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 玄武是谁
“可和‘玄武’取得联系？”朱安邦收回志得意满的情绪,开始着手国政。
“陛下，已经取得联系，他说此时是进攻益阳的绝佳时机。”费无常回道。
“朱安志已死，依你之见，可派何人为将？”朱安邦斜着头试探问道。
听到这句话，费无常立刻半跪在地。
“陛下，末将承蒙当年相救之情，此时愿为陛下分忧。”
“你去？”
“二十万大军，一个月之内，若拿不下益阳城，臣提头来见。”费无常相当自信。
毕竟多年伴在朱安志身边,就算没有完全学到他的行军战略，至少也耳濡目染。
费无常对拿下益阳城还是非常自信的。
“朕刚登基，朝局不稳，你若出征，会不会……”
朱安邦说出自己的担忧。
毕竟平日里装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现在朝廷众臣对他甚是无感。
若有变动，恐怕不会得到大部分人支持。
“陛下放心，皇城禁军已经是咱们的人，微臣再留五万人马在蓝山，若有情况可随时调用。”
沉吟片刻,朱安邦缓缓开口：“既如此，那听你的。”
“陛下英明。”费无常拱手称贺，随后继续道：“对了，还有一事。”
“你说。”
“微臣在朱安国府上，发现了一件宝。”
“宝？什么宝？”
“孙灵荷和南宫稷？”
朱安邦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是陌生。
“他们是谁？”他随即问道。
“南宫稷是卫国前任皇帝南宫青的儿子，但据说是齐王南宫山与孙灵荷私下所生,具体不得而知，但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南宫稷是卫国皇室的人，在南宫青生前，他极其受宠。”
“老费，你有何打算？”朱安邦直接问道。
“‘玄武’来信，说两人有重用，届时若有机会废了南宫社，可扶持南宫稷登上帝位，成为我们的傀儡。”费无常回道。
“哦？”听到这里，朱安邦信心大增。
“如此说来，整个卫国岂不是咱们的了？”
“正是如此，请陛下派人，好生看住她们母子，莫出意外。”
略微沉吟，朱安邦道：“将他们带到宫中吧，安全些。”
“遵旨。”
而后，君臣又商量了出征事宜，以及粮草调度等具体细节，方才散去。
两日后，费无常带着大军，浩浩荡荡从宁安出发，直奔益阳城。
……
“公子，前面便是姜国地界了。”
五日后，李飞白一行人终于离开祝国，到达姜国地界。
见李飞白若有所思，没有答话，方圣手开口问道：“公子，你在想什么？”
“我一路都在想，这‘玄武’究竟是谁？”
“可有结果？”方圣手停下脚步问道。
赵千城和方庆也随即停下，他们也想知道这个与自家公子齐名的“玄武”，究竟是什么人。
“有。”
“哦，是谁？”方庆迫不及待问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之前咱们一直身处卫国旋涡，我并未多加思考，现在到了祝国，局势反而一下子明朗起来。”
顿了下，李飞白缓缓出言：“我想，‘玄武’就是黎重。”
“黎重？”三人异口同声惊呼。
“怎么会是他？”方庆不可思议：“他可是卫国元老，虽然有些迂腐，但却对皇室忠心耿耿。”
“不错，他在齐王和赵王的争斗中，都是视死如归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密谍？”方圣手也附言。
“他并没有视死如归。”赵千城立即反驳。
“一切都是他装出来的，彼时南宫定想杀他，公子命我相救，我才发现，其实他是怕死的。”（详见329-331章）
“正是这点，让我开始对他起疑。”李飞白说道：“按照他以往的风骨，理应不怕南宫定暗中刺杀于他才是，可他见到刺客时，竟然服软了，这就说明他心中一定隐藏着别的想法。”
“当然，这点不足以让我怀疑，他便是‘玄武’，直到来到祝国。”
“来到祝国，公子发现什么了？”方圣手接着问道。
“朱安志正打算进攻益阳城，逼得南宫半梦不得不回到益阳城驻防。而这时，年幼的南宫社根本压不住已是众文官之首的黎重，以致于现在大权旁落，朝政大事几乎都被黎重一人独揽。”
深吸一口气，李飞白继续道：“黎重的目的已经渐渐暴露，在两王相继身亡时，他便跳出来，故意与南宫半梦对着干，让本来动荡的卫国皇室，更加鸡飞狗跳。南宫社年幼，南宫德年迈，纪无锦一介弱女子，根本压不住他。”
“虽然朱安志已死，但祝国肯定不会放过进攻益阳的机会，因为可以和黎重里应外合。”
听完李飞白的分析，方圣手感叹道：“没想到黎重隐藏得这么深。”
“不对啊，公子，黎重不是姜国人吗？为何会替祝国做事？”方庆还是心中疑惑。
“正因为他是姜国人，却在姜国郁郁不得志，才愤而投靠了祝国。”李飞白解释。
“原来是这样。”方圣手沉吟。
“难怪，在当时的卫国朝廷，他如此高调地站在齐王那边，目的就是为了挑起两王纷争。”方庆恍然。
“呼”
长出一口气，李飞白接着说道：“如今卫国内忧外患，犹如风雨中的一条船，随时可能倾覆了。”
“活该，谁叫他们想害你。”方庆幸灾乐祸。
“如果当时南宫青没有听从南宫定的意见，要杀公子，或许现在卫国，在公子的帮助下，早已一家独大了。”方圣手语气平淡。
“什么一家独大，我看都有可能一统神州了。”方庆笑呵呵回道。
摆摆手，李飞白收回思绪。
“罢了，不提卫国了，姜国就在眼前，咱们还是想想，如何替方家平反吧。”
一提到方家，方庆和方圣手眼神一黯，顿时气氛沉重。
见此，赵千城直接出言：“是谁害的你们，告诉我，我直接将他人头取来。”
“千城，你的好意我们领了，只是……杀了仇人固然痛快，但只有替方家昭雪沉冤，才能让列祖列宗含笑九泉。”方圣手回道。
第526 方家往事
方圣手言下之意,必须让姜国朝廷还方家一个公道。
仇人必须死，朝廷必须道歉。
这看似简单的要求，实则很难。
刘雄刚登基一年，就要让他承认父亲犯下的错误，这简直是在打皇室脸面。
只要替方家平反，姜国朝廷定然威严受损。
若神州一统也就罢了，现在天下三分，失了威严等同失去人心。
而在这乱世，人心才是根本。
“方家仇人到底是谁？”赵千城也能理解方庆叔侄的心情，径自问道。
虽然几人相处多年，但方家一事一直是他们叔侄俩的心病,“独尊”小队的成员，也没人敢问。
直到现在，赵千城终于问出口。
“兵部尚书，冯德龙！”方圣手眯着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冯德龙？”赵千城有些意外。
据他所知，冯德龙已经是姜国的元老，在朝廷中威望甚高，手底下势力更是遍布朝堂，难以撼动。
“咱们随公子在姜国多年，这冯德龙风评不差,怎会做出这种事？”赵千城问道。
李飞白接话道：“这冯德龙我与他也有些交集，此人工于心计，表面上看不贪财不争功，一心只为朝廷，实际上内心却极度害怕被夺权。”
“可他为什么要陷害方家？”
“这点公子最清楚，我和老鼠都是方家旁系,对堂兄的事，并不是很了解。”方圣手回道。
他口中的堂兄，便是方家之主方修远。
赵千城望向李飞白。
“四年前，冯德龙在武官任选上，存在舞弊，被方修远得知，便要上奏刘雄，请求革其职。谁料此事被冯德龙率先得知，他猝然发难，污蔑方修远通敌，证据便是方修远亲自书写的通敌信件。刘雄一怒之下，下令立即将方修远全家逮捕，严刑拷问。”李飞白回忆着这段往事。
“然后呢？”赵千城继续问道。
“谁知在逮捕过程中，方修远竟率领府上侍卫，与朝廷禁军厮杀，刘雄一怒之下，下令诛其九族。在刘雄看来，既然方修远胆敢反抗，说明做贼心虚，也就不必再审了。”李飞白悠悠回道。
方庆接过话茬：“那时，方家犯事，我和老叔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就被抓走。原本以为方修远却有其罪，直到我俩被公子救出，才明白真相。”
“唉！”
李飞白长叹一声：“只可惜当时形势紧急，只救出了你们俩人。”
“公子切莫如此，你能出手相救，已经是我和老鼠的再生父母，我们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方圣手赶紧说道。
“不错，若没有公子，我和老叔早已身首异处，还谈何为方家昭雪。”方庆附和。
“方修远身为兵部侍郎，一直是冯德龙的手下。但刘雄早已有意，让冯德龙致仕，提携更为年轻的方修远担任尚书一职，或许这才是两家矛盾爆发的真因。”李飞白最终说道。
“这么说，方老爷子也想当兵部尚书？”赵千城口无遮拦。
“无论方老爷子想不想当这个兵部尚书，冯德龙受贿是真，陷害方修远也是真，这就够了。”李飞白打个圆场。
否则以赵千城这句话，方家叔侄估计会对他心生不满。
谁知方圣手丝毫不以为忤，耐心出言道：“千城，堂兄的确想当这个兵部尚书，但却不是贪恋职权。”
“哦，怎么说？”
“有一次过年，他喝醉了酒，我曾听他有意无意提起，说朝中奸佞横行，只恨自己权力不够，无法一展身手，肃清朝堂，言语中颇为落寞。他还说，若能让他掌权三年，必然让大姜朝堂焕然一新，到时纵然身死，又何足惧哉？”方圣手眼里有泪光闪过，似乎非常感怀方修远。
听到这番话，李飞白重重点头：“原来方老爷子，竟有如此抱负。”
先前他还以为，方修远只是争权时，落败的一方。
如今看来，他却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酒后吐真言，我相信方老爷子说的是真话。”赵千城也随即附和。
姜国六部九卿，虽然不像卫国皇室那般争权夺利，但多少存在舞弊现象，这点方修远一直看得很透彻。
身为彻头彻尾的姜国人，他一直致力于帮姜国一统神州，只可惜，到头来却遭奸人所害。
“老鼠，老方，如果你们需要，到了长风城，我随时可将冯德龙抓来，任你们处置。”赵千城继续道。
“千城，此事不可冲动，还是听公子的吧。”方圣手阻止道。
“要杀冯德龙容易，但杀了他，方家昭雪就变得更加困难了。”李飞白说道。
“公子，你有何打算？”方庆随即问道。
“现在的姜国皇帝刘雄，对方修远的为人甚是钦佩，可以从他着手。”李飞白答道。
“即使他再钦佩老爷子，但他是姜国皇帝，如果让他替方家翻案，等于去揭他老子的短，这怎么可能？”
神秘一笑，李飞白回道：“有我在，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四人一路叙话，不知不觉进入姜国地界。
“竽”
突然，空中一声长啸，一只苍鹰在四人头上盘旋。
“是千城阁的信鹰。”
话音一落，赵千城身形腾空，一把抓住苍鹰，取下其脚下绑着的情报。
落地后，他将情报递给李飞白。
看完情报，李飞白脸色一冷。
“公子，什么事？”赵千城出言问道。
“芊芊传来消息，说老金遇到麻烦了。”
李飞白口中的老金，便是“独尊”小队的最后一名成员，名叫金才元，是长风城首富。
李飞白回到卫国，将金才元留在了姜国，一来是因为金才元的根基在长风城，李飞白不想让他放弃多年经营产业，二来也是留意姜国的动静。
“他可是长风首富，谁敢找他麻烦？”方庆心下好奇。
长吸一口气，李飞白缓缓说出三个字：“锁心楼！”
“锁心楼？”方圣手狐疑：“他们是江湖势力，老金与他能有什么瓜葛？”
“芊芊并未详细说明，只是让我们加紧赶到长风，想必麻烦不小。”李飞白微微皱眉，心下有些担忧。
“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走吧。”方庆道。
第527 风波再起
“公子,你方才说起南宫社，倒让我想起了孙灵荷母子。”
一边赶路，方圣手一边问道。
“对对对，我差点将这两人给忘了。咱们这一走，这两人不会有危险吧？”方庆一拍脑袋。
“你们倒挺在意这对母子？”李飞白笑着回道。
医者父母心，方圣手有着与生俱来的仁慈。
“她们总是无辜的，况且一介女流，带着稚童东奔西走，说不同情她们是假的。”方圣手回道。
“放心吧，她们安全得很，至少比在卫国安全。”
“怎么说？”
“还是那些话,祝国需要利用南宫稷，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她们都不会有危险的。”李飞白解释。
听完此话，方圣手总算能放心赶路。
披星戴月，三日后，一行人终于到了长风城外。
虽然是城郊，但已经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百姓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有低声说笑，有挑担做买卖,也有拖家带口进城奔赴亲友。
“公子，咱们一年前离开的时候，这长风城可不是这样子的。”方庆有些讶异。
李飞白也颇感意外。
他们离开姜国时，城郊还一片寂寥，甚至路有冻死骨，如今连城郊都热闹非凡,想必城里更加繁华了。
“看他们着装，似乎日子好过不少。”方圣手也附和。
“看来，这个幼帝刘雄，颇有些治国手段。”赵千城盯着人群说道。
“一年时间，能将整个长风城改头换面，这刘雄的确不错。”李飞白径自沉吟。
“公子，咱们还是赶紧进城吧，老金等着呢。”方庆催促。
“不急，我得先去白马寺一趟。”李飞白回道。
“白马寺？”方庆疑惑：“公子去白马寺作甚？”
“会会故人。”
“可万一老金等不及，该如何是好？”方圣手有些担忧。
牵起嘴角一笑，李飞白回道：“小事不用急，大事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无奈，三人只能跟上李飞白的脚步。
白马寺在城西五里处，四人很快到达。
门口有两个小沙弥，在迎接香客。
翻身下马，李飞白径自走近。
“小师父，烦劳问下，慧明师父可在寺中？”
一听到“慧明”两个字，两个沙弥对视一眼，眼神有些诧异。
“敢问施主尊姓大名，找慧明师父何事？”一个小沙弥开口问道。
“你个小和尚好生无礼。”方庆见其余香客不用询问，两个小和尚都彬彬有礼相迎。
轮到李飞白，他们却是出口盘问，方庆不由来气。
“我家公子来你寺庙烧香拜佛，为何问这么多？”赵千城也是不满。
“诸位施主莫怪，实在是方丈有旨，要找慧明师叔，必须经过通报。”
“这和尚不是讲究四大皆空吗，为何那个什么慧明，还摆起架子？”方庆继续说道。
挥挥手，李飞白阻止了方庆的话，双手合十道：“烦请通报慧明师父，就说一年前李姓故人来访。”
“既如此，请施主稍候。”一个沙弥走进寺中。
另一个沙弥有意无意挡住了李飞白等人的去路。
微微一笑，李飞白不以为忤，径自走到一旁等候。
“公子，这慧明到底是什么人，我怎么没听你说过？”方庆发问。
“没什么，是我在长风城的一位故交罢了。”李飞白笑着回道，似乎不太想明说。
方圣手也有些奇怪，皱着眉头道：“这白马寺我也熟悉，可那时候我并未听过有慧明这个人啊？”
听完，三人一齐望向李飞白。
摸着下巴苦笑，李飞白只能回道：“慧明师父是最近才到白马寺的，你自然不知晓。”
方庆还待再问，那小沙弥已经从寺庙里出来。
“施主，慧明师父有请。”
“有劳小师父。”李飞白合十鞠躬。
“你们在此等我便可，我去去就来。”他转头朝众人吩咐。
“公子，我陪你进去。”赵千城站出来说道。
毕竟这是姜国地界，李飞白曾经刺杀过这里的郡主，虽然已经戳皮削骨，改头换面，但赵千城还是有些担忧。
“不必，此间不会有危险。”
出乎众人意料，李飞白竟然抬手拒绝了赵千城的要求。
在他离去后，方庆咕哝：“公子怎么了，今天怪怪的。”
“似乎有事不想跟我们明说。”方圣手也附和。
“是啊，连千城想跟上去保护，都被他拒绝了，怪哉怪哉。”
方庆直摇头。
“别瞎猜了，公子如果有事不想告诉我们，那一定是替咱们考虑。”赵千城没有丝毫怨言。
这句话，方圣手叔侄也赞同。
当下精心等待，不再多言。
白马寺是姜国皇城郊外的一座寺庙，香客并不是很多，来往者大都是平民，因此常年积累下来的香油钱，仅够勉强维持寺中和尚生存。
一间陈设尚可的禅房里，有一人身披袈裟，低声诵经。
他须发皆白，五官端正，虽然肌肤经过岁月的洗礼，早已褶皱不堪，但眉宇间的那股傲气，仿佛诉说着主人当年的风云。
最耀眼的是他的耳垂。
那双耳垂几乎垂到下颚处，见者无不叹奇。
“吱歪”
门被轻轻推开，李飞白缓缓走进禅房，脚步声很轻，似乎怕吵到他。
“你，终于回来了。”慧明依旧闭着眼，轻声出言。
“我回来了。”李飞白摸着下巴，一阵苦笑。
“卫国的事，贫僧都听说了。”
听他自称贫僧，李飞白笑着回道：“看来你对现在的身份，习以为常了。”
“每日诵经，偶有所感，钟声不断，谈不上五蕴皆空，也算是看破红尘了。”慧明答。
“看破红尘？”李飞白牵起嘴角一笑：“如若你真的看破红尘，便不会见我了。”
闻言，慧明终于睁开双眼，缓缓转过身。
他盯着李飞白的脸，足足一刻钟。
“这副长相，更符合你的性格。”
“我也喜欢现在的样子，以前的我，长得太过白皙，令人作呕。”李飞白摸着自己的脸笑着回道。
嘴角略微扬起，慧明双眼望向房外，仿佛在回忆过去。
“如何，我所说是否应验？”慧明终于说到正题。
第528 慧明
“很不幸，你所说的一切，全都应验了。”李飞白苦笑回道。
“那你答应我的事？”慧明盯着李飞白，眼里有精光闪过，那样子完全不是一个和尚应该有的。
“我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说出的话一定算数。不过……”李飞白停顿了下。
“请说。”慧明微微颔首，似乎早就料到李飞白还有要求。
“在这之前，我必须替方家***。”
此言一出，慧明深吸一口气，胸膛有些起伏。
“替方家***？”他重复了一遍，似乎没料到李飞白会提这件事。
“不错。”
“为何？”慧明不解。
“实不相瞒，当年我救走了方家的两个人，现在是我的伙伴，对我忠心耿耿，我曾答应过替方家***，绝不能负了他们。”李飞白回道。
房中陷入可怕的寂静，足足半刻钟。
慧明再度问道：“先完成对我的承诺，还是先替方家***？”
“答应你的事，需要方家那两人相助，必须先替方家***。”李飞白没有退让。
良久，慧明长出一口气，久久没有应答。
见此，李飞白笑着道：“我并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而是来通知你的。”
“当今天子甚为仰慕方修远的为人，想必翻案不难。”慧明闭上眼睛，看不出是喜是悲。
“刘基还不错。”李飞白点头。
“能让你看上的君主，应该是不差的。”慧明喃喃道。
“行了，见也见过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你就在此间好生修禅养心，静候佳音吧。”
说完这句话，李飞白起身离去。
慧明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转身看着佛像，口里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出了白马寺，三人见李飞白脸色有些凝重，不敢多问。
一行人径直入城，无暇多看几眼长风城的变化，直奔金府。
府门前，竟有二十来个侍卫站岗。
见此，李飞白知道金才元一定遇到了麻烦，否则不会如此。
平日里，最多四人在大门前守护，今日护卫人数之多，超乎以往任何时候。
看了一眼头顶上金灿灿的两个字：金府！
李飞白迈步上前，拱手说道：“请问金老爷可在府上？”
“你是谁？”一个护卫心生警觉，站出来问道。
“我是金老爷的朋友，烦请通报一声。”
毕竟在姜国杀过君主，李飞白行事还是以低调为主。
“朋友？姓甚名谁，报上来。”那护卫冷声喝道。
见此，方庆又来了气。
怎么今天和尚护卫都敢对自家公子如此无礼了？
他抡起袖子，站出来道：“去告诉你们家老爷，就说老鼠带着公子来访，让他速速大开中门迎接。”
“开中门迎接？”那护卫冷笑一声：“你可知道，整个长风城，能让我家老爷开中门迎接的，不会超过这个数。”
他比出一个手掌，意思是五人！
“嘿，巧了，我们恰巧是那第六个。”方庆笑呵呵说道。
“油嘴滑舌，你莫不是那锁心楼的贼人？”那护卫出言呵斥。
一听到锁心楼，旁边的护卫立刻戒备，右手不自觉摸向腰间刀棍。
“我说你废话怎么那么多，赶紧去，按照我说的通报，保证你家老爷大开中门。”方庆不耐烦挥手道。
金府的侍卫不像那些豪门权贵，各个眼高于顶，狗仗人势。
他们见方庆如此自信，不由心下疑
惑。
或许，他们真是老爷的贵客也说不定？
“这位小哥，你既然如此说，那请稍候，我这便去通报。但是，我想与你打个赌。”
“打赌？”
“对。”那护卫头领微微笑道：“以十两银子为赌注，就赌我家老爷是否会开中门迎接你们？”
“呦？”方庆眼睛一亮：“你这小子还挺逗，跟你赌了，不过赌注太小，小爷我没兴趣，赌个一千两如何？”
“一千两？”那护卫皱眉，同时心中有些慌乱。
他见众人平民打扮，本想以打赌试探，没想到对方一开口便是一千两。
这可是他五十年才能赚得。
“老大，我看他们就是虚张声势，跟他赌了。”
“对，咱们见过多少来攀附老爷的，到头来全都是莫须有的亲友，看他们这身打扮，想必也是如此，跟他赌了，兄弟们支持你。”
“对，我们支持你。”旁边的护卫纷纷出言支持。
势成骑虎，那护卫头领不赌也得赌了。
“好，就赌一千两。”一咬牙，他走进府中，通报去了。
全程微微笑着，李飞白心中暗道，这金才元培养的护卫，果然非同一般。
片刻后，一个身体微微发福，全身锦衣，但打扮低调的中年汉子，从金府走出。
看他样子，有些激动，又有些急切，但更多的是恭敬。
“哪里，人在哪里？”
还未到门口，金才元便不停问道。
“老爷，就在府门前。”那护卫见到金才元如此模样，一颗心扑通狂跳。
如果真的输了，那将他卖了也不够一千两。
走出府门，金才元一眼便见到李飞白等人。
他眼里竟有泪光闪过。
快速走进，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李飞白。
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李飞白在卫国戳皮削骨，金才元虽然得知，徐芊芊也有将画像传递给他，但金才元还从未见过本人。
“公子，真的是你？”他的声音低沉而又颤抖。
牵起嘴角一笑，李飞白微微颔首：“是我。”
见到这熟悉的痞笑，金才元终于相信，眼前的这个“陌生人”，便是公子李飞白。
“千城，老方，老鼠。”
金才元一一握住三人的手。
“老金，好久不见。”方圣手也有些激动。
两人年纪相仿，最是谈得来。
“老金，我们收到芊芊的情报，可是连夜赶路，辛苦得很，赶紧备上好酒好菜，记住，要好酒。”方庆出言说道。
“有，有，都有，来，咱们先进府。”
金才元让开一条道，让李飞白先行。
众护卫咋舌，金才元可是长风首富，性格更是恃才傲物，能让他如此卑躬屈膝，恐怕除了姜国天子，也无出其右了吧。
可眼前这几人，竟然让自家老爷如此屈尊。
他们实在想不通。
第529 金才元
“快，快开中门，迎接贵客。”金才元走到一半，朝侍卫大喊。
听到这话，方才打赌的那侍卫头领，脸色唰一下子变白。
他身体摇晃几下，一时愣神，呆立原地不动。
其他护卫也是嘴巴微张，不可思议。
“还愣着干什么，快开中门。”金才元有些不满喊道。
“是，是！”
那护卫头领低下头，只能奉命。
方庆则一脸笑呵呵地盯着他，等着收钱。
“等等。”
这时，李飞白突然出言阻止。
“公……先生？”
意识到不能在人前如此称呼李飞白，金才元立即改口。
“不必开中门了，走侧门就好。”李飞白道。
“啥？”方庆张着大嘴，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
“老鼠，听先生的。”方圣手出言制止了他的话。
“这可不行，怎能委屈先生走侧门，快开中门。”金才元再一次下令。
“初回姜国，应低调行事。”李飞白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闻言，金才元只能领命。
那护卫见他如此，已然目瞪口呆，心中五味杂陈。
“那委屈先生了，请。”金才元出言道。
踏上台阶，李飞白看了一眼那侍卫头领。
后者立刻拱手低下头，眼神极其恭敬。
微微一笑，李飞白从怀中掏出一张千两银票，递到那侍卫手中。
“这是输给你的，拿去请兄弟们喝酒吧。”
侍卫躬身退了两步，口中出言：“先生，万万不可，本是我输了……”
他还待再说，李飞白将银票塞到他手中。
“男子汉别婆婆妈妈的，拿着。”
“让你拿着就拿着，废什么话。”方庆将闷气全都撒在护卫身上。
见此，金才元立刻转身，眼神冰冷地看着那护卫首领。
“我平时怎么教你们的，不可仗势欺人，你们可得罪这位先生？”
众护卫尽皆低头，不敢言语。
“老金，他们没有得罪我，反而，我很欣赏他，既机灵又忠心，得重用。”李飞白笑着，拉着金才元的手，进了府中。
余下二十个不明所以的护卫，呆立府外。ap
“公子，怎么回事？”
一进到府中，金才元立刻开口相询。
如果侍卫得罪了李飞白，他毫不犹豫会将他们赶出金府。
摆摆手，李飞白回道：“小插曲罢了，不提了，总之，你的那护卫首领不错。”
“既如此，那公子是先行休息，还是先用酒菜？”
“休息就不用了，我这肚子的确饿了，一边说事一边吃饭吧。”
“就是，赶了一路，就没吃顿好的，赶紧吃饭去。”方庆乐呵呵出言。
会客室，山珍佳肴早已备齐。
众人就座，方庆不到片刻，便已喝光一壶酒。
吃了几口酒菜后，李飞白终于问道：“老金，怎么回事？”
“唉！”
放下筷子，金才元叹了口气。
“公子也知道，在你的授意下，我在长风以经营玉器珠宝为主，几年来倒是风调雨顺积累了不少家财，以备公子不时之需。”
“可就在半个月前，锁心楼突然找上我，说要买下我在长风的产业。”
“什么，买下你的产业？”方塞嘴里塞得满满，说话有些不清楚。
“可不就是，而
且锁心楼只出一百万两。”
“一百万两？”李飞白冷笑：“这些钱连一间店铺都买不起，还妄想买下你所有产业？”
“说是买，其实是抢。”赵千城也冷声附言。
“锁心楼与你，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会突然向你犯难？”李飞白心中狐疑。
“是啊，锁心楼在江湖上名声并不差，它也不像太平道那般为非作歹，怎会如此？”方圣手嘀咕。
“这点，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他们已经三番五次派人上门，与我协商，说是协商，其实是威胁。每次来，都是帮中好手，府中的护卫已经好几个被他们打成重伤了。”
金才元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见他样子，方庆揶揄道：“我说老金，看你样子，好像很痛惜你这些家财，依我之见，锁心楼既然要，就给他们得了，反正你的一切，也都是公子给你的。”
“老鼠。”方圣手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胡说。
苦笑一声，金才元解释道：“老鼠你错了，我并不是爱惜这些家财，而是公子离开姜国时，千叮咛万嘱咐，要保住长风首富的地位，届时他有大用。如果不是如此，我早就散尽家财，去无极山找你们了。”
见他说得诚恳，方庆知道他话不假，也不再拿他说笑。
“知道知道，逗你呢，瞧你紧张兮兮的样子。”
“公子。”金才元起身，正色说道：“你发话吧，该怎么办？是否要答应锁心楼的要求，反正长风这地方，我是待腻了，散完家财后刚好可以和你们去逍遥快活，岂不美哉？”
看得出，金才元这长风首富，当得并不开心。
“诶，别别别。”老鼠赶紧放下酒杯劝道：“你若这么做，我们以后哪有好酒可以喝，哪有用不完的钱。”
方庆在说笑，赵千城却认真道：“老金，你若真的这么想，不必担心，有千城阁在，保证公子有用不完的钱。”
言下之意，他支持金才元的想法。
“公子？”金才元望向李飞白，征求他的意见。
挥挥手，李飞白出言道：“别想太多，有我们在，哪会让锁心楼欺负到你头上。”
“公子说得有理，就算你守住这些家财，是为了公子，但终究是你的毕生心血，锁心楼说拿便拿，你就咽的下这口气？”方圣手也出言反问。
“那该如何是好？锁心楼人多势众，楼主封子默更是天阶高手，千城虽然修为绝高，可终究孤身一人，哪是他们对手？”金才元说出自己担忧。
“此事，你可找过城主？”李飞白继续问道。
“找过了，公子还在的时候，他对金府百般照顾，可公子一离开姜国，他便立刻和我撇清关系，我多次求见，都被他拒之门外。”
“人走茶凉，说的就是这种人。”方庆愤愤说道。
“这倒怪不得他。”李飞白苦笑。
第530 封子默
“之前我在姜国，也算有些权力，暗中命城主照顾于你，可后来我刺杀刘雄，身份暴露，他没到朝廷告发你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护着你。”
李飞白替长风城主说话。
“公子，那咱们究竟如何打算？”方庆着急问道。
邪魅一笑，李飞白答道：“咱们可曾怕过任何人？”
“不曾。”方庆摇头。
“既然锁心楼都找上门了，那就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公子所说，正合我意。”赵千城满意点头。
“你刚刚不是让老金散了家财，随我们回无极山吗？”方庆开口问道。
“可以散尽家财，但锁心楼如此欺负老金，我没打算放过他们。”赵千城冷声回道。
“可是长风城是锁心楼的的势力范围，咱们千城阁远在无极山，终究寡不敌众啊。”金才元再次说出自己的担忧。
“谁说长风城里，就没有咱们的人了？”李飞白神秘一笑。
“公子，你这话什么意思？”方庆眨着大眼，有些惊讶。
作为“白虎”，杀掉姜国皇帝，在姜国人人得而诛之，怎还会有自己的势力在？
“先不说此事，咱们先分析一下，为何锁心楼会突然盯上老金的钱财？”李飞白手指轻轻扣在桌上，显然也有些愤怒。
整理好思绪，金才元开口道：“刘基登上帝位后，制定了一些利民政策，其中有一条，就是减免赋税三年，包括商人在内。我想，锁心楼一定看到了其中的巨大利好，想转而从商。而珠宝玉器利润巨大，他们想必看中这点，才会从我下手。”
“减免赋税三年？难怪长风城相比之前，繁华不少。”方圣手嘀咕。
“是啊，不得不说，这刘基虽然年幼，但可以说是天纵奇才，登基一年有余，就让整个姜国焕然一新，长风城更是人口剧增，几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百姓无不称颂。”金才元说起刘基，眼神中也流露出钦佩神色。
听到此话，李飞白郑重说道：“乱世之争，首在人心，其次是军事实力，而军事实力则在军士多寡。刘基此举，必定能吸引卫祝两国的人口往姜国迁移，假以时日，姜***事实力必定大增。”
“公子，咱先不管姜国如何，还是说说，该如何应对锁心楼吧。”方庆说道。
毕竟和姜国朝廷有着深仇大恨，听到有人称颂，他心里也不自在。
知道他的心思，李飞白微微一笑，揭过了这个话题。
“老金，锁心楼什么时候才会再次上门？”他问道。
“就在今晚。”
“今晚？”
“不错，上次来的是副楼主，扬言已经备好一百万两，欲在今晚登门收购产业。”金才元回禀道。
“登门？”李飞白略微沉吟：“这更好不过了，我还怕他们不上门呢？”
“公子，此话何意？”金才元不解。
“封子默料定你不敢反抗，所以亲自登门，而且在长风城里，他必定不会带着帮众进城，如此，有千城在，就是咱们的机会了。”李飞白出言解释。
“你打得过那锁心楼主吗？”方庆眨着眼睛问赵千城。
“能。”
“既如此，那我先去睡个好觉，晚上大战。”
说完，方庆径自离席。
“公子，一路辛劳，您也先去休息？”
“不，我还得去拜访几个老友。”
赵千城站起随行。
圆月高挂，暖风拂过长风城。
南方的天气已经逐渐燥热，纵使在长风城中，也多了几许虫鸟鸣叫。
“砰
金府大门被重重推开，三人气势汹汹走了进来。
门口的二十几个护卫，手持刀棍，围着他们，但却没有一人敢上前动手。
“金老爷何在？”
为首那人双手负立，扬着头，高声问道。
他便是锁心楼主封子默。
早已等候多时的金才元，带着府中护卫，一涌而出。
他身后跟着李飞白一行人。
一见到金才元，封子默便出言问道：“金老爷，字据可准备好？”
“楼主，金某随便一家铺面，便值百万两，金府在整个姜国不下百家铺面，你们仅仅拿出一百万两，就想收购金家所有产业，无异于明抢。”
有了赵千城和李飞白在侧，金才元说话变得底气十足。
“哦？”封子默微微眯起双眼，眼神有些诧异：“这么说，你考虑这么久，还是不答应了？”
“恕难从命。”金才元理直气壮回道。
“那就别怪封某不客气了。”封子默出言威胁。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你这样做，不怕法度追究吗？”李飞白站了出来，厉声呵斥。
封子默一怔，见到金才元身边似乎多了几个陌生人，旋即开口问道：“你们是谁，胆敢管锁心楼的事？”
“我们都是金老爷的至交。”方庆也站出来大声说道。
“长得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封子默瞧了一眼方庆，干脆闭上眼睛。
“你说什么，有种给老子再说一遍。”方庆气得直跳脚。
赵千城缓缓出列，冰冷的眼光盯着封子默，缓缓说道：“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噗嗤”
封子默身旁一人，羽扇纶巾，一副文人打扮。
此时他忍不住笑出声：“你是哪来的愣头青，敢这样跟我们楼主说话？”
“你不配知道。”赵千城冷冷回道。
虽然是暖冬，但冰冷的语气让他如坠冰窟。
打了一个寒颤，那人望了一下天空。
“见鬼了，怎么突然这么冷？”
而封子默，当然知道这是对方的威压。
他瞳孔缩起，眼神如刀一般盯着赵千城。
“请问阁下是谁？”
“金老爷至交。”赵千城的回答与方庆一样。
“那你可知我是谁？”
“锁心楼楼主封子默。”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为何还敢拦我？”
他不敢立即动手，封子默不是二愣子，既然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还如此有恃无恐，想必有些实力。
“据我所知，锁心楼名声不差，为何会做出这种抢掠的勾当？”李飞白插话问道。
“哼，没什么，免税三年，我锁心楼也想分一杯羹。”封子默据实答道。
第531 自负的后果
不想再多言,李飞白冷笑回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怎么，你们想反抗？”封子默冷笑问道。
在长风城，除了朝廷的人，还没有锁心楼不敢动的人。
“少说废话，来吧。”赵千城站在前头，气势如虹。
封子默相信他是个高手，但自信其绝不是自己对手。
“这样吧，毕竟这是天子脚下，我也不想杀人，我出一掌,如果你们谁接得住，我锁心楼从此不再踏足金府一步，如何？”
“噗”
方庆刚到嘴里的一口酒，听到这话后忍不住吐了出来。
“咳咳”
接踵而至的，是一阵阵咳嗽。
见状，封子默以为对方是不敢接自己一掌，因此震惊无比。
殊不知，方庆在笑他的无知。
“这样，我只出一掌，你们可以一拥而上,倘若一掌过后，还有人能站着不倒，就算我输，如何？”封子默笑着看向众人，表情极其得意。
“你这人……太可笑了，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真的锁心楼主。”
方庆还待再出言嘲笑,被李飞白伸手制止。
“封楼主好气魄。”
“哼，现在拍马屁，为时已晚，准备接掌吧。”封子默身旁的那文士出言嘲讽。
“这样，我们不必一拥而上，公平点，金府也只出一人。”李飞白比出一根手指。
“一人？”
那文人听到这句话，旋即仰天大笑。
“你们怕是不知道死字的写法，谁人不知，我家楼主修为已入化境，连玄冥卫统领肖无忌都不是我家楼主对手，整个长风城，包括皇宫，能与楼主对掌的，也不会超过五人，你凭什么这么大的口气？”
提到肖无忌，李飞白心中一动。
玄冥卫相当于卫国的青衣司，专职负责密谍行动。
他也知道，回到姜国的肖无忌，当上了玄冥卫统领，深受刘基信任。
平时微服出巡，保护刘基的不是什么皇城禁军，而是肖无忌以及他的玄冥卫。
“你们还是有多少人就上多少吧，我会全力击出一掌，出了人命可不好。”封子默还是那般高高在上的姿态。
牵制嘴角一笑，李飞白回道：“不，我们就出一人。倘若侥幸赢了，也不用你们出一百万两，整个金府归你锁心楼便是。”
“哦？”封子默眼睛一亮，望向金才元：“他的话，可作数？”
“当然，他的每字每句，都是老夫的意思。”金才元正色回道。
“好，来吧。”封子默上前几步。
“慢着。”李飞白抬起手：“我也有条件。”
“什么条件？”
“倘若你输了，锁心楼从此不再染指金府任何产业，还要说出今日此举的背后真相。”
听完李飞白的话，封子默脸上微微变色。
他眯起双眼，眼神锐利地审视着李飞白。
莫非他知道什么了？
“怎么，不敢？”李飞白笑着问道。
“有何不敢，来。”
封子默的回答，间接验证了李飞白的想法。
这锁心楼果然不是纯粹的劫掠。
他知道，锁心楼一向不打家劫舍，说明帮中的财力，足够让帮众生存。
可为何突然染指金府的财产，要知道这些江湖中人，不喜铜臭。
锁心楼能做出如此举动，背后必有原因。
二话不说，赵千城劲气聚集，身形腾空，等着封子默一掌。
后者也不意外，他知道对方一群人，就数赵千城修为最高，必定是他来接掌。
“轰”
双脚一踏，封子默身形也跟着腾空。
灵力聚集，他周遭仿佛有一层淡蓝色光圈环绕，在夜空的照耀下，显得有些诡异。
双手缓缓向上一抬，周围的空气迅速朝他袭去。
几个呼吸过后，空中乌云密布，隐有雷电之声。
而封子默胸前，有一风眼急速旋转，仿佛飓风一般欲要摧毁万物。
见状，李飞白暗暗点头。
果然锁心楼主，还是有些东西的。
空中的赵千城，双手摊开，凝神应敌。
见到对方的架势，赵千城知道封子默修为不弱，当下也不敢轻敌。
“小心了。”
出掌前，封子默竟还不忘提醒。
在他看来，击败对方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轰”
双手猛然向前推出，封子默胸前的那风眼骤然离身，朝赵千城席卷而去。
一时间，天地变色，飞沙走石。
风眼越来越大，一眼望去，几乎笼罩着半个长风城。
“破！”
封子默大喝一声，风眼突然缩成一道无形的利箭，朝赵千城胸口射去。
略微凝眉，赵千城随即领会对方的手段。
先用巨大的风眼迷惑自己，好让自己用上不同的防御手段，随后风眼骤然一变，成为利箭，之前自己用的防御手段便会失效。
如果是一般的天阶高手，恐怕早被封子默的这一掌击倒。
可他遇到了赵千城。
“散！”
跟着一声大喝，赵千城身形原地急速旋转，以至于地面的众人，仿佛觉得他突然消失一般。
那股利箭碰到他的身躯，仿佛水碰到石柱，纷纷弹射而出。
赵千城轻而易举便化解了封子默的攻击。
“什么？”
封子默见状，心中大惊！
这……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如此轻易便破了我一掌。
“轮到我了。”
封子默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对方的身形如鬼魅一般，眨眼便出现在自己眼前。
“也接我一掌。”
“轰隆”
赵千城右手击出，距离太近，封子默只能抬手格挡。
霎时，他只觉胸口憋闷无比，仿佛被几座山峰压着，根本喘不过气。
僵持足足一刻钟后，终于……
“噗嗤”
封子默吐出一口鲜血，身形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地面。
“楼主，楼主……”
那文士见了，赶紧上前将其扶起。
他不忘望向缓缓落下的赵千城，那眼神……犹如见了鬼一般。
“没事吧楼主？”那文士担忧问道。
轻轻将其推开，封子默擦掉嘴角的鲜血，努力使自己身形站稳。
“好身手！”
他吐出三个字。
“你输了。”赵千城淡淡回道。
“心服口服！”封子默眼神再也没有之前那般高傲，取而代之的是黯淡无光。
第532 冯德龙的算盘
缓缓走近封子默，李飞白扬起嘴角。
“怎么样，可以说了吧？”
长出一口气，封子默眉头紧皱，仿佛在尽力克制着心中的憋屈。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过……”封子默转而说道：“在告诉你们真相之前，我想知道，你是谁？”
他转向赵千城。
没有立即答话，赵千城看向李飞白，征求他的意见。
沉吟片刻，李飞白觉得，此时也没必要隐藏身份，随即朝他点点头。
“在下赵千城！”
在得到了李飞白的许可之后，赵千城报出自己的姓名。
“什么？”
封子默三人同时大惊，身体因为过度紧张而绷直。
“你……你是赵千城？”
“正是。”
“千城阁主赵千城？”封子默重复问道，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见他神色复杂，有些惊讶，同时，似乎夹带着一丝激动。
封子默拱手鞠了个躬，出言说道：“输给阁下，没什么好说的。”
他心甘情愿接受了战败的事实。
“该说的都说了，我问你，为何突然打金府的主意？”李飞白出言问道。
闭上眼睛，封子默长出一口气，似乎非常无奈。
“我也不想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实在是被逼无奈。”
“怎么回事？”
“锁心楼数万帮众，都得生存，我封子默又不准他们为非作歹，只能出此下策。”封子默长叹一口气。
“你仅以百万两，就想吞了金府产业，就不是为非作歹了？”李飞白反问。
“劫富，总比对穷人下手的好。”封子默低声回道。
“岂有此理。”方庆听了，怒从心起：“抢掠别人钱财，还说得振振有词了？”
“诸位容秉。”
此时，那文士站了出来。
“其实这一切，并非我家楼主的意思。”
封子默闭上眼睛，也没阻止他继续说。
牵起嘴角一笑，李飞白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他对封子默有所了解，此人性情高傲，极其自负，不太可能做出如此下三滥之事。
之所以劫掠金府，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
“说吧，我听着。”李飞白淡淡一笑。
“锁心楼一没有自己的产业，也不靠打家劫舍，为何能成为姜国江湖第一大帮，诸位可曾想过？”那文士有些愤慨。
“别卖关子了，我知道锁心楼暗中必有人资助。”李飞白说出自己的想法。
略微诧异地盯着李飞白，封子默没想到他早已洞悉此事。
“这位兄弟竟如此聪慧。”那文士赞叹一句，随后道：“不错，一直暗中资助我们的，正是兵部尚书冯德龙。”
“什么？是他？”方圣手脱口而出。
“怎么，你们也认识他？”封子默反问。
“哼。”冷笑一声，方圣手没有回答。
这个回答，也有点出乎李飞白的意料。
“继续说。”他按下心中思绪。
“多年来，因为有兵部的资助，锁心楼才能发展至此，而我们，也一直暗中为冯德龙做事。”
“难怪他能在多年的朝堂风云中，屹立不倒，原来是有你们锁心楼相助。”方庆眯起双眼，流露出一股杀气。
“他让你们敲诈金府，是为他敛财？”李飞白按下心中想法继续问道。
“这倒不是。”封子默答道。
“那却是为何？”
“自从幼帝登基后，冯德龙越来越不受信任，他深感危机将至，于是和我们断绝了联系，不再资助我们。我一怒之下，想要将其从前的所作所为抖出，他一害怕，便给我们出了这个主意。”
闻言一怔，李飞白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
“他让你们劫掠金府，好解决锁心楼的钱财危机，冯德龙又明哲保身，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李飞白回道。
“冯德龙告诉我们，尽管去做，有他在官府不会插手。”那文士接上话茬。
“难怪，难怪了。”金才元也是怒气满胸：“难怪朝廷的人，无一人敢管我的事。”
细细思索，李飞白立即问道：“你们觉得，冯德龙真的有这么好心？”
“你什么意思？”封子默猛然抬头。
那文士继续道：“据我们所知，幼帝不喜冯德龙的为人，有逼他退位的想法，多年来，我们为冯德龙尽心尽力，他献出这一计，也是情理之中，你为何有此一说？”
“冯德龙什么人，官场老手，无利不起早，不可能真的投桃报李，依我之见，他必然有阴谋。”李飞白断定。
“阴谋，什么阴谋？”封子默一惊。
沉吟片刻，他再问那文士：“刚才你说，天子有逼他致仕的想法？”
“此事应该不假，从冯德龙逐渐失宠就能看出。”文士答道。
“枉你们锁心楼是姜国第一大帮，简直太天真了。”李飞白讥笑道。
“此话怎讲？”封子默现在一头雾水，只能任李飞白解说。
“我猜，冯德龙想要最后利用一次你们。”
“公子，怎么回事？”方庆忍不住出言问道。
“他如果被逼致仕，冯家家族可不小，是否要留足够多的钱财，让他安度余生？”李飞白反问。
“你是说，他想利用锁心楼拿下金府，然后再将金府的财产占为己有？”那文士反应不慢。
“你说对了，否则无法解释，以冯德龙的为人，你们对他已经无用，怎么可能还会帮助你们？”
“这该死的。”封子默双拳紧握，眼中杀机显露。
显然，他已经相信了李飞白的话。
“这……还是太匪夷所思了，冯德龙身居高位多年，理应不缺钱财才是，怎会？”那文士还是有些不信。
“你们还威胁过，要将他往事抖出来？”李飞白再问。
“是有这事。”封子默答道。
“那再明显不过，冯德龙先利用你们拿下金家，而后再用手中权力，将锁心楼除掉，这样一来，他既得到了钱财，又去了心头大患，一举两得。”李飞白说出自己的想法。
其实这一切完全是他凭空猜测，事情是否如此，尤未可知。
只是，他必须这么说。
因为接下来的计划，事关方家冤案。
听完李飞白的话，那文士也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李飞白所说，极有可能。
第533 误打误撞
神情有些沮丧，封子默和文士对视一眼，双双低下头。
“锁心楼有多少帮众？”
突然，李飞白开口问道。
“问这个作甚？”封子默看了一眼赵千城。
对方是千城阁主，可是凌驾于锁心楼之上的，李飞白这个问题未免有些敏感。
“你放心，千城阁远在卫国，无意与你们起争执。”
赵千城见他看着自己，心中会意。
“十万人。”封子默随口回答。
听完，李飞白呵呵一笑。
“封楼主，你如果不说实话，我们无法帮你。”
“帮我？”
“确切的说，是帮助你们锁心楼。”
“如何帮？”
“你先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李飞白冷声说道。
“好吧，锁心楼加上散落在江湖中的帮众，共有七万人。”封子默仰着头回道。
他似乎不知道，李飞白早就对锁心楼的人员情报，了如指掌。
“呵呵。”冷笑一声，李飞白瞬间杀机涌现。
“既然你们不肯如实相告，那留下你们的性命吧，千城，动手。”
“别，别别。”那文士立即出言阻止。
他知道受了伤的封子默，根本不是赵千城对手。
“实不相瞒，锁心楼因为帮中规矩森严，加上入不敷出，日子过得艰苦，帮众已十去其三，如今，仅剩不足五万人。”
文士的话，让封子默闭上眼睛，表情有些无奈，有些痛苦。
“不足五万人？”李飞白点点头。
这才是实话。
封子默之所以迟迟不说出实话，是因为赵千城在，毕竟是千城阁主，他不想在赵千城面前失了脸面。
可文士不同，他没有这样的顾虑。
他只关心自己的性命。
“正是。”文士确切答道。
“行，我可以让老金，每年给你们提供五十万两，作为你们的帮派生计，加上你们原有的一些收入，相信锁心楼能够过得不错。”
“五十万两？”
封子默三人，同时瞪大双眼。
“冯德龙之前每年才给十万两，你们……你们真的能给五十万两？”文士有些不信。
“可立下字据，而且可以马上给你。”李飞白笑着说道。
“有这么好的事？”文士眨着大眼，一副贪婪神色。
听到李飞白的话，封子默率先冷静下来。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盛宴，你如此做法，为了什么？”
“还是封楼主看得透彻。”李飞白伸出两个手指：“有两个条件，如果答应我，那每年五十万两，绝不会失言。”
“两个条件？”封子默有些狐疑：“我锁心楼可不去干那些杀人放火，屠戮无辜之事。”
“这两个条件很简单。”
“说说看。”
“第一，日后金府若是遇到麻烦，锁心楼必须出手相助。”
金才元在长风多年，虽是首富，但钱财都是合法所得，并无违矩，想必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这件事，答应下又何妨。
一念及此，封子默立即应道：“可以。”
“这第二件事嘛……”李飞白顿了下：“我要你们把冯德龙的所有罪行，告知于我。”
“你们想对冯德龙下手？”封子默有些吃惊。
“这个，就无须你操心了。”
“那冯德龙虽然逐渐失宠，但根基尚在，朝中还有他的许多势力，我劝你三思后行。
”封子默脸色郑重。
“我说你一个楼主，废话怎么这么多，照实回答就是。”方庆有些不耐烦。
换做平时，封子默遇到这样的人，早已出手击杀。
奈何今日虎落平阳，遇到高自己一筹的赵千城，况且对方开出如此优厚条件，只能忍了。
“冯德龙行事谨慎，虽然一直跟我们有暗中联系，但他的事，锁心楼并不知道多少。”
“不可能。”方庆啐道：“你方才说，冯德龙让你们暗中替他做事，这么多年了，难道你就没掌握他的一点罪行？”
“罪行？”封子默细细思考。
随后，他眼睛眯成一条缝，望向旁边那文士。
“倒是有一件事……”
封子默欲言又止。
“楼主！”那文士立刻阻止了他的话，眼神有些惊恐。
见状，封子默停住话头，道：“此事关乎老毕性命，请恕我不能直言相告。”
“老毕？”李飞白望向那文士。
“他叫毕良，是锁心楼的军师。”封子默直言不讳。
“毕良见过诸位英雄。”他正式见礼。
“我想，你们还没弄清楚状况。”李飞白背手冷笑：“如果你们还执迷不悟，有所隐瞒，信不信，十天之内，我让锁心楼灰飞烟灭。”
说完，赵千城走近几步，面对封子默，双手劲力缓缓聚集。
后者面对他的威压，竟然没有丝毫抵抗的想法。
封子默毫不怀疑，这赵千城能杀了自己。
“咻”
身形一动，方庆再也忍不住。
他直接蹿到毕良身前，右手掐住他的脖子，冷声问道：
“说，究竟是什么事？”
李飞白没有阻止，而封子默更是不敢动手。
那毕良霎时岔气，双手不断拍打着方庆的手掌，示意让他放手。
“你不说，他现在就死，你也跑不掉。”李飞白冰冷的语气，直击封子默的心。
“罢了罢了，我说，放了他吧。”
无奈，封子默一咬牙，开口说道。
他见方庆也是个高手，自己一行人，更加没有逃离的希望。
身为锁心楼楼主，也曾叱咤风云，奈何今日遇到了赵千城，踢到了铁板，只能忍气吞声。
方庆略微松手，让毕良得以喘息，但手掌却未离开他的脖子。
“数年前，具体时间我忘了，冯德龙确实让我们帮他做了一件事，而且此事足以让冯德龙身败名裂。”
李飞白不再插话，静静听着。
“记得当时，冯德龙还是兵部侍郎，他做梦都想当上尚书的位置，可有一人，虽然资历比他浅，但论能力德行，却远在冯德龙之上。”
听到此话，李飞白眼中精光四射。
“方修远？”他逐字说出。
“不错。”封子默点头：“没想到，你也知道此人。”
“继续说。”
按捺住心中激动，李飞白冷冷说道。
他本想从封子默口中，得知一些冯德龙的罪行，再以此要挟冯德龙，说出当年方家一案的真相。
没想到……
第534 来龙去脉
封子默不敢多言，继续说道：“方修远威胁到冯德龙的地位，恰巧这时，他又掌握了冯德龙贪污的罪证，后者哪肯罢休，便找到了我们，欲要暗中除掉方修远。”
“让你们去刺杀方修远？”方圣手竭力克制着愤怒问道。
“本来他是这样打算的，但被我拒绝了。”封子默答道。
“哦？你为何拒绝？”李飞白再问。
“虽然冯德龙每年都有资助锁心楼，但实际上锁心楼并不为他所控。我很清楚，若刺杀朝廷官员，被查出，锁心楼必将灰飞烟灭。权衡之下，我宁愿不要冯德龙的资助，拒绝了他的计划。”
听到此言，李飞白对封子默又有了更深的认识。
虽然受人摆布，但却头脑清晰，也难怪他能成为一方霸主。
“之后呢？”
李飞白知道，必然还有后续，否则封子默不会说，事关毕良性命。
“拒绝冯德龙之后，过了半个月，风平浪静，我以为他也将此事搁置了，没想到，他再次找到我，扬言发现朝中有一个敌国密谍，但苦于没有证据，迟迟抓不到他。”
说到这里，封子默停了下来，又看了一眼被方庆掐着脖子的毕良。
“所以你提议，让毕良伪造一份证据？”
看到他的眼神，李飞白猜到了其中关键。
“嗯。”封子默黯然点头：“我觉得帮朝廷除掉一个密谍，并不是什么坏事。毕良是文人，有一项绝活，他能模仿出任何人的字迹，而且没有丝毫破绽，即使本人看了，也辨不得真假。”
说到这里，李飞白已经知道了事情大致经过。
他接上话茬：“所以冯德龙拿出一份字迹，声称是那密谍的，让毕良伪对着字迹，伪造出一份通敌信出来，是也不是？”
“嗯，你说得没错。”封子默点点头继续道：“直到方修远被诛九族，我才知道，冯德龙口中的那个所谓密谍，正是方修远。”
“呼”
长出一口气，说出多年前的秘事，封子默似乎松了一大口气。
听完，方圣手和方庆早已双眼通红。
“老子杀了你！”方庆激动之下，手中用力，便要结果了毕良的性命。
“住手。”李飞白一声大喝，阻止了方庆。
“公子。”方庆咬着牙，目眦尽裂。
“你若杀了他，方家将永无翻案之日。”李飞白出言提醒。
冷静下来的方圣手，走到方庆跟前，将他手缓缓拉下。
“公子说得对，先放了他。”
“啊！”
大喝一声，方庆将毕良狠狠推倒在地，走到一旁生闷气。
见状，封子默心中狐疑，他拱手问道：“敢问诸位，可与方家有渊源？”
“这事你无须多管，现在可以走了，带着他。”李飞白手指着封子默的另一个随从，冷声说道。
“那毕良……？”封子默意识到不对。
“他不能走。”李飞白神情阴冷。
“楼主……”毕良欲哭无泪，双眼盯着封子默，那是他唯一的救星。
“身为锁心楼楼主，若连一个手下都保护不了，有何颜面立于世上？”
封子默以为对方要杀了毕良，此时他缓缓站起，面对赵千城，已经准备殊死一战。
“放心，他不会有事的。”李飞白转而说道。
“那你们留下他作甚？”封子默虽然心中清楚，但忍不住出口再问。
“如你所说，我们与方家的确有些渊源，留下他便是为了替方家翻案，所以他不会有事。”
“替方家翻案
，朝廷不会答应的。”封子默摇着头。
“这个，就无须你操心了。”李飞白笑道。
封子默并没有放弃带走毕良，继续道：“即使朝廷肯替方家翻案，那毕良的下场，也不会好。”
“方家一事，你们无心为之，不知者不罪，只要毕良好好配合，我可以保证他无事。”
“我如何信你？”封子默心中狐疑。
“你没得选，要嘛你们离开，要嘛都留下。”李飞白眼神霸气朝他一扫。
犹豫片刻，封子默叹道：“也罢，是我们对不起方家，毕良，你好好配合，相信这位公子的话。”
毕良眼神还是有些惊恐，但他知道自己目前还有用，一时半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楼主，我知道了。”无奈，毕良一脸苦涩应承下来。
随后，李飞白朝金才元点头示意。
后者命人从账房取出五十万两银票，端给了封子默。
“这是给你们锁心楼一年的预付金。”
虽然知道对方不会食言，但如此轻易便得到了五十万两，封子默还是有些不信。
他接过厚厚一叠银票，忍不住翻了起来。
“怎么，怀疑金某给的钱票是假的？”
见他如此，金才元有些不喜。
咬着牙点点头，封子默一拱手，出言道：“诸位高义，封某自愧不如。”
他收起那叠银票。
“回去后，若冯德龙再找你，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李飞白问。
“兄台放心，我不是背信弃义之人，今后绝不会再见冯德龙，今日之事，更不会泄露半句。”封子默应道。
“甚好，甚好！”李飞白点头。
“告辞。”
“不送。”
带着那个随从，封子默咬牙转身，离开金府。
“公子，万一封子默转头便去告诉冯德龙，那咱们岂不是危险了？”方圣手还是谨慎异常。
“不会。”李飞白摇摇头：“封子默极其自负，这种事他绝对做不出来。”
旋即又道：“即使他去告诉冯德龙，也无妨。”
牵起嘴角一笑，李飞白拍了拍方圣手的肩膀。
也不知道李飞白究竟有何计划，方圣手见他如此自信，也不再多问。
“公子，此人如何处置？”赵千城看着毕良，开口问道。
“他是方家一案的关键证人，老金，给他一间房，命护卫严加看守，不得让他离开房间半步。”
“是，公子。”
毕良被带了下去。
“咚咚咚”
突然，金府大门再次被重重敲响。
众人一脸疑惑。
一个护卫急匆匆跑进来禀报道：
“启禀老爷，是……是玄冥卫！”
“玄冥卫？”金才元一惊：“如此深夜，他们来此作甚？”
第535 冤家路窄
听到“玄冥卫”三个字,李飞白也是眉头微皱。
在卫国，他可是足足利用了一把肖无忌。
虽然两人是彼此成就，但肖无忌始终都被李飞白牵着鼻子走，这难保他不会心生怨气。
如今在姜国，可是肖无忌的地盘。
如果让玄冥卫知道他已经来到此间，难免多生麻烦之事。
“来了几人？”李飞白出言问道。
“仅有一小队，十人左右，他们本想硬闯，径自上前敲门，但被肖统领拦住了。”
“什么？肖无忌亲自带队？”
本来还在怒火冲天的方庆，听到肖无忌到来,立刻心生警觉。
“公子，要不避一下？”方圣手立刻上前低声说道。
而赵千城，却杵在一旁不语。
无论李飞白作何选择，他自信都有能力应付。
苦笑一声，李飞白也没想到，来到姜国，竟会这么快便碰上肖无忌。
“总要见的，早点见也好。”
“可是，他现在是玄冥卫统领……”方圣手还是担忧。
摆摆手，李飞白示意无妨。
“开门迎客吧。”他朝金才元说道。
犹豫了一下,金才元还是朝护卫道：“开门，让他们进来。”
片刻后，肖无忌一身甲胄，带着一队玄冥卫气势冲冲走了进来。
“肖统领，好威风啊！”
站在原地，李飞白淡淡一笑,望着肖无忌。
见到李飞白一行人，肖无忌大惊失色，右手抬起指着李飞白。
“白费礼？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金老爷是我们故友，途经姜国，特意来此拜访。”
带着狐疑的眼神盯着他们，肖无忌戒备之心顿起。
他可是领教过李飞白的本领，万一他此行姜国，要对皇室不利，那后果不堪设想。
脑海里闪过无数想法，肖无忌眼里不自觉流露出一股杀意。
可见到赵千城在侧，他立刻又颓丧下去。
肖无忌知道，就凭自己和手底下九人，绝对不是赵千城对手。
何况对方还有一个方庆。
“怎么？还在怨我？”李飞白苦笑。
“你来姜国，想干什么？”肖无忌冷声问道。
“我不是说了，拜访故友。”李飞白摸着下巴苦笑。
肖无忌根本不信李飞白的话，他转头看向金才元。
两人在长风还是有些交集的。
“金老爷？”
“肖统领，白公子的确和老朽有些交情，此番前来，的确是叙旧，不知肖统领为何有此一问？”金才元装作不知他们的过往。
眼神闪烁，肖无忌没再出言。
“肖统领，你深夜带人来此，所为何事？”赵千城终于发话。
肖无忌见赵千城问话，只能据实答道：“我见此处方才有动静，特意带人前来查探，你们刚才可在相斗？”
“打斗却是没有，无非是千城在指点府中的护卫，惊扰了肖统领，在下赔罪。”李飞白拱手回道。
“指点护卫？”肖无忌冷笑一声：“大半夜的在切磋？”
他根本不信。
“有些功法，必须在深更半夜进行。”李飞白笑着回道。
见他还是不信，方庆又急了。
“喂，肖无忌，你这也不信，那也不信，想干什么？”
“放肆，敢这样跟我们统领说话。”
肖无忌身旁的一侍卫，见他无礼，立刻出言呵斥。
“呵呵。”方庆冷笑一声：“就算你们皇帝来了，我也是这么说话。”
“你……”
那侍卫“唰”地一声抽出腰间佩剑，便要动武。
“住手！”肖无忌赶忙喝止。
“统领，此人竟敢直呼你名字。”
“退下！”
那侍卫狠狠瞪了方庆一眼，强忍怒火退了下去。
而后，肖无忌走到李飞白面前，一拱手：“白兄弟，不打扰你们叙旧了，告辞。”
“肖统领慢走。”李飞白微微一笑，看着他离开。
方圣手立刻上前道：“公子，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
“此处毕竟是姜国，咱们在卫国搅弄风云，万一他猜出你的身份……”
“不错。”金才元也上前道：“公子要不先避一下？”
“这世上只有别人躲避公子，哪有公子躲避别人的道理。”赵千城淡淡说了一句。
看了一眼众人，李飞白漫不经心道：“还是千城了解我，咱们就在金府，看他要如何。”
“公子……”
方圣手还待再劝，被李飞白阻止：“好了老方，夜已深，好好休息，明日带你们去祭拜一下方家的那些亡灵。”
“嗯？祭拜方家亡灵？”方庆不解。
“公子，方家的人被斩之后，尸体都被抛在了乱葬岗，如何祭拜？”方圣手问道。
姜国律例，凡是重罪判斩者，尸体不得收敛，一律弃于乱葬岗。
何况方家被诛了九族，更是无人收敛尸体。
“谁说被弃在乱葬岗了？”李飞白神秘一笑：“那时我在朝中之人的帮助下，将方家所有尸骨，都秘密葬在了方家的后花园。”
“什么？”
方圣手和方庆听到这话，既惊讶又激动。
“方家后花园？”
“不错，方府到现在还没人敢买走，倒是可以去祭拜一下。”李飞白答道。
“公子，当时你为何不告知我们？”方圣手问道。
“当时你们刚被救出，心情激愤，若告诉你们此事，万一你们没忍住去方府祭拜，被朝廷的人发现，就危险了。”李飞白说出自己的苦衷。
“公子当时没告诉你们，是为了你们安全考虑。”
金才元附和，显然他也知道此事。
“好你个老金，竟和公子联合起来，欺骗我叔侄。”方庆指着金才元说道。ωωw..ne
“老鼠，莫生气。”金才元满脸赔笑：“赠你二十坛杜康醉如何？”
“二十坛？”方庆摇摇头，比出四根手指：“至少四十坛。”
“没问题，没问题，只要你不生我气，长风城的好酒，你想要多少便有多少。”金才元笑着说道。
方庆自然不是真的生气，他知道，李飞白了解自己的性子，若当时知道此事，必然不顾一切也要去方府祭拜，甚至会做出冲动之事。
如此一来，自己和方圣手能不能活到今天，还未可知。
想到此，叔侄两人心中对李飞白更加感激。
第536 招募？
离开金府后，肖无忌脸色阴沉。
“统领，你认识他们？”其中一个玄冥卫开口问道。
“哼，熟得很。”肖无忌不无好气说道。
“看统领的样子，似乎……他们很是厉害？”那人再次开口。
“那姓白的，几乎废了整个卫国皇室，旁边站着的，是千城阁主赵千城，你觉得厉不厉害？”肖无忌自嘲反问。
“什么？”
那人几乎惊掉下巴，一时之间忘了移动。
“赵……赵千城？”
“不错。”
“他不在卫国待着，来我们大姜做什么？”
也停下脚步，肖无忌立即做出决定。
“不管他来做什么，你命人即刻盯住金府，我立即去见风大人，请他定夺。”
“领命。”
风匕及，玄冥卫的实际幕后掌控者。
他是整个姜国密谍行动的负责人，行事高深莫测，曾与李飞白周旋多年，奈何最终落败。
刘基登基后，不仅没有降罪于他，反而越发重用。
因为整个姜国，只有他有能力统领密谍。
肖无忌虽然是玄冥卫统领，但他是风匕及的弟子，也正因为风匕及的运作，才让肖无忌披上了“朱雀”的名头。
“砰砰砰”
玄冥卫里，一普通房舍，房门被敲响。
“谁？”
苍老的声音，从里头响起。
“老师，是我。”肖无忌在外头恭敬应道。
紧接着，便是一阵稀稀疏疏的穿衣声。
几个呼吸过后，房门被打开，一须发皆白的老者出现在肖无忌眼前。
虽然老态龙钟，但风匕及的双眼依旧如毒蛇一般锐利无比。
“这么晚了，可有急事？”
“深夜叨扰老师，学生罪过。”肖无忌深深一鞠躬。
“有事说事。”风匕及摆摆手。
“老师，那人来了。”
“谁？”
“白费礼，还有赵千城。”
闻言，风匕及一动不动，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就是你常跟我提起的那个白费礼？”
“就是他。”
“来就来了，大惊小怪作甚？”风匕及云淡风轻答道。
“老师。”肖无忌言语开始有些激动：“他们在卫国翻云覆雨，此时来咱们大姜，不得不防啊！”
“那你的意思是？”风匕及眯着眼睛反问。
脸颊肌肉微微抖动，肖无忌眼里冒出一丝寒光，右手比出一个斩杀的姿势。
“依我之见，先下手为强，杀掉他们方能永绝后患。”
狐疑地审视着肖无忌，风匕及叹了口气道：“我记得教过你，能容人所不能容，方能成大事。你是否还记挂着卫国的种种往事，欲公报私仇？”
“老师，学生绝对没有。”肖无忌赶紧出言解释：“实在是学生领教过白费礼的本事，确实是惊天地泣鬼神，万一他对咱们大姜不利，那就麻烦了。”
“你很怕他？”风匕及斜着头问道。
闻言，肖无忌语塞。
他的确有些畏惧李飞白，那种恐惧是打心里萌生。
“老师，个人荣辱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我是有些畏惧白费礼，但相比于姜国即将面对的危险，我更担心后者。”肖无忌打了个太极。
听他这么说，风匕及点点头，欣慰捋须。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老师，此言何意？”肖无忌一头雾水。
“倘若你口中的白费礼，能为我姜国所用呢？”
“这不可能！”肖无忌立即否定了风匕及的说法。
“如何不可能？”
“白费礼此人，虽然是阴诡之士，但观其言行不难看出，他极其孤高，连南宫定都难以驾驭，绝不可能投靠朝廷。”肖无忌解释道。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风匕及神秘一笑。
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一道诏书。
“这是陛下对白费礼的敕封诏书。”
“什么？敕封诏书？”肖无忌目瞪口呆。
“您早就知道白费礼到达姜国了？”他问道。
“无忌，我虽然老，但眼睛没瞎，耳朵没聋，如此重要情报，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风匕及微微一笑反问。
接过诏书，肖无忌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大概意思是，敕封白费礼为姜国客卿，亲赐殿前免跪。
“这……”肖无忌拿着诏书，惊得合不拢嘴。
敕封客卿，他还能接受，可殿前免跪……
姜国立国以来，他还未听过有人有此殊荣。
“怎么？有问题？”风匕及斜眼问道。
见状，肖无忌立即出言问道：“老师，这是您的主意？”
“不错，正是老夫进言陛下。”
“殿前免跪？陛下答应了？”
“答应了！”
“呼”
长出一口气，肖无忌从震惊中回过神，继续道：“白费礼不是爱慕虚名之人，即使如此，学生也觉得他不会答应的。”
“行了。”风匕及慈祥一笑：“咱俩在这猜来猜去，没用。明日一早，你随我走一遭金府吧。”
无奈，肖无忌只能拱手，再次进言道：“老师，白费礼能为我们所用，固然最好，若不行，学生建议当场杀之。”
“那就听你的。”
翌日一早，肖无忌带着整个玄冥卫的人，暗中将金府团团围住。
同时，他告知皇城禁军，随时准备支援。
风匕及怀揣敕封诏书，带着肖无忌，两人直奔金府。
“肖……肖统领！”
门口的护卫见肖无忌再次到来，有些心怵。
“烦请通报，就说玄冥卫请见白先生。”
这次肖无忌非常客气。
“是，请您稍待。”
护卫不敢怠慢，立刻进府。
不到盏茶工夫，肖无忌和风匕及被请进了会客室。
房间里，李飞白一行人早在等候。
“肖统领，这么早便来问候我家公子，着实受宠若惊啊！”
方庆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满脸嘲讽。
没有理会他的言语，肖无忌一拱手，直接道：“白兄弟，这人便是我的恩师，风匕及。”
“诸位，老朽有礼了。”风匕及脸上带笑，朝众人抱拳。
“你就是风匕及风大人？”
金才元有些意外。
整个姜国，都知道有一个风匕及，但却没有几人真正见过。
当然，李飞白除外。
他卧底姜国时，与风匕及甚是熟稔。
假装不认识，李飞白拱手回道：“原来是风大人，失敬。”
第537 方府
“白先生，久闻大名，今日终于得见。”
两人客气一番。
“敢问两位，清早登门，所为何事？”李飞白开口问道。
“白先生，那我就直言了。”风匕及依旧那副笑容。
“请说。”
“陛下爱才，特意让老朽带来一纸敕封诏书，封你为朝廷客卿。”
说着，风匕及从怀里取出诏书，高举在手。
“客卿？”方庆冷笑一声：“你当我家公子是什么人，区区一个客卿就想招揽？”
赵千城冷眼盯着肖无忌，凝神戒备。
方圣手和金才元则喝着茶，等着自家公子的反应。
“敕封诏书？”
李飞白并没对职位纠结，反而对这封诏书感兴趣。
“不错，陛下并未直接下旨，而是给了老朽这封诏书，他并不想为难你。若你接受，那姜国幸甚，若不接受亦可。”
如果刘基下旨，而李飞白不接受，那就是抗旨，双方便进入对立面。
但刘基只是给了敕封诏书，让李飞白自己选择。
也足见他对李飞白的尊重。
“客卿？”李飞白牵起嘴角一笑，似在琢磨。
“还有！”见他如此，风匕及立即补充道：“钦赐殿前免跪。”
“殿前免跪？”听到这话，方庆有些意外。
“这朝中文武百官，加上皇室，可没有人有此殊荣。”肖无忌补充道。
淡淡一笑，李飞白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
见他似乎不太愿意接受，风匕及朗声出言：“白先生不必急于做决定，这封诏书永久有效，你大可慢慢斟酌。老朽琐事缠身，就不叨扰诸位了，告辞。”
“风大人请稍候。”
李飞白站了起来。
赵千城也随之站起。
“独尊”小队的人，当然知道风匕及是什么人。
曾几何时，他可是跟李飞白有过殊死博弈。
见李飞白站起，赵千城以为他要将两人留下。
“白先生，可还有事？”风匕及转过身。
“诏书留下，我答应了。”
“咳咳咳”
方庆闻言，差点呛到。
他刚要开口，便被旁边的方圣手用眼神阻止。
“你答应了？”
比方庆还要意外的，当数肖无忌了。
“不错，这个客卿，我接下了。”
“此言当真？”肖无忌怀疑自己听错了。
“肖统领，把诏书给我吧。”
牵起嘴角一笑，李飞白上前举起双手。
愣了片刻，肖无忌才反应过来。
他从风匕及手中接过诏书，双手呈给李飞白。
表情犹自云里雾里。
“白客卿好生痛快，老朽佩服。”风匕及已经换了称呼。
李飞白微微颔首。
“既然你接下了客卿一职，三日后便是太后寿诞，陛下命我请你进宫一叙，不知白先生可否方便？”
“反正我来此间也是访友，闲暇时间颇多，进宫看看大姜的风采，也是好的。”
“如此甚好，那老朽便去回旨了。”
“肖统领。”
两人刚要走，李飞白又叫住了肖无忌。
“既然我接下了客卿一职，门口的那些暗中盯着的玄冥卫，是否该撤了？”
闻言，肖无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没有言语，他重重一拱手，竟率先离去。
“诸位，
老朽告辞。”风匕及也随即离去。
见两人离去，方庆终于忍不住问道：“公子，你当真要接下客卿一职？”
“有何不可？还能殿前免跪，多风光。”
淡淡一笑，李飞白将诏书扔在茶桌上，继续喝起茶。
“这……这也太……”方庆一时说不出话。
“好了。”方圣手出言打断：“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公子接下客卿一职，是为了方便替方家翻案吗？”
听到这话，众人方才恍然大悟。
“公子，为了方家，委屈你了。”方庆站起来，郑重行了一礼。
摆摆手，李飞白径自说道：“准备一下，咱们这就去方府祭拜。”
离开金府，肖无忌还是不相信李飞白接下客卿一事。
“老师，他必定有所图谋。”
“行了，他既然已经答应，便是我大姜的人了，咱们不该率先怀疑他，把玄冥卫都撤了吧。”
风匕及捋须道。
“可是……”肖无忌终究心里忐忑，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别可是了，听我的。”
风匕及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无奈，肖无忌只能咬牙照做。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违背了风匕及的意思。
“对了，陛下召你进宫，说今日要微服出巡，让你随驾，赶紧去换身衣服。”
“嗯！”
听到刘基要微服私访，肖无忌不敢怠慢。
废弃已久的方府，坐落在城南。
门口的青石台阶，以及两座石狮，似乎诉说当年这座府邸的辉煌。
可大门两张刺眼的封条，加上蜘蛛丝遍布，却告诉世人，此间主人的悲凉下场。
“走侧门。”
来到府邸门口，李飞白低声说道。ap
望着方府，方圣手和方庆眼眶通红，往事浮上心头。
按住心绪，两人跟着李飞白来到小巷中。
侧门虽然只是虚掩，但也有封条。
只不过封条不知是因为风雨侵蚀，还是人为破坏，早已断裂。
方庆上前，一把推开侧门，三人走了进去。
废弃几年，方家早已荒草遍地，时不时还能见到几只老鼠上下窜动。
“老叔，这里我少时只来过一次，没想到如此之大。”
方庆只是方修远的旁系，并未在此间居住。
方圣手比他高一辈，反而跟方修远走得近。
“走吧。”
长叹一口气，方圣手带着两人，穿过丛丛杂草，来到后花园。
花园很大，足有一亩。
早已没有了当初的花团锦簇，假山鱼池。
代替的只是一片荒芜废石。
“方家所有人，就埋在这里，情况特殊，自然没有立碑。”李飞白开口说道。
“噗通”
方圣手一把跪下，两行老泪随之流出。
“爹，娘，孩儿来看你了。”
方庆也随之跪下，双眼通红。
“你们放心，害你们之人，孩儿定将他挫骨扬灰，以告慰你们在天之灵。”
“瑾儿，兄长来了，你不要怕，不日我就带你回家。”方庆也开始低声抽泣。
“你们能够葬在这里，也算一个归宿。”
方圣手想继续说，却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有人？”
第538 秘密往事
三人迅速对视一眼,随后非常默契地躲进了临近后花园的一间废弃屋舍。
屏息凝神，方庆低声出言：“还有什么人会到此处？”
“嘘”
方圣手示意他噤声。
几个呼吸过后，对方似乎也走到了这后花园。
其中一人缓缓开口：“方大人，有两三个月没来看你了，不会怪朕吧？”
朕？
听到这个字，方圣手叔侄双眼大睁，惊讶得说不出话。
“刘基？”
方庆用嘴型说出这两个字，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李飞白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
“陛下，您国事繁忙，方大人在天之灵,定能体谅。”刘基身旁的那人开口说道。
听到这声音，方庆再次用嘴型说出三个字。
“肖无忌！”
点点头，李飞白心想，应是肖无忌护着刘基来此祭奠。
“朝臣当中，没有几人知晓，你和朕，名为君臣，实际上却是师生。一朝剧变，阴阳相隔，不知你们在那边可好？
顿了下,刘基似乎长出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还有，婉儿……”
“陛下慎言！”
听到这里，肖无忌出言提醒。
“慎言？”刘基转过身，满脸怒气：“当时朕是储君，不能迎娶自己心爱的女人也就罢了,现在朕已是一国之君，怎么，连心仪之女的名字，提都不能提吗？”
见刘基龙颜一怒，肖无忌吓得赶紧跪倒在地。
“陛下，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太后圣诞将至，卫国祝国使臣纷至，这话若不小心被他们听了去，难免又是一场口诛笔伐。”肖无忌拱手解释道。
“口诛笔伐？”刘基冷笑一声：“哼，朕又何惧？”
言语中，颇有一股帝王之气。
“陛下自然无惧，可若对大姜名声有所影响……”
说到这，肖无忌停止了话头。
他知道刘基一定懂他的意思。
片刻过后，刘基长出一口气。
随后，他亲手将肖无忌扶起。
“朕知道你一向忠心，处处为我大姜考虑，起来吧。”
“陛下。”肖无忌站了起来：“并未微臣故意惹陛下不快，只是觉得，统一大业未毕，咱们朝廷上下，文武百官，丝毫不能松懈。”
“嗯。”刘基闭上眼睛，点头回道：“你说得对！”
“陛下，我相信方大人以及……以及他的家人，更希望陛下将精力放在统一大业上。”
言下之意，肖无忌希望刘基不要过多地被个人情感所羁绊。
身为天子，就不应该拥有自己的私事。
听到他的话，刘基不置可否，没有应答。
反而径自说道：“方大人，你们放心，陷害你们的贼子，我一定将他们五马分尸，告慰你们。”
“陛下，焚香烧纸吧。”
当下，两人简单地祭拜一下，在肖无忌的一再催促之下，刘基终于离开方家。
废弃的房屋里，方圣手和方庆一脸疑惑。
他们同时看向李飞白，心中有太多疑问。
“公子，这……这到底怎么回事？”方庆终于忍不住，出言问道。
摸着下巴苦笑，李飞白回道：“事到如今，也该告诉你们事情原委了。”
两人屏息，静静听着。
“其实当初将方家之人葬在这里，虽是我谋划，但彼时身为储君的太子刘基，却也在暗中助我。可以说，没有他，便办不成此事。”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本来方庆叔侄对姜国皇室的人，特别是天子，没有一丝好感。
他俩始终认为，方家之所以被诛九族，罪魁祸首冯德龙自不必说，但皇室也负有责任。
若是当初刘雄下令严查，或许不会酿成悲剧。
而且他们认为，诛九族实在太过严重，即使方修远通敌，也不该如此。
如今得知是刘雄的儿子刘基，帮助李飞白替方家所有人收尸，心情复杂不言而喻。
“方家有一女，名曰方婉，你们可知晓？”李飞白转而问道。
方庆是旁系，且是晚辈，鲜与方府接触，自然不知道。
但方圣手是知道的。
“方婉是族兄方修远的掌上明珠，聪慧丽质，精通书画，我见过几面。”
“刘基……其实与方婉两情相悦。”
“什么？”方圣手有些意外。
“为何我到方府时，从未听族兄提起过此事？”
“彼时身为太子的刘基，已经被刘雄指定了一个太子妃，为了保护方婉一家，此事自然不能公之于众。两人的私下密会，都在方府。方修远见是太子殿下，也无可奈何，只盼有朝一日刘基登基，能给婉儿封个贵妃。”
听到这里，方庆忍不住感慨道：“想不到方家还有此往事。”
“既然他和婉儿有这样的关系，方家案发时，为何刘基不出面帮忙？”方圣手问道。
“说来也巧，那段时间刘基刚好代天子南巡，听到此事，不顾东宫之位被废的危险，赶回长风。可为时已晚，方家满门，已被抄斩。伤心之余，我找到了刘基，多方协助之下，才救出了你们俩人，之后又将所有尸体回葬于方府。”
“这么说，刘基还是我和老叔的救命恩人？”方庆自嘲一笑。
顿了下，李飞白点头：“可以这么说。”
叔侄两人脸色沉重，心中五味杂陈。
一直认定的仇人，突然变成了恩人。
两人实在难以接受。
李飞白继续道：“刘基常年秘密来往方府，除了密会方婉之外，方修远时不时还会教授他一些治国之术。虽然刘基有个东宫太傅，但实际上方修远也是他的老师。他从心中，从来没怀疑过方修远会通敌。”
屋中沉默，足足一刻钟。
方圣手方才再次出言：“公子，这些事，其实你可以早点告诉我们。”
“其实我也是这么打算，毕竟你们有权利知道真相。但当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我是一个密谍，身处姜国朝中，此事绝密，当时刘雄正震怒之时，若告知你们，冲动之下，难保不会泄露此事。我、刘基还有你们俩人，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理解到李飞白的难处，方圣手冷静下来，深深一揖。
“难为公子了。”
第539 风雨前夕
听到这句话，李飞白知道方圣手算是理解了自己的苦心，心中松了口气。
“如今时机成熟，方家一案也该水落石出了，又遇此良机，也是该告诉你们真相的时候。”
三人就在废弃的房屋里聊着，神情沉重。
“公子，听刘基方才所言，似乎也心心念念，要为方家***？”方圣手出言问道。
“在他内心深处，早就这样打算，只不过碍于眼前局势，只能暂时压住此事。”李飞白回道。
“那他封你客卿一职？”方庆心中狐疑。
他在怀疑，刘基认出了李飞白。
“你放心。”李飞白淡淡一笑：“封我客卿，应是在招揽我。三日后不是太后寿诞，届时我会进宫，那便是替方家翻案之时。”
“公子，需要我俩做什么，尽管吩咐，纵死无悔。”
摆摆手，李飞白笑道：“不用，你们在老金府上，看好毕良就行。”
姜国太后寿诞，刘基给祝卫两国都发去请帖。
一年当中，三国之间在表面上都互有来往，不是这个皇帝生辰，便是哪个太后过寿，抑或哪国初封东宫。
总而言之，他们总会找个名目，或真或假将其余两国聚在一起，一是为了打探敌国底细，其次也是想在两国面前，炫耀自己一方的实力。
而受邀的其余两国，必然都会到场。
原因很简单，他们担心己方若不赴约，其余两国一怒之下，若立即结盟，己方一国便会有覆灭的危险。
这两日，祝国和卫国的使臣，纷纷到了长风。
一时之间，长风更加热闹。
金府。
李飞白独坐饮茶。
金才元敲门而进。
“公子，卫国来的是南宫半梦的妹妹，南宫灵梦。”
他气喘吁吁说着打探来的情报。
“南宫灵梦？”
李飞白微微皱眉。
此人年仅十八，是南宫社的姐姐，南宫半梦的妹妹。
怎么如此场合，竟派一个年方十八的人来？
“随行的是谁？”
“宰相黎重和青衣司统领徐元忠。”
“黎重来了？”李飞白略微惊讶。
“正是。”
黎重升任宰相，他已经收到徐芊芊的情报，可他亲自赶赴姜国，这让李飞白颇为意外。
既然他心中猜测黎重便是祝国的密谍“玄武”，那此行姜国，祝国必定有阴谋。
“益阳战事，现在如何？”李飞白突然问道。
“祝国将领费无常显然低估了南宫半梦的能力，久攻不下，现在已经陷入了僵持。”
“难怪，这种场合南宫半梦应该是最合适的，可惜益阳战事让她脱不开身。”李飞白嘀咕。
思索之时，方庆也随后出现。
“公子。”他也喘着大气，只唤了一声李飞白，便径自端起杯子喝水。
“祝国那边如何？”
“他们派了朱安河前来，随行不过寥寥几千精兵。”方庆答道。
“朱安河？”
李飞白对他的第一印象，便是贪杯好色。
他是祝国皇帝朱安邦的弟弟，碌碌无为，整日流连风月，不思进取。
在祝国诸位皇子当中，他是最不受朱由绍待见的。
“派他前来，祝国可够敷衍的。”金才元随口一句。
“不仅是敷衍，估计朱安邦恨不得他死在姜国，才派了几千精兵护送。”李飞白沉吟。
“公子，这是为何？”
“如果朱安河真的死在这里，姜国必定负有责任，届时他们若攻下卫国，便有借口和实力对姜国开战了。”
听完，方庆啐道：“狼子野心，痴心妄想，朱安邦是犯了失心疯吗？他哪来的自信，能够一举吞灭两国？”
摸着下巴苦笑：“还别说，卫国黑龙卫和白袍军皆已消失，祝国还真有可能攻下卫国。加上他们手上还有南宫稷母子，届时控制卫国，一起对姜国发动攻击，一统神州不是没有可能。”
“公子。”方庆听完，着急说道：“祝国皇室，个个没有人性，连自己的父兄都能毫不眨眼地杀掉，这天下让他们得了，岂不要遭殃？”
“那依你之见，这天下共主，谁来当最合适？”李飞白笑着反问。
“当然是公子你。”方庆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我也这么想。”金才元立即拱手附和。
摇了摇手，李飞白否定道：“如若我取天下，必定要经过一番血战，届时血流成河，非你我之愿。”
闻言，两人神色一黯。
“老鼠，我想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肯说出罢了。”
听到这话，方庆低下头，有些不情愿。
“公子，我知道刘基年少有为，爱民如子，但是……”
“之前或许因为方家之事，你仇视他，我可以理解，但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我来问你，咱们“独尊”小队聚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结束这乱世，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方庆低声咕哝。
“嗯，不忘初衷，很好。我告诉你，这次的太后寿诞，我不仅要替方家翻案，或许……还是一统天下的好时机。”
此言一出，两人大为意外。
“一统天下？”方庆重复一遍：“公子是想，让刘基做这天下共主？”
很明显，李飞白将卫祝两国搞得天翻地覆，目的就是为了替刘基铺路。
“此事，我也犹豫许久。但不得不承认，刘基不错，虽然登上帝位，但却不失本心，时刻将百姓利益放在前头，这点从削减赋税三年便能看出。让他做天下君主，百姓必能安居乐业，彻底脱离战乱。”
两人对视一眼，尽皆沉默。
此时，方圣手和赵千城也走了进来。
“公子，你的话我们听到了。”方圣手率先出言。ap
“你们是如何想的？”李飞白顺势问道。
“于私，我和老鼠自然不想姜国皇室得了天下，但对天下百姓而言，似乎这才是最好的选择。”方圣手也客观承认了李飞白的话。
“千城你呢？”
“全凭公子做主。”
“我也听公子的。”金才元也开口。
毕竟他是姜国人，久居长风，对姜国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可万一，这只是刘基的表面，实则他暗地里也是残暴之君，该当如何？”方庆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