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略施小计
“白司尉果然料事如神，王爷在宫中有请。”成丰答道。
“宫中？”李飞白心中疑惑。
是了，南宫青死了，南宫定必须守灵，以免落人口实。
他晃了晃脑袋，告诉自己莫要疑神疑鬼。
“王爷可说，有何要事？”
“回司尉话，王爷并没说。”
沉吟半晌，李飞白心中寻思：莫非南宫定发现了自己的意图，想在宫中对自己下手？
转念一想，他立即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如果他发现端倪，大可直接回青衣司，自己完全没有逃跑的机会，何必多此一举，召自己入宫？万一中途生变又该当如何？
想到此，李飞白断定，他有事找自己。
先进宫再说，实在不行，还有昆仑镜。
“走吧。”
没有坐轿子，李飞白和成丰一人一匹马，直奔宫中。
皇城禁军在司徒无忧被控制后，暂时被撤下，他们的守卫工作，全部由黑龙卫代替。
见成丰带着李飞白到达宫门，黑龙卫问也没问，直接大开宫门，迎接两人进去。
到了太庙，见南宫定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显然这件大事做成，耗费了他不少精力。
轻步走了进去，太庙的庄重，使得成丰不敢多发一言。
“王爷，白司尉在门口等候。”
来到南宫定身边，成丰轻声说道。
淡淡点头，南宫定睁开眼睛，不发一言走出太庙。
守灵的妃子皇子，无人敢过问。
纪无锦瞥了一眼南宫定的背影，心中不安更甚。
“王爷。”
见南宫定出来，李飞白行礼。
没有立即回话，南宫定将他拉到一旁，见四下无人，方才出言：“费礼，大事已成。”
他终于不再掩饰心中的激动，两眼放光说道。
“恭喜王爷。”李飞白拱手祝贺。
激动过后，南宫定恢复冷静。
“费礼，现在有一事，需要你去做。”
果然，南宫定有事找自己。李飞白心中大定。
“王爷，何事？”
“还记得你说的那句：挟天子以令卫国吗？”
“当然记得。”
“我觉得甚好，但要将新皇俘到赵王府，这是个难题。”南宫定直言。
现在南宫社在太庙守孝，必须满一个月方能离开。
届时南宫半梦早已回城，恐怕挟天子以令卫国，这个计划便无法实施。
李飞白自然明白南宫定的意思，随即问道：“益阳郡主还有几日能到靖麟？”
“顶多四天。”
“也就是说，在这四天里，咱们必须让皇帝移驾赵王府？”李飞白说得倒是婉转。
“不错。”南宫定点头，继续道：“可先皇刚驾崩，根据祖制，这几天新皇必须守孝守灵，如何能顺理成章地让他到赵王府，就交给你去办了。”
“此事，的确有些难度。”李飞白牵起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拍了下他的肩膀，南宫定笑道：“如果没有难度，我也不用找你了。”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李飞白敲着脑袋，来回踱步。
其实要让南宫社移驾赵王府，很简单，李飞白早有了想法。
他现在脑袋里所想，是要不要这么做？
如果帮南宫定做成此事，那以后他便更难对付。
如果不做，那便不符合自己的能力，南宫定说不定会起疑心。
两害相权取其轻！
思虑再三，李飞白决定帮南宫定做成此事。
他现在已经大权再手，多一个南宫社在赵王府，顶多更加名正言顺罢了。
何况这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而让自己继续顺利潜伏在青衣司，一切才有希望。
对，这才是最重要的。
下定决心，李飞白假装眼睛一亮，朝南宫定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好，就这样办。”南宫定拍手赞成。
夜里，寒风呼啸。
太庙里的白布迎风摆动，飘忽不定的蜡烛，加上停在正中间的棺椁，看上去有些可怖。
胆小的妃子皇子，躲在角落，互相拥抱。
南宫社贵为新帝，自然不能表现出怯弱。
他在纪无锦的陪伴下，依旧半跪在灵堂前，给南宫青烧着纸钱。
而南宫定，则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咻”
突然，一支利箭穿透窗户，如流星般射向跪着的南宫社。
南宫定眼疾手快，大喝一声：“陛下当心。”
他身形闪动，就在箭尖触及南宫社眉心时，徒手抓住了那支箭。
“啊！”
太庙里，惊呼声起，人群骚动。
本来已经有些害怕的众妃子皇子，现在更如惊弓之鸟一般，缩成一团。
“来人，护驾！”
南宫定大声喊道。
“砰”
门被打开，一群黑龙卫立即涌进太庙，将南宫社母子护在身后。
“成丰，保护陛下。”
说完，南宫定没有丝毫迟疑，跑出太庙。
他四下张望，装出一副寻找刺客的样子。
此时，太庙南侧，红光泛起。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不属于这严冬的炽热感。
“走水了！”
不知是谁，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划过夜空。
躲在太庙里的众人，见南面火起，纷纷往门口躲闪。
根据祖制，他们不能离开太庙。
纪无锦拉着南宫社，在黑龙卫的簇拥下，也往门口躲闪。
“快，灭火。”南宫定立即下令。
立即有几个侍卫，从就近的水源处提来几桶水，往太庙南侧奔去。
“噼里啪啦”
不浇水则矣，一浇水，火势反而更旺。
“轰”
火光冲天而起，隐隐有爆炸之势。
眼看太庙就要被波及，南宫定立即来到门口。
“形势危急，请陛下移步。”
那幼稚的脸庞盯着纪无锦，南宫社满是惊恐，不知所措。
“赵王，可是根据祖制，先皇新丧，新帝守孝期间，不得离开太庙半步。”纪无锦皱眉回道。
“琼妃娘娘，都什么时候了，陛下性命要紧。”南宫定装出一副忠心护主的样子。
他们身后的妃子皇子，胆小者已经哭出声音。
他们时而望向南侧的火光，时而看着门口。
心中无不期待，这位幼帝赶紧离开太庙。
他不走，谁都不敢走。
“陛下，娘娘，再犹豫就来不及了。”
看着南侧冲天火势，纪无锦咬咬嘴唇，拉着南宫社的手道：
“陛下，听赵王的。”
第三百一十六章 挟天子以令卫国
南宫社早已没了主意，听纪无锦如此说，立刻点头说道：“事急从权，大家都退出太庙吧。”
说完，黑龙卫护着他和纪无锦，率先出了太庙。
身后的一众妃子皇子，恨不得插上翅膀，一拥而出。
“别推我。”
“哎呀，谁挤我？”
“淑妃，我知道你平时就看本宫不顺眼，现在是不是想让本宫烧死在太庙？”
“李妃，你再推我，我就告诉琼妃，让她替我做主。”
太庙的门并不大，但百来号人涌出，难免你推我挤。
一时间，朝廷最为庄严肃穆的地方，竟然如菜市场般吵闹。
瞥了一眼场中的混乱，南宫定冷笑不语。
就这群窝囊废，如何能让卫国昌盛？
心中不由对自己所作所为，更加心安理得。
“皇叔。”
此时南宫社对着南宫定拱手说道：“太庙乃我卫国列祖列宗长眠之地，还请皇叔速速救火。”
他幼嫩的脸庞，浮现一丝着急。
望着他，南宫定暗道：果然性子宽厚。
“陛下放心，本王亲自去查看一番。”
说完，他身形闪到太庙南侧。
假装靠近火势，闻了下，南宫定立即命人住手。
“这是特制的火油，水越浇火越大，你们去周边寻些泥土来，盖在火源上，火势即灭。”
“是！”
众侍卫听到南宫定命令，立即从太庙周围的种着的草木上，挖出些许泥土，盖在了火源处。
火源并不大，只用了几桶，火势便得到遏制。
见此情景，南宫社终于松了口气。
似乎在他幼小的心灵中，这个太庙对他来说，很重要。
“快，快去查看父皇棺椁。”
他想到刚刚驾崩的南宫青还在太庙里，立刻下令。
须臾，侍卫来报：“启禀陛下，先皇棺椁完好无损，只是太庙南侧被火焚烧，有些松塌迹象。”
“松塌？”南宫定假装一惊，再次飞身进了太庙。
盏茶工夫，他又折回，对着南宫社说道：“陛下，太庙南侧顶梁柱被火焚烧，随时有坍塌的可能。”
“坍塌？”南宫社微微皱眉：“那我……那朕还如何守孝？”
他对自己的称呼还未习惯。
“陛下安全为重，如今看来，是不能在太庙继续守灵了。”南宫定拱手说道。
“这该如何是好？”南宫社皱眉。
而站在他旁边的纪无锦，则想到了另一层。
“赵王，方才之事，你怎么看？”
“娘娘，很明显，宫中有刺客，欲对陛下不利。”
“可这周围不都是你的黑龙卫吗？怎么会让刺客靠近？”纪无锦问。
一旁的李飞白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心中暗忖：这女人心思也算细腻，竟能找出如此不合理的存在。
好在这种问题对李飞白来说，根本难不住他。
“娘娘，虽然有黑龙卫守护，但宫中的太监宫女，只要有合适的理由，黑龙卫自然不会拦了他们。若刺客是敌国密谍，扮成宫女太监，或者一开始便潜伏在宫中，我们根本防不胜防。”
李飞白替南宫定解释道。
听完他的话，南宫社天真的点点头，深以为然。
就连纪无锦，也对李飞白的话没有丝毫怀疑。
“无论如何，这刺客应该是想趁先皇新丧，新帝根基未稳，想将陛下刺杀身亡，好让我卫国陷入大乱，姜国和祝国便有机可趁了。”南宫定跟着说道。
当然，这一切都是李飞白的小手段。
那一箭，是躲在暗中的肖无忌射出的，火是孙齐瑞放的。
如此一来，南宫社便不得不离开太庙，这就破了第一个规矩。
火烧南墙，让太庙看上去即将倒塌，南宫社自然而然便不能继续在太庙守灵。
而宫中出现刺客，只要南宫定一日没抓住，他就可以扬言，为了南宫社的安全，暂时将圣驾移至赵王府，待刺客捕获，再返回皇宫临政。
虽然对李飞白来说，只是略施小计。
但南宫定还是感慨，不愧是“白费礼”，一石三鸟，方方面面都考虑得甚是周到。
南宫定又庆幸，自己的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招揽至麾下。
“你的意思是，刺客是敌国的密谍？”纪无锦惊呼出声。
“八九不离十。”南宫定眼也不眨回道。
听到他的话，场中不由一阵惊呼。
皇宫中混入了敌国密谍，这是何等大事？
南宫定是青衣司总司尉，专门与敌国密谍打交道。
从他口中说出这句话，自然没人敢怀疑。
“如果真是敌国密谍，该如何是好？”
纪无锦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双手不自主将南宫社揽入怀中。
“娘娘，本王倒有一个想法，可保陛下与您无忧。”
闻言，纪无锦神情略微激动，立即问道：“请赵王细说。”
“太庙在修缮好之前，是不能呆了，而今宫中又出了敌国密谍，本王重任在身，又不能时刻守护在陛下身旁。为今之计，唯有请陛下移驾赵王府，待本王将此密谍揪出，再行返回宫中临朝。”
说完，南宫定用眼角余光瞥着南宫社母子，等着两人的反应。
“不行！”纪无锦还未答话，南宫社就已出言。
“我……朕还得为父皇守孝。”他固执地撅着嘴巴。
纪无锦微微皱眉，轻轻拉了一下南宫社的手，示意莫要冲撞了南宫定。
迂腐！
南宫定在心中骂了一句。
既然你忠孝仁厚，那行，我就以忠孝说动你。
南宫定淡淡一笑，继续道：“陛下，您想，先皇现在最想看到的，是什么？”
“当然是大卫一统神州。”南宫社想也不想就答道。
“然也。”南宫定重重点头：“但如果陛下因为一时礼制，将自己生死置于不顾，万一发生意外，卫国必定大乱，到时别说一统神州了，没被敌国灭国算是好的了。你想想，先皇在天之灵，能原谅你吗？”
一番话，直击南宫社幼小而又纯真的心灵。
他紧绷的身躯立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软靠在了纪无锦的腿上。
幼时熟读诗书，深知孝道乃百善之根本。
现在形势所迫，却无法实行，这让南宫社有些受挫。
“王爷所言有理，请陛下移驾赵王府吧。”李飞白见两人迟迟未决，忍不住出言说道。
第三百一十七章 移驾赵王府
“兹事体大，本宫还须请示皇太叔才可。”
犹豫再三，纪无锦终究没下决定。
在她看来，南宫德是卫国皇室辈分最高之人，若要暂停守孝，须请示他的同意。
见此，南宫定眉头皱起，嘴角肌肉微微抽动。
以南宫德的身份和性子，必然不会同意他们这么做。
“陛下，娘娘，此时深夜，皇太叔想必已经睡下，何必再打扰他老人家休息？”
南宫定出言说道。
“皇室。”南宫社用那稚嫩的声音开口说道：“娘亲说得对，此事还得请示皇太叔，如果他同意了，想必父皇在天之灵，也不会见怪。”
南宫定咬咬牙，此时在宫中，虽然旁边都是自己的人马，但皇帝和太后都不同意，他也不好用强。
虽然他的确可以用强。
但如此一来，难免落人口实，届时卫国上下如若对他口诛笔伐，南宫定将大失人心。
无奈，南宫定只能答应：“来人，去请皇太叔。”
好事总是多磨，等到了赵王府，就随便自己拿捏了。南宫定在心中告诉自己。
寒风凛冽，南宫定和南宫社母子，暂时进到了太庙旁的一间房屋。
半个时辰后，南宫德坐着轿子，晃悠悠到来。
在侍卫的搀扶下，他裹着大衣，拄着拐杖，缓慢来到。
“见过皇太叔。”众人行礼，包括南宫社。
“深夜叫老夫前来，所为何事？”
南宫定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什么？竟然有人敢行刺陛下，火烧太庙？”
这位早已脱离世俗的老者，眼里再次迸发寒光。
“赵王，你可是青衣司司尉，对此有何看法？”南宫德继续问道。
“皇太叔，侄儿认为，这是敌国密谍作祟。他们想趁先皇新丧，幼帝登基之时，朝局未稳之时动手，好让我大卫陷入大乱，他们才有机可趁。”南宫定将方才的话再次说了一遍。
“敌国密谍？哼。”南宫德一声冷笑：“堂堂大卫皇宫，竟然混入了敌国密谍，皇城禁军是干什么的，司徒无忧呢？”
闻言一怔，南宫定赶紧顺势说道：“司徒统领因为守卫不力，被侄儿拿下问罪，黑龙卫接管了皇宫的安防。”
他反应也算不慢。
对此，南宫德倒没有多问，只是淡淡开口：“那你们叫我来，所为何事？”
深吸一口气，南宫定拱手施了一礼，方才出言说道：“皇太叔，宫中出了刺客，而且太庙被烧，侄儿觉得，陛下不宜继续在此守孝。”
“嗯？”
听到这句话，南宫德转过头，用狐疑的眼神盯着南宫定。
接触到他的目光，南宫定心中暗叹一声：此事难成。
但他还是咬咬牙继续道：“所以，为了陛下与大卫安危，侄儿决定让陛下与娘娘暂居赵王府，待宫中刺客抓到，再行返回。”
“不行！”
不出南宫定所料，南宫德立刻否定了他意见。
“百善孝为先，守孝绝不能免。”
“可是皇太叔。”南宫定显得有些着急：“宫中出现敌国密谍，太庙又有坍塌的可能，若陛下继续守孝，便有双重危险，万一出现意外……”
话还没说完，南宫德便挥手阻止了他。
“孝道乃人之根本，陛下就算是死，也得守在先皇的棺椁旁，直至月满。”
闻言，南宫定在心中大骂一声。
迂腐！
迂腐至极！
“赵王，本宫早说了，皇太叔不会同意的。”
纪无锦好似松了口气一般。
她仿佛察觉到什么。
眼里闪过寒芒，南宫定暗中瞧着纪无锦，暗道这个女人不一般。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的意图，故意让南宫德出来当挡箭牌。
南宫德身为皇室长者，手中又有太上皇御赐拐杖，上打昏君，下打佞臣。
南宫定自是不想跟他闹翻。
一时之间，南宫定想不到好的说辞，眼看计划难以实行，他只能求助望向李飞白。
心领神会，李飞白立即站出来说道：“韩王，小人倒有一个想法。”
在侍卫去请南宫德之时，他在心中已经模拟了各种可能的情况，同时也给出相应的解决办法。
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你是谁？”南宫德眼也不抬，淡淡问道。
“启禀韩王，在下白费礼，忝为青衣司副司尉。”李飞白拱手回道。
“白费礼？”南宫德眯起眼睛：“这名字我倒是有所耳闻。”
他面无表情，谁都不知道南宫德此时的想法。
也不理会这句话，李飞白把对话节奏拉回，继续道：“韩王要的是陛下尽孝守孝，是也不是？”
“身为人子，无论他是帝皇也好，平民也罢，都须尽孝。”南宫德点头承认。
转过头，李飞白盯着南宫定，道：“赵王身为摄政王，理当为陛下的安危考虑，所以他的建议，在下认为颇有道理。”
“那你倒说说，该怎么办？”南宫德斜眼看着李飞白。
“将先皇棺椁，移至赵王府，让陛下在赵王府继续守孝，直至宫中刺客找出，方可返回。”
听完，南宫德略微沉吟。
见状，李飞白继续道：“如此一来，既保全了陛下的孝道，又能保证陛下的安全。再者，太庙被烧，随时可能坍塌，就算陛下能躲过，但是先皇遗体在那，万一有个损毁，对大卫来说，是举国之痛。相信先皇在天之灵，也不能瞑目。”
闻言，南宫德终于正眼瞧向李飞白，久久没有说话。
众人的眼睛一齐看着他，静等他的态度。
纪无锦虽然没再发言，但眉宇间似乎挂着一股淡淡的担忧。
而南宫定，则满脸期盼。
“此举也不失为两全其美之策。”
终于，南宫德表态了。
“皇太叔英明。”南宫定心中大喜。
“在赵王府，有青衣司护卫和黑龙卫守护，陛下安全绝对无虞。”他保证。
“倘若你赵王府也出现个什么敌国密谍呢？”南宫德问道。
“皇太叔，侄儿受先皇重托，辅佐陛下治理卫国，战战兢兢不敢有失，倘若陛下在侄儿府上，有丝毫受损，侄儿当自绝于太庙，去向列祖列宗谢罪。”
南宫定说得极其诚恳。
第三百一十八章 姐妹
见局面几乎已经定下来，纪无锦眉头紧蹙，还想再次争取。
“皇太叔。”她盈盈一礼：“好教您得知，陛下自幼深居宫中，贸然移居赵王府，恐不习惯。既然赵王如此担心陛下的安危，何不让赵王移居宫中，贴身保护陛下便可。”
“此举不妥。”
未料到，南宫定还没出言，南宫德便出言反对。
“为何？”纪无锦问。
“赵王乃先皇钦点摄政王，琐事繁多，大卫目前大小事务，都赖他处理，如何能做到贴身保护陛下？”南宫德解释。
“皇太叔所言甚是。”南宫定附和。
“既然如此，陛下身处哪里，不是一样？”纪无锦还未放弃。
眼里终于掠过一丝怒意，南宫定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难缠。
见状，李飞白赶紧解释道：“娘娘明察，赵王府占地小，不像皇宫如此之大，只要派几千黑龙卫将整个王府团团护住，刺客就没有任何机会。而皇宫宽广宏伟，即使一万黑龙卫全部出动，也无法顾及到每一个角落。如果那个敌国密谍再次行刺，将防不胜防。”
“嗯！”南宫德重重点头，他指着李飞白说道：“此人言之有理。琼妃，你就带着陛下暂居赵王府吧，至于先皇棺椁，赵王你命人抬走先行。”
“是，皇太叔。”南宫定恭敬应承。
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纪无锦没再出言反驳。
既然南宫德拍板，谁也改变不了。
紧接着，南宫德走到南宫社面前，蹲下来说道：“陛下，孝道不可废，到了赵王府，还须像太庙一般，守灵守孝才可。”
“皇太叔放心，朕一定做到。”南宫社应答。
“嗯。”南宫德点头，起身面向诸位妃子皇子。
“至于你们，事急从权，都回到各自居所，早晚披麻戴孝，食素一月，以彰忠孝。”
“是！”诸位妃子如逢大赦，忙不迭答应。
没再说话，南宫德在众人的目送下，再次离开皇宫。
心下大定，南宫定命人将南宫青的棺椁连夜送至赵王府，免不了又是一番折腾。
他则亲自率领黑龙卫，护送南宫社母子。
欧阳音听说皇帝母子驾临，命人迅速收拾出了两间大的客房，一番精心布置，作为两人临时寝殿之用。
她显得很激动，因为纪无锦要来了。
欧阳音与纪无锦自小一起长大，纪无锦年长，两人姐妹相称，关系甚密。
早年，南宫青和南宫定在一次巡游途中，无意中见到了姐妹两人。
见她们生得楚楚动人，一时兴起，南宫青便纳纪无锦为妃。
彼时南宫定还未成婚，南宫青大手一挥，将欧阳音赐给了南宫定。
两人成婚以后，由于纪无锦久居宫中，几乎没怎么见过面。
如今听说纪无锦将移居赵王府，这令一向寂寞的欧阳音，如何能不欣喜？
“吱歪”
中门打开，一行人在黑龙卫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到来。
欧阳音早已率领整个赵王府的人，在门口迎接。
“臣妾参见陛下，见过琼妃娘娘。”
见到欧阳音，一直苦着脸的纪无锦，终于眉头一展，喜笑颜开。
她亲自上前，拉起欧阳音的手。
“妹妹。”
两个字一出，四目相对无言，泪水早已止不住流了出来。
“姐姐。”许久，欧阳音方才克制住情绪，轻轻唤了一声。
“小音，先进去再说。”
一旁的南宫定出言说道。
擦干泪水，欧阳音这才反应过来，大卫天子还站在冷风中。
“陛下恕罪，臣妾失礼了，请进府。”
南宫社一进王府，南宫定便朝成丰使了个眼色。
黑龙卫立即将赵王府四面八方团团围住，连只苍蝇都进不来。
当然，也是出不去的。
南宫定朝身旁的李飞白微微点头一笑。
“费礼，此次多亏了你。”
“王爷言重了，如果没有王爷的通天本事，我所有的计划，都是空谈。”
李飞白嘴里这样回着，但心中却有万般疑惑。
到底南宫定是怎么搞定那个神秘高手的？
他绝对不能主动问。
否则就暴露了自己的想法。
只能旁敲侧击，等待南宫定的主动坦诚。
只可惜，对方似乎没有跟他细说的意思。
“这段时间，我会回到赵王府，青衣司那边，你看着点。”
“是，王爷。”李飞白拱手回道。
至此，南宫定终于完成了李飞白的献计-挟天子以令卫国。
千城府。
南宫山倒台，府中的下人丫鬟全部被赵千城清理出去。
偌大一个府邸，仅有赵千城一人居住。
他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这让赵千城终于舒心了些。
再者，一人独居，各种行事也比较方便。
比如说，今晚突然悄悄来访的林天冲。
两人此时正在大堂饮酒，这在以前，绝对无法实现。
“天冲兄弟，这杯，我敬你。”赵千城举起手中酒杯，与林天冲对碰。
“没有你，我们计划不会这么顺利。”
喝完手中的酒，林天冲摆摆手：“千城兄客气了，没有你，也不会有今日的我。况且南宫山如此待我，能杀掉他，也是替我自己出口气。”
两人闲聊半晌，赵千城问道：“对了，你今日怎么有空出来？”
“那白费礼奉赵王命进宫，有黑龙卫亲自护送，自然用不到我。”林天冲答道。
说完，他喝光杯中的酒，脸上微微露出不屑之情。
捕捉到他的异常，赵千城立即问道：“怎么，待在青衣司不开心？”
苦笑一声，林天冲答道：“也不是，就是待在那里别扭。”
“白费礼不是你在齐王府的旧识吗？现在你只跟着他，还会不舒心？”赵千城有些意外。
“虽说如此，但我毕竟身在青衣司，你知道，那里曾经是我的死敌，虽然跟白费礼曾经有交情，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是青衣司副司尉，全心全意为南宫定办事，我跟他之间，也似乎有了隔阂。而我，要不是这身修为，早就被南宫定灭口了。你想，这样的情况，我能待得自在吗？”林天从忍不住开始抱怨。
刚要凑到嘴边的酒杯停在半空，赵千城盯着林天冲。
第三百一十九章 会面
“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心境。”
赵千城的话略带歉意。
见状，林天冲打了自己一巴掌，赶紧说道：“千城兄，我就是一张嘴，你别在意。只是在青衣司待得闷了，找你吐槽吐槽罢了。”
“你若不想待在青衣司，我跟公子禀报一声，对你另作安排？”赵千城正色问道。
闻言，林天冲一愣，随即放下酒杯，起身鞠了一躬。
“千城兄，我纯粹地只是倾吐心声，你们为了我舍生忘死盗取佛骨，我岂是那般不知好歹之人。就算刀山火海，我林天冲眉头也不皱一下，何况一个小小的青衣司。方才失言，还请千城兄见谅。”
林天冲以为赵千城对他的言语不满，连忙道歉。
见状，赵千城也站了起来，压下他的手。
“天冲兄弟，你我皆不是虚伪之人，我这么说并非在侧面指责你。如果你在青衣司待得不顺心，一旦露出些许情绪，破坏公子计划事小，恐怕你生命安全还会受到威胁。”赵千城简单解释。
明白了他的意思后，林天冲心里更加过意不去。
“千城兄大义，在下感佩。从此以后，我定当竭尽全力收敛内心，不让自己暴露丝毫情绪。”
拍了拍他的肩膀，赵千城微微一笑：“坐吧。”
两人再次碰杯，林天冲忍不住再次问道：“对了，你家公子为何让我保护白费礼？如果要除掉南宫定，他可是个大障碍。”
心中一突，赵千城心里苦笑，不知该如何解释。
思考良久，他只能遮遮掩掩说道：“那个……天冲兄弟，要除掉南宫定，白费礼是最为关键的人物，公子说了，你一定要保护好他，不能让他有任何损伤。”
听他这么说，林天冲也不怀疑，他点点头应承：“既然如此，那你们放心，我绝对不遗余力。”
“好，来，喝酒。”
南宫定回到赵王府居住，这给李飞白有了更大的行动空间。
翌日一早，他便召集了所有人，在医馆密道相聚。
“南宫定确实得手了。”
一见面，李飞白立即说道：“而且，他还按照我所说，成功将新皇挟持到自己府上。”
“公子，他到底是怎么绕过宫中那个神秘高手的？”徐芊芊问道。
皱起眉头，眼睛微眯，李飞白缓缓回道：“我只能确定，他不是被杀死的。南宫定一定用了什么手段，在弑君过程中，让他突然反叛。”
“可是这样一个高手，怎么可能被南宫定威胁？”方庆不解。
摇摇头，李飞白苦思，这种未知的感觉，实在太不好了。
“还有，这个高手到底是谁？”方圣手也问道。
“肖无忌告诉我，这个高手便是宫中的传旨太监吴洪贤。”李飞白答道。
“吴洪贤？”
众人环环相顾，一脸茫然。
他们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关键时候，吴洪贤突然背叛南宫青，击伤司徒无忧，局面立刻被南宫定掌握，他方才成功。为此，肖无忌差点暴露。他本来想击杀孙齐瑞，帮那个高手对付南宫定，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李飞白简单说了一遍。
“一个太监？能有什么把柄在南宫定手上？”方圣手沉吟。
“我也在想，凡太监者，没有家室，唯一的可能，就是父母和兄弟姐妹。而吴洪贤年迈，父母必定已经过世，所以只剩兄弟姐妹了。”李飞白猜测。
“公子是说，吴洪贤的兄弟姐妹被南宫定控制在手中？”徐芊芊问。
“应该是这样的。”李飞白点头回道。
“像吴洪贤这种宫中高手，自然不在乎任何名利，利诱对他来说根本不起作用，也只能是威逼了。”徐芊芊附和。
“这个南宫定也真是厉害，以吴洪贤的身份，如果尚有亲人，一定是被严密保护起来的，他竟然能找到？”方庆说出心中疑惑。
“你可别忘了，南宫定可是青衣司司尉，耳目遍布皇城，他想知道吴洪贤的亲人在哪，不是什么难事。”方圣手解释道。
“如果真如我们推测，那只要将吴洪贤的亲人救出，他必定会投到南宫半梦麾下，帮她对付南宫定。”李飞白心中有了大致计划。
“是啊。”方圣手感叹道：“不然以现在局势，南宫定几乎只手遮天，就算益阳郡主回城，也无法撼动其分毫。”
“皇帝在手，又是摄政王，手中又有战力最强的黑龙卫，还有青衣司，实际上，他已经是卫国的王了。”
李飞白一声苦笑，没想到自己一时疏忽，为了走捷径，倒间接帮助了南宫定。
“看来，要除掉南宫定，没有捷径，只能踏踏实实地先灭掉黑龙卫。”他再次断言。
众人脸色沉重，他们都知道现在局势对己方不利。
见状，李飞白牵起嘴角一笑，故作轻松道：“你们放心，至少现在我已经混入了青衣司，还有肖无忌这个姜国大密谍在手，更有林天冲这种天阶高手保护，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了。只要让我找到一个机会，必会让南宫定死无葬身之地。”
听他这么说，众人总算神情一松。
此时，李飞白方才发现，赵千城全程没有说话，若有所思。
虽然他平时话少，但也不至于不发一言。
“千城，你今天怎么了？”李飞白开口问道。
回过神来，赵千城道：“公子，昨日夜间，林天冲找过我，看他语气神态，似乎对留在青衣司保护你一事，有些怨言，我怕出意外。”
淡淡一笑，李飞白回道：“这再正常不过，本来他和青衣司对立多年，如今却要为它效命，而且他必定认为，我在全心全意为南宫定做事，到头来他还要保护我，心里有些别扭是正常的。”
“对，他也这么说。”赵千城道。
“无妨，他这人我还是了解的，虽然心中委屈，但还是顾全大局的。”
“要不……咱们直接告诉他，我口中的‘公子’，便是你？”赵千城请示道。
叹了口气，李飞白略微沉吟，权衡着利弊。
第三百二十章 小白脸
如果按照赵千城所说，跟林天冲坦诚“公子”的身份，那他迟早会想到，李飞白便是“白虎”。
这对他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不可预估的巨大风险。
而林天冲此时，只是稍有怨言，并不影响他们的计划与安全。
“暂时先别告诉他，等适当时机，我亲自对他说。我的身份，除了绝对的自己人，不能让别人知道，因为背后还有你们。”李飞白说道。
“是，公子。”赵千城对李飞白的决定，没有异议。
“对了，南宫稷母子怎么样了？”
“我截杀了沿途护送的官军，尸体也让人秘密处理了，现在他们母子已经到了无极山。”
“此事迟早会被卫国皇室知晓。”
“公子，他们不会知道是千城阁做的。”赵千城很自信。
“如此甚好，或许这母子将来还有用。”
“还有什么用？”方庆喝了口酒问道。
牵起嘴角一笑，李飞白回道：“此时说不好，我只是有这样的直觉。”
随后，他站起身说道：“好了，现在益阳郡主已经离皇城不到三百里，三天时间，就能回到靖麟，届时皇城必定风云再起，大家都回去，凝神应对。”
“是。”
众人领命，各自散去。
赵千城和徐芊芊一道，从千城府离开，而李飞白、方圣手和方庆则从医馆入口离去。
刚出密道，三人就听到了医馆里的吵闹声。
“这个位置明明是我的，你为什么插队？”
一个青衣汉子站在外堂，对着身后的黑衣汉子喊道。
他脸红脖子粗，显然非常生气。
“我刚才排队的时候，你明明不在这，怎么说这位置是你的？”黑衣汉子据理力争。
刚刚走到堂外的李飞白三人对视一眼，无奈苦笑。
原来是方圣手暂停诊治，众人排队候诊闹的纠纷。
“你这神医，再不出现，恐怕整个医馆都要被掀翻了。”
李飞白笑着，继续道：“老鼠，咱们到阁楼看戏。”
“好的公子。”方庆乐呵呵跟着李飞白上了阁楼。
他哪有心思看戏，无非是想等外面吵闹平息，李飞白再行离去。
毕竟一个青衣司副司尉，总出现在医馆，让别人看见，总是对自己不利。
两个汉子争执时，林天冲在外堂冷眼看着，以他现在的修为，根本不屑于插手。
当然，如果这两人闹事的话，另当别论。
方圣手摇头苦笑，走到外堂。
“馆主，你终于来了，这两位病人争执不下，谁都劝不听。”
医馆小厮见到方圣手，赶紧上前说道。
“两位，怎么回事？”方圣手上前问道。
“方神医，你来评评理。”
那青衣汉子拉着方圣手的衣袖，说道：“我在这个位置已经排了近半个时辰，内急去上了趟茅房，回来便被这厮给占了位置，您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人？”
“你说你在这里就在这里？反正我进门的时候，这个位置是没人的，所以你要看病，排到后面去，别乱了规矩。”黑衣汉子回道。
“你……”青衣汉子被他这么一说，顿时语塞。
“你什么你！”黑衣汉子得理不饶人：“你去趟茅房，位置就空了出来，如果你回趟家，明天再来看病，这个位置是不是还是你的啊？”
“方神医，你看他强词夺理……”青衣汉子说不过对方，又找方圣手求助。
“两位，莫要争了。”方圣手无奈出言劝解：“一前一后，差不了片刻。”
“不行。”青衣汉子来了气：“今天，我还真就跟他对上了，我必须排在你前面。”
他挺胸昂首，上前两步，逼近那黑衣汉子。
“拉倒吧你，你可知我是谁，敢跟我争？”黑衣汉子回道。
闻言一怔，青衣汉子暂时压制住怒气，问道：“你是谁？”
毕竟来回生医馆看病的，非富即贵，他可不想盲目得罪人。
“城主沈天和可是家父朋友，你若敢得罪我，就死定了。”黑衣汉子仰着头，颇为得意。
听他这么说，青衣汉子哈哈大笑：“我道是哪来的王公贵族，原来只是城主的朋友。我告诉你，家父还是城主的八拜之交呢。你家跟他只是朋友，还敢说出来丢人现眼。”
此言一出，医馆里的人顿时哄笑出声。
“你放屁，吹牛也不打打草稿。”黑衣汉子啐骂道。
“不信，咱们到城衙问问，看城主帮谁？”青衣汉子比起大拇指，朝着城衙方向比划。
见此，众人起哄。
“赶紧走吧，等你们确定哪个跟城主关系好一些，再回来看病吧。”
“就是，别耽误大家的病情。”
“神医，赶紧开诊吧。”
两人你拉我扯，刚要离开医馆时，旁边一身着白色轻衫，面如冠玉的青年汉子郎朗出言。
“两个堂堂七尺男儿，为了一个看病位置，非得闹到城衙去，真是笑死人。”
两人一听此话，立刻停住脚步。
“你是谁？敢这么跟我说话。”
“就是，看你年纪轻轻，长着一张小白脸，不怕挨揍吗？”
两人此时倒是站在了同一阵线？
“挨揍？”那小白脸冷哼一声：“你们两方才争得面红耳赤，尚且不敢动手，现在我就站在这里，等你们来打。”
他身形挺直，双手张开，最后闭上眼睛，示意两人来打。
两个汉子对望一眼，满脸不解。
“你不还手？”黑衣汉子问。
“尽管来打便是。”小白脸闭着眼回道。
“你先上。”青衣汉子推了黑衣汉子一把。
“不，还是你先上。”黑衣汉子退缩了。
两人似乎心里都清楚，眼前这个小白脸绝对不简单。
“你先上，我把这个位置让给你。”青衣汉子道。
“这位置我不要了，你先上吧。”
两人的对话，引发医馆一阵哄笑和嘘声。
那小白脸缓缓睁开眼睛，眼里似乎满是怒意。
“哼，两个大男人，跟娘们一样胆小懦弱，我大卫有你们这种人，谈何一统神州？”
言罢，他随手一挥。
“滚吧！”
两个汉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飞，身形如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跌了个狗吃屎。
第三百二十一章 出现了
“哎呀！”
两人各自捂着流着血的嘴痛呼，眼神里满是惊恐。
什么先后顺序，什么争夺位置，早已抛在脑后，溜之大吉。
“自己的东西，尚且不出手争取，还妄想依靠别人来定夺，简直是废物。”小白脸咕哝一句。
这番动静引起了阁楼上李飞白的注意。
“他是谁？怎么有些眼熟？”他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公子，你认识他？”方庆问道。
“总觉得在哪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李飞白皱眉沉思。
方庆随后道：“他随手一挥，便将两个大汉掀翻到门外，修为远在我之上。”
这点李飞白自然知道，他从阁楼上往下看，见他生得秀气，难怪被叫“小白脸。”
小白脸？
他心里疑惑，目光移到他的胸前，见微微鼓起。
这胸肌，也太发达了！
不，这不是胸肌，而是……
女的！
“这人是女的。”他脱口而出。
“嗯？”方庆微惊，眯起眼睛仔细一看。
“公子果然细心，这么简单的伪装，我竟然一时没发现。”
“我到底在哪见过她呢？”李飞白敲着脑袋，喃喃自语。
“莫非是某个青楼？”方庆阴笑着问道。
“啪”
李飞白敲了下方庆的脑袋，翻了翻白眼问道：
“你看她像青楼女子吗？”
方庆摸着脑袋嘿嘿傻笑。
而方圣手这边，那女扮男装的小白脸进到内堂，一把坐了下来。
瞧了一眼，方圣手便知她是女扮男装。
这种粗劣的伪装，根本瞒不过他这个易容高手。
“请问有何病症？”方圣手见她修为甚高，必不是寻常人物，也不拆穿。
“无甚病状，只是烦心，请问神医可有药治？”小白脸淡淡答道。
“既是心烦，便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这位公子，恐怕老朽无能为力了。”
“不，你可以的。”小白脸脸色拉了下来。
“哦，此话怎讲？”方圣手一怔。
“我心中症结，全在一个人身上。”
“谁？”
“白费礼。”
听到这个名字，方圣手心中咯噔一下。
他审视着眼前这人，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
“他可不在我这。”
许久，方圣手出言说道。
“可我听说方神医跟他沾亲带故，白费礼也经常往医馆跑。”那小白脸意有所指。
“那又如何，如果他得罪你，大可直接去青衣司找他。”方圣手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会找他的。”
“如果没什么事，请离开，后面还有好多人等着看病呢。”方圣手用手一指门口。
淡淡一笑，她站起身，随手放下一锭银子，转身离开。
走出大门，她向四周的商贩看了几眼，冷笑一声，缓缓离去。
而被她瞧了几眼的商贩，忍不住浑身一冷。
他们都是南宫定指派，暗中保护并监视方圣手的人。
“小四，让病人稍候，我去库房取药。”
见来者不善，方圣手顿生警觉。
他抓起桌上那锭椅子，离开内堂，快步向阁楼走去。
“老方，怎么了？”
见他神色些许慌张，李飞白出言问道。
“公子，方才医馆里有个怪人
“那个女扮男装的小白脸？”李飞白笑着反问。
“你也看到了？”
“嗯。”李飞白点头道：“我总觉得她有些面熟，就是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说了一番奇怪的话。”
“说了什么？”
方圣手将两人的对话重复一遍。
“我是她的心病？”李飞白微微皱眉，忍不住苦笑。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
“公子，你还说不认识，怕是在哪个地方，把人家肚子搞大了，转身就抛弃了人家吧。”
方庆倚着栏杆，喝了口酒笑道。
“别胡说。”方圣手立即阻止他。
“不然他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方庆继续道。
“他还是个处子！”方圣手回道。
“噗”
一口酒几乎吐出来，方庆说道：“老叔，这你都能看出来？”
“看她走路我就知道了。”
竖起大拇指，方庆赞道：“神医，大神医！”
两人打趣时，李飞白却一言不发，回想着他们方才对话的内容。
“我是她的心病？到底在哪见过她呢？”李飞白轻轻敲打着自己脑袋。
“公子。”方圣手继续道：“我看她神态语气，像是来示威的。”
“示威？”李飞白继续思索，随后问道：“老方，你还看出什么？”
想了一下，方圣手答道：“她眼睛有些充血，口气发苦，应该是连夜劳累所致。”
“以她修为，即使连续两三天没睡，也不应该出现这些症状啊。”方庆嘀咕。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李飞白眼睛一亮，问道：“老鼠，如果你要出现以上症状，需要几天没睡？”
喝了口酒，方庆思考了下，答道：“至少需要四五天。那人修为在我之上，所以出现老叔说的那些症状，说明她至少七八天没睡了。”
“嘶”
“七八天没睡？”李飞白脑海里灵光一闪。
“啪”
重重一拍手，李飞白失声说道：“原来是她！”
“谁？”方圣手叔侄一同问道。
“南宫半梦！”
“什么？”方庆瞪着大眼：“益阳郡主？她不是还有三天才能回到靖麟吗？”
“那是大军回来的时间，她一人一骑，连夜奔波，提前个两三天回来，再正常不过。”李飞白解释道。
随后，他又自语：“难怪，难怪我觉得她眼熟，五年前我见过她一面，现在倒是出落得更加玲珑。”
虽然女扮男装，但李飞白依旧可以看出，那副隐藏在男装下的绝世容颜。
当然，经过紧紧包裹，胸前依然微凸，想必身材也不会差。
“她只身一人来到城中，还来医馆放话，难道不怕被青衣司的人盯上吗？”方圣手不解。
“即使盯上了，南宫定也在皇宫里，没人能留得住她。”李飞白道。
“那她无缘无故来到医馆，留下这番话，又是作甚？”方庆不解。
“先回到城中，想必是为了打听消息，而来到医馆……”
想到此，李飞白心生寒意。
“希望不是我想的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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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查探
方圣手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看到了些许不安。
“公子，你……你说的是哪样？”方庆小心翼翼问道。
“她只身进城除了打探消息，还来了一趟医馆示威，或许……是猜到了靖麟皇城所发生的这一切，都与我有关。”李飞白说出自己的想法。
“怎么可能？”
两人听完，寒毛竖起。
“她远在益阳，怎么可能知道这里的一切？”方庆根本不相信。
“是啊公子，如果仅凭一些民间传说，就能推断出这一切是咱们所为，那这个人，也太恐怖了。”方圣手背生寒意。
“呼”
李飞白长叹一口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身处局中的南宫定，没有看透这一切，局外的南宫半梦，反倒看得清楚？我想这是有可能的。”
“若当真如此，此女不可小觑。”方圣手补充道。
看来，想要灭掉卫国，除掉南宫定还不够，这个南宫半梦也是个大障碍。
只要将两人清理掉，卫国就如风雨中飘摇的小舟，随时可能倾覆。
李飞白在心中重新确立目标。
“不管她是真厉害还是装腔作势，既然她敢来医馆放狠话，说明这人的确有些胆识，这对我们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公子，此话怎讲？”方庆问道。
“咱们要利用她来杀南宫定，没点胆识与魄力是做不到的。”
闻言，两人点头赞同。
似乎想到什么，李飞白眉头一扬，一个转身，拿起桌上的纸笔，用左手“唰唰”写下几行字。
“老鼠，快，跟上她，想办法将这张纸送给她。”
“好。”
接过纸，方庆虽然满心疑惑，但不及多问，立刻离开。
“公子，你这是？”方圣手问。
“既然她乔装回城，必然是想打听南宫山和南宫青死亡的真相，咱们就帮她一把，告诉她事情真相。”
李飞白牵起嘴角一笑，继续道：“当然，主谋换成了南宫定。”
望了一眼方庆离去的方向，方圣手道：“她能信吗？”
“无论信与不信，这样的说法烙在她脑海，以后行事都会先入为主。这就为咱们的计划，创造了基础。”
听他这么说，方圣手深以为然。
“赶紧回去坐诊吧，那还有一票病人呢。”李飞白朝外堂看了一眼。
“差点忘了。”
离开医馆后，南宫半梦来到了陶怡居。
此行并不是像医馆去放狠话，而是来此查探。
她收到的密旨，虽然有说明南宫定的不轨意图，但她始终不相信，一个曾经处处以大卫利益为重的皇叔，竟然在短短半个月内，杀了侄儿和兄长？
再追溯到几个月前的“白虎”叛变，南宫江被刺，身在边境的她，敏锐地察觉到，这皇城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操纵着这一切。
因此，她命大军疾行，自己则昼夜不停赶回靖麟。
一回到皇城，便听人大肆讨论青衣司副司尉白费礼。
什么治好齐王怪症，青衣司作诗击败大卫文豪钱良业，对弈赢了棋圣传人南宫定，两王为了他，在城外兵戈相向，南宫稷生辰，作了首诗挂在南宫青嘴边等等。
各种流传萦绕在她的耳边，身为女子，又是多年沙场，她顿生警觉。
此人不简单，或许，他就是推动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于是乎，她开始查探。
虽然民间消息多有夸大不实，但却有一定价值。
所以，她再次来到了陶怡居，南
宫半梦知道茶馆酒楼青楼，往往是小道消息聚集的地方。
她并不是为了徐芊芊。
像南宫山那种挟持李飞白亲友，要挟为自己办事的下三滥手段，南宫半梦绝不屑于此。
何况她知道，“白费礼”的父亲和弟弟，始终都在南宫定手上。
“这位客官，几位？”
一进陶怡居，一女子便笑脸迎上。
南宫半梦也知道，这里以前是醉红楼，被徐芊芊收购后，改成茶馆，原本青楼里的姑娘，变成了这里的伙计。
这也是陶怡居一大特色。
“一位。”
“好嘞，里边请。”
挑了出正中的位置，南宫半梦坐了下来。
她环顾四周，觉得这个位置，以她修为，能够听清楚整个茶馆里的对话。
“想喝点什么？”
“有白眉吗？”
“客官，陶怡居囊括天下名茶，自然是有的，您稍等。”
“嗯。”南宫半梦点点头。
等茶之余，她看了一眼陶怡居的布置。
宏伟恬静之余，又不失清新脱俗。
能有如此品味的人，也不是一般姑娘。
她在心中对徐芊芊有了大致判断。
身为徐芊芊的男人，“白费礼”自然也非大家口中的乡村小子。
“你听说了吗？陛下驾崩了。”
茶还没上来，南宫半梦便听到了邻座的两个男子开口讨论。
“什么？”另一人吓得差点跳起来。
“陛下驾崩了？”他失声喊道。
“嘘”
“你小声些，不要命了。”
“怎么可能，这是国丧，哪有秘不发丧之理？”
“我也不知道，这是我宫中一个朋友说的。听说皇宫剧变，他们正等着益阳郡主回城，才发国丧。”
“益阳郡主？她不是在边境吗？”
那人瞧了一眼四周，见没人发现他们的对话，方才再次出言。
“我听说，齐王犯下了大逆不道之罪，被处死，陛下因为此事怒火攻心，落下病根，几天之内迅速恶化，一命呜呼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那人还是满脸震惊。
“如今赵王把持国政，只手遮天，所以遇到他们的人，得小心些了。”
“难怪，最近皇城秩序有了一些变化。”
“就是，你看皇城禁军不见了影子，代替的是北山军，就是因为司徒无忧与齐王有旧，赵王怀疑他心怀不轨，所以撤掉了整支皇城禁军，连司徒无忧也被下了青衣司大牢。”
“北山军？”另一人皱起眉头：“他们战力远不如皇城禁军，能保护得了我们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他们比禁军人多，这也不是没出什么意外嘛。”
“唉，这陛下说驾崩就驾崩，倒是蹊跷得很。”
“世事无常，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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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送出消息
方庆拿着李飞白给的信件，快步出了医馆，朝着南宫半梦离去的方向走去。
好在南宫半梦意在查探，脚步并没有放太快。
方庆总算成功找到她的行迹。
跟踪之下，竟发现对方来到了陶怡居。
方庆大喜，这更加方便行动。
趁着南宫半梦凝神倾听邻座讨论之时，方庆找到了徐芊芊，言明李飞白的命令。
“你看她，嘴里虽然喝着茶，一副悠闲的模样，其实她的注意力全在邻座那两个男的话语上。”
二楼，徐芊芊拉着方庆从高处往下望。
“芊芊姐，你果然心细，这都看得出来。”
“我在醉红楼，阅人也算无数，特别是女人，瞒不过我的眼睛。”
“公子说了，别让她知道是咱们做的，你陶怡居也不能扯上关系。”方庆说道。
“这个简单。”
徐芊芊指着身后的一雅间，道：“这房间背靠小巷，你将信件丢给她之后，立刻跳窗逃跑，随后上街混入人群，即使她修为再高，也找不出你来。”
“行。”
方庆点头应承。
“瞧准时机，别被人发现。”徐芊芊嘱咐完，随后离开。
好在时间尚早，二楼并没有太多人，这给了方庆绝佳机会。
将手中信纸揉成一团，方庆瞧准南宫半梦低头喝茶的时机，将其丢出。
“咻”
隐隐的破空之声，信纸如暗器般射向南宫半梦后脑。
紧接着，方庆立刻奔进房间，跳下窗户。
双眼一抬，南宫半梦伸出两个手指，接住了信纸。
她没有出声，二话不说，身形便朝信纸射出的方向飞去。
来到二楼，见雅间房门大开，她立刻冲了进去。
又见窗户敞开，没有丝毫犹豫，南宫半梦纵身跃下。
此时的小巷，非常安静。
如果方庆速度不够快，很有可能被她追上。
幸好，虽然他修为不高，但身法还行，此时刚好混进街上的人群。
待到南宫半梦走上长街时，早已分辨不出，是谁“偷袭”她。
无奈，她只能放弃追捕。
随后，南宫半梦摊开手中那团信纸，定睛细看。
上面写道：杀南宫山，乃赵王主谋，先皇亦是他亲手杀死，宫中神秘高手吴洪贤，已是赵王一党，司徒无忧寡不敌众，被他下青衣司牢狱。幼帝南宫社已被南宫定挟持至赵王府，盼郡主搭救，若率军回城，须慎之。
短短一句话，给了南宫半梦想要的全部信息。
她俏脸逐渐生寒，手中劲力一发，那团纸立时化为灰烬。
而后，她疾步向城西走去。
那是白袍军回城的方向。
暗中观察的方庆，见她行为，心中暗道：看来，她信了七八分。
本来密旨上，已经简单写明了南宫定的意图，现在又有李飞白这封信，南宫半梦纵然不信，也会提防南宫定。
这对李飞白来说，已经足够。
从皇宫归来，南宫定脸色铁青。
因为礼部尚书黎重又出来怼他。
原因，自然是将天子移驾赵王府一事。
黎重的话：自古天子执政，便在皇宫，哪有移居王府一说？
难道堂堂卫国，就因为一个刺客，而将天子移出皇宫，此举岂不让神州笑掉大牙。
这番话语，得到了一些尚且怀有初衷的大臣支持。
纵然绝大多数朝臣惧怕南宫定的权势，但他们
也没有开口帮他。
无奈，南宫定只好搬出南宫德，方才勉强压住了黎重。
“王爷，你怎么了？”
欧阳音见南宫定闷闷不乐，迎上前问道。
“这个黎重，本王要撤了他。”南宫定气怒道。
“礼部尚书？”
“不是他还有谁？”
“他怎么了？”
南宫定将黎重在朝堂上的话语说了一遍。
小嘴一笑，欧阳音回道：“王爷，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小音，怎么你也站在他那边？”
“我并没站在他那边，只是提醒王爷，他说的，的确有些道理，卫国群臣恐怕也会这么想。”
“哼。”南宫定冷哼一声：“南宫山在时，他便是齐王一党的最大死忠。本来念他德高望重，希望他能为我所用，没想到，这黎重就如茅坑里的石头，不可教化。”
“正如你所说，黎重在朝中德高望重，贵为六部尚书，如何能说撤就撤？”欧阳音问道。
她还没明白，南宫定将天子搬至家中的意图。
嘴角咧向一边，南宫定说道：“陛下不是就在咱府中吗？不就是一道圣旨的事。”
欧阳音擅长机关，心思灵巧，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明白南宫定的意思。
“王爷，你……你要威胁陛下下旨撤掉黎重尚书一职？”
欧阳音眼中诧异。
“小音，若不然，你觉得本王费那么大力气，将他们母子请至府中，是为哪般？”
心中咯噔一下，欧阳音立即想到了纪无锦。
“原来王爷对他们母子，是软禁。”
微微一笑，南宫定算是默认。
“挟天子以令卫国，有南宫社在手，这个卫国，也是本王说了算。”
“挟天子以令卫国？”
略微沉吟，冰雪聪明的欧阳音，立刻明白了此举的巧妙。
“王爷，您真是大才！”她忍不住出言赞叹。
勉强一笑，南宫定并没说出，这是李飞白的计策。
而欧阳音，她并没反对南宫定这么做，而是担心纪无锦的安全。
“王爷，无论你想做什么，请答应我，不要伤害无锦姐姐。”
“放心吧，对我来说，南宫社才是最重要的，纪无锦只是陪衬，本王不会动她。”
“那臣妾就放心了。”
“肚子饿了，可有吃食？”南宫定将欧阳音揽至怀中。
身体与神经多日紧绷，他想好好放松。
“王爷，想怎么放松？”欧阳音立刻眼神迷离，吐气如兰。
“先填饱肚子再说。”
随后，他抱起欧阳音，向床上走去。
赵王府临时设立了一个灵堂，用于停放南宫青棺椁，以及南宫社守孝之用。
幼帝很守礼，每日在灵堂烧纸焚香，一应吃喝全在此间，不曾离了半步。
偶尔想到南宫青，还会真心掉下几滴眼泪。
陪伴的纪无锦，也甚是无奈。
翌日一早，也是距离南宫半梦大军回城的前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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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首次挟天子
南宫定身着盔甲，今天他并没进宫，而是来到了王府灵堂。
见他到来，南宫社母子转过身，略微诧异。
“见过陛下、娘娘。”
南宫定简单行礼。
“皇叔，今日没进宫？”南宫社出言问道。
“陛下，昨日朝中群臣吵闹，所以臣特令休朝一天。”
“吵闹？所为何事？”
“关于陛下移驾赵王府一事。”
闻言，纪无锦眼里闪过一丝莫名欣喜。
总算还有朝臣看得明白。
“王爷，敢问群臣有何看法？”她忍不住脱口问道。
“礼部尚书黎重，直言此举有损我大卫名声，他认为堂堂天子，不应为了一个宫中刺客而移驾。”
母子相视一眼，都深以为然。
“那皇叔，打算如何应对？”
南宫社略带些期盼，小心翼翼问道。
现在南宫定是摄政王，朝政大小事务，全凭他一人决断，南宫社并没有任何左右的权利。
“本王认为，黎重与敌国密谍勾结，甚至可以断定，他与宫中那个刺客是同党！”
此话一出，母子两人大惊失色。
“王爷，此话怎讲？”
黎重在卫国当官三十余年，为了千年正统祖制站在齐王一党，除了此事之外，也算兢兢业业，并没犯下什么错误。
如今南宫定这番话，纪无锦自然不信。
“他唆使群臣起哄，意图让本王将陛下请回宫中，目的再明显不过，就是方便那个刺客下手。”
臆测，纯粹是臆测！
这是纪无锦第一时间的想法。
一旁的南宫社，年纪尚幼，又不曾涉及朝局，无法辨别南宫定话语的真假，只能眼巴巴看着纪无锦与南宫定周旋。
“敢问王爷，可有证据？”
“证据倒是没有，不过……”南宫定冷笑一声，继续道：“涉及到陛下安危，本王建议，先将黎重撤去尚书一职，下狱拷问，再顺藤摸瓜，自然能抓住刺客。”
这番话，让年纪尚幼南宫社也瞪着大眼，一脸意外。
“一个尚书，没有任何证据，说免职就免职，恐怕很难令群臣信服。”
纪无锦委婉表达了自己的反对意见。
“娘娘，此乃妇人之见。”南宫定毫不客气出言驳斥：“如今敌国密谍大行其道，稍有不慎，陛下生命安全就会遭到威胁，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黎重真与密谍无关，届时再下旨勉励复职即可。”
被他一番训斥，纪无锦眉头微蹙，心中极其不满。
到现在，她总算明白，这只是南宫定清除最后一个异己的举动。
下了青衣司大牢，黎重是否能活着出来，还是未知，更别说官复原职了。
纵然如此，她还是忍住怒气，继续道：“王爷，此事还需三思。黎重德高望重，贸然免职，恐怕对王爷风评不好。”
纪无锦很聪明，将这事的责任丢给了南宫定。
心中冷笑一声，南宫定暗叹这女人不简单，要不是欧阳音要求，他很想将纪无锦送回宫中。
“不必想了，为了陛下及大卫未来，本王承受一些非议，又有何妨。”
大手一挥，南宫定从怀中掏出一道诏书。
“这是圣旨，请陛下盖印。”
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见状，南宫社不由自主摸了一把放在身旁的玉玺。
南宫定完全可以强制用印，但他还不想这么做。
无奈，纪无锦开口说道：“王爷，圣旨可否借本宫一览？”
“可以。”
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即使被他们母子知道圣旨内容，又有何妨。
南宫定想也不想，便将手里的诏书递给纪无锦。
后者摊开诏书一看，上书：
诏曰：礼部尚书心怀叵测，欲将朕置于险地，疑其乃敌国密谍，与刺客勾结，今起，夺其尚书一职，削为平民，下青衣司大狱，由其查之，钦此！
“王爷，本宫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看完诏书，纪无锦开口说道。
当讲不当讲，你都讲了，我还能说什么。
南宫定耐着性子拱手回道：“请娘娘直言。”
“就算黎重真如王爷所说，图谋不轨，但毕竟没有证据，下青衣司大狱，我看大可不必，削职为民便可。一来，日后若查明黎重与敌国无关，朝廷也有回旋余地，二来，也彰显了我大卫的胸襟。”
“皇叔，不要将黎大人下狱。”
南宫社也眨着眼睛说道：“朕在宫中的礼仪，可全都是他教的，黎大人对朕还算上心。”
头一扬，南宫定暗忖：削职为民亦无不可，只要别让他留在朝中，继续跟自己作对就行。
至于和敌国密谍勾结，纯粹是自己瞎扯，南宫定心里清楚得很。
“陛下娘娘胸怀宽广，本王佩服，就依你们之言，将黎重削职为民，永不再录用。”
母子俩没再出言争取，他们知道，这是南宫定的最大让步，如果还继续争执，恐怕适得其反。
将诏书内容改了一下，纪无锦看过，方才让南宫社用印。
南宫定离去之后，南宫社不由自主躲到了纪无锦怀里。
“娘亲，我怎么觉得皇叔在胁迫我们？”
“嘘”
纪无锦立刻捂住他的嘴，低声说道：“这种话，以后千万不要在这里说，记住了吗？”
似懂非懂点点头，南宫社一脸愁容，还带着对现实的恐惧以及未来的茫然。
拿到圣旨，南宫定心情大好。
虽说一直以来，都知道“挟天子以令卫国”这条计策的便利，但只有将其化为实际行动，方才真正尝到了甜头。
在南宫定心中，已经想好了以后禅位诏书，还不是轻易就能拟出？
只要搬掉“白袍军”和益阳郡主这个绊脚石。
于是乎，他不得不再次感叹李飞白的强大。
这招太好用了！
这个消息，李飞白在青衣司，也是第一时间知晓。
倒不是南宫定告知他的，而是肖无忌路遇传旨的冯嵩飞，后者偷偷告诉他的。
毕竟南宫江一事，肖无忌可给他塞了不少钱。
拿人手软，加上肖无忌乃南宫定亲信，冯嵩飞也没在意，便将这事告知于他。
“罢免黎重？”
青衣司房间，李飞白与肖无忌密谈。
第三百二十五章 黎重
“听说昨日在朝堂，黎重极力反对陛下移驾赵王府一事。”肖无忌说道。
牵起嘴角一笑，李飞白道：“这黎重还真不畏死，如今南宫定可以说只手遮天，还不断与他作对。”
“黎重我倒是了解一些，虽说有些迂腐顽固，但心中还是有些正气的。”肖无忌道。
“我赞同。”李飞白点点头：“他帮南宫山，其实不是为了党争，而是为了祖制大统不被破坏。在他心中，俨然有一套自己的是非观，而且旁人无法干预。”
“不错。但是有一点，可能白司尉不清楚。”肖无忌神秘一笑。
“哪一点？”李飞白顺着他的话问道。
“其实，黎重的祖籍，是长风城！”肖无忌说道。
“姜国皇城？”
李飞白略微一惊。
长风城他再熟悉不过，在那个地方卧底五年，还成功杀了姜国天子。
他没想到，卫国的礼部尚书，竟然是姜国人。
“据说三十年前，黎重在姜国不得志，愤而来到了卫国。当时卫国的皇帝南宫仁，也就是南宫青的父亲，极其赏识他的才华，力排众议让黎重进入礼部为官，这一待，便是三十年。”肖无忌简单陈述。
“看来，你们对这位礼部尚书，颇为上心。”李飞白若有所指。
也不否认，肖无忌回道：“当然，我们对他的信息做了搜集，也曾几次策反他为姜国效力，可惜都被他拒绝了。”
“你们姜国不用他，卫国用他，黎重怎么可能再为你们效力？”
“是啊！”肖无忌叹口气道：“他一心感念南宫仁大恩，说誓死效忠大卫，还劝我们不要搞些阴谋手段，速速返回姜国，否则要揭发我们。”
说到此，肖无忌冷笑一声。
“迂腐是迂腐了点，但也不乏一身正气。”李飞白附和。
“我们正是看中了他在朝中的影响力，所以想让他当内应。”
“其实，他还是念故土旧情的，否则策反他这件事，他早就上报朝廷了。”
“嗯！”肖无忌重重点头表示赞同。
“如今他被免职，以他在朝中的影响力，你觉得，南宫定会放过他吗？”李飞白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
转过头，肖无忌看着他，道：“你是说，南宫定会杀了黎重？”
“必然如此。南宫定虽然成了摄政王，但还未站稳脚跟，明面上为了不落人口实，只是罢免了黎重，暗地里，必然会遣人刺杀他。因为只要黎重活着，对他的权势定然是一种威胁。”
“白兄弟，听你的口气，似乎想救他？”肖无忌斜着眼问道。
“我有这样说吗？”李飞白邪魅一笑。
“你是没说，但你的神态，已经说明你想这么做了。”肖无忌没有怀疑自己的判断。
嘴角略微上扬，李飞白暗忖：这“朱雀”是越来越了解自己了。
“我不是想救他，而是想让卫国更乱一些。”
“怎么说？”肖无忌略带疑惑问道。
“现在卫国局势已经失衡，南宫半梦是唯一能够抗衡南宫定的势力，虽然如此，但她依然处于绝对劣势。如果咱们想办法，把齐王旧部的人，全部往郡主那边推，或许……还有机会能够杀了南宫定。”李飞白解释道。
“你是说，咱们救走黎重，把他送到益阳郡主那里？”肖无忌毕竟是顶尖密谍，立刻明白了李飞白的想法。
“不错。只要黎重活着，他在朝中的影响力，就能帮到南宫半梦。”
不断点着头，肖无忌眼里放光。
“此计甚妙。以黎重的性格，他定然会义无反顾地帮助郡主，去除掉南宫定。”
“嗯。”李飞白回道：“此时在黎重心中，南宫定就是大逆不道的反贼，而南宫半梦则是清君侧的正义之师，只要南宫半梦开口，黎重必然不会拒绝。”
“白兄弟打算怎么做？”肖无忌终于开口问道。
稍作沉吟，李飞白反问道：“你觉得，南宫定会派谁去刺杀黎重？”
“黎重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随便一个黑龙卫都能杀得了他。”肖无忌脱口而出。
“他不可能随便派一个黑龙卫去执行刺杀。”李飞白摇头否定。
“为何？”
“一来，此事必须做得隐秘，南宫定派出的，必定是心腹之人，黑龙卫虽然归他统领，但毕竟是基层兵士，跟南宫定鲜少接触，谈不上心腹一说。二来，黑龙卫修为最高只是玄阶，去做此事并不保险。”
听他这么分析，肖无忌随即又说道：“如果说到保险起见，那南宫定若派出吴洪贤，谁还能救得了黎重？”
说完，他叹了口气。
“更加不可能。”李飞白再次否定：“吴洪贤虽然是绝世高手，但据我分析，他是被迫帮助南宫定的，绝不是衷心站在他那边，难道南宫定不怕日后被吴洪贤抖出此事。再者，吴洪贤这样的高手，去杀一个文官，南宫定不觉得太小题大做了吗？”
“那他会派谁去杀黎重？”
思考半晌，李飞白再次开口：“两个人最有可能，一是孙齐瑞，这第二嘛，便是你咯。”
对他的话，肖无忌并不惊讶，因为他也已经想到了。
“如果派孙齐瑞去刺杀还好，我还能隐藏身份，去救出黎重，如果派我去……”
说到这，肖无忌皱起了眉头。
如果是孙齐瑞，肖无忌自信打得过他，甚至还能顺势将他杀了。
可如果派自己去，本来肖无忌已经逐渐失去南宫定的信任，此事如果还没办好，那必将淡出南宫定的核心势力范围，以后行事便更加困难。
可如果要办成，就要将黎重杀死。
这是一个死循环。
李飞白当然知道他的担忧，开口道：“我知道你的担忧，先别杞人忧天，等南宫定的命令吧，届时如果派去的是孙齐瑞，你可借机杀掉他，如果是你，那咱们再行商讨。”
无奈点点头，肖无忌也只能遵照李飞白所说，静等消息。
……
黎府！
黎重接到冯嵩飞传来的圣旨后，仰天长叹：
奸王当道，天不助我大卫！
随后，他脱下官服，交出官印，将自己锁在府中。
第三百二十六章 说曹操曹操到
冯嵩飞将黎重的反应，禀报给了南宫定。
“奸王当道！”
重复着黎重的这句话，南宫定嘴角肌肉略微抽搐，怒不可遏。
见状，冯嵩飞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就你清高是吧，行，你就去陪先皇，睁着眼睛好好看看，看大卫如何在我手里，一统天下？”
小声嘀咕，南宫定杀意涌现。
“去，把肖无忌叫来。”
冯嵩飞恨不得赶紧离开，此时的他，觉得陪伴赵王，比陪伴南宫青还可怕。
“是，王爷。”
如逢大赦，他磕了个头，立即离开。
与此同时，李飞白去找了赵千城。
“公子，你要我去保护黎重？”
“嗯。”李飞白点头：“他现在是对付南宫定的一把武器，不能死。”
“好。”赵千城没有多说，立即答应。
“如果去的是孙齐瑞，能杀就杀了，如果是肖无忌，打伤即可。”李飞白嘱咐道。
“可是，如果我贸然救走黎重，将他送至益阳郡主手上，会不会冒失了点？”赵千城反问。
的确，一个跟南宫山关系不怎么深的江湖中人，主动去救出黎重，送给南宫半梦。
动机不足！确实很难自圆其说。
微微皱眉，李飞白显然也考虑到了这点。
“奇怪，按照南宫半梦的聪慧，必然能够想到，此时形势对她不利，必须动用一切可以用的力量，才能对付南宫定。而你，毕竟是南宫山生前招揽至朝中的，不说交情，至少有一些关系。如果她足够聪明，应该会来找你才对。”李飞白沉吟道。
“可到现在，距离白袍军回城只有两天，她还没来过。”
赵千城已经知道了南宫半梦先行乔装回城，查探消息的事。
右拳一握，李飞白轻轻敲了下桌子，做了决定。
“如果她没来找你，护送黎重过程中，你就蒙着脸吧，不要露出面容。”
无奈，李飞白只能出此下策。
因为无论如何，黎重都得救，也只能送给南宫半梦。
“明白！”赵千城点头应承。
“咚咚咚”
言语间，府邸大门被敲响。
赵千城立刻警觉。
“谁？”李飞白轻声问道。
“不知道。”赵千城摇摇头：“府中只剩我一人居住，从没有人来过。”
“莫非？说曹操曹操就到？”李飞白沉吟。
“公子，曹操是谁？”
“没有。”李飞白摆摆手，继续道：“我先进密道，你去看看。”
“嗯。”
赵千城搬开衣柜，让李飞白跳下密道，随后将衣柜位置复原，走了出去。
“吱歪”
将门打开，见一个农妇打扮的女人，推着一车蔬菜，弓着身子站在府邸门口。
“这位老爷，这是您要的菜。”农妇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闻言一怔，赵千城立即回道：“我没有买什么菜，你送错人了。”
言罢，作势要关上门。
不料那妇人伸手将门挡住，继续说道：“这里可是千城府？”
“是千城府。”赵千城脸带疑惑答道。
“那我就没送错。”
“可我并没叫人送菜。”
农妇直起身子，指着推车上的菜说道：“这些，可是齐王生前，命我送给你的。”
听到这句话，赵千城一愣，紧接着，他立即意识到，这个妇人，很有可能是南宫半梦所扮。
“进来吧。”
打开大门，妇人将车推进，随后赵千城将大门关上。
“你是谁？”赵千城眼里闪过一丝寒意。
而后浑身劲气陡发，试图用威势压住对方。
无论什么人，以这种方式拜访，他都会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不料那妇人跟着发出劲气，与赵千城对抗。
眼睛一睁，赵千城没想到这人修为如此之高。
他继续调动劲气，持续给威势。
对方也源源不断回应。
两人僵持，足有半个时辰。
最后，赵千城右手一抖，周围的草木尽皆折断，空气中满是音爆之声。
一股隐形气箭，如流星般朝她射来。
农妇双眼一睁，欲要抬手阻挡，奈何劲气全用在了抵挡对方的威势上。
无奈，她只能撤回劲气，伸手阻挡。
可赵千城的威势源源不断，农妇一撤回劲气，身形便不由自主向后倒飞出去。
而赵千城，也适时地停手。
“啪啪”
农妇鼓掌，口中赞道：“不愧是千城阁阁主，赵兄弟修为高绝，在下佩服。”
“你到底是谁？”
虽然心中已经清楚，这农妇十有**，就是南宫半梦，但赵千城还是装作不知。
“明人不说暗话。”
农妇恢复自己的声音，说道：“我就是南宫半梦。”
“益阳郡主？”赵千城表情微惊。
“不错，是我。”
“你不是在边境吗？怎么回城了？”赵千城装成一无所知的样子。
“此事说来话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跟我来。”
淡淡说了一句，赵千城将她带到大堂。
“说吧。”
“齐王已经死了，想必赵兄弟知道。”南宫半梦悠悠开口。
“当然知道，只可惜了，他对我、对千城阁也算有恩，被处以大逆不道之罪，在下无能为力。”
言语间，赵千城已经表达了对南宫山的亲近之情。
“你可能不知道，他是被南宫定害死的。”南宫半梦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
“什么？”赵千城装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他是被赵王害死的？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南宫半梦开始露出峥嵘。
“南宫定想篡夺皇位，所以设计了这一出。”
接下来，她将南宫定早已知道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如此说来，齐王的确是被害死的。”赵千城也跟着她义愤填膺。
“现在新帝被扣在赵王府，南宫定心心念念要置我于死地，局势对我不利，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南宫半梦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闻言，赵千城坐直身子，开口说道：“你凭什么断定，我会帮你。齐王虽然对我有些恩情，但那也是朝廷的意思罢了。”
“就凭你是千城阁主，义薄云天的好汉。我相信你不会忘恩负义。”南宫半梦试图用这点说服赵千城。
殊不知，赵千城恨不得早些混入她的阵营。
第三百二十七章 公子真乃神人也
“赵某不习惯戴高帽。”赵千城冷冷说道。
“这不是给你戴高帽。”南宫半梦耐心解释：“而是我相信你的为人。”
“据你所说，现在南宫定已经与你势不两立，你就不怕我去青衣司告发你，换取荣华富贵？”赵千城反问。
微微一笑，南宫半梦开口答道：“你不会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你是千城阁主，江湖第一大帮的掌舵人，如果这样不堪，哪驾驭得了十万帮众。”
“你胆子很大。”赵千城没有正面回应，只是淡淡说道。
“其实，我也是在赌。赌你不是背信弃义之人，现在看来，我赌对了。”南宫半梦微微笑道。
闭上眼睛，赵千城不置可否，随后假装不知问道：“你找我究竟何事？”
“礼部尚书黎重，你可知道？”
“自然知道。”
“他因为反对南宫定的专政，被罢免了。”
“这又如何？”
“黎重在朝中影响力颇大，又是现在唯一一个敢站出来反对赵王的人，被罢官之后，南宫定绝对不会让他活着。”南宫半梦说道。
“你想让我救他？”赵千城问道。
“赵兄弟聪明人，一点即破。”南宫半梦开口赞道。
“你修为不低，为何不自己动手？”
叹了口气，南宫半梦径自倒了杯水，喝了下去，随后继续道：“一来，白袍军即将回到靖麟边界，我得回军中，以防有变，二来，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动手。你在皇城里，最有条件救出他。”
“既然你能来到我府邸，为何不直接去黎府，将黎重接走？”赵千城又问。
“黎府周围，必然满是青衣司眼线，我无法现身。”南宫半梦解释道。
略微沉吟，赵千城接受了她的说法，随后继续问道：“你想用黎重反制南宫定？”
他想帮李飞白套出南宫半梦的想法。
“我方势弱，只有联合一切可用力量，才能拨乱反正，铲除南宫定这个反王。”南宫半梦坚决说道。
闻言，赵千城微微颔首。
这便与李飞白分析的一模一样。
“我也是你眼中的可用力量？”
“如果赵兄弟肯帮我，那是在下的荣幸。”南宫半梦一拱手，眼带期盼。
眼神一凛，赵千城正色道：“我有一个条件。”
“请说。”
“事成之后，朝廷每年须向千城阁提供十万两白银，作为饷银。”
十万帮众，每人每年一万两，足够他们衣食无忧。
其实现在千城阁收回了贩盐的权力，所得利润已经足够养活整个千城阁。
之所以这么提提交件，目的便是打消南宫半梦的疑虑。
如果贸然答应帮助对方，未免太过轻而易举。
略一沉吟，南宫半梦答道：“十万两，不算多，我能做主。”
“你这是答应了？”
“答应了。”
毕竟有求于人，对方条件也不苛刻，南宫半梦欣然应承。
当然，赵千城此举，的确让她更加安心。
“救出黎重之后呢？”赵千城继续问道。
“出城西一直走，将黎重带到我军中。”
随后，南宫半梦从怀中掏出一只手镯。
“这是我的信物，凡是白袍军，见此物者，如同见我。”
略微有些诧异，赵千城没想到南宫半梦竟如此信任自己。
“你不怕我拿此物作祟？”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种小伎俩，我相信堂堂千城阁阁主，也看不上眼。”
听她这么说，赵千城站起身，略一拱手道：“请郡主回军中，静候佳音。”
闻言，南宫半梦终于展颜一笑。
“一切，就有劳赵兄弟了！”
两人互相还礼之后，南宫半梦离开。
赵千城立即回到房中，搬开衣柜，李飞白还未走。
“公子，果然是南宫半梦。”
跳出密道，李飞白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这才符合她的才智。”他淡淡回道。
而后，赵千城将两人的对话内容大致说了一遍。
“果然不出我所料。”李飞白淡淡说了一句。
“公子真乃神人也，素未谋面的益阳郡主，竟然一举一动都逃脱不了你的掌心！”赵千城由衷赞道。
摇摇头，李飞白否定道：“不，我见过她两次。而这两次，已经足够让我了解她了。”
心中一惊，赵千城知道李飞白这句话，不是夸自己，反倒是说明了南宫半梦的实力。
“公子，我该什么时候动手？”他继续问道。
“你现在就去黎府，光明正大去，如实说明意图，让黎重伪装一下，护送他离开皇城。”
“是，公子。”
赵千城应道，随后他见到李飞白眉宇间有一丝担忧，旋即又问：
“公子，还有何忧虑？”
“我担心，以黎重那种又臭又硬的性格，不肯跟你走。”
“我将他打晕带走就是。”赵千城回道。
“不行，首先你这样做，已经惊动黎府上下了，再者城门守将盘查甚严，你这样做，即使能冲出靖麟，路上必然会遇到大量人马追杀，此举不保险。”李飞白立即否定他的说法。
“那该如何是好？”
“等。”
“等？”
“不错，等到刺杀他的人出现，这个老顽固才能心甘情愿跟你离开皇城。”
“我明白了。”赵千城点头应承。
“你先去一趟黎府吧，说不准他开窍，愿意跟你走是最好的。”李飞白道。
“好。”
黎府。
大门紧闭，连个守门的侍卫都没有。
一朝罢官，这位三朝重臣的府邸，似乎也显得冷清许多。
“砰砰砰”
赵千城重重地敲了几下门，等了许久才见到一下人，慢慢吞吞将门打开。
“我们老爷不见客，赶紧走吧。”
一打开门，那下人没好气直接说了一句，随后又要将门关上。
伸手挡住，赵千城径自走了进去，反手将门关上。
“你……你干什么？”
那下人吓得直后退。
“我们老爷虽然被罢官，但是朝中文臣武将，很多都是我家老爷的友人，你。。。你可别乱来。”那下人战战兢兢说道。
冷笑一声，赵千城没有回应，只是冷冷说道：“去告诉你家老爷，就说赵千城来访。”
听到他的名字，下人愣在当场，呆若木鸡。
第三百二十八章 错综复杂
身为尚书府的下人，自然知道千城阁阁主这个名头。
足有一刻钟，那下人才反应过来。
“你……你说……你是那个千城阁阁主？”他说话已经开始结巴。
“正是！”赵千城不想多说，直接答道。
咽了咽口水，那下人似乎不敢相信，从头到脚打量着赵千城。
“怎么？要我说第二遍吗？”赵千城不耐烦出言道。
浑身一个激灵，那下人赶紧躬身说道：“请……请赵阁主稍待，我这就去禀报老爷。”
站在原地，等了近一刻钟，那下人去而复返。
“赵阁主，我家老爷有请。”
跟着他来到了大堂，黎重一身素衣，备了香茗，等着赵千城到来。
“黎大人！”一见面，赵千城拱手行了个礼。
“别，别这么叫。”黎重立即挥手阻止。
“老夫已被罢官，当不得“大人”两个字。”
语气中，颇为怨恨。
“老先生。”无奈，赵千城只能顺着他的性子换了个称呼。
“赵阁主，请坐。”
宾主落座，黎重开口道：“朝臣皆知，我得罪了赵王，唯恐避之不及，赵阁主也算朝廷中人，为何此时敢光临舍下？”
看了一眼府中仅剩的几个下人丫鬟，赵千城直接出言道：“请老先生屏退左右。”
闻言一愣，黎重略微抬眼，思考片刻。
若赵千城想对自己不利，这些下人丫鬟也不够他杀。
“你们都下去。”
挥挥手，黎重让下人退下。
随后，他继续出言：“请赵阁主明言。”
“南宫定不会让你活着，跟我走，去郡主军中。”
没有多余的话语，赵千城直接明说。
手中喝茶的动作一顿，黎重显得有些意外。
他没料到赵千城此来，是为了此事。
“你说什么？”黎重满脸狐疑问道：“南宫定要杀我？”
“不错，在下受郡主所托，护送老先生至白袍军中。”赵千城不想浪费时间。
“护送我到白袍军中？”
一连串的疑问，冲击着黎重的内心。
本来不想多说的赵千城，无奈，只能把缘由说了一遍。
“哼，没想到老夫被罢了官职，南宫定竟然还不肯放过。”
他直呼南宫定的名字，显然也开始有些气怒。
“所以老先生，还是现在跟我出城吧，此地不宜久留。”
回过神来，黎重用满是困惑的眼神盯着赵千城。
“方才你说，南宫定要杀我？”
“正是。”
“既如此，想必我的府邸周围，满是他的人，我如何能平安出城？”
“所以需要委屈老先生，扮成农夫，随我混出城去。”
“扮成农夫？”黎重提高声音问道。
“怎么，老先生有意见？”
“在下堂堂三朝重臣，岂能为了苟且，而躲躲藏藏乎？”黎重怫然不悦。
“你不走？”赵千城眼里闪过一丝寒意。
“赵阁主不用威胁我，老夫就算死，也要死在皇城里。”黎重抬头挺胸，满脸皆是傲气。
顽固迂腐！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赵千城心中苦笑。
看来南宫半梦甚是了解这个人，就算她亲自前来，让黎重伪装随她出城，也是断然不肯的。
回头再想到李飞白的推测，不由再次佩服起他的心思来。
“行，你好自为之。”
扔下这句话，赵千城直接转身离开。
见状一怔，黎重本来以为对方会再试图劝说，没想到赵千城如此干脆。
心中叹了口气，黎重暗道：先皇陛下，老臣无能，致使女干王当道，也罢，这就以身殉国吧！
他对南宫定要除掉自己这件事，还是深信不疑的。
随后，他拿出府中钱财，遣散了犹自留在府上的几个下人丫鬟。
主仆一番挥泪告别，不在话下。
而赵千城，之所以如此干脆离去，是知道黎重这种人，不见棺材不掉泪。
不让他面临死亡的恐惧，是不会好好配合自己的。
青衣司。
李飞白正等着肖无忌的消息。
他不确定南宫定到底是派孙齐瑞，还是肖无忌去杀黎重。
如果是孙齐瑞，他打算趁此机会让赵千城杀了他，好断掉他一个臂膀。
但如果是肖无忌……
想到此，肖无忌恰好走了进来。
他神色凝重，有些丧气。
见此，李飞白苦笑一声，指着旁边一把椅子，说道：“坐吧。”
也没打招呼，肖无忌一把坐了下去，长叹一声。
两人关系似乎越来越近。
“看你的样子，不用说，南宫定派的是你去杀黎重？”
慵懒的抬眼看了一下李飞白，肖无忌微微点头。
“果然，好事总是多磨的。”李飞白倒了杯茶，递给肖无忌。
“白兄弟，现在该怎么办？我总不能真的杀了黎重吧？”
“当然不行。”李飞白笑着回道。
“那……”肖无忌一愣，旋即又道：“那我如果没杀了他，南宫定那如何交代？”
拍了拍他的肩膀，李飞白笑道：“放心，我有个两全其美的计策。既能保黎重能顺利回到益阳郡主那，又能让南宫定不会对你有丝毫不满。”
听他这么说，肖无忌眼睛一亮，放下茶杯，立刻站起身来。
“白兄弟，你有何妙计？”
拉过一把椅子，李飞白坐了下来，低声说道：“今日我收到消息，南宫半梦去了千城府。”
“千城府？赵千城的府邸！她去那干什么？”
问出这句话，肖无忌立刻又想到事情的关键。
“他去找赵千城帮忙？”
牵起嘴角一笑，李飞白回道：“不错。紧接着，青衣司的人又看到赵千城去找了黎重府上，随后面带不悦走出黎府。”
听到这里，肖无忌也猜到了怎么回事。
“赵千城可以说是齐王旧部，他被郡主说服去救出黎重。这南宫半梦果然名不虚传，能想到此处，不愧是女中豪杰。”肖无忌衷心赞道。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李飞白笑着反问。
“请白兄弟明示。”
虽然心中有了大概想法，但肖无忌谨慎起见，还是想听听李飞白的计划。
隐约中，他已经将李飞白当成了战略伙伴。
“很简单，你当成什么都不知道，全力去刺杀黎重即可。”李飞白开口说道。
第三百二十九章 动手了
“你是说，赵千城会贴身保护黎重，就算我全力去刺杀，也杀不了黎重？”
肖无忌问道。
“不错。”李飞白点头继续道：“只是这样一来，你恐怕得受一点伤了。据说，没人能在赵千城手底下全身而退。”
想到百江之行，赵千城只身赴城衙谈判时，那种修为，那种自信，那种气势……
尤其是他的身法，简直令人咋舌。
肖无忌有幸领略过，至今还心有余悸。
眼里闪过一丝畏惧之色，肖无忌缓缓开口：“受点伤不算什么，只要不让南宫定对我有所疑虑。”
“放心，赵千城的本事他知道，就连他自己也敌不过，怎会对你办事不力产生怀疑。”李飞白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纵然如此，肖无忌还是惴惴不安。
“怎么，你还有顾虑？”李飞白问道。
“白兄弟。”肖无忌一声苦笑，说道：“你说，要是赵千城不顾一切击杀我，那我不是冤死吗？”
若换作以前，肖无忌会以为李飞白想利用此事，将自己置于死地。
但现在，他并没这么想。
如果李飞白真的要杀自己，天牢里也不会跟肖无忌说那么多事，直接到南宫定那告发不就完了。
会心一笑，李飞白道：“怎么，堂堂“朱雀”，也会怕死？”
“嘘”
肖无忌紧张地四下张望，低声说道：“白兄弟，小声点，在青衣司里说这两个字，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你放心，不会有人听到。”李飞白依旧云淡风轻地说道。
“唉！”
再次叹了口气，肖无忌说道：“我不是怕死，而是怕死得没有价值，若此事赵千城全力击杀我，我并没有把握逃出他的手掌，如此一来，我岂不太冤了？”
见状，李飞白只能出言安抚道：“他的主要任务，是保护黎重。如果他真的全力要杀掉你，至少得半个时辰以上，难道他不怕有什么调虎离山之计吗？”
“也对！”肖无忌承认李飞白说的在理。
“所以，他要保证黎重的安全，就绝对杀不了你。况且，你失败后，他必须立刻带着黎重隐蔽起来或者离开皇城，哪有心思追杀你？”李飞白继续说道。
“离开皇城是不可能的，夜间城门紧闭，赵千城带着一个七旬老者，半只脚已经迈进了棺材，如何能离开，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先躲起来，次日再找机会出城。这期间，南宫定一定会派人全城搜查，万一黎重被找到，岂不还是死路一条？”肖无忌分析道。
“之后的事，咱们就管不了了，看他们的本事了。”
李飞白并不想透露太多，因为千城府有一条密道，直通城外荒郊。
救出黎重后，赵千城会带着他从这条密道出去。
“你打算在今夜动手？”
方才听到肖无忌的话，李飞白猜测。
“嗯。”肖无忌点头：“距离白袍军回城只有两天时间，南宫定让我越快动手越好。”
“行，那你按我说的去做，当心些就是。”
“好。”
肖无忌离去。
李飞白随后去了医馆一趟，让方庆毁掉医馆与千城府的那条密道。
赵千城一救走黎重，他的府邸必然会被搜查，这条密道可是李飞白一伙的“罪证”，必须毁掉。
半天时间，足够方庆做此事。
他先是弄了一块与赵千城房间一模一样的地砖，将出口封住，随后将地道堵住。
神不知鬼不觉，即使人在上面走过，也不会发出空荡的回响。
至于其余几条密道，早在秦王府被封的时候，已经被卫国朝廷知道，毁不毁倒是无所谓。
夜幕拉开，肖无忌换了一身夜行衣，悄无声息地进了黎府。
整座府邸空荡无人，他直奔黎重的房间。
“砰”
一脚踢开房门，肖无忌见黎重正在酣睡。
二话不说，抽出腰间佩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了过去。
同时，他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这一响声吓醒了熟睡的黎重，他刚睁开眼睛，刀尖已经到了他的鼻梁。
“啊！”
黎重刚发出一声尖叫，死亡的恐惧瞬间笼罩全身。
在他闭眼等死之时，房顶一人鬼魅般地出现在他眼前。
而后动作不停，左手握住肖无忌的刀，右手发出雷霆一击。
距离太近，纵然肖无忌有所戒备，还是被结结实实打了一掌。
整个身体倒飞出去，在空中吐出一口鲜血，肖无忌一个鹞子翻身，脚尖一点，离开了房间。
整个过程与李飞白所说，没有两样。
赵千城也不追赶，任肖无忌逃窜出黎府。
惊魂未定的黎重，后背已经湿透。
人性如此，不面临死亡，不知道它带来的恐惧。
他喘着粗气，双眼圆睁，嘴唇干涩。
盏茶过后，黎重才回过神来，下床拱手说道：“多谢赵阁主。”
“如何，现在相信我的话是真的了吧？”赵千城冷冷问道。
“老夫从未怀疑过赵阁主的话。”黎重还在往自己脸上贴金。
“那你现在还坚持留在皇城，等着南宫定来杀你？”赵千城口气有些不满。
他开始给黎重施压。
被他一问，黎重张着嘴巴，说不出话。
死，说得容易，但真正来临时，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恐惧。
“如果你还坚持，那我立刻离开，从此不再管这件事。”赵千城继续说道。
“唉！”
黎重终于放下那高傲的身段，叹了口气。
“老先生，恕赵某直言，南宫定如此对你，与其留在这里白白牺牲，不如留着有用之躯，帮助益阳郡主对付赵王。您满心期待的，不就是报效先皇，报效卫国吗？如果身死，这一切都是空谈。”
听到这番话，黎重低下他那高傲的头颅，拱手说道：“赵阁主所言甚是，是老夫迂腐了。接下来一切，但凭阁主吩咐。”
赵千城心中一喜，这老顽固终于被说动了。
“府上有后门吗？”
“有，在南墙。”
“南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里有一条小巷，可通西羊街。”
西洋街正是千城府所在街道。
“不错，那条小巷四通八达，通着多条街道。”黎重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