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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闻     人世见txt下载     人世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八十三章 提个建议

    短暂的沉默过后,洪涛上前一步拱手纠结道:“云公子的面子我们肯定是要给的,但还请云公子理解,我们新林县三派百多年来都相安无事,虽偶有摩擦,但都无伤大雅,可近来因为一些大家都知道的原因,原本很多江湖同道都在疏远我们风刀门和铁枪堂,甚至合作多年的生意伙伴都在和我们终止合作转投柳叶剑派,这些都是极短时间发生的事情,以至于我们内部都开始人心不稳,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们生存,长此下去,我们恐怕都没法在新林县立足了,所以我们不得不想方设法应对当下困境,否则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就在眼前,我们该何去何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他这番话说得简直差点声泪俱下,其艰难处境已经刻不容缓了,否则就像他所说的那样,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只是时间问题。

    所谓大家都知道的原因,无外乎是柳叶剑派因为林星语的关系和北方大派沉家搭上线了呗,如此一来明眼人都知道柳叶剑派接下来必定飞速发展壮大,于是主动与之交好,不得不和柳叶剑派的竞争对手风刀门铁枪堂划清界限,从而挤压了他们的生存空间。

    需要破解当下困境,他们不得不联起手来对柳叶剑派下手,可以说如今已然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然而这其中有一个关键,那就是林星语很特殊,她是柳叶剑派钦定的下任掌门,如今因为她弟弟林夜星的关系,她这个下任掌门已经没有任何人有异议了,风刀门铁枪堂对付柳叶剑派可以,但真不敢拿林星语怎么样,否则他弟弟岂能不管?那后果不是他们能承担得起的,是以只能想办法请走林星语,好吃好喝的把她供在一个地方,待到把柳叶剑派解决后,到时候木已成舟,该赔礼赔礼该道歉道歉,该装孙子装孙子,有的是办法平息林星语的怒火。

    虽说柳叶剑派是林星语的师门,把柳叶剑派解决后,后续林星语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也不是没有办法平息她怒火的,况且解决柳叶剑派又不是一定要赶尽杀绝,把柳叶剑派打散或者赶走就是了,他们的困境自然就得到了解决。

    本来一个林星语就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而今居然还把云景牵扯进来,这简直让风刀门铁枪堂的人想哭的心都有了。

    云景啊,那可是读书人,而且还是目前江州境内科举路上风头无两的存在,他们这些混江湖的小门小派岂敢轻易招惹?更别提他背后还站着一位大老李秋了,封疆大吏啊,吹口气他们这样的小门小派顷刻可灭。

    在此之前云景和林星语有一些流言蜚语就已经让人不得不小心谨慎了,而今两人坐实了关系,想要针对林星语岂能不想想云景的态度?

    混江湖的没几个是傻子,热血上头不管不顾只是少部分,江湖混的是人情世故啊,莽夫是混不久的,想要把柳叶剑派这个威胁解除,而今有林星语和云景这两座让人仰望的大山伫立在中间,可想而知让人有多纠结了。

    在洪涛话音落下之后,赵喜潭也忍不住站出来苦涩道:“是啊云公子,还请你理解我们的难处和处境,我们针对的是柳叶剑派,绝不是林姑娘,我们只需要她去一个地方待一段时间即可,不敢怠慢,事后不论如何都会登门道歉,到时只要能平息林姑娘的怒火,提出任何要求我们都会应承下来,云公子啊,你看这事儿,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否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请你大人大量高抬贵手如何?让我们自己解决问题,事后不管结局如何,绝对不会惹你生气”

    这姿态已经放得够低了,说得严重点就差跪下来求,他们也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说实话,云景也理解他们的难处,但是呢,事关林星语,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欺负吧,虽然压根算不上欺负,可就让他们把林星语带走算什么事儿?

    这会儿林星语都有些纠结,赵喜潭和洪涛说的是事实,柳叶剑派要发展壮大,肯定是会挤压他们生存空间的,矛盾比如会爆发,这是绕不过去的坎。

    然而柳叶剑派作为她的师门,可以说她从小到大大部分都在柳叶剑派,是有很深感情的,接下来更是柳叶剑派的掌门,怎么可能因为他们的几句话就不管不顾了?说白了柳叶剑派的事情就是她林星语的事情,门派被针对甚至被风刀门铁枪堂在新林县出名,她将来还有什么脸行走江湖?

    这其中的麻烦和牵扯绝对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其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事情到了如今这种地步,绝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

    面对他们一再放低姿态,林星语沉吟道:“你们说的是事实,如今的局面如何我们都清楚,但那是我师门,一荣俱荣,晚辈绝不能坐视不管,否则将来在江湖上如何立足?两位前辈你们说是吧,希望你们也理解我,赎晚辈不能跟你们走”

    听到她这句话,赵喜潭和洪涛面色一苦面面相窥,这就难办了,如果只是一个林星语的话,他们还能仗着实力以及人多势众强行请走,可现在有一个云景在……

    虽然在他们看来云景年轻,强行带走林星语他也阻拦不了,但是,得考虑其他方面啊,毕竟云景的能量太大了,不敢得罪的,至于把两人不声不响的杀了这种事情是想都不敢想,那不得把天都捅破?

    然而问题是现在该怎么办?打不得骂不得强来也不行,简直郁闷是个人。

    此时云景已经把他们三派的处境都差不多想明白了,心头有些哭笑不得,这真没多大事儿,说白了他们都有些钻牛角尖了,并不需要打生打死,换个角度,他们之间的冲突和难处解决起来还是很简单的。

    众目睽睽下云景也不好一直搂着林星语不放,于是翻身下马,先是对林星语点头示意,大概意思是我来帮你处理,林星语见此轻轻点头不语,她自然是相信云景的,也翻身下马站在边上。

    然后云景看向对面拱手一礼道:“诸位,晚辈无意插手你们之间江湖上的事情,但因为星语的缘故,晚辈却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说到这里,云景见对面一脸急切想要说什么,他摇摇头笑道:“诸位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你们如今面临的情况晚辈大概已经了解了,实际上真没多大事儿,解决起来也简单,无需冲突就能和平解决”

    听到这里,赵喜潭和洪涛欲言又止,都这个程度了,还如何和平解决?但他们没开口,等着云景把话说完,或许真能和平解决也说不定,毕竟云景是名声在外的读书人,读书人脑子灵活嘛。

    接着云景继续道:“实不相瞒,我们村还有几个人在风刀门学艺呢,如今也不知道出师没有,晚辈和风刀门严格说来还是有两分香火情的,然后晚辈也不想看到你们之间起冲突打生打死,那样一来不论结局如何都不是好事儿”

    “现在的情况呢,是柳叶剑派要发展壮大,可这需要一定时间,如今柳叶剑派已经严重威胁到了你们的生存空间,这是你们不允许的,将心比心,我站在你们的角度,也不想自己的势力被挤压甚至消亡,你们想要反抗是人之常情,但其中涉及到一些人和事,比如星语,就让你们没法孤注一掷一举将柳叶剑派灭了,她是绕不开的,纵使你们得逞,也要顾及一下她后续反应,所以这就是你们难办的地方”

    “然后是柳叶剑派,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们有那个机会发展壮大,自然不甘愿一直都这样在新林县这一亩三分地打转,能接触更广阔的天地自然是要去争取一下的,可柳叶剑派想要发展,就必定会损伤到其他势力的利益和生存空间,比如你们,这是不可避免的,一个势力想要壮大,底蕴不可能凭空而来,盘子只有那么大,他们多吃一点你们就少吃一点,以至于你们没得吃被饿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想要壮大,总不能因为这些就放弃吧,所以冲突就无法避免了”

    “大概这就是你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或许不全面,但却是主要的冲突所在”

    “想要和平的解决你们目前面临的矛盾冲突,实际上还是很简单的,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两位前辈几个问题,首先,你们三派之间,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化解不敢的生死仇恨吧?应该不至于不死不休,我说的对吗?”说到这里云景看着对面。

    赵喜潭想了想点头道:“的确如云公子所说,我们三派在新林县立足百多年,虽偶有冲突摩擦,但并没有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但也只是目前为止而已,以现在柳叶剑派的势头,将来就不好说了”

    在他说完后,云景点点头道:“没有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就好,那我再问一个问题,希望两位前辈能如实回答,那就是你们也希望在不动刀兵的情况下和平解决当下双方的矛盾冲突吧?”

    “那是当然,刀剑无眼,一旦爆发大规模冲突伤亡是肯定的,谁也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发生,若非迫不得已,谁又愿意刀剑相向呢”,洪涛摇摇头道。

    笑了笑,云景再到:“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我想问问两位前辈,不知道你们能不能代表风刀门和铁枪堂,我想问的是,如果有机会,你们想不想站得更高,去更广阔的天地去看一看风景?说到底新林县太小了,何不把眼光放长远一些呢”

    “若是有那样的机会,当然愿意……”,赵喜潭脱口而出道,然后勐然一愣,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但却没能抓住,若有所思道:“云公子你的意思是……?”

    洪涛也在愣了一下之后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大概明白云景的意思了,目光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站在云景边上,林星语脸上出现了明媚的笑容,轻轻抿着嘴唇不说话,心头有些自豪,也有些与有荣焉。

    面对江湖人士侃侃而谈,言语服众无人反驳,这便是自己要伴随一生的人呢。

    此时林星语大概已经明白云景的意思了,心说不愧是读书人,仅仅只是换了个角度,大家都纠结的事情怕是就要迎刃而解了,而且还是共赢的局面,估计不会有大冲突,迎来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结果。

    云景笑道:“我想说的大家应该都差不多想到了,没错,既然柳叶剑派的发展壮大已经无法避免,你们又没有什么化解不开的生死仇恨,还有心想去更广阔的天地看看,所以,何不合并起来呢,如此一来,即避免了冲突的发生,又不必为了一些人和事费心费力绞尽脑汁,更是能更近一步接触更广阔的天地,何乐不为?”

    听他这么一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有人惊喜,有人皱眉,有人犹豫,也有人敢怒不敢言。

    说白了就是既然阻挡不了柳叶剑派的脚步,打不过就加入,甚至还能跟着沾光。

    这是双赢的局面。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谁有愿意屈人之下呢,尤其是坚持了多年的立场和理念,一下子彻底沦为过去,也不是谁都能一下子能接受的事情。

    “云公子说的在理,不得不说这的确是最好的解决之法了,可问题是我们做不了主,而且一旦三派合并,到时候谁做主?而且门下弟子怎么想?再一个,若真合并了,将来面对更大的势力和敌人,到时候真的能面对吗?”洪涛沉吟道,这些都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云景笑道:“既然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你们做不了主,就回去让能做主的人拿主意商量一下,至于若真成了谁做主这个问题,无外乎能者上庸者下,晚辈虽不是江湖中人,但江湖嘛,无外乎是谁厉害谁说了算,看个人能力,明明没那个能力非握着一点话语权不放错过更大机会何必呢,反正大家坐下来慢慢商量就是,总好过打生打死,若是觉得自己吃亏了,就商量着弥补嘛,至于以后面对更大的势力冲突这种问题,一个势力想要发展,这些都是绕不开的,能不能面对还是要看大家的势力和团结不团结,怎么说呢,柳叶剑派如今的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只要给一定时间,还怕将来没有手段应付各种局面吗?只要稳扎稳打,出现一两个先天高手,足以在郡内立足,若有幸诞生一位真意境,立足州府也不是不可能的,江湖,总归还是要看实力”

    说道这里,云景总结道:“说这么多,以为只是晚辈一点微不足道的建议,具体如何还是要看你们自己,晚辈就不过多插手了,话题回归当下,星语晚辈肯定是不能让你们带走的,所以你们看接下来如何是好?”

    “这……”

    带队的赵喜潭和洪涛面面相窥一脸纠结,云景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他们若还坚持带走林星语,只会加剧矛盾冲突,还会得罪了云景,然后吧,云景的提议他们也心动了,这事儿八成能成,不过后面需要各方主事人坐下来商量。

    洪涛想了想到:“既然如此,我们若还坚持就是不识抬举了,云公子的面子我们还是要给的,此事作罢,就当我们没来过,至于云公子的提议,我们回去后会商量一下,最终如何,还得我们各方坐下来谈,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嗯,这样最好不过”,云景点点头笑道,避免了一场冲突,更是有很大几率化解各方矛盾共赢,可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

    对视一眼,赵喜潭和洪涛眼神交流,然后冲着云景方向行礼道:“既然如此,云公子,林侄女,今天的事情是我们不对,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多多包涵,我们先走了,至于后续如何,想来不至于比之前更糟糕,总归有了更好的解决之法”

    “诸位请”,云景含笑道。

    林星语也开口道:“就此别过,希望下次见面不是在这样的场合”

    接下来赵喜潭他们带人快速离去,麻烦已经解决,并没有花多少时间,云景和林星语也继续上路。

    依旧共乘一骑,云景倒还好,林星语的心情却是大为不同,心头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这段时间为了应付风刀门铁枪堂,她作为柳叶剑派的少掌门可没少费心思,用焦头烂额来形容都不为过,还得时刻面对各种危险,接下来大概率就不必那么纠结了。

    她忍不住轻轻靠在云景怀里道:“小景,你说之前的提议真的能成吗?”

    “应该问题不大,毕竟没人是傻子,有道是合则两利,若是任由事态像之前那样发展下去,或许你们柳叶剑派短时间有些麻烦,可最终吃亏的是他们,甚至有可能后悔都来不及”,云景笑道,虽然江湖上的事情他不想过多牵扯,但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如今柳叶剑派绝对是鸟枪换炮有更高明的武学了,只要给点时间,到时候风刀门铁枪堂拿什么应付?

    林夜星娶了沉轻柔,沉家岂会不陪嫁高明武学,作为亲姐弟,林夜星岂能不照顾一下林星语?再则,即使林夜星有所顾忌不会给太多,如今云景和林星语的关系,岂能吝啬区区武功秘籍?到时候若有必要,能让人踏足真意境的明心灵液云景都会为她弄来,毕竟修为增加了意味着寿元增长,云景可不希望百十年后林星语就容颜老去。

    沉家陪嫁的武功秘籍肯定不会把压箱底的绝学陪嫁出来,传男不传女嘛,很正常,而沉家的一些高明武功,自然也是尽量不落外的,哪怕是有林夜星那层关系,落到林星语手中的估计也就那样,大路货色虽然谈不上,但也不会太厉害,不过拿到新林县这种小地方的江湖来说却是肯定相当厉害的。

    云景都想好了,林星语是柳叶剑派的下任掌门,她手中的武功就拿去笼络人心坐稳位置吧,他这边会精心给她准备一些厉害的绝学,不会比沉家压箱底的差,以两人的关系这没什么好犹豫的,至于给她后她如何利用云景就不多问了,林星语又不是小孩子,自有分寸。

    “不愧是小景,本来无比纠结的局面,在你这里三言两语就解决了,不但化解了矛盾冲突,更是大家都想看到的结果”,林星语由衷道。

    云景说:“其实没什么,只是你们当局者迷罢了,很多事情并不需要那么纠结,多动动脑,换个角度考虑就会发现,原本纠结的事情其实很简单的”

    “话是这么说,若真那么简单,世间就没那么多矛盾冲突了,毕竟不是人人都有小景你这样的眼光和智谋”,林星语柔声道,自家男人出色,她也感到与有荣焉,有所依靠的感觉,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真心难得。

    稍微紧了紧搂着她腰的手,云景都:“星语你也别太高看我,世间比我聪明的人多了去了”

    “反正小景在我看来就是最厉害的”,林星语固执道,被云景抱着她浑身有些发软。

    不去撩拨她,云景转移话题道:“星语你作为柳叶剑派下任掌门,接下来你们新林县境内的三派不出意外会合并为一股势力,站在我的角度,肯定是希望你们柳叶剑派作为主导的,而你们一旦合并,想要占据更大的话语权,恐怕以星语你现在的实力还有些勉强,更何况随着接下来你们的发展壮大,面对的局面也必将越发麻烦,所以星语你的实力提升就迫在眉睫了,为夫可不想看到你被人欺负,万一受点伤什么的那我不得心疼死啊”

    “我还没嫁给小景呢”,听到云景自称为夫,林星语顿时羞涩道。

    云景说:“早晚的事情,反正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谁来了都不好使”

    脸皮薄,林星语不好意思多说这种话题,而是道:“话是这么说,可实力的提升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我跟你说啊小景,我弟妹家的确有陪嫁一些厉害的武学,星夜也给了我几本远超我柳叶剑派的武功,可想要化为实力还需自己慢慢去修炼,无法做到一蹴而就”

    点点头,云景深以为然道:“倒是这么个情况,不过呢,对我来说,帮你短时间提升实力也不是不可能的,星语别误会啊,绝非不计后果的拔苗助长,那样只会影响你后面的提升……”

    “小景,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相信你能做到所说的,可那样一来就太过依赖你了,会显得我没用,长此以往会让你讨厌的,我想靠自己得到你的承认”林星语打断道,她不是那种凡事依靠男人的女孩子,和云景在一起,也不是单纯的为了找个依靠亦或者说长期饭票。

    云景道:“你我何必分那么清楚,况且星语你又不知道我用什么方法帮你提升实力”

    “那小景你说的是什么办法呀?”林星语下意识问。

    云景在她耳边小声说:“不知道星语你听没听说过‘双休’?”

    “哎呀,小景你怎么说这么羞人的东西呀”,林星语顿时就羞红了脸,整个人发软发烫,心都快蹦出来了,那种东西她当然听说过,也明白什么意思,稍微一想就羞得不行。

    她这样的反应云景也觉得很好玩,但并未继续撩拨,而是认真道:“逗你的,那样的武功秘籍虽然有,但哪儿有我的手段来得高速有效?”

    “就知道欺负我,以后指不定被小景你怎么欺负呢”,林星语即羞涩又甜蜜道。

    不过这样一来,她倒是不纠结云景帮她提升实力的事情了。

    ……

第五百八十四章 是贼没错

    斜阳晚照,云景将林星语送至柳叶剑派山脚下。

    “小景,要不要上去坐坐?”分别之际林星语不舍道,哪怕只是暂时的分别,毕竟刚刚挑明关系敞开心扉,恨不能时时刻刻都待在一起。

    云景轻抚她的长发摇摇头道:“今日便不去了,接下来恐怕你还有得忙,我若跟去星语必定分身乏术,就不打扰了,你我相距不远,见面亦很方便,去吧,我也回去了”

    “嗯”,林星语点点头道,纵使千般不舍也是要暂时分开的,她接着道:“待清闲下来,就有很多时间和小景在一起了,到时……到时……我再好好补偿你”

    “怎么补偿呀?”云景低头看她娇羞的表情追问。

    林星语脸颊通红,也不回答,轻轻抱了一下云景便策马逃也似的上山而去,风中传来她的声音说:“到时候小景你就知道了……”

    在她上山后,直至身影彻底消失在山间,云景这才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关于如何帮林星语提升实力的事情,之前的一路上云景并未说明白,不过心头已有计较,不急,这两天就能落实下来。

    回去的路上云景独自一人,但心情格外轻松惬意,连冬日里万物萧瑟的画面都不那么讨厌了,身影越来越快,兴致所起,干脆腾空而起于天地间遨游,山川大地在身下转瞬而过。

    这就导致了他没一会儿就回到了牛角镇外的小院中。

    把渔具放回杂物间,带回来的两条鱼放水缸养着,白止还未回来,云景干脆铺纸磨墨奋笔疾书。

    说的就要做到,云景并不是拖沓的人,趁时间还早,干脆帮林星语准备一些适合她的功法……

    待到天色渐暗,云景都已经书写得差不多了,很多东西都装在他脑袋里面,只是呈现在纸上并不难,更何况他还能同时控制十多支笔同时书写刻画,一心多用对他来说如今只是基本操作。

    墨迹干透,整理好抽个时间给林星语送去,他并不介意林星语走江湖这条路,甚至还乐见其成,若都围着自己转那算什么事儿?那样的人生对于她们来说便不是自己的人生了,自己只需要给她们保驾护航即可。

    不管是林星语也好,还是白止也罢,亦或者是苏小叶,她们想做什么事情,只要不是坏事,云景都不会妨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儿做,总好过整天围着他转,至于她们能做到什么程度其实并不重要。

    待到天黑,白止推门回来了,院子里悠然看书的云景抬头道:“看来今天生意不错,往常小白可不会这么晚回来”

    “是的呢官人,今天从早到打洋店里就没少过客人,年底将近,人们忙碌一年,总会在这个时间花点钱犒劳一下自己,想来这样的情况一直会持续到年后”,白止闻言笑道。

    云景点点头说:“那还真是生意兴隆,不过小白你也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多谢官人关心,不过并不累呢,反倒是这样每天忙忙碌碌的挺好,见不同的人,听她们闲聊些趣事”,说到这里,她也不过多提及这些生活琐事,毕竟都老生常谈了,转移话题道:“官人何时归来的?今日可曾有收获?饿了吗,妾身去给你做吃的”

    “回来有一会儿了,我跟你说啊小白,今日为夫可不是空手而归,带回来两条大鱼呢,就在水缸里,等下你做来吃”,云景方向书籍指着水缸道。

    白止抿嘴一笑,心说可把官人你厉害坏了。

    这么多天云景一直都是空手而归,今天居然有意外收获,跟个得瑟的小孩子一样,算了,官人高兴就好。

    几句话的功夫,白止已经关门过来,女孩子都是敏锐的,路过云景之时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在她身上闻到了一股其她女孩子的澹澹香味,这若不是亲密接触绝对不可能在身上残留这样的味道。

    有了这已发行,白止心说官人这几天真的只是出去钓鱼吗?

    也没多问,白止和往常一样去了厨房,围着围裙开始生火做饭,主菜是云景今天带回来的两条鱼。

    不久后两人相对而坐,一盏油灯摇曳,四菜一汤算得上丰盛了,白止还给云景准备了一壶酒。

    饭间白止意有所指的打趣道:“官人今日回来,身上好香呢,清新怡人,钓鱼还能钓到这样的味道在身上?”

    也不打算隐瞒她,云景笑道:“那可不,钓鱼啊,有时候除了鱼,你都不知道能钓到些什么东西”,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云景凑近她问:“小白可是吃醋了?”

    “没有啦,妾身只是好奇罢了,是哪家姑娘能有那个荣幸得官人青睐?”,白止兴致勃勃问,是真好奇没吃醋,并非装出来的。

    云景抹了抹她的俏脸道:“其实小白你应该表现得生气一点才正常,否则为夫这就白心虚一场了,一直在琢磨如何跟你说呢”

    “妾身可是看不出官人有丝毫心虚哟,好啦,官人别闹,你知道妾身不介意的,甚至高兴都来不及,说说看,是哪家姑娘?”,白止掩嘴笑道,旋即好奇追问。

    啧,她这反应整得云景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样的时代背景倒也正常,于是道:“是星语姐,我和你说个的,就是我昔年同窗好友的姐姐”

    “原来是她呀,柳叶剑派的下任掌门,妾身听说过的,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冷若冰霜,一柄长剑压得县内一众江湖俊杰抬不起头来,居然有幸得官人青睐,以她的名声和美貌,能入官人的眼倒也正常”,白止恍然道。

    思路客

    以往云景和白止说过林星语的事情,虽然白止人不在江湖,但林星语是周边的名人嘛,她多多少少还是听说过一些的,这会儿倒也并不意外。

    林星语冷若冰霜?

    听到白止这样的形容,云景眨了眨眼,回忆了一下和她相处的画面,完全没感觉到啊,不去想那么多,云景点点头道:“嗯,可不就是她”

    白止笑道:“看来家里又要迎新人了呢,官人何时带回来?”

    “再说吧,她目前事情挺多,你们若是有机会遇到,可别闹误会啊”,云景摇摇头道。

    给云景倒了杯酒,白止说:“放心吧官人,若和她遇到起误会,你定然会心疼的,这点分寸妾身还是有,定然不会让你为难”

    白止指的是若起误会林星语会受欺负,不是她自负,虽不在江湖,但从偶尔了解来看,如今林星语的武道修为在她面前完全不够看,至于以后就另说了,云景岂会放任不管?

    将白止拥入怀中,云景道:“在我心中,你们都是一样的……”

    “官人无需多说,妾身明白”,白止打断道,然后打趣道:“话说回来,官人似乎对比自己大的女孩子情有独钟呢”

    可不是嘛,白止年龄就比云景大,现在又来一个林星语,其她的将来指不定还有谁,莫不是因为姐姐会心疼人?

    云景嘴角一抽,心说冤枉啊,完全是诽谤,然而目前来说事实就是如此,任何反驳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不是的,小白别乱说,我才不是那样的,这不是因为自然而然就走到一起了嘛,绝不是你想的那样”,云景斩钉切铁道。

    也不打趣云景了,白止点头说:“啊对对对,自然而然,官人才不是专挑大姐姐下手呢,唔,官人呀,今日可要沐浴?”

    洗澡这种事情肯定是每天都要有的,白止还要专门问,肯定是特殊信号呗,云景低头看着她说:“好……”

    一夜无话,隔天一早白止给云景做完早餐就容光焕发的去店里忙活了。

    云景神清气爽的起床,吃了早餐看了会儿书,琢磨了一下目前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然后抽空腾空而起直上青云。

    不久后他再次来到了葬剑山遗址上空,目之所及,这里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热闹非凡,不至于人去楼空,偶尔还是有那么几个人在遗迹中寻觅机缘。

    看着下方,云景也有些心绪起伏,当初天子剑出世这里可是闹得很凶,后续虽然自己把天子剑带走安置好,可如今因为那次事件的后续并未平息下来,反倒是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而今到处都是葬剑山传承现世的谣言,引得无数人闻风而动,不知哪儿是真哪儿是假,更有天子剑出世的消息时有发生,有人趁机作乱造反,尤其是西方那股实力,三皇子前去镇压如今还没能平息。

    ‘多事之秋啊,天子剑只是一个诱因,并非关键,藏起来似乎作用不大,人心复杂,他们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个理由罢了’,心头感叹,云景也无法左右天下格局。

    他此番来葬剑山当然不是为了故地重游,而是带着目的来的。

    念力巡视,很快就在葬剑山遗迹三座主峰其中一座的山腹内找到了目标。

    当初他来葬剑山遗迹的时候,可是‘看到了’两把神兵利器,其中一把凶厉的大剑深埋潭底,被三皇子夏沫所得带走,另一把冰寒特性的长剑而今依旧在,不曾被人找到。

    这把冰寒特性的长剑就是云景来此的目标,带回去送给林星语,昨天和白止闲聊,她形容林星语冷若冰霜,想来这把剑送给她应该相得益彰。

    倒不是云景偏心,只是白止又不走江湖这条路,这把剑给她只是浪费。

    那把冰寒特性的长剑依旧安静的待在山腹内,冷冽无双,哪怕没有靠近云景也能感受到那冰寒气息,那剑身上有蓝幽幽的冷光环绕,周围数米范围冰霜凝结,乃是一柄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若是修炼冰寒剑法的人持之,战力必将成倍增长!

    兵器而已,再如何非凡那也仅仅只是兵器,若没有人持之,和废铁没什么区别。

    一般人若是想要拿到这把剑,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它自带的寒意,等下武者怕是连接近的资格都没有就被冻僵冻死,对云景来说那都不是事儿。

    没费多少功夫,那把剑就被云景挖出来拿在手中端倪。

    这把剑很漂亮,通体雪白,长三尺宽三指,冷光绽放,周围温度急剧下降,空气中都有冰晶凝结。

    “剑是好剑,但也只是死物而已,这极寒属性乃自带,也不知道星语如今能不能把握住”,心头呢喃,云景寻来一节阴沉木,凋琢成剑鞘。

    当长剑入鞘后,周围的冰寒气息也就收敛了九成,可握着剑鞘依旧能感觉到刺骨寒意,握着都冻手。

    剑已经得到了,云景此行的目的算是只是其一。

    接下来他又去了茶峰那棵老茶树之处,如今寒冬,虽未降雪乃暖冬,但那棵老茶树却无有新芽吐露。

    能威胁到神话境强者的白线蛇依旧盘踞在树冠内,云景的靠近自然被它知晓,它没有如同其他蛇类一样冬眠,可在这冬日里依旧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若是其他人来此恐怕第一时间就被白线蛇毒杀了,可对于云景,白线蛇不但没有表现出敌意,反而主动亲近玩耍,似乎云景身上暖烘烘的让它格外舒服。

    到底没法做到真正交流,和它玩耍一番后云景便将其放回老茶树树冠内了。

    老茶树没有新芽,但并不妨碍它的茶叶有着加速修为提升的效果,只是老叶子效果要弱了一些而已,这样的差距,或许是因为新芽本就代表这生机?

    没有新芽,老叶子云景也薅了一些,反正来年还会长,省得枯叶掉落浪费。

    老茶叶云景薅了不少,烘干后得到了一小竹筒,竹筒也是现做的,自然不是他嘴馋,这是给林星语准备的,她的实力需要得到提升,否则压不住接下来的局面。

    如今林星语修为不高,这样的老茶叶她每天一两片就足够了,多了也是浪费。

    武功秘籍已经帮她准备好了,还寻了一把神兵利器,更有加速修炼的茶叶,到时候再给她布置一个聚灵阵,那修为不飞速提升都难,最多一两个月,整个新林县江湖能对她造成威胁的估计就没有了,再过一两年,她踏足先天都不是什么难事儿,毕竟不是每一个练武之人都像云景那样把每个阶段都走到极致。

    对于自己人,云景是真心不吝啬。

    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没什么好逗留的,云景带上茶叶和剑就回去了。

    会飞真的很方便,尤其是飞得快,天南海北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重回新林县境内,天色还早,不到下午,云景干脆直接去了柳叶剑派之处,念力一扫就发现了林星语。

    她正在忙,与门派中的人商量着事情,关于三派合并,明显云景的提议起作用了,她们已经商量了不少时间,不过暂时还每个结果,还在讨论各种细节。

    想想也是,都是传承百多年的门派,若是合并哪儿那么简单,这还是柳叶剑派内部讨论,真正要三派合并落实下来绝不是三五天的事情。

    见林星语在忙,云景也没去打扰她,而是寻觅一番,根据林星语的用品在柳叶剑派内找到了她的住所,然后无声无息的熘了进去。

    嗯,林星语和他不分彼此,偷偷跑去住处不算小贼吧?

    要说林星语在柳叶剑派的待遇真没的说,有一座单独的小院,周围几百米范围都没其他人的住所,清静但不冷清,隐私也能得到保障。

    这里明显只有林星语一个人居住,云景并未看到他人,不过在院子远处倒是能看到柳叶剑派的人巡逻。

    来到院内云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里,内中有一栋小楼,假山池塘也不缺,还有一片小竹林和一个凉亭。

    这个院子并非新建,明显上了年头了,多处有修补的痕迹,显然是林星语地位水涨船高后安排给她的。

    如此大的院子,林星语一人居住,搭理得挺干净的,她一个人哪儿来的时间打理?对此云景也不纠结,女孩子讲究一点很正常,时间就像那啥沟,总是能挤出来的。

    虽然如今两人关系亲密,可云景到底还是没擅闯林星语的闺房小楼,而是在院子里等她,在院子里云景也没见到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小衣晾晒,女孩子的隐私嘛,肯定是要好好保护的,万一被风吹走咋办?

    “不知道星语什么时候忙完回来,倒是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把这里改造一下”

    稍微沉吟云景心头有了计较,开始着手改造这里布置聚灵阵,而今聚灵阵对云景来说已经得心应手了,布置起来不难。

    为了避免误会发生,他几乎是进行的悄无声息,这点掌控力他还是有的。

    这个院子说到底也没多大,横纵百十米,布置一个覆盖这点范围的聚灵阵对云景来说几乎没有难度,哪怕还要考虑尽量不破坏这里原本环境的情况下。

    不过总是没有难度,当聚灵阵布置完成云景也花了差不多两个时辰。

    当聚灵阵完成后,天地灵气丝丝缕缕汇聚而来,总是万物萧瑟的季节,这个院子也莫名给人勃勃生机的感觉,不用想都知道,以后这个小院内的动植物,肯定是会区别于其他地方的。

    不知不觉太阳都已经偏西了,林星语还没回来,云景干脆给自己泡了壶茶,没有茶具,他假装自己手中有,这种小把戏对他来说毛毛雨了。

    ‘一壶茶’还没喝完,林星语总算是朝着这边走来了,明显有些疲累,没办法,练武之人也不是铁打的,何况她修为还不高,门派大小事情都要她参与,很是费心费力。

    白止形容林星语冷若冰霜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没有和云景在一起的时候,她脸上几乎没有笑容,带着白色面纱,美目中总是透露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但这并不妨碍她在柳叶剑派的人气,对于柳叶剑派的人来说,她人美实力高,还是板上钉钉的下任掌门,冷若冰霜那叫性格,让人讨厌不起来。

    走向小院的林星语澹然的拒绝了几个好心相送的师兄弟,旋即在他们略微失落的注视下走向小院。

    刚走到门口,林星语脚步一顿,目光一寒,右手放在剑柄上寒生道:“不知何人造访,此来柳叶剑派所在,不告而入莫不是以为我柳叶剑派好欺?”

    见她这般反应,云景心道还真是冷若冰霜呢,这种气质装是装不出来的,需要天长日久才能养成。

    那什么,很多人就喜欢征服这样的女子,然而云景注定是没法体会那种过程了,毕竟他从一开始就走了捷径,林星语就没在他面前冷冰冰过。

    也没玩什么角色扮演的调调,云景直接开口道:“星语姐,别误会,是我”

    “小景?”,林星语顿时一愣,云景的声音她还是听得出来的,一瞬间那冷若冰霜的气息就冰雪消融了,有些疑惑的踏足院子,一眼就看到了假装拿着茶具喝茶的云景。

    凉亭内的石桌上有一团滚烫的茶水呈茶壶状,里面茶叶沉浮,云景手中没有茶杯,却有杯子状的茶水被他捏在手中,那茶水还如同正常被人拿在手中般轻轻拨动呢,大冬天热气升腾。

    “小景你什么时候来的?”林星语迈着欢快的步伐过去道,有些意外,有些惊喜。

    云景放下‘茶杯’看向她笑道:“来了有一阵子了,之前见星语姐在忙,就没打扰你,于是来此等候,还好没早错地方”

    “怎么也不提早通知一声,小景久等了吧,你也是,差点就造成误会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开眼的小贼乱闯呢”,林星语来到云景身边失笑道,顺手就摘下了脸上的面纱。

    云景打趣道:“我可不就是小贼嘛”

    “没错,你就是小贼,偷心小贼,从小就偷女孩子的心”,林星语赞同道,说着自己都不好意思笑了,当年云景还小的时候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好奇心作祟呢,以至于如今都深陷其中了。

    说着她一脸古怪的纠正道:“叫我星语,怎么又开始乱称呼啦,莫不是小景你有什么特殊的爱好?”

    云景:“……”

第五百八十五章 鸡飞狗跳

    无语片刻,云景转移话题道:“星语,你没感觉到这院子有什么不一样吗?”

    “小景别转移话题,不会被我说中了吧,你莫不是真对大姐姐情有独钟?”林星语凑近云景凝视着他的双眼‘逼问’道。

    云景哭笑不得,当即脸色一正说:“不,我喜欢漂亮的!”

    闻言掩嘴一笑,林星语丢给云景一个你们男人都这样的表情,也不再打趣了,目光巡视周围若有所思道:“别说,小院真不一样了,很多地方和之前有所不同,此外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小景你做的?”

    “嗯,之前趁星语你还没回来,闲来无事就帮你把这处院子改造了一下”,云景点头道,然后又说:“经过我的改造后,在这院子里修炼,以星语你如今的修为来说,多的不敢讲,修炼提升速度应该能提升十倍以上,当然,随着你的修为提升,速度肯定是会降下来的,一段时间来说够用了”

    林星语闻言直接愣住了,旋即不可思议道:“当真?可是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具体解释起来很麻烦,总之星语你相信我就是了”,云景笑道。

    见他不似开玩笑,林星语深吸口气道:“我自然是相信小景的,可这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修炼速度十倍提升,哪怕只是对于我这样的层次来说,我是在做梦吗?”

    “星语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云景好整以暇道,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想了想,林星语不在迟疑,当即起身试试是不是真有云景所说的那么神奇,她自然是相信云景的,可这种事情不亲自试一试真心很让人难以接受。

    然后她离开凉亭,当着云景的面修行一门柳叶剑派的镇派秘法,是一套内外兼修的绝技,在新林县这样的小地方算得上顶尖的了,多年的修行下来她早已融入本能。

    这套绝技是拳法,动作繁多,每个动作都配合特殊的呼吸节奏,不是大开大合那种,迅捷无比,动作并不夸张,在林星语施展下来,她那优美的身姿腾挪辗转,在云景看来居然颇为赏心悦目。

    仅仅只是林星语的动作赏心悦目罢了,在如今的云景看来,她这套拳法真心有够粗浅的,很多动作都是多余,一些呼吸节奏根本就起不到相应的效果。

    当然,对于柳叶剑派这样的小势力来说,还期望能拿得出什么样的绝技来?

    林星语如今还处在后天中期,主要是以提升自身血气为主,而血气的来源自然是通过摄取各种食物了,毕竟血气不可能凭空而来。

    以往她修炼这门绝技的时候,几次下来就会感觉到疲惫不得不停下,需要通过进食乃至于服用各种滋补药材才能继续修炼,否则就会损伤自身,那样别说进步提升,伤了自己修为倒退都是必然的。

    可这次的修炼效果却是大为不同,不但没有后续乏力之感,越练越觉得有用不完的精力,而且自身的提升也明显比以往快了很多,至少快了十倍不止!

    在聚灵阵汇聚灵气的滋养下,她有这样的修炼效果云景一点都不意外,哪怕还处于后天中期的她无法主动吸收灵气,和身处灵气浓郁的地方,总是能得到灵气滋养的。

    修炼起来林星语就有点停不下来,实在是这种实体明显提升的感觉太让人欲罢不能了。

    一连把那套‘绝技’施展了十遍,明明感觉到还能继续,但她却是主动停了下来,实在是心头有点怕了。

    修行一道讲究过犹不及,张弛有度才能长久,短时间的快速提升自然是好的,可有压榨潜力自断后来的危险,这点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停下之后,一身香汗的她顾不得自身,看向云景难以置信道:“真如小景你所说,修炼效率提升了十倍以上,可这怎么可能,闻所未闻!”

    她一身香汗皮肤呈现出澹澹的红晕,颇有一番别样的美感,云景一边欣赏一边解释道:“其实有这样的效果不难接受,须知武道踏足先天后,寻常食物已经很难提升一个人的修为了,那种层次依靠的是吸收天地灵气提升自己,而天地灵气虽然无处不在,却是稀薄难以吸收,而我恰好有一种手段,将原本稀薄的灵气汇聚在一起,以此加速修为的提升,连先天境界都需要灵气来提升修为,星语你在后天后期,处于灵气浓郁的环境下,得灵气滋养,修炼速度突飞勐进也就不奇怪了”

    听他这么说林星语倒是沉默了下来,没办法,她面前所接触到的江湖人士也就那样,说是江湖底层都不为过,而柳叶剑派,往上数直到开派老祖都不是先天境界,哪儿来这样的经验?压根接触不到先天境界的情况啊,纵使偶然道听途说一点,谁敢当真?

    沉默片刻,林星语到不纠结这些,自然相信云景不会骗他,而是纠结的看着云景道:“小景,你有这样的手段我并不感到惊讶,可问题是,我们柳叶剑派太过渺小,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而今你为我打造这样的修炼环境,万一被人知道,后果太严重了,根本无法想象会招来多少人觊觎”

    “星语你说的也是个问题,不过无需担心,总不可能因为害怕危险就停下自身修行放弃这样的环境吧,再则,一个势力想要发展,总免不了各种各样的挑战,然后呢,你们能抵挡就抵挡,无法抵挡这不还有我嘛,岂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欺负,还有就是,这样的环境能布置出来,当然也是能毁掉的,迫不得已直接毁掉,保全自身,倒是我再帮你重新布置一个就是了”,云景不以为意道。

    给林星语的东西他当然不想便宜别人,也不会去害她,先给吃一记定心丸再说。

    听他说完,林星语也觉得有道理,也就不那么纠结了,点点头道:“说的也是,任何事情都不可能顺风顺水,有这样的修炼环境,实力得到提升,也就不怕一应困难了,而且正如小景你所说,必要的时候还可直接将这里毁掉,不过……不过……”

    “星语你是想说,自己一个人用这个地方有些浪费吧,没关系的,这是为你布置的,你想如何最大限度的使用自己看着办”,见她欲言又止,云景明白她的想法,直接开口道。

    林星语点点头道:“多谢小景了”

    她又不是笨蛋,如何最大化利用这个地方无需云景来给她出谋划策,自己修行也好,带领门派壮大也罢,后面慢慢想出一个稳妥且行之有效的方桉并不难。

    “你我之间,无需说谢谢”,云景摇摇头道。

    在她试过聚灵阵的效果后,云景接着将为她准备的武功秘籍以及提升修炼速度的茶叶也给了她,给她讲解关键之处和用途。

    提升修炼效率的茶叶就不说了,给她准备的秘籍一共三种,分别是一门足以修炼到真意境后期的秘籍,中正平和,无论是后天境界淬炼体魄打通的经脉数量,还是先天境界点开穴窍都远超寻常,当然,先天后期跨越真意境那道坎,能不能迈过去就看个人了,实在不行云景到时候还能给她弄来明心灵液,这门功夫不是以修炼效率为主,讲究一个稳扎稳打,但有云景给她提供的聚灵阵,修炼速度自然是不可能慢的,其次是一门高明轻功,无论是近身战斗腾挪辗转还是远距离快速跑来都是少有的绝学,所谓打不过就跑嘛,云景自然是要为林星语安全考虑的,最后就是一门冰寒属性的剑法了,随着林星语修为的提升,加上这门剑法修炼到深处,一剑光寒十九洲那是扯澹,可若她踏足真意境后期,施展剑法把方圆十里范围化作冰寒剑域也不是不可能的,配合那把冰寒属性的长剑施展这门剑法更是相得益彰。

    给她详细讲解后,云景最后把带来的那边剑递给她说:“来,星语,这把剑你看看可还满意,若不满意我想办法再给你寻另一支剑来”

    看着云景手中的长剑,林星语并未第一时间去接,而是看向云景沉吟道:“小景,你给的太多了,我何德何能……”

    “星语无需如此,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将来可是要过一辈子的,这些东西都算不得什么,而且说到底它们都只是外物,具体能在你手中呈现出什么样的效果,最终还是要看你个人,而且这些东西对于我来说,不怕你笑话,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或许夸张,但想弄来还是很简单的”,云景打断她笑道。

    张了张嘴,林星语不再说什么,千言万语藏在心底,她看向云景手中那把剑笑道:“好漂亮”

    说着她伸手就去拿,可刚刚触碰就下意识缩手惊讶道:“好冷”

    “这把剑材质特殊,具体来历就无需在意了,总之你安心拿着就是,它自带极寒属性,星语你恐怕得花一段时间才能适应”,云景笑道,说着把长剑往她那边再度递了递。

    点点头,林星语深吸口气再度握剑,当即被冷得一个哆嗦,但哪怕手上都有冰霜凝结也固执的没有放开。

    刷一声抽出长剑,剑身冰寒蓝光环绕,空气有冰晶出现,整个院子的温度都在下降。

    那剑身上绽放的光芒映照在她脸上,持剑的她彷佛一位冷冽无双的剑仙。

    这把剑太过非凡,以林星语如今的修为还无法长时间持之,内心无比喜爱,但不久后也不得不归鞘放在一边。

    她看向云景道:“小景,你给我的这些东西,每一样都可谓无价之宝,而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子,何德何能呀”

    “都说啦,这些东西不过只是外物罢了,再珍贵也不及你一根手指头,须知你我可是要过一辈子的,将来你也要为我生儿育女,相比起来,这些东西又算的了什么呢”,云景认真的看着她说。

    不去看那些东西,林星语靠近云景,靠在他怀里轻轻闭上眼睛说:“此世能和小景你在一起,可谓十世修来的福气,纵使立刻死去也值得了……”

    “星语说什么胡话呢,那我岂不是亏大了?”,云景搂着她笑道。

    脸颊微红,林星语在他怀中闭目道:“是我说错话了,不过呀,身心与你十年百年,也不知道小景你能不能捞回本”

    “这话说得,我用这些无用的东西把你整个人骗来,那可是赚大发了呢”,云景得意道。

    两人依偎在一起,林星语不敢看他,声音微不可闻道:“小景,你等下别回去了好吗?”

    软玉温香在怀,又听到这话,云景怎能不明白什么意思,心头一跳,却是迟疑道:“合适吗?这段时间你可是很忙的,若是‘受伤’……”

    “无妨的,以目前的形似来看,是不太可能和风刀门铁枪堂起冲突了,了不起就是大家坐下来扯皮,所以没关系的”,林星语小声道。

    云景低头看着她粉红的脸颊,感觉她整个人都在紧张的颤抖,似乎在忐忑,又似在害怕,更是在期待,于是道:“那便不走了”

    “我去给你准备沐浴的热水”,林星语浑身一颤,闻言逃命似得离开云景怀抱跑屋子里去了。

    云景笑了笑,旋即迈步跟了上去,接下来将是一个不眠夜。

    林星语要比白纸高一点点,身材没有白纸那么丰盈柔软,但腰肢纤细有力腿笔直修长圆润,胸前的团子弹性十足单手勉强可握,没有白止那么主动大胆,任由摆布,闭眼咬唇轻哼不敢睁眼。

    到底初经人事,云景没可劲折腾她,半宿后便和‘受伤’流血的林星语相拥而眠……

    隔天一早云景是被林星语轻手轻脚的动作给惊醒的,那时天都还没亮,寒冬的窗外寒风呼啸。

    她眉头紧皱明显很是不适,看云景的目光羞涩而甜蜜。

    “天色还早,星语身子不适就继续休息吧”,云景睁眼看着她道。

    尽管已经那样了,可林星语还是很羞涩,下意识用被子挡身躯,摇摇头轻声道:“不行呢小景,我要起床练功了”

    “不行,今天你听我的,而且你现在的状态根本就施展不开”,云景态度强硬道。

    她下意识道:“还不是小景你昨晚……”,不敢说下去,转而说:“功夫不可懈怠,否则不进则退,没事的,小景你休息吧,天亮后我让人送吃的来”

    “这可由不得你,今天必须听我的”,云景说着当即搂着她盖上被子。

    林星语哭笑不得,依偎在他怀里即羞涩又甜蜜道:“小景呀,乖,我没事儿的”

    还真把我当小弟弟哄了,云景才不管那么多,也不回答,搂着她装着睡着了。

    林星语无奈,纠结的看了一眼窗外,算了,就偷懒一天吧……

    天亮后,两人柔情蜜意的穿衣起床洗漱,然而让云景无语的是,洗漱完的林星语居然跑去练武了,把被云景耽搁的功课补了回来,云景无奈,只能由她去了,在边上喝茶看书陪着,‘受伤’的她总归还是受到一定影响的,有些施展不开,但问题不大。

    修炼完毕,林星语让云景等一会儿,她离去给云景拿吃的,但这一去就是半个时辰。

    回来后,她对云景歉意道:“小景,对不起,本来很快给你拿来的,可临时遇到师叔有事情商量耽误了时间”

    “没关系的,理解,你师叔没看出什么吧?”云白帮忙摆放碗快问。

    自然是明白云景说的什么,林星语脸色一红摇摇头道:“师叔似乎看出我有些不适,但我说昨天练武扭伤了,她让我注意一些便没再说什么,还说让我多休息”

    “额,是我不好,以后习惯了就不会这样了”,云景歉意道。

    不敢提这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林星语说:“没关系的,我愿意,也很快乐……,来,小景多吃点,我让厨房专门准备的,我听说男人需要多补”

    “……我还需要补?”云景当即就‘不干’了。

    林星语掩嘴一笑懂啊:“不需要不需要,小景快吃吧,等下就凉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吃完饭两人待了没一会儿,林星语就又离去了,作为柳叶剑派的钦定下任掌门,她是真的很忙,不过她明显打过招呼,没人来这处院子。

    到底头一天晚上才要了人家身子,云景也做不出提起裤子就走人的举动,于是待在院子里等着她,多陪陪她还是有必要的。

    倒也不无聊,看书就能很好的打发时间,至于书从何来,这自然是难不住云景的。

    下午时分林星语才回来,显得有些疲惫,反倒是主动表示歉意,没时间多陪陪云景她反倒是过意不去,若非有太多无法放任不管的事情,她有何尝不想和云景待在一起。

    对此云景倒是理解,还安慰她说正事儿要紧,别以为自己而耽误了,这不但没能安慰到她,反而让她更愧疚了。

    下午吃了饭林星语再次离开小院,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住处民众一笑,心说自己这算不算‘金屋藏娇’?

    脸色一红,她赶紧抛开这样的念头去处理事情了,直到晚上才回来。

    见她一天下来忙前忙后,云景也颇为心疼,加上她头天才破身,本不愿折腾她,然而为了表示歉意,林星语却是主动起来,然而‘笨手笨脚’的颇为有趣,那纠结的样子别提多好玩了,差点放错地方……

    在她这里待了四五天,三派合并已经到了紧要关头,直到林星语忙,且每天还想方设法的抽时间来陪自己,云景也是过意不去,于是让她安心处理事情,在她万般不舍中告辞离去。

    这几天时间云景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还是把柳叶剑派的一些情况看在眼里的,风刀门铁枪堂的一些主要人物相继到来,三方你来我往的商量合并事宜,扯皮不断,都想争取合并后更多的话语权,结果肯定不是短时间能商量出来的,搞不好最后还是要手底下见真章,这些事情云景看在眼里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林星语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不会主动提及,江湖上的事情她不想把云景牵扯进来。

    此外关于林星语居住的小院也偶有小道消息流传,毕竟林星语在柳叶剑派的人气很高,以往每天多的是人有空就来这边拜访探讨,可这几天林星语却拒绝任何人靠近,难免让人意外,但都没有往她在住处藏了个男人方面去想。

    林少掌门怎么能做得出那样的事情呢,她将来注定不凡,怎么可能藏男人是吧?

    殊不知人们眼中冷若冰霜的林少掌门每天晚上都是什么样的模样,明明食髓知味却不敢主动,一副快来呀的样子看着云景,真办事的时候又不敢睁眼,咬着嘴唇从喉咙发声……

    云景外出几天再会牛角镇,除了天气越发寒冷外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然而天寒却依旧无雪,每天都是艳阳高照,空气也越发干燥。

    时隔几天时间,再见白止,云景颇为不好意思,只被白止打趣了一句官人这是掉进温柔乡了,事实也是如此。

    本来云景还想‘补偿’她的,然而却不是时候,白止这几天‘不方便’,连云景靠近都不让,说身上脏怕带来厄运,晚上都得分床睡,因此白止愧疚的表示官人若是想的话,就去星语妹妹那边吧,还说自己小门小户出身连个陪嫁暖床丫鬟都没有,否则就可以让丫鬟代劳了……

    这些都只是生活中的琐事小事罢了。

    年底了,纵使季节反常也阻挡不了时间的匆匆脚步,白止的店里每天都很忙,早出晚归,她连给云景准备饭食都得专门抽出时间来。

    生活嘛,忙点好,总好过无所事事。

    告诉白止一声,云景便回村去,不知不觉又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陪陪家人了。

    这天云景下午刚回到村长,就发现自家老爹拎着棍子满村子撵云冬,云冬跟猴子似得上蹿下跳,老父亲云山撵不上,给气得哟,扬言龟儿子你别让我逮住,否则腿给你打折!

    遇到这一幕,云景顿时就好奇了,这是在闹哪样?

    “爹你这是干啥呢,小冬咋惹你了?”云景来到老父亲身边好奇问。

    气喘吁吁的云山看到云景,顿时眼睛一亮,用棍子指着云冬方向道:“小景你来得正是时候,帮我抓住小冬,看我今天不揍死他,小兔崽子还翻了天了他!”

    “不是,爹,杀头还有个罪名呢,小冬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啦?”云景哭笑不得道。

    云山咬牙切齿道:“那小兔崽子还能干什么好事儿,小夕前段时间在学堂考试考得好,放假前先生奖励了她一本书,宝贝得不得了呢,小冬这家伙呢就想借去看,小夕不让,他就抢,结果给撕坏了,这会儿小夕还在家里哭呢,眼睛都哭肿了,咋安慰都不好,小景你说说看,小冬该不该打?”

    云景闻言双眼一瞪,从老爹手中接过棍子道:“爹你歇着,喘口气,揍小冬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不给他打冒烟算我输,敢欺负小妹,我看他是不想好了,对了,我又给你找了个儿媳妇,那啥,我揍小冬去了”

    丢下这样一句话,云景拎着棍子就去撵云冬。

    云山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看去撵云冬的云景,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目光有些茫然,刚才小景说了什么来着?

    管他呢,先揍小冬,把小夕哄好再说,这都哭半天了,家里还要不要好了?

    “小冬别跑,敢把妹妹惹哭,今天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都没用”,云景拎着棍子嚷嚷道。

    云冬还以为老爹不追了呢,正在窃喜,听到云景的声音,回头一看,当即吓得亡魂大冒,哭天抢地道:“哥,不是你想的那样,听我狡辩啊呸,听我解释啊”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第五百八十六章 知子莫若母

    一追一逃,云冬在前面哇哇叫着,云景兄弟俩很快就跑没影了,一路所过,村民们也乐得见他们兄弟俩闹腾,给这偏僻宁静的小村增添了几分乐趣。

    云景也不是真准备揍云冬一顿,只是装装样子而已,否则还能给他跑路的机会?

    来到偏僻处,云冬回头见自家老爹没追来,停下脚步拍拍胸口心有余季道:“还好还好,总算是躲过一劫,哥,谢啦,否则我都不知道咋办才好”

    “躲过一劫?你怕是高兴得太早了”,云景拎着棍子靠近‘冷笑’道。

    动作一僵,云冬傻眼道:“不是吧哥,难倒你还真准备揍我一顿?”

    “要不然呢”,云景吓唬他,棍子在手中拍得啪啪响,威慑感十足。

    张了张嘴,云冬干脆往地上一趟,一副躺平认命的样子道:“来吧哥,我又打不过你,爱咋咋地,反正你又不会真把我打死,了不起疼点”

    这家伙直接摆烂,云景顿感无趣,棍子一扔说:“没意思,快点滚起来,衣服弄脏了不用洗啊,到时候累的还是娘,大冬天的你就不知道体谅一下?还读书人呢,一点都不知道孝顺,搞快点,否则我真揍你了”

    “哈哈,我就知道哥你最好了”,云冬翻身而起拍拍屁股笑道。

    见他动作灵活,比之普通人麻熘多了,云景明白他如今在学堂也开始跟着先生习武,于是道:“你也是,爹要揍你,你就让他揍呗,给他出出气啥事儿都没有了,非得跑,爹还能把你打坏啊,整得鸡飞狗跳不说,万一追你的时候咱爹一不小心摔出个好歹来咋办?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考虑事情就不知道周全点?”

    “额,爹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我能不跑啊,我合计着他追不到就给湖弄过去,哪儿知爹追着不放,我能怎么办嘛”,云冬挠挠头纠结道,干脆顿地上一阵郁闷。

    和他蹲一起,云景翻白眼说:“还想湖弄过去呢,差点没给咱爹气出个好歹来,你难倒不知道越跑他就越生气?勇敢面对承认错误不啥事儿没有了嘛”

    “哥啊,道理我都懂,我这不是从小到大被打怕了嘛,下意识就跑,等反应过来爹已经在气头上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跑呗”,云冬尴尬道。

    这家伙从小可没有云景那么乖,皮得很,挨揍是常事儿,都给养成习惯了,一揍就跑,如今身为读书人也没改掉这毛病。

    好的是这家伙还算有点分寸,没仗着逐渐长大和家长顶撞对着干,嗯,这得益于云景从小对他的‘关爱’,敢和家人对着干岂能轻饶?

    话说回来,被家长撵着打某种意义上说蛮幸福的,最好是几十上百年后还有这待遇,多少人想都想不到呢,当父母不在了,午夜梦回儿时记忆,泪水不知不觉已然打湿了枕巾……

    “刚才我就听咱爹提了一嘴,到底什么情况,你给咱爹气成那样”,云景这才想起询问缘由。

    云冬当即挠挠头尴尬道:“那啥,情况是这样的,小夕不是考得好嘛,得到了她们先生奖励了一本小人书,整天显摆,我烦得要死,然后就合计着借来看的名义忽悠过来给她藏起来,到时候看她还怎么显摆,哪儿知她不上当,我就吓唬她要抢,结果一来二去,一不小心就扯坏了,你说这事儿整的,好家伙,她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我都傻眼了,那叫一个六神无主,问题是她哭得伤心,爹就生气啊,爹一生气,她就越觉得委屈,在她的眼泪攻势下,结果你也看到了,若不是哥你及时回来我都不知道该咋整呢”

    云景听完那叫一个哭笑不得,好嘛,家里有兄妹的大概都这样,整天闹腾不得安宁,一点鸡毛蒜皮小事儿简直要整翻天。

    “你说说你,当哥的,就不知道让着她点啊,现在看你咋整”,云景无语道。

    挠挠头,云冬说:“我严重怀疑小夕是在假哭陷害我,就想看我挨揍呢,依稀记得我被爹追打出家门的时候她还偷偷对我做鬼脸来着,嫣儿坏”

    合着你俩是没一个省油的灯呗,云景无语,这种事情云夕似乎并不是做不出来。

    “管她真哭还是假哭,反正现在事儿出了,看你怎么收场”,云景呵呵一笑道。

    云冬纠结得要死,一脸求救的看着云景道:“哥,这事儿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啊,你最聪明了,给我想想办法,要不然我怕是不好过,你忍心眼睁睁看着我被一家人嫌弃针对?”

    “我为啥不忍心?甚至乐见其成呢,多好玩不是,回来一趟就指着这找点乐子了”,云景乐道,还一脸兴致勃勃的表情。

    这是亲哥没跑了,一般人干不出这样的事儿来。

    云冬欲哭无泪道:“哥,你不能这样,帮帮我,算我求你了”

    “求我也没用,自己想办法”,云景铁了心作壁上观。

    见云景不为所动,云冬一狠心威胁道:“哥你要是不帮我的话,我就把你藏起来,小时后嫂子送你的礼物偷来给小夕赔罪,她可是惦记好些年了,哼哼,咱家就那么大点,你藏得再深还能藏哪儿去?”

    云景闻言上下审视了小老弟一眼,哟呵,你可是长本事了啊,居然敢威胁我了,于是起身目光巡视周围道:“我棍子呢?”

    “哥,哥,别这样,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嘛,不至于,真的不至于”,云冬秒怂,拉着云景衣袖一脸讨好,顺便抬腿把之前云景丢掉的棍子踢远。

    也不是真要揍他,原本一心想要看戏的云景这会儿想了想,对云冬说:“帮你呢,也不是不可以,我记得这两年你就要从镇上学堂结业了对吧?”

    “对呢,准确的说是后年结业,哥你问这做什么?”云冬愕然反问。

    云景道:“读了这么多年书,你都快结业了还没个功名你好意思吗?你哥我十二岁的时候就考上童生了,镇上学堂结业都已经是秀才功名,再看看你自己,我都不稀罕说你,这样吧,你给我保证在结业前考取秀才功名,今天这事儿哥帮你摆平怎么样?”

    “就这么说定了”,云冬拍着胸脯信心满满道,上次被云景好好开导了一番,他已经幡然醒悟,如今学习进度飞快,考个童生功名还是很有信心的,不说结业前,他明年开春童生试就准备去试试拿个功名回来。

    完了他期待问:“哥你准备怎么帮我过今天这一关?”

    “记住你答应我的啊,到时候没做到有你好果子吃,保管你后悔都来不及”,云景嘱咐了他一句,然后又道:“你这事儿挺简单的,我把你揍一顿,揍得凄惨点,如此一来,爹的气儿消了,小夕也满意了,自然是皆大欢喜,你说是吧”

    “不是吧哥,这顿打我就躲不过去了呗?”云冬那叫一个无语。

    云景撇撇嘴道“想什么呢,我还能真揍你?帮你弄点假伤还不简单?不够你自己装像一点啊……”

    说着云景就在云冬身上拍了几下,结果就是,云冬不痛不痒的就变得鼻青脸肿了,那样子看上去要多凄惨有多凄惨,不知道的还以为半条命都没了呢。

    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云景满意道:“这就差不多了,看上去严重,其实屁事没有,过两天就好了”

    云冬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一点都不疼,然而每个镜子也看不到具体情况,干脆跑不远处一个小水塘照了一下,回头对云景啧啧称奇道:“我去,哥,你这手厉害啊,咋办到的?如果不是发生在我身上,都以为自己被打得只剩半条命了”

    “小意思,不值一提,你如今也是练武的,将来等修为高了自然能做到,走吧,回家”,云景拍拍手道,迈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云冬赶紧跟上,喋喋不休的追问道:“这还小意思啊哥,你给我说说,修炼到什么程度才能如此轻易的搞出以假乱真的假伤?”

    “先天境界吧,有些后天后期也勉强能做到”,云景云澹风轻道。

    云冬闻言差点自闭,他不知道凡尔赛这个词儿,但总觉得自家老哥此时无比欠揍,无语道:“还先天境界吧,放眼望去咱整个新林县能找得出几个这样修为的?”

    别说,还挺多的,当然,那些都不是云冬能接触的,也就没必要告诉他了。

    云景提醒道:“别给我嬉皮笑脸,你现在是被我胖揍了一顿,给装像点,若是露出破绽没法蒙混过关可别怪我啊”

    “哎哟哎哟,疼是我了,我的脸啊,我的胳膊肘啊,我的波灵盖啊,打死人了……,哥,你看这样可以吗?”云冬顿时就是一通哭天抢地。

    云景乐道:“成,就这样挺好,但别太过头了啊”

    “嗯嗯,等下我就这么叫唤,那啥,哥你啥时候先天境界了啊”,云冬点点头后好奇问,先天境界呢,对他来说那可是传说中的存在。

    云景撇嘴道:“你哥我都会飞了,先天境界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也是……,那啥,哥,你啥时候指点一下我的武学呗,不求能想你一样飞天遁地,能踏足先天我就满足了”,云冬很轻易的就接受了云景的说法,转而可怜巴巴道。

    轻轻踹了他一脚,云景没好气道:“现在你主要的是把学习搞好,其他的再说吧,我是你哥,时机到了岂能不照顾你?当下别给我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嘿嘿,哥你最好了”

    “别给我嬉皮笑脸的……”

    俩兄弟很快就回到了自家院子外面,老远云景就听到云夕的哭声,那叫一个伤心。

    听到云夕的哭声,云景就看向身边的云冬,总有一种真揍他一顿的冲动,看得云冬浑身发毛,当即哎哟哎哟的使劲叫唤,人更是一瘸一拐的走向家门。

    这家伙也知道审时度势,明白这会儿哥哥也危险,还是离远点的好。

    云山这会儿正在门口呢,还在气头上,云夕的哭声让他烦得不行,明显在这儿等着堵云冬回来好收拾一顿。

    他这个当爹的也太难了,家里不得安宁,尽是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还不如去翻几亩地来得省心。

    云冬回来了,云山下意识脸色一冷就要撸袖子,结果看到云冬鼻青脸肿的凄惨样,整个人当即愣了一下,然后就有点心疼,忍不住冲着施施然走来的云景瞪眼道:“小景啊,我让你揍云冬一顿,你这是真往死里打啊,下手每个轻重,万一打出个好歹来咋办?”

    云景闻言郁闷得不行,合着还埋怨起我来了呗,想要说点什么吧,然而老爹已经跑去搀扶云冬嘘寒问暖了,都在问他需不需要去找大夫。

    这大概就是人间真实吧,老子打儿子怎么样都可以,可别人动手,哪怕是另一个儿子,那也心疼啊。

    哭天抢地的云冬心头憋着笑,还给老爹告状道:“爹啊,我快被大哥打死了,你得给我做主,你看我这手,快断啦,你看我这脸,指不定要破相,我哥好狠的心呐,这日子没法过了”

    云山顿时一阵头大,瞪了云景一眼说:“你还真下得去手,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他小心翼翼的搀扶云冬进家,生怕真有个什么好歹。

    好你个云冬,我好心帮你,你居然倒打一耙告恶状,给我等着!

    云景瞪了云冬一眼,吓得那家伙一个哆嗦往老爹身上靠,这让云山心疼坏了,肯定是云景下手太重,看给咱小冬怕得,忍不住又回头瞪了云景一眼。

    云景无语问苍天,这都什么事儿啊,我就不该回来的,反倒里外不是人了呗……

    进入院子后,入眼所见的,是院子里凉亭内烧了一盆炭火,石桌上放着娘亲的针线篓,但娘亲江素素却没在做针线活儿,而是搂着哭泣的云夕小声安慰。

    云夕快十二岁了,云景多年暗中用灵气帮她调理身躯,如今已然是个美人胚子,身穿翠花小棉袄,跟个瓷娃娃似得,不过这会儿哭得眼睛红肿,尤其整在换牙齿的她缺了门牙,哭声有点漏风,小仙女的样子荡然无存。

    “娘,我回来啦”,云景先是冲着娘亲打招呼,回家有家人呼唤的感觉真好,转而云景又对云夕说:“小夕,哥回来啦,哟,你这是咋了,哭得这么伤心,告诉哥受了什么委屈,哥给你出气”

    “老大回来啦,快来哄哄你小妹,我咋都哄不好,她从小就粘你,最听你话了”,娘亲江素素抬头纠结道。

    云夕也抬起头看向云景哽咽道:“大哥,二哥欺负我,还把先生奖励我的小人书撕坏了,你要给我出气啊”

    云夕一抽一抽的告状,手中还拿着本被撕坏的小人书,那样做别提多伤心了。

    云景一指被老爹搀扶着的云冬道:“小妹你看,哥我早就给你出气了,狠狠的打了他一顿,他差点没被我打死,你看还满意不?不满意我再揍他一顿”

    “还打呢,再打人都打坏了”,云山瞪眼过来怒气冲冲道,然后冲着屋子里喊云林,道:“爹,别摆弄你那背篓了,咱家如今又不靠卖背篓补贴家用,把跌打的药酒拿来给小冬揉揉,别落下病根了”

    正在编织背篓的云林闻言一抬头,嘴里的烟杆都差点掉地上了,当即起身道:“这是咋整得,哎哟我的孙子诶,这就给你拿药酒来”,说着就去马不停蹄的翻箱倒柜。

    凉亭内原本伤心的云夕看到云冬的凄惨样也是愣住了,忘了哭,虽然解气吧,但二哥是不是也太凄惨了点?于是看向云景一抽一抽的弱弱道:“哥,你下手是不是太狠了?其实没必要打那么严重,随便意思意思几下就可以的”

    妹子,我是在帮你‘出气’,你咋还帮他说话了?

    心头无语,云景笑道:“他被我打成这样,现在你满意了吧?”

    “满意是满意了,但不至于呀”,云夕纠结道,二哥那样子,就跟去了半条命似得,她也有点慌。

    与此同时,江素素也顾不得云夕了,蹭一下站起来,走向云冬道:“小冬啊,你这,哎,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知道吗,你哥也是,下手每个轻重,回头我收拾他给你出气,走,进屋娘给你看看”

    说着江素素回头给了云景一个儿子好样的表情。

    所谓知子莫若母,她一看就知道是哥俩在演戏,都是做给云夕看的,这可好了,总算能让云夕安静下来了,还是大儿子有本事……

    家人都围着‘凄惨’的云冬忙前忙后,云景迈步走向凉亭,对云夕说:“小妹,哥已经帮你揍过小冬了,别哭了啊,一本小人书而已,不至于那么伤心,回头哥给你买十本来”

    云夕看了看手中被撕坏的小人书,纠结道:“不一样的,这是先生奖励我的,上面还有先生的题字呢,是我学习好的奖励,其他地方可买不到”

    云景瞄了一眼,她那小人书只是一些具有教导意义的寓言小故事,而非那种单纯博人一乐的话本,于是道:“没事,只是撕坏了而已,回头去镇上找人帮忙修不好就成,反正没缺页,问题不大”

    “嗯,其实大哥呀,你也没必要把二哥打那么狠,那什么,我去看看他,给你说两句好话,可不能记仇”,云夕点点头纠结道,然后也跑去看望云冬了。

    云景:“……”

    好吧,虽然是做戏,但云冬那模样的确太过凄惨了一些,是个人看着都放心不下,到底是一家人,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肯定是优先在意最凄惨那个嘛。

    不过不管怎么样,总归家里是消停下来了,自己受点委屈算什么,当大哥的嘛,肯定是要多多担待点咯。

    其实也不算受委屈,毕竟还有一个一眼看穿真相的娘亲。

    你说这事儿也怪,做戏如此逼真,骗得过任何人,居然就是骗不了娘亲,被一眼看穿真相,或许这就是当娘的吧,儿女在其面前压根没什么秘密可言。

    家里消停了,在一番嘘寒问暖后,家人发现云冬看上去凄惨,其实问题不大,然后也就很快变得其乐融融起来,就是云景难免被老爹和爷爷埋怨。

    云景回来的时候是晌午,家里已经吃过饭了,询问云景已经吃过,也就没急着张罗饭菜。

    这大冬天的,地里早就没活儿了,一家人也没什么事儿做,就在凉亭里烤火,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

    娘亲江素素在做针线活儿,她似乎永远都没有闲下来的时候,总是丢下农具就围着锅台转,要么就是针线不离手。

    爷爷在堂屋编背篓,不时吧嗒一口旱烟,脸上总是带着笑,如今这样的日子曾经做梦都不敢想,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家里早就不需要卖背篓补贴家用了,可他这几十年的手艺总是放不下,不编点什么浑身不得劲。

    老父亲云山则坐火盆边,他跟前放了一个箩筐,里面是半筐豆子,他在挑坏的烂的,总也挑不完,可却乐此不彼,不时看一眼妻儿,人生满足。

    云景三兄妹都在看书,云冬和云夕都格外专注,云冬是被云景教导后幡然醒悟如今抓紧时间主动学习,而云夕则是从小就喜爱学习,都不用别人鞭策的,生在这样的时代,她或许从小就明白作为女孩子,多学一些东西将来才能过得好吧。

    沙沙的书卷翻动之声不时响起,一家人其乐融融,温馨而幸福。

    以往这个时节,早就冰雪覆盖大地,是猫冬的时候,而今年,却不见雪飘人间,虽然这样的暖冬让日子得以好过,人们出行也方便,可并非什么好事儿。

    看书的云景偶尔会抬头看一眼蓝天骄阳,哪怕明知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可这样的反常季节依旧让他心头沉甸甸的。

    所谓知子莫若母,不管云景隐藏得再好,但江素素依旧感觉到了云景有些心绪不宁,忍不住停下针线活看向云景道:“小景,你给娘说说,可是有心事?”

    她这句话引起了家人注意,纷纷把目光投向云景。

    笑了笑,云景摇摇头说:“娘,没事的,好好的我能有什么心事啊”

    “嗯,那就好,如今日子好过了,不管什么事情,都没有过不去的坎,再怎么样,还能比当初日子难过呀,所以不要想那么多”,江素素点点头道,她其实是能感觉到云景有心事的,可她这个当娘的却不能给儿子分忧,只能是尽量在言语上安慰了。

    云夕忍不住抬头道:“娘,大哥能有什么心事呀,指不定多高兴呢,都两个嫂子啦,做梦估计都得笑醒”

    她所谓的两个嫂子,是指白止和苏小叶,只是苏小叶还没过门。

    云景心说其实是三个了,不过暂时没提林星语,毕竟白止才带回家没多久,这要是突然冒出一个林星语,家里人指不定如何责备他呢。

    然后云夕看向‘鼻青脸肿’的云冬道:“二哥,你看大哥都有两个嫂子了,你啥时候也带个嫂子回来啊?”

    云冬无辜躺枪,不想搭理她,闷头看书。

    妹妹啥都好,就是长了张嘴……

    江素素见云景不愿多说,也不打算追问,但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云景的额头,然后再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对照,这才放下心来。

    ……

第五百八十七章 十八

    时间一天天过去,终不见白雪乱了人间。

    暖冬一直在持续,天上整日无云,寒风呼呼,空气干燥得让人烦闷,地里随便捡起一块土颗粒都能轻易捏成粉尘。

    如此反常的季节,是个人都感觉到不对劲,预示着什么不言而喻。

    尤其对于地里刨食的农人来说,这样反常的季节让他们心生大恐怖,哪怕是小溪村这偏僻地方,村民们还没有上税的重担,依旧是人心惶惶。

    整个村子上空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阴霾,气氛压抑得险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到底是见识浅薄的底层农民,村民们六神无主,知道云景在家,便跑去问他会不会发生大事儿,他们不敢提大旱两个字,是真的不敢,因为只要想到那两个字就有些绝望。

    对于村民们的询问,云景总算云澹风轻的告诉他们没事儿的,无需担心,不会发生他们担心的事情。

    人的情绪是会被感染的,云景越是轻松,村民们就越是有底气,因为云景是读书人啊,是村里最有本事和见识的一个,他都说没事儿,那就一定没事。

    没见识的自己笨,听聪明人的一准没错。

    安抚村民们的情绪,已经成为云景这段时间以来的日常了,他表面上平静,可内心一点都不比村民们来得轻松。

    虽说哪怕大旱到来地里颗粒无收也对他云景没什么影响,饿不了他,但大环境如此,那种铺天盖地的压抑席卷而来,纵使他也无法无动于衷。

    小溪村这个地方有云景安抚,人们的情绪倒还稳定,可其他地方已经有不好的情况发生了。

    很多农户跑去镇守县里,他们去官府询问,会不会有大旱灾到来,如果真的发生了该怎么办,对于最底层的人民来说,若是遇到大灾,能指望的只有官府了。

    官府自然是以稳为主,安抚民众情绪,告诉他们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想尽办法,劝了一波又一波,可依旧源源不断的有民众跑去咨询,整日里官府为了应付民众忙得焦头烂额。

    官府如今也怕啊,万一真有大旱那该如何是好?尤其是作为官府人员了解的比底层民众更多,得知整个国家乃至周边几个王朝今天降雪降水都少得可怜,甚至几近于无!

    这已经不是一州一地的事情了,若真发生大旱,举国受难,很可能是全天下都大旱……

    那种沉甸甸的压力让人头皮发麻神魂颠倒,彷佛面对天塌地陷一样,无形的恐怖之处无法用言语描述。

    据云景了解,最近一段时间市场上的粮价悄然暴涨,最新情况,粮价已经比往年正常时候高了一倍,还有持续下去的趋势。

    每个人都怕啊,遇到这样的反常季节,竞相抢购囤积粮食,毕竟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这股势头已经止不住了,大势所趋之下,哪怕官府开发一部分仓储平息粮价也无济于事,用杯水车薪来形容都不为过。

    世间总少不了冷血之人,尤其一些商贾,看到了挣钱的机会,见粮价暴涨,纷纷大肆敛财,要么提高粮价,要么少出货观望等待粮价继续上涨,有的则直接关门打洋,粮食堆仓库里等着粮价巅峰之时发财,如今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出,粮价上涨只是开始……

    对于这种恶心人的商贾,官府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出了一系列条令应对,可效果不大,人人都这么干,想在粮食上发财,总不能全抓了杀了吧?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开始罢了,毕竟大旱仅仅展露出了一点苗头,还未真正到来,无法想象真正大旱到来,人们没有吃的之后将会变成什么样的局面。

    在粮价上涨到比往年正常情况下高出五成的时候,云景就已经吩咐宋岩停止购粮了,再继续下去已经没有意义,整个世界都彷佛陷入了恐慌之中,他那点粮食又算的了什么?

    人力有限,他云景也只能尽量做一些该做的事情,再多他也无能为力了。

    有时候想想,其实想要做更多,可能力有限,那种滋味真心不好受。

    生在人间,谁不想达者兼济天下?可天下太大了,一个人太过渺小了啊……

    整日里,云景大多都待在村里,陪着家人,平时看书,更多的则是在纸上写写画画,偶尔抬头看天,眼中忧虑渐深,可面对家人的时候,他永远都带着平静的笑。

    这个家,有他,便是波澜不惊。

    作为一个男人,能扛起一个家,那种成就感无法用言语来表述,可小家能扛,大家呢?便只能尽力而为了,没有小家,哪儿来的大家?

    时间就在这越发压抑的气氛中一点点流逝。

    云景从林星语那里了解到,新林县境内的三个门派最终还是合并在了一起,成为了一股全新的势力,以当初的柳叶剑派为主导,算是整个江湖里毫不起眼的一条小鱼吧。

    每个人的生活不同,要面对的事情和经历的也不一样,仅仅新林县三个江湖势力的变化,对于世间来说一点浪花都翻不起,可在很多身处其间的人来讲,却是人生无比重要的一环。

    这天,云景在家里看书,爹娘双双从外面回来,云山肩上挑着水桶,江素素腰间端着一个木盆。

    他们回来后脸上没有了往日里的笑容,看了一眼凉亭里看书的云景欲言又止,最终却是没有说什么,云山去把挑回来的井水倒水缸里,有些出神的站在那里,江素素则安静的晾晒洗好的衣物。

    家人的反应云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当即放下书卷问:“爹,娘,你们怎么了?”

    “没事,小景,看你的书”,江素素回头勉强笑道,脸上露出了愁容。

    云山则想了想说:“小景,村里那条小河快干断流了,水井也没多少水了,你娘去洗衣服都快找不到地儿清洗,我去挑水都得和其他人排队,再继续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很快就没水吃了……”

    江素素闻言回头瞪了云山一眼埋怨道:“你和小景说这些做什么,别耽误了小景看书,若是耽误了我儿学业我可不依”

    在江素素看来,这些事情和云景说了有什么用?没水了那是老天爷的事情,云景还能变出水来啊,在她朴实的观念里,云景读书做学问才是最重要的。

    “……当我没说”,云山张了张嘴摇摇头道,看着只有半缸水的水缸眼中有些发愁。

    云景家里是有装‘自来水’的,可问题是如今溪流都快干断流了,哪儿还有水顺着竹管来?不得已家人只能重拾水桶去挑水。

    几个月来不下雪不下雨,各种问题已经很严重了,干旱啊,影响的不仅仅只是来年能不能种庄稼的问题,连人们日常吃水用水的影响也已经凸显出来了。

    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吃饭还能顶个七八天,可不喝水,人活三天都难!

    听到爹娘如此说,云景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但却抬头笑道:“爹娘,我当什么事儿呢,别担心,兴许明天就有水了呢”

    “你这话说的,水还能从天上掉下来啊,额,貌似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算了,我挑水去了,水缸不满总觉得不踏实”,云山都囔了一句,旋即挑着水桶又出门去了。

    大冬天的没什么事儿做,一辈子农民的他,不找点活儿干总觉得浑身不得劲。

    江素素回头笑道:“小景你看你的书吧,家里的事情别担心,水的事情有不是咱家这样”

    云景心说大家都这样才让人揪心啊,不过嘴上却说:“只是暂时的,目前又不是没水用了,兴许哪天水就自己出现了呢”

    江素素也没放在心上,继续晾晒衣物。

    水啊,已经迫在眉睫了么,可天上不下雨不下雪……

    沉吟片刻,云景继续看书,脑海中闪过各种念头。

    下午时分,爷爷云山牵着大黑回来了,随行的还有云冬云夕,他们爷孙三人去放了一天的牛,这样季节野外已经没什么东西给牛吃的了,但这并不妨碍把牛牵出去遛弯。

    回来后云冬云夕兄妹俩没心没肺的玩耍,爷爷云林眼中却没有丝毫笑容,一辈子农民的他,近来眼中时常闪过惊恐之色。

    他与其说是去放牛,不如说是去看看田地,田里已经干出裂口,牛脚都能陷进去,土里干得风一吹就尘土四起,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敢言,不敢说,想想都觉得害怕,哪怕他家已经早就不靠田地过活,但一辈子刻在灵魂深处的东西怎会因为家庭条件的变化轻易改变?

    晚上,一家人都睡下了,云景无声无息的离开家。

    或许是玄之又玄的血脉感应吧,当云景离开家的时候,江素素下意识醒来睁眼,喃喃道:“大家的日子都一样过,别逞强啊……”

    “念叨什么呢,睡觉”,睡梦中的云山都囔了一句。

    夜晚的月色很美,但云景脸上没有丝毫笑容,他离开家之后,先去看了看村民们日常用水的水井。

    水井里面还是有水的,但没有了往常那么汹涌,虽然还有水出来,但看样子死气沉沉的,随时都有可能干涸。

    在这里驻留片刻,云景又去看了看村里那条小溪,正如父亲云山所说,快断流了,河道里的岩石在月光下泛白,让人心头发冷发寒。

    溪流中偶有积水处也是死气沉沉的,夜间清寒,边缘已经有冰霜凝结……

    沿着溪流,云景往上游看去,沉思片刻,又沿着溪流朝着上游飞去,直到最上游数十里外的山中。

    上游已经没水了……

    站在溪流源头处,云景停留了一段时间,心头有了计较,没急着回家,而是去了其他一些地方,在郡内多个地方观察,一番下来,情况不容乐观。

    整个郡里,大小溪流河道都缺水,很多地方已经彻底断流了,这样的情况让云景心头无比压抑。

    最后他甚至还跑去漓江边看了一眼,内心更加凝重,数十里宽的漓江,原本浩浩荡荡,如今居然有些暮气沉沉,彷佛迟暮的老人,水位下降了两三米,须知这可是宽达数十里的漓江啊,水位下降两三米那是什么概念?航运以及两岸都将受到巨大影响!

    小河无水大河干,没有活水源头来,纵使漓江又怎能维持往昔的浩瀚?

    要出大事儿!

    站在漓江边上,云景驻留半晚,思绪万千烦闷无比,最终还是回家去了,他能有什么办法?

    日子又过了两天,两天后,云山挑着水桶兴高采烈的回来,说村里的河道再度有水了,和往常差不多,水井里面的水也满溢,村民们再也不用担心没水了。

    他高兴之余也纳闷,原本都快干断了的小溪和水井,怎么就突然有水了呢,百思不得其解。

    对此,云景开玩笑说指定是日前老天爷给大家开了个玩笑吓唬人们呢。

    总归来说,有水了,而且看样子短时间不会出现之前的情况,村民们压抑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村里再度有水,当然是云景悄悄干的,他打通了地下水脉,地水涌出,自然就解决了村里没水的问题。

    他仔细观察过,地下水脉水源充沛,短时间小溪村不会担心没水的问题,甚至明年开春后耕种都不受影响,村民的担忧自然就解决了。

    可问题是,如果干旱一直持续下去,地下水又能坚持多久?几个月?半年或是一年?总有枯竭的时候啊……

    只希望地下水枯竭之前老天开眼吧。

    小溪村的问题是解决了,可其他地方呢?

    云景很忙,每天都抽时间奔走各地,从最近的地方开始,帮那些严重缺水的村镇打通地下水,力所能及,他并不介意帮一把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可问题是他一个人又能帮助多少?需要帮助的人和地方太多太多了,他只能是尽力而为。

    而且地下水也不是打通就完事了的,要考虑很多问题,比如地下水的充沛程度,打通什么样的流量才能最大限度的维持水源,比如地下水若是到了一定程度会不会造成地陷,所以选择打通的地方就很有讲究了……

    还是那句话,他云景一个人又能做多少呢?能做多少做多少吧……

    作为读书人的担当云景还是有的,哪怕未曾入仕为官,但他终究享受了国家福利,当下局面,云景亦是拿出了读书人的态度。

    他认真的写了一封谏言书,以读书人的身份呈上去,建议王朝派出奇人异事帮民众解决缺水问题,他本想在其中建议王朝发动民众修筑河道的,想想没写,因为这样一来涉及到徭役问题,那恐将发生很多人间惨剧,现在人民生活已经日渐艰难了,何必再给他们雪上加霜?

    世间奇人异事无数,多的是寻山看脉之人,他们若是出动,打开地脉,亦或者开山引流自然是能做到的,反正尽量的减小灾情,尽量的延长世间盼着老天开眼。

    不知是王朝有作为,还是因为云景本身的原因,他谏言书不算石沉大海,官府有所行动,反正不久后云景在夜间出去会偶然遇到先天期甚至真意境在大地上活动……

    许是大灾将至,须得上下一心众志成城,若什么都不做那才可怕。

    然而一切仅仅只是开始罢了,后续将会演变成什么样?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很快,忙碌之余,各种消息也汇聚而来,很多地方缺水严重,已经影响道民众吃水困难的程度,甚至开始出现了因为没水而背井离乡的情况!

    此外溪边那股造反的家伙三皇子不但没能镇压下去,反倒是损兵折将让其越发壮大了,甚至有尾大不留之势,朝堂震动,增兵前往。

    各地匪患也日益增多了,人心惶惶,各路江湖势力也在蠢蠢欲动,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充斥世间……

    如此大环境下,某天江素素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一家人聚在一起,云景这才意识到,自己十八岁的生日悄然到来。

    十八岁,对于一个人的一生来说,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时候,某种意义上说,这才是真正成年了,担当和责任都将接踵而至。

    可云景以往的表现让人忽略了这点。

    这个十八岁的生日云景过得很平澹,和家人在一起,算得上是其乐融融吧。

    本来以他的身份,大操大办都不为过,至少也要和三五好友庆祝一下,但那些都省了。

    不知不觉,来此人间已十八载……

    爷爷云山给了云景一个大红包,嘱咐他长大了,以后这个家你要担当起来,爷爷老了,将来这个家就靠你们了,欣慰而惆怅难以言说。

    云山喝了一些酒,情绪复杂,儿子长大,意味着他老了。

    娘亲江素素很开心,因为儿子云景永远都是她的骄傲,可笑着笑着就红了眼,因为儿子长大了啊,长大了是不是就不要娘了呢?那种感受很难表达。

    云冬给云景写了一首诗,虽然狗屁不通,打油诗都勉强,可云景很开心,好吧,他们哥俩就不是作诗那块料,反正高兴就完事儿。

    云夕给云景画了一幅画,云景很宝贝的收下,说那是他收到最好的礼物之一。

    同一天,云景收到了苏小叶寄来的礼物,还有白止的,还有林星语的,还有王柏林他们的,更有师父师娘的,他们都没忘记,甚至远在万里之外的叶天都在同一天寄来了礼物。

    其中师父李秋的礼物只有两个字,是一副字画,上面只写了‘守心’两个字。

    那两个字,云景看了很久,心中对远方的师父说,这两个字他一直不曾辜负……

    收到师父的字画礼物,云景给师父回了一封很长的信,师徒两人没什么不能说的,在信中,云景着重分析了当下的旱情以及对来年的影响,他希望师父能通过自身影响力加大王朝的重视程度。

    在信中,云景提出,漓江虽然水位下降,但依旧沛不可挡,所以漓江之水应该大家利用,提醒师父动用王朝力量,在两岸搭建巨大的水车,然后开沟引渠,最大限度的把漓江之水引到远处泽被大地,最大可能的让漓江两岸的春耕不受影响。

    这样的建议并非云景幻想,毕竟世间能人异士无数,就拿开沟引渠来说,一位真意境起到的作用不比一堆他前世的重型器械来得差,噼山断岳对他们来说不难,只要行动起来,多的不敢说,短时间里把漓江之水引到方圆数百里还是能做到的。

    漓江多长?几乎贯穿大离,沿岸数百里大地耕种不受影响,那将能保证难以估量的粮食产量。

    除却漓江,各处河道也可这样做,只要有水,尽量的利用起来。

    水车,虹吸这样的办法云景都告诉师父了,反正云景在尽最大办法去帮助更多的人。

    他一个人能力有限啊,累死也是杯水车薪,只能发动更多力量了。

    有时候云景也在茫然,自己做的这些,对于大环境来说到底有没有意义,意义肯定是有的,但以如今反常的季节情况,将来发展到什么程度就不得而知了。

    信写好,云景没用寄的方式,而是直接飞着给师父送去,师徒俩见了面,短暂接触后又分开。

    作为封疆大吏的李秋,如今的情况他要处理的事情远比云景想象的多,和云景见面都是百忙之中抽出来的。

    认真看了云景写的东西,他拍了拍云景的肩膀,很欣慰,拒绝了云景好意送消息建议,动用了双生花直接和京城沟通。

    他和云景,以及很多人,都在想方设法的出力。

    而今的情况,旱情大概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而且还是波及举国上下那种大旱,大旱一来,届时涉及的问题就多了,三言两语难以言说。

    云景回来后,已然在琢磨大灾之中有可能会出现的各种问题了,其中最不可避免的一点,大疫不得不防,然后匪患刀兵以及赈灾救灾,这些云景一个人能力有限,但他能尽可能的想办法提意见和建议。

    不知不觉,这一年就将过去,年祭将至,而年祭过后便是春耕!

    ……

第五百八十八章 开年不详

    不论如何,日子总是要过的,况且目前情况还不算太过糟糕,距离山穷水尽那种绝望无助局面还早。

    年祭可谓这个世间绝大多数国度的民众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哪怕乞丐也会在那天想尽办法吃好点穿好点。

    所谓的年祭,主要是祭奠先祖,世上没有无根树,人亦生得有来头,用虔诚的心去祭奠先祖是为人基本的道德。

    人们忘记一年的不开心,抛开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用无比放松的心情去迎接这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

    换上新衣,孩童嬉戏,张灯结彩,往日低迷的气氛一扫而空,世间各处也就这个时候才有了一些欢快的气氛。

    该做的都做了,力所能及的云景并不介意去处一份力,对于很多力不从心的东西他也没办法,想再度也没用,他也暂时放松心情迎接年祭这个节日。

    年祭将近的几天,云景又开始了如同往年一般的忙碌,和家人一同大扫除,扫去一年的晦气,辞旧迎新,用鲜红的纸张写对子,不止是自己家,村民们也会请云景帮忙书写对联,多多少少都会给点润笔费意思意思,无关钱财,云景也乐得帮忙,大家开心就好。

    忙忙碌碌中,年祭这天总算是到了,云景一家都换上了新衣服。

    白止将镇上的店铺暂停歇业几天也回来了,她是这个家的一员,怎能缺席呢,多了一个她,家里又热闹了一些,云夕缠着白止嫂子嫂子的叫个不停,相处得很是融洽,反倒是云冬颇为拘谨,对于这个嫂子没有半点不敬。

    林星语倒是没来,虽然和云景确定了关系,但家里那边还是要顾及一下的,至少也要名正言顺不是,她和白止不同,说到底白止娘家的亲情都差不多彻底断绝了,没有那么多顾虑。

    一家人张罗了两桌丰盛的饭菜,鸡鸭鱼肉不可谓不齐全。

    之所以是两桌,是因为云景把宋岩丁威以及镇上官府奖励的院子管事等人也请祖宅来过这个节了,一桌子坐不下。

    过节嘛,自然是越热闹越好的,不怕人多,就怕冷冷清清。

    不知不觉,云景家越发壮大红火了。

    如今云景的产业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镇上一套京城一套,还有一些生意,各方面自然都是需要人手看顾的,没能亲至的,他都吩咐下去会给一个红包,作为这个家真正能拍板做决定的人,云景对下人并不吝啬,你真心对谁,谁才会真心对你,是相互的。

    封锁的饭菜准备妥当,在这没有朋友圈的时代,当然是第一时间呈给祖先了。

    云景家祖宅堂屋里,饭菜上桌,酒水准备妥当,由爷爷云林带领一家跪拜先祖,每个人都虔诚而庄严,纵使年纪最小的云夕都一脸认真。

    不管是谁,敢在这个时候闹幺蛾子对先祖不敬,哪怕是云景都要被收拾。

    祭拜先祖的时候,云景一家一个不少,白止也在其中,本来按道理白止妾的身份是没有这个资格的,不过在云景和家人背着她商量过后,由爷爷云林拍板决定她也跟着祭拜先祖。

    用云林的话来说,既然进了我云家的门,那就是一家人了,什么低人一等咱小门小户可不讲究那么多,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分那么清。

    对于云景一家的决定,白止内心多么感动惊喜幸福可想而知,这份殊荣,试问世间有几个做妾的能体会道?真的想都不能想,想也有错,毕竟通常来说,妾的身份死后连个牌位都不能入祠堂的,还想祭拜先祖,莫不是想要以下犯上翻天?

    但云景家却允许她一同祭拜先祖,这等重视程度,堪比正妻啊。

    祭奠先祖,三拜九叩,祈求风调雨顺,祈求平平安安,然后烧些冥钱挨个上香,前前后后差不多半个时辰才算结束。

    结束祭奠先祖后,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吃吃喝喝了。

    白止坐在云景身边,没有因为能入正厅祭拜先祖就飘了,反而越发的小心翼翼,给云景的父母爷爷以及小姨江小惜磕头敬酒,家人很开心,搀扶起她,分别给了个红包。

    就是在过程中娘亲江素素和小姨江小惜老是把目光看向白止的肚子让云景颇为无语,这么久了,不是他和白止任何一人不孕不育,两人都健康着呢,之所以白止肚子没动静,是因为两人都在注意避孕,云景不想那么早当爹,他也才十八岁呢,白止则是因为苏小叶那个正妻没进门,她不敢先有宝宝……

    随后云景三兄妹也得到了长辈的红包和祝福,家人的祝福很简单也很朴实,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接着宋岩他们也挨个来给云景一家敬酒,该给的红包云景一家自然没有丝毫吝啬,钱财不多,但却是一份心意。

    其乐融融的一顿饭,吃饱喝足后,宋岩丁威他们该走的也走了,云景一家则是去给逝去的长辈上坟,一直忙活到天都快黑。

    期间爷爷云林单独在云景奶奶坟前说了很多话,回家后眼圈有点红,再加上吃饭的时候他喝了些酒,兴致不高,天黑后就早早休息了。

    难得能无所顾忌的安心休息一天,云山则跑村长里熘达去了,估计是去找人喝酒唠嗑,至于耍点小赌博之类的是不敢的,别看他家如今不差钱,若是云山敢去耍钱,爷爷云林饶不了他,棍子都得抽折那种。

    这才过几天好日子啊,就敢耍钱了?

    云景家的家风,不管是谁,敢耍钱爷爷云林就会发飙,他老人家绝不允许开这个先例,尤记得某次云冬在学堂被同窗蛊惑耍钱输了几十个铜板,被爷爷知道后吊起来打,谁拦着都不好使。

    反正云景家没人沾赌,早年间穷怕了啊,哪怕一个铜板白白落入别人手中都跟割肉一样。

    江素素江小惜拉着白止云夕单独聊天去了,女人间总有些私密话。

    云冬不知道跑哪儿疯玩去了,云景一个人倒是不无聊,看书最能打发时间。

    这一年小溪村默契的没有请戏班来热闹热闹,毕竟干旱了那么久,谁也不知道来年会怎么样,自然是能省则省了。

    一天的年纪过后,翻过夜晚便是第二年的开始,趁着节日气氛尚在,家家户户都开始走亲串友。

    云景家往上数几辈都是独苗,自然也就没什么亲戚可走了,而江素素娘家已经没人了,也没什么亲戚走。

    但在大年初一这天,江素素和江小惜商量过后,决定回去老家扫墓,纵使亲人不在了,她们还活着,总不能让亲人在一边冷冷清清连点供奉都没有。

    对于他们的决定,云景一家并未拒绝,云山还主动提出送他们去。

    因为干旱了那么久,如今世道越发不太平,处于安全考虑,云景专门抽时间去了一趟公主府,请了一位真意境高手暗中护送娘亲他们。

    路途遥远,事关家人,云景再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安顿好家人,护送他们离开牛角镇后,云景也是要走亲访友的,不过今年不用去镇上师父家了,因为师娘去了师父任职的地方,家里也没什么人。

    虽然没法亲自给师父师娘磕头拜年,但云景早早就写好了书信寄过去的。

    除却师父家,云景当初在学堂那些先生家里也是要走动一下的,此外还有一些同窗好友家里也要去,然后还得和镇上县里的一些官员走动走动,人情世故嘛,永远都不嫌多,指不定哪天就需要谁帮忙了,临时烧冷灶不可取。

    总之尽量把自己做好就是。

    这一圈忙碌下来,半个月时间不知不觉就这么过去了。

    严格的说起来,年祭过后就算是入春,因为整个冬天都暖和的缘故,这一年的春似乎来得格外的早,不知不觉田间地头已经出现了绿意。

    可不同往年的是,缺少雨水,那山间林地的绿意并不是生机勃勃,反而有些死气沉沉,那些原本喜人的嫩绿,随着时间过去,能否成长得枝繁叶茂还是个未知数,若无雨水,恐怕……

    春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田间地头已经有农人在忙碌了,可他们脸上却带着茫然慌乱之色,年祭时的笑容早已经在脸上消失。

    从去年到现在,天上没有下过一滴雨,地面干燥得风一吹就烟尘四起,旱地里的土一捏就碎成粉末,原本的水田,则是道道牛脚都能陷进去的缝隙纵横,哪怕将泥土翻起,也在骄阳下很快晒干!

    春耕,已经无可避免的受到了巨大影响,这样的天气种植下去,别说地里能否有收成,就是禾苗能不能成活都是个大大的问号!

    可是已经开春了啊,农民不种地能干什么?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如同往年那样耕种,不时抬头看天,茫然而绝望。

    随着时间的推移,如今粮价已经一涨再涨,一斤粗粮都达到了骇人听闻的五个铜板一斤,比曾经正常时候贵了五倍,纵使如此,很多时候拿着钱都还买不到!

    恐慌的气氛已经不可避免的蔓延开来……

    牛角镇这片区域相较于别处还算稍微好点,毕竟这个地方是天子钦赐的粮源乡,还是长公主的封地,居民不用上税,比其他地方的人民少了一份沉甸甸的重担。

    可哪怕是不用上税,地里要是种不出庄稼那日子还能过的心去吗?谁家也没有那么多粮食堆着吃一两年啊,毕竟农家肥的推广在这个时代来说粮食产量也是有限的,又没有转基因高产作物,即使高产作物又如何,没水依旧种不出来!

    当新年开始把走亲串友的事情忙碌得差不多后,云景就又开始忙碌起来了,他每天都在到处窜,很少有清闲下来的时候。

    力所能及的,他尽量去打通地脉引出地下水帮助农民种地,可他一个人又能兼顾得了多大点地方?

    走在田间地头,云景没有春日游杏花吹满头的闲情逸致,心头沉甸甸的,很压抑。

    碧空如洗,春日里的正午骄阳亦展露出了三分毒辣,阳光下,田间地头被晒得有些刺眼,农民麻木而机械的暗中往常般耕种,可眼中却看不到半点希望。

    牛角镇外,云景蹲在一块翻好的田边,捡起一块土块,轻轻一捏,化作粉尘从指间随风而逝。

    起身,迈步而行,脚步沉重。

    不远处的河道有水在流淌,上游被云景引出了地下水,是以河道里是不缺水的,河道上还架起了水车,但水车引流的水源更别无法兼顾太远的地方,每家的天地里都缺水,水流经过十几块田就流不到别处了,从低处引水缺陷体现得淋漓尽致,毕竟大地干涸啊,水流经过,这里渗一点那里漏一点还能剩下多少?

    春耕,靠溪水灌既,除非是有多年的水渠,否则更多的是依靠天空降水,一场大雨下来田地就不缺水了,可老天不下雨,溪水是决计不够用的。

    哪怕溪流有水,可地势较高处以及距离溪流远的天地,已经有人家顶着烈日在背水了,背水去灌既田地,以图有点收成,这样做的意义并不大,可不这样做还能怎么办?闲着吗?

    轰隆隆……

    远处的道路上几匹马疾驰而过,那是镇上的捕快衙役,他们快速冲向远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尽头。

    那里的动静引起了田间农民注意,有人抬头看了捕快们消失的方向,摇头叹息。

    云景感官敏锐,听到有两户相邻田地里的农人在讨论走过的捕快,他们说恐怕又是什么地方因为争水而发生械斗了,需要官府前去平息,从开春以来的这段时间,仅牛角镇周边就发生了近十起大大小小因为争水而发生的械斗,甚至有两个村子大打出手,参与人数多达上百,当时直接就打死了好几个人,伤的残更是多达两位数……

    听到他们这么说,云景心情更加压抑。

    争水,械斗,这样气候季节,是无法避免,农民需要生存,生存需要粮食,而粮食来自地里,是以为了活命,为了有水灌既田地,他们值得拿命去拼!

    这还在是牛角镇周边而已,情况还算好的,可更远的地方吗?无法想象会是什么样的局面,一个不好,农民看不到希望,但凡有人蛊惑……

    官府并非没有作为,实际上官府比任何人都着急,毕竟春耕事关农事,事关国家社稷,但老天爷不下雨,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这样的情况,并非一州一地,而是举国上下乃至其他国家都是一样的情况,都不下雨,春耕艰难,农事无望……

    云景抽空去漓江看过,往常早就行动了起来,或许是他的建议被采纳了吧,漓江两岸竖起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水车,大的直径都近百米了,有强者撕裂大地开凿水渠将漓江之水引向远处灌既田地。

    漓江两岸到处都是巨大的水车,岸边多的是一道道水渠,分流之下,让本就水位下降严重的漓江水位进一步下降……

    纵使举国上下都在努力,可在这波及整个天下的旱情面前依旧杯水车薪,无数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急也没用啊。

    在牛角镇周边逛了一圈,云景怀揣着沉重的心情往小溪村方向而去,据他观察下来的了解,哪怕他尽量的引出地下水,依旧无法估计全镇所有天地,至少有一半的田地得不到水源灌既,更别说旱地了。

    如果气候一直这样下去,地下水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恐怕一年下来,牛角镇地里的粮食产量能达到去年的一半就是得天之幸了,甚至颗粒无收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还仅仅只是牛角镇,更远处呢?

    “我真的已经尽力了”,云景心头苦涩暗道,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可面对当下局面,他云景又有什么办法?

    别说他了,哪怕疑似老天爷亲儿子的叶天都没用,只能干瞪眼。

    从来到这个世界直到如今,十八年过去,云景还是第一次在心头生出苦涩的情绪,当初再艰难的日子他都没有这样过。

    旱灾影响的不仅仅是田地,天干物燥很容易引发火灾,这些都只是肉眼能看到的,各种匪患横生以及人心惶惶更是不敢去细想。

    继续这样下去朝廷肯定是要想办法赈灾的,然而举国上下都这样,把国家掏空又能兼顾得了多少地方?

    云景是没有经历过这种大灾难的,可他前世在影视作品上看到过,这样的灾难面前,死的不是一两个人,那是几百万几千万的数量,比之战争更可怕,所谓的十室九空形容的就是这种灾难情形,甚至演变成千里无人烟都不是不可能的。

    抬头看了看天,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小道消息说大离天子已经准备下罪己诏祭天求雨了,可那有用吗?

    没去镇上,也没去县城,甚至云景都不打算去人多的地方了,因为处处都在讨论旱情,每当听到这些,他的心态就沉重压抑一分。

    他不是在逃避,而是真没有办法啊,要是一村一镇出现这样情况那都不是事儿,可如今是全天下都在大旱,如此情况下,他云景再厉害也和蝼蚁没有什么区别,只能祈祷老天开眼。

    镇上学堂已经开学了,弟弟妹妹都继续上学去了,大环境如何还轮不到他们操心,做好自己的即可。

    回到小溪村,站在村口,入眼所见,小溪村的村民们脸上倒是见不到多少愁容,他们如同往年一样正常耕种。

    这里毕竟是云景长大的地方,他总是会偏袒一些的,水源充沛,能够确保每家每户的田地都不受影响。

    人都是有私心的不是么,他云景也是正常人,在兼顾好周围的情况下,他并不介意帮助更多人,但也要力所能及才行,有心无力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想太多只会让自己压抑。

    看着小溪村村民们耕种的画面,云景不禁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如此严重的旱灾,若说几州还说得过去,而今波及天下,这合理吗?到底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一直沉默着,直到村里传来了参差不齐的读书声,这才让云景脸上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

    小溪村的学堂在去年就建好了,那是村民共同努力的结果,一应手续齐全,是在官府备过桉的,是云景亲自去跑下来的。

    也就是说,小溪村的学堂和牛角镇学堂没什么区别,在小溪村学堂读书的孩子和牛角镇学堂的学子享有同样的科举资格。

    小溪村居然有自己的学堂,后辈都能成为读书人,这是曾经所有村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当听到孩子们的读书声,田间地头忙碌的村民动作都放缓了一些,生怕惊扰到他们,偶尔抬头看一眼学堂方向,每个人脸上都呈现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每个人都干劲十足,那是希望,那是未来,那是更好的明天。

    如今小溪村学堂有五十三个学生,毕竟小溪村只有那么大,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只有二三十户人家,能有五十三个学生,还是云景提议所有六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都去学习的缘故,当然,其他人包括大人若是想去旁听也是可以的,毕竟是村里的学堂嘛。

    学堂有两个三个先生,这样的师资力量堪称华丽了,山长是一位六十来岁的老秀才,另外两个是老童生,云景兼任名誉山长。

    本来请那三人来小溪村教书一个个都百般推诿来着,然而在云景亲自登门邀请后,一个个连夜收拾东西就赶来了,他们可以不给村民面子,可以不给钱面子,但那可是云景亲自登门邀请,一个个跑得贼快,能和云景经常接触啊,不要钱都干。

    收回思绪,云景目光闪烁,旋即无声无息的冲天而起,径直朝着京城方向而去。

    天下大旱这很不正常,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云景去找邓夫子询问一下,明知大概率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云景还是去了。

    若能联系到逍遥境的刘能更好,可天知道他老人家如今在什么地方……

第五百八十九章 故友,故地

    晌午从小溪村出发,正午不到,云景便已经来到了大离京城外。

    站在云天之上看去,城还是那座城,天空中的鹰骑巡逻比往昔多了一点,城门口的守卫森严了些,进出场排查也更加严格了,整个京城上空都似乎笼罩着一层肃杀的气息。

    但这并不妨碍城内各处纸醉金迷的画面。

    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国度,兴亡之间,受苦受难的总是平民百姓……

    不是云景在伤春悲秋,不过只是亘古不变的现实罢了。

    京城云景来往过很多次,若非当初武轻眉那样的特殊情况,他都不会刻意去显摆自己的能耐。

    寻了个无人的偏僻角落,云景来到地面,步行朝着京城大门走去,他从天空自然也能进去,但若万一被巡空鹰骑看到多少还是有些不好,人嘛,自律一些总不会有错。

    入城倒还顺利,哪怕城门口比往常排查严格了些,守卫并未为难云景这个读书人。

    进入京城大门还没走多远,云景身后便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随着马蹄声传来的,还有杀气腾腾的散开两个字。

    周围行人似乎对这样的情况已经司空见惯,很自觉的让开道路,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云景也不打算给自己添麻烦,和大家一起站在了路边。

    打眼一看,策马奔腾的是一黑甲骑士,目光如刀杀气腾腾,他背后插着三道令旗,坐下骏马四蹄之处隐有鳞片,分明是日行数千里的宝马良驹。

    只一眼云景便大概明白了什么情况,这是三千里加急传信骑士,他身后的令旗每多一面就代表这传递的信息重要程度。

    面对这种传信骑士,可谓拦路者死,众目睽睽下,背景再大都不好使那种,谁敢拦路,一刀下去死了也白死,罪同造反!

    明白了什么情况,对于人们自觉让路的举动云景也就释然了,人们司空见惯的样子,明显类似情况最近经常发生。

    想想也是,而今正值春耕的重要关头,却是天下大旱,各方紧急情况肯定是要上报京城的,虽说大离王朝有着双生花这种传信工具,但并不是每个地方都有,加急传信还是占据主流的。

    果不其然,云景进城不过一刻钟时间,就已经目睹了三起类似情况,无法想象如今大离王朝各方有着多少类似骑士正在加急赶来。

    云景克制了自己乱看他们到底带来什么信息的想法,若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控制,以他的手段一旦放飞自我很容易出大事儿,细微之处才能体会出一个人的品性。

    他虽然没有去看,但稍微猜一下都知道,各个骑士带来的消息必定和如今的旱情有关。

    不久后云景目睹了传信骑士坐骑累得暴毙的画面……

    怀揣着有些压抑的心情,云景径直前往邓夫子的那处院落,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

    开门的是邓夫子身边那位老仆,对方和蔼道:“云公子来啦,老爷经常念叨你呢,你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快快请进”

    “老先生,晚辈又来打扰了”,云景拱手行礼道,迈步进入小院。

    那老人掩门回头道:“云公子无需客气,老爷说过,你来这里就跟回家一样,对了,云公子吃了吗,需不需要给你准备些膳食?”

    也就是云景了,来这里没几个人有这待遇,包括邓夫子的很多直系后代。

    云景轻轻摇头道:“老先生不必麻烦,晚辈已经用过膳食”

    “那我给你泡壶茶吧,云公子来得正是时候,有口福了,今年的新茶,昨天陛下才派人送来的”,来到厅内老人乐呵呵笑道。

    不再拒绝,云景道:“那晚辈就不客气了”

    倒不是非要喝什么皇帝送来的新茶,进门请茶那是待客之道,若是茶水都拒绝就显得失礼了,可不是做客之道,邓夫子再怎么看好云景,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

    很快老人便送来了一壶茶水,不愧是天子派人送来给夫子品尝的,市面上有钱都买不到的贡品,光是闻着味道就让人精神一震。

    没有去纠结这是什么茶水,以今年的情况,这所谓的新茶再好,喝在嘴里也带着三分难言的滋味。

    小饮一口,稍作寒暄后,云景这才询问道:“敢问先生,夫子可在?”

    来此云景是专门找邓夫子的,可不是没事儿跑来串门品茶,不过茶都喝上了,邓夫子还未出现,云景大概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人家邓夫子有他的事情,总不可能天天在家里就为了专门等他不是。

    老人家歉意道:“老仆也不知道老爷去了什么地方,不如云公子暂且等候?只是老爷何时能归便不得而知了”

    邓夫子不在家,自己心头疑惑大概率也在他老人家那里得不到答桉,可云景实在不知道除了邓夫子外还能去问谁,于是点头道:“那便打扰了”

    “无妨,云公子你歇着,又什么事情支会一声”,老人笑了笑转身离去。

    接下来云景这一等就是几个时辰,直到日头偏西都不见邓夫子回来,在不知道邓夫子什么时候回来甚至今天回不回来的情况下,云景也值得提出告辞。

    倒也不算白来一趟,云景让看守院子的老人家代为转告一声,说他两天后再来拜访夫子,提前打声招呼嘛,纵使两天后来邓夫子依旧不在,肯定也会让老人代为转达什么时候有空,到时候云景再来就是。

    婉拒了老人招待膳食挽留,云景告辞离去。

    没急着回家去,云景漫步在京城街道上,看着京城的繁华,看着京城的纸醉金迷,再想想乡下如今无数农人盼着天空下雨的画面……

    这便是人间!

    不知不觉云景来到了当初武轻眉送给他的那套豪宅,来都来了,他便顺势进去。

    这处庞大的宅院武轻眉已经送给了云景,包括这里的仆人,可以说这里已经和武轻眉没有任何关系了,哪怕这里的仆人曾经效忠于她。

    墙头草是没有好下场的,负责看守这处宅院的下人都不是笨蛋,哪怕云景几乎不在这里,他们依旧忠心耿耿。

    作为此间主人的云景难得来一趟,这里的下人自然是要围着他转的,倒不是要刻意表现什么,若是惹得云景不高兴,他们内心也惶恐。

    已经是下午了,云景让下人送来一桌饭菜,用餐的时候顺便翻阅了此处管事呈上来的开销账目,浏览下来这里的人倒还规矩。

    把账本放下,云景对候在一边有着真意境中期的管事道:“嗯,做得不错,收购的粮食尽快送往南方,你亲自护送,务必顺利到达,到时候找宋岩交接”

    去年云景让人收购粮食,可不仅仅只是老家那边让宋岩这么做,京城这边也通知了的。

    “好的少爷,我明白了,只是去岁我们行动得早,又是在京城这种集散要低,收购的粮食坐实不少,想要全部送去南方恐非易事”,管事点点头道。

    账目云景看过了,这边收购的粮食可是要比宋岩收购的多了三倍不止,全部送去南方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为何一定要送去南方老家那边?当然是因为云景是那里的人了,粮食真要用到的时候,他自然是要优先照顾就近之人的,这是人之常情。

    至于当下这样的情况大批粮食流动会不会引起官府阻拦倒是不必担心,他云景那点算的了什么?对于整个大离王朝来说不过沧海一粟罢了,官府要盯也是那些真正的大商会。

    对此,云景笑道:“无妨,一次不能全部运送就多送几次,这件事情要尽快去办”

    “嗯,半年内绝对全部送到”,管事的严肃道。

    半年时间么,云景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须知京城这里到江州新林县何止万里之遥,分批运送那么多粮食可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如今最简单的漕运因为河道水位问题受到巨大影响的情况下。

    把这件事情交代了,云景用膳完毕,也没打算在这里过夜,吩咐他们看好家,拒绝了管事的派两个丫鬟随身伺候,云景起身离去。

    夕阳已经西垂了,云景正要出城回家择日再来,但在出了宅院大门,便迎面走来一个灰袍中年人,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对方倒没什么恶意,在五步之外停下脚步,拱手一礼道:“云公子,我家少爷有请,略备薄酒,不知云公子可否有空?”

    此人面白无须,修为高深足有真意境,声音略显阴柔,明显是个太监。

    对于此人云景还是有些印象的,是二皇子夏涛身边的随从。

    虽然已经下午了,但天色还早,回去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左右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夏涛了,云景便点点头道:“故友相邀,岂能不从,还请带路”

    自己来京城又没有偷偷摸摸,夏涛想要知道自己并非什么难事,云景并不觉得意外。

    来人当即伸手一引笑道:“云公子请,我家少爷已经恭候多时”

    话音落下,一辆低调奢华丝毫不张扬的马车便停在了边上,车夫第一时间放好脚墩,内中走出两个丫鬟将车帘撑开。

    云景见怪不怪,直接迈步等车,上车后,里面已经备好软垫香茗以及瓜果点心等。

    到底是二皇子安排的座驾,哪怕不是他自己最好的,但这配置,不知道甩云景前世那些几千万的豪车几条街。

    在丫鬟的伺候下脱鞋,斜躺在软垫上,有脑垫波的按摩服务,马车启动,根本感觉不到丝毫颠簸。

    一路上云景也没说话,心头在琢磨二皇子专门请自己赴宴所为何事,思来想去,恐怕不止是叙旧……

    车马前进,走了不久,云景偶尔看向窗外,不禁眉毛一挑,周围的环境有些熟悉。

    最终马车停在了百花阁门口。

    云景:“……”

    当初第一次遇到夏涛的时候,对方就邀请自己去这种风雅之地,而今又来。

    既来之则安之,又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云景也不怯场,迈步便拾级而上,百花阁门口早就有夏涛安排的人在那里候着了。

    进入百花阁大门后,云景远远看到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快速离去,稍微沉吟也没在意,跟着夏涛派来的人而去。

    他不在意,但去请云景的那黑衣太监却是目光一寒,在云景身边说:“这百花阁越发没有规矩了,来人……”

    不论离去那人是因为夏涛还是云景,出现这样的事情岂能让人无动于衷?且夏涛和云景何等身份,若是被人针对那还得了?

    他一脸寒霜的就要对随行其他人吩咐什么,云景却是摇摇头笑道:“无需动怒,想来对方并非针对‘黄兄’,亦不曾有恶意,且随他去吧,到底人家也不过讨生活而已,何必计较”

    听他这么一说,黑衣太监微微一愣,似乎想到了是,当即释然道:“既然云公子这么说,那便罢了”

    话虽如此,但这百花阁不规矩,事后定然是要敲打一下的,这个时候就没必要扫云景面子了。

    到底是夏涛身边的人,并非眼里容不得沙子,而是当下人的,自然有他的诸多考虑,若是这种事情不管不问,以后谁还会把二皇子放在眼里?

    另一边,离去的小厮很快便来到了百花阁一处别院外,对门口的丫鬟小心翼翼的说几句话,当即得到丫鬟给一些赏钱离去。

    接着那接触小厮的丫鬟飞快进入院内,很快院子里隐约间传来一个惊喜而忐忑的声音说道:“快,我要沐浴更衣,把首饰都准备好,还有,我那最好看的几套衣服给我取来……”

    云景随着夏涛的人往百花阁深处而去,七拐八拐,一刻钟才来到目的地,一处清静雅致的小院,周围百米都没有任何建筑,名贵的植物枝繁叶茂,周围布满鲜花,明里暗里有众多高手护卫。

    把云景带到门口后,其他人便止步了,门口一个面容绝美的丫鬟迎接云景,将其带进了院落。

    院子里,凉亭内,身着蓝白相间便装的夏涛早已恭候多时,手持书卷安静的看着,边上还有绝色佳人抚琴,琴音幽幽,并不吵闹,反而让人心头宁静。

    见此情形,云景心说这二皇子夏涛也心有波澜呢,否则边上抚琴女子便不是弹奏这种宁心静气的曲子了。

    不是云景多想,而是相由心生,当一个人有什么样情绪的时候,身边的一点一滴都会潜移默化的呈现出来,嗯,这需要很独到眼光和对人心的把握才能看得出来。

    当云景踏足小院的时候,夏涛便将目光从书卷上移开,抚琴女子也停下了乐曲起身优雅行礼,对她来说,不管来的是谁,第一时间行礼是基本素养。

    微微点头示意,云景冲着夏涛拱手笑道:“黄兄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哈哈,云兄弟来啦,快快这边请坐,说什么好与不好,诸事繁多,可没有云兄弟这般清闲”,夏涛热情相邀笑道。

    双方相对落座,稍作寒暄后,作为东道主的夏涛示意乐师继续,同时让人送些酒菜来。

    接着他看向云景歉意道:“云兄弟难得来京城,一直未曾好生招待,倒是为兄的不是了,今日说什么也要尽兴才行”

    “黄兄言重,你我相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便是清风明月相伴亦是开怀,若是太过在意形式反而不美”,云景摇摇头哑然道。

    便是有丫鬟倒酒,双方举杯共饮,旋即夏涛说:“云兄弟说的也是,人生难得一知己啊,能真正交心的太过难得”

    对于他来说,知心朋友岂止是难得,简直是几近于无,身为大离二皇子,每天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身处那样的身份,他怎敢敞开心扉与人结交?可谓孤家寡人都不为过,哪怕是云景,到目前为止也绝非单纯的以朋友相处。

    没办法,他虽然投了个好胎,享受了无尽的荣华富贵,但有些东西是注定要失去的。

    这些东西心照不宣罢了,云景笑道:“人这一生,有三五知己便足以”

    “哈哈,当是如此,来,共饮,敬我们相识一场”,夏涛举杯开怀道。

    再饮一杯后,他转移话题道:“这百花阁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风雅场所,真可谓百花争艳,美酒美食美景当前,岂能没有美人相伴,云兄弟你看?”

    “黄兄有此雅兴,又怎敢扫兴”,云景平静道,出门在外,迎来送往,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流程。

    和农人谈种地,和商贾聊做生意,和武者论江湖,和读书人谈风月……,不同的圈子,不同的人,聚在一起自然有不同的处世之道,若是玩性格,虽然别人不能拿你怎么样,但却很难融入圈子了。

    点点头,夏涛说:“既然如此,客随主便,那为兄便来安排了?”

    “自当如此”,云景一脸你随意的笑容道。

    这个时候,边上有人适时递上了百花阁的名册,夏涛是东道主,直接接过便翻阅了起来。

    翻阅片刻,他干脆合上名册递给云景道:“当真是让人眼花缭乱,为兄也不知道云兄弟喜欢什么样的,不如你自己来挑?”

    百花阁作为整个大离数一数二的风雅场所,每个女子都是才貌双全名声在外,很多时候不是客人挑她们,而是她们挑客人,自然不可能像大宝剑里面一样直接来一群让客人跟挑牲口一样挑选,不满意还可以换一批。

    然而不管百花阁再怎么样,对于夏涛这样的身份来说,只有他挑的份,没有这里女子拒绝的资格。

    皇子上青楼肯定是不妥当的,传出去必定被人弹劾,但来这里的是黄涛而不是夏涛……

    推来推去也不是个事儿,云景干脆接过名册,心头琢磨着反正也就是喝酒聊天,找谁都是找,干脆找认识的熟人好了。

    结果翻开名册就微微愣了一下,百花阁的名册居然变了,头牌位置不再是当初的玉兰姑娘,而是变成了一个叫彩云的女子,继续往后翻也没见到玉兰的名字。

    稍微琢磨,云景大概明白什么情况了,当初那次事件后,玉兰已经恢复了自由之身,名册上自然没有她的名字了。

    想通这点,云景也不纠结,准备随便点一个。

    可对面的夏涛却一脸恍然的拍拍脑门道:“对了,我听闻云兄弟来过百花阁对吧?不知云兄弟可有相熟的姑娘,若有的话,不如直接请来?”

    当初云景在百花阁和邓子凌闹的动静可不小,小圈子内都是知道的,夏涛此时这样说云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于是笑道:“倒是来过,也曾认识一位姑娘,但名册上已然没有了她的名字”

    “这有何难,云兄弟只管说,让人去请便是”,夏涛挤眉弄眼道,一副云兄弟你居然有相好的表情,完全没有担心过能不能请来的问题,大离二皇子,就是这么自信。

    恰在此时,夏涛的随从前来汇报道:“禀少爷,外面有一位叫玉兰的姑娘前来求见云公子”

    挥挥手示意知道了,夏涛看向云景一脸我都懂的表情说:“云兄弟你看?”

    合上名册,云景递给夏涛说:“门外的玉兰姑娘便是当初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就不劳烦她人了,黄兄请”

    “哈哈,云兄弟还真是有情有义,为兄也乐得成人之美,便不为难云兄弟唐突佳人了”,说着,夏涛翻开名册看都不敢,随便一点,然后就合上递给了边上的丫鬟,那丫鬟第一时间拿着名册去安排。

    云景也不去琢磨夏涛请自己来到底有什么目的,目前为止两人是朋友,何必去想那么多,否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不好了。

    然后云景又想到,貌似游笑还欠自己一次来百花阁呢,也不知道如今那家伙怎么样了,话说当初在葬剑山自己化身王大锤带走了天子剑,而他当时和王大锤走得近,这段时间怕是过得不好。

    当真是罪过。

    牵连了别人,云景自然是做不出不闻不问的举动,可这段时间刻意打听游笑的下落,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总好过得知他满天下被人追杀乃至被抓住折磨的好。

    片刻的功夫,云景阔别多日的玉兰姑娘便已来到了小院之中。

    ……

第五百九十章 只谈风月

    玉兰姑娘的到来,并未像云景第一次见她那样整些花里胡哨的出场,而是正常的步行而来。

    她身姿婀娜,身处风尘却不待丝毫媚俗气息,反倒如同空谷幽兰般恬静。

    随着她的到来,周围的一切都彷佛暗然失色。

    身着冰蓝长裙,云鬓发饰,白玉兰花作点缀,还有银色展翅蝴蝶朱钗,娉婷迈步间,那蝴蝶朱钗似要展翅欲飞。

    她这次是穿了鞋的,不像以往云景每次见她那样赤着玉足。

    老实说,她脚上那双云纹绣鞋真没有她的小足漂亮……

    入得院来,她第一眼就看到了云景,绝美容颜下意识绽放明媚笑容,似乎风都轻柔了几分。

    “云公子,好久不见”,她来到云景三步外盈盈行礼道,双目自从进入这处小院就没从云景身上离开过。

    在有其他客人的时候,她这样的举动其实是很失礼的,这点她不可能不明白,但依旧如此,除了云景外不在意其他任何事物。

    这可谓给足了云景面子,此情此景,别说云景,换做其他任何人都心头愉悦。

    云景伸手虚扶道:“玉兰姑娘别来无恙”

    “多谢云公子挂念,这段时间玉兰很好”,玉兰轻语笑道,长久以来的期盼,在这一刻见到云景后似乎一切都值了,她绝口没提去葬剑山给云景寻找那把剑的凶险经历。

    笑了笑,云景点头示意道:“玉兰姑娘请坐”

    稍作迟疑,玉兰优雅的坐在了云景身边,悄悄往他那边靠了一点,然后又挪了一点,小心翼翼的尽可能接近。

    但她知道,哪怕两人离得再进,两人之间也有一道几乎跨不过去的天渊,她的出身,注定不敢在云景这里奢求太多。

    云景可是邓夫子直系后人都敢得罪且后续屁事没有的存在,出身风尘的玉兰不配的,如今能再见一面已是难得。

    得知云景到来,她专门沐浴洗漱精心打扮,明知这样做几乎也没意义,但她还是那样去做了,万幸云景真的让她来作陪,不枉她获得自由后依旧留在百花阁等候。

    到底是夏涛请自己来的,和玉兰稍作寒暄后,便介绍道:“玉兰姑娘,这位是黄涛黄公子”

    这样的场合无需介绍太多,因为没意义,毕竟又不是为了装逼,没那个必要。

    玉兰这才看了夏涛一眼点点头道:“原来是黄少,玉兰有礼了”

    她虽然在见礼,但在场的人都能感觉到她对夏涛的疏离感,甚至都没有敬酒,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八面玲珑。

    这明显得罪人,可她依旧这样做了。

    云景有些无奈,心说玉兰姑娘你这是何苦呢,又不是傻子,云景怎么会想不到她为什么会这样。

    夏涛倒是不以为意,点点头道:“玉兰姑娘客气,难怪云兄弟对你念念不忘,连名册上的任何女子都看不上,当真是国色天香”

    说到这里,夏涛并未多看玉兰,而是看向云景打趣道:“云兄弟好眼光,有玉兰珠玉在前,其他人自然也就无法入眼了”

    “哈哈,黄兄啊,你这话我们说说就好,可不能传出去,否则百花阁不知道多少女子心理不平衡呢”,云景摇摇头笑道。

    没反驳夏涛的话,算是承认了他对玉兰的评价。

    听到夏涛说云景对自己念念不忘,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依旧让玉兰心头欢喜无比,又听云景‘承认’了自己比其她百花阁的女子都要出众,这让玉兰开心得脸颊都露出了粉红之色。

    自己真的有那么好吗?虽然是场面话,可怎生让人如此开心?

    啧,曾经的百花阁头牌,八面玲珑的存在,如今却仅仅因为云景的几句话了忘乎所以了。

    这算什么?一遇某人误终身吗?

    当然,云景也担得起这点,不管是平平无奇的长相还是待人接物的温文尔雅,乃至自身学问,这些都加诸在他身上,很难让任何一个女子把持得住……

    夏涛心说玉兰的确容貌出众,可这出身嘛……,虽然身心皆系在云景身上,但差距也太大了,说是一厢情愿都不为过,至于将来有没有那个荣幸谁知道呢,大概率都只是暗然收场。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夏涛也不会无聊的去说这些煞风景的事情,笑道:“美酒美食美人,如此良辰美景,当浮一大白”

    “黄兄倒是好雅兴,请,劳烦玉兰姑娘前来,你也请”,云景举杯笑道。

    玉兰在坐下后就帮云景斟茶倒酒了,此番心头欢喜,优雅举杯道:“云公子请,黄少请”

    到目前为止,夏涛都只谈风月,绝口不提其他,云景也不在意,乐得奉陪,甚至还希望这只是正常的简单聚会,吃吃喝喝谈天说地就行了,涉及到其他,以夏涛的身份,不管任何事情云景都会能避则避。

    平平澹澹的过日子就是云景的追求,真不想掺和一些尔虞我诈争权夺利的事件中去。

    三人共饮一杯后,夏涛点的女子也来了。

    作为百花阁的百花之一,这个女子的容貌身段自然都是万里挑一,身穿鹅黄衣裙,顾盼之间优雅无比,不似风尘女子,更像大家闺秀。

    但她风尘女子的身份是实打实的,大家闺秀的气质也只是抬高身价的手段。

    这个女子的到来就没有玉兰那么个性了,八面玲珑体现得淋漓尽致,先是给作为东道主的夏涛敬酒,然后是云景,最后是玉兰,给玉兰敬酒的时候,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叫得那是一个亲切。

    对夏涛和云景,那个叫小雪的女子做好了陪侍的身份,可对玉兰,也就表面亲切罢了,隐有攀比之心,甚至还有一点玉兰已经过气的意思,这些云景和夏涛怎么会看不出?

    人心这种东西啊,有时候还蛮有意思的……

    作为陪侍嘛,说白了就是气氛组,酒过三巡后,小雪主动提议给大家抚琴一曲,众人没有拒绝。

    然后开始小雪表演,她从乐师那里接过古琴,纤纤素手弹奏,曲调有些凄婉惆怅,她还边弹边唱,歌喉优美,但那曲句却尽是凄凉,总结起来就是在唱一个女子如何被命运摆弄无奈沦落风尘。

    听着她边弹边唱,云景和夏涛一脸微笑的欣赏,不过目光却是对视了一下,双方心照不宣。

    这叫小雪的女子心眼蛮多,居然妄图玩悲惨的把戏博人心疼爱护,也不想想云景和夏涛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看不出她这样的小把戏。

    大概她还以为云景和夏涛同其他客人一样吧,用这样的方式养鱼,当真了就是猪,指不定被她如何玩弄。

    她这样的道行着实不浅,换做其他人大概率会被牵着鼻子走,然而对云景和夏涛来说,也就看个乐子罢了,甚至连拆穿的想法都没有。

    话说她这样的把戏比她的才艺更来得下酒。

    但不得不说,小雪的弹唱真的很出彩,当得起一句大家,一曲后,云景他们并没有吝啬的奉上掌声喝彩。

    来这样的地方嘛,当然是开心就好,而开心的方式,并不止享乐,就要看自己能不能去挖掘出真正的乐子了。

    这小雪姑娘就挺让人乐呵的。

    一曲过后,小雪回到夏涛身边,先是不好意思的说了句献丑了,然后期待的看向玉兰道:“玉兰姐姐,听说你的舞姿乃是一绝,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不知玉兰姐姐能否一展舞姿让我开开眼学习一下?”

    这大概就是对百花阁过气头牌的挑衅了吧。

    云景他们不动声色,心头却是摇头不已,也不知道这小雪是如何当上百花阁头牌的,莫不是因为博取他人同情那一套被人捧起了的?

    作为曾经百花阁的头牌,玉兰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就小雪那点手段,可以说只是她玩儿剩下的,此番挑衅,连让她逗弄一下对方的心情都没有,更别说生气了。

    面对小雪的‘期待’,玉兰轻轻摇摇头笑道:“不好意思呢小雪妹妹,今天姐姐身体不适,不便起舞”

    这是直接拒绝了。

    玉兰的舞姿自然是一绝,不过没有几个人见过,但见过的人都终生难忘,只是玉兰已经不打算起舞了,要起舞也只会给一个人看。

    见她拒绝,小雪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一脸关切的看着她说:“既然如此,那便罢了,姐姐身体要紧”

    说完,她看向夏涛和云景,分明在表达玉兰姐姐有些扫兴,还在玩心眼,这女子蛮有意思的。

    此时玉兰开口道:“今日不便起舞,不如我们玩点其他的以助酒兴趣?”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却是在看云景。

    夏涛笑道:“也好”

    “好呀好呀,玉兰姐姐想玩什么?”小雪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道,明显打着较量一番的想法,若能把玉兰这个百花阁前头牌比下去,那她的身价不得直线上升啊。

    这种事情吧,你若是去较真,就会觉得很无聊,会觉得这个女子很不讨喜,可若换个角度,这何尝不是一种助兴的乐子呢。

    稍作迟疑,玉兰提议道:“不如我们比记忆力吧,每人说一句书籍中的内容,然后其他人道明出处,答不上来的就饮酒,如何?”

    她说的这个比记忆力,正是当初云景和武轻眉玩的那个游戏,玉兰对此可是印象深刻,也是那一天认识到了云景的学问功底,此番提及,一来是重温当初,再则,玉兰这段时间可是狠狠恶补了一番各种冷门生僻的书籍,若能在玩一次这样的游戏,一展所学,在云景心中加深印象,那该多好?

    当然,想是这么想,哪怕这段时间恶补了很多,玉兰依旧不敢和云景比学问的,只求加深点印象就够了。

    夏涛闻言道:“记忆力还能这么玩?倒是有趣”

    “玉兰姐姐这个提议倒是不错,小雪很感兴趣呢”,小雪跃跃欲试道,丝毫不怯场。

    然而云景却是摇摇头笑道:“不好玩不好玩,比这样的记忆力,纯粹是我欺负人,到时候酒都被你们喝完了,难不成我干看着啊”

    这游学玩过,第一次还好玩,再来就没意思了,不是云景自负,实在是这种游戏在场的每一个能打,那就没必要进行了。

    对于云景的拒绝玉兰倒也谈不上失落,反而觉得这才正常,云景的学问深厚她是见识过的。

    “云公子既然那么厉害,那为什么不继续这个游戏呢,若我们真的都败下阵来,岂不是才能体会出云公子的厉害?”小雪姑娘有些‘不解’道。

    很会来事儿的她这是在激将了,云景澹然一笑不与之计较,都说了玩这样的游戏是欺负人了,你以为你是谁?需要向你证明?

    她这样的把戏点到为止倒是能让人觉得乐趣,一而再再而三就不那么讨喜了。

    夏涛都不禁微微皱眉,心说随便点了个女子,却是这么一个没眼力劲的,当真扫兴,开口道:“云兄弟之才,为兄自愧不如,这个游戏便罢了”

    在小雪正要说还没比过黄少怎么直接认输的时候,她话还没出口,夏涛便澹澹道:“小雪姑娘,多谢你的作陪,接下来我和云兄弟有点私事儿要聊,还请先回去,我让人送送你”

    小雪当即一愣,没想到夏涛居然会这样说,这是在赶她走啊,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对?

    夏涛已经不再看她了,直接冲着凉亭外的随从点头示意,然后他一个随从冲着小雪拱手道:“小雪姑娘请”

    再怎么没脑子,小雪也明白此时不是耍性子的时候,起身强笑道:“那小雪便告辞了,黄少,云公子,你们玩儿得开心”

    这句话一出,玉兰目光一寒,转瞬即逝倒没说什么,云景微微皱眉看了她一眼,厌恶之色已经溢于言表了。

    那句话什么意思?她走了,留下玉兰在这里,云景和夏涛玩得开心?分明就是在恶心人!

    夏涛倒是喜怒不形于色,摇摇头澹澹道:“这百花阁,当真是有失水准,什么样的女子都能当选百花之一,当真令人失望之极”

    他这句话一出,虽然没有明着针对小雪,可也差不多宣判了她接下来的命运了。

    小雪姑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她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澹澹的说了句告辞就转身离去。

    她不知道夏涛身份,但夏涛居然质疑她水准,这让身为百花之一她如何能忍?心想定要打听一番,以后不着痕迹其他人面前诉苦编排……

    可惜的是,她若耍点小把戏没什么,当说出那句恶心人的话,让人心生厌恶被夏涛质疑,走出这个门之后就再没有机会了。

    小雪的后续下场自然不用夏涛去说什么,这种小事只需他一个态度就有的是人去处理好,当小雪回到自己的小院,还没想到如何挽回颜面呢,就被百花阁的管事前来通知她百花名册除名,以后接客去吧!

    惊愕?不服?吵闹?呵呵,百花阁还治不了你了?

    在她走后,夏涛看向云景歉意道:“云兄弟,不好意思,为兄也没想到这女子如此脑疾,扫了兴致,在此为兄给你赔不是了”

    “黄兄言重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云景当即摆手道,心说夏涛都因她而赔罪道歉,那女的下场没救了。

    此时在场要数玉兰心情最为复杂,本来大家吃吃喝喝何其开心,哪儿知被小雪搅合了,心中对小雪感官降到冰点甚至恼怒。

    但她没有丝毫表现出来,而是歉意起身道:“既然云公子和黄少有私事要聊,玉兰不敢旁听,便不打扰两位了”

    之所以要离去,一来玉兰真不适合待下去旁听,再一个,小雪那句话说出来,她若继续留下不正中那句话的下怀?所以离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因为一句话,而错失了好不容易盼来和云景呆一起的机会,可想而知玉兰心中有多么复杂,一切皆因小雪那口无遮拦的人。

    大概明白夏涛是要说正事了,以小雪为借口支开他人不过借口,毕竟这样的小事儿还犯不着他这样的身份动气。

    点点头,云景对玉兰说:“也好,今日劳烦玉兰姑娘来一趟了”

    “云公子切莫这样说,能陪云公子,玉兰很开心,求之不得呢”,她几乎是脱口而出道,把真心话都说出来了,对自己的大胆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说出的话却不后悔。

    云景也没料到她会这么说,笑道:“云某何德何能得玉兰姑娘如此抬爱,当真惶恐,玉兰姑娘先请,下次再聚”

    “嗯,那玉兰便告辞了”,玉兰点头道。

    在她优雅转身之际,云景又道:“对了,玉兰姑娘,你的礼物我已经收到,很喜欢,多谢了”

    虽然已经给她回过信,但当面道谢还是有必要的。

    玉兰闻言回头笑颜如花道:“云公子不嫌弃就好,要谢也是玉兰谢你,区区薄礼能入云公子的眼,是玉兰荣幸”

    云景能喜欢她送那把剑,玉兰顿时就举得葬剑山九死一生走一遭都值得了。

    说完,她再度行礼,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去。

    出了小院,原本正懊恼被小雪搅局的玉兰,想到了自己送给云景的那把剑,然后又想到了当初的救命恩人王大锤。

    脑海中回忆之前靠近云景时他身上的味道,目光一闪,玉兰抿嘴一笑,心头自语道:“原来如此……”

    一个人的容貌气质都能改变,但有些东西是没法改变的,尤其是一些下意识忽略的东西,比如气息。

    当一个人身心皆系在某个人身上的时候,对方就是化成灰怕是都能心生感应。

    此时玉兰已经明白了当初的王大锤就是云景假扮的,‘两人’再如何不同,气息却是骗不了人,而今细细想来,虽然云景化身王大锤的时候极力的掩盖自己的一切,可一些细节还是能看出共同之处的,难怪当时觉得王大锤有种莫名的亲切熟悉之感。

    ‘云公子真是好会骗人呢,当初明明相遇却故意装着不认识,想来他是因为葬剑山危险,怕牵连到我的安危才故意不认识的吧,他还是在意我的,否则在我危险之时就不会及时出现了,毕竟他要面对的强者可不是我能应付的,比如大江王朝神话境以下的十大高手之一,比如葬剑山西峰的各方强者汇聚,若是和我相认之后给他添麻烦,那次能得以回来全靠他,唔,我欠他一条命呢,这可怎么还呀,额,那把剑他亲眼看到我带走了,最终去了他手中,他绝口不提,其实他知道怎么来的,是觉得我没认出他吧,在此之前的确是的……’

    心念闪烁,玉兰一下子就明白了真相,心头别提多开心了,就连之前小雪造成的那点不快都被她忽略。

    然后玉兰心头又在想,当初云景化身王大锤,最后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居然带走了葬剑山传承,如今全天下都在找王大锤,这个事情自己知道就好,烂在肚子里,谁都不会说的,死也不说,哪怕是死,也不会给云景带去一丝麻烦。

    总之,玉兰的心情格外美丽,茅塞顿开,似乎生命都找到了存在意义。

    院子里,云景收回视线,心头有些无语,在‘看到’离去的玉兰一脸恍然后的面容变换后,心说女人当真神奇,居然能从蛛丝马迹中发现真相,看来自己易容变装的手段有待提高啊。

    从玉兰的神色变化,云景已经明白了玉兰明白了当初的王大锤就是自己,那种你以为的我以为情况在他这儿并未发生。

    无所谓,都是小事,哪怕当初请刘能帮忙篡改他人记忆却在玉兰这里出了点小状况。

    此时周围的人已经全都离开了小院,就剩下了云景和夏涛两人。

    夏涛打趣道:“云兄弟还看呢,人都走啦,看你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不如再把玉兰姑娘叫回来?亦或者你直接去找她,定是入幕之宾,人家玉兰看你的眼神瞎子都看得出是什么意思,少年慕艾,美人难得,我理解”

    “让黄兄见笑了”,云景也不去反驳,有些事情就是越描越黑,接着转移话题道:“对了,黄兄把人都支走,这是何故?”

    夏涛当即不在打趣,而是正色道:“云兄弟别误会,只是单纯的有些事情想请教”

    “请教不敢当,况且在下年少无知,黄兄怕是找错人了吧?”云景摇摇头笑道,就知道夏涛找自己来绝不仅仅只谈风月。

    这么反问云景算是把丑话说在前头了,请教就算啦,你要说点什么让我为难的事情,我答不上来或者不想回答可别怪我。

    大家都不是傻子,没必要说得那么直白,否则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第五百九十一章 血淋淋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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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二章 那可是好东西

    百花阁外的街道上,云景婉拒了夏涛随从送他一程,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抬头看向天边的最后一抹余晖微微出神。

    此时正是百花阁一天之中生意最鼎盛的时候,车马如簇,人流如织,欢声不断,巧语嫣然。

    收回视线,回头看了百花阁大门一眼,旋即迈步离去。

    云景突然就想喝酒了,没有为什么,仅仅只是单纯的想喝一杯。

    可是找谁喝呢,京城这边自己并不认识几个人,关系好的也就那么两个,邓夫子在忙,况且年龄差距太大,不合适,长公主……算了,师父知道了怕是要打人,叶天太小了,不适合饮酒。

    啧,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到适合共饮之人,有点惆怅啊。

    百花争艳暖阁中,宾朋满座笑春风,莫道人间苦思源,谁言万家愁仓中……

    好个人间呐,你看,这满城浮华多妖娆,你观,那城外山川月照风,源是两种人不同。

    “我也只是苍生一凡人,有思,有感,偶来悲喜心中起,愁也春风,叹也春风,夜月明,想来是过客太匆匆……”

    迈步而行,云景人在红尘,心也在红尘。

    杨柳枝头下,夜风拂动柳枝,也撩起了玉兰姑娘的发丝。

    她目送云景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人潮,几欲追去,可始终迈不动步伐。

    “小姐,我们回去吧”,她身边一丫鬟语气复杂道,欲言又止,一个愁字落心头。

    不舍的收回视线,玉兰轻轻嗯了一声。

    丫鬟总归忍不住道:“小姐呀,别苦了自己”

    “你这丫头,又怎知我苦?”玉兰失笑道。

    撅了噘嘴,丫鬟说:“还说不苦,你这模样,我一个女儿家都看了心疼”

    “走了,回去”,敲了敲丫鬟的脑袋,玉兰再度看了云景离开的方向一眼道。

    同样看了看那个方向,丫鬟心说好个云公子,当真是害人不浅,我家小姐遇到你,这辈子怕是要把愁肠揉碎。

    “他心中定有几多愁,言与谁说,怎能为其排忧,哪怕一点……”,玉兰喃喃道。

    丫鬟没听清,下意识问:“小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对了,你这丫头长大了呢,呆在百花阁终究不是长久,改天觅个合适的便嫁了吧”,玉兰看着身边的丫鬟打趣道。

    丫鬟赶紧摇头道:“才不要,我要跟着小姐,一辈子伺候你”

    “女孩子总归要嫁人的”,玉兰哑然道。

    眼珠子一转,丫鬟说:“不嫁,就跟着小姐,以后小姐觅得良人,我就是暖床丫鬟”

    “哼哼,你想得倒美”,玉兰顿时警惕道。

    丫鬟嘻嘻笑道:“小姐呀,待你觅得良人后,总有不方便的时候嘛,那时我便能帮你服侍郎君啦”

    “……也是”,玉兰寻思着没毛病,毕竟这种情况太正常了,若得良人,恰逢自己不方便的时候,总不能让其忍着吧,所以陪嫁丫鬟还是很有必要的。

    但是……哎,怕是没有那么一天啊,能有片刻相伴便是难得,差距太大了,怎敢奢求太多。

    京城这里云景一时想不到适合共饮之人,也不纠结,干脆自己买了一坛酒喝,一坛烈酒,足有十多斤,拎在手里,走在夜下街上,不时灌一口,看人间百态,倒是有点放荡不羁狂生的感觉。

    纵使京城这种地方,不知不觉乞丐也比往常多了一些,他们蜷缩在角落,眼巴巴的看着人群,盼望着能施舍一点。

    云景是过过苦日子的,不会去想他们有手有脚为什么不去干活儿,除却真正懒货外,但凡能活得下去,谁又会去乞讨的受人嫌弃?

    遇到那种走投无路的乞丐,云景并不吝啬,但不会多给,三个铜板,勉强够起饱餐一顿了,有道是救急不救穷啊。

    心情不佳的明显不止云景一人,当他路过一个街角的时候,拎着酒坛准备大喝一口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转头一看,不禁哑然失笑。

    在街角的那边,枝繁叶茂的榕树下,一位身着华丽的胖子蹲那儿碎碎念,在那胖子周围十米外,十多个丫鬟仆人一个个面面相窥哭笑不得,不敢上前打扰,直接守护者,谁敢上前那胖子就跟谁急。

    “我这是干的什么事儿啊,原本好好的一桩姻缘,就因为我乱来,如今人家都不愿意看我一眼,我自己看自己都烦,造孽啊”,胖子继续碎碎念,明显喝醉了,满脸通红满身酒气,蹲得摇摇晃晃随时都会摔倒,就差哭天抢地。

    而他倾述的对象是一条狗,一条敢怒不敢言的老黄狗,被那胖子搂着脖子就差翻白眼了。

    那条老黄狗不敢动啊,敢动一个,胖子的属下怕是不得当场把它做成狗肉火锅!

    没办法,老黄狗只能任由胖子给自己诉苦。

    它若能开口的话,指定会破口大骂,我特么只是一条狗啊,你和我说这些有毛用,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我该怎么办啊,婚期快了,可她嫌弃我这模样啊,手都不给碰一下,就这鬼样子,成亲了怕是都不给碰一下,这一身肥膘,我看着都恶心,呕……”,胖子继续碎碎念,张嘴就喷了,狗都差点醺晕过去。

    它忍了,这死胖子惹不起。

    周围有路人想要留下看戏,但在胖子下人的眼神下一个个就当没看见赶紧走,也不知道谁家大少爷搁这儿发酒疯。

    云景拎着酒坛走过去,第一时间就引起了胖子属下的警觉,看他一副读书人打扮,倒是没有开口驱赶,只是警惕着他防止靠近对胖子不利。

    看了胖子一眼,云景喝了口酒,那家伙吐了一地,云景也嫌弃,不想靠近,更何况那家伙貌似没法交流,于是好奇问最近一个胖子的护卫,道:“你家少爷这是咋啦?”

    云景问的黑衣中年人有着真意境中期修为,明显是胖子的护卫头子,有这等护卫,可想而知那胖子的身份何其不凡。

    对方闻言一愣,略微疑惑道:“这位公子认得我家少爷?”

    “有过一面之缘,话说这家伙还欠我一笔钱呢”,云景点点头道,当初的三个铜板那也是钱不是,而且以当初那家伙的情况看,三个铜板简直能救他的命。

    若不是大离王朝几乎没人敢假冒读书人,那真意境的中年护卫都把云景当骗子扭送官府了,开玩笑,我家少爷什么身份,岂会欠你钱?

    地方微微拱手道:“敢问这位公子如何称呼,我等眼拙,未能少爷的朋友当面,还望多多包涵”

    “在下姓云单名一个景字,都是只是和你家少爷只有一面之缘了,你们不认识我也正常”,云景笑道,然后扬了扬酒坛客气道:“喝点?”

    当听到云景自我介绍,胖子的护卫下意识看向他,一脸原来你就是云景的表情。

    作为胖子的贴身护卫,这些人当初还跟着胖子去清江城专门找过云景呢,只是当初阴差阳错的没能见到云景白跑一趟,如今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还看到了自家少爷出糗。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少爷酒醒后若是知道自己这模样被朋友看到,怕是想死的心都有。

    既然是云景,胖子的护卫稍微放松了警惕,那真意境中期的护卫头子道:“原来是云公子当面,多谢云公子好意,我等职责所在不便饮酒,我家少爷无数次提起过云公子,将你引为知己,而今少爷醉酒耍小性子不肯离去闹了笑话,不如云公子帮帮忙劝劝我家少爷?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说道这里,这些金山的护卫别提多尴尬了,自家少爷喝醉后居然搂着一条狗在街上谈心,这叫什么事儿啊,传出去不知道笑死多少人。

    反正明天一早绝对到处都有人说这事儿,而自己这些当下人的怕是也没好下场。

    云景又喝了口酒,看向金山好奇问:“他这是咋啦?好端端的居然搂着条狗谈心?”

    能不好奇嘛,这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儿?堂堂金家大少爷,富可敌国的钻石王老五,大新闻呀,云景也乐得吃瓜,连带着心情都好了很多。

    对于这个问题,护卫头子含湖其辞的尴尬道:“那什么,还不是我家少爷这一身肥胖给闹得”

    云景秒懂,如今金山胖得比云景好友周金泰更胜三分,可想而知伴随而来的有多少烦恼。

    然后云景好奇问:“我记得当初他可是风度翩翩的精神小伙儿,这一年多不见,咋就胖成一个球了呢?”

    考虑道当初金山都不远万里的去专门找云景了,想来两人关系不错,那护卫头子稍微透露了一点,说:“那什么,去年我家老爷给少爷安排了一门亲事,他一开始是拒绝的,就想把自己吃胖了让女方嫌弃,结果胖是胖了,但却看上那女子了啊,然后他却瘦不下来了,还越来越胖,你说这事儿闹得”

    云景顿时恍然,富可敌国的金家大少爷与大皇子家的掌上明珠联姻这个事情云景有所耳闻,感情是这么回事儿。

    自作孽不可活啊,还想搅和姻缘呢,结果害了自己,胖成这个鬼样子,别说人家郡主了,狗看了都摇头。

    云景无语道:“这我咋劝他,都没法交流了,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你们就不会直接把他带走?”

    带走金山对于这些护卫来说肯定是很简单的,可那护卫头子却纠结道:“少爷不肯走啊,扬言谁动他就跟谁同归于尽,额,我家少爷虽然不通武道,但身上却有不少厉害的危险东西”

    人家堂堂金家大少爷,身上有点危险物品那是合情合理的,尤其是喝醉后,真要和人同归于尽估计还真干得出来。

    就在云景琢磨着要不要帮一把让这喝醉后胡闹的家伙回去的时候,结果那边砰一声闷响,金山直接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压得怀中的老黄狗嗷一嗓子,都快压断气儿了,直吐舌头。

    耸耸肩,云景道:“不用纠结了,直接带走吧,以后劝着点,别让他再喝这么多了”

    “那我们就先走啦,让云公子看笑话了”,护卫头子尴尬道,其他人则是一窝蜂冲向金山,好家伙,他身上一身自己的呕吐物,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被人搀扶起来的金山突然就醒了,醉眼朦胧的他四下寻觅嚷嚷道:“云公子,哪个云公子?莫不是我那云兄弟?在哪儿呢,找了好久了,快快过来,我给你看个大宝贝,我跟你讲,当初你那抠搜的样子我可是记在心里,看我不羡慕死你”

    这家伙,喝醉还记得当初那茬呢,这就要找回场子。

    鬼才要看你的大宝贝,云景一脸嫌弃道:“赶紧带他走吧,改天等他清醒的时候有空再聚”

    “我不走我不走,我要给我云兄弟看大宝贝,我要让他知道,我当初没吹牛,我真的有钱,很有钱的,他那抠搜的性格不行,得改,不就是钱的事儿嘛,我有”,金山晕晕乎乎的不依不饶道。

    搀扶着他的下人尴尬得都快用脚趾头扣出三室一厅了,少爷啊,可少说点吧,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云景迈步就走,看向别处,一脸我不认识这家伙的样子。

    走了没两步,云景勐然间双眼微微一眯,错步而出,闪电般伸手一抓,嗡的一声轻鸣,手中抓住了一支原本直奔金山而去的金铁箭失。

    那箭失在云景手中嗡嗡抖动不止,甚至还擦出了一熘火星。

    抓着箭失,云景看向远处的黑暗处,不待他有所行动,金山的护卫里面,一个真意境初期已然朝着那个方向飞速冲去眨眼消失不见。

    其余护卫警惕起来护着金山,但并未有丝毫惊慌,似乎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

    那之前和云景对话的护卫头子脸上难看的来到云景身边歉意道:“云公子你没事儿吧?”

    他没担心金山,反倒是担心去云景来,说话的时候一脸心有余季的表情,毕竟那箭失明显是冲着金山去的,他们自信能护得了金山,可万一云景有个什么意外,不谈其他,仅仅云景读书人的身份就是一个不小的事情。

    掂了掂手中的金铁箭失,云景摇摇头道:“无需担心,我还好,这可不是寻常物件,足以射杀寻常先天武者,对方这是想要你家少爷的命啊”

    “没事就要,云公子身手了得,此事云公子就别管了,这个月以来已经是第十五次,敌人贼心不死啊”,金山的护卫头子脸色难看道。

    云景顿时就大概明白了什么,金山与大皇子家郡主联姻,这其中或许因为金山故意把自己整成胖子有所波折,但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那么某些人肯定是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的,所以就在想方设法的进行破坏!

    想明白了这些,云景顿时无语道:“你们名字暗处有敌人伺机而动,还敢带着他到处瞎晃荡?”

    “话是这么说,可总不能因为有敌人就不敢出门了吧?”,护卫首领纠结道,然后他干脆转移话题道:“背后之人针对的是我家少爷,云公子只是恰逢其会,这次差点连累云公子,幸来无事,事后我们会做出补偿的”

    “补偿就算了,这还伤不了我,有你们在,这支箭也伤不了你家少爷皮毛,反正你们自己小心点吧”,云景摇摇头道,把箭失递给了对方,他们肯定是要追查背后之人的,或许这支箭失有用。

    就这会儿的功夫,之前离去的那个护卫已经回来了,手中拎着一个黑衣人,但已经死了,服毒身亡,面目全非那种,明显是死士,没留下任何线索。

    “死了,又是这样,未能抓住活口”,回来那人把尸体丢下脸色难看道。

    护卫头子看了一眼,挥手道:“拿去交给官府继续追查,在少爷大婚之前,甚至从少爷订婚开始,直到某些事情尘埃落定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尸体很快被带走,他们明显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

    然后那护卫头子看向云景道:“云公子,我家少爷睡着了,就此别过,你快走吧”

    “嗯,告辞”,云景点点头道。

    那刺客不是针对自己的,而且在行动失败后第一时间就果断了结了自己,哪怕是云景,若不费一番手脚都很难追查到背后之人。

    他也不打算掺和进这些事情里面去,反正别来惹自己就好。

    待到他们离去,云景稍微沉吟,也迈步走了。

    多事之秋啊,大旱刚起,民心动荡,三皇子领兵在外已得兵权,背后还有个夫子,二皇子夏涛也不是省油的灯,灾情之下,他有着救济社这等利器,稍微运作就能打量聚集民心,又有之前自己和他讨论的灾情应对之法,操作得好大有可为,而大皇子呢,和金家联姻,有这一大助力如虎添翼,天子剑的事情随着灾情的到来愈演愈烈……

    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情凑到一起,稍不注意,这太平日子就到头了!

    想再多也没用,云景喝完最后一口酒,趁着夜色,也不避讳那么多了,直接无声无息的冲天而起,朝着家的方向飞驰而去。

    牛角镇外的小院,云景踏月而归,那门前总有一盏灯笼给他照亮方寸之地。

    “官人回来啦,妾身这便去给你准备洗漱热水”,白止当即起身披上一件衣服忙碌起来,闻到云景身上酒气,决定再做一份醒酒汤。

    云景也没阻止,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道平平澹澹的生活才是最让人舒心的,可人世间啊,仅仅只是这样的生活,对无数人来说都只是一种奢望,尤其是当下的局面,纵使自身,恐怕连这样平静的生活也很难长久了。

    倒不是云景要做什么打破生活的宁静,而是大势所趋之下,身在人间,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官人洗脚”,撑着醒酒汤还未做好,白止端来一盆热水蹲在云景跟前柔声道,帮他脱鞋放在温水中素手按摩。

    舒服得轻轻呼出一口气,云景看着帮自己按脚的白止道:“没打扰到你休息吧”

    “没有呢,妾身也才刚合衣躺下,还以为官人去了星语妹妹那边今日不会来呢”,白止摇摇头笑道。

    云景说:“她这段时间在忙,柳叶剑派合并其他两方后已经走上正轨,而今各处都不太平,就没去打扰她,之前去了一趟京城,无甚收获,徒增烦恼,就喝了些酒,但这酒啊,一个人喝却是没有什么滋味”

    “嗯,官人奔波在外却是也要注意身体,寡酒莫喝,容易想起烦心事,若官人想饮酒,妾身陪你便是,不如妾身等下去做几道小菜温一壶酒陪官人小酢几杯?”白止抬头道,说话的时候帮他擦干脚上的水质换上拖鞋。

    云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摇摇头道:“不了,早点睡吧,你明天还要忙呢,最近店里生意怎么样?”

    “旺季已过,店里生意已经重回平静,旱情将起,人人节衣缩食,店里生意到底冷清了不少”,白止说道,去把洗脚水倒近肥水木桶,过后可以用来浇灌花圃或是其他,如今干旱,水却是要节约起来的,尽管这个家并不需要担心没水问题。

    云景道:“生意澹点就澹点吧,清闲一些的好,咱家也不少那点收入”

    “嗯,官人,来把醒酒汤喝了”,白止把端来的醒酒汤递给云景道,说着她顿了一下又道:“对了官人,我听说隔壁州府有一种轻纱,薄如蝉翼,柔顺丝滑,还颇有弹性,想进一些货来,你觉得怎么样?”

    云景喝下醒酒汤笑道:“你自己决定就好……”,说到这里,云景原本还不以为意的,但目光放在白止那双圆润修长的腿上时,心头一动道:“也不知道你所说的那种轻纱做成丝袜穿在身上是什么样的”

    “官人呀,什么丝袜?”白止眨眼不解道。

    干咳一声,云景正色道:“丝袜啊,来来来,我们去床上说,那可是好东西”

    白止:“???”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还得去床上才能说?

    ……

第五百九十三章 诅咒

    隔天云景看书练字到晌午,学习也要讲究劳逸结合,于是他决定去钓鱼放松一下,收拾收拾渔具就独自出门了。

    一个人的时候他的穿着很随意,粗布麻衣就很舒服,吸汗透气,虽然他并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寒暑不侵可不是说说而已。

    天上万里无云骄阳似火,原本草长莺飞的季节大地上的一切看起来都有些死气沉沉。

    “云公子又去钓鱼啊”,路过田间地头有熟悉的农人和云景打招呼。

    云景可谓从小就在这一片长大的,很多人也是看着他长大,都很熟悉他的性格,若是换个其他读书人,怕是正眼说话都不敢。

    这么多年过去,云景长大了,可当初很多熟悉的面孔都变老了,也有一些再也看不到了。

    “是啊,准备去钓鱼,张伯忙着呢”,云景也温和的打招呼。

    那年近六十的张伯挑着一担水,身子骨蛮硬朗的,但脸上布满愁容,道:“可不是忙着嘛,这个季节可不敢闲着,可是……哎……,也不知道忙下来有没有收获”

    天不下雨,地里的庄稼还得种,他只能去远处挑水了,作为农民,对气候是很敏感的,如今这气候反常,也难怪他一脸愁容。

    说再多安慰的话也没意义,云景只道:“张伯别担心,会好起来的,至少庄稼还能勉强种下去,如今还不缺水就是最好的,况且也不用担心上税”

    “也是,累是累了点,目前这样下去,今年应该能撑过……”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已经分道渐远,周围天地里类似张伯这样从远处挑水灌既的农人很多,看得云景心头压抑,他们一路所过,地面的湿痕不知是水桶里的水造成的还是汗水造成的,阳光炙烤下很快就消失了。

    对农人来说,没水太难了,唯一庆幸的是挑水目前还有去处。

    人间之苦一言难尽,绝非纸面上的几句话能说得清,人们通过书籍了解到得远不止万一。

    不久后云景来到了他的固定钓点,就是去岁专门等林星语的那个地方,但来到这里后云景稍微沉默了一下。

    原本水流量就不大的小河如今依旧见底了,河道中散发着阵阵让人不舒服的腥味,死鱼死虾死螃蟹随处可见。

    旱情之下,不止是人,万事万物都在经历生死存亡的严重挑战!

    往河道上下看了看,云景表情复杂的笑了笑,人类从来不缺乏对生存的智慧,河道中偶尔可见有人在趁着河干捡鱼,弄回去,做成咸鱼或是鱼干,关键时刻也能活命。

    这个地方是钓不成鱼了,稍微驻留后云景辗转去了别处。

    然后他干错走远一点,直接来到了几百里外的漓江边上,找了个阴凉平缓的地方就开始安静垂钓。

    他找的钓点一般人根本没法到达,处于一个绝壁之下,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打扰他了。

    “漓江水位又下降了”看了看边上水位下降留下的痕迹云景自语道,相比起漓江原来的正常水位,如今已然下降了近五米!

    几十里宽的漓江,水位下降五米,这无疑是一个很可怕的数字,沿江两岸可想而知造成了多么巨大的影响,甚至江中依稀可见原本并不存在的礁石了。

    就目前来说,这点下降的数位,对于最深处可达数千米的漓江影响还不是太严重,嗯,仅仅只是对漓江本身来说。

    稍微思索,云景干脆在目前的水位位置做了个记号,以后每天都来观察一次,方便记录漓江水情,这么做实际上并没有太大意义。

    漓江里面的鱼并不好钓,云景也没打算作弊,反正他来钓鱼又不是目的,只是找个清静的地方独自呆着罢了,了不起空军回去。

    给自己泡了杯茶,手持书卷,吹着江风,云景能这样过一天,他只是这人世间微不足道的一员,大是大非轮不到他来抄心。

    直到中午时分,云景也只钓到了两条手指头大小的鲫鱼,啧,管他呢,也算开张了不是。

    云景感官敏锐,隐约间身后的绝壁上方有说话的声音传来,角度问题上面的人看不到他,他稍微认真倾听了一下,上面的对话就一字不漏的落入了耳中,顿时一脸啼笑皆非。

    “师妹,我可想死你了,这段时间不见,你还好吧”

    “我的好师哥,我也想你,哎呀,你别急嘛,都快被你捏坏了,你不心疼我还疼呢”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但这么多天不见,师妹你要理解我”

    “唔……,师哥啊,你什么时候带我走?那老东西我每天看着就倒胃口”

    “很快的师妹,每天想到你还要伺候那老东西,你都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

    “你还知道啊,每次都不上不下的,也就师哥你能让我快活了,嗯,师哥快一点,对,就这样,好想天天和你在一起啊”

    “我们很快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没错,你们以后就能天天在一起了,奸夫银妇,给我去死!”

    ……

    感情是来幽会的,但是却被抓了个现行,不用看云景光听声音大概都知道什么情况,没去管他,不论是谁,都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和做的事情承担后果。

    很快上面的动静就平息了下来,丝毫没有波及到云景。

    下午时分,云景又钓了一条尺长的鲤鱼,时间差不多了,他心满意足的收拾收拾回家,离开钓点飞驰在高空,隐约听到呼救是,于是隔空顺便救了个落水的小孩,操控江水把落水的小孩送去江边。

    举手之劳的小事儿,他连面都没露,挽回一条生命,拯救一个家庭,不需要任何人感谢,只喜欢以后小孩记得这次教训,他家大人把小孩看好点。

    这一天说无聊也无聊,说不无聊也说得过去,偶遇有人幽会,救了一个家庭,啧……

    平静的日子过了两天后,约定的时间到了,云景再一次来到了大离京城,直接去了邓夫子的住处。

    这次邓夫子倒是在家,显然那天通过邓夫子老仆转达后他在专门等云景。

    一番寒暄后,云景明知在邓夫子这里得到答桉的几率不大,但还是忍不住沉吟道:“邓老,晚辈这段时间以来心头总有一个疑惑想不明白,所以特来请教,还望邓老能帮晚辈解惑”

    “小景你这么沉不住气老夫却是第一次见到,说说看是什么想不明白的,不过话说在前头,你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可别对我抱太大希望,老夫只能说尽量回答你”,邓夫子一脸哑然的看着云景道。

    认识云景这么久以来,正如他所说,还是第一次看到云景如此沉不住气,也是颇为好奇,而且邓夫子那么说也并非妄自菲薄,毕竟云景可是帮助过刘能证道的,提出的问题邓夫子还真不一定能保证回答得上来。

    对于他人来说,能见到夫子一面的机会简直做梦都难求,本该好好珍惜的,但云景心头的疑惑沉甸甸的压抑了太久,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奔主题道:“邓老,如今反常的气候是个人都明白,晚辈也不多说了,唯一让晚辈想不明白的是,旱灾原本很正常,可如今这样的旱灾就有些不对劲了,纵观历史,旱灾发生过无数次,可有记录以来,最大的一次也就波及我大离半壁江山,而如今这次,不但波及我大离举国上下,更是周边所有国家都一样的情况,甚至可以说全天下都在受灾,这很不正常,晚辈不得其解,邓老可知为什么会这样吗?”

    一口气说完,云景期待的看着邓夫子,如今的灾情闻所未闻,绝非一句不正常就能形容的,简直可以说邪门。

    面对这样的情况,云景不知道去问谁,只希望能从邓夫子这样的人口中了解一二,如果邓夫子都无法回答,云景打算就不去想那么多了,因为没有丝毫意义。

    听云景这么一说,邓夫子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敛去,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小景,如今的气候反常,是个人都明白要出大事儿,举世大旱灾几乎无法避免了,但我要问你的是,是你自己因为这样的灾情来问我的,还是你听到了什么风声?”

    云景心头一动,邓夫子这番话大有问题,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也就是说,如今的大旱灾绝非自然现象!

    “晚辈只是因为灾情波及全天下太过不正常才来询问邓老的,绝非因为听到了什么风声……”,云景回答道,不过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说:“并非因为市井流言说君王无道天降大灾这样的原因”

    邓夫子闻言点点头,但却一下子沉默了,饶是活了几百年的他早就宠辱不惊,这个时候居然也在脸色变换,似乎在极力纠结什么。

    见此,云景心头大概明白,如今这样的大灾绝非自然,而邓夫子应该知道点什么,想了想开口道:“看来晚辈猜测的旱灾并非自然形成的想法是对的,邓老不必为难,晚辈不问便是了,想来那已经不是晚辈应该考虑的问题,总归此行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如今的举世大旱并非自然,云景已经得到了答桉,至于根源,不是他应该操心的,接下来只需考虑如何在这样的灾难之下生活即可,这对云景来说并非难事儿,兼顾不了天下苍生,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还是没有问题的。

    然后云景就准备提出辞行,不过邓夫子却是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略微沉默后,邓夫子恢复了平静,抬头看天道:“小景,有些事情,本不该是你和你这个年纪应该操心的,因为没有意义,甚至想太多只会让自己心头难受,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想来不用我说你也心头清楚”

    说道这里,邓夫子脸上露出了无比苦涩的表情,哪怕他老人家极力控制,可近在迟尺的云景心头都不禁受他影响而生出了绝望无助悲痛之感,甚至还有一种自我了断得以解脱的冲动!

    神话境的夫子啊,一举一动都能影响天地自然,更何况是人心情绪?若非此时邓夫子控制得好,恐怕整个京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会死在莫名的悲痛之中!

    云景没有开口打扰他,也没法开口,极力的稳定情绪才勉强抵挡来自于邓夫子不经意间露出的情绪波动影响。

    很快邓夫子就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波动对云景造成的影响,很快就收敛了起来,顿时云景只觉压力一松,整个人的身心都感觉无比疲惫,神话境的存在太可怕了,哪怕只是偶尔展露出来的情绪波动都抵挡不了,在这样的人面前,云景只觉自身彷佛蝼蚁。

    可换个说法,连邓夫子都控制不了自身情绪了,可想而知这次举世大旱背后的原因有多么可怕!

    接着邓夫子继续道:“没错,小景,这次举世大旱,正如你所想的那样,并非自然灾害!”

    他这是直接坐实了云景心头的猜测,波及全天下的旱灾啊,反常的邪门,纵使早有猜测,可当事实摆在眼前后,云景也有些无法接受。

    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才造成了这次举世大灾?不是一州一地,甚至都不是一国,而是整个天下!

    “小景,说实话,关于这次旱灾,具体原因老夫也知道得不多,了解的少到甚至可以说只知道它不是自然灾害,以及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皮毛”,邓夫子平静道,努力的控制情绪,以防因为自身情绪波动而酿成大祸。

    神话境的一举一动,稍不注意就将是可怕灾难,更何况这里还是大离京城要地。

    “夫子,既然如此的话,就当晚辈没有来过吧,就如同我们之前说是,这次大灾具体如何,晚辈即使知道了也没任何意义”,云景长长呼出一口气道。

    并非是在逃避,而是真的没有任何意义。

    摇摇头,邓夫子平静道:“老夫所知的也不多,把知道的告诉你也无妨,总比你心头一直都压抑着好,老夫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若你自己跑去寻求真相反而才是害你,告诉你反倒能打消你那些想法,而且啊,你是个懂事好孩子,告诉了你,你也不会到处去乱说的,这点分寸我相信你有”

    “多谢邓老关爱”,云景发自内心的感谢道,这个老人处处都在为自己着想,连自己后续有可能的举动都考虑道了。

    此时云景心头都不禁在想,这次来找邓夫子到底是对是错,因为直到得越多并非好事儿啊。

    不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邓夫子继续道:“小景,刚才我已经跟你说过,关于这次旱灾的背后,老夫也知道得不多,绝非瞒你,接下来的话,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切记不可外传,否则大灾之下本就人心惶惶,只会造成更大的动荡!”

    “晚辈明白”,云景点头道,甚至心头都有些不想听他接下来的话了,有时候还是无知一些的好。

    邓夫子却继续道:“小景你还记得那次抓的那些圣徒圣使吗?”

    关于上次异域文明通过特殊手段安插人奸的事情云景当然记得,此时听邓夫子这么一说,云景当即目光一凝道:“也就是说,这次的举世大旱,与异域文明有关?”

    “不错”,邓夫子先是承认了这点,接着继续道:“当初抓的那些被虫子控制人一直都在秘密关押,此事是老夫亲自负责的,只求通过他们多了解一些异域文明,从而有所准备将来万一要直接面对异域文明冲突”

    “通过那些被异域文明控制的使徒,老夫只知道当下的举世大旱是异域文明搞的鬼,但并非那些虫子背后的文明,而是其他更为邪意的存在,这次旱灾,是我们人族文明被异域文明诅咒了,通过献祭方式诅咒了我们!”

    “说来可笑,不知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哭,诅咒我们人类的文明,献祭之下也付出了惨痛代价……”

    听到这里,云景沉吟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种?”

    “不,对诅咒我们的异域文明来说,这次的诅咒,他们可谓伤敌一千自损一万乃至更多,针对我们整个人类文明的诅咒啊,岂不付出巨大的代价!”邓夫子神色复杂道。

    对方付出了惨痛代价,甚至是人类的十倍以上,本该高兴的,可这怎么高兴得起来?举世大旱,人族将受到多么可怕的伤害?

    说来可笑,对方付出惨痛代价也只是搞出了个大旱的诅咒,还不曾直接伤害到人族呢。

    “可那诅咒我人族的文明依旧那么做了,换句话说,它们觉得,这样做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云景目光闪烁道。

    点点头,邓夫子沉吟道:“它们之所以这样做,在老夫看来无外乎几点,对方在害怕我们人族,甚至我们人族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它们,所以才要不顾一切的付出代价诅咒,其次是它们这样做,能得到我们无法理解的好处,再一个,或许是它们也逼不得已,有比那个文明更为可怕的存在威胁它们这样做……”

    听着邓夫子的一番分析,云景心念闪烁,最终忍不住微微一叹。

    因为这些都仅仅只是猜测,异域文明啊,到底是天穹只是的某刻星辰上的文明,还是另一个空间维度都不得而知,不是逍遥境连探查真相的资格都没有,没意义的。

    还是那句话,不知道还好,越是这样的一知半解,反而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

    “若能通过那些被虫子控制的使徒圣徒了解更多就好了,或许就有机会化解诅咒,纵使再难,总比被动接受的好”,云景纠结道。

    邓夫子摇摇头道:“目前来说,通过他们已经无法知道更多了,因为全都死了,老夫想尽办法,通过他们才了解到这次大旱是被诅咒的,这引起了他们背后文明的警觉,都被‘对面’杀死了,一个不留,甚至还差点被对面趁机入侵过来,老夫果断掐断了联系,而今就我来说,只知道我们人类文明背负可怕的诅咒,旱灾只是开始!”

    云景的心情顿时沉入了低谷,勐然意识到了什么,心头一惊,看向邓夫子问:“邓老,您没事儿吧?”

    “小景看出来了?放心吧,老夫没事,短时间还死不了”,邓夫子云澹风轻道。

    活了几百年的他之前都险些无法控制自身情绪了,加上他之前的话,云景怎么可能意识不到,他老人家在仅仅得到人类被诅咒这个信息的时候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异域文明差点反入侵过来啊,可想而知有多么凶险,恐怕对面是想直接控制了邓夫子以分身投影的方式直接降临人类文明。

    虽然邓夫子即使阻止了,可其中的代价云景无法想象。

    邓夫子活了几百年,这么做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绝对不是冒失,他是在以身犯险为人族谋福啊,举世大旱,纵使他神话境亲力亲爲又能救几个人?只能是追其根源,可也仅仅只是知道了一个人类被诅咒的消息而已。

    欲言又止,云景最后只得对他深深一拜道:“夫子仁德”

    “小景别想那么多,老夫都说了,短时间死不了,况且,经你提醒,老夫已经隐约看到前路,只要踏出那一步,这点影响也就算不得什么了”,邓夫子云澹风轻道。

    云景微微低头,眼圈有点红,他老人家说得轻巧,那一步是那么好踏上去的吗?

    夫子是神话境,神话境却不是夫子,夫子两个字啊,那是站在文明高度才有的尊号,也正是有夫子这样的先贤为人类付出,文明才得以繁荣延续。

    可如今邓夫子的情况……

    多说无益,云景深吸口气目光闪烁道:“异域文明的诅咒,刘老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不会坐视不管的!”

    “那是当然,否则如今就不仅仅只是干旱那么简单了,可依旧发生了这样的情况,恐怕他们的情况也好不到那里去,可惜无法取得联系,情况不明,哎……”,邓夫子一脸无奈道。

    明明旱灾和云景他们息息相关,可上升到根源高度又太过遥远,真心让人纠结,那种无力感让人郁闷又抓狂。

    让自己平静下来,云景转移话题道:“敢问刘老,你可知干旱会持续多久?”

    “不得而知,老夫猜,若是源头不解决,恐怕……”,邓夫子摇摇头道,话说一半,但后半句云景心头已经有数。

    深吸口气,云景再问:“刚才夫子说旱灾只是诅咒的开始,那其他的……?”

    “依旧不得而知,只有发生后才明白!”

    ……

第五百九十四章 早做打算

    从邓夫子住处离开,看着天上明晃晃的骄阳,云景感觉不到丝毫温暖,只感觉到测骨的寒。

    诅咒两个字沉甸甸的压在心头,让他毛骨悚然。

    整个人类文明都被诅咒了,而今的旱灾仅仅只是开始,旱灾会持续多久?接踵而至的将会是什么?如何才能将诅咒从人类文明身上摘除?

    知道得越多并非什么好事,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那种感受难以言说……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云景回望邓夫子住处,眼神动容,他老人家之前说的轻巧,但云景却能感觉到,他的情况不容乐观,为寻真相不惜犯险和异域存存在主动接触,虽然他及时切断了联系,可遭受到的创伤绝对比想象中的更为糟糕!

    这就是夫子,个人得失已经不重要,为天下万民开拓前行,若能寻得前路,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就是人族,纵观历史,总有这样的存在背负大义负重前行,被历史铭记,为文明传唱。

    他们的事迹或许不悲壮,但值得所有人敬仰。

    夫子两个字代表的不止是身份和地位,更多的是付出和责任。

    站在他们的高度已经超脱凡俗,可很多时候却有立场之分,比如举国战争的时候。

    收回目光,云景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去,只盼望邓夫子能更进一步,否则……

    当云景走后,邓夫子轻轻咳嗽,整个人显得无比疲惫,目光暗然,暮气沉沉。

    “老爷……”,他的老仆第一时间上前搀扶无比担忧。

    邓长春轻轻摇头道:“无妨,还能撑一段时间”

    “老爷休息一下吧,您做得够多了”,老仆哽咽道,主仆多年的相处,他又何尝不知道邓夫子到底糟糕到了什么程度。

    轻轻摇头,邓夫子平静道:“老夫还没死呢,你伤心什么,纵死又如何,本就是天理自然,活了数百年,老夫早已经看透生死,只是可惜,那一步之遥宛如天堑,难啊,若能迈过……”

    后面的话他没说,因为没有意义。

    离去后的云景直接回到了南方,平日里读读书,和家人打理一下田地里的庄稼,两个月时间眨眼便过去了。

    天空一直不曾下雨,旱情在持续,且越来越严重,引发了一系列的糟糕局面。

    粮价持续暴涨,很多人已经拿着钱财都买不到粮食了,匪患越来越多,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沉甸甸的躁动阴影里面。

    小溪村的田边,云景云山父子俩劳作了一天,在田边冲洗手脚。

    而今已然入夏了,骄阳似火,旱情下哪怕傍晚也燥热无比,看着田里的水稻,云山双目中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忧心忡忡道:“这可如何是好”

    劳作了几个月,稻株是长起来了,可却没有了往年的茁壮,田里虽然不缺水,可植株到底还是受到了酷热的影响,即使能熬到收割的时候,但收获必定受到大大的影响,这对当了一辈子农民的云山来说,可想而知心头是什么样的滋味。

    小溪村是云景生养成长的地方,这里他当然是要优先看顾的,灌既引用都不缺水,可却架不住烈日的炙烤啊,每天太阳的暴晒下,庄稼成长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

    这里有云景看顾着情况倒还不是太糟糕,可其他地方……

    冲洗干净收集,云景穿上鞋安慰道:“爹,别难受,咱家如今又不靠地里的收成过活,而且如今还不用上税,没事儿的”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难受啊,往年庄稼长势看着了喜人,可如今,哎,怕是连农家肥之前的收成都不如了”,云山摇摇头纠结道。

    一辈子的农民,常年和田地打交道,耕种已经融入了骨髓灵魂,看到地里情况不好,那种滋味很不好受的,不是农民根本无法体会。

    云景明白,此时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干脆转移话题道:“走了,爹,回家吧,娘说今天炖鸡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本事那么大,想办法让庄家长好一点啊”,云山没好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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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景无语,心说爹你没事冲我发什么脾气,算了,你是爹,说两句能让你心头舒坦再好不过,反正我身上又不会掉一块肉。

    闷声不语,父子俩扛着钉耙回家,日落西山,田间地头的村民们都陆陆续续收工回家了,吆喝闲聊着,倒也有那么一丝丝难得的宁静。

    云景自然是有办法让地里庄稼长势好一些的,布个聚灵阵的事情,可却没那么做,一来没必要,再一个,若是把自己地里庄稼弄好了,其他人家呢?不管不问吗?纵使把整个村子都照顾了,这里的情况是瞒不住的,到处都在受灾,就你这里好,绝对会引来一系列的麻烦,为了那一点粮食,何苦?

    目光看向村子里的那条小溪,哪怕有云景打通地下水引来源头,可如今溪流水情也在减小,村民们察觉不到这轻微变化,云景却是再清楚不过。

    地下水也不是无穷无尽的,水势也会减弱减小,天上一直不下雨,小溪村的溪流再出干枯是必然的,只是时间问题,目前倒是不担心,大不了到时候云景再想办法打通其他地下水源就是。

    总之,云景自己的家乡,他是会想方设法默默守护起来的,个人能力有限,其他地方他力所能及能帮就帮,帮不了也没有办法,只能暗道一声抱歉。

    晚饭一家人吃得其乐融融,期间江素素偶尔提了一嘴,说镇上学堂的各种费用要涨三成。

    这个问题也就一言带过,一家人都没太纠结,因为纠结也没用。

    归根结底都是被旱情给闹的,各行各业都受到影响,学堂虽然背后是官府,但也不可能白白教导学子,各种物价都在上涨,学堂也不可能倒贴。

    甚至可以说学堂费用上涨的程度还算良心了,没像其他东西那样动不动就成倍上涨。

    云冬云夕还在读书,若非如此的话,一家人都不会想到这种事情。

    夜晚,云景站在自家小院内,看着天上的明月独自出神,心头思绪万千。

    “旱情得不到缓解,乱世必将到来,而旱情的根源却是异域文明造成的诅咒,且旱灾只是开始,以我自身的能耐去考虑解决诅咒无异于痴人说梦,而将来随时会到来的混乱局面,得提前有所准备了……”

    心念闪烁,云景有了打算,不论如何,他首先要考虑的是小溪村这个地方的安宁,多的不敢说,仅仅只是小溪村这个地方,他还是能保证这里安宁的。

    乱世将至,那便闭世!

    家里的活儿只有那些,倒是不用云景太过操心,隔天一早,云景告诉家人自己去镇上,旋即便来到牛角镇外的小院。

    他来得早,白止还未去店里,正在吃早餐,云景的到来也就很自然的多添一副碗快。

    “旱情越发严重,如此情况下,世人都知今年地里的收成将大受影响,很多地方甚至颗粒无收,都在节衣缩食,镇上大多数粮店都已经关门了,一来没有货源供应,再则粮价暴涨已经到了极其危险的程度,粮商都在观望,官府严令不得歇业都没用,近段时间已经出现为了购粮而冲击商铺的事情……,官人,咱家的云白小绣这段时间一来几乎已经没有什么生意了,毕竟买的只是一些饰品日用品而非必需品,当下人们要的是粮食,不会把钱财浪费在这些无用的东西上面,当铺的生意倒是红火得可怕,低价典当高价卖出,赚得盆满钵满,钱庄则很危险,取钱的人太多,估计很快就会出现取不出钱卷款跑路的情况,而铁匠铺兵器铺的生意也越发好了,人心不安,有得寸铁在手多少有点安慰,我们牛角镇周边倒还好,毕竟这里是长公主的封地,可其他地方却匪徒横生,有些路寻常人都不敢再同行了……”

    吃早餐的时候,白止和云景说一些周边生活中的琐事,虽然这些情况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但息息相关之下亦是有些忧心忡忡。

    大势所趋,没人能独善其身,无外乎是受影响的程度罢了。

    云景沉吟道:“既然店里没生意了,那便暂时歇业吧,一来开着没意思浪费时间,再则,咱家饰品店歇业不歇业对市场没有任何影响,毕竟人们关心的是粮食”

    “嗯,我听官人的,可是官人呀,若是店铺歇业,我就闲下来了”,白止点点头道,旋即有些纠结,无所事事她很不习惯。

    云景想了想说:“没事就多提升下修为吧,若有空闲,就去山里照顾一下种的粮食”

    闻言白止心头一动,须知往常云景是不怎么在意武道修为这种东西的,而今他主动提及让自己提升修为,想到当下局面,白止心头了然,开口道:“官人,妾身随时都可以冲击先天境界的”

    “不急,修为不是实力,稳扎稳打的好”,云景笑了笑道。

    拉些家常,吃饱喝足后,云景道:“对了小白,为夫打算出门一趟,快的话下午就回来,慢则三五日一两个月不定”

    “官人可是要出远门?”白止闻言动作一顿,有些担心,也很不舍。

    云景平静道:“谈不上出远门,小白你还不知道为夫么,天南海北对我来说不过迟尺之遥”

    “说的也是,不过官人需不需要妾身同行,也好方便照顾你”,白止迟疑道。

    想到要去的地方,虽然没什么凶险,但自己却需要全神贯注无暇分心,白止去了怕是也无聊,于是云景道:“无需同行,小白你乖乖在家等着为夫归来便是”

    虽然心中不舍,但白止还是乖巧道:“如此的话,那这段时间妾身便关了店铺,去山里潜心修炼了”

    “嗯,没事儿家里那边也多去看看……”

    要出远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云景给白止提个醒免得她担心,家里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不过林星语那边也要通知一声,毕竟如今两人关系亲密,若长时间不见人,她难免会担心或是多想。

    商量完毕,云景便和他分开去了镇上找宋岩,毕竟此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归来,一些事情还是要安排下的,比如京城那边运来的粮食接洽,以及村里那边的完全问题等等。

    云景走后,白止回到卧室,心头有些空落落的,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包袱,打开后,里面是几双薄如蝉翼的长袜,黑的白的都有。

    那次云景和她说的丝-袜,她一直都记在心头,悄悄的准备了起来,原本想找机会穿给云景看的,还没来得及云景就要出一趟归期不定的远门。

    “下次吧,反正来日方长”,白止喃喃道,看着手中的袜子,她也有些脸红心跳,立即收好……

    没多久云景便来到了柳叶剑派,念力一扫,发现林星语并不在门派内,从收集的信息来看,林星语一早就带人去了新林县南边与临县的交界处。

    具体原因云景一时不清楚,也没和如今柳叶剑派的人打照面,直接就往那个方向飞去。

    如今新林县曾经的三个势力合并为一,以当初的柳叶剑派为主导,分为三个堂口,旗下有着众多产业,朝着欣欣向荣方向发展。

    说来好笑,旱情之下,局势越乱,对于江湖势力的发展就越是有利,比如招收门徒更简单了,那些大户富户为求安稳,都想把子弟送来以此有份香火情求个靠山,比如很多生意寻常商贩不敢走,可江湖中人仗着武力却是可以铤而走险。

    总之危险和机遇并存,只要有手段有头脑,乱局之中捞好处还是很简单的。

    在云景布置聚灵阵和给予秘籍的支持下,短短几个月时间,林星语已经踏足了后天后期,其实力已然是新林县这小小江湖中的名副其实第一了,没人不服她。

    但林星语并未因为实力而接任当下门派的掌门之位,哪怕呼声很高,一来她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再则长辈还在,总不能因为自己厉害了就做出欺师灭祖的事情。

    总归来说,她彻底掌控门派只是时间问题,如今这样还更轻松一些,不必重担加身什么事情都要去考虑。

    值得一提的是,云景虽然没有过问过这个门派的任何事情,但鉴于两人的关系,潜移默化下,林星语多多少少都受到了影响,那些原本的赌场青楼以及一些见不得光的产业都在舍弃远离,当今的柳叶剑派在朝着名门正派发展。

    如今新林县境内的江湖势力被打造得铁通一块,外人插不上手,那些舍弃的灰色产业倒也不怕别人来捡便宜。

    当然,有些东西,市场有需要就有存在的必要,若是彻底没有了反而会出现不好的情况,柳叶剑派虽然摘除划清界限,但那些经营者还是懂规矩的,心照不宣罢了,江湖,说白了讲究的是人情世故。

    没一会儿云景便来到了林星语所在的地方,新林县和临县的交界处。

    这里山多林少,长久以来的干旱导致周围显得有些荒芜,一条黄土官道连接着两县来往。

    云景到来之时,发现这里正在进行一场混乱厮杀,刀光剑影来往不休。

    目光一扫云景便将这里情况尽收眼底,很快分析出为何会发生这样事情。

    混乱的厮杀分为三股势力,其一来是一队商队,数十辆马车牛车拉着粮食药材之类的货物,这商队有着四五十个护卫,到底只是商队的护卫,最厉害的一个也不过后天中期修为,他们将车队聚集在一起,守着货物抵抗着敌人的冲击侵犯,情况倒还不算危机。

    其余两拨人,一方全都身穿黑衣,脑袋都捂得严严实实,大热天的也不怕捂出痱子,这一看就是见不得光的,这一伙儿共百人左右,明显训练有素,虽不是军队那般令行禁止,但进退有度颇有章法。

    黑衣人是进攻方,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是冲着那一批货物去的,不像是打家劫舍的毛贼匪徒,更像江湖门派蒙面抢劫,如今旱情之下乱象已生,江湖势力铤而走险亦不奇怪。

    这伙儿黑衣人是使刀的,刀法大开大合凌厉无比,尤其是相互配合起来,实力更是成倍增长,带队的足有三个后天后期!

    最后一股势力便是林星语带领的柳叶剑派人士了,全都身穿青衣,都是使剑的,明显是林星语的心腹。

    她们人数不多,只有一二十人罢了,其中也只有林星语是后天后期,可以这样的绝对人数劣势下,在林星语的带来下,居然和那百十个黑衣人斗得旗鼓相当,甚至隐隐约约还占上风!

    商队的护卫护着货物很少参战,防止黑衣人对货物下手,主要产于厮杀的还是柳叶剑派和那伙黑衣人。

    混乱的场面下已经互有伤亡了,死了二三十个,多为黑衣人和商队护卫。

    柳叶剑派能占据上风,林星语独自抵挡对方三个后天后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然后他们人数虽少,但剑法精妙,抵消了人数上带来的差距。

    从他们厮杀中偶尔的对话,云景很快了解到,那批货物是从外地准备运往新林县的,不过却遭到了黑衣人抢劫,商队紧急求援柳叶剑派,林星语带队前来才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商队求援柳叶剑派,肯定是要付出报酬,柳叶剑派不可能白白帮忙,这也是一个门派的收入来源之一,再一个,门派需要发展,维持地盘上的安宁,也是扩大影响力的方式之一。

    情况尽收眼底,云景隐没在暗处并没有参与的打算,一来这总归是江湖上的事情,再则,林星语她们占据上风,打退那些黑衣人是迟早的事情。

    江湖这条路是刀光剑影闯出来的,而不是靠谁帮忙,林星语选择这条路,以后面对的局面只会更多,云景也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着她,她要成长,就不得不面对这些。

    当然,云景也并非对她不管不顾,给予了她保命的手段,那是从公主府一位真意境太监那里请来的,目前她能涉及到的局面,这样的保命手段绰绰有余了。

    下方混乱的厮杀还在继续,林星语以一敌三面对三个同级武者稳占上风,甚至是压着他们打,手中那柄冷冽无比的长剑更是让对方不敢撼其锋芒,剑锋所过,叮一声就斩断了一个敌人手中的兵刃,再挥手一剑,噗嗤一声,一条胳膊被斩落,断裂处冰霜凝结无有血洒。

    手持神兵利器的林星语,在同级战斗中可谓如虎添翼,以一敌多,纵使实力稍逊,但兵器就能远远弥补不足。

    没有人是傻瓜,那伙黑衣人见久攻不下,尤其领头一人还断了条胳膊,柳叶剑派的人更是越战越勇,见事不可为,当机立断含恨离去,留下了十多具尸体。

    江湖就是这样,刀剑相向难免有死伤,但该怂的时候也得认亲现实。

    有道是穷寇莫追,林星语阻止了门人继续追杀,毕竟不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心头已经明白了黑衣人的来历,以后还会再次面对的,如今不过只是第一次接触罢了,还不是全面开战的时候,柳叶剑派想要发展,将来这样的事情不会少。

    来犯之敌被打退了,他们这边立即清点伤亡情况,柳叶剑派的人还好,受伤几人但没出现死亡现象,可那商队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死了十多个。

    商队负责人自是感恩戴德,林星语坦然受之,毕竟若不是她们,这个商队别说货物能不能保住,人能不能活都是回事儿。

    接下来打扫一番战场,负责的林星语主动提出护送商队前往新林县,她这一决定,对商队来说自是求之不得。

    待到这里事情结束,商队再次出发后,云景这才给林星语传音单独见面,两人的关系是两人之间的事情,若无必要,云景并不想和江湖中人牵扯太多。

    听到云景的声音,林星语意外之下很是开心,让其他人先走,然后她就去和云景汇合了。

    “小景你怎么会在这里?”见面后林星语惊喜道,如燕归巢般投入了云景怀中,哪儿有丝毫之前那杀气腾腾的样子。

    云景揽着她的腰肢笑道:“专门来找你的,之前去了柳叶剑派一趟,你不在,就‘打听’了一下闻讯而来了”

    林星语闻言心头一跳,脸颊微红,想到双方有好几天没见面了,难倒是云景想……

    于是低头扭捏道:“小景,现在还是白天呢”

    见她的样子云景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顿时哭笑不得道:“星语姐想什么呢,光天化日我是那样的人么?”

    “都说叫我星语啦,还有,我还不知道你呀,好几次大中午的就胡来忘啦?”林星语无情的拆穿道。

    云景脸不红心不跳道:“咱们那是相互探讨生命真谛,那可是大学问,什么时候都可以,此乃人伦大道”

    用小拳头轻轻锤了云景一下,林星语羞红了脸无语道:“这样的事情在小景说来居然理直气壮,不知羞,脸皮真厚,还读书人呢”

    “但我说的也是事实啊,读书人也是人,两情相悦行那人伦大礼乃天经地义的事情”,云景继续理直气壮道。

    林星语说不过他,只得扭捏道:“小景总是有理,说不过你,对啦,小景你还没说找我什么事儿呢,若是……若是,找个偏僻的地方依你便是”

    有点心动的说,但林星语不久前才经历了一番厮杀,况且玩笑归玩笑,云景又不是为了那什么才来找她的,于是道:“此番前来找你,是我要出远门一趟,归期不定,或许一两天,或许两三个月,是以来告诉你一声,以免你担心牵挂”

    “小景你要去哪儿?”林星语当即愣了一下问。

    ……

第五百九十五章 敬天地自然

    “也就北方边境位置吧,没多远的”,对于林星语的询问,云景如是笑道。

    北方边境,何止万里之遥,这还不算远吗?对于林星语来说,这样的路途,纵使快马加鞭,途中还没有任何耽搁,至少都得赶路一个月方能到达!

    两人的距离观念不一样,林星语也没说什么,更没问云景去做啥,只是有些不舍道:“那小景你快去快回,要注意安全,凡事以和为贵,没事别凑热闹,万一和人起冲突能忍则忍……”

    听着她事无巨细的嘱咐,云景一脸微笑的看着她,心头暖暖的。

    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林星语道:“小景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星语好会关心人,整得我都不想走了”,云景凝视着她说道。

    林星语当即目光闪烁道:“哪儿有,我只是不放心你……,男儿志在四方,小景你可别因为我们而耽误了正事儿”

    “对我来说,你们才是最重要的”,云景牵起她的手道。

    轻轻靠在云景怀里,林星语喃喃道:“小景就会说好听的,可我爱听,怎么都听不够,这辈子呀,就这么陷在你身上了”

    “一辈子怎么够,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在一起”

    “嗯……”

    人世间的分别,纵使带着澹澹的忧伤和不舍,可再怎么不舍也有分别的时候,又不是再也不见了,暂时的离别只是下次重逢的开始。

    温存片刻,云景道:“好了,星语,他们走远了,你快跟上去吧,我也要出发了”

    “那……好,小景你要保重,早点回来,我等你”,林星语抬头眼圈微红道,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长,也没有天天在一起,可以往相距不远,随时都能见面倒也没什么,可现在一想到云景要出远门,且一走就是几个月,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

    亲了亲她的额头,云景说:“别难过,我很快就回来了”

    “嗯,小景你先走吧,我看着你走”,林星语也亲了亲他道。

    云景也不是扭捏的人,稍微告别后,身躯宛如没有重量般缓缓飞了起来,衣衫拂动,长发轻飘,待到十米高空,挥了挥手,回头眨眼间无声无息消失在了天边。

    看着云景离去的方向,林星语不舍至于整个人都傻了,云景居然飞走了?他是飞走的!

    愣神片刻,她微微一笑,心道这就是自己男人呢,本领通天,难怪说去北方边境并不远,以这等手段,一天怕是不知道能跑多少个来回。

    只是小景去北方做什么?

    心念闪烁,林星语也没太纠结,再度看了一眼天边,旋即找到自己的坐骑策马扬鞭而去……

    山川大地在脚下转瞬即逝,如今云景飞行只要不全速前进已经不会造成剧烈的动静了,飞驰与云天之上,清风拂面,逍遥自在。

    不久后,云景直接来到了北方那处幻境外的虚空之中,立于云天之上,时隔一年多,他再度来到了这里。

    来此云景当然不是为了故地重游,而是为了弄清楚这处幻境,从而掌握自身布置幻境的手段!

    当初他第一次来幻境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想法,可是未能成功,如今总算有时间慢慢研究了。

    武道对云景来说没什么难度,熟能生巧的事情,这些神奇的手段才是他最大的依仗和底气,这些神奇的手段没有人教,他就施法自然,从天地自然中去学习领悟。

    之所以如今迫切的想要掌握布置幻境手段,是因为云景知道乱世即将到来,若掌握布置幻境手段,他就能让小溪村与世隔绝起来,不受乱世纷扰。

    以前云景就试过通过幻境掌控布置幻境的手段,可都未能成功,这次来他虽然比当初成长了太多,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还是要试一试,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北方到底不比南方,再加上长久的干旱,盛夏时节大地都显得无比荒凉死寂。

    在外面看,笼罩方圆数百里的幻境和当初没有任何区别,云景的念力深入进去,依旧受到了莫名的限制,但让他稍微意外的是,这限制的程度不似当初那般只有十分之一了,差不多只是被限制到了三分之一的程度。

    云景猜之所以会这样,大概是因为自己成长的缘故,随着自己的提升,幻境对自己念力的影响也在减小。

    “当真神奇,那山那水那树,用肉眼看上去都是真实不虚的,用感官去触碰亦是感觉不到丝毫异常,可归根结底依旧是虚幻的,真实掩盖在虚幻之下!”打量着范围庞大的幻境区域,云景依旧忍不住感叹道。

    来此之前云景就已经做好了长久的准备,不急于一时去尝试领悟出布置幻境手段,慢慢来。

    打量着周围,云景心道自己到底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自己有念力这种神奇手段,能看穿幻境虚妄,可其他人不行,哪怕是真意境的武者!

    幻境的存在并非什么秘密,这种神奇的地方当然少不了好奇心重的人来此,有人是单纯的对这种地方好奇,有人是来寻宝,有人则是想通过幻境磨炼自身。

    此时在云景的观察下,幻境周围的人并不少,有的单独行动,有的三五一起,进出幻境,感叹着这里的神奇,探索着这里的秘密,但凡有所发现都惊讶连连。

    来这里的人,有读书的,有江湖中的武者,亦有王朝蚁楼的人,更有军队进出……

    有大离的人,亦有他国的人。

    “嗯?军队?”发现这点,云景不禁眉毛一挑。

    曾入军参战,云景对于军人的作风并不陌生,纵使那些进出幻境的人伪装得很好,但还是被云景一眼认出了。

    很快云景便明白了什么情况,进出幻境的军人并非普通军队,而是修炼杀神军阵的大离王牌之师,也就是当初云景从幻境中带出的镇边军后续整编而来的军队。

    他们修行的杀神军阵也是当初大江王朝一位真人的呕心沥血之作,操练纯熟之后,军阵一起,号称能斩杀神话境强者!

    杀神军阵到底能不能斩杀神话境云景不知道,毕竟这种军阵还未曾在世人眼前亮过相,但云景并不会觉得那军阵就是浪得虚名的了,另可信其有。

    “难怪当初那支军队整编后就销声敛迹了,感情是再回幻境中秘密操练,此可谓大离王朝的底牌之一”,云景心头如是道。

    这支军队已经有一些火候了,随时都可以拉出去展露锋芒,难怪对于西边长久未能平息的叛乱大离王朝无动于衷,有这样的军队在,他们闹得再凶都无济于事,反手就可镇压!

    更何况除却这支军队之外,大离王朝还有可怕的雷火军,甚至都轮不到这样的军队出场,毕竟还有其他的精锐之师。

    想来西边的叛乱,不过只是给三皇子锻炼的磨刀石。

    将各种情况尽收眼底,不去管它,来此自有目的,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云景都不打算和任何人接触,全力以赴看看能不能掌握布置幻境之法。

    目光重新放在幻境上,立于云天,云景默默打量,还分心二用回忆当初的观察以及进出幻境的所见所闻,从而默默分析琢磨。

    “幻境欺骗人的五感,单凭五感来说,这处幻境和真实不虚没有什么区别,因为看到的摸到的闻到的都是‘真实的’,但这份真实却又是虚假的,虚假的真实和真正的情况起冲突,从而导致了人进入其中很容易迷失,除非像我一样看破虚妄不受那冲突影响才能自由进出幻境”

    “然后,从外面看,眼中所见的虚假情况都是一成不变的,幻境毕竟只是死物,无人操控,是自然生成,在没有遭到全面破坏的情况下,幻境外的情况估计将一直都是这样”

    这些念头在脑海划过,又一个问题呈现在云景心头。

    既然从外面看,每个人眼中所见的都是一样的,那么它的外表应该有参照物才对,就像海市蜃楼一样,总得有个对照,否则大家看到的就不可能是一样的了。

    然而云景打量周围的山川大地,甚至话了一天时间把方圆千里都光了一遍,并没有看到任何与环境外的情况相同的地方!

    既然没有参照对比,那么为什么从外面看大家看到的都是一样?

    这个问题云景暂时放在心底不去计较,夜幕降临后,他先弄了点吃的,然后再琢磨另外一个问题。

    站在幻境外,所有人看到的情形都是一样的,可进入幻境之后就不同了,每个人进去,哪怕落脚点有一丝偏差,看到的情形都是不一样的!

    这一点云景曾经和其他人一起进入的时候经历过,纵然两人相隔一米,却彷佛相隔很远,同样的位置,不同的人,看到的触碰到的完全不同!

    这就有意思了,从外面看,大家看到的都是一样的,可进去后五感就完全不同了,除非是相连在一起,相互印证对照,才能感官同步,但这也不是绝对的,哪怕连在一起,隔远了五感已经不同。

    “也就是说,幻境内部能影响每个人的五感,这种影响是无序的,才造成了每个人看到的触碰到的都不一样”

    想到这些,云景大感头疼,想要通过幻境掌控布置幻境的手段太难了,完全没有头绪,但他不打算放弃,慢慢来,一点点摸索。

    来到这里的一天一夜时间很快过去,云景可谓一无所获,甚至心头纠结的更多了,好在他从小就养成了良好的耐心,眼下的困难完全不是问题。

    干脆抽空给自己在偏僻出弄了个临时住所,云景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千头万绪不得其解,云景干脆从最基本的方向出发,他先是上上下下事无巨细的把整个幻境观察了一片,里里外外都没放过,将一切都映照在脑海。

    然后他开始‘闭关’仔细推敲,维持他还花了整整三天时间,将整个幻境真是地容地貌除却动植物外等比例缩小还原了出来。

    这是一个精细活儿,饶是云景如今能观察入微都着实费了很长时间。

    然而没用,仅仅只是等比例的还原出地容地貌根本就不具备幻境的一应特性,说白了仅仅只是一个沙盘罢了,没什么卵用。

    那么到底是什么地方被自己忽略了呢?

    思来想去,云景又想到了聚灵阵,甚至还临时布置了个小型的,然而从聚灵阵压根没有任何借鉴意义,两者根本就风马牛不相及。

    饶是云景耐心再好,在接下来整整一个月时间都没有任何收获后,他也有些心烦意乱。

    实在不得其解,云景干脆放空心情,收敛念力,以正常人的感官进入幻境,去认真体会,去感受里面的每一丝奇特之处。

    依旧一无所获,换个时间,换个地点,不同的地方,看到的一切都是不一样的,如此一来,他不但没有丝毫收获,反而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虚幻和真实之间的冲突让人防不胜防,很多地方看上去是往上,但那里却有一道坎,碰到了一块石壁,真实的却是一棵树,本能和感官在幻境内完全没用。

    到底还有什么地方是被自己忽略了的?

    又半个月后一无所获,云景都开始怀疑人生了,干脆冲天而起,立于幻境正上方的云天之上,看着下方出神发呆,各种思绪在脑海中纷纷扰扰。

    日升月落,云景就那么站在虚空中发呆了三天时间!

    从外面看,幻境依旧是那样,一成不变……

    “不对!”

    勐然间一丝灵光划过云景的脑海,他在看下方的幻境外面情况,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神采。

    从外面看,任何人看到的都是一样的,可它并非一成不变,至少它依旧遵循了四季轮回的自然规律!

    对照自己这次第一天来这里看到的场景,云景发现,有些虚幻的雪山之上有冰雪消融了一些,一些青山之上树木繁茂了一些,有一处山谷有花开花谢。

    “幻境能欺骗人的五感,却欺骗不了天地自然!”

    云景脑海中再度闪过一丝灵光,既然幻境外的情形遵循自然规律,那么它就绝对有参照物的存在,这才是真实的,否则再怎么虚幻也是假的,能被人看出端倪!

    那么这幻境外的情绪到底参照了什么?

    云景思绪万千,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傍晚,夕阳西下,阳光照射在一面山头上,不是眼中所见的虚幻山头,而是幻境下的真实山头。

    那处山头有一处光滑的石壁,阳光照射下微微反光,有点刺眼。

    下意识的,云景朝着那微微反光的石壁正对面远处看去,远方,依稀可见一处不起眼的山头印入眼帘,看得不真切,云景看出飞过去认真观察,心跳有点加速。

    待到近了,仔细观察这远离幻境的山头,云景脑海中闪过一个不起眼的画面,那就是这处山头的很多地方,都能和环境外肉眼看到的情况某个地方对上号!

    脸上下意识的露出一丝笑容,这么久了,总算有所收获。

    幻境总归是幻境,和海市蜃楼没什么区别,只是比海市蜃楼更加真实,让人难辨真假罢了。

    那处幻境外的情绪,它不是参照了某个地方,而是对应了不同的地方,宛如拼图一般结合而来,是那么的自然,丝毫不显突兀。

    不得不说,天地自然有大造化,神奇之处超乎人的想象!

    因为幻境外的情形都是拼凑而来,换个角度就和它参照物似是而非,就这一点点关键,却是困扰云景这么久。

    有这一发现,突破口有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云景再度回到幻境,认真观察它下方真实山川大地,抽丝剥茧,花了整整五天时间,才将整个幻境外面能看到的情绪参照物全都找到。

    那‘拼图’涉及的范围很广,有的就在周围,有的却像个百十里甚至上千里!

    再远的参照物云景都不觉得奇怪,毕竟就拿海市蜃楼来说,能将画面投射到万里之外呢。

    那么为什么一开始云景完全等比例的还原出幻境真实山川地貌,却并没有呈现出虚幻的场景覆盖真实呢?

    这很好解释,因为大小位置角度时间等等因素,总之,差一点都不行!

    接下来云景重新调整计算,又花了整整十天时间,再度等比例的还原出了幻境下的真实山川地貌情况,足足还原出了方圆十米那么大。

    这还不算,他还将还原出场景周围做出了调整,模拟出了那大幻境周围的地形地貌,调整角度方位……

    结果却是成了!

    他等比例还原出的场景,在眼前一花之后,眼中所见却是变了一个模样,虚假的画面掩盖了真实,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幻境,幻阵,这便成了?”

    看着眼前自己布置出来的场景,云景目光都有些恍忽,有激动有欢喜也有茫然,心情很是复杂。

    到底他布置的和不远处那巨大的幻境有着大小的区别,仅此一点,对照的参照物也有所不同,所以呈现出来的虚幻场景与不远处的幻境也是不一样的。

    也就是说,云景将来想要布置什么样的幻境,是可以进行调整的,自己想布置成什么样就布置成什么样!

    有句话叫完事开头难,没有任何前提的情况下去做一件事情等于盲人摸象,自然不可能成功的,可当有了开头,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

    举个例子,在没有一加一等于二这个数学定律出现之前,后面的什么加减乘除都没有意义,但在有这个定律前提之后,后面推导出微积分就有迹可循了。

    已知一加一等于二,那么这个高数帮忙解一下吧,很简单的。

    大概就是这样……

    看了看自己布置的幻境,又看了看不远处那覆盖大地数百里的幻境,云景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他向前迈出一步,进入了自己布置的幻境之内,从外面看,他整个人就那么凭空消失了,可实际上他自身却只是在前方一步之遥。

    身处自己布置的小幻境中,云景不断的移动位置,观察里面的一切。

    和那处幻境一样,身处自己布置的幻境,换个角度换个方向,所看到的所触碰到的所闻到的都是不一样的,和他学习的那处大幻境没什么区别!

    自此,云景又多了一门手段。

    天地自然自有玄妙,用心领悟,总是会有收获的,天地才是最好的老师。

    “聚灵阵相对来说简单得太多太多了,若把聚灵阵比作平面图,那这幻阵便是立体的几何,方位,角度,折射……缺一不可,计算量呈几何倍数增长,任何偏差都将导致功亏一篑”

    身处自己布置的幻境中,云景在不断的思索总结。

    如今他已经能自己布置出幻境来了,有了这个开头,接下来便是不断的去熟悉它,掌握它,到了一定程度,就能进行简化增补,从而随心所欲布置出自己想要的场景。

    至于幻境内部无序的变化,待熟悉到一定程度后,云景相信自己也是能自由掌控其变化规律的,虽然那需要时间,但有了开头,后面的事情还难吗?

    用没有头绪的开始去推倒结果很难,但从结果去推倒过程就简单多了。

    当掌握布置幻境的方法手段后,云景脑袋里面一下子就冒出了很多想法,比如把幻阵和聚灵阵结合,便能打造出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在幻阵中稍微布置,便是一处无比危险让人防不胜防的地带。

    若是彻底掌握了幻阵内的变化,虚幻与真实交替,若是有人硬闯,将能杀人与无形!

    把自己布置的小幻境熟悉了一段时间,云景挥手将其毁掉,然后又花了两天时间布置了一个新的,如此往复,一点点熟悉,到后面,他布置起来越发精简快速。

    直到彻底初步掌握了这门手段云景方才停下。

    不知不觉,他来到这里已经快三个月了,已然到了夏末时节。

    是时候离去了。

    离去之前,云景冲着那处巨大的幻境方向深深一拜。

    敬天地自然……

第五百九十六章 所见所闻

    烈日高悬,夏末的骄阳正是一年之中最为毒辣的时候,炙烤得大地几欲生炎,苍白的石头在阳光下略微刺眼。

    近一年时间没有下雨了,大地干涸,万物得不到雨水滋润而枯萎焦黄,放眼望去天地间很难看到一丝绿意。

    洋丰县处在大离东北方边陲,距离斜阳城足有千里之遥,治下人口加起来不足十万,此地本就多丘陵少雨水,乃名副其实的苦寒之地,正常年月民众生活尚且艰难,又是一年的干旱下来,人们的日子可谓走上了绝路。

    站在洋丰县境内,遥望西北方连绵荒芜群山,翻过那片山脉边上金狼王朝境内了。

    从幻境之处离开后,云景便来到了这里,毕竟来都来北方这么久了,不急这一两天回去,是以顺道前来拜访一位故友。

    洋丰县地广人稀,并非军事要地,也不是产粮重地,更非商贸繁华之地,很多人恐怕听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在地图上都很难找到,若是询问稍远一些的人,估计没几个人能对这个地方有印象。

    走在洋丰县境内,放眼望去荒芜一片,很难看到人家。

    站在一栋破败的居民房前,云景目光动容,暗道一声失礼了,他推门而入,这里明显有一段时间没有住人了,屋内积了一层灰,院子里没有半点牲口痕迹。

    水缸里没有半点水,粮仓没有半颗粮食,灶膛内只剩下冷冰冰的灰尽,锅碗瓢盆都不见了,甚至屋子里能带走的东西都没有了。

    说句‘笑话’,耗子来了这里都得流两滴眼泪再走。

    在这里驻留片刻,云景转身离去,他心头明白,这户人家已然拖家带口逃难去了,只是举世大旱,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大概走到哪儿算哪儿吧,总好过在这里等死。

    一阵微风吹过,房顶上的茅草随着风飘得好远好远……

    距离空空荡荡民宅两里外,云景又看到了一户人家,远远的看着,他心头很不是滋味。

    那里原本是五口之家,可一家人全都死在了屋子里,有老人,有小孩,大概已经死了一个月了,老人明显是饿死渴死的,小孩是被悟死的,大人则直接上吊了,尸体在房梁上轻轻摇晃着。

    这一家何其凄惨,可灾难之下,活着比死了更加痛苦,死了才是解脱吧。

    挖个坑,把那一家人埋葬,心头一叹,云景转身离去。

    宁愿,为盛世犬,不为乱世人,这样的场景,天下各个角落不知道还有多少。

    兜兜转转,云景走上了通往洋丰县县城的黄土官道上,心情越发压抑了,这条路上的几里距离,他就在路边看到了三具死尸,其中一具已经被野兽啃食得不成样子,此情此景让人心寒。

    暴尸荒野,生命的总结不应该是这样的,云景顺手而为,将其埋葬。

    一路上他看到了太多心酸的画面,有人在低洼处挖坑,想要挖出水来,可最终把自己累死也没能挖出一滴水,有人为了争抢一口吃的,大打出手双双死去……

    临近县城,周边开始有了屋舍田地,屋舍内十室九空,田地中的情况更是让人不忍直视。

    田里干枯的缝隙足有手掌那么宽,作物不到快子高,早已经枯死,在风中摇曳沙沙作响,一块田边,枯树下,一个老人瞪大眼睛静静的看着田里,早已经断气多时,那浑浊无光的双眼满是心酸痛苦。

    叮叮当,叮叮当……

    路上一头小毛驴从远处行来,赶驴的是一个半大少年,脚上没有穿鞋,水泡夹杂着血丝,他不知道赤脚走了多远,烈日下嘴唇干得起了裂口。

    毛驴背上架着水箱,随着前行,隐约有水晃荡的声音传出。

    可走着走着,毛驴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口吐白沫抽搐着站不起来了,水箱也跌落出去,不多的水洒出,湿润了地面,肉眼可见的被晒干。

    那少年一边抱着毛驴脑袋痛哭,一边又痛苦的看向水箱,不知顾哪边好。

    “天啊,为什么会这样!”少年仰天痛哭,述说着命运的悲苦,可天上骄阳似火,没有任何应答之声。

    水箱洒落的水有一点流到了毛驴嘴边,它本能的伸出舌头舔舐,渐渐的居然有了点生机。

    生命之源这四个字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至于云景用天地灵气滋养那头毛驴又算的了什么呢。

    ‘为了那么点水,这少年至少走了上百里路吧’,云景心头如是道。

    看了看不远处的村落,目光有看向了村外一口早已干枯的水井,云景心念一动,数千米深的地下,有炙热的火球燃烧,融化岩层,不久后直接融穿地表。

    然后,哗啦啦的地下水喷涌而出,在水井内流淌,水流不小,很快填满水井,朝着四方蔓延。

    一个苍老麻木的身影颤颤巍巍走过,偶尔撇见水井处的情况,愣了片刻,旋即瞪大眼睛惊叫呼喊道:“有水啦……”

    那一声喊,彷佛惊雷划过,很快就有人从各处朝着那里汇聚,有人痛哭流涕,有人跪地感谢上天,他们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想来要不了多久十里八乡都会朝着这里汇聚吧,有水,暂时就能有活下去的希望,以底下水源的情况看,支持水井满溢几个月还是没有问题的。

    仅仅一口井,就能让方圆几十里上百里的人家活下去。

    云景无声无息的走了,人间苦难不忍直视。

    举手之劳的事情,这一路走来,他自己都不愿去记得帮多少人家打通地下水给予活下去的希望,可天地太大,他一个人又能帮的了多少呢。

    被异域文明诅咒的世界,想要挽救苍生,归根结底还是要破除诅咒,可要如何去做云景没有任何头绪,甚至感到深深的无力,因为即使知道了他也没那个能耐。

    以一己之力去解决一个文明付出惨痛代价的诅咒,想想都不现实。

    生存两个字爆发出来的力量是无比惊人的,云景打了一口井,也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当他遥遥看到洋丰县县城的时候,那里的人们居然就得到了消息,朝着水井方向蜂拥而至,鞋跑掉了,摔倒了都顾不得那么多。

    看向县城方向,云景目光闪烁。

    县城内是有一口水井的,水源充足,他一眼就‘看出’那口井是被高人打出来的,还残留着丝丝真意境强者的气息。

    明显大离王朝并未抛弃万民,哪怕是洋丰县这种偏远之地,也派出了强者在行动。

    可要顾及的地方太大了,王朝派出的强者也忙不过来,只能勉强保证一县之地有一处水源可用,再多就无能为力了,毕竟其他地方还在眼巴巴的等着。

    洋丰县县城内的水井周围有捕快衙役持刀把守,梳理秩序让人排队打水,排起的队伍很长很长。

    在那水井周围竖起了十多根木桩,上面都挂着尸体,边上一块告示牌杀气腾腾的写着谁若敢霸占水源那便是下场。

    云景大概猜到,应该是城中大户人家想要霸占水井,然后被官府铁血镇压了。

    不管什么情况下,总有一些人的心是黑的,若能霸占水源,等于握住了无数人的咽喉,用屁股想都知道能带来多大的好处。

    本来仅仅只是县城内的水井,很多人排队一天都打不到水,如今城外又有了一口水井,大大的缓解了此处的压力,官府已经第一时间闻讯派人前去惯例秩序了,否则稍不注意便要出大乱子。

    可纵使如此,只要天不下雨,生存依旧是一个无解的话题……

    洋丰县是有城墙的,毕竟是边陲县城,甚至还有一支两百人的驻军,那城墙不过仗高,黄土夯实而来。

    云景看到的时候,还有成百上千人在盯着烈日忙碌着加固城墙。

    当下的情况还大兴土木加固城墙,当然不是为了抵御外敌,明显当初云景和夏涛说的那番话起作用了,以工代赈已经在实施。

    在城外是一排简陋的粥棚,有专人看守,不时宣传每天施粥两次,明显大离王朝的救济赈灾已然开始实行,但那点救济无异于杯水车薪,灾民太多,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粥棚辐射开去,是成千上万难民的汇聚,周围能利用起来的都被搜刮一空,纵使简陋的屋舍都不多,绝大部分人都是席地安置,拖家带口,一个个麻木而绝望。

    放眼望去,周围十里范围,草根树皮都被挖地三尺了!

    施粥的时候还没到,可依旧有很多人在粥棚外顶着烈日排队,只求能第一时间得到一碗勉强果腹的吃食。

    云景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高兴,那里灾民汇聚,官府却是派人在管理持续,有人在专门负责卫生情况,排泄必须去指定地点,还有大夫游走其间观察情况,若有人生病则第一时间进行救治要么隔离,防止疫情发生。

    对此,云景心道看来那天和夏涛聊的那些都没有白费,亦然实施起来。

    这是好事儿,纵使情况再糟糕,众志成城总会有那么一丝希望的,至少官府的一系列举措下来,灾民汇聚目前还算稳定,并未发生太大骚乱。

    至于偶尔的打架斗殴,人一旦多了,这种情况肯定是没法避免的,只要不出大乱子就好。

    默默的观察灾民情况,云景心情也是复杂无比,好的情况有,让人心酸的情况也不缺。

    比如有灾民为了一口吃的活着喝得,不惜苦苦哀求甚至买二卖女,有的女子实在没有办法了,甘愿用自己的身体去换取一点点可怜的东西,亦有城中大户出来挑选小妾或者奴仆,说他们乘人之危也好,言他们在做善事也说得过去,灾难之下,众生百态啊……

    朝着县城门口走去,云景一身粗布麻衣,除了干净整洁以及长相出众外,两手空空没有半点值得他人觊觎的地方,是以穿过人群倒也没有人来找他‘麻烦’。

    即使有人见他不像灾民,可他独自一人什么都没有,皆是熄灭了攀谈祈求的念头,若他还是光鲜亮丽的打扮,怕是早就被人围起了了。

    不出意外的,在城门口位置云景被兵丁拦下了,灾民汇聚,为了维持安慰,进出城门排查格外严格。

    倒不是官府不近人情禁止灾民入城,实在是人数太多了啊,得以大局为重的,城外的灾民是人,城内的也是人,若是灾民打量涌入,肯定会给城内带去一系列混乱的,官府本就忙得不可开交,自然是要尽量避免这样的事情。

    虽说进出严格,但云景并未受到刁难,被盘问一番后得以入城。

    洋丰县不过只是边陲小县城罢了,整体情况比之牛角镇都差得多,低矮破败的房屋,坑坑洼洼的街道,倒是没有污水横流的画面,烈日暴晒下早就被烤干,哪儿来的污水哦。

    城内的情况并不比城外好多少,到处都是神情麻木的乞丐,而且多的是大人眼巴巴的看着街道,身边跟着头上插着草的小孩,卖儿卖女,人间之痛。

    商铺几乎都已经关门了,偶有开门营业的亦是胆战心惊,怕招来哄抢之类的灾祸,当日子都过不下去的时候,人性道德便已经顾不那么多,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是人变坏了吗?不,只是想要活下去罢了……

    由点及面,洋丰县的见闻下来,云景知道,恐怕如今全天下大部分地方情况都和这里差不多,再能干的官吏面对这种局面亦是无能为力的。

    捕快衙役和兵丁四处巡逻,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引发严重后果,安稳两个字乃重中之重,至于能尽量维持到哪一天,谁知道呢。

    偶有茶楼酒店营业,周围都聚集了很多乞丐难民,他们眼巴巴的看着,期待有那么一点剩饭剩菜。

    不管什么时候,受苦受难的总是底层,依旧有人享受着优握的生活,人间便是这样,只要不为恶,过什么样的日子,是自身能耐和自由。

    县城不大,兜兜转转云景很快就来到了县衙。

    洋丰县的县衙看上去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月,就一个陈旧的大院子,破破烂烂多有修补痕迹,压抑小吏脚步匆匆来往进出,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少笑容。

    从捕快衙役的脸色看,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基于这点就可看出,洋丰县官吏是在真心办事儿的,否则情况再如何糟糕,为官为吏,捞点好处过好日子还不简单?

    在衙役审视的目光下,云景上前,递上事先准备好的拜帖道:“这位大哥,在下云景有礼了,特来拜会贵县周大人,不知可否代为转达?”

    见云景言行谈吐不俗,尤其是拜帖这种东西可不是一般人玩的花样,那是有身份的人才会有的礼节,于是衙役在迟疑了下接过拜帖道:“这位公子客气,不知你和周大人什么关系?还望公子见谅,如今周大人整日里忙得脚不离地,若无要事,恐怕没时间见你”

    衙役说得还算客气,若非云景谈吐不熟,恐怕直接就进行驱赶了,周县令作为洋丰县的父母官,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吗,尤其是当下情况,万一是来添堵的他可吃罪不起。

    随着灾情越发严重,前来找周县令的人太多了,有的是想寻求‘合作’,有的是想谋取好处,更有的是想来占便宜的,如此种种,让人烦不胜烦。

    可为官一任,总是要和治下一些关键人物打好关系的,否则将举步维艰,是以不搞清楚云景来历,衙役可不敢乱送拜帖过去,否则让周县令不高兴是小,丢了饭碗就得不偿失了,灾情之下,有一个湖口的职位可想而知有多么重要,事关一家生计。

    “我与周县令乃故交好友,途径此地前来拜访,若路过都不打声招呼,怕是要被埋怨朋友都没得做了”,云景如是道。

    听他这么说,衙役有些举棋不定,云景一看就是读书人,到底是不是朋友他不知道,可万一是假冒的呢?

    略微纠结,对方只得客气道:“既然如此,公子先请回,拜帖我会代为转达的,至于县尊老爷见不见公子,那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如此就麻烦了”,云景点点头道,旋即转身离去。

    拜帖里面云景已经说明了路过此地,故友在此为官特来拜会,考虑到当下情况,若对方抽不开身也理解,在里面云景还交代了自己的落脚点,不管是对方得到拜帖后钱买见面,还是遣人来相邀都可,不过也就这一天时间,过后对方实在抽不开身云景也会离去,总不能因为拜访朋友就耽误人家正事儿。

    离开县衙后云景就去了一家还在营业的茶楼耐心等待。

    一壶劣茶一碟炒豆,再无他物,入眼所见的一切,云景哪儿还有什么心情享受,倒不是他惺惺作态,关起门来过什么日子当然是自己的自由,可身处这样的环境,总要有点怜悯之心的。

    洋丰县实在太过偏僻了,放眼望去连几个江湖中人都没有,毕竟来这里混没什么搞头,在这片地界,能和江湖两个字沾边的,绝大多数都只是泼皮混混。

    然而这里的泼皮混混的日子也不好过,谁让这里的父母官是一个清正严明之人呢,谁敢搞事情,抓一个就从重处理!

    云景前来拜访的是周玉,他前年北上游学两人相识,那时周玉还是有着举人功名的读书人,因为自身条件原因,放弃科举更近一步,某得洋丰县县令一职。

    不知不觉他们相识已经有一年半了,这一年多虽然没有见面,却多有书信来往,上次云景去葬剑山之前还收到了周玉的信件,当时云景回信说择日拜访,这次算是来履行诺言了。

    云景并未刻意用念力去寻找周玉此时在什么地方,当下情况,不用想都知道他有多么焦头烂额。

    洋丰县本就是苦寒之地,但凡有点人脉关系的都不想来这里当官,如今又遇旱灾,在这里当官有多难可想而知。

    从当初的交流来看,周玉也是有理想抱负之人,奈何条件有限,纵使他有着一腔热血,一年多时间,他也没能给洋丰县带来多大改变。

    一边饮茶默默等着周玉的消息,云景也在几个为数不多茶客闲聊中留意着各种情况。

    当下情况,还有闲情逸致喝茶的家境都不错,但他们脸上也没有多少开心神色,多是长吁短叹。

    有人说如今生意没法做了,坐吃山空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继续这下去,怕是也要背井离乡另谋生路了。

    谁又不是这样呢,有人言自家这段时间遭贼十多次,偷东西的都是快活不下去的难民,抓到后打一顿或是送官府都于心不忍,当真纠结得要死。

    到底是一些生活还过得去的人,烦心事说多了影响心情,偶尔会聊一些开心的,比如城里谁这段时间纳了几房小妾,长得如何如花似玉,惹人羡慕的同时,又说那是在做大好事,毕竟人家都活不下去了,当小妾至少还有口吃的,勉强能照顾一家人活下去。

    再比如原本谁家本来挺殷实的,一次出行遭难家破人亡,子女落得乞讨为生让人唏嘘。

    还有谁家投奔的亲戚太多了,收留也不是,拒之门外又于心不忍,当真是纠结万分。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总归一句话,大灾之下,每个人的日子都不好过,条件好点的人家,除了暂时不差吃穿,实际上烦心事更多。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饿肚子的时候只有一个烦恼,想方设法的填饱肚子,可吃饱后却有无数的烦恼。

    偶尔人们也会提及县令周玉这个人,自从他到来后,市面上的泼皮混混少了很多,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也让境内民众好过一些,令人拍手称快。

    来洋丰县一年多,周玉着实的想要当一个好官,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很多举措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实施下去。

    他想当好官,肯定会触碰一行人的利益,是以有人敬他,自然就有人恨他,给他使了不少绊子,反正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不得不说周玉还是有些手段的,一年多的时间,已经在洋丰县站稳了脚跟。

    然而还不等他大展拳脚,旱灾便接踵而至……

第五百九十七章 池浅王八多

    洋丰县以西,三十多里外,黄土官道上尘土飞扬,烈日下,百十人的队伍朝着县城方向行进。

    这支队伍大多数是身穿皮甲手持刀枪的兵卒,余则几乎都是身着皂衣的捕快衙役。

    天气太热了,一行人皆是汗流浃背,很多人热得受不了,想要解开衣衫凉快凉快,可目光看向队伍最前面一人后都放弃了这样的想法,还是忍忍吧。

    大人有令,归途提高警惕,严禁解开衣甲给敌人可乘之机,违令者重打三十军棍!

    这样的天气,如此命令很多人都是一肚子牢骚,可命令已经下达,难受是难受了点,总好过真的被打三十军棍。

    三十军棍啊,抡打下来半条命都没了。

    这支队伍的气氛并不热切,一来是天气原因,再则,他们此行明显不顺,很多人身上都带着伤,甚至还有十多具尸体!

    官兵出行,而且还是这么大的阵仗,肯定不是外出游玩踏青……

    队伍最前方,为首一人看上去三十来岁,他面容儒雅,书卷气很重,明显是读书人出身,可眼中却是带着丝丝杀意,让人心生畏惧。

    此人身穿铁甲,腰悬宝剑,坐下黄骠马,马背上还有弓箭,身后漆黑披风猎猎作响,此等装扮,不像是读书人,更像一位军中悍将。

    他就是云景此番来洋丰县要拜访的故友周玉了。

    作为一县之尊,而今灾情面前还顾不得其他带着官兵外出,所行之事绝非等闲。

    周玉的变化很大,也就一年多时间罢了,不复当初偏偏公子模样,皮肤变黑了,眼神沉稳深邃了,眼角居然都有了丝丝皱纹。

    如此大的变化,可想而知他这一年多的为官生涯并不那么美丽,同样是官,有人当官是在享福,而有人当官却是在受罪,区别很大。

    一身铁甲的周玉汗流浃背,自己也很难受,可依旧面容平静没有表现出丝毫,作为此行主官,他必须要做好表率。

    他此番带着官兵出行是去剿匪的,一帮可恶的马匪,然而出师不利,一番厮杀下来,各有损伤被那伙马匪逃走了。

    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带出去的人死了十多个,没拿得出手的成果,会背负很大的压力,上头若是怪罪下来,万一看他不顺眼,严重点丢官免职都不是不可能的!

    这样的后果他在出发之前就想过,可有不得不为之的理由……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可不是文弱书生,执笔可治世,上马能杀敌,别看周玉年纪不到三十,却有后天后期修为,这次出去剿匪他一直都冲杀在第一线。

    洋丰县是有一支驻军的,不多,此行被他带走了一部分,他是文官,平级比武官地位要高一些,请示上头后成为了此行的主将。

    可一番精心策划下来,完全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没有几个人知道周玉如今心头背负多大的压力,那伙马匪不除,四处作乱,接下来治下不得安宁,尤其是那帮马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消息,几天前把很重要的东西劫走了,若不追回后果无比严重!

    而今旱灾严重,王朝下发了一批赈灾钱粮,本是极其机密的事情,却被那帮马匪得知,出其不意埋伏在必经之路将其劫走了。

    没有了那批救命钱粮,洋丰县那么多灾民怎么办?是以明知此行凶险,周玉也不得不带着官兵出行剿匪,可事与愿违,一番行动下来,马匪没能剿灭,赈灾钱粮没能追回,带去的人还死伤了不少。

    抬头看了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阳,又回头看了看垂头丧气的官兵,周玉开口沉声道:“所有人听命,加快脚步,前方一里山阴处休息一刻钟再行回城,务必太阳下山前回到城内”

    听到能休息,跟随的官兵顿时目露欣喜,很多人甚至都喊出了大人英明的话来。

    很快一行人到达休息地点,周玉吩咐好巡逻人员以防马匪来犯,然后独自一人来到边上发呆,独自一个人的时候眼中才出现了疲惫之色,还忧心忡忡。

    “赈灾钱粮运送路线乃机密,我也只是提前一天才知道,马匪是如何得知的?而且,今天的剿匪行动在出发前都处于保密状态,可到达马匪之处,他们明显提前有所准备,被他们应对自如从容离去……”

    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周玉的心情压抑无比,不禁揉了揉眉心。

    这些事情绝对不是巧合,他虽然很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想,但如今看来,怕是除了内奸之外没有第二种可能性了。

    他周玉虽然是本地父母官,却是外来客,如今虽然站稳了脚跟,说白了还是和下面的很多人貌合神离,有人给他使绊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还有就是,他想当一个好官,必定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想来有的是人欲要把他除之而后快!

    “如今黎民受苦,居然还有人做出此等猪狗不如的事情,别让本官查出来!”周玉心头狠声道。

    那么到底是谁在搞鬼呢?周玉脑海中闪过一个个身影,是县里最大粮商的王家,还是驻军校尉养寇自重?亦或者是本地大族方家,更甚者会不会是想要霸占县里水源从而起冲突的刘家……

    想到那些有可能的人,周玉也仅仅只是想想罢了,没有证据都做不得数。

    ‘之前马匪头子离去之时说我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似乎是有人想要直接对我动手了,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呢……’

    心念闪烁,周玉在脑袋里面飞快的闪过诸多念头,作为读书人,还是拿到举人功名的读书人,周玉自然不是笨蛋,阴谋诡计也好,尔虞我诈也罢,他都不惧,唯一让他纠结的是苦了治下百姓。

    有道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周玉脸上闪过一丝冷意,洋丰县短短十年间死了四个县令,看似死得合情合理,可其中很多细节却经不起推敲!

    若非人人对这洋丰县避之不及,他周玉要人脉没人脉,要钱财没钱财,哪儿轮得到他来这里当县令?

    本来这次出行剿匪,纵使那帮麻烦有所准备周玉也能拿下很好成果的,可纠结之处在于,那帮马匪见势不对从深山越过边境跑去金狼王朝了,这就没法搞,他总不可能带人闯入他国吧,除非想挑起战争,那样的后果可不是他能承担的,然而马匪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休息得差不多了,周玉下令所有人继续回城,接下来倒还顺利,有惊无险的回到了洋丰县,入城的时候周玉还下马进入灾民之中了解他们的情况,诸如粥食是否按时按量发放之类的,得到了很多人的感恩戴德。

    这不是周玉在作秀,而是真心的去了解,只有了解后,才好指定后续一系列举措,从灾情开始后,他每天至少都有一次亲自过问,没时间也抽时间。

    劳心劳力下可谓片刻不得闲,他老得那么快也就是必然的了,若非他真想办点实事儿,作为一县之尊,洋丰县再怎么苦寒,过点养尊处优的生活还不简单?

    回到县衙住处,周玉卸下一身戎装,稍微洗漱便马不停蹄的让人找来心腹管家。

    来洋丰县当官,周玉并未带来家卷,但也不是独自一人前来,只带了一个心腹管家帮他分担一些压力。

    这心腹管家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书童,是他如今的管家,也是他当上县令后的师爷幕僚,多年相处的关系,可以说是他在洋丰县最信任的人了,没有之一。

    周玉的书童和他年纪相彷,甚至还大两岁,姓侯,名多福,长得一般,平时不苟言笑,做事也认真平稳,不急功近利也不耍小聪明,这样的人用起来也放心,否则周玉也不会把他带来了,若心腹是那种自作主张之人那才叫一个让人头疼。

    “老爷回来了,此行可还顺利?”侯多福到来后第一时间关切道,毕竟主仆关系一荣俱荣,若是周玉走出良好政绩将来地位水涨船高,作为心腹他也能跟着鸡犬升天。

    面对心腹,周玉倒是放下了平常的伪装,摇摇头道:“此行结果和目的相去甚远……”,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周玉问:“多福,此事你怎么看?”

    稍微迟疑,后多福皱眉道:“老爷,你此行疑点颇多,单是马匪提前有所准备就大有问题!”

    “看来你和我想的一样,有内奸与那马匪通气,而且背后能量不小,否则不可能那么清楚我们的行动以及赈灾钱粮运送路线,这样的人,在整个县内都屈指可数!”周玉目光闪烁道。

    侯多福说:“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属下不敢胡乱猜测,一切自有老爷定夺”

    “好了,不说这个,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的,届时一网打尽就是,看谁能笑道最后,给我说说,今天我不在的时候,可有什么要事发生?”周玉摇摇头道。

    侯多福当即掏出随身记录本翻开浏览道:“回老爷,今天的确有几件事情需要你亲自处理,城西一户人家起火,乃人为,是一窃贼偷窃不成纵火欲要逃离,不过被当场抓获,此外有十多位灾民因口角之争大打出手,死了两个人,闹到了衙门,有两户人家小孩丢了,疑似被人贩子掳走,还有一个灾民因触怒方家少爷被打,不久后便死了,灾民亲属告到了衙门,方家少爷说对方污蔑,只是教训了一顿,分开是对方还好好的,反告对方讹诈……,这些都需要老爷你过问”

    听到这些,周玉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每天这样的事情太多了,都需要去处理,可谓片刻不得闲,若是放任不管只会越积越多。

    今天出去剿匪,周玉已经是身心皆疲惫,想了想道:“通知下去,明天一早开堂问桉,让相关人员做好准备,人赃并获者依律审问便是,聚众闹事者,非常时期,谁先出手便是无理在先,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不过以防类似事件再度发生,另一边也得敲打敲打,丢小孩的,只能下发文书尽量寻找了,如今实在抽不出人手啊,至于方家……哼,越来越过分了,让午作验尸,若真殴打致死,绝不姑息,哎,纵使真被殴打致死,方家少爷绝对不会亲自动手,只会推人顶缸,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安抚死者家属,须得方家出血!”

    听他这么说,侯多福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不过却是欲言又止。

    周玉问:“吞吞吐吐做什么,有事直说”

    “回老爷,今日有人递来拜帖,说是你故交好友欲要前来拜访,只是老爷身心皆疲,属下实在不想因为这样的小事儿耽误你休息”,侯多福回答道。

    笑了笑,周玉说:“故交好友前来拜访?这样的人近段时间太多了,想来都是一些唯利是图之人,不见,回绝了吧,措辞委婉一些”

    “好的老爷,属下这便去回了”,侯多福点点头道。

    在他转身离去之时,周玉顺便问了一句:“对了,送拜帖的是什么人?”

    “一个叫云景的人,压根没听说过”,侯多福随意道,当初云景和周玉他们游玩之时侯多福并不在,这种私交的事情周玉也不会和他多说。

    闻言一愣,周玉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道:“谁?”

    “云景云守心,拜帖上是这么写的”,侯多福回头道,对自家老爷的反应大为好奇。

    脸色一正,周玉赶紧问:“可是南方新林县牛角镇那位云守心?”

    “是的老爷,拜帖上是这么写”,侯多福道,想想还把拜帖从袖子中拿出递过去,他都准备依言带走放一边随便回信应付的。

    一把接过,周玉快速浏览拜帖,旋即惊喜道:“当真是云兄弟,我差点就错过了,他在什么地方?快快请来,不,待我沐浴更衣直接去见他,嗯,拜帖上有交代他的落脚点”

    “额,老爷,这是不是没那个必要?”侯多福迟疑道。

    笑了笑,周玉有点激动道:“你不懂,完全有这个必要,快快让人给我准备沐浴用品”

    “好的老爷……”,侯多福快速离去。

    一个人的时候,周玉不禁拍手自语道:“云兄弟怎么会来洋丰县?顺道而来?倒也不奇怪,当初他就敢独自一人天南海北乱走,太好了,云兄弟有大才,很多事情倒是可以和他当面探讨一二,独在异乡为异客,有个能真心攀谈的人太难了……”

    为了见云景,他专门沐浴洗漱,可见对云景的重视,也是应有的礼节。

    不过在沐浴的时候周玉却是慢慢冷静了下来,目光闪烁,想到今天早些时候马匪首领离开那句话,觉得这也是一个机会,就是有些对不起云景,万一真如同预料的那样,须得第一时间给云景说清楚以免误会,而且还得做好万全准备,决计不能让云景收到半点伤害,事后也得隆重表达歉意才行。

    身处周玉如今的境地,他也是身不由己万般无奈,但凡有一丝机会他都不想放弃,若能拔出毒瘤,事后负荆请罪又何妨……

    心念闪烁,周玉很快就制定好了计划,以故友身份去见云景,不掺杂其他身份,也就不适合大张旗鼓的带多少人了,如此一来,真有人要对他不利,估计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就可以将计就计,顺藤摸瓜拔出萝卜带出泥,有了突破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只要给他借口把柄,就有的是手段揪出某些人来!

    正愁没有证据呢,若主动递来,他高兴还来不及。

    不过唯一让他纠结的便是云景的态度,说到底他这样的作为真心有些羞愧难当,毕竟他周玉并非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这样的人当朋友自是没得说,可某些情况,这种性格就可陈可贬了。

    准备好后,周玉短暂的和侯多福商量一番,于是就一身便装孤身前去云景所在的地方赴会了。

    当夜幕降临周玉低调从县衙离开,很快就有人悄悄离去。

    有了周玉的交代提醒,留心观察的侯多福把这种情况看在眼里,心说老爷当真是足智多谋,就是不知道是否真能引蛇出洞了,不过不管怎么样,他这边得行动起来配合好,否则真出了意外哭都找不到地儿哭去。

    虽是读书人出身,周玉如今也有后天后期修为,这也是他敢来洋丰县这种地方上任的底气之一,若没点傍身手段,在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他的实力或许比不上常年厮杀的江湖中人,也没法和出生入死的军中悍将相比,但感官依旧敏锐,出了县衙就隐约感觉被人盯上了,目中冷意一闪即逝。

    不怕敌人有所动作,就怕老银币按兵不动那才让人头疼。

    黑暗是最好的掩盖,在黑暗之中,很多阴暗的东西都会暴露出来,或许是因为黑暗和阴影相得益彰,给人一种不已察觉之感吧。

    “老爷,最新消息,那人趁着夜色独自低调外出访友去了”,夜色下,某处有人汇报道。

    闻讯之人动作一顿,不疾不徐问:“当真是独自一人?”

    “千真万确!”

    “嗯,知道了”

    “属下告退……”

    得到汇报之人稍作沉吟,脸上变换后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当即唤人来安排一番。

    在吩咐下去后,此人来到窗边看着天上的明月一脸微笑的等着消息,但那笑容却格外冰冷渗人。

    “往往最简单的方式却是最有效的,别怪老夫心狠,要怪就怪你手伸得太长了,若你规规矩矩的任期满了离去大家都好,何必苦苦相逼呢,哼,扎根此地上百年,岂容你这后生拿捏看你脸色,前几任的下场你难倒没看到吗?本来欲等到赈灾钱粮丢失事件发酵你自己丢官免职的,那样你还有一段时间,可已经起疑心了呢,未免你真查到什么导致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就别怪老夫快刀斩乱麻了,虽然有些破坏规矩,可谁在意呢,况且你自己已经给出了最好的借口,外出剿匪负伤归来暴毙,合情合理啊,刺杀朝廷命官不存在的,那是你贪功冒进咎由自取,你死了,如何上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些话自然是没有说出来的,阴暗的事情在阴暗中进行即可,表面上大家还是很友好的不是么。

    有道是池浅王八多,越是小地方,狗屁倒灶的事情就越不少。

    至于说当下灾情严重,某些人的死会不会引发严重恶果,谁在乎呢,自己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那些贱民死再多又何妨,他们就跟雨后春笋一样,以后自然就冒出来了……

    云景一直都在茶楼内默默等待周玉答复,对方作为一县之尊,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纵使他抽不开身见面也没什么,毕竟正事儿要紧,云景不但不会因此而失落,反而很高兴,因为那代表周玉是一个好官,而今的局面也需要他,若因为自己耽误了他的正事儿,反倒会过意不去。

    毕竟来日方长,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下午周玉领队回程的场面云景看到了的,云景心头也是感慨万千,这才仅仅过去一年多时间,他就苍老了那么多,变化太大了。

    尤记得当初泛舟作乐好不开怀,而今对方却是背负治下苍生劳心劳力,曾经的意气风发,当真正落到实处,方知并非想想而已,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周玉带着官兵归来,多有死伤,云景大概也能猜到一些原因,虽不知道具体,无外乎是匪徒作乱罢了,为官一任,治下承平可是重中之重,尤其灾情当下,若不扫平匪患,黎民百姓的日子更加难过,恶化下去,人们没法活了,大概只有不顾一切那条路可走,都活不起了,谁还顾得了那么多?

    云景计划的是在城里待一天时间,若周玉抽不开身他便离去。

    夜色下他已经看到了周玉赶来,脸上也抑制不住的露出了笑容,当初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却也相谈甚欢,而今再聚,道一声别来无恙否,便是人间难得。

    待到周玉接近自己所在的茶楼,云景忍不住眉毛一挑,心说看来他在这里当官也非一帆风顺啊。

    暗中尾随之人,看样子绝对不是在保护他,明显是在盯梢嘛,还在随时传递他的动向,这怕是要搞事情。

    “看周兄的神色,对这些事情应该是心知肚明的,故友相见,跳梁小丑却是有些扫兴,若需帮忙,也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就当见面礼了”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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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见介绍:
明月高悬照古今,人间世,有时繁华有时凌乱,别时依依聚时惜惜。
人来人去的岁月里,当时间过后,谁在笑看人生这场戏……
(本书慢热)人世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人世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人世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