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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敌从降妖除魔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棠鸿羽     无敌从降妖除魔开始txt下载     无敌从降妖除魔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八章 隋覃两大武夫

    奈何海上,慕容挥拳,拳风掀起浪涛数十丈,但澡雪巅峰道行的妖王毕竟皮糙肉厚,所以哪怕近身,慕容也没能做到一拳将其击杀,只是暂时缠住了妖王的步伐。

    铁锤姑娘扔了些符箓却见连妖王皮毛都伤不到,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放手搏一把,但被裴皆然制止,“我们能力低微,帮不上忙的,甚至妖王一巴掌就能把我们拍死。”

    就算是澡雪境的九姑娘也没本事与妖王抗衡,何况还受着伤,在心有余力不足的情况下,九姑娘四顾间注意到较远位置极为懒散躺着看戏的何郎将,她有些愕然想着,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来的?

    没等九姑娘提醒,吕青梧便急了,“你们总不能让慕大哥一个人对付妖王吧?”

    裴皆然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们上去也是累赘,何况没有规则说,妖怪出没,隋覃双方必须同仇敌忾,等到慕容撑不住,磐门的长辈自然会带他离开。”

    这也意味着慕容的出局。

    秦雪阳脸色难看,裴皆然说得也是实话,他们都没有能力帮忙,谁又愿意这样出局,何况是帮助对手,念及此,秦雪阳朝着慕容喊道:“别打了,有掌谕大人在,妖王也不足为虑,就让祂冲出壁垒又有何妨!”

    赵熄焰却在此时嘟囔了一句,“都这么弱,非得来参加两朝会干嘛。”

    秦雪阳听得很清楚,回眸怒瞪着赵熄焰,“有能耐你去把妖王杀了啊,刚刚就没有出手,风凉话倒是很会说!”

    赵熄焰吐出狗尾巴草,晃晃悠悠从壁垒上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满脸无所谓说道:“这里是两朝会啊,最大的目的就是出局对手,你们倒是能友好看戏。”

    她伸手搭在裴皆然肩上,未曾注意到裴皆然忽变的脸色,继续说道:“也罢,我去解决妖王,你们把这两个覃人解决,然后一边躲着去。”

    说着,她的手离开裴皆然的肩膀,闲庭信步般直接跨下壁垒,有剑鸣声起,随即是耀眼剑芒撞向妖王,竟让得慕容打了好久都没击倒的妖王直坠奈何海,砰的一声闷响,万丈浪涛拍在壁垒上,秦雪阳站立不稳,哀嚎着摔了下去。

    吕青梧原也该是同样的下场,但三师姐轻挑食指,吕青梧便悠哉悠哉飘离,身上连一滴水都没有溅到,姜望只是侧目瞥了一眼,然后暗自沟通夜游神。

    裴皆然和九姑娘则一人抓着铁锤姑娘一只手,掠上高空,注视着奈何海里的景象,震惊不已。

    澡雪境里能打澡雪巅峰的妖王,显然得是韩偃这般层面的妖孽,否则资质再高的天才,能做到同境无敌就已是极限,九姑娘便做不到这种事。

    根据裴皆然的了解,石竺便是澡雪境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但尚且无法做到与澡雪巅峰修士有一战之力,赵熄焰能和石竺交锋,便该是同境出类拔萃,可没想到,仍是低估了。

    就算没有姜望介入,石竺也必然会败给赵熄焰。

    磐门城头上观战的石竺自然也意识到这一点,赵熄焰就像猫戏老鼠,跟她打得的时候根本没有使出全力,这不由让石竺心生恼意。

    赵熄焰不仅是一剑击倒妖王,更是让慕容数拳都没有破防的妖王身躯呈现触目惊心的血口,她围绕着嘶声怒吼的妖王,接连出剑,可谓全程压制。

    慕容没有后退,他只是愣了一瞬,便找准时机挥拳,直怼妖王伤处,宗师巅峰的拳头终于派上用场,修士与武夫疾风暴雨的攻势,竟让得妖王疲于奔命。

    但赵熄焰却相当不悦,“再敢插手,我就一剑劈了你!”

    慕容闻言,没好气道:“我帮你倒还帮错了,既然如此,那你就自己慢慢打。”

    他头也不回的远离奈何海。

    裴皆然见此一幕,当即说道:

    “先把其余覃人出局。”

    她寻觅吕青梧的踪影。

    九姑娘扭头便注意到在壁垒之下面露痛苦的秦雪阳。

    他尚未缓过神来,便听风声大作,一杆银枪呼啸而至,啪的砸在他面门之上,秦雪阳闷哼一声,鲜血伴着牙齿飞溅,正晕眩着,铁锤姑娘的拳头又当头砸落。

    “酒肆里就你话最多,落到本公子手里,别想轻易解脱!”

    铁锤姑娘施展暴雨梨花拳,摁着秦雪阳一顿胖揍,堂堂宗师武夫的拳头,哪里是秦雪阳能抗得住的,很快就奄奄一息,看到那副画面的高辅秦急了,他刚要有动作,朱谕雪便拦在身前,“你想作甚?”

    高辅秦怒视道:“秦雪阳此刻已没了再战之力,便等若出局,我自当是把他带回来!”

    朱谕雪笑呵呵说道:“虽然没有还手,但何以见得就没了再战之力?他又没认输,你急什么。”

    高辅秦往前迈出一步,武夫气血翻涌,沉声说道:“他哪有机会认输,再不制止就会被打死,朱谕雪,你的无赖耍在我身上可是没用!”

    朱谕雪不假思索道:“被打死也只能代表他技不如人,想要认输总能找到话口,他既然没认输,你便没有权利替他认输。”

    高辅秦凛然道:“你想打一架?”

    朱谕雪摩拳擦掌,笑道:“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奉陪。”

    高辅秦二话不说,一拳便打了过去。

    他当然没有跟朱谕雪纠缠的意思,把秦雪阳救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在朱谕雪挥拳拦截的时候,便身子一矮,就要掠出城头,结果抬眸却见骆岘山挡在面前,高辅秦怒声道:“找死!”

    两拳相撞,是骆岘山全然溃败,喷血倒地,高辅秦刚刚腾空而起,脚踝便被朱谕雪一把抓住,又狠狠甩了回来,重重砸在城头之上,扬起大量烟尘,碎石飞溅。

    但下一刹,高辅秦的拳头便又狠狠砸在朱谕雪脸上,朱谕雪正要再反击,田玄静的声音响起,“别闹了,秦雪阳还没有出局,也暂时无碍。”

    高辅秦连忙探目望去,却是慕容及时赶回,使得铁锤姑娘不得不反身迎击,秦雪阳则痛苦哀嚎着,模样惨不忍睹,九姑娘提着长枪,毫不犹豫挑起秦雪阳,然后挥枪将其砸飞,让他彻底昏死过去。

    高辅秦第一时间掠出城头,朱谕雪没再阻止,只是看着他掠出的背影陷入沉思,哪怕刚刚仅是简单交手,但高辅秦的实力却有些出乎意料。

    朱谕雪扶起骆岘山,皱眉问道:“没事吧?”

    骆岘山咳了几声,面色愈显苍白,说道:“那家伙的拳头极其刚猛,我的气血始终无法平息,怕是要将养数月才能恢复。”

    朱谕雪眯起眼睛。

    ......

    裴皆然面无表情看着待在锋林书院首席掌谕身边的吕青梧,又看了眼被九姑娘出局的秦雪阳,铁锤姑娘跟慕容的战斗几乎是一边倒被压制,没有姜望帮忙,她们三个就算一块上,也只有被慕容全部出局的结果。

    她正思考着对策,却见锋林书院首席掌谕的目光投向了别处。

    有道着白袍的身影执剑闲庭信步而来。

    “韩偃!”

    裴皆然面露一丝喜色。

    韩偃恰巧从战斗形成的土坡旁经过,躺在土坡上的何郎将也顺势映入裴皆然眼帘。

    何郎将很早便在这里,但只有磐门城头上的褚春秋等人第一时间注意到,自始至终他什么都没做,也是一声不吭,纯粹看戏,姜望和三师姐战斗造成的声势倒是将他很好的隐藏。

    他原本正苦着一张脸,因为眼下情形想要直接躺到两朝会结束怕是不成了,可韩偃的出现,让他又心安理得

    重新躺下,甚至不知从哪里掏出甘蔗啃了起来。

    韩偃却是没有理会何郎将,径直朝着三师姐走去。

    裴皆然转眸看向在慕容攻势下狼狈招架的铁锤姑娘和九姑娘,心下急切,强忍着内心涌现的焦躁,纵身奔向何郎将,“你就这样看着,不帮忙么?”

    何郎将有些无奈,啃着甘蔗说道:“真麻烦啊,她们不是还在打嘛。”

    裴皆然蓦地说道:“国师应当正在神都注视着。”

    何郎将面色微变,他很敷衍的摆摆手,唉声叹气的站起身,“好嘛好嘛,的确是时候活动下筋骨了。”

    话音落下,他又啃了口甘蔗,没等裴皆然反应过来,何郎将的身影便原地消失。

    铁锤姑娘已经把赵汜给的符箓全扔出去了,但也只是炸毁了慕容的衣裳,九姑娘各种术法上阵,碍于黄庭炁本就没剩多少,耐不住消耗,因此对于慕容来说,也是不痛不痒。

    仅是拳风便让得九姑娘倒飞出去数百丈。

    慕容反手一拳压制铁锤姑娘,接着是一拳又一拳,周遭仿若地牛翻身,震出的坑随着慕容的拳头持续扩大,铁锤姑娘憋得满脸通红,双脚已深深陷入地面。

    眼看着慕容就要一拳决胜负,斜刺里忽然杀出一杆长枪,狠狠拍在慕容身上,使其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影如炮弹般被拍飞出去,重重摔在壁垒之上,又如断线的风筝跌落。

    他艰难抬眸,看到扛着长枪啃着甘蔗的何郎将,竟是一头栽倒,彻底昏死过去。

    何郎将甚至都没有看慕容一样,朝着面前狼狈的铁锤姑娘笑道:“不用谢。”

    铁锤姑娘满脸错愕,结结巴巴道:“你真厉害啊,一招就解决了慕容?”

    何郎将说道:“虽是宗师巅峰武夫,但体魄也并非牢不可破,无非是看攻击的力度够不够强。”

    铁锤姑娘干笑一声,转眸便见高辅秦的身影疾掠而至。

    他径直来到秦雪阳身前,看了眼也已出局的慕容,神情可谓极其难看。

    田玄静是第一次见何郎将出手,他面色同样凝重,看来何郎将打赢陆司首这件事并未夸大其实,慕容怎么着也是大覃九人里战力排在前四位的,却连何郎将一招都没坑住,哪怕明知何郎将很强,也是让人极为震惊的事情。

    别说田玄静和高辅秦,褚春秋和朱谕雪等人也是面露诧异,但同时又心绪复杂,何辅麝拥有这般强大的力量,结果却懒散至极,若他一开始便出手,除了锋林书院首席掌谕谁能挡得住?

第二百零九章 可你是我弟弟啊

    场间优劣势变得很明显,覃方慕容、石竺、颜辞、有玄、秦雪阳五人皆已出局,只余四人,而隋方迄今为止,也仅是游玄知一人出局罢了。

    韩偃已至,何郎将有了动作,虽然温暮白和吕青雉正在赶来的途中,但裴皆然等人只要尽量躲到两朝会时限结束,最终便能以剩余人数取胜。

    裴皆然很快便也意识到这件事,她毫不犹豫要带着九姑娘和铁锤姑娘遁走。

    再之后的战斗,是她们无论如何也没能力介入的。

    两朝会至今也仅过了五个时辰而已,距离结束仍有十九个时辰,荒野百里已成废墟,裴皆然她们能否撑到最后,尚且困难,但隋覃两朝年轻一辈拔尖者的互角,绝非轻易就能分出胜负。

    姜望仍被三师姐写下的字困着,而他并未着急,恰逢力量已耗尽,余下十滴可用的神性尚能维持较长一段时间,若是没有再次消耗,仅是一滴神性也够撑上数日,所以正好能借此机会休养生息,多凝炼几滴神性出来。

    何况三师姐的字只是困住了他的身体,但真性无碍,尚可出窍,他沟通夜游神,让其寻找脱困的办法,自己则抓紧时间修行,凝炼神性。

    而此时的三师姐正平静看着面前的韩偃,轻声说道:“你又变强了啊。”

    韩偃缓缓说道:“我自知仍非掌谕之敌,可也希望能让掌谕全力出手。”

    三师姐轻言细语道:“要让大覃取胜,自当竭尽全力。”

    除了有所猜测的姜望,韩偃其实也明白三师姐未必是年轻一辈,虽然老师有怀疑三师姐可能是仙人,但韩偃终究是半信半疑的,这件事他们都没有往外说,也默许三师姐代表西覃出战,韩偃目前唯一想做的便是尽可能探出三师姐更强的力量。

    吕青梧突然嘀咕道:“上次都打输了,还打什么,直接投降多好。”

    韩偃没有理会,他举起了手里的剑。

    三师姐想了想,拍拍吕青梧的脑袋,说道:“要不你先回磐门?”

    “啊?”吕青梧茫然道:“那不就出局了么?”

    三师姐说道:“你在这里待着也没什么用,万一有什么意外,我没能护住你,再受伤就不好了。”

    吕青梧郁闷想着,老师您能不能委婉一点,虽然我的确是最弱的一个,可也别当面直接说我没用啊。

    她原想拿己方已出局多人来说事,可再一想,少了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影响,哪怕只剩下老师一人,照样能解决隋方所有人。

    对于三师姐的实力,吕青梧是最盲目推崇的。

    她正要开口自我出局,但眸光却瞥见飞速遁离的裴皆然三女,当即精神一震,“我是大覃公主,两朝会一战,我总得做些什么,而非只是看戏。”

    三师姐微微蹙眉,说道:“你拦不住她们。”

    吕青梧已纵身掠出,“能拦一刻是一刻!”

    三师姐默默看着。

    韩偃说道:“覃公主为覃而战,哪怕修为低弱,也想尽一份力,掌谕若不愿让她受伤,便全力以赴打赢我吧。”

    铁锤姑娘她们经过几番战斗,或多或少都有伤,吕青梧自始至终都是最巅峰的状态,全力追击,很快便拦住了她们去路。

    裴皆然伤势最轻,本想让铁锤姑娘和九姑娘先离开,但吕青梧却战意盎然,目的纯粹,哪怕用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方式也要将她们留在这里,可独自面对三人,纵能暂时拦截,下场也必然凄惨。

    所以见此一幕的三师姐没有任何废话,与韩偃的第二次交手拉开序幕。

    那自是值得众人全神贯注的场面。

    奈何海里,赵熄焰和妖王打得昏天暗地,除了妖王,奈何海外围众妖也都疯狂涌了上去,哪怕只是盘菜,但数量极多又在混乱的情形下也能掣肘赵熄焰一二。

    何郎将则没有帮任何人忙的意思,他直接瘫坐在地上,啃着甘蔗,欣赏锋林书院首席掌谕和韩偃的对决。

    韩偃手里在温暮白面前始终没有拔出的剑,正慢慢脱离剑鞘。

    剑出半寸,便有冷冽气息奔涌而出,空气似乎都为之变得紧张,莫管场外以及奈何海里如何纷乱,韩偃和三师姐周围却是极致的宁静,而那片宁静很快便被割破。

    剑出过半,露出的剑身闪烁着寒光,犹如灵蛇出洞,带起了一阵微风,剑鸣声在空气里经久回荡。

    在剑出鞘的瞬间,仿佛一道闪电划破寂静的苍穹,注视着那一幕的人身子瞬间紧绷起来,似乎整个天地都因那把剑的出鞘而变得凝重起来。

    韩偃藏于鞘中的一剑,的确非比寻常,让得刚刚赶至此地的温暮白和吕青雉面露惊色。

    温暮白怔怔看着韩偃,“他真是藏了好大的一剑。”

    吕青雉意外道:“你认为不敌?”

    温暮白凝思片刻说道:“倒也未必,可韩偃虽非出自剑门,却对剑士之术造诣很深,要想挡下这一剑没那么容易。”

    此时,韩偃手里的剑已完全脱离剑鞘,化作一道流光,使得沿途空间留下一道极为醒目的痕迹,空气也为之凝固,那一剑的力量在这一刻凝聚到了极点。

    三师姐默默看着,眸光里似是有着欣赏,相比书院外那几剑,韩偃这一剑的威势更强盛十数倍。

    她面色由此变得认真,也往前递出一剑。

    在此瞬间,该是目不转睛,唯恐漏下任何画面,可吕青雉注意到远处吕青梧的情况,竟是没有半点犹豫,转身掠出。

    正被铁锤姑娘一拳砸倒在地的吕青梧,面色惨白吐着血倔强于是否脱口而出‘我认输’三个字的时候,吕青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九姑娘和裴皆然也注意到了,她们上前拦截,吕青雉没有拔剑,只是用剑鞘点中裴皆然的眉心,便让其僵在原地。

    面对身侧九姑娘挥来的一枪,吕青雉抬手便牢牢抓住,微微拧转,长枪上迸溅出一股雄浑的气息,九姑娘当即闷哼一声,不得已松开了手,顺带着整个人也倒飞出去。

    重重摔在地上的九姑娘喷了口血,那股雄浑气息已然入体,冲击着四肢百骸,她痛苦的惨叫一声,很快便难以支撑,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裴皆然同时跪倒在地,仿佛没有了丝毫生机。

    吕青雉未曾回头看一眼,迈步往前,铁锤姑娘朝着吕青梧挥落的拳头,也在这时咬牙砸向吕青雉,但在六尺间范围便难以寸进。

    看着铁锤姑娘,他举起手里的剑,在前者察觉到拳头能够继续往前推进的刹那,吕青雉拔剑收剑仅是眨眼的工夫,铁锤姑娘身上便溅出大量鲜血,一头栽在吕青雉脚下。

    出局三人只是瞬息而已。

    他伸手扶起吕青梧,皱眉说道:“姐,决战已至,你境界低微,先退场吧。”

    吕青梧满眼喜色看着吕青雉,虽然表达方式变了,但其实依旧是从前的青雉,她下意识抬手想去揉吕青雉的脑袋,后者也没有躲,可很快吕青梧就面色一变。

    吕青雉察觉到异样,刚刚转身,吕青梧便奔上前,替他硬挨了姜望一拳,准确地说,是姜望第一类真性的一拳。

    看着倒在怀里吐血的吕青梧,吕青雉额头青筋直跳,“我已经长大了,哪里还需要你来保护!”

    他虽然在大声斥责,但吕青梧能听出来吕青雉急切的关心,她微微一笑,说道:“可你是我弟弟啊。”

    吕青雉怔然看着吕青梧。

    看着吕青梧面带笑意的失去意识。

    吕青雉攥起手里的剑,抬眸看向‘姜望’,杀意疯涌。

    田玄静已第一时间飞掠而至,小心翼翼从吕青雉怀里接过吕青梧,稍微查看一番,松了口气说道:“性命无虞。”

    吕青雉冷声说道:“照顾好她。”

    田玄静点点头,转眸看向随后赶来的褚春秋和朱谕雪,后者已扛起铁锤姑娘,褚春秋提着九姑娘,正往裴皆然那边走去,结果让人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裴皆然猛烈咳嗽了几声,竟自己慢慢站了起来。

    褚春秋皱眉说道:“没必要强撑,先离开吧。”

    虽说直接出局三人让他心情很糟糕,但也明白,纵使裴皆然留下也没有任何意义。

    裴皆然眸子里闪过一丝迷茫,愣了片刻,摇头说道:“我没事。”

    对于裴皆然还能站起来这件事,吕青雉感到十分诧异,可他现在没空去想裴皆然的问题,直接拔剑杀向‘姜望’,场间土石崩碎,让得猝不及防往前走的朱谕雪吓了一跳,扛着铁锤姑娘就往后疾掠。

    第一类真性目前拥有着姜望自身近九成的道行,可实际战力其实相差姜望自身更多,无外乎源于能用的手段多少。

    以神性维持力量的情况下,第一类真性跟吕青雉打,无疑会损耗极大,平白浪费一滴神性,在看到铁锤姑娘她们只是重伤,并无太大问题后,姜望便想召回第一类真性。

    但吕青雉杀意饱满,极致愤怒下,出剑的速度极快,姜望召回真性的同时也体会到一阵晕眩感,那是真性被吕青雉的剑意伤及所致,却也同时给姜望带来了一些养分。

    因是真性汲取而非姜望自身,所以养分会流损一部分,可饶是如此,吕青雉饱含杀意的一剑,也让姜望获得了预料之外的养分数量,这只能代表吕青雉的确很强,姜望难免觉得可惜。

    没能劝住裴皆然的褚春秋带着九姑娘返回磐门,田玄静已先行一步,青梧殿下身份尊贵,自当不能耽误治疗,等到朱谕雪也离开,吕青雉提着剑又朝被三师姐困住的姜望走去。

    裴皆然只是在原地愣着,精神似是有些恍惚。

    场间有如滚雷般的声音轰然响起。

    那是韩偃与三师姐两把剑对抗所致。

    荒野的穹顶,陡然下起雨来。

    先是淅淅沥沥,接着是大雨倾盆。

    温暮白面色凝重,大雨没能淋湿他衣裳半角。

    未曾目睹大覃玉京书院外的一战,也未与三师姐交过手,温暮白对于锋林书院首席掌谕的实力没有清楚认识,但他深知韩偃的实力,可以说,现场两人的交锋,都有些打破他以往的认知。

    “韩偃......”他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第二百一十章 苟道者宣愫也

    磅礴剑意在场间炸开,所到之处,周遭事物都被撕得粉碎。

    温暮白提剑防御,眯眼看着。

    姜望则暗呼倒霉,若能借机汲取养分,他当然乐得如此,可惜没有养分能汲取,身子不能动弹,为了不浪费神性,纯以体魄抗着,致使浑身生疼。

    再看着越来越近的吕青雉,如果没有找到以最小消耗脱困的办法,就只能将剩余神性都用上,强行脱困,那无疑会是很糟糕的事情。

    便在这时,一旁看戏的何郎将咧嘴一笑,大声道:“要帮忙么?”

    姜望很是无语,他可算认识到比他更懒的人了,懒到什么也不做,不说话的时候甚至都想不起来有这个人。

    吕青雉冷眼看向何郎将,说道:“这是我和姜望的事情,你最好别插手。”

    何郎将耸了耸肩,继续啃甘蔗。

    姜望额头青筋直跳,你还真就不帮忙了?

    他只能无奈看着吕青雉说道:“何必呢,你刚刚出手打伤九姑娘和铁锤姑娘我也没说什么,何况我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的目标是你,她非要帮你挡下,怎么能怪在我身上?”

    何郎将这时突然又搭茬道:“你这话可就弱了气势了!”

    姜望连转头都做不到,只能转动眼珠狠狠瞪了何郎将一眼,“你看我现在哪还有气势可言?”

    何郎将很有信心般说道:“凭你的能耐,怎会被如此轻易困住,想是要借机偷懒吧,你骗不了我!”

    我真想戳死你。

    姜望是能脱困,但要消耗很多神性,神国一旦失去平衡,他就会在很短的时间里陷入虚弱,哪怕能在虚弱前击退吕青雉,可之后就是任人宰割了。

    没等他斟酌求助何郎将,却见裴皆然持着玄铁棍从天而降,正拦在吕青雉身前。

    吕青雉皱眉看着她,说道:“虽不知你刚刚是如何撑住没有出局,但以你的修为在我面前根本不够看,就算想帮忙也要量力而为,我可以给你直接认输的机会。”

    裴皆然却没有搭理吕青雉,而是回身看向姜望,脸上露出一抹稍显复杂的神色。

    姜望茫然道:“为何这般看着我?”

    裴皆然说道:“他剑鞘点中我眉心的时候,似是恰巧打开了某种枷锁,让我想起了一些曾经丢失的记忆。”

    姜望面色微变,问道:“然后呢?”

    裴皆然说道:“我的那部分记忆是被你抹掉的。”

    姜望嘴角抽搐,干笑道:“或许你搞错了呢,别不是被打傻了吧?这可是大问题,就像他说的,你修为太弱,直接认输去好好歇着才是。”

    裴皆然看着他,平静说道:“那股突然涌现的记忆很清晰,我已经知晓你的秘密。”

    姜望沉默片刻,忽而笑着说道:“没错,我是曾抹除你一段记忆。”

    裴皆然看着姜望,姜望也看着裴皆然,场间顿时变得寂静。

    吕青雉皱眉,便要迈步上前。

    姜望乍然道:“你的记忆只恢复了一部分吧,真要全部想起来,又怎会突然不说话了?是想诈我,让我自己说出来?”

    裴皆然浅笑道:“我知你并无恶意,可无端被人抹除记忆,终归是让人很生气的事。”

    姜望说道:“等两朝会结束,咱们再详谈。”

    裴皆然点点头,倒也没有继续纠缠,可也未曾认输出局,而是以最快速度远离战场。

    她的目的显而易见。

    但来到百里荒野的尽头,裴皆然却意外发现这里已经有一个人。

    荒野百里都已成废墟,屏障之外仍是郁郁葱葱,看着盘膝坐在两般风景交界处的身影,裴皆然诧异道:“你一

    直在这儿?”

    宣愫抬眸,平静说道:“我修行低微,纵得神都赏识,让我参与两朝争锋,可此间大多数人都比我强得多,我也没有自信说肯定会遇见相当的对手,从而能有机会出局一个人,何况两朝会并非只有通过战斗分胜负这一条规则,所以我只需保证能躲开所有人,便总能为大隋贡献一份力量。”

    没有人注意到宣愫,甚至大部分都遗忘了宣愫这个人,哪怕此刻与裴皆然碰面,可另一面几场正在进行的战斗才更值得让人在意,纷纷目不转睛,不愿分心旁观。

    没人想起他,自然也就没人会找他,宣愫便真可能一直留到最后,只要韩偃他们没有被全部出局,宣愫就会成为大隋取胜的关键。

    所谓当局者迷,哪怕有人想起宣愫,也无法确定他是否早被出局了,旁观者清的人们,又无法提醒局中人,除非有执着之辈,踏足每一寸土地,以确保万无一失,但等到了那个时候,基本已经分出胜负了。

    在目前覃人少隋人多的情况下,唯有人数上胜过隋人,否则便没有覃人能得空闲到别处寻人,何况又未必能第一时间想到,会考虑这一点的时候,便意味着覃人已占据绝对优势,那么宣愫的存在就变得无关紧要。

    归根结底,是韩偃他们能维持住人数上的优势,哪怕被拉至平衡,有宣愫和裴皆然躲着,就不会输。

    裴皆然看着宣愫,由衷敬佩道:“我们第一时间想得都是找到队友,出局对手,要躲也是后面的事,但你从一开始就躲着,对周围事视若无睹,能躲到现在,想来过程里也是时刻处在紧绷状态,唯恐会被发现,此般心性,当真了得。”

    宣愫说道:“虽然范围七百里,但战场多在荒野百里,只要有人开始出局,修为低弱,甚至可以说本来就没什么人会在意我的情况下,随着时辰流逝,剩下都是强者的时候,便更不会有人想起,我还在。”

    裴皆然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说道:“为以防万一,咱们还是分两处躲着,我先告辞了。”

    这是其一,其二是裴皆然认为待得久了,她的不适感又会出现,自己一个人待着才更舒服。

    宣愫微微颔首,目视裴皆然离开,神色波澜不惊。

    ......

    姜望巍然而立。

    吕青雉没能对他出手。

    并非是何郎将介入,而是斩了妖王的赵熄焰晃晃悠悠,拖着剑走来,吕青雉原本并未在意,虽然想着此刻姜望受困,胜之不武,可他此举目的只是为将吕青梧所受那一拳还给姜望。

    正在他举剑欲劈的时候,赵熄焰的剑斜刺里杀来。

    吕青雉皱眉,挥剑击退赵熄焰,沉声说道:“等我劈姜望一剑,再与你打,现在别来烦我。”

    赵熄焰乐呵呵说道:“刚杀了一只妖王,勉强让我的血热了起来,实是浑身力气无处宣泄,你也算帮我一个忙,让我打个痛快,怎么样?”

    说着,她又看向姜望,“你欠我一个人情啊,记得还。”

    姜望笑着说道:“那你可是占了大便宜。”

    吕青雉咬牙道:“也罢,就先解决你!”

    他手腕轻颤,便是一道剑意朝着赵熄焰轰然砸落。

    赵熄焰看似狼狈躲避,就地翻滚,可转而便奔袭上前,一剑直取要害。

    结果六尺范围仿佛有一堵无形墙壁,根本无法近身吕青雉。

    赵熄焰挑了挑眉,猛地向后掠出一段距离,脚下一跺,再次杀了上去。

    吕青雉稳如泰山,任凭赵熄焰出了数十剑。

    见此一幕的何郎将瞳孔微缩。

    姜望说道:“这家伙六尺间无敌的能耐当真离谱。”

    何郎

    将神色出奇的凝重,说道:“他还可以更强,但这种能力并非真正无敌,在范围里受击的过程中,除非对手的力量弱他许多,否则便无法有力还击,换句话说,等于是个龟壳,只要对手的力量足够强大,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他便总有因抵不住消耗使得六尺无敌被破的时候。”

    姜望诧异道:“你好像很了解?”

    何郎将啃了口甘蔗,嘟囔道:“因为我也会。”

    正因他会,所以见到吕青雉施展,才会显得很震惊。

    哪怕将其描述为龟壳,可何郎将最是清楚,这种能力其实很强大,吕青雉仅是没能掌握罢了。

    姜望却未曾听清,没等再问,就见韩偃的身影从眼前唰的飞过。

    紧跟着又是三师姐的身影,追着韩偃而去。

    韩偃是被三师姐一剑劈飞出去的,身在半空,他面部青筋直跳,低吼一声,身形骤止,接着没有半点犹豫,挥剑斩向已袭至咫尺间的三师姐。

    两把剑相撞,又掀起一场风暴。

    姜望疾呼道:“姓何的,护着我点!”

    何郎将撇了撇嘴,但还是挥手落下一道炁墙,他自己则未受太大影响,只是难以睁眼,索性闭上眼睛,而仍在出剑试图在吕青雉六尺间范围里再踏出一步的赵熄焰却被韩偃和三师姐碰撞的力量掀飞。

    吕青雉也趁此机会拉开距离,他不敢保证三师姐和韩偃对决的力量会不会将六尺无敌给破掉。

    温暮白在远处凝眸盯着,他眼里唯有那两个人的战斗画面,韩偃落了下风是显而易见的,虽然藏鞘的一剑极其强大,可也只是暂时与三师姐斗了个旗鼓相当,等到剑势稍弱,两者差距就彻底显现出来。

    虽说三师姐代表大覃能赢了韩偃是值得开心的事情,但温暮白却很难笑得出来,上次他没有亲眼目睹,尚可劝服自己不在意,可事实上,他不愿意让韩偃输给任何人,因为韩偃只能输给他。

    韩偃当然也不想输,但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会输,区别只在于怎么输。

    看着始终面色平静的三师姐,韩偃缓缓吐出口气,说道:“你依旧没有全力出手,而我也能理解,因为你的力量极为强大,可我想看看你拼尽全力的样子,所以我认为此刻是很好的机会。”

    温暮白似乎意识到什么,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些。

    我以前没能做到的事情,却因锋林书院首席掌谕而让韩偃主动,这当然是很糟糕的一件事。

    韩偃要破境。

    他压抑了那么久,终于要破境。

    是因为力量不够强大,所以要破境。

    是温暮白一直想迫使韩偃做到这一步而没做到的。

    韩偃破境是值得让世人瞩目的一件事。

    因为韩偃一直在压境,未破境的韩偃便已那般强大,破了境的韩偃又该强到何种程度?

    那是所有人都会好奇的一件事。

第二百一十一章 韩偃破境

    田玄静望着那般画面,轻笑着说道:“始终扼制着,打下更深基础要走得更远的韩偃,终是选了临时破境,看来三师姐带给他的压力很大啊。”

    褚春秋皱眉说道:“你对韩偃的了解终究片面,任何压力与他而言都是更进一步的契机,他会选择此刻破境,并非是因为打不过书院掌谕而不得不破境,是因为的确到了该破境的时候,这是他计划里早就想好的。”

    田玄静唏嘘道:“事到如今我仍然很欣赏韩偃,可惜他是隋人,虽说那个何郎将已是澡雪巅峰,但韩偃是在压境,若非如此,想来未必会让何郎将抢在前头,不管他到底为何破境,我很期待看到他的力量。”

    褚春秋暗暗想着,话虽如此,但何辅麝那家伙生平又有几次认真修行过?就算韩偃不压境能比何辅麝更早破入澡雪巅峰,可何辅麝的天资仍是让人无法忽视。

    田玄静不懂得何辅麝的问题,自认韩偃天赋更高,哪怕褚春秋也希望如此,但却没办法笃定说出何辅麝比韩偃的天赋弱这种话。

    正因何辅麝的惰性,莫说韩偃,大把的人都可以超越他,所以何辅麝天资再高,不屑他的也大有人在,就好比大隋国师便更看好韩偃,可以说,何辅麝除了天赋,剩下一无是处。

    褚春秋不敢说何辅麝的天赋比韩偃弱,但他可以笃定说出韩偃比何辅麝更强。

    强大的气浪卷积着云雾,荒野百里漫天飞沙,奈何海里波涛汹涌,天地也为之变色。

    韩偃悬在高空,雄浑之炁萦绕肆虐,当真如神祇般耀眼。

    三师姐不会打搅韩偃破境,反而饶有兴致。

    温暮白自然也不会,甚至想着韩偃都破境了,自己是否也顺便一块破境?

    还是继续内敛,以期破境之日能比韩偃更进一步?

    他很快便选择了后者,盲目破境是不可取的,尚未到最佳时机,仍需忍耐,可如此一来,两朝会上,是没机会与韩偃再一较长短了,好在来日方长。

    他抑制住心里的情绪,抬眸看着韩偃破境。

    吕青雉和赵熄焰仍在纠缠,皆是无心他顾,前者骇然想着此女修为竟是这般深,原以为很快就能分出胜负,可打来打去,事实上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

    更何况赵熄焰刚刚才斩了一只妖王,应当有损耗才对。

    意识到自己低估了赵熄焰的吕青雉,不敢再有丝毫小觑之心。

    姜望抬眸试图看个清楚,但脑袋不能动的情况下,险些眼白翻过去,他选择放弃,转眸见何郎将正眯缝眼睛瞧着,便呵呵笑道:“韩偃要破境,曾经大隋年轻辈第一人的名头怕是又要被他夺回去了。”

    何郎将摇头失笑道:“你觉得我会在意什么第一人的名头?想必韩偃也不会在意,但我更会避之不及,因为这种名头只会带来无尽的麻烦。”

    “虽说我在磐门一战成名,可直至今日,韩偃第一人的名头也并未被全然摘掉,应该说,他自始至终都是大隋年轻辈第一人,仅是在某段时间里这个位置稍微有些动摇罢了。”

    何郎将自嘲道:“像我这种推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人,天赋再高,也只剩天赋罢了,只要稍微接触接触,不说嗤之以鼻,也断然不会喜欢,在某些时候,天赋并不代表一切。”

    姜望挑眉道:“你既然心里清楚,便甘愿如此?别的不谈,只是你天赋异禀这件事,总会有人想招惹你,若不想尽办法变得更强,又哪里能真的惬意一生。”

    何郎将瞥了他一眼,说道:“让我学你么?想彻底得偿所愿便先天下无敌?这当然是很有效的办法,可想要无敌哪有这么简单,过程必然麻烦至极,只是想想就很头疼了。”

    姜望失笑道:“你赢了。”

    惶惶大雨洗礼着整个荒野。

    天地骤然暗沉。

    紫色雷霆穿梭云间,汇集在韩偃身上。

    此番破境的动静不可谓不大。

    也证明着韩偃之强大。

    曹崇凛设下的屏障都在摇摇欲坠。

    奈何海外围已无妖怪踪迹,它们在拼尽全力遁逃。

    磐门城头上的燕瞰大为震惊,忍不住说道:“这哪里是破境,简直就像飞升成仙!”

    慕容石竺他们这些覃人更是哑然失色,韩偃盛名在西覃也是极广,尤其入覃一战,几乎是一己之力碾压西覃年轻一辈,哪怕再因韩偃败给锋林书院首席掌谕一事如何贬低对方,也无非是口头上占个便宜。

    除了锋林书院首席掌谕和温暮白又有谁亲自体会过韩偃的全部力量,即将破境澡雪巅峰的韩偃,更像世人展露了他的风采,简单破个境,也能造成惊天动地的景象。

    而在韩偃破境的同时,副城主也已提着剑鞘远离岛屿,奈何妖王终是察觉到一丝异样,唐棠明白再继续说废话是拖不住了。

    虽说副城主有言,哪怕动手,也不会第一时间被外人察觉,可真把奈何妖王惹急了跟他不死不休,事情就闹大了。

    奈何妖王正在寻觅异样的来源,似是有所警觉,看向唐棠狐疑道:“你又想作甚?”

    唐棠摸索着下巴思忖道:“我若再斩你一次元神,你真能下定决心让奈何海淹没大隋?”

    奈何妖王面色一紧。

    唐棠笑着说道:“我觉得倒也不尽然,否则上一回怎的草草收场?”

    “隋覃相互掣肘,奈何海看似属于第三方,其实也身在局中,只是处在暗面而已,若直接摆在明面上,威胁大隋亿万百姓,那平海之战无疑就会打响。”

    “西覃那边也未必坐山观虎斗,毕竟你们是妖,何况漠章活着这件事已不再是秘密,奈何海的一举一动所牵扯的事物都变得截然不同。”

    “以往或许是因奈何海阻碍,让得隋覃无法全力一战,可时至今日,两朝止战的根本原因已经变了。”

    “相安无事的时候,两朝都会允许奈何海继续存在,可一旦你们自己主张战争,再有漠章的事情,两朝很大概率会携手对敌。”

    奈何妖王沉默良久,森然说道:“你大可试试我敢不敢。”

    唐棠咧嘴一笑,说道:“那就试试?”

    他拔剑出鞘。

    奈何妖王当即怒声道:“你究竟想要如何!”

    唐棠收剑入鞘,摊手说道:“各退一步吧,想来你也不愿因一道元神打破此间平衡,或者可以说不值得,无非是很气罢了,但有时候忍一时气海阔天空,我不斩你元神,你自行离去,我稍微闲逛一会儿,便也会离去。”

    奈何妖王咬牙切齿道:“你前面说了一堆废话,突然想杀我,现在又要退一步,要说没有什么目的,你觉得我会信么?堂堂满棠山山主,自诩为剑仙的家伙,想杀谁一剑罢了,何须浪费这么多口舌!”

    唐棠无奈说道:“就算是有什么目的,其实跟你也没有太大关系,可谁让你是奈何海里的王呢,要说起来,我的确也忍了很久,只是事出有因,好像不得不如此。”

    奈何妖王不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唐棠挠了挠头,想着副城主所言,奈何海里的那东西只有她才能拿得走,否则按唐棠的想法,直接向奈何妖王讨要,不给就打到祂给,才更简单干脆,可既然只有副城主能拿,他也只能配合拖延。

    但事到如今,奈何妖王未曾发觉副城主的存在,最终也只会将某物丢失归结于他的身上,便直言道:“我想借走奈何海里某样东西,妖王阁下应该会同意

    吧?”

    奈何妖王愣愣道:“你想借什么?”

    唐棠说道:“你别管借什么,就说给不给。”

    奈何妖王气恼道:“难道你想借我的命,我也给你?”

    唐棠摆手道:“那不至于,我要你的命也没什么用。”

    包裹着奈何妖王的黑雾翻滚沸腾,彰显着祂此刻的怒火,“哪怕是一滴水,你也别想拿去!”

    唐棠眨巴眨巴眼睛,说道:“真绝情啊。”

    他随后拱了拱手,“不借就不借,告辞。”

    说着,真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奈何妖王都懵了。

    这家伙到底来干嘛的?

    耍我玩?

    但祂很快意识到问题,在目视唐棠真的离开奈何海后,奈何妖王便火速遁走,祂有种预感,奈何海里可能真的丢了什么东西。

    ......

    漫天大雨在某一刻骤然定格。

    或者说,世间万物都仿佛凝滞了一瞬。

    紧跟着便是难以想象的炁汇聚在韩偃身上,澡雪破境巅峰的关键在于意识,要让意识与天地间的炁达到完美相融,不分彼此,因此破境澡雪巅峰的难度也极高。

    意识同炁相融也意味着真性的壮大,虽然仍有真性被毁重则跌境的危险,但概率已经变得很小,而且真性能重新修炼回来,澡雪巅峰更意味着海量之炁任其搬运使用,黄庭之炁的数量也有质的飞跃。

    换句话说,澡雪巅峰修士的炁很难被彻底耗尽。

    此时此刻,韩偃已破境。

    他抬手间,便握住了整个奈何海的炁。

第二百一十二章 怯战者庸人也

    那股炁被韩偃毫不犹豫砸向三师姐。

    从破境到出手,期间毫无停歇,旁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庞大的炁形成一座遮天蔽日的山,虽然目标是三师姐,但波及范围之广,让得荒野百里瞬间下沉数寸,姜望由衷感受到巨大的压迫力,三师姐写下的‘困字竟在此刻直接瓦解。

    哪怕是躲到边缘的裴皆然和宣愫也是纷纷喷了口血,目露骇然之色。

    吕青雉和赵熄焰的战斗也无疑受到影响,但赵熄焰却是抗着压力仅是片刻停顿,便依旧提剑杀上去,让得错不及防的吕青雉只能狼狈招架,暗自恼火,想着此女怎么像个疯子!

    虽有六尺间无敌的能力挡住了赵熄焰后续的进攻,可吕青雉也意识到一直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必须得做出有力反击。

    韩偃搬运海量之炁砸在三师姐身上,终于是让面色淡然的三师姐稍显狼狈,洁白的衣裙也破了口子,她攥紧手里雪白的剑,一道剑意冲天而起,将得炁山往上推了回去。

    而韩偃则铆足力气踹出一脚,炁山再次砸落,轰然炸开,姜望和吕青雉等人皆被掀飞,饶是何郎将和温暮白也不得不飞身后撤,韩偃执剑从天而降,穿破尘雾,狠狠一剑又砸在三师姐身上。

    虽有及时提剑拦截,可三师姐依旧被韩偃一剑砸入地下。

    磐门观战的修士们都惊了。

    知道韩偃破境后肯定很强,但没想到这么强,抛开前面姜望稍微让锋林书院首席掌谕受点轻伤,剩下自始至终书院掌谕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眼前一幕显然是她受创最严重的。

    隋人的欢呼很快便响起,他们呐喊着韩偃的名字,传荡四野,经久不散。

    褚春秋眼睛里也是闪着光,声若洪钟道:“处在同境里,韩偃果然更胜一筹,上次战败也仅是因为差着境界,等韩偃解决了书院掌谕,再一鼓作气出局温暮白,两朝会便可以提前结束了!”

    田玄静感到难以置信,他没有反驳褚春秋的话,而是死死盯着那道深坑。

    他不会相信三师姐会败给韩偃,因为他始终也没有相信,三师姐只是澡雪巅峰的修为,除了年轻一辈,大覃老一辈都会把三师姐看作同辈,可以说是‘伪装年轻一辈的三师姐怎么可能会输给韩偃?

    慕容和石竺这些覃人则难免神情落寞,他们对于锋林书院首席掌谕的了解不比隋人多,但对韩偃的了解却很多,就以事实来看,破境的韩偃将不可匹敌。

    已经清醒但仍很虚弱的吕青梧咬紧牙关,她极力辩驳着,却因声音太小,太过沙哑,没有人注意到,而且磐门里呐喊韩偃名字的声音愈演愈烈,仿佛西覃此刻全面溃败,大隋已然取得胜利一般。

    朱谕雪抬手拍了拍田玄静的肩膀,故作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可别往心里去啊。”

    田玄静恼火道:“三师姐可还没有输,你们话说得太早了吧!”

    朱谕雪笑呵呵说道:“但韩偃只需缠住她,何辅麝便能趁势出局温暮白,你们那位殿下也必然逃不掉,到时候只剩书院掌谕一人,她又能做什么呢?”

    “如果真的一骑绝尘,暂时人数上的优势确实起不到作用,可只要做不到很快击败韩偃,你们便已经是输定了。”

    他这次没有强词夺理,田玄静也自认很有道理,哪怕三师姐依旧比韩偃更强,但只要差距被拉近,优劣势就会被拉得更大。

    田玄静冷笑一声,说道:“你们对三师姐的力量仍是一无所知。”

    虽然他也不知三师姐的力量究竟有多强,但绝不止如此。

    脱困的姜望退至何郎将身后,他有些瞠目结舌道:“韩偃这家伙也太夸张了些吧

    跟三师姐打过的姜望,更清楚哪怕是一时的碾压也是很难做到的事情,韩偃虽说出手速度很快,但也不算出其不意,毕竟三师姐一直在注视着他,仍能接连重击三师姐,搬运炁的威力更能直接助他脱困,无论怎么想,都很匪夷所思。

    何郎将眯眼说道:“所以我说韩偃是名副其实的大隋年轻辈第一人,哪怕我已入巅峰境多年,可持续压境,让得意识同炁相融比完美更进一步的韩偃,就算刚刚破境也未必弱我太多。”

    姜望喟叹道:“我以前小觑他了啊,觉得我可能早就超越了他,事实却有些打我脸。”

    何郎将颇为无语般说道:“你可是弱冠澡雪啊,更准确地说,是澡雪巅峰,你修行多久,韩偃修行多久?再加上他又比你我都更努力,有此实力是理所当然的,但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起码你比我更努力,追上他是迟早的事。”

    姜望点点头,说道:“是该抓紧时间了。”

    他盘膝坐在何郎将后面,意识入得神国,开始修行凝炼神性。

    何郎将略微讶然,你这是想卷谁呢?

    ......

    韩偃执剑静立。

    温暮白站在对面。

    但他们谁也没有说话,都在低眸看着坑底。

    很快有一只手伸了出来,三师姐好似普通人般慢悠悠爬上来,然后拍打拍打衣裙沾染的尘土,又理了理凌乱的发丝,这才抬眸看向韩偃,轻声说道:“你让我刮目相看。”

    韩偃缓缓说道:“现在的我,就算对上田玄静也不见得会输,何况刚刚破境,我仍在慢慢熟悉。”

    闻听此言的田玄静嘴角抽搐。

    朱谕雪找准机会笑道:“老田啊,你好像已经不被韩偃瞧在眼里了。”

    田玄静黑着脸说道:“你也就仗着武夫的体魄,实则与我差不到哪去。”

    朱谕雪无所谓说道:“韩偃若能赢我,那我当然也是乐得如此,更代表我大隋年轻一辈青出于蓝胜于蓝。”

    田玄静冷笑道:“韩偃只是有希望能胜我,但三师姐的修为却比我更高,这也意味着,韩偃目前自认的实力仍比三师姐差得多。”

    朱谕雪调笑道:“活了近百年,随随便便被年轻人超越,你也不行啊,有啥值得骄傲的。”

    田玄静气结,愤愤道:“韩偃强与你,便是隋国年轻一辈胜于蓝,三师姐强与我,便是我不行?”

    朱谕雪耸肩说道:“我夸我的,你夸你的,干嘛非得纠结我说了什么话,我说你不行,你就真的不行了么?”

    田玄静快气死了,果然就不该接话。

    痛定思痛,决意无论朱谕雪说什么都不搭理他。

    好在三师姐给了他点面子,如是说道:“锋林书院有多位掌谕,每一个都是成名已久的人物,田玄静更是其中之最,但他其实并不好打架,所以没人真正清楚他的能耐。”

    韩偃说道:“田掌谕的本领的确多是道听途说,虽是不好打架,可也并非没有打过架,就算有所偏差,也能估算一个大概,何况锋林书院虽有多位掌谕,但首席掌谕却只有一位。”

    三师姐说道:“仅是院长爱惜罢了。”

    韩偃不紧不慢道:“据我所知,锋林书院首席掌谕之位该是德高望重,除了对儒之造诣极深外,也要有配得上的修行,上一任首席掌谕便是书院院长之下修行最高的人。”

    三师姐平静道:“我是例外。”

    韩偃说道:“是否德高望重的确不得而知,但你的修行以及儒家造诣确实非凡,首席掌谕的位置坐着年轻人,本就是一件奇事,或许是熊院长不拘小节,又或者另有原因。”

    三师姐

    微感诧异看着韩偃。

    韩偃没有继续往下说,摆出起手式,“现在,就让我看看锋林书院首席掌谕真正的力量。”

    三师姐嗯了一声。

    雪白的剑出鞘。

    数以百计的道道剑意铺在韩偃的面前,然后如骤雨一般拍打而至。

    韩偃面无表情,手里的剑挥舞着,双脚就好似嵌入地面,狂风暴雨的剑意下也没能让他双脚离地,但身子终是往后移动着,将得地面犁出两道坑。

    见此画面的何郎将喃喃自语道:“不简单啊,这锋林书院首席掌谕究竟是何方神圣?”

    温暮白来到何郎将身侧,瞥了一眼闭目入定的姜望,没等开口,何郎将便忽而说道:“别想着趁机解决他,我懒得动手,不代表不会动手。”

    温暮白挑眉说道:“当初司首败在磐门,你也因此扬名,甚至一度超越韩偃,虽然司首有对我说过,他败得心服口服,但我既是在两界司任职,总得把场子找回来。”

    何郎将很是郁闷说道:“我那是被国师坑了,非得点名让我打,而且我赢得也很勉强,既然陆司首都没啥想法,你何必多此一举呢,就逮着韩偃不就完了,往我身上扯什么。”

    温暮白如实说道:“韩偃此刻眼里只有掌谕,更是为此破境,但我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所以与他一战只能延后。”

    何郎将费解道:“我也是澡雪巅峰啊,你何以认为不破境的前提下能打赢我?”

    温暮白云淡风轻道:“打了自然便知。”

    何郎将哼了一声,“我不打!”

    温暮白直接拔剑,“那可由不得你。”

    何郎将气恼道:“你这样就太过分了吧!”

    温暮白平静说道:“怯战者,庸人也。”

    何郎将怔怔看着他,随即抠了抠鼻孔,不屑道:“你说得再难听我也不会在意。”

    温暮白皱眉,摇头收剑,好像是认为何郎将已不配让他出剑。

    何郎将当真是毫不在意,能躲一时是一时,能懒一刻是一刻,打打杀杀忒是没劲。

    再看场间,三师姐疾风骤雨的剑意止息,韩偃低眸看了眼因持续挥剑有些僵硬的手腕,地上犁出的坑已将双脚彻底淹没,他微微抬脚,身形便如离弦之箭袭向三师姐,开始了他的反击。

    势大力沉的一剑狠狠砸落。

    三师姐举剑格挡,又是一道剑意迸溅而出,但韩偃左手忽然伸出,竟是将得袭至面前的剑意直接抓散,然后猛地扭转腰身踹出一脚,正中雪白剑身,极为夸张的力道让三师姐瞬间飞出百丈远。

    韩偃没有半点停歇,再次欺身上前。

    海量的炁疯涌而至,凝聚成剑,横贯荒野百里,随着韩偃手里的剑挥落,百里炁剑也随之照着三师姐竖劈而下!

第二百一十三章 嵌入石壁里的剑鞘

    刚刚站稳身形的三师姐抬眸看着百里炁剑,衣裙鼓荡,青丝飞舞,迄今为止声势最为浩大的一剑递出,两道剑分庭抗礼,摧枯拉朽破坏着周遭一切。

    何郎将无奈护着入定修行的姜望。

    韩偃斩出第二剑,就像是在彰显澡雪巅峰的能力,第三剑第四剑,一剑又一剑的砸落,每一剑的力量都没有丝毫减弱,三师姐也以同样的方式迎击,他们身影腾空而起,仿佛化身两把剑,竭力纠缠着。

    仅是眨眼的工夫,两人身影便跃至奈何海上,卷积着浪涛一浪高过一浪,海上六百里都被波及,无数洞冥妖怪哀嚎着,在两人碰撞的剑意下化作飞灰。

    荒野废墟里是吕青雉和赵熄焰的搏杀,要有力反击便不可仗着六尺无敌的范围,所以吕青雉展开了进攻,出自剑宗的吕青雉,剑意之盛自然是同辈里无可匹敌的,哪怕屏蔽掉六尺范围,他的剑也是很好的防御。

    所谓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御,某些时候是有道理的,只是赵熄焰的实力也是非比寻常,所以吕青雉的剑意再强,也没能做到将其压制,或者说赵熄焰是完全放弃防御,就像疯子一般,势必要从敌人身上扯下一块肉来。

    又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没有思前想后,一直往前冲,才是真正做到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御。

    赵熄焰出招几乎没有章法,但到最后每每都是杀招,哪怕吕青雉的剑意更强,可也难免落得个疲于奔命,他咬牙凝视着咧嘴邪笑,就像疯婆娘一般的赵熄焰,只觉碰上这样的对手,实是极其可悲的事情。

    剑出,染血。

    赵熄焰仅是脚下微微踉跄,便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的表情略显狰狞,但其实是兴奋到极致的表现,她疾奔上前,疯狂砸剑,甚至直接拿头撞,吕青雉又挡又躲,不断后退,恼火想着,这哪是修士的打法?

    简直无形带着一种精神摧残。

    吕青雉的情绪变得极为糟糕,他的剑意也因此势弱,而赵熄焰则乘胜追击,直接就是野蛮冲撞,让得吕青雉一时难以招架,紧跟着赵熄焰甩手一剑,带起一篷血花。

    竭力拉开距离的吕青雉,低眸看着胸前伤痕,眼眉稍稍抽搐,他没有变得更恼恨,而是开始反思,赵熄焰疯狂的行为,让他应对间乱了方寸,从而没有发挥出该有的力量,这是很大的问题。

    他平复着心绪,试图让自身一切都静下来。

    赵熄焰却像不知疲惫,又是新一轮的疯狂攻击。

    吕青雉狼狈招架的同时仍在竭力控制情绪,若是陷入到赵熄焰的节奏里,他必然会输,因此必须找到破局的办法,稳住情绪让心静下来是首要目标。

    可抬眸看到赵熄焰咧嘴笑着的脸,明明是一张很好看的脸,却偏偏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尤其是猛地往前凑,视觉冲击极为强烈,是直接能把小孩吓哭的程度,吕青雉心理差点破防。

    磐门城头上注意到这一幕的人也是忍不住嘴角抽搐,莫说覃人,隋人亦是承受不住,铁锤姑娘有什么说什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她这里不是有什么大病吧?”

    朱谕雪露出一抹尬笑,“总之是有些不太正常。”

    这里没人了解赵熄焰,她终究是临时找来代替谢吾行的。

    但不管她脑袋有没有问题,实力是真的很强。

    曾与赵熄焰有接触的石竺掷地有声道:“疯子在修行路上或许能另辟蹊径走得很快,但也容易死得很快,她没有武夫的体魄,纯粹只是因为疯,所以完全不顾自身伤势,这固然会给对手造成极大的麻烦,可她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铁锤姑娘有心反驳,但听着貌似又很有道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相比赵熄焰,她更在意韩偃的战斗,嘀咕道:“这个时候就该

    一块上,先把那个什么书院掌谕解决掉。”

    九姑娘闻言,轻声说道:“何郎将有实力出局温暮白,届时我们占据的优势更大,可他家伙,若非自己起了心思,或者没有搬出国师以及黄统领来做威胁,便谁也驱使不动他。”

    褚春秋听到两女的对话,面色顿时一沉,他并不喜欢何辅麝,也许是因为自称国师为老师,理所当然把韩偃看作师弟,那么风头曾一时超过韩偃的何辅麝,自然很难让他喜欢。

    又或者纯粹是因为看何辅麝不顺眼,明明有着很高的天赋,却惫懒成性,两朝会上亦是没有什么作为,更让他喜欢不起来。

    待得两朝会结束,褚春秋已经想着参何辅麝一本,代表大隋战西覃消极怠工一事,便够让他喝一壶的,如果最终大隋没有赢,何辅麝的罪责更大。

    浑然不知被盯上的何郎将悠然自在欣赏着奈何海上锋林书院首席掌谕和韩偃惊天动地的战况。

    这一战打了很久。

    破境后的韩偃表面上已没了劣势,直至夜幕暗沉,也未见得谁真正占据上风。

    抬眸看了眼夜色,温暮白喃喃说道:“每两个时辰奈何海六百里缺口便会开启一次,此刻必然又有大妖甚至妖王潜入外围六百里,祂们谨小慎微没有露面,想是要等待时机群起而攻之了。”

    三师姐和韩偃没有分出胜负,吕青雉和赵熄焰亦是如此,但稳住心绪的吕青雉已隐隐占据上风,能打到这般程度,足可见赵熄焰的层次极高,就算占了上风,吕青雉要彻底击败赵熄焰仍是显得遥遥无期。

    就看最后谁先撑不住。

    相距磐门大概数百里的山野。

    唐棠凝眉看着乌啼城副城主手里的斑驳剑鞘,“你费尽心思就是为了拿到它?”

    副城主食指轻点剑鞘,伴着一声剑鸣,斑驳痕迹随之褪掉,呈现出剑鞘原本的样貌,虽然看着仍是平平无奇,但被收敛的剑意此刻彻底彰显出来,“山主再仔细看看。”

    唐棠面色忽变。

    那道剑意哪怕很快又收入鞘中,可也给唐棠带来冰寒刺骨的感觉,或者说,他从未见过如此强横的剑意,因此声音都带着些颤抖,“这是谁的剑?”

    副城主骄傲说道:“我男人的。”

    唐棠怔然看着他,蓦地说道:“你男人是剑圣?”

    他尚未接触过西覃那位剑圣,但想着剑鞘里的剑意也只要那位剑圣才能拥有,不管是剑神林溪知还是自诩剑仙的他自己都无法拥有此般霸道强横的剑意。

    剑士一脉,当世剑圣第一,是无可争议的。

    唐棠也要承认这件事。

    可他没懂剑圣的剑鞘怎会出现在奈何海里?看起初斑驳的痕迹,显然是遗落了很多年,要说是当年剑圣执剑镇压人间的时候,把剑鞘留在了奈何海,好像也说不过去。

    副城主没好气说道:“你男人才是剑圣!”

    唐棠错愕道:“若非剑圣,谁能拥有这样的剑意?而且只是剑鞘里残留的一部分,在我印象里,剑门中可没有这样的人。”

    副城主说道:“恕我无可奉告,但终归给山主带了些麻烦,就像之前说的,这剑鞘便先交予山主保管,其中剑意,山主也可自行取之。”

    唐棠接过副城主递来的剑鞘,眯眼说道:“真的如此大气?最开始你怎么说,我再怎么期待,都没有真正见到它来得强烈,我现在可真有点想据为己有的想法了。”

    副城主说道:“山主若能参悟鞘中剑意,自身修行必然也能更上一层楼,这算是我给予山主的报酬,除了剑鞘,我也在找寻属于它的剑,山主只是把剑鞘据为己有,便是得不偿失了。”

    唐棠皱眉说道:“你男人...

    ...没了?”

    副城主瞬间变脸,“你男人才没了!”

    唐棠嘴角微微抽搐,呐呐道:“找剑鞘,又要找剑,而且看剑鞘的模样怎么也得在奈何海上待了百年才能造就如此斑驳痕迹,你才多大年纪?这里面怎么看都有很大问题啊。”

    副城主看着唐棠手里的剑鞘,沉声说道:“这也是我没有想通的。”

    唐棠收起剑鞘,腆着脸皮说道:“剑要上哪找啊,帮人帮到底,这个忙我也帮了。”

    副城主无奈笑道:“我暂时也不清楚,到时候真的会有麻烦的话,我肯定第一时间找山主帮忙。”

    唐棠忙接话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许是急着参悟剑意,唐棠也没有多关注两朝会上姜望的情况,便火急火燎遁回垅蝉满棠山。

    副城主则仍在原地,她取出棋盘,根据剑鞘的气息推算,试图找到剑的位置,但无论她怎么推算,都是一无所获,好像那把剑根本不在这个人间一样。

    她一时思绪良多,面色也多了抹惆怅。

    而奈何海里曾嵌入着剑鞘的石壁前,奈何妖王看着空洞的缺口,沉默不语。

    判官的身影闪现,祂看了眼石壁,惊异道:“是何人拿走了剑鞘?难道那家伙真的还活着?”

    奈何妖王说道:“是唐棠。”

    判官惊疑不定道:“唐棠与那人有什么关系?他为何取走剑鞘?”

    奈何妖王摇摇头说道:“不管他取走剑鞘的目的是什么,总之剑鞘的离开与我们而言,也不算坏事,若是那人真的活着,而且亲自来取剑鞘,才是更大的麻烦。”

    判官皱眉说道:“就这么算了?”

    奈何妖王长叹一声,说道:“涉及到剑鞘,若借故寻唐棠的麻烦,只会无端惹来更多麻烦,毕竟当今天下,尚且知晓那人存在的并非只有我们。”

    判官沉默。

    奈何妖王忽而又说道:“但目前摆在明面上的李浮生要多加在意,他曾施展那人的剑招,两者剑意也有很大相似,与其盯着唐棠,这个李浮生才是关键。”

    判官点点头,说道:“拂魈君带着蚩睨逃回人间,也带来了一些妖王,使得奈何海力量更壮大数分,为避免拂魈君鲁莽行事,暂时将祂藏在腹地,现在应该冷静很多,让祂伪装接触李浮生,当是不成问题。”ap

    奈何妖王说道:“拂魈君虽然极擅伪装,但想瞒过天下至强却是不易,要让其真的与人无二,便需你多多筹备了,而且垅蝉一事,神都注意到堰山君,正好隋覃两朝会展开,也让我们能有时间谋划一番,务必保住堰山君才是。”

    判官喟叹道:“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啊。”

第二百一十四章 最后一剑

    奈何海浪涛汹涌,其上紫色雷霆纵横交错。

    韩偃微微喘着气。

    体型巨大的妖怪尸骨仿若礁石浮出海面,三师姐站在上面,抬眸看着韩偃,雪白的剑依旧雪白,但洁白的衣裙却染了污渍,满头青丝凌乱,脸上也有道道血痕,可狼狈的模样在其平静眼眸以及出尘的气质映衬下好像并没有显得狼狈。

    “能打到现在,我对自己尚算满意,可依旧没有探出你真正的力量,却很难满意。”

    三师姐平静说道:“我已经全力以赴。”

    韩偃微笑道:“是这样么?或许吧。”

    他甩剑俯冲而下,妖怪的尸骨瞬间被轰碎,三师姐身影腾空而起,迎接的是韩偃又一剑,“这一战不打到力竭不会结束!”

    三师姐嗯了一声,她再次瞥了一眼奈何海,然后长长舒了口气。

    奈何桥上刻画的一个‘隐字,在此时陡然消散,那是为帮助乌啼城副城主更好的隐藏,此次行动能够有惊无险,除了副城主的棋盘和唐棠的助力,三师姐提前写下的字也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不必再分心他顾的三师姐举剑照着韩偃轰然砸落。

    沉闷的爆响响彻方圆数百里。

    韩偃直接被砸入奈何海,掀起万丈惊涛。

    藏匿在深处的两头妖王,默默注视着沉入海底的身影。

    海面旋涡范围越来越大。

    海浪翻滚的声音振聋发聩。

    三师姐踏浪而立,低眸盯着涡旋。

    何郎将诧异道:“韩偃怎么没动静了?”

    温暮白皱眉说道:“海底应有大妖潜藏,但就算偷袭韩偃,也不至于毫无动静。”

    何郎将说道:“那就是在准备杀招了。”

    他话音刚落,涡旋下便忽然响起凄厉的嘶吼声,然后妖怪的身躯猛地冲出海面,紧跟着便是一道剑气直接将其贯穿,墨绿色的血雾下是韩偃执剑的身影,他低眸看着另一头妖王,后者瞳孔微缩,竟毫不犹豫再次潜入海底。

    想要偷袭韩偃的两头妖王高估了自己,仅是一个照面,便有一头妖王陨落,剩下那头自然吓得抱头鼠窜。

    能让妖王感到发自内心的畏惧,也只是因为韩偃一剑罢了。看書菈

    “在海底稍微拖延了一会儿,此前的消耗便又差不多恢复了,压境这些年,总算没有白费。”

    此言一出,闻得之人皆是精神一震。

    澡雪巅峰固然使意识同炁相融,内黄庭外搬运皆有极为庞大的炁可用,但事实上并非是取之不竭,韩偃坠入海底再出来才多长时间,居然能让前面消耗的炁恢复如初!?

    哪怕只是纯粹压境也做不到这一点,压境这件事并非韩偃独有的行为,除开温暮白,历代先辈多有行压境不破之举,那自然能厚积薄发,待得破境日,彰显极致强大的力量,可炁的恢复速度断然不会差距这么大。

    唯一能解释的,或许只是因为他是韩偃。

    这是旁人很难效仿的。

    若炁一直用不完会怎么样?自然是能一直打下去,哪怕对手更强一筹,也能将其耗死,除非两者实力相差极为悬殊,能将韩偃一击绝杀,否则韩偃便等说立于不败之地。

    “不愧是韩偃啊,能让意识同炁彻底不分彼此,更在完美之上,一念之间,炁随意走,俨然触及到更高一楼的门槛,老师常说韩偃是最有希望在百年内问鼎神阙之人,现在我敢说,何须百年?”

    褚春秋仿佛与有荣焉,满脸的骄傲。

    朱谕雪险些又搭茬嘲讽一波,但很快意识到是自己人,而且当着覃人的面揭短不太好,便硬生生忍住,只在心里想着,一口

    一个老师叫着,国师何曾承认有你这个徒弟?

    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啊。

    但除此之前,褚春秋描述韩偃的话,朱谕雪倒也相当认同。

    或许只论天赋韩偃不如何辅麝,可在努力与钻研方面,韩偃胜过何辅麝太多,单就刚破境澡雪巅峰,便又隐隐往前再迈出一步的壮举,便是何辅麝打死也做不到的事情。

    如果韩偃能在未来哪怕二十年里再次破境,都称得上古往今来最年轻的神阙修士,而这件事情似乎并非不可能。

    就算是田玄静也没有反驳这句话,他虽然依旧对三师姐很有信心,可也难免暗暗想着,韩偃为何不是覃人呢。

    ......

    韩偃生来便是隋人,是真正的隋人,而非是诸国百姓或者王公贵族后裔,所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覃人,他再次搬运海量的炁,毫不吝啬,就像随意捡起的石子那般朝着三师姐扔了过去。

    搬运炁属于外在力量,并不会消耗自身黄庭里的炁,可在精神方面是有消耗的,不可能永无止境搬运外界的炁对敌,但韩偃自身炁的恢复速度令人发指,能搬运外界海量之炁的次数也似乎极为夸张。

    等同奈何海的炁自然是极为庞大的,若非有国师曹崇凛的屏障挡着,整个苦檀都将在这股炁下沉没。

    但就是此般庞大的炁仍是被三师姐挥剑破掉,两人的战斗愈显白热化。

    时辰渐渐流逝。

    天空隐隐要泛起鱼肚白。

    第二日即将到来。

    三师姐和韩偃仿佛依旧在巅峰状态,而吕青雉和赵熄焰的战斗终于要见分晓。

    赵熄焰的模样已经不能用狼狈来形容,简直可以说凄惨无比,可她的兴奋程度好像也仍在巅峰,哪怕她挥剑的动作变得迟缓,很难再有新力生出,却依然显得精神头十足。

    吕青雉则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两人都已几近力竭。

    虽然吕青雉找到好几次机会给予赵熄焰重创,可对方不管伤得有多重,都似乎没有太大影响,该怎么进攻还是怎么进攻,此时吕青雉平静的内心很难再继续维持。

    他大口喘着气,只觉身上好像背负着一座大山,双腿如灌了铅般厚重。

    从精神饱满打到精神恍惚,看着比自己好不到哪去的赵熄焰仍是咧嘴嗬嗬笑着,那笑声当真是恐怖至极,吕青雉由衷感到佩服,他将毕生所学都已施展出来,结果是势均力敌,最终谁胜谁负,他自己也没了念头。

    “我没力气了,最多还能再出一剑,就此结束吧。”

    赵熄焰龇牙咧嘴,只吐气不吸气,模样怪异的很,吕青雉都担心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死过去,但赵熄焰很快就稳住气息,说道:“我也只剩一剑了,你可真不简单啊,迄今为止,这是我打得最痛快的一场架。”

    吕青雉违心说道:“除了在山上与长辈或师兄师姐们切磋,对于真正意义上的战斗我经验极为缺乏,但此刻也最是酣畅淋漓,将所有手段尽出,将自己耗到极致,疲惫之余亦是畅快。”

    畅快是畅快,可精神层面受到的折磨也是真的,所以疲惫与畅快之余更显痛苦才最恰当。

    跟赵熄焰打架,吕青雉的心情是相当复杂的,各种情绪皆有,最清晰的念头是,他以后不想再和赵熄焰有任何接触。

    但他的违心之言被赵熄焰直接揭穿,后者歪着脑袋,咧嘴一笑,“嘴上这么说,表情明明很痛苦嘛,何必言不由衷呢,做人要诚实才对,尤其是剑士,更该直言不讳。”

    吕青雉一愣,颔首道:“受教了,跟你打架的确让我很痛苦,因为我觉得你是疯子,事实上你的确是疯子,你明明伤得比我重,表面上状态却比我更好

    ,你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想来只要抓住机会,拼着断胳膊短腿也依旧会毅然决然的出剑,甚至一命换一命都无所谓,跟不知伤不知痛,甚至不畏死的疯子打架,又哪里能畅快的起来。”

    吕青雉自嘲道:“毕竟我是不想死的,那么难免处处受制,身为剑士的优势也因此大打折扣,甚至过程里变得不像剑士,若再多打几场,我甚至觉得会心境蒙尘,夜里睡觉都会被噩梦惊醒。”

    “如此说来,你的心境仍需磨炼啊。”赵熄焰突然凑上前,眼睛瞪得很大,其间布满血丝,咧着的嘴巴里更是发出嗬嗬嗬的渗人笑声。

    吕青雉抬眸瞧见赵熄焰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心跳都凝滞数息,仓惶后撤,急喘了两口气,抬剑说道:“最后一剑分胜负吧!”

    赵熄焰收敛笑意,摆出一个比较奇怪的架势,反手握剑,腰身垂低,眼眸直勾勾盯着吕青雉。

    褚春秋注意到这场即将分出胜负的战斗时,赵熄焰已然往前疾冲,但就只是转瞬即逝瞥得那一眼,便让褚春秋愣在当场,好熟悉的起手式......

    他没有看全,所以虽然觉得熟悉,短时间也很难想得起来。

    吕青雉将所有都倾注在最后一剑上,两把剑狠狠相撞,伴着剧烈的爆响,引来何郎将和温暮白的视线,两剑相撞的气浪让得错不及防的何郎将险些栽一跟头,反而一直被护着的姜望仍是巍然不动。

    何郎将拍拍自己的脑壳,感慨道:“这两人打得也很精彩啊。”

    温暮白微微蹙眉,他算是稍微清楚一些吕青雉的能耐,因时刻注意韩偃和三师姐的战斗,所以没有察觉吕青雉到现在都没解决对手这件事。

    看眼前的情况,两人已是强弩之末。

    就像赵熄焰初至磐门酒肆宴会的时候,众人多有猜测,这个临阵换人的存在,果然是隋国布下的一颗暗棋,能把吕青雉耗到这种程度,温暮白自认也要很认真对待且会付出不小的代价才行。

    吕青雉亏在经验不足,实力其实很强,而且又有六尺范围无敌的本事,哪怕没有战斗经验,也会是相当难缠,可貌似对面赵熄焰更难缠。

    说是最后一剑,两人便真的再也挥不出第二剑。

    赵熄焰因力竭直接往前扑倒。

    但吕青雉仍在站着。

    他面色惨白无血。

    而赵熄焰就倒在他身前六尺范围里。

    他胜的便是这个范围。

    回想着赵熄焰最后一剑的力量,吕青雉不得不承认,若是没有这个能力,他已经败了。

    看着静静趴在地上没了反应的赵熄焰,吕青雉踉跄迈出一步,他仍警惕着赵熄焰会再次爬起来,可稍微试探几次,证实赵熄焰真的没了再战之力。

    吕青雉由此长舒一口气,紧绷状态一散,他直接跌坐在地,顺势后仰躺下,大口喘气。

    望着渐渐亮起的天色,他喃喃说道:“真是半点力气都没有了啊。”

第二百一十五章 裴皆然的阵

    田玄静俯下身,输炁缓解着吕青雉糟糕的状况,转眸看了眼磐门城头上鼾声如雷的赵熄焰,暗想此女真是个怪物。

    赵熄焰确实没有了一点力气,甚至直接累到原地睡着的程度,其状态明明比吕青雉更糟糕,却偏偏没有更糟糕的表现,一副睡得很香的样子。

    虽然是吕青雉打赢了,但都已力竭,连站起身都做不到,自然也就一块出局了。

    吕青梧抱着吕青雉满脸都是担忧,心疼的掉下泪来。

    吕青雉没办法给予回应,因为太累,他也耐不住睡了过去。

    褚春秋亲自治疗赵熄焰,因伤得太重,很难恢复,能做到的也只是让她伤势不会再加重,并稍微得到一些缓解。

    看着赵熄焰的脸,想着她最后一剑的起手式,熟悉感愈加强烈,但他没有过于纠结,而是朝着旁边的燕瞰说道:“等回去,查查她。”

    燕瞰微怔,却也没有询问缘由,默默点头。

    随着吕青雉的退场,覃人便只剩下锋林书院首席掌谕和温暮白了。

    看着三师姐和韩偃仍是没有要分出胜负的迹象,海面日出东方,两朝会时限便已过半,温暮白瞥了一眼何郎将以及闭目入定的姜望,想到遁走的裴皆然,说道:“此刻人数优劣势明显,若仍是不想动手,那我便要做点什么了。”

    何郎将无所谓道:“请便。”

    温暮白淡然一笑,说道:“隋国有你,真是好福气。”

    何郎将嘿嘿一笑。

    温暮白转身掠走。

    磐门城头上的褚春秋顿时气结。

    虽然相信何辅麝有能打赢温暮白的实力,哪怕裴皆然出局也不会陷入劣势,但如果温暮白最后选择像韩偃一样破境澡雪巅峰,这位素来与韩偃齐名的天才,但凡破境,谁能保证实力几何?

    褚春秋对何辅麝的恶感达到了极致。

    田玄静也是微微摇头,除了打赢陆司首这件事,彰显其天赋异禀,这位何郎将真是没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

    温暮白的动作很快,感知受限的情况下,自然只能踏遍荒野每个角落,已成废墟的荒野可谓一览无余,裴皆然再怎么躲,还是被温暮白轻易找到。

    但裴皆然并没有坐以待毙。

    看到温暮白的身影时,自知逃不掉,便没有再逃,第一时间便攥紧手里的玄铁棍,棍上裹着层层符箓,散发着熠熠光辉,狠狠朝着地面砸落,大地瞬间龟裂,有土龙席卷而出,直袭温暮白。

    温暮白却未出剑,而是一脚便将土龙踹散,他看着对面裴皆然说道:“当初酒肆里你踹秦雪阳那一脚,速度快到让我都没有反应过来,可事实证明,你又的确只是洞冥巅峰的修为,若是有什么底牌,在酒肆里便用上了,似乎不太符合裴行令的风格。”

    裴皆然皱眉说道:“你很了解我?”

    温暮白说道:“你在青玄署,我在两界司,想来我两界司一些重要人物的资料也都摆在青玄署里,我更知裴行令并非真正的行令,只因为表现优异,让人忽视了你的修为以及品级。”

    “行令二字称呼的多了,内部或许心知肚明,但外人却真的把你当做了青玄署行令,无外乎是一种称呼罢了,便持续至今没有纠错。”

    “我也大概了解裴姑娘的性情,不太喜欢与陌生人讲话,哪怕是出任务,也基本是独行。”

    “两界司里有关裴姑娘的资料显示,裴姑娘对细微之事有极强的把控,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有些过,但也确实是极为聪慧的女子,两界司要针对青玄署,首要目标却非褚春秋,而是你。”

    裴皆然冷淡说道:“你未免太高看我了。”

    温暮白笑着说道:“表面上的确是

    高估,但我恰巧知晓一些秘闻,青玄署过往每次有什么大的变动,或是行动,其实都是由裴姑娘统筹的,褚春秋更像是甩手掌柜。”

    “主意是你出的,下令的是褚春秋,别说外人,哪怕青玄署里只听命行事的镇妖使也未见得清楚其中之事,说你是褚春秋最不可或缺的帮手毫无异议,折了你,便等于折了褚春秋两条胳膊。”

    裴皆然顿了片刻道:“这些只是你们两界司因为某些事情的猜测吧。”

    “不论是青玄署还是两界司,要获取对方的情报,信息都会有很大的延迟甚至偏差,我的确偶尔帮老师出出主意,但也只是提个建议,你们把功劳都推在我身上,倒是让我受宠若惊了。”

    “我要真有这般能耐,在两朝会上自当有一番计划,会让大隋的优势更重,何以使自己陷入此般境地?”

    温暮白颔首道:“两朝会看似有规则,实际上又没有规则,尤其双方最开始被分散各处,感知方面受到极大限制,找同伴都是难事,没有万全的准备,裴姑娘也会捉襟见肘,何况你们之中有何郎将那样的人,他未必会遵从裴姑娘的计划行事,因此让裴姑娘没了用武之地,倒也显得正常。”

    裴皆然很是无语,“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温暮白笑道:“或许事实有偏差,但你既然落在我手里,只是想正常出局恐怕没那么容易。”

    裴皆然低眸说道:“你想杀我,我自是活不了。”

    温暮白说道:“裴姑娘总该有办法求活。”

    裴皆然抬眸看着他,说道:“你真的太看得起我了,就算我真的很聪慧,但实力上的绝对差距,是没办法靠聪明才智来弥补的。”

    温暮白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裴姑娘既然选择躲,想要让隋国最终以剩余人数取胜,便不会只是躲着,更会想尽办法确保自己能留到最后。”

    裴皆然说道:“我可以直接认输,届时你再杀我便不合规矩了,因为输赢当然没有活着更重要。”

    温暮白浅笑道:“你说出这番话,便是没想着认输,或者说,在没有用尽手段之前不会认输。”

    “你当我真的只是因为一些所谓的线索推测来判别你的能力么?就像我前面说的,你要躲,便会想躲到最后,会提前想好可能发生的意外,例如我亦或别的敌人找到你。”

    裴皆然蹙眉。

    温暮白扫量四周,说道:“有件事可能世人鲜少清楚,我的老师,大覃的国师,懂得符箓之道,虽然弱于此道执牛耳者的张天师,可也称得天下前三。”

    “张天师在青玄署,我们两界司也有一位诸葛天师,在符箓上能跟张天师抗衡的唯有诸葛天师,我理所当然也懂得一些符箓上的知识,其实就连韩偃也懂得一些。”

    “我是耳濡目染,韩偃是对此有些兴趣,故而有段时间沉浸其中,他的造诣比我高,可我也能看得出来,你在此处埋下了很多符箓,形成了一种符阵。”

    “虽与正统的阵法有区别,可真要苦心钻研,未必会弱于阵法,而且多样的符箓,也会让符阵拥有各种奇异的能力,借此以弱胜强并非难事。”

    裴皆然脸色微变。

    温暮白继续说道:“裴姑娘不懂画符,只是跟我一样懂得比常人更多的相关知识,所以这符阵是裴姑娘在得知两朝会后,便已开始布局,想是从张天师那儿得来的,你只需要按部就班埋下符箓便可自然形成符阵。”

    “但碍于裴姑娘的修为,这符阵必然是以困为主,你没有那么高的修为提供持续的杀力,所以布置杀伐符阵便没有太大意义,若只是困住某人,自是比杀死某人更容易一些。”

    裴皆然沉声说道:“你可比我聪慧多了,真是一丝不差将我做

    得事情都猜出来了。”

    温暮白笑道:“简单推测而已,裴姑娘能在赶至磐门前,尚未清楚两朝会规则的时候,便准备了这一手,想来最开始是另有用处,正好剩余人数多者获胜的规则让裴姑娘提前准备的符阵有了更好的用武之地。”

    裴皆然喟叹道:“所以我才说你更聪慧,这似乎也证明了我并不是你想得那样。”

    温暮白摇头道:“这反而更证明了我没有想错,若非我恰巧懂得符箓,又哪里能看出符阵,自然就会中招,只能说裴姑娘对我了解不够深,也大概没想到会是我出现在你面前。”

    “如果是正常情况,我跟韩偃打不起来,也会跟何郎将打起来,怎么都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但世事不会尽如人意,无论你谋算得多详尽,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

    “换句话说,并非你不够聪慧,只是运气不好。”

    裴皆然一字一顿道:“只要把一切都想到,那么就算出了意外,也不会是无用功。”

    温暮白眼眉一挑,便见周围突然升起光柱,道道符纹呈现。

    裴皆然站在符阵之外,盘膝而坐,平静说道:“我境界低微,想要在两朝会上帮点忙,自然要多想一些。”

    “虽然最开始不懂两朝会规则如何设定,但锋林书院首席掌谕和你温暮白会到场是很清楚的,无论过程是什么样,我都得考虑到对上你们二人的可能性。”

    “就算是张天师也无法随便画出困住澡雪巅峰修士的符阵,但只是澡雪境的话,无论多强,在张天师的符阵下都没办法轻易挣脱,而在现有符阵的基础上,我再愿意付出些代价,便能一直困住你。”

    温暮白观察符阵片刻,了然道:“原来是六甲神符、破壁神符、甘露神符等七十二种符箓根据天干地支等方位布下的符阵,当真是很大的手笔。”

    “但只是这样的话,也仅能困我一时,你所谓要付出的代价,怕是不简单吧。”

    裴皆然默念符诀,自眉心取出一滴血,面色蓦地苍白,沉声说道:“除非我死,否则你便无法逃脱,等到最后一刻,我直接认输,你也就没了机会再杀我。”

    温暮白颔首道:“原来如此,虽是拼命却能保障性命无虞。”

    “其间更有隐符短暂蒙蔽我的感知,不仅让我看漏了好些符箓,也看错了启阵主符的位置,更有提前布置混淆视听的同时也能随时变换阵眼的符箓,让自诩懂得符箓知识的我因此大意,误以为是在范围之外的安全之地。”

    温暮白由衷敬佩道:“裴姑娘能在短时间里针对我做到这般程度,果然厉害。”

第二百一十六章 温暮白的剑

    温暮白忽然掠走的举措,磐门城头上的人自能清楚其目的,认为裴皆然无论如何也逃脱不掉,所以除了褚春秋和石竺便没有人特别在意,他们视线仍在韩偃和三师姐的身上。

    而目睹全过程也听见他们之间对话的褚春秋,脸色出奇的难看。

    温暮白怀疑青玄署诸多策略都出自裴皆然之手,虽然并非事实,但褚春秋的确很习惯跟裴皆然商量,此生唯一的徒弟,修行资质或许没有那么高绝,但确实是事事观察入微会注意到别人轻易注意不到的细节,因此经常会帮到褚春秋的大忙。

    哪怕在青玄署里,裴皆然也只会在褚春秋面前正常些,对于旁人都是不假辞色,所以才传出极为清冷不好相与的名声,自然也就很难真正了解裴皆然。

    但褚春秋清楚,裴皆然性格上是有些问题的。

    她其实也想与人亲近,只是做不到。

    或许正因极致封闭自己,内心里反而更多愁善感,比任何人想得都多,却从来不会说出来。

    褚春秋会极力推举让裴皆然参与两朝会,也有想让她多接触更多人,能稍微改变,事实证明,单就两朝会上的表现,裴皆然确实没有出太大问题,这是很好的事情。

    可褚春秋没有想到,西覃两界司会注意到裴皆然,甚至温暮白有想杀死裴皆然的念头。

    按理来说,他们商议策略的时候,从未有第三人在场,两界司又是如何探知到裴皆然特殊的?

    褚春秋侧目看向两界司执谕石竺。

    石竺眯着眼睛,面容很严肃。

    要说裴皆然能力出众,有可能成为下一任首尊,但威胁程度也不会高于褚春秋,无非是扼杀敌方年轻一辈的良才,裴皆然再怎么样修为也只是洞冥巅峰,因为踹秦雪阳那一脚,让石竺怀疑裴皆然有所隐藏,才会想着针对试探。

    她最开始的确有想像温暮白这样借机杀死裴皆然,但有了赵熄焰和姜望的介入,她没机会付诸行动。

    现在见裴皆然能用符阵困住温暮白,更在不知温暮白懂符箓的前提下,仍能把控所有步骤生效,前期筹备可谓机关算尽,是算准了无论是谁,符阵都不会成为摆设,这让石竺由衷觉得自己小觑了裴皆然。

    想要彻底困住温暮白直至两朝会结束或者胜负已定,裴皆然相当果断没有半点迟疑,再取眉间血,给予符阵提供足够强大的力量,她也因此面色惨白。

    温暮白尝试破阵无果,若有所思道:“你以真血助力符箓汲炁的量,使得符阵不仅能够一直维持最佳状态,也逐步变得更加牢不可破,若是一般澡雪境,哪怕是全力出手尚且不敌此间的炁,想要脱困自是难上加难。”

    裴皆然平静说道:“你虽非寻常澡雪境,但终究未曾踏过巅峰门槛,没有足够的炁也搬运不来海量的炁,想要强行破阵,也得时刻暂止恢复消耗的炁,可符阵也在持续汲取外界的炁,如此一来,你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温暮白点头说道:“的确很难啊。”

    “然而这件事有个前提,虽说符阵源于张天师,可你只是按部就班摆下符阵,哪怕极其精妙,在原有符阵里更添了障眼法,多出来的任一符箓都能让符阵随时换位,但也只是做到让人不知觉入阵。”

    “我是没有破境澡雪巅峰,而且符阵里也有限制,强行破境的话难免出差错,得不偿失,可就算是澡雪境,能与我一战者此前也只有韩偃,我没有澡雪巅峰的境界,却有着堪比寻常澡雪巅峰的战力。”

    “所以原有符阵最多困我一时,能长久困我的关键,在于你的真血,可你又能有多少真血?”

    “你已处在洞冥巅峰的圆满阶段,即将破境澡雪,真血的极大消耗,会让你的真性变得虚弱不堪,真性难

    以苏醒,你便也就无望破境,甚至可能面临真性死亡的风险,那你就一辈子只能待在洞冥巅峰了。”

    温暮白微笑道:“我想仅是为了困住我,你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我持续破阵,在炁耗尽之前,便足够先把你的真血耗尽,那并不需要花费太久的时间。”

    裴皆然却面色从容说道:“这便够了,能将你一直困住是我美好的愿景,但也深知要做到这件事很难,我自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真血的消耗当然会及时止损,可就算只是消耗你的力量,此番也不算亏。”

    温暮白眼眉微挑,说道:“我是做不到像此刻韩偃那样,很快就能将消耗的炁恢复,可我有的是时间,距离两朝会结束仍有整整一日,你能困我两个时辰便是极限了。”

    裴皆然颔首说道:“我的确无法让何郎将遵从我的意愿行事,甚至也无法摸清他的心思,我不敢说韩偃能打赢锋林书院首席掌谕,但就初才至今的动静,两人显然势均力敌。”

    “那么不管谁胜谁负亦或平局收场,哪怕韩偃输了,锋林书院首席掌谕便都没有能力再跟姜望和何郎将打,届时你一人如何取胜?”

    温暮白脸色忽变。

    韩偃破境前,何郎将更强毫无疑问。

    韩偃破境后,何郎将也未必弱于韩偃。

    虽然之前的战斗没有目睹,可就以现场姜望的情况来看,在他和吕青雉赶至壁垒前的那几番动静,明显是姜望和书院掌谕一战造成的,那么也意味着姜望的实力不俗。

    要说韩偃和首席掌谕的胜负,站在覃人的角度,当然是希望掌谕能赢,可站在对手的角度上,温暮白亦是不愿看到韩偃输。

    就像石竺曾说的那样,打败韩偃其实已成温暮白的执念,而在做成这件事前,他无法坐视韩偃输给任何人。

    哪怕韩偃已经输给过掌谕一次,可并未亲眼目睹的温暮白尚能有办法劝慰自己,此刻破境的韩偃之强大有目共睹,在他的想法里,韩偃跟掌谕两败俱伤也比输掉更能被自己接受。

    但不论如何,裴皆然真要费尽心思消耗他的力量,那么状态不佳的他,的确很难应付何郎将和姜望,或者说,一旦掌谕和韩偃都没了再战之力,他就算仍在全盛时期,除非临阵破境,否则也必输无疑。

    温暮白眯眼看着裴皆然,说道:“我纵然没有来到这里,只要不出手介入韩偃两人的战斗,结果亦是不会改变,莫说他们愿不愿意旁人插手,我也不想介入其中,目前局势对我方很不利,所以我才更要拉平双方的人数,然后便是各自手底下见真章了。”

    他轻叹一口气,继续说道:“虽然我不想看到韩偃输给别人,但有件事我不得不承认,此次两朝会,玉京对待掌谕的信心尤其重,甚至到了哪怕掌谕一人也能取胜的程度。”

    “我对她没有那么了解,可老师熊院长乃至陛下都抱着这般态度,总是有道理的,我能不能接受一回事,可也得明白,韩偃破境都只能跟她势均力敌,难保说掌谕或尚有隐藏。”

    “我来寻你之前便有意料会遇到点阻碍,但你为能留到最后准备的手段,确实超出我的意料,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争取最快时间解决你。”

    裴皆然微微抬手说道:“那便请阁下施为。”

    温暮白拔剑出鞘,他没有立即出剑,说道:“我不懂阵,但我懂符,符阵归根结底是各类符箓相组,每一种符阵所需符箓不同,皆能在组合下发挥出更大的妙用,所以每一张符箓都有用,那么换言之,少了一张符箓,符阵也就不攻自破。”

    “但裴姑娘构思巧妙,在原有符阵基础上又添了别的符箓,而且组合完美,哪怕少了一张,也只会影响符阵范围,更因多了些符箓,想要攻破某一张符箓,继而彻底击溃符

    阵的难度也就跟着增加。”

    “裴姑娘的符阵是给所有可能出局你的人准备的,并非特意针对我,因为符箓是早就埋下的,无论我懂符与否,都会陷入其中。”

    “虽然事实是我自诩看破一切从而大意中招,但我懂符这件事,是裴姑娘没能事先知晓的,因此我破阵的方法也就多了一些。”

    裴皆然从容说道:“是针对符箓还是强行破阵,都非瞬息能做到的事,我能困你多久便困多久,能消耗你多少便消耗多少,我清楚自己的能耐,也不会抱太大希望,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极限便行了。”

    温暮白举剑说道:“那便注意些,别被我直接杀了从而来不及认输。”

    剑气在符阵里生出,温暮白观察着每一张符箓,尝试着出剑。

    要找到能让符阵不攻自破的符箓自然需要些时间,相比强行破阵,直击要害当然会更快捷,消耗也会降到最小。

    裴皆然再取真血,她面色更白。

    看着随意出剑的温暮白,裴皆然暗暗想着自己貌似低估了此人,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剑,便给予符阵极大的伤害,虽然距离破阵仍是差得远,但起码跟她预料的情况稍有不同,她可能会更快撑不住。

    心里这么想着,裴皆然仍是维持平静的模样,像是尽在掌握。

    很快半个时辰便过去了。

    裴皆然嘴角溢血,恍惚看着在微微喘气的温暮白,极远的地方又有强大的气浪席卷而来,她蓦地精神一震,“韩偃和你们那位掌谕似乎要分出胜负了!”

    温暮白面色严肃回眸看了一眼,说道:“我们也该有个结果了。”

    他转头盯着某张符箓,喃喃道:“只是洞冥巅峰的你,借着符阵耗我这么久,我果然得杀了你才行。”

    裴皆然没有说话,她咬紧牙关,死死盯着温暮白。

    “现在直接认输倒还来得及,否则就没有这个机会说出口了,或者你更想再最后消耗我一剑,我很赞赏你的勇气,可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就太不值得了。”

    裴皆然依旧没有开口认输,温暮白破阵的一剑,必然是前所未有的一剑,都已做到这个程度,若是直接认输才是亏本,她已经随时准备说出那两个字,就看谁的速度更快。

第二百一十七章 我认输

    褚春秋攥紧拳头,裴皆然此刻的执拗让他很是气恼。

    就算出局,己方人数上仍是占据优势,何必博上性命?

    虽然认输两个字很容易说出口,可温暮白存着杀念的一剑,想让洞冥巅峰修士开不了口简直不要太容易,在极为悬殊的力量差距下,压迫感便足以让其无法动弹,又何况裴皆然的状态已经不堪到极致。

    能困住温暮白半个时辰,让其力量有所损耗,已是相当不易的事,这便够了啊!

    田玄静注意到褚春秋的异常,顺着他的视线,这才看到两朝会边缘的情况,顿感诧异,温暮白居然还没有解决裴皆然?

    但察觉到眼下的局势,他当即说道:“褚首尊,年轻一辈不敌,身为长辈介入其中,好说不好听啊。”

    褚春秋冷冷瞥了一眼田玄静,说道:“用不着你提醒。”

    田玄静微微一笑,说道:“褚首尊的徒弟能跟温暮白耗这么久,足以自傲了,我很希望她能活着回到这里。”

    褚春秋脸色更沉重。

    温暮白盯着某张符箓,毫不迟疑的出剑。

    裴皆然全神贯注,但只在刹那,温暮白的剑忽然调转方向,斩碎了另一张符箓。

    符阵剧烈颤抖,范围骤然缩减,正好将温暮白推出符阵之外。

    裴皆然面色一紧,她想认输,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温暮白的剑指着裴皆然,轻声说道:“符阵里的符箓相互辉映,虽因符箓本身的不同存在强弱,可针对任意一张符箓也都等于面对整个符阵。”

    “哪怕找到防点最弱的符箓,也很难轻易将之击溃,而且消耗必然很大,换言之,不破符阵,仅是让得符阵范围缩小,相比之下,消耗的程度就会大大减弱。”

    “我自是没必要给予自己更大的消耗,前面每次出剑其实都有针对性,很多剑都是为了隐藏真正的目标符箓,否则半个时辰还真不足以让我脱困。”

    “正因退而求其次,应付的并非整个符阵的力量,才能这么快让我有机会一剑破掉那张符箓,而在破符的瞬间,剑气的压制,你是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所以很遗憾,你要死了。”

    裴皆然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温暮白再次举起手里的剑。

    见此画面的褚春秋拳头紧握,额头青筋暴凸,虽是心照不宣让得两朝会规则里刻意存在漏洞,但他属实没想到第一个死得会是自己徒弟。

    他心里再是恼恨,却也没有别的动作。

    可朱谕雪却不然,他眉头一挑,便要行动,面对田玄静的拦截,朱谕雪也给出看似合理的说法,“裴皆然此刻没了再战之力,按照规矩,她已经输了,我将她带出来,没有半点问题。”

    虽然很不想搭理朱谕雪,但田玄静也依旧摇头说道:“她只是被温暮白压制,严格来说并不符合出局的条件。”

    朱谕雪横眉道:“我说符合就符合。”

    他伸手便要推开田玄静,但手伸了一般又突然止住,场间有变故发生。

    在温暮白挥剑的瞬间,有一道声音响起,“我认输。”

    注意这边的人都愣住了。

    裴皆然明明没有开口,声音从哪来的?

    温暮白的视线下移,裴皆然脚边有着一张符箓,看似是符阵里的其中一张,但实则在符阵之外,只是距离很近,若不仔细观察很难察觉到问题。

    “留声符?”

    他惊讶看着裴皆然,“你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剑气压制消散,裴皆然得以喘息,她面色惨白无血,仰身瘫倒在地,极为虚弱道:“虽然事先没料到有人会想杀我,但总归有备无患,是否要埋下留声符,我其

    实多有犹豫,现在看来,当真是庆幸不已。”

    温暮白怔怔看着她,慢慢收起剑,他说不好此刻是什么情绪,因为裴皆然区区一个洞冥巅峰的修士连续摆了他好几道。

    要说一开始只是因为两界司里裴皆然相关的资料,正好机会摆在眼前,顺手杀了便是,其实未到费尽心思想杀她的程度,可现在真正接触裴皆然,他才意识到,那些资料里的内容仍是低估了裴皆然。

    哪怕只困了他半个时辰,但事实上,裴皆然计划的一切都已成功实施。

    “裴皆然......”温暮白平静说道:“自今日起,我算真正记住你了。”

    裴皆然闭上眼睛没有回应,温暮白看了眼疾掠而至的褚春秋,转身离开。

    随后裴皆然睁开眼睛,看向宣愫所在的方位,暗自松了口气,经此一事,宣愫能更好隐藏了。

    她虽说有防备,但毕竟是临时起意,在与宣愫分道扬镳的时候,有洒下符箓助其藏匿,可却无法保证那些符箓真能起到很大作用,更何况来者是温暮白,出乎意料的懂得符箓,真要碰见,宣愫必将无所遁形。

    温暮白先找到自己,除了解释宣愫运气很好之外,裴皆然也想不到别的。

    至于是否真的归于运气,便只有宣愫自己才清楚了。

    ......

    磐门城头上,看着被褚春秋带回来的裴皆然,无论隋人亦或覃人都沉默了。

    那可是温暮白啊,裴皆然能够全身而退,甚至消耗了温暮白一些力量,已经出局的隋覃两朝年轻一辈自认谁也做不到。

    或者说依照赵熄焰的能力,正面对抗温暮白,也不会轻易落败,但裴皆然毕竟只是洞冥巅峰,两者实力差距摆在这里,能做到这般,纯粹是裴皆然精细布局的结果。

    除了知晓裴皆然是褚春秋的徒弟,田玄静对其一无所知,相比她的能力,其修为的高低反而变得没那么重要。

    朱谕雪上前说道:“真是另人刮目相看啊,年轻一辈里能让温暮白吃瘪的少之又少,甚至韩偃以前也很难做到,你在神都还是太低调了。”

    裴皆然在神都确实没有太大的名气,要说最惹人注意的便是偶尔因为在神都上空疾行而被骁菓军捉拿,其实本质是躲避陌生人,想要以最快速度出城,被抓到后亦是谁也不搭理,最终只能是褚春秋将其从骁菓军署里带出来。

    屡教不改后,也就没有人再关注,在神都上空飞行倒也并非太大的罪过,口头警告便行,而且裴皆然外出执行任务的次数也不多,若是一日好几回,说了就听,听了又不改,肯定得被问责。

    再加上不看褚春秋面子,也得给国师面子,毕竟青玄署是国师建立的,所以裴皆然渐渐成了神都少有的没有缘由就能任意掠空而行的人。

    正因裴皆然不按规矩来,青玄署里也有以此攻讦者,目的自是为了下任首尊候选之位。

    张止境闭关,朱谕雪代掌武神祠,事务繁多,像裴皆然这样的事情很难注意到,所以他对裴皆然的了解也没有很多,这次便算是第一回认识到。

    极致虚弱的裴皆然没有搭理朱谕雪,虽说正常状态下也未必会有太大反应,但朱谕雪没有在意,依旧面露赞赏说道:“好好歇着吧。”

    壁垒前,韩偃和锋林书院首席掌谕的对决也接近尾声。

    韩偃自始至终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锋林书院首席掌谕展现全部的力量。

    而今也似乎做到了。

    三师姐的强势反击,让得势均力敌的场面很快翻转。

    韩偃处在了下风。

    姜望终于睁开眼睛。

    注意到眼前的局势,他拍了拍何郎将的肩膀,说道:“别再看戏

    了,楚姑娘有多强,想来你已经很清楚,韩偃一旦败了,对面还有温暮白,真要输了,你无所作为的表现,回去必然会被骂死。”

    何郎将脖子微缩,相比于国师,他更怕黄统领,虽然统领不见得会在意这些事,但只要国师开口了,统领总会做点什么,到时候他就是生不如死了。

    “你能拦得住温暮白?”

    姜望说道:“尽力一试吧。”

    何郎将点头,他起身活动肩膀,“的确是时候大展拳脚了。”

    话落,便纵身掠至韩偃旁边,说道:“二打一?还是你先一旁歇着?”

    韩偃微微吐出口气,说道:“我没有那般执拗,这是我第二次跟她打,就算破了境,也深知差距仍然存在,两朝会的目的自然是赢,其余的都可以暂时放一边。”

    何郎将有些意外说道:“我原以为骄傲如你会不同意。”

    韩偃平静说道:“你能提出二打一,而非直接代替我,便也是心里清楚,单打独斗是赢不了她的吧。”

    何郎将挠头说道:“我本来就不喜欢打架,自然更加没有必须一对一分出胜负的想法,为了避免事后被国师或者统领责骂,当然要不惜一切赢了两朝会才行。”

    韩偃说道:“我们尚未打过,这次便先联手打打别人吧。”

    何郎将笑着说道:“以前没打过,以后也最好别打,我更喜欢待在磐门营帐里睡大觉,真希望这一战,便是我此生打得最大的一场架,可别再有下次了。”

    韩偃低眸看着从远处掠来的温暮白,又瞥了一眼姜望,说道:“那就全力以赴吧。”

    两人齐齐攻向三师姐。

    三师姐仍是面色平静,对手从一个变成两个,于她而言似是没有什么区别。

    她举剑拦截韩偃的攻势,左手探出,遏制住何郎将挥来的长枪,猛地发力,使得何郎将砸向韩偃,但相撞的瞬间,两人又借力错开,明明是第一次联手,却配合的相当默契,各自爆发极强的炁,摧枯拉朽的轰向三师姐。

    那般场面让得磐门观战者瞠目结舌。

    何郎将和韩偃会联手对付锋林书院首席掌谕便已经很值得惊讶的事情,可首席掌谕仍能应对自如才是更让人震惊的。

    此人到底有多强?

    没有人能真正清楚。

    赶回来的温暮白更是面色低沉。

    他做不到韩偃这样愿意让第三人插手,哪怕是战死也不愿意,但韩偃的性格他也清楚,只是这更意味着韩偃其实已经服输了,若非清楚赢不了,也不会做此决定。

    姜望慢吞吞走向温暮白,说道:“麻烦把注意力稍微放在我这边一下,你的对手是我。”

    温暮白皱眉看向姜望,说道:“没能跟韩偃决一胜负,在裴皆然那里又扰了兴致,我的心情其实很不好,现在你成了我的对手,更像是一种羞辱,若是重手杀了你,可别怪我。”

第二百一十八章 来战!

    微微细雪骤然降临磐门荒野。

    姜望抬眸看了看日头,借着韩偃和三师姐的战斗,他有了许多时间能凝炼神性,或是因为从三师姐那里汲取到的养分,原本需一日才能凝炼出半滴神性,此刻却已凝炼出了两滴半。

    这让他意识到,三师姐给予的养分似乎非同小可。

    他当时全身心都在对敌上面,又因为三师姐太强大,修为增涨多少没有明确考量,而在入定修行的过程里,他渐渐明白,那股养分带来的力量,比想象的还要多。

    看着神国里能用的十余滴神性,姜望心想温暮白虽强,可也只是跟未破境前的韩偃相差无几,不至于把可用的神性耗尽,再不济便只纠缠,用不着打破神国平衡,以此付出代价。

    他没能明白裴皆然是怎么回事,但温暮白此刻心情的确不太好,若真的抱着必杀之心,他仍有后路,倒也不觉得是太大问题。

    所以只是笑着说道:“早有听闻温暮白的大名,是西覃年轻辈第一人,我倒是的确鲜少与天下惊才艳绝之辈一较长短,虽说温兄有着同澡雪巅峰一战的实力,可也只是一战罢了,哪怕我状态未在巅峰,但也不是你想杀就能杀的。”

    温暮白轻吐一口气,压低嗓音道:“苦檀弱冠澡雪的名头我也早有耳闻,你现又破境澡雪巅峰,天资之高绝无仅有,但每个人破境不同,韩偃是数年沉淀,一朝破境,便是飞跃提升,你天资再高,破境时日尚短,纵有比常人更高的战力也是有限,做不到像韩偃那样修为大幅度跨跃。”

    姜望说道:“话虽如此,可我也不似你想得那样,若是心生大意,你是要吃亏的。”

    温暮白执剑漠视姜望,说道:“此次决然不会重蹈覆辙,对手再弱,我亦会全力以赴。”

    姜望诧异道:“所以你前面提及裴皆然,是在她手上吃亏了?”

    温暮白没有否认,说道:“她境界虽低,但某些方面确实不简单。”

    姜望颇为费解,他怎么也无法想象到,裴皆然如何能够从温暮白身上占到便宜。

    他没有因此小觑温暮白,深吸一口气,认真说道:“闲话少说,来战!”看書菈

    温暮白举起手里的剑,磅礴剑气瞬间堆叠而出。

    姜望攥紧长夜刀,冰寒气息溢散,此番自然没有试探的必要,他已经没办法汲取任何养分,这是一场很纯粹的战斗,从三师姐那里很难明确自己在这人间处在哪个层面,温暮白是极佳的对手。

    两人几乎同时朝着对方冲去。

    长夜刀势大力沉,狠狠砸中温暮白的剑,但后者的剑绕着刀身转了半圈,剑气激荡,仿若螺旋,直袭姜望面门,他没敢用体魄硬抗,宗师程度的体魄是挡不住温暮白一剑的,所以这个优势从一开始就荡然无存。

    姜望飞身后撤,剑气如影随形。

    他右脚猛地跺地,身形骤止,高喝一声,挥动臂膀,长夜刀升腾着黑焰及白气,瞬间吞没剑气,攻势不减,宛若黑白相间的龙袭向温暮白。

    这位西覃曾经的年轻辈第一人,面容刚毅,衣袍猎猎作响间,霎时递出一剑,伴着轰然巨响,烟雾大面积扩散,下一刻,两道身影便从烟雾里冲出,狠狠相撞,似是炮弹般又腾空而起,直入云霄。

    惊雷炸响在天际连绵不绝。

    空间四处可见荡起涟漪,磐门观战的大多数人甚至都捕捉不到他们的踪影。

    结合姜望此前与锋林书院首席掌谕一战的情况,现在的表现无疑更为亮眼,要说温暮白在大隋的名气肯定要比三师姐更高,在韩偃入覃败给三师姐之前,温暮白一直都是大隋年轻一辈望而不及的存在。

    是只有韩偃才能与之抗衡的人物。

    姜望能跟

    温暮白打成这样,要比打三师姐的时候更让人清楚认识到他的实力。

    磐门修士们瞠目结舌,只听耳畔雷音炸响,不明觉厉。

    “姜望那家伙的妄言虽然仍旧显得夸大其词,但似乎也没有太大问题,没瞧见韩偃和何郎将联手都没能击败锋林书院首席掌谕,姜望前面与其一战,状态必然很糟糕,却仍能跟温暮白势均力敌,若在全盛时期,是稳赢的吧?”

    磐门里也有注意到裴皆然用符阵困住温暮白一幕的人,当即说道:“只是温暮白在符阵里也有损耗,而且姜望有许多时间在入定恢复,状态就算不能回满,也不至于到太糟糕的程度,依我看,两人其实是不分伯仲的。”

    可不管是高过温暮白,还是等同,相比锋林书院首席掌谕的强大,温暮白的强大更是深入人心,姜望俨然是站在韩偃破境前的高度上。

    那便也意味着姜望是大隋年轻一辈里拔尖的存在。

    这样的人物,有些狂妄,倒也并非不能接受。

    毕竟狂妄是跟实力对等的,否则就是白痴。

    磐门城头上的秦雪阳脸色无比难看。

    高辅秦按住他的肩膀,什么话都没说,秦雪阳攥着拳头,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前面姜望虽能稍微伤到锋林书院首席掌谕,但在目睹韩偃以及最后与何郎将联手的战况来看,首席掌谕前后展露的力量明显相差甚远,所以不见得能证明姜望的实力,可眼下同温暮白一战,便彻底奠定了姜望所处的层面。

    韩偃可以做到很快将炁恢复,姜望未必能做到,哪怕有时间休养生息,状态也肯定比温暮白更差,裴皆然只将其困在符阵里半个时辰,破阵的过程里纵有消耗,也大不到哪去。

    说姜望其实比温暮白更强,貌似也有理有据。

    这便是让覃人们无法接受的事情,遑论秦雪阳了。

    吕青雉已然苏醒,由吕青梧搀扶着,他看了眼仍在呼呼大睡的赵熄焰,轻声说道:“我与姜望简单交手过,虽然卑鄙无耻借机出局颜师兄,可他的实力的确不凡。”

    仍在剑宗的时候,吕青雉便听闻了弱冠澡雪之名,他其实要比姜望更年轻破入澡雪境,只是剑宗并未大肆宣扬,知晓此事的也就只有国师柳谪仙。

    哪怕一开始他对姜望不屑一顾,但作为入世首战的对手,他确实有考虑姜望。

    只是首战的过程很糟糕,严格来说,与赵熄焰这一战才更配得上他入世首战的名头。

    正因没有和姜望真正打一架,又有姜望打伤吕青梧这件事,吕青雉心里是不甘的,姜望越强对他来说反而越好,他终有一日要把姜望狠狠踩在脚下。

    褚春秋和田玄静等人分别关注着两场战斗,谁也没有说话,两朝会结果如何,便在此一战了。

    但他们也有忧虑奈何海里的妖怪,随着时间流逝,只会有越来越多的大妖甚至妖王聚集,妖怪们没有动作,便是想当那得利的渔翁。

    届时韩偃等人皆到了强弩之末若再没有分出胜负的情况下,必然会面临极大的危险。

    ......

    狂风烈烈,剑意激荡。

    何郎将的身影穿梭其间。

    他闪转腾挪,在三师姐和韩偃的剑意下宛若游鱼,趁着韩偃提升剑意牵制三师姐的瞬间,他找准机会,抡起长枪,照着三师姐面门狠狠砸落。

    而三师姐只是凭空写下一个‘剑字,便有新的剑意陡生,虽然只是拦截一瞬,很快就被何郎将手里的长枪轰散,但也让得三师姐有喘息之机,瞬间摆脱韩偃的剑意纠缠,侧身避过何郎将一枪。

    看似软绵绵的推出一掌,竟直接把何郎将拍飞出去。

    但紧跟着韩偃的身影便掠过何郎将,双手持剑,浩荡剑意猛然砸落。

    三师姐直坠荒野废墟。

    将得地面砸出不见底的深坑。

    何郎将没有半点犹豫,抬手搬来海量的炁,掷入深坑,伴着轰隆巨响,深坑面积骤然扩大数十倍,席卷荒野百里,将得此间范围一切都化作齑粉。

    见此一幕的裴皆然脸色大变。

    显然不单是对手没有意识到宣愫还未出局这件事,自己人也毫无所觉,如此大规模的破坏,地表再无落脚之处,凭宣愫洞冥巅峰的修为,怕是一瞬间也跟着化为齑粉。

    她第一时间看向宣愫原本所在的位置,两朝会范围的边缘已是深坑边缘,早已不见宣愫半点踪迹。

    裴皆然惨白无血的脸色更白了许多,宣愫从始至终躲着,为己方保留优势,却枉死在何郎将手里是何其可悲的一件事?

    褚春秋得知宣愫的事情,顿时面色一僵。

    裴皆然此前没有直接告知,他能够理解,宣愫的存在某种意义上等于制胜法宝,而且裴皆然性格如此,心里清楚,没必要多言,何郎将乘胜追击,往死里攻击锋林书院首席掌谕也没有任何问题。

    精彩激战一波接一波,让人眼花缭乱,无心他顾,致使旁观者尚且遗忘了宣愫,何况身在局中的人。

    只是宣愫没死在覃人手里,却倒霉的被何郎将波及,实是很难评。

    褚春秋以心声传递说道:“他也算尽力为大隋而战,有此一劫命该如此,事后我会禀明圣上,给予抚恤嘉奖。”

    宣愫只是苦檀山野修士,没有丝毫背景,褚春秋认为此般便算仁至义尽了。

    裴皆然闻言心里不好受,满是自责。

    褚春秋宽慰道:“别往心里去,你就算提前告知我他在躲藏,也避不开这一劫,何况你没有机会把这件事告诉韩偃他们,他们以为已无旁人,战斗才会肆无忌惮。”

    裴皆然低头不语。

    何郎将身在高空,仍是竭力轰击着地表,哪怕有屏障挡着,也导致整座磐门震颤,修士武夫们皆是恐慌不已。

    在更高的天空里,姜望挥刀挡开温暮白一剑,感知着已耗尽的一滴神性,暗暗感慨想赢温暮白果然没那么容易,续上一滴神性之后,在温暮白诧异的神情下,姜望狠狠一刀将其砸落奈何海。

    他微微喘了口气,看向远处正看过来的韩偃,笑着摆了摆手。

    韩偃皱眉,对于姜望隐隐占据上风,他似乎没有任何话想说。

    便在这时,一股极其磅礴的剑意从深坑某处直冲天际,剑意里显出三师姐的身影,在现身的瞬间,拳头便已落在何郎将脸上,使其坠入深坑,仿佛报复一般,三师姐如法炮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二百一十九章 以彼之道

    百里范围的气焰升腾,好似巨大光柱直冲云霄,让人身心俱颤。

    韩偃抬手格挡气焰余威,眯眼看着直至此刻仍是面色平静的三师姐,虽说如此,但他能隐隐感觉出来,较比之前,三师姐的状态有明显变化,气势稍弱了些,若非故意施为,便是真的竭尽全力了。

    他自始至终都很难相信锋林书院首席掌谕会是仙人,老师的猜测也是因为他在西覃玉京败得太彻底。

    按照曹崇凛的说法,世上年轻一辈能那般彻底击败韩偃的人绝无仅有,若是存在,那就必然不会是年轻一辈。

    韩偃倒是没有自视甚高,有人比他强,没觉得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差距太离谱也确实难以理解,所以他很想看到三师姐真正全力以赴的样子,在同境里,只要没有被全方位碾压,便算不上离谱。

    然而,三师姐虽说打了这么久,终于势弱,却是在他和何郎将联手的情况下,那么三师姐最差也已是触摸到澡雪之上的门槛,并非仙人,只是老一辈的话倒也正常。

    他想着场间无论磐门荒野修为最高的也只是澡雪巅峰,三师姐的真实年龄几何,正在神都观战的老师应该已有论断。

    韩偃没再想多余的事,提剑杀出。

    可以说是澡雪巅峰里恢复炁速度最快的韩偃,此刻黄庭里依旧是满的,但伤势的问题,也难免有所影响,纵然剩余很多炁,却无法发挥出应有的力量,战力方面必然是下降的,只是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夸张。

    而且恢复炁的速度再快,在战斗过程里是没机会恢复的,炁的恢复并非一个念头,是要行炁调炁。

    唯有澡雪之上的大物,才能无论何时都能让黄庭里充盈炁,所以这样的人物对敌,靠得绝不是消耗,换句话说,没有高一筹的修为,一场架打一百年也分不出胜负,甚至状态可能都不会有太大变化。

    正因如此,若没有绝对自信能赢,大物之间鲜少生死相搏,浪费时间倒是其次,放开手脚的话,两三下就把人间打成虚无了,除非遁入无尽虚空,否则也没机会真的打几百年。

    韩偃提剑,何郎将趁机从深坑里掠出,他显得狼狈不堪,颇为恼火。

    “真是让人意外,这女子可比两界司陆司首还强,别管年轻一辈老一辈,她都已然站在西覃战力前十之列,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怪物?”

    西覃前十便也意味着整个天下的前二十,这当然是极其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的天资该有多高?

    如此深的修为,打从娘胎里开始修行也没可能吧?

    韩偃这时退回何郎将身旁,默默瞥了他一眼。

    跟锋林书院首席掌谕比,何郎将的天赋其实反而更胜一筹,他十年里最多只有两年在修行,尚且能跨入澡雪巅峰,若是从始至终都认真修行,不敢有丝毫懈怠,不说此刻打破澡雪桎梏,也该是比三师姐修为更高。

    但他毕竟没有刻苦修行过,每次修行都是被推着,那还是陈景淮和曹崇凛尚对他抱有希望的时候,自从陈景淮下旨让他镇守磐门,他便再没有一日修行过。

    至于何郎将认真修行是否能比惫懒修行更有进境,却也未必。

    修行是一回事,破境又是一回事,若是心境改变,他不见得能再次轻而易举抓住破境的契机。

    破境确实是修为已至临界点,需突破桎梏,才能再有提升,但突破本身就非易事。

    有些人可能睡一觉便突破了,有些人是刻苦打熬,费劲巴拉抓住能迈入新门槛的绳索,更多人是只能看着大门却没有钥匙能将其打开。

    若强行破门,反而陷入万丈深渊,好的结果是从头开始,坏的结果人生也就从此到头了。

    每个人破境契机

    皆不同,修行上的岔路或者失误也会导致破境更难,契机更加难以捉摸。

    所以何郎将认真修行可能会前所未有的强大,也可能会不如现在,归根结底,是心意二字。

    若是心有排斥,那么破境澡雪的心魔劫就是极大的难关,正如何郎将被迫修行的时候,从未触摸到破境的契机,反而每次破境都是在偷懒的时候。

    锋林书院首席掌谕是怪物,何郎将又何尝不是?

    这样的存在总是会与常人不同。

    但对于韩偃来说,却也无关紧要,若真的天下无敌才是没趣,世上像三师姐何郎将亦或姜望温暮白之流越多,他才能变得更强。

    两朝会第二日已是烈阳当空,金色阳光洒在海面,反映出道道耀眼的光芒,何郎将与韩偃并肩悬于半空,他们目光紧盯着对面的三师姐。

    何郎将惫懒弓腰的姿态转为身形挺拔,手持一杆银色长枪,如同山峰般坚毅,他手中长枪如同龙出海,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势向三师姐杀去。

    而韩偃则执剑迅速绕到三师姐的另一侧,剑光闪烁,犹如灵蛇出洞。

    三师姐神情冷峻,身形一闪,便轻松躲过何郎将的长枪,随后反手一剑,震退韩偃,这不由得让两人心头一紧。

    但他们对视一眼,很快就默契配合,韩偃的剑变得飘逸不定,仿若灵蛇舞空,不断扰乱三师姐的视线,而何郎将则趁机迫近,枪出时就像一条银色的巨龙,直刺三师姐。

    虽是目标明确,可何郎将的长枪真的戳中三师姐的肩膀,让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外。

    也就是愣神的功夫,三师姐挥剑如同狂风骤雨,无孔不入,何郎将瞬间便被压制,幸得韩偃及时解救,拉开距离后,两人身影相互交错,再次展开猛攻,火花四溅。

    然而,面对三师姐的剑,两人很快陷入了苦战。

    三师姐的剑快如闪电,剑影化作一片雪白的旋风,向韩偃和何郎将卷来。

    何郎将的长枪随即刺出,他的枪法刚猛无匹,如同猛虎下山,势不可挡,韩偃则身形如风,时而闪身躲避三师姐的攻击,时而乘隙反击,一时间,百里深坑的荒野上空一片剑光枪影。

    姜望看着那般场景,暗暗咂舌,楚姑娘是真厉害啊。

    但他没有遗忘自己的对手,低眸看到从奈何海里冲出的温暮白,紧握手中的长夜刀,身形瞬间消失,出现在温暮白的一侧,刀势如虹,可温暮白并未乱了阵脚,他十分敏捷的转身面对姜望,拦下长夜刀的同时,施以反击。

    这两场战斗可谓让磐门观战的修士们眼花缭乱。

    看到三师姐受伤,田玄静面露紧张之色,韩偃和何郎将单一虽非三师姐敌手,但联合起来战力无匹,从最开始的游刃有余,到现在三师姐明显势弱,便是最好的证明。

    他没办法想象三师姐会输这件事,可眼下局势的确不容乐观。

    褚春秋和朱谕雪却没有太过激动,毕竟是韩偃和何郎将联手才能打成此般局势,这更证实了锋林书院首席掌谕的强大之处。

    到了此刻,没人再开口说话,都是认真盯着。

    温暮白瞥了一眼韩偃的情况,面色稍显复杂,又回眸看向退出数十丈距离的姜望,说道:“我仍是低估了你,前面跟掌谕打过一场,消耗比我大多了,依旧能不露败相,同样有着极高天赋,你可比何郎将更配得上自己这份天赋。”

    姜望轻声笑了笑,他若是没有神性的加持,早就败了,但神性也是属于他的力量,这没什么好说的,神性的力量维持时间有限,没办法长久作战,要赢温暮白,只能一鼓作气,让力量处在最巅峰。

    所以他没有犹豫直接把剩余可用的神性都用上,目前神性做不到增强

    他的修为,而是让他能继续维持住神国的力量,虽是如此,温暮白的实力也可见一斑,不愧是西覃年轻辈第一人,跨境对敌的能耐更超出姜望的想象。

    别人说什么弱冠澡雪,夸他天赋异禀,姜望自己清楚,他是依仗的神国,真实天赋未必有多高,骗骗别人可以,把自己也骗了就很蠢了,跟世间真正天赋异禀的人相比,差距尤为明显。

    若以同境相比,他远不如温暮白,但高着一小境的优势,在剩余神性的加持下,状态彻底回满,深吸一口气,姜望神情变得冷峻,说道:“若你像韩偃那般破境,我真未必能打赢你,但既是不愿破境,此战便该结束了。”

    温暮白面露疑色,“你做了什么?气焰突然攀升,竟瞬间恢复到全盛状态!”

    姜望说道:“别问,问就是底牌。”

    温暮白顿了顿说道:“确实啊,不破境的话,真无法想象怎么挡住你全盛的一刀。”

    姜望眉头一挑,瞬间出刀。

    可不能给温暮白临阵破境的机会。

    虽然神国里仍有很多神性,但那些神性一旦用了,他寿元必定缩减,不影响寿元的神性已经用尽,没必要多此一举,再怎么样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所以不待温暮白反应过来,姜望的一刀便已斩落。

    汲取了三师姐养分的澡雪巅峰力量的全盛一刀,自是温暮白难以抗衡的,这一刀是摧枯拉朽的碾压,温暮白身影径直砸中奈何海前的壁垒,竟让得坚不可摧的壁垒出现裂痕。

    那一幕很快被磐门城头上的褚春秋等人注意到。

    被浅浅镶在壁垒上的温暮白吐了口血,精神呈现萎靡之状,他抬眸看着姜望,语气十分平静说道:“同是澡雪巅峰,你的力量虽然不如韩偃,可也强过大多数寻常老一辈,只是澡雪境的我,纵有能跟澡雪巅峰一战之力,却决计赢不了,这次是我输了,待日后破境,我自当赢回来。”

    姜望默默看了一眼温暮白,微微颔首,转身朝着三师姐掠去。

    此时三师姐破天荒的冷笑一声,身形消失,再次出现时,已在韩偃和何郎将的身后,她手中的剑直接刺向了何郎将的后心。

    面对三师姐的致命一击,何郎将的眼神却异常平静,他没有闪避,而是用长枪迎向了三师姐的剑,他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仿佛这一刻,惫懒不复存在,有的只是决战到底的信念。

    剧烈的冲击下,三师姐反而被何郎将震退,韩偃立刻抓住机会,剑势如龙,三师姐以剑抵挡,却没想到何郎将的长枪顺势而上,从背后刺向她,又是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二百二十章 此招一出我无敌!

    田玄静看着挣脱壁垒艰难攀越其上从而旁观的温暮白,没有说任何话。

    姜望是实打实的澡雪巅峰,温暮白再强,也终究差着境界,不愿临阵破境的前提下,打输是必然的结果,可姜望的状态毕竟没有多好,温暮白被裴皆然的符阵消耗有限,按理说,不会输得这么快。

    莫非姜望也能像韩偃那样,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恢复全部消耗的炁?

    田玄静皱眉想着,这样一来,三师姐的处境就艰难了。

    何郎将的偷袭没能再次给予三师姐重创,而是被其巧妙避开。

    看着疾掠而至的姜望,何郎将动作微顿,有些诧异看向远处壁垒上观战的温暮白,说道:“你打赢他了?”

    姜望说道:“侥幸而已。”

    韩偃乍然道:“绝非侥幸,未破境前,温暮白便与我相差无二,他在跟我做着同样的事情,倒非是效仿我,而是很默契的都有了这种想法。”

    “他或许最开始会像旁人一般认为我是因为打不赢掌谕不得不选择破境,但慢慢就会明白,我是到了必须破境的契机,不得不破境和早有准备的破境,自然不同,后者代表我走在了他的前面。”

    “正因清楚这一点,他仍能压抑住破境的情绪,已是难得,想要追赶上我,破境就不能出任何问题,提前这件事就不可以。”

    “可无论如何,他的心境难免有些变化,虽然有境界高低的缘故,他最后确实很难打赢你,但

    能败这么快,是他的状态不对,没能彻底发挥出应有的力量,否则打不赢也能纠缠你很久。”

    “而这也取决于你的状态,是你力量恢复到巅峰,那便是温暮白竭尽所能也没办法抗衡的,这代表着你的修为,在澡雪巅峰里也是不弱,毕竟若是寻常澡雪巅峰,哪怕处在全盛时期,也很难轻易击败温暮白。”

    何郎将闻言拍了拍姜望肩膀,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你,前面跟书院掌谕打了那么久,虽然一开始我没怎么清楚意识到书院掌谕的能耐,觉得你断然不会轻易被困住,可在真正与她打过,方才明白她的恐怖之处,所以你前面伤得一定很重,却这么快就恢复到巅峰,果然还是藏着一手。”

    姜望没敢让何郎将继续捧,说道:“我现在至多能坚持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内若是打不赢楚姑娘,别忘了随着时间流逝,奈何海里的妖怪会越聚越多,到了现在这种局面,穿越缺口抵达外围六百里的必然都是妖王。”

    何郎将眨了眨眼睛,忽而懊恼道:“把妖怪的事给忘了,这问题确实很麻烦啊。”

    全盛时期的他们自是不惧什么妖王,奈何海里也没有九婴猰貐之流,可状态糟糕的情况下,若是出现好几头道行颇高的妖王,那就很容易抓瞎了。

    姜望又说道:“褚春秋他们跟判官必然是有定下规矩,除了每两个时辰才能有一头大妖或妖王出没,剩下

    无外乎是时限内任意施为,所以妖怪不会等我们分出胜负再行动,否则两朝会一结束,祂们再出手就是坏了规矩,褚春秋等人也可以出手,就看判官有没有想撕毁承诺,不遗余力拿下我们了。”

    韩偃看着也开始气喘吁吁的三师姐,凝眉说道:“那就速战速决,三个打一个这种事,我以前是无法想象的,但就事论事,不这么做,便赢不了她。”

    何郎将啧了一声,“丢脸归丢脸,可若这样都输了,才更是没面子,西覃举办两朝会的目的便在于此,他们对书院掌谕信心十足,所以别管怎么赢,能赢就好。”

    何郎将惫懒自然洒脱,韩偃的眼睛里目前只有神阙,或者说,从他成为曹崇凛弟子开始,眼睛里便只有神阙,说句让温暮白恼火的话,便是韩偃自始至终其实也没有把温暮白真正放在心上,对其余事物自然也就更不在意。

    姜望便是纯粹没有任何想法,他的目标是增涨寿元,能活得越久越好,有帮手的情况下,自是没必要独身犯险,何况现在已经没办法汲取养分。

    所以三人联手可谓心安理得。

    看着那般画面的温暮白神色复杂。

    是因为覃方只剩锋林书院首席掌谕一人,是因为韩偃联合姜望何郎将求胜,相反,败给姜望这件事,倒是没有给予温暮白心里造成太大影响,在交手之后他便明白是肯定会输的,区别只是在于怎么输。

    但话

    说回来,此次两朝会对于温暮白而言,的确没有那么友好。

    想要与韩偃一战无果,想要解决裴皆然却吃了亏,又再输给姜望,等于说,温暮白没有为两朝会贡献什么,他的性格不似韩偃,或多或少,心境上都有些波澜。

    雪越下越大。

    彻骨的寒风呼啸着。

    好似鬼哭狼嚎。

    何郎将先有了动作。

    韩偃和姜望一左一右,以三角之势袭向三师姐。

    惊雷炸响再次席卷磐门。

    三师姐凭借剑意挡住何郎将的长枪,让其不得寸进,右手执剑拦截韩偃的剑,左手更是徒手抓住了姜望的长夜刀,这一幕可谓惊住了所有人。

    最开始的时候,韩偃独自便与三师姐势均力敌,何郎将上阵,依旧是势均力敌,现在加上姜望,三师姐仍能应对,要说前面三师姐便已竭尽全力,似乎就很难站得住脚了。

    朱谕雪不由得啧了一声,脸色稍微有些难看,转头质问田玄静,“她真的是年轻一辈?”

    田玄静淡然笑道:“不然呢?三师姐天资出众,天下无出其右者,你们资质不行,便质疑我们,岂不可笑?”

    朱谕雪咬牙说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田玄静笑道:“往自己身上找找问题吧,三师姐只是素来低调,不然你以为她凭什么成为我锋林书院首席掌谕。”

    褚春秋沉声说道:“天下奇才辈出,正是谓大世,我承认她很强,可面对韩偃三人,她不见得能赢。”

    田玄静

    说道:“那就拭目以待咯。”

    四股力量分庭抗礼,惹得空间噼啪作响。

    姜望看着三师姐的侧脸,由衷发问道:“楚姑娘究竟还有多少余力?”

    三师姐淡淡说道:“没剩多少了。”

    姜望直嘬牙花子,“看着可不像啊。”

    三师姐很认真解释道:“看事情不要只看表面,我脸色再是平静,不意味着我心里同样平静。”

    姜望了然道:“那我就放心一博了。”

    长夜刀迸溅出极致冷冽的寒意,瞬间攀附三师姐的手腕,很快便让三师姐半个身子僵住,姜望朝着韩偃递去眼神,后者毫不犹豫将得黄庭里剩余的炁都催发出来,但三师姐能动的另半边身子,执剑迸发更强的剑意,同时抬腿踹向何郎将,借机挣脱长夜刀的寒意,疾速后撤。

    韩偃刚要追上,何郎将却伸手拦住他,说道:“这样下去我们消耗都很大,你不是恢复炁的速度很快么,现在就好好恢复,姜望也是,我拼尽全力缠住她,给你们争取时间,只要你们任意一人能维持住状态,打持久战,我们肯定能赢。”

    姜望意外道:“你居然能想出战术?”

    何郎将恼火道:“瞧不起谁呢,我可是骁菓军郎将,镇守磐门的大将军!”

    姜望讪笑一声,认真说道:“可别没等我们恢复炁,你便直接被出局了。”

    何郎将肃然说道:“我心中有数,是时候拿出真本事了。”

    韩偃已经第一时间行炁恢复,

    姜望其实想说自己没什么能恢复的了,毕竟可用的神性都用光了,目前力量是用一点少一点,但神国自身也会渐渐补充消耗的神性,稳住气息也能滞缓神性的损耗,将三个时辰延长,所以便坐视何郎将孤身杀向三师姐。

    真到打持久消耗战的程度,能将力量维持更久自然很关键,若是何郎将撑不住,他再上也不迟。

    何郎将冲至三师姐面前一丈范围便止住身形,他很认真说道:“迄今为止,没人能让我用出这招,虽然我也没有跟太多人打过,所以实战经验有点浅,可此招一出,我无敌!”

    三师姐淡淡哦了一声。

    闻听此言的褚春秋却很意外,“他是有藏着什么底牌么?”

    朱谕雪狐疑道:“连修行都懒惰,他会费心思藏什么底牌?”

    身为隋人的他们都很难相信,何辅麝这家伙能练出什么绝招,或者说,他有那个心力么?

    田玄静笑呵呵说道:“怕是唬人的吧,想拖延时间给韩偃恢复炁。”

    褚春秋和朱谕雪没有反驳,因为他们也觉得很有可能。

    田玄静又说道:“可如此一来,你们就得做好准备,看他出局了。”

    朱谕雪刚要怒喷,便见三师姐甩了甩被姜望的长夜刀寒意冻住的手臂,执剑杀向何郎将。

    而何郎将竟是没有任何动作,眼睁睁看着三师姐一剑袭来。

    “那家伙在搞什么?”

    褚春秋顿时气急。

    若是没有丝毫后手,何必非得独自纠

    缠,不光是自己出局,韩偃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恢复炁,只会让局面变得更糟糕。

    哪怕不相信何郎将有什么底牌,可也盼着能缠住锋林书院首席掌谕,结果就是干瞪眼等着出局?

第二百二十一章 生来见神者

    微微细雪转为鹅毛大雪,雪随剑走,又在何郎将身前一丈范围骤止。

    三师姐眉尖微挑。

    何郎将镇定自若。

    磐门观战的人满脸震惊。

    尤其是吕青雉,他难以置信看着何郎将。

    似也是察觉到真正问题的三师姐再次出剑试探。

    但剑意到了何郎将身前一丈范围便像是遇到了一堵墙,而且是无坚不摧的一堵墙,剑意丝毫也入不得其内。

    这下子褚春秋等人也反应了过来。

    他们皆是齐齐转头看向吕青雉。

    田玄静低声道:“这不是剑宗的法门么?姓何的怎么也会,而且范围多达一丈?”

    吕青雉摇头说道:“并非剑宗法门,这件事不好解释,我只能说,何郎将的天资比世人知晓的更高。”

    田玄静很意外,难道这东西跟天赋有关?

    是资质高绝者生来便具备的神通?

    据他所知,温暮白就没有这种能力。

    韩偃应该也没有。

    褚春秋等人同样费解,他们此前未曾见识过这样的事。

    而在大隋神都国师府里,有曹崇凛的帮助,陆秀秀也能得见磐门之景,她由衷发出疑问。

    曹崇凛正独自下棋,闻言稍微沉思片刻,说道:“修行之辈,天资很重要,但也并非最重要,就像何辅麝,纵有远高于韩偃的天赋,却未必能比韩偃走得更远。”

    “只是修士的黄庭确有很大区别,能铸就黄庭者才能成为修士,铸就两座黄庭者便是天才,世人认知里,生来便黄庭铸就者也就是拥有三座黄庭的人,便是最高的资质,其实是有误差的。”

    曹崇凛笑容和蔼看了陆秀秀一眼,说道:“生来便铸就黄庭者有另一种说法,叫做见神。”

    陆秀秀好奇问道:“何为见神?”

    曹崇凛说道:“这种人更准确来说,是具备仙人之资,所谓见神,便是得见神国,神国其实就是仙人的黄庭,若把修士的黄庭比作一粒尘埃,仙人的神国就是一方世界,神祇便源于神国。”

    “得见神国不代表铸就神国,但却是生来便处在很高的起跑点上,世间修士要明神阙才能见神国,而像何辅麝这样的人在第一次铸就黄庭踏上修行路的时候,就已经得见神国。”

    看着陆秀秀震惊的表情,曹崇凛微笑着说道:“可以说旁人仍在寻觅仙人之境,他们便已经得到了打开仙人之门的钥匙。”

    “以往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神国需铸就,不会凭空出现,可在烛神战役后,无数仙人陨落,飞升之门倾塌,那些仙人的神国或伴其泯灭或遗落人间,所以我猜想,得见神国者,见到的便是那些遗落神国,至于为何能见,我也无法给出合理解释。”

    “不管是仙人还是长生,对我们而言,始终是需要解开的最大难题,何辅麝和吕青雉皆是因为得见神国,所谓多少范围无敌,只是源于他们得见神国的范围,能见更多,当然也代表天资更高。”

    陆秀秀暗自吞咽了口唾沫,说道:“那何郎将以及西覃吕青雉岂非有朝一日必能成仙?”

    曹崇凛摇头说道:“很早便得见神国者,虽少,也并非只有他们二人,前人尚且飞升无门,又哪里能笃定见神者就能成仙,否则我哪会督促不成便放任何辅麝。”

    “天资有高有低,但飞升其实是同等的,没有谁更高一筹,得见神国的人也只是多了个手段罢了,只是何辅麝的一丈范围似乎仍有保留。”

    陆秀秀若有所思,忽而问道:“那老师呢,是修行到神阙而见神国,还是生来便已见神?”

    曹崇凛落下一子,笑眯眯说道:“为师不仅生来见神,

    甚至真正的仙人也见过不少,更是亲眼目睹某些仙人陨落的景象。”

    陆秀秀惶恐想着,老师不愧是大隋第一强者,也是世间活得最久的人。

    曹崇凛伸了个懒腰,说道:“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何人不想成仙,可仙人也会死,所以相比飞升,长生不朽更值得追求,无奈何,不求飞升而不朽,是相当困难的事情。”

    这对于陆秀秀来说实在太遥远,觉得也没必要纠结于此,便有了新的问题,“韩师兄破境澡雪巅峰,却仍然不是锋林书院首席掌谕的对手,依老师来看,她到底有多强?”

    曹崇凛说道:“没见她之前,我怀疑可能是仙人,但其实没有太大依据,亲眼看到她,是否为仙人另说,确实存在着很大问题。”

    “因为就连我也无法看穿她真实的年龄,要说是仙人的话,她此刻的疲态又极为真实,是真的有很大消耗,并非伪装。”

    “又或者她能把我也彻底瞒住,那么除了仙人就没有别的可能了,但伪装弱小的目的想是忌惮着什么,偏偏又站在世人面前惹人猜疑,这是很矛盾的,我暂时也无法找到答案。”

    “相比锋林书院这位首席掌谕,姜望身边的正神反而更清晰,即为正神,自然伴仙而生,可究竟是姜望得了仙人眷顾,还是另有原因呢?”

    “从浑城第一次海市蜃楼显现,其实我便有注意,仙人临世的异象归根结底是神国的投影,所以浑城大概率是有仙人的,要说姜望就是仙人,也未必没有可能,却同样至今没有得到答案。”

    陆秀秀满脸呆滞。

    怎么又跟仙人扯上关系了?

    曹崇凛摆手让陆秀秀倒茶,看向此刻入得府门的身影,说道:“你先下去吧。”

    陆秀秀倒完茶看了眼踱步而来的中年男人,不知对方身份,但能不经传报直接跨入国师府门者,想来身份极为不凡,她没有细想,转身离开。

    中年男人看着陆秀秀的背影,在曹崇凛对面落座,拾起一子,作沉思状,轻声说道:“这便是黄庭里藏着妖狱的小姑娘吧。”

    曹崇凛颔首说道:“正是,陛下此来是为韩偃,是为何辅麝,是为西覃书院掌谕,还是为了姜望?”

    陈景淮把玩着手里的棋子,说道:“皆有。”

    他抬眸看了眼曹崇凛,将棋子落下,伴着啪的一声脆响,说道:“韩偃破境,朕心甚喜,锋林书院首席掌谕的强大早有耳闻,但朕却不曾听闻见神一事,国师既然早就心知肚明何辅麝得见神国,为何从未告诉过朕?”

    “而且......那个吕青雉,居然也是生来见神者!”

    曹崇凛微笑说道:“世间见神者凤毛麟角,说句自夸的话,我便是其中之最,何辅麝的脾性,陛下深有体会,再怎么强迫他,只会适得其反,能偶尔让他修行便是极限了。”

    “因资质的缘故,他进境神速,有得见神国在前,入神阙也该是顺理成章,可什么时候能入,却没办法言说,在烛神战役之前,神阙便已经是仙人入门之境,但因飞升无门,神阙落为人间之境。”

    “破澡雪得见神国者是为神阙,未见神国者是为守矩,守矩和神阙本质上是一个境界,因神国而有了区分,表面上来看,神阙能碾压守矩,可某些时候守矩也能杀神阙。”

    曹崇凛盯着棋局,片刻后落下一子,说道:“好比西覃国师柳谪仙便是天下第一画阁守矩的修士,除了我和剑圣裴静石,没有神阙能压得住他。”

    “在没找到打破人间桎梏的办法前,得见神国或未见神国,都是一样的,相比何辅麝,我更相信韩偃能自我见神,会比何辅麝以及吕青雉都更快入得神阙之境,所以陛下不必在意有无见神这件事。”

    陈景淮闻

    言很是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喟叹道:“朕资质平平,比不得那几位皇兄皇弟,若非朕时常在父皇身前礼孝,而他们或战死沙场或被覃人刺杀或因病亡故,这个位置又哪里轮得着朕。”

    曹崇凛眼眉微挑,深深看了陈景淮一眼,摇头笑道:“陛下乃真命天子,何必妄自菲薄呢。”

    陈景淮怔然片刻,失笑道:“说多了,差点自己也信了,忘记这是在国师府邸。”

    曹崇凛示意陈景淮喝茶,说道:“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自然很了解你,别说是你,你父皇,你皇祖父,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凡人尚且求长生,何况帝王,但长生也未必需要资质。”

    陈景淮能明白曹崇凛的意思,说道:“可吕涧栾资质比朕高也就算了,膝下儿孙仍比不过,朕始终无法理解,为何朕的孩子资质皆不出众?”

    曹崇凛没有回答陈景淮的问题,而是直接说起了别的事,“琅嬛正神在先帝时期便已出现,可至今也未见其侍奉仙人的踪迹,神都确实有仙,但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仙,根据琅嬛正神的说法,这位仙人似乎有些贪玩,或许等祂将这人间都看个遍自会现身。”

    陈景淮沉着脸说道:“可朕如何能等得起?”

    曹崇凛说道:“我大隋有三尊正神,自然便有三位仙人,可事实上,却一个都未得见。”

    “而苦檀气运衰竭,正神力量也跟着衰弱,那位仙人必然出了问题,所以姜望身边的正神就成了线索,苦檀有新的仙人降临,只是不清楚从何降临,又源于何降临。”

    陈景淮叹气说道:“正因不得见,便也无法依靠仙人的力量吞下奈何海,一举攻破西覃。”

    他认真看着曹崇凛,说道:“有仙人临世异象在浑城呈现,紧跟着姜祁之子便开始活跃,朕依着国师的意思什么都没做,可到了现在,姜望的成长有目共睹,国师却始终未曾找到仙人的踪迹。”

    曹崇凛无奈说道:“仙人哪那么容易找得到,已知的仙人都无踪影,何况是未知的仙人。”

    “但姜望身边伴有正神,甚至会为他而战,纵然是我曾在烛神战役期间得见仙人,也仍是对仙人一知半解,要考虑姜望得了仙人眷顾,甚至可能就是仙人临世的载体,便不可轻举妄动。”

    他摁下一子,抬眸看着陈景淮,幽幽说道:“除非陛下想杀仙。”

    陈景淮面容一滞。

    曹崇凛端起茶盏饮了口茶,说道:“待时机到了,便设法让姜望入神都,在眼皮底下,他的所有秘密终会有无所遁形的一日,在此期间,如何做,陛下自行考虑清楚。”

第二百二十二章 全力以赴的何郎将

    韩偃身影落至壁垒上,相隔温暮白数百丈距离,默默恢复着黄庭炁。

    姜望则看着何郎将的背影暗暗想着,怪不得对吕青雉六尺间范围无敌的本事很了解,原来是拥有同样的能力,而且范围要比吕青雉更广。

    只是按照何郎将之前的说法,要维持这个状态,尤其对手很强的话,便很难再分心反击,仅等于乌龟壳罢了,有此弊端在,想纠缠住三师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

    三师姐并未过多在意吕青雉的战斗,也似是不具备相同的能力,但在出了几剑后,便也察觉到些问题,“要有比你更强大许多的力量才有机会打破,若是刚开始倒没什么问题,现在的话,我的消耗就会无法估量,确实很麻烦。”

    她接着话锋一转,“可在我出剑的过程里,你并未有别的动作,想来分心的话,一丈范围的无敌防御会大打折扣,我很好奇,一丈是固定范围,还是跟随你的移动而改变?移动时是否需要分心重新划定范围?”

    何郎将淡笑道:“姑娘大可试试。”

    三师姐点点头,再次斩出一剑,绕开何郎将,目标赫然是韩偃。

    但转瞬间何郎将又挡在这一剑前面。

    三师姐释然道:“看来除了以力量强行打破,别无他法。”

    何郎将说道:“打破一次,我还能再施展一次,就看姑娘究竟还剩多少力量,能否撑得住。”

    三师姐说道:“那就打到你先无力支撑。”

    看着三师姐聚势的一剑,姜望虽惊叹于何郎将的能力要比吕青雉强很多,但显然一丈无敌是没办法持续维持的,纵能消耗三师姐很多力量,可真到分胜负的时候,便也意味着何郎将的出局。

    没想到何郎将为了让韩偃恢复到巅峰状态,甘愿做到这一步,此刻的何郎将不能再用惫懒来形容,他是在拼尽一切战斗。

    而因有相同的能力,吕青雉看得更清楚。

    他很怀疑何郎将的范围不止一丈,能在无敌范围里自如行动,是因为缩减了本可以施展的范围,从而降低自身损耗,便有精力能做别的事情,甚至进行有力反击。

    可目前的问题是,没有韩偃和姜望相助,单凭何郎将自己很难抗衡三师姐,再强的反击也变得于事无补,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防止三师姐脱身,竭尽所能消耗三师姐的力量。

    吕青雉暗念学到了。

    他以前只想着开启无敌范围,从未考虑到可以这么做,虽然范围要比何郎将小得多,但想此般施为的空间仍是有的,在对战赵熄焰的时候,若是用出这一招,他肯定能赢得更轻松。

    毕竟他和赵熄焰之间可没有何郎将和锋林书院首席掌谕之间的力量相差悬殊。

    在自身防御无敌的情况下,他的反击是能给予赵熄焰重创的。

    事实正如何郎将的自信那般,三师姐聚势的一剑将得无敌范围打破,但紧跟着便明显呈现颓势,不给三师姐任何趁机出局他的机会,何郎将第一时间便再次开启无敌范围,只是相比一丈又有缩减。

    何郎将顺势反击,枪出如龙,目的是试探三师姐的状态。

    三师姐拦截的动作对比之前稍有迟缓,不变的是她依旧平静的表情。

    何郎将由衷敬佩道:“姑娘心境当真是波澜不惊啊。”

    三师姐没有搭理,她默默内观,能用的力量的确越来越少了,这种范围无敌的能力让她相当惊奇,虽然并非真正无敌,可要打破这个范围所付出的代价,出乎她的意料。

    何郎将活动了下肩膀,说道:“当初在磐门跟陆司首打的时候,我并未施展出浑身解数,现在则是已竭尽全力,说实话,很累,可也莫名的有些兴奋,偶尔一次拼尽所有而战的感觉倒也不错。”

    他把长枪收入黄庭,张开双臂,原以缩减的范围重回一丈,甚至扩大到三丈,最终停至五丈范围,爽朗说道:“有生以来,除了我家统领,第一次有人能让我将此招用到这般程度,掌谕姑娘,若是没有信心能破,便干脆认输吧!”

    姜望面色凝重,看了眼已在敛炁的韩偃,明白何郎将这是打算最后一搏了,五丈的范围任凭三师姐速度再快,也无法脱离,能否让三师姐力量耗至冰点,便在此一举。

    他做好出手的准备,若在关键时刻,再给予三师姐一记重击,优势便能进一步加大。

    但与此同时,姜望也不得不防备奈何海里的情况。

    面对何郎将的挑衅,三师姐自是不会认输,她举起手里的剑,漫天飞雪骤止,紧跟着是狂风呼啸,天上电闪雷鸣,声势极为浩大的一剑,在眨眼间轰向何郎将。

    五丈范围就好似另一层空间,将得三师姐的剑意吞没,又在范围内呈现,范围之外风平浪静,两般极端场景让观战者皆是心惊胆颤。

    何郎将面色涨红,咬牙坚持着。

    三师姐的脸色也呈现一丝苍白。

    目睹画面的田玄静隐隐不安。

    他从未见过三师姐这般模样。

    吕青梧则暗自鼓劲,想着老师肯定能赢!

    褚春秋则对何郎将稍微改观,起码他现在是真的全力以赴,而且也颇见成效,之前始终面色平静彰显无敌气质的锋林书院首席掌谕已经不仅是露出颓势,更是有了明显败相。

    哪怕何郎将输了,恢复所有炁的韩偃也能一剑击败锋林书院首席掌谕。

    在褚春秋心里,可谓已是胜券在握。

    姜望瞥了眼奈何海,仍是未有动静,又看向已从壁垒上站起身来的韩偃,便没再犹豫,径直出刀,助何郎将一臂之力。

    夜游神虚影显现,遮天蔽日。

    奈何海里,判官凝声说道:“姜望是仙人的可能性极高,祂在隐藏,但为何在奈何海前曝露夜游神,我猜测是祂的力量已经很大程度恢复,具体怎么样,不得而知,我们是否冒险试探?”

    奈何妖王周身围绕的黑雾荡漾,说道:“按你所说,夜游神曾侍奉的仙人已陨落,是寻到姜望这个新主才重归神位,那么姜望原有的神属必然也早已死去,才能给夜游神腾出位置,活下来的仙人里面,没了神属的,都有谁?”

    判官皱眉说道:“佛陀的神属仍在,只是神位受损,被佛陀抛弃,佛陀藏匿很深,是否有新的神属尚未可知,剩下已知活着的仙人皆有自己的神属,姜望便该是未知的仙人之一。”

    奈何妖王低声说道:“佛陀神属就似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曾有借机试探,眼见的却是一尊无法承接香火的神,在世间苟延残喘,遇事便求饶,早已没了半点神的尊严,佛陀没有帮祂重塑神位,想来不仅是因为神位受损,那种家伙,费心思让祂为妖都很不值当。”

    判官不置可否,世间遗落神只何其多,更糟糕的也随处可见,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当年活下来的仙人数量没多少,就算有不被注意逃出生天的仙人,也只会更少,毕竟默默无闻者,道行能高到哪去?不过是侥幸存活,可再弱的仙人,一旦恢复曾经全部的力量,也不会亚于凶神漠章。”

    奈何妖王点头说道:“真要试探的话,便只能你亲自出手,场间的人虽然不足为虑,但有曹崇凛的视线在,你真有动作的话,第一时间就会被拦截,所以也没必要再让妖王送死了,哪怕这些人两败俱伤,任我们宰割,可有姜望的存在,除了听个响,别无用处,只会减少我奈何海的力量。”

    判官脸色有些难看说道:“事先是真没想到隋覃这些年轻人能耐这么高,更有藏着一位仙人,想着随便吞下几个人,打个牙祭,也不算亏,结果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奈何妖王冷笑道:“曹崇凛会定下这个规则,你以为真会让我们有机可乘?若是没有姜望,目前局势,倒是值得一搏,把两朝年轻一辈最巅峰者吞噬,必是大补,依我看来,曹崇凛早知姜望身份,之所以让夜游神现身,怕就是故意给我们看的。”

    想到某件事,判官释然道:“曹崇凛是察觉到什么了啊,依旧敢这么做,便该是姜望给了他足够的信心,那么姜望的实力就可见一斑了。”

    奈何妖王说道:“苦檀再有一位仙人的话,我们之前做得事情便成了无用功,要杀姜望是避免不了的,但要从长计议,幸而他们就算得知漠章的情况,也没办法阻止,无非是拖延了时间罢了。”

    判官颇为头疼道:“那我便开始筹备如何解救堰山君了。”

    ......

    奈何海退潮,彻底归于寂静。

    姜望的刀也斩落在三师姐身上。

    但其身前凭空闪现一个‘破’字。

    破的当然是姜望的刀。

    可事实上,那只是减弱了姜望一刀的力量,‘破’字顷刻崩散,三师姐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她无动于衷把手里的剑往前推,已临何郎将面前三尺之距。

    姜望默默想着楚姑娘的力量果然极大衰弱,他毫不犹豫再斩出一刀。

    然后是身侧剑意浩荡,韩偃出剑了。

    那一剑便让得这场拉锯战土崩瓦解。

    三师姐的剑尖抵至何郎将眉心,接着便又被韩偃和姜望的一刀一剑轰飞出去。

    磐门城头上的田玄静包括所有覃人皆是心头一紧。

    田玄静甚至捏碎了城头一块墙角。

    何郎将面色惨白无血,眉心仿若点了颗红痣,鲜血顺着鼻骨滑落,他艰难转头冲着姜望韩偃咧嘴一笑,便一头径直栽入荒野深坑。

    除了壁垒上已出局观战的温暮白,场间只剩下姜望和韩偃的身影。

    铁锤姑娘喃喃道:“结束了?”

    没有人回话,他们仍是目不转睛盯着场间。

    何郎将已无再战之力,可锋林书院首席掌谕是否同样如此,尚未明确。

    不管是盼望或不愿,他们都在等待锋林书院首席掌谕的动静。

    姜望长吐一口气,看向韩偃说道:“我能维持的时间所剩无几了。”

    韩偃微微皱眉,似是诧异姜望的说法。

    力量所剩无几和能维持的时间所剩无几,可是有着区别。

    没等韩偃想明白,三师姐的身影再度出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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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6844/ 第一时间欣赏无敌从降妖除魔开始最新章节! 作者:棠鸿羽所写的《无敌从降妖除魔开始》为转载作品,无敌从降妖除魔开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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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敌从降妖除魔开始介绍:
“我叫姜望,当我望着你的时候,你便已经死了......”
每日躺在藤椅上的少年,只想活着,然而看着面前跪伏的一众妖神,唯有苦笑:“我真的不是仙人。”
【书友群:657590866】无敌从降妖除魔开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敌从降妖除魔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敌从降妖除魔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