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步步为营
两天的会议议程很快结束，白铁生整个人也是醉了两天。
但韦海丈可真就是收获满满。
第一，由主办单位承诺，会议纪要将在国内一个影响力较大的杂志进行刊登。
并且，是保证会议纪要，力争指南。
第二，和某负责人取得了良好的联系，同时也谈好了条件。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韦海丈现在是信心满满。
本来这件事在韦海丈开始查阅资料时，就已经初具雏形。
现在经过了这场南方地区急诊医学学术会议，韦海丈信心更足了。
信心的来源，也就是那场科主任“会中会”，在韦海丈看来，颇有一种聚集了大家力量的感觉。
总之，在低调的黑色商务车内，在去往机场的路上，在回到临阳市蓬莱医院的行程里，急诊科主任韦海丈简直有点膨胀。
回到医院之后，韦海丈第一件事情就是继续钻进办公室。
韦海丈准备写一份很长的报告出来。
这份报告的内容，在归来的旅途上，韦海丈就已经打好了腹稿。
首先就是要说明目前急诊科自身的不足和原因，这属于文章的经典写法，欲扬先抑。
其次，急诊科在整个医疗体系中的重要角色，更是要提出未来发展方向。
最后，就目前问题和未来发展，提出一个解决办法，以此提最终目标：急诊科手术室。
之所以要这么繁复，是因为这是蓬莱医院，甚至其他医院的工作习惯。
认为只有足够详细的描述，才能体现出工作量。
韦海丈心里虽然有些烦躁，但他还是开始认真思考着每一道思路。
写好报告之后，韦海丈就提交了上去。
剩下的事情，就是联系那个主办方负责人了。
其实那个主办方负责人，也是某个药商和耗材商，姓刘，蓬莱人称刘经理。
在参加学术交流会议之前，韦海丈的联系人就是刘经理。
当时，接到韦海丈电话时，刘经理有些意外。
因为韦海丈这个人比较低调和纯粹，有些事情他会做，但确实以最小的动静。
一般都是刘经理联系韦海丈，而且对话都十分简短。
但是，这一次的联系过程中，韦海丈除了言语简短，而且又添加了新的内容。
韦海丈居然主动要求参会？
而且，指定要参加医疗单位多的学术会议。
这根本不符合韦海丈的作风，但是在一片疑虑之中，刘经理还是把这件事情应承了下来。
后来等到开会的时候，刘经理也明白了韦海丈的真正意图。
那就是在蓬莱医院急诊科开一个手术区域，刘经理对此感到非常高兴。
因为这意味着，会有更多的耗材和医疗用品消耗。
也是因为这样的逻辑下来，回来之后，刘经理颇有预感地接到了韦海丈的电话。
韦海丈说道：“刘经理，我这边的急诊科手术室申请报告已经提交了上去，就看院领导能不能通过了。”
刘经理则是满口应承：“韦主任，要不这样吧，我们一起找个时间，请大家聚个餐，然后再谈一谈整件事。”
于是，在某一天，由刘经理做东，韦海丈牵线，蓬莱医院急诊科与院里的主要领导进行了聚餐活动。
酒桌上气愤很好，刘经理也不愧是经常和医院头头们打交道的人，很快就把气愤带动了起来。
韦海丈看着各位领导都是喜上眉梢的样子，便知道这事情已经成功了七八分。
后来，2个星期后，院里批文下来，同意急诊科筹备手术室的事宜。
但是有一项要求，不得扩大急诊科的使用面积。
其实吧，这项要求就是一个幌子，也是为了挡住其他科室的口舌。
因为急诊科本身是属于占地最广的科室，除了急诊大厅，急诊科还有好几间库房。
而且这些库房在建立之初，似乎就像设定好似的，只是一些复合木板构成。
由于是复合木板，在进行拆除时就变得十分便利。
韦海丈大手一挥，加上刘经理助力，很快就完成了急诊科手术室的建立。
首先是使用面积上，韦海丈动用了四间库房。
在那段时间，急诊科内部总是传来叮叮当当的改造声音，以及钻头钻孔的声音。
在敲定使用面积之后，便是设备方向。
按照标准手术室的流程制造，韦海丈又动用了方方面面的关系，为急诊科手术室构造了标准的管路通道。
管路通道之中，首先便是氧气管道，其次是二氧化碳管道，最后是吸引力管道，以及废气管道。
韦海丈想得也很直接，既然要做，就以手头的力量全力进行。
如此一来，管路问题就得到了解决。
当然了，在安装和设计管路之前，韦海丈又安排了急诊科与设备科的聚餐。
管路之后，便是消毒系统。
而在消毒系统的安排和处理上，韦海丈又显示出他的处理能力。
急诊科和后勤科达成了一致，每天由急诊科一名指定的护工阿姨将污衣打包，然后集中起来送到医院的大洗衣房做统一处理。
而且，会在打包的包袱上说明是急诊科。
至于器械、医疗设备问题，则是由刘经理一手操办。
最后还剩下一个问题，就是人员培训。
关于这一点，韦海丈的处理方法也显得十分隐秘。
其实就一个办法，那就是将一些急诊一线医生送到其他医院进修。
时间不长不短，也就半年。
并且，韦海丈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他们从最简单的操作开始，以及搞清楚外科学的基本医疗思维。
其中，韦海丈重点关注的进修科室有烧伤整形外科、手外科、骨科。
从进修科室就不难看出，这几个全是容易收到短小手术的病人。
很快，在大约四、五轮的进修结束之后，以白铁生为代表的急诊一线医生，也拿起了各式各样的手术器械。
当然了，在医生完成外科进修时，护理这边也送出去了好几批手术室专职进修。
也因此，蓬莱医院急诊科的部分医护成为了拥有两项身份的人。
第一项，是急诊科医护人员。
第二项，就是手术室医护人员。
至于麻醉呢，韦海丈则认为目前没必要。
毕竟，我们做的病人都是些局麻就能搞定的！
局麻，谁不会呢！
第150章 困惑
按照原本设计的路线，蓬莱医院急诊科开始做一些创伤较小的手术。
比如四肢小面积的清创缝合，虽然收费很低，但韦海丈心里还是挺欢喜。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个人的一小步，确是人类的一大步。
临阳市其他医院的急诊科还没注意到这个问题时，我韦海丈就已经将步子迈了出去！
逐渐逐渐的，随着时间推移，蓬莱医院急诊科的手术量也有了起色。
虽然月度汇报的数字依旧没什么改变，但韦海丈心里已经是信心满满。
以韦海丈所想，目前急诊科手术室这一概念和实际结果，自己已经做到了临阳全市第一。
那么下一步，就是和省内的其他医疗单位搞竞争。
其实仔细盘算下来，除了省会那几家医院的急诊科能够同时拥有这样的眼光和实力，其他地区的医院都不算韦海丈的假想敌。
努努力，争取做到保二望一。
再努努力，力争全国一流。
至于全国一流之后的事情，就交给后面的人啦。
韦海丈整个人像是焕发了第二春，不再闷在办公室里，每天来回奔走于急诊科抢救室和手术室。
很快，先前的种种累积都体现出了作用，一时间，急诊科手术室里的清创缝合搞得风生水起。
作为蓬莱医院冲在最外面的防线，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急诊科手术室把越来越多的清创缝合病人收入囊中。
比如一些本该由眼科、耳鼻喉科和烧伤科来进行清创缝合的病人，急诊科直接把病人搞进了自己的手术室，显得异常“积极”。
至于急诊科的手术医生呢，他们手上动作也越来越熟练，经手病人也越来越多。
随着病例数量的增加，很快又出现了新问题，那就是麻醉。
一开始时，病例数量少，且急诊科医生也只敢做创面小症状轻的病人，所以光是局麻就足够完成手术。
但现在，病人更多了，先前偶尔才出现一个队疼痛敏感的情况，已经变成了现在小部分病人的哀嚎。
局麻打得再好，始终是局麻。
韦海丈也不是没考虑到麻醉的需求，在刘经理筹备时，韦海丈还特意招呼了两台最新款的麻醉机和监护仪。
眼下有四个手术房间，从数学角度看，也就是50%的麻醉机覆盖率，对于处于起步阶段的急诊科手术室，完全足够了。
但是，从接受手术病人开始，麻醉机就从未体现过它的真正用处，最多只是拿来进行面罩供养。
与麻醉机配套的监护仪，倒是经常被急诊科医生使用。
但等到韦海丈真正注意到麻醉这个问题时，好像有点来不及了。
首先，当初麻醉科的扶持对象是全科马怀东，显得冉豹似乎并不买自己的帐。
其次，关于专门配伍麻醉医生到急诊科手术室的事情，韦海丈也从来没有主动跟麻醉科谈过。
最后的原因，就是韦海丈就没把清创缝合的疼痛程度当回事儿。
就那么个小口子，局麻就搞定啦！
直到韦海丈亲眼看见手术床上病人被痛得龇牙咧嘴时，甚至有一次病人忍不住抬手打翻了操作盘，他才察觉到了麻醉的重要性。
但韦海丈对冉豹有点犯怵，他本能地觉得这个麻醉科老大哥对他肯定是爱理不理。
于是，韦海丈又想了一招：会诊，而且还是急会诊。
第一次接到急诊科老总电话时，何必红还有些好奇，急诊科有什么病人能让我们过去急会诊？
何必红一边往急诊科赶，一边想这个急会诊到底是什么内容。
总不能是插管吧？何必红记得去年时急诊科添了两套可视喉镜设备，插个管应该问题不大。
至于抢救病人，急诊科也是一把好手。
那还能干什么？总不会让我去评估急诊手术病人吧？
对于急诊手术病人来说，只要是威胁到生命的急症，那就没有麻醉禁忌症可言。
听上去有点武断，但好多时候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而且，何必红一接到电话，就问了，“什么事这么急？”
但急诊科老总没有回答，只嚷嚷着：“你们快来啊！没有你们麻醉搞不定啊！”
好容易赶到了，何必红这才逐渐想了起来，急诊科现在好像有一个自己的手术室？
难道……是让我来打麻醉？
等何必红见到急诊科老总，只见对方就把何必红往那条通往急诊科手术室的内部通道拉。
急诊科老总一边拽着何必红，一边说道：“何总！可算把你盼来了！你帮我们打一个麻醉吧！”
何必红眼珠一转，脸上笑道：“你们科什么时候开得手术室？也不剪个彩什么的？”
急诊科老总厚着脸皮说道：“嘿嘿，何总，这事情我们后面再说，里面那个病人都要跳起来打人啦！”
本着优先解决病人问题的原则，何必红还是跟着急诊科老总来到了急诊科的手术室。
一进来之后，何必红就体会到了一种小天地的感觉。
何必红四处打量着，赞叹道：“啧啧，你们急诊是不是要搞个大新闻出来啊？这里什么都有啊！”
急诊科老总只是笑，随后把何必红引进了其中一个手术房间。
看到病人之后，何必红这才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一个足背中度切割伤的病人，接着监护，正躺在床上哼唧。
病人身上已经铺好了手术治疗巾，只把受伤的那只脚露了出来。
器械台子也已经完全铺开，摆着各种各样的手术器械。
看这架势，估计手术已经开始了，但病人无法忍受疼痛，所以才不得不暂停叫人。
何必红心中嘀咕了一句：这他妈的哪是三甲医院急诊科，就是一间黑诊所啊……
但何必红还是忍住了吐槽，转而问道：“你们就这么直接给人清创缝合？”
急诊科老总先是认真地说道：“这哪能，我们还是要先打点局麻的。”
何必红疑惑道：“局麻？”
急诊科老总忙解释道：“好几个病人的局麻效果都挺好的，也是这种类似的伤口。”
随后急诊科老总又摇头道：“但今天这个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喊自己痛。”
“每个人对痛觉的敏感程度不一样。”何必红解释着，然后故意又直接问道：“那你们找我来干嘛？”
第151章 工具人
急诊科老总笑嘻嘻的，说道：“何总，刚才我不是说了嘛，让你来打一个麻醉啊！”
何必红推诿道：“打麻醉？我什么都没带，怎么打？要不你们再加点局麻，让病人坚持一下得了！”
一直哼哼唧唧的病人听到这话，急了，“医生，我坚持不下去了！是真的太痛了！比我被划伤时还痛！”
何必红则靠近手术床，说道：“那你多等一会儿吧！我把东西带过来，就给你把麻醉打了！”
其实这就是何必红的缓兵之计，依照目前的状况，如果何必红真的走了，她只会慢吞吞地拿东西回来。
但急诊这边，肯定就强行把手术给做了！
至于疼痛难忍的病人，也就只有继续半哄半骗喽！
而何必红推诿的原因，她暂时还没想出来，只是本能地觉得这事情不简单。
更是因为，冉主任从来没给何必红说过急诊科手术室的事情！
然而，急诊科老总像是提前知道了何必红的回答，指着手术房间左上角的壁柜，乐呵呵地说道：“何总，你打开看看！那里面的东西不比其他手术室的少！”
没想到急诊科老总来这招，何必红还是开玩笑道：“我可不敢，万一打开少了什么东西，你们不得赖我身上？”
急诊科老总知道这是何必红最后的几分倔强，于是他就直接走了过去，自行把东西取了出来，递到何必红眼前。
这几样东西分别是：一次性椎管内麻醉穿刺包，一次性腰穿针，50%高糖溶液，1%罗哌卡因溶液。
何必红拿着东西，说道：“东西倒是有了，但这个病人抽凝血功能没有？”
急诊科老总答道：“凝血功能那些都是正常的！心电图和胸片都有！我们完全是按急诊手术绿色流程来的！”
何必红想了想，又问道：“同意书呢？你们签了同意书没有？”
急诊科老总又回答道：“签了！签手术同意书时，我们顺便就麻醉同意书签了！反正都是一套模板！”
连同意书都有模板，看来今天这趟奇妙的“急会诊麻醉”是非打不可了。
于是，何必红说道：“那把台子掀开吧，我给他打个腰麻。”
急诊科老总非常配合何必红的麻醉工作，指挥着巡回护士和器械护士掀开了手术台子，然后又主动帮忙摆好了病人的体位。
在进针前，何必红还是问道：“腰麻作用完全消失是有一段时间的哈，你们的留观病房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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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科老总笑道：“哪能让术后病人去留观病房！我们早就单独开放了十多张张手术病人的床位！”
何必红听到这话，感叹急诊科真是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同时，何必红心里产生了另一种感觉，眼前的操作确实是麻醉医生的工作范围，但是……自己心里怎么就那么不情愿呢？
腰麻实施完毕，麻醉效果很快上来了。
于是，急诊科老总又把病人翻过身来，重新消毒铺巾，之后又打了一个电话，“白哥！麻醉已经打好了！嗯！打的腰麻！”
何必红心想，难道是白铁生？他怎么还干起手术的活儿来了？
正想着，白铁生进来了，和何必红打招呼道：“何总，还得你出手啊！你要是不来，今天不知道要做到多久！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白铁生这话说得一点不假，如果放任病人的切口疼痛不管，只会越来越耽误手术进程，更是有诱发其他不良事件的可能。
听到这番奉承，何必红原本有些不情愿的心情也稍微缓和了点，她笑道：“都是你这个老同学给我学习的机会嘛！”
白铁生笑了笑，穿衣戴手套，上台了。
有了腰麻的加持，手术整体节奏了许多。
何况这个病人的足背清创缝合本就不算什么复杂的手术，大约二十来分钟的样子，手术就完成了。
术后，病人又从另外一条通道转到了急诊科手术病人的术后专用病房。
何必红随后就离开了急诊科，往第一手术室走去。
路上，何必红还在不断想着刚才发生的种种事情。
急会诊打麻醉？真是没碰到过这个事情。
就刚才的腰麻操作吧，急诊科的医生确实不会，向麻醉科发急会诊，有点合理，但又有点不合情。
急诊科真是公然抢病人啊……
像足背这种伤口，一般都是烧伤来干。
而且，烧伤科肯定会把病人送到第一手术室来，按照流程干活儿，该是哪一步就是哪一步。
绝对不会像急诊科这样，神神秘秘的，还弄出个“急会诊麻醉”。
快到第一手术室时，何必红忽然想到一件事。
自己跑去打了腰麻……真的可以算是急会诊？
他妈的，费用怎么算呢！
就是急会诊的费用？
但所有的耗材和药品，还真都是急诊科提供的……
何必红想清楚这里，也明白了刚才自己为什么会产生那种不情愿的感觉。
他妈个比的，敢把老娘当工具人？
敢白嫖老娘？
何必红咬咬牙，心里感到更不痛快了。
刚才自己也是傻，别人让打麻醉就打麻醉？非得这么热情的工具人？
不行！这事情必须马上向冉主任汇报！
于是，如同是一个在外受气的孩子，何必红一路奔回第一手术室的麻醉科教研办公室，然后又非常克制地轻轻敲着门。
“请进。”冉豹的声音依旧沉稳。
何必红推门而入，整个人呼呼喘气，说道：“冉主任！我刚才跑了一趟急诊科的急会诊……他们科现在太过分了！”
“必红啊，不管哪个科室，大家都是一个医院的嘛。”看着气呼呼的何必红，冉豹还端了杯水过来，笑道：“来，走下慢慢说。”
何必红坐了下来，与冉豹面对面，然后继续说道：“急诊科不知道什么时候搞了一个手术室，今天他们碰到一例足背切割伤病人。”
“然后呢？”冉豹保持着笑容。
“然后那个病人痛觉太敏感，痛得手术也做不下去。”何必红尽量减少词汇，直奔主题：“急诊科就请了个急会诊，结果让我给病人打麻醉。”
冉豹微笑道：“那你打了吗？”
何必红回答道：“打了，就是一个腰麻，效果也很好，二十分钟手术做完，病人就回了他们急诊的病房。”
冉豹还真就夸了起来，“必红，那你处理得很好啊！”
第152章 送上门的生意
听到冉豹的夸奖，何必红却一脸苦笑道：“冉主任，但是这个收费问题……耗材和药品都是他们的，我们最多就收到一个急会诊费用。”
顿时，冉豹也失去了笑容，但他语气还算平静，“这事我知道了，我会去处理的。”
“冉主任，要是急诊科又喊我急会诊……”何必红的语气变得犹犹豫豫，随后还是鼓足勇气说道：“我能不能不去？”
听到这话，冉豹倒是笑了出来，“急会诊怎么能不去呢？而且去得越快越好，这样急诊科就能发展起来了。”
何必红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冉主任怎么回事？
随后，冉豹补充道：“好人好事当然得抢着做嘛！行了，你先忙去吧。”
何必红退出了麻醉科教研办公室，又想了想冉豹刚才说的话，随即心里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冉主任的话，一听就是反话！
什么他妈的好人好事，
以后急诊科的急会诊，一定要问清楚是什么。
如果是让去打麻醉，门都没有！
接下来的几次急会诊，何必红都会问上一句：“到底什么事情？”
如果对方支支吾吾，何必红多半就明白是让她去打麻醉。
面对这样的情况，何必红就一句话：“我这边忙，我会过来的，你们先等着吧。”
急诊科老总有时也急了，说道：“我的天，何总，这是急会诊！你让我们先等着？”
何必红也不恼，笑道：“行啊，要不你先去医务处备个案，就说你们科让我急会诊来打麻醉？”
急诊科老总也就老老实实的了，因为在当初向院方申请手术室的相关事宜时，他们就没考虑到麻醉方面。
反正都是做局麻就能搞定的病人！
于是，急诊科老总每次都被何必红扯来扯去的，却没有什么好办法。
当韦海丈得知急会诊也不怎么叫得动麻醉科时，他还是想到了老办法，送人出去进修，就是进修麻醉。
一个急诊科医生去进修麻醉专业，听上去虽然有点离谱，但韦海丈仍然觉得自己这个思路没毛病。
麻醉嘛，反正就和手术一样，不会就去学呗！就去进修呗！
但鼓舞了好几次，急诊科上上下下的医生都不愿意出去进修麻醉。
因为在急诊医生看来，无论是哪儿的清创缝合，一般情况下是搞不死人的。
但对于搞麻醉，他们觉得稍有不慎就容易把病人给“麻”出大问题来。
去找冉豹谈一谈？韦海丈还是一个劲摇头，觉得自己拉不下那个脸。
更是因为，要是麻醉科来插上一手，有些东西肯定就会被分出去……
想到这一层，韦海丈把头摇得更厉害了。
但哪怕是清创缝合，只要做得多了，总会碰到对疼痛比较敏感的病人。
今天下午，急诊科又涌进一大帮人。
具体来说，是一大帮剪着寸头，穿着紧身衣和短裤衩的壮汉。
第一个冲进来那个，都被后面进来的人称为“龙哥”。
龙哥身后那堆乌泱泱的小弟，都像是他本人的各种翻版。
其中一个尤其引人注目，被人架在空中，呜呜渣渣地说要报仇。
这人就是谢老三，胳膊纹着菩萨，然后又被一刀拿下的谢老三。
对于这种病人，全国各地的急诊科都已经是司空见惯。
但如今的蓬莱急诊科，看到这种病人，首先考虑的不是联系相关科室，而是能不能把他搞到急诊科去手术室。
“把老三放下来吧。”龙哥对身后的小弟吩咐道。
只见谢老三被稳稳地放了下来，涨红了脸，还在激动地说着要回去报仇。
“闭嘴！”龙哥又是一声呵斥，把谢老三抓过来，按在了接诊台前的椅子上。
当值的急诊护士，一看到谢老三胳膊上被血染红的绷带，就问道：“怎么受伤的？”
谢老三没好意思直接说被人砍伤的，而是换了一种说法：“嗯……给别人挡了一刀。”
其他人都没点破谢老三，有几个性子急躁些的，纷纷问道：
“护士！他这个严重不严重？”
“要不我们去一个担架来吧？”
“这条胳膊还能保住吧？”
“得做手术吧？就在你们这儿做吗？”
龙哥低声吼道：“都别吵了！这他妈在医院，你们严肃点！”
于是，众小弟又沉默起来。
谢老三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急诊值班护士只是拿着谢老三没受伤的右胳膊，量了一个血压，随后说道：
“先去挂号，然后我给你分诊，就去2号诊室那里排队。”
这时，早有别的小弟挂好了号，立即把挂号单递到了龙哥手里。
龙哥又把挂号单递给了值班护士，“给，挂号单。”
你倒是熟门熟路的……值班护士一阵腹诽，接过单子，排好了谢老三的就诊序号。
就这样，一群壮汉又乌泱泱地走向2号诊室。
很快就到了谢老三的序号，2号诊室的急诊科值班医生一看见他，就有点喜笑颜开的感觉。
“被刀砍伤的吧？”值班医生关切地问道。
谢老三没说不是也没说是，多少有点默认的意思。
“嗯，我先给你检查一下伤口吧！”值班医生站起身来，就开始带手套。
随后，值班医生又发现诊室里人太多，边说道：“只留一个家属就行了，需要时会叫你们的。”
除了龙哥，其他人都退下了。
见人群散去，值班医生便拆开了绷带，只见谢老三的左前臂有一道大约5、6公分长的伤口，但整体深度不深，貌似没有伤到重要的血管和神经。
值班医生心中迅速转动起来，这个病人似乎适合做清创缝合啊！
送上门的生意啊！
于是，值班医生又把绷带掩上了伤口，对谢老三和龙哥说道：“你们等一下，我去找一个专门治疗你这种切口的医生来看一看。”
说完，值班医生就拧开2号诊室的后门，随即离开了。
谢老三脑门微微冒汗，对龙哥说道：“龙哥，我这胳膊怕是保不住了吧？”
“放屁，上次阿九右边胳膊上的伤口比你大多了，现在不照样拿右手打麻将吗？”龙哥像是经验丰富得很，安慰着谢老三。
谢老三还是疑惑道：“那他怎么走了？还说要喊其他医生来？不会是我这个胳膊问题太大了吧？”
龙哥则是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听别的兄弟讲过，现在蓬莱医院的急诊科很方便……”
第153章 方便
“方便？”谢老三还是第一次负伤，因此对医院不熟悉。
“嗯，就是方便。”龙哥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又娓娓道来：“上个星期有个其他地盘的小兄弟告诉我的，来了蓬莱医院急诊科这边，只要伤口不大，他们直接就把手术做了，也不用转科什么的，方便得很！”
“龙哥……你说的那个小兄弟，是怎么知道的？”谢老三问道，心中仍是疑惑。
“他在家和媳妇打架，被媳妇磕破了眼皮。”龙哥说道。
“那希望我这个伤口也能得个方便吧……”谢老三语气软和下来，默默祈祷能快点把手术做完。
正当龙哥和谢老三说话间，2号诊室的后门又被人打开了，走进两个人。
一个是刚才那个急诊科值班医生，另一个带着黑框眼镜，满脸痘痘，正是白铁生。
白铁生径直走到谢老三跟前，问道：“你是病人吧？我来看看你胳膊上的伤口吧。”
见谢老三点了点头，白铁生就慢慢掀开了他左胳膊上的绷带。
略看了几眼后，白铁生对龙哥说道：“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大哥。”龙哥立即回答道。
白铁生也不问具体哪种大哥了，则是直奔主题道，“他这个伤口可以就在我们急诊科做，现在就能做，需要清创缝合一下。”
龙哥喜道：“好啊医生，那你们给他做吧！”
白铁生点头道：“嗯，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们马上把他办成绿色通道病人。”
龙哥立即回答道：“嗯，同意！那你们马上就给他做手术吧！”
“先别慌，有一些检查还是不能少。”白铁生把目光转向谢老三，问道：“还有，你这个人怕不怕痛？”
怕不怕痛？
谢老三心中升起一个问号，怎么就问我怕不怕痛？我怎么回答呢？
堂堂七尺男儿，痛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谢老三笑道：“风萧萧兮易水寒，我老三怎么会怕痛呢？”
神他妈风萧萧兮易水寒……白铁生也被谢老三整得发愣，怎么就吟上了？
龙哥还挺正常，没搭理谢老三，问道：“医生，你们得打点麻药吧？”
见龙哥一副熟人熟事，且很可靠的样子，白铁生就把他锁定为了交流对象。
至于谢老三，似乎也是听令于龙哥的。
于是，白铁生回答道：“麻药当然要打，但他这种一般只打个局麻就行了，伤口本身也不是很深，没必要做其他的麻醉，术后恢复得也快一点。”
龙哥点点头，说道：“只是局麻的效果还是会差一点吧？所以还是会有点痛？”
白铁生解释道：“局麻就是沿着他的伤口打麻药，如果他能配合好，效果也不会太差。”
龙哥透露出一种大哥对小弟的关心，也展示着自己的见识，继续问道：“那如果他实在是忍不了痛，想打其他麻醉做呢？比如说全麻呢？”
白铁生摇摇头，说道：“那他就不能在我们这儿做了，我就给你叫其他科的医生来，等他们慢慢看了，然后开单子，慢慢办住院，再安排手术，做完之后慢慢观察，最后好了就出院……”
说这些的时候，白铁生有意无意地强调着“慢慢”这两个字，说得龙哥和谢老三脸上露出那种急不可耐的表情。
“龙哥！那样得多久啊！”谢老三比龙哥还急，喊道：“没事，我痛就痛点吧！反正我这伤口也不大，再说他们不是还要打局麻吗？多少肯定有点作用！”
白铁生也点头道：“嗯，不可能一点作用都没有。”
龙哥想了想，如果按照白铁生说的那样，还得让其他科医生过来看，还要住院，真的就太慢了！
于是，龙哥也同意了谢老三的意愿，说道：“那行吧，我们就在这里做！”
白铁生立即说道：“好！你们先去交两千块钱！我把绿色通道病人给他办起来，这样去做检查检验也快一点。”
谢老三听到要交两千块钱，立即说道：“医生，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啊！”
一听这话，龙哥很仗义地说道：“钱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等会儿你好好配合医生就行。”
谢老三眼泪都要掉了下来，赶紧说道：“龙哥，以后我这条胳膊，就他妈是你的了！你想什么时候拿走，就什么时候拿走！”
龙哥表示自己听不得这些扯犊子的话，摆摆手，走到2号诊室外面。
见龙哥出来，其他小弟都上前围住了他，纷纷问道：
“龙哥，谢老三的胳膊怎么样了？”
“龙哥，他那胳膊是得做手术吧？”
“龙哥，我们还能做点啥不？”
龙哥回答道：“谢老三胳膊得做个小手术，就是洗一下，然后缝几针，你们留一个人下来给我搭把手就行。”
小弟们纷纷表示要留下来，最后龙哥挑了一个亲近点的，让其他人都离开医院。
于是，除了留下来的小弟，其他人都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念念有词的。
“要我说，谢老三今天还因祸得福啊！”
“被砍了一刀，因祸得福？你傻了吧？”
“你懂什么，谢老三今天在龙哥面前算是大大表现一番喽！”
“新街的那三间场子，以后估计都要交给谢老三看喽！”
“真的假的？那我也想被人砍一刀算了。”
“你想别人砍一刀？要是刀一偏，砍你脑袋上，就没这么好玩了！”
小弟们说闹着，很快散去。
龙哥这边，真就给谢老三缴了费，又和留下来的小弟带着谢老三以最快速度做完了检验、检查。
最后，三人折回2号诊室，白铁生正等着他们。
见谢老三已经做完了检验检查，白铁生又把三人带到了一个对外关闭的电动门前，说道：“家属都在外面等着，病人和我一起进去。”
这道电动门，正是新建的急诊科手术室的前门。
听到白铁生交待完毕，龙哥这才坐了下来，声音稍显疲惫地说道：“那好，我们就在这儿等着。”
就这样，白铁生领着谢老三走进了急诊科手术室，在电动门缓缓关闭前，谢老三对龙哥说道：
“龙哥，风萧萧兮易水寒，我谢老三一定不会一去兮不复还！”
龙哥挠了挠头，缓缓骂了一句：傻逼。
第154章 这也太痛了！
谢老三躺在手术床上，只感觉自己的脑袋泛着一些轻微的眩晕。
“医生，你们给我打麻药了吗？我怎么有点头晕？”谢老三像一团疲惫的肉丸子，怯怯地问道。
“你这才进来，还不到打麻药的时候呢。”白铁生说道，随后给谢老三上了一个心电图、无创袖带血压和脉氧饱和度的监测。
白铁生按下了无创袖带血压监测键，只听谢老三吼道：“哎哟，医生，我右胳膊怎么这么紧？”
“给你量血压啊，能不紧吗？你来的时候不是在护士站量过一次？怎么就忘了？”白铁生一顿叨叨，心想刚才你还风萧萧呢，现在怎么连测个血压都这么敏感？
“……换了个地方，我这不得适应适应嘛。”谢老三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像是为了掩饰住内心的不安与惶恐。
无创袖带血压测量完毕，监护仪上显示：心率73次/分，血压115/73mmHg，氧饱和度97%。
“嗯，你现在情况比较稳定，等会儿配合我们的手术操作就行了。”白铁生又看了看谢老三的检验检查结果，做出如上判断。
“好的医生。”谢老三突然又摆出一副很是配合的模样，然后又强调道：“你们千万别忘了给我打点麻药啊！”
随后，白铁生将谢老三左手手臂上的绷带完全解开，拿起一瓶冲洗液对着伤口轻轻冲洗了起来。
随后，等冲洗液用尽，白铁生又用双氧水和淡碘伏做了冲洗处理。
谢老三躺在手术床上，觉得莫名的舒服，甚至有点打瞌睡的意思。
等到消毒铺巾完毕，谢老三还有了一种钻进被窝的感觉，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之后，他真就进入了浅浅的瞌睡状态。
白铁生洗手、穿戴完毕之后，坐在谢老三的胳膊前，随后用双手轻微固定住了他暴露着的伤口。
随后，接过器械护士递来的一管利多卡因，白铁生就准备扎了上去，“你的手待会儿别乱动，我马上给你打局麻。”
昏昏沉沉的谢老三答道：“嗯、好……”
白铁生一针下去，谢老三只是哼哼了几下，果然就很配合。
于是，白铁生沿着切口打了一圈的利多卡因，心想今天这台清创缝合又稳了。
接着，白铁生拿着钳子和镊子，将谢老三的伤口翻开了一下，准备仔细看看伤口深处得情况。
可就在这时，谢老三猛地一抬手，“哎哟我艹！”
白铁生也是被谢老三这一手整得措不及防，手中的手术器械都差点被干飞。
“你干什么！”白铁生吼道，心想刚才不是在睡觉吗，怎么突然这么兴奋。
“我痛啊！医生！”谢老三已经开始抬头，看样子就要挣坐起来。
白铁生赶紧稳住激动的谢老三，说道：“我马上给你追加一点局麻药！你别把我的台子给掀了！”
“医生，你多打点吧！求你了！”谢老三恳求道。
“好，我知道！”白铁生回应着，随后让器械护士再准备一只利多卡因。
第二次局麻之后，白铁生再次翻开伤口，这次谢老三只是哼哼唧唧，却没有太大反应。
正当白铁生觉得谢老三的疼痛已经被自己完美解决时，谢老三又猛地抬起了手！
“我艹！你到底有没有打麻药啊！”谢老三吼道：“这也太痛了！”
痛你还吼那么大声……白铁生心想，你那些风萧萧兮上哪儿去了呢？
但白铁生嘴上还是说道：“我刚才在外面时不是告诉你了嘛，这个局麻打完之后，多少还是有点痛的，你不也说了你能忍吗？”
“我是说过我能忍……”谢老三变得嘟嘟囔囔的，像是遭受了莫大的委屈，说道：“但你这也太痛了吧，我实在是忍不了啊！”
刚才在外面都豪情万丈的，怎么一进来就蔫了？
一身肉，长这么大的体格，真是中看不中用啊！
白铁生一阵摇头，心想今天这病人不好搞了。
万万没想到，又碰到这么个对疼痛敏感的病人！
白铁生心里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再试着给你弄一下，如果你真的受不了，我就想其他办法。”
谢老三一听有其他办法，赶紧说道：“医生，有其他办法你就赶紧拿出来吧！别藏着掖着的啊！”
白铁生没回答，只是用镊子夹了一下谢老三胳膊上的伤口。
谢老三一下就吱哇乱叫起来。
怎么感觉谢老三是越来越痛？他不会是装的吧？
想到这里，白铁生说道：“谢老三，你是真痛？”
说完，白铁生还站起身来，观察一下谢老三的神色。
随后，白铁生又夹了一下谢老三胳膊上的伤口，谢老三又是一顿鬼喊辣叫。
白铁生注意到，谢老三的表情真就变得扭曲起来，而且满头大汗。
再看监护仪的生命体征：心率118次/分，血压134/84mmHg，氧饱和度99%。
妈的，看来他是真的痛……
就这么痛下去，这台简单的清创缝合也很难继续进行。
看来只有又像之前那样，厚着脸皮给麻醉老总打个电话，然后碰碰运气，就看对方来不来了。
于是，白铁生脱掉手套，给自己科室老总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再请麻醉科的急会诊。
得知白铁生的需求后，急诊科老总说道：“白哥，又是急会诊？麻醉那边好几次都没来，今天这次能行？”
被这么一说，白铁生又想起前几个病人，除了第一个打腰麻的，之后其他病人何必红都是各种推诿不来。
于是白铁生又恨了起来，不就打个麻醉吗？每次求你们来都不来！
但白铁生还是对急诊科老总说道：“等会儿你给麻醉科老总打电话过去时，还是实情实说，然后多说几句好话嘛……”
谢老三这边，也有些急，“医生，要是做不了就算了，我换到别的科室去吧……”
“你别怕，只要这个医生来，绝对可以让你一点都不痛！”白铁生安慰着谢老三，生怕眼前这个客户流失了。
谢老三则是疑惑道：“一点都不痛？”
“嗯，只要他们来，就能一点都不痛。”白铁生略略停顿，说道：“人家是麻醉医生，专门打麻醉的。”
第155章 参观一下
听完白铁生的介绍，谢老三点了点头，心想：嗯，麻醉医生，听上去就是专门打麻醉的医生，应该能让我感觉不到痛了……
很快，急诊科老总又把电话拨了过来，“白哥，刚才我打电话过去说明了情况，但麻醉科老总在产科那边忙呢！过不来！”
又是这一套……
白铁生刚感到绝望，准备重新和谢老三沟通时，急诊科老总又补充道：“但麻醉科老总又说了，她那边马上派人过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一听有了希望，白铁生赶紧问道：“派谁过来？”
急诊科老总答道：“我也不知道啊！反正麻醉科老总说要派人来先看看！”
“行吧，我知道了！”说完，白铁生挂掉了电话。
等待的时间总是寂静而漫长，除了监护仪的工作声音，急诊科手术室内也没有了其他响动。
谢老三则是再次睡着。
大约10分钟之后，急诊科手术室的内部电话响起，巡回护士接了起来，交流几句之后又放下，说道：
“白老师，麻醉那边来人了，好像是从内部通道来的。”
白铁生还是一阵喜出望外，匆匆忙忙地就往外内部通道走。
直到碰见了徐慎和皮凯凯，白铁生心里便默认了徐慎起码是住院医的身份。
比较那小胖子的眼神一看就很嫩，应该就是他的下级医生吧！
除此之外，白铁生还滔滔不绝地向徐慎介绍着急诊手术室，大有拉拢之意。
白铁生想得也挺简单：麻醉大兄弟，我们这儿也是要啥有啥！以后你直接来打麻醉就是了！
徐慎听完白铁生这一顿激情无比的介绍，表示很淡定，只是笑道：“嗯，你们这儿是都挺好的，但这会儿你让我们急会诊，到底需要做什么呢？”
白铁生一听这话，心中暗喜：嘿嘿，抓到个雏儿！
顺着徐慎的目光，白铁生把他引进了谢老三的手术房间，说道：“看吧，这个病人的手臂伤口需要做个清创缝合，但是他太痛了，局麻搞不定。”
徐慎没回话，而是先打量着谢老三的伤口。
伤口位置在左手前臂，长度约5cm，深度未知，出血不算多。
徐慎一眼就看明白了，像这种伤口，疼痛程度可大可小，还是要看病人的个人体质和手术医生的操作手法。
再看这个病人，光是看露出的手臂，就知道他是个五大三粗的成年男人。
如果按照普通人的目光，这种壮汉一般是意志力坚强，然后也是比较耐痛的类型。
但实际上，个人对疼痛的耐受程度，以及意志力是否坚强，与体型根本不成正比。
有那种瘦弱的打死不投降，也有一碰即溃的威猛先生。
所以，临床还是要回归个体化处理、个体化治疗，不能一概而论。
徐慎又扫了几眼检验检查结果，准备开口发表一下看法，但他立马又想到了何必红说的话：
“师弟，其实急诊那边说得也不太急！你等会儿去了，先看看就是！”
这是怎么回事？
临床有问题，就解决呗，师姐怎么还搞得这么绕绕弯弯的？
这里面指定有点什么问题。
白铁生见徐慎不说话了，只是这儿看看那儿瞧瞧的，忍不住问道：“麻醉兄弟，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徐慎嘿嘿一笑，说道：“我得熟悉熟悉环境嘛。”
徐慎先是走到麻醉机和配套的监护仪旁边，上下打量起来。
说实话，这套麻醉机和监护仪，基本可以胜任常见手术的麻醉需求。
但就是有一个问题，麻醉机和监护仪全都是那种过于崭新的感觉。
尤其是麻醉机，简直像一台昨天才出厂的笨重仪器，然后直接给拉到了蓬莱医院的急诊科手术室。
难道是急诊科保养的好？不太可能。
从监护仪就可以看得出，虽然也是崭新的模样，但各种管道的走线都很随便，就没有那种认真呵护的感觉。
一看就是监护完病人之后，把管道就糊糊涂涂地卷在了一边，这对监护仪就是一种潜藏的磨损。
再看麻醉机，现在处于打开状态，但参数都没有设置，只是打成了手控模式，单纯给谢老三提供一个面罩吸氧。
想了一想，徐慎赞叹道：“想不到你们科连麻醉机都备好了！真是周到啊！”
“嘿嘿，而且都是流行的新款式！”白铁生一脸开心，随后还指着左上角的壁柜说道：“你看那里，全是麻醉用得到的东西！基本上什么都有！”
徐慎的声音变得惊喜起来，笑道：“那我是得好好参观一下啊！”
说着，徐慎就走到壁柜那里，一样样地看了起来。
一次性麻醉使用面罩，型号从M1到M5，各有两个。
螺纹管，成人和小儿型号，各有两根。
人工鼻，同样是成人和小儿型号，也是各有两个。
全麻插管包，型号从4.0到8.0，各有两个。
加强钢丝管，型号从4.0到8.0，也是各有两根。
铁喉镜，成人和小儿型号，各有两包。
可视喉镜，同样也是成人和小儿型号，各有两把。
椎管内麻醉穿刺包，标准型号两个。
中心静脉穿刺包，成人和小儿型号，各有两个。
动脉穿刺置管针，20G和22G型号，各有两盒。
压力传感器，标准型号两个。
输血输液加压袋，标准型号两个。
再看壁柜地上，甚至还放着两大瓶钠石灰。
虽然这些东西的数量都不多，但的确都是麻醉专用的医疗耗材。
徐慎看到这儿，笑道：“东西真多啊！你们这儿都可以另外搞一个麻醉科出来了！”
白铁生把徐慎的话完全当做了夸奖，也哈哈笑道：“这儿还没完呢！库房那里还有！要不你去看看？”
其实说完这话，白铁生就后悔了。
我他妈是让人来打麻醉的，怎么还带着他参观来了？
不过没想到的是，徐慎直接回答道：“好啊，麻烦你带我去库房看看吧！”
白铁生嘴角一抽，说道：“……要不，先把病人的麻醉打了再去看？”
“不急不急。”徐慎摇摇头，说道：“你们这儿太精致啦，我都想来这儿上班喽！”
白铁生又高兴了，笑道：“走吧！我们上库房看看去！”
第156章 收费
库房就在急诊科手术室的旁边，白铁生引着徐慎走了进去。
如白铁生所说，急诊科库房里确实有不少麻醉相关的设备和耗材。
但这次，徐慎没有拖延时间的意思，反而一番快速游览之后就回到了手术房间。
白铁生心中一喜，这是要准备打麻醉的节奏啊！
只要麻醉搞定了，剩下的手术也就是三下五除二的事情。
那么在自己的急诊科手术生涯中，又将成功收获一例清创缝合病人。
然而，回到手术房间之后，徐慎却没有开始麻醉，而是一副准备要走人的样子。
“麻醉兄弟，等等，你别走啊！”白铁生急了，像是一个被看尽货物的老板，忙着招揽顾客。
“这个病人的麻醉不好打啊！”徐慎说道。
白铁生立即质疑道：“不好打？他的检验检查都没事，我们这里也是要什么就有什么，怎么会不好打呢？”
徐慎笑道：“你们这儿虽然什么东西都有，但没有一样是我用过的牌子，反正不熟悉的东西，我不敢用！”
我了个艹……白铁生心里骂道，这是什么神奇理由？
但白铁生脸上还是挤出一丝笑容，开玩笑似地说道：“兄弟，不就是打一次麻醉，你怎么这样呢？”
徐慎也是立即反问道：“我怎么了？”
白铁生笑了笑，说道：“因为不用你们科的东西，你就不打了？这能值几个钱嘛！”
徐慎哈哈一笑，继续反问道：“那这个病人的伤口，你们怎么不给他分诊？”
白铁生说道：“我们也是为了能加快病人的治疗进程啊！要是分诊的话，肯定会浪费很多时间！我们可以给他开绿色通道！”
徐慎点点头，说道：“其实我想得和你们一样！我用不习惯你们的东西，万一搞出什么事情来，麻烦就大了！”
对于这种伤口的麻醉，除了局麻，白铁生还是见过几次“正经”方法的，于是他笑道：“这么小一个伤口的麻醉，能出什么问题？”
徐慎用赞赏的目光看着白铁生，说道：“你说的对！那这个麻醉你自己打吧！”
说完，徐慎就要带着皮凯凯离开了。
其实从一进来开始，皮凯凯就有点害怕。
急诊科手术室，虽然修得还算齐齐整整，但总有一种阴森森的味道。
加上白铁生过于热情的介绍，皮凯凯体会到了一股强烈的反差。
再加上徐慎和白铁生的说话，听上去虽然问题不大，但总感觉有一股明里暗里的讥讽。
而且，师兄今天怎么了？怎么又和人怼上了？
白铁生一把拦住徐慎，笑道：“等等，麻醉兄弟，我那是开玩笑的……这个麻醉还是得你打，你说怎么才能打吧？”
真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见白铁生一瞬间变得如此和谐，徐慎想了想，说道：“我马上打电话给何必红师姐打个电话，让她过来时带上麻醉科的东西。”
白铁生点点头，说道：“嗯，好，还有其他事情吗？”
徐慎回答道：“这个病人的住院号我已经记下来了，到时我们会拿回科室收费。”
白铁生一怔，问道：“收费？收什么费用？”
“当然是麻醉的费用！”徐慎笑了笑，已经掏出电话，准备给何必红打过去，“我们用了什么就收什么！还会给你们的病历本加一张麻醉记录单！”
白铁生脑袋嗡嗡的，心想麻醉科还真是不好白嫖。
见白铁生有些发愣，徐慎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要不你们继续局麻做吧。”
“没、没问题。”白铁生摆摆手，便不吱声了，只希望何必红能快点出现。
徐慎这边，他已经拨通了何必红的电话，“师姐，等会儿你来急诊科一趟吧，需要你带些东西过来，具体是哪些东西，我马上发信息给你看。”
果然，何必红还接着电话，同时也收到了徐慎发来的信息。
东西虽然不多，但何必红搭眼一看，就知道徐慎要干嘛了。
挂掉电话之后，何必红向徐慎发来信息：这些东西是急诊科要的？还是怎么回事？
徐慎回道：其实急诊科什么都有，但我觉得还是用麻醉科的好。
徐慎继续编辑着信息：我已经记下了病人的住院号，等会儿得把麻醉费用收起来。
何必红回道：好小子，行啊！打麻醉让你做成了谈生意！
徐慎回道：都是师姐教我的。
可以麻，但不能白麻，完全没毛病！
于是，何必红拿着1支罗哌卡因、1支利多卡因和1根神经阻滞穿刺针，还有一张手写麻醉记录单，匆匆走进了急诊科手术。
见到何必红之后，徐慎对白铁生笑嘻嘻地说道：“老师，借一下你们的超声可好？这个病人脖子有点粗，我怕等会儿打麻醉时找不准。”
白铁生心想自己怎么反被白嫖了，但还是说道：“行……用吧，刚才你也看见了，就在库房的。”
没办法啊，只要能把手术做上，其他事情以后再说吧！
接着，皮凯凯推来了超声探测仪。
徐慎启动之后，仔细调整着超声探测仪的参数，发现其实按照型号来说，这款超声探测仪比第一手术室麻醉科那台还要新一些。
放着这么好的东西不拿来用，真是暴殄天物啊……徐慎心里吐槽了一句。
随后，徐慎叫醒了谢老三，说道：“你把脖子略歪一下，我要在脖子这里给你打针。”
谢老三睡眼朦胧的，问道：“打针？打脖子？为什么打我脖子？”
“你胳膊上的伤口，需要打一个臂丛神经阻滞，我把这个阻滞打了之后，你的伤口就不会痛了。”徐慎已经动手搬了搬谢老三的头颅，使他整颗头都朝向右边，将左侧脖子完全暴露。
“医生，打针痛不？”谢老三问道。
“痛是肯定会痛的，但这个痛感怎么也比你胳膊上的伤口轻。”徐慎回答道，同时戴了手套，开始用碘伏纱布给谢老三左侧脖子的附近区域消毒。
随后，谢老三感觉一团凉悠悠、湿漉漉的东西掉在了自己左侧脖子的皮肤上，随后脖子又被什么东西轻微压迫着。
“嗯，你这个神经长得很标准啊。”徐慎稳住了超声探头，对谢老三说道：“别动，我要穿刺了。”
第157章 臂丛神经阻滞
听到徐慎要给自己打针了，谢老三有点慌，说道：“医生，真的很痛？”
徐慎低声吼道：“让你别说话了！不然很容易扎进血管！”
谢老三便住嘴了。
徐慎又重新调整了探头位置，只见超声探测仪的屏幕上，正显像出谢老三的前、中斜角肌。
在前、中斜角肌之间，有一竖排颜色较暗的黑色小圆形，数量一共是三个。
这里就是臂丛神经的上、中、下三干，而这样的超声显像又被称为“交通灯”。
只要将局部麻醉药物注射到交通灯附近区域，那么就可以对臂丛神经发挥滞作用，从而为手臂上的手术提供镇痛。
这样的神经阻滞方法，也就是“臂丛神经阻滞-肌间沟入路法”。
确定位置之后，徐慎用神经阻滞穿刺针扎进了谢老三的脖子。
几乎是扎进去的同时，徐慎就捕捉到了神经阻滞穿刺针的超声显影。
何必红则是站到一旁，帮忙推注局麻药。
经过几番操作之后，徐慎完成了臂丛神经阻滞，问道：“谢老三，你现在感觉左手胳膊怎么样？”
谢老三说道：“好像有点重……伤口也没那么痛了。”
“好，得再等一会儿。”徐慎说道。
过了大约10分钟之后，徐慎拿起一根无菌棉签，往谢老三伤口上戳去，“现在呢？感觉怎么样？”
“哎哟，我的手好重！抬不起来了！”谢老三嚷嚷道。
徐慎对白铁生说道：“可以开始了。”
有了臂丛神经阻滞，谢老三这次是哼也不哼唧了，甚至又一次睡着。
徐慎则是在一旁记着手写麻醉单，和第一手术室内填电子麻醉单时一样认真。
等手术完成，徐慎拍下麻醉单，将照片发给了何必红，“师姐，你帮我看看哪里漏了没有？”
何必红看了看照片，发现一个错误都没有，满意地点点头，“走吧，我们回去吧。”
就这样，谢老三转去了急诊术后病房，但他会在48小时以内出院。
何必红、徐慎和皮凯凯，则是回到了第一手术室。
徐慎和皮凯凯放好白大褂，转身就离开了第一手术室。
不管怎么样，下班最重要！
何必红则是拿着徐慎发来的麻醉记录单照片，坐在电脑前开始收费。
白铁生这边，虽然自己是做了一台清创缝合，但他心里有点难受。
本来这碗粥就没多少，今天还被麻醉科硬生生地喝去一口！
照这样下去，以后再碰到这种病人，麻醉科岂不是都要插上一手？
白铁生赶紧给韦海丈打了个电话，等韦海丈接起电话后的第一秒，白铁生就说道：“主任，你还在医院吗？我有事要向你汇报！是关于手术室的！”
“嗯，来吧，我在办公室。”韦海丈在电话那头沉稳地回答道。
一进主任办公室，白铁生就把刚才的事情向韦海丈做了一个完整的汇报。
从对谢老三的诊治方案，再是何必红先前的推诿，再是徐慎来了之后绕绕弯弯的态度，最后是自己不得不同意麻醉科的收费。
总之，白铁生把整个过程说得是完完整整，一个细节不落。
当然了，白铁生也做了一番添油加醋，“麻醉科真是太过分了吧！只要是手术，他们就要插上一脚？连我们急诊的这些小手术也不放过？”
白铁生说这话，听上去仿佛就像是“本不富裕的家庭又雪上加霜”的医院版本。
但是，面对白铁生的心声，韦海丈却说了一句：“要不你去进修麻醉？这样也不用喊他们来了。”
白铁生嘴角微微一抽，说道：“主任……那还是算了吧，麻醉科这活儿还是有点难搞。”
韦海丈没有理会白铁，而是继续问道：“今天麻醉科给病人打的什么麻醉？”
“应该是臂丛神经阻滞。”白铁生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反正针就往这里扎了进来。”
韦海丈笑了笑，问道：“那打完之后，麻醉效果怎么样？”
白铁生虽不想承认，但还是说道：“麻醉效果很好，手术进程也就加快了很多”
“那不就行了！”韦海丈笑道，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只要手术量能累积起来就好！”
见韦海丈乐呵呵的，白铁生也就不说话了，其实呢，这也不能怪他。
因为以白铁生现在的思维和角度，他只能考虑到现在手里的事情，就是不得不被麻醉科插一脚。
而韦海丈就想得不一样了，虽然现在急诊科和麻醉科的交道打得少，但以后只要急诊科想把自身的手术室这一块做大做强，那么就必然要与麻醉科联手。
想到这里，韦海丈忍不住问道：“麻醉科收费，这个要求是谁提出的？”
白铁生一怔，仔细一想，说道：“就是先来的那个年轻医生，让他打个麻醉就拖拖拉拉的，一提收费就来劲！”
韦海丈疑惑道：“不是麻醉科老总提出来的？那你认识这个年轻医生不？”
白铁生摇摇头，说道：“不认识，以前也是从来没见过。”
随后，白铁生补充道：“但他对麻醉科老总的称呼是师姐，应该是麻醉科引进的新职工。”
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年轻医生，韦海丈突然有了兴趣。
因为从麻醉科收费这件事来看，其实麻醉科收的不是病人的费用，而是急诊科的态度！
一旦发生了一次收费，那么以后的事情，就会不得不照着这个模式进行下去。
同时，这也好比急诊科和麻醉科双方都产生了互相认可。
我做手术，你打麻醉，但是各收各的费！双方通力合作，更是一起扩大自己的医疗生存空间。
更是因为有了这个开头，其实韦海丈与冉豹也有了说正事的理由。
冉主任啊，前几天我们科麻烦了你们一次，以后要不你们直接派个医生过来吧，省得每次都要沟通……韦海丈都想好了怎么和冉豹开口。
想着想着，韦海丈真想看看那个麻醉科年轻医生到底是谁，年纪轻轻的就懂得了这个道理！
想着想着，韦海丈都要拿起电话了，准备在电话里找冉豹。
随后，韦海丈又忍住了，他看着眼前的白铁生，想到一个问题。
那个麻醉科年轻医生，说不定也正在向冉豹汇报工作呢！
第158章 哭泣
在韦海丈的想象当中，那个麻醉科年轻医生正在向麻醉科主任冉豹汇报今天的情况。
实际上，徐慎和皮凯凯正在后街闲逛。
走着走着，皮凯凯心有余悸地叹道：“师兄，急诊科那个手术室真他妈邪门。”
徐慎笑道：“邪门？手术室不都是大同小异？而且他们那里的配套设施，有些东西比第一手术室还要先进。”
皮凯凯叹一口气，说道：“就是因为这个先进，加上都是没怎么用过的东西，我感觉不真实。”
“不真实？凯凯，刚才你也看见了，急诊科那帮人做手术的欲望有多强。”徐慎买了两瓶益生菌饮料，递给皮凯凯一瓶。
“我看见他们那个样子……”皮凯凯拧开瓶盖，一口就喝掉一半，“感觉他们就是为了做手术，搞钱。”
“凯凯，你现在都能想到这一步了。”徐慎一脸坏笑，喝了一口益生菌饮料，“越来越坏了哈。”
皮凯凯嘿嘿一笑，说道：“师兄，这都是跟着你学的啊！”
徐慎笑道：“行吧，该回去休息了，明天我们还要管妇科手术呢。”
“是啊，师兄，不知道明天又会遇到什么新问题！”皮凯凯语气听上去极其中二，像是要迎接一场硬仗，“但我皮凯凯，已经完全准备好了！”
看着皮凯凯自信满满的样子，徐慎说道：“凯凯，其实我也挺想见识一下明天那位妇科艾医生。”
皮凯凯好奇道：“师兄，你听说过艾医生？”
徐慎笑道：“我怎么可能认识他，我也是刚才听你说这个艾医生在病人中间的口碑很好，所以才感兴趣了！”
皮凯凯脸上浮现出那种男人才懂的笑容，说道：“艾医生在病人中间的口碑，的确是好得不得了，就是常被家属投诉。”
这下轮到徐慎迷惑了，于是问道：“凯凯，难道这艾医生只管病人不管家属？”
皮凯凯笑道：“据说吧，我是说据说……据说艾医生对女病人实在是过于无微不至，所以经常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哈哈，听你这么一说，有些误会可能真的非常必要。”徐慎说道。
皮凯凯点点头，一脸神秘地说道：“我也是有一次吧，偶然听其他专业的同学聊天才知道了这件事，而且这不算什么，艾医生还有其他更猛的八卦呢！”
徐慎笑道：“工作就是工作，还是要和生活分开来。”
其实医生有八卦，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情。
上到知名三甲，下至私人诊所，医生的八卦确实很多。
之所以多，也有多的原因。
第一点，医生这个职业，前期总是憋屈，主打后期。
那么在前期憋屈的时候，医生就很容易想法设法地释放压力。
至于如何释放压力，人总是会想起肉体。
再到了后期，压力不在了，有些医生又会忍不住去寻找激情。
多少主任或者副主任，在当了主任或者副主任之后，必须完成的一件事就是换一个年轻媳妇？
当然，与原配厮守一生的也有，不过也不能否认这种升官发财换老婆的现象。
第二点，便是医生这个职业，等级森严，这个制度算得上是一种天生的氛围。
那么在与下级沟通时，上级医生会形成一种无形的压迫。
同时与病人或者家属进行沟通时，医生也会自觉进入一种主导思维。
在某些人的某种感情之中，这种压迫有时会促成各种关系的发生。
从肉体到灵魂，都有发生的可能。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医生也是人，而大多数医生的品德，也就和大多数的人一样，也就他妈那么回事……
因此，徐慎对这些八卦并不是很感兴趣。
第二天一大早，徐慎和皮凯凯领了药，来到今天的妇科房间，第9手术房间。
只见手术床上躺着一个病人，正是6床病人。
徐慎翻看着病历本，再次确认6床病人的信息。
妇科6床，陈之芯，35岁女患，拟全麻下行子宫肌瘤剥除术。
徐慎走到手术床前，常规问道：“陈之芯，我是你的麻醉医生，现在先有什么不舒服的没有？可以告诉我。”
陈之芯看了看徐慎，回答道：“我没有不舒服的，只是……”
徐慎见她似乎有难言之隐，便认真问道：“只是什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如果能解决的，现在就解决了。”
的确，妇科病人算得上一种特殊的病患群体。
有的是因为本身观念落后，对妇科疾病羞于开口，因此常耽误最佳治疗时间。
有的则是对妇科疾病没有引起重视，等到症状明显到影响常规生活，已经拖了很久。
因此，对于妇科病人，虽说不需要拿出百分百的温柔，但起码得态度和蔼。
不过徐慎想得也很简单，就是一视同仁。
不管是什么病人，徐慎想得就是解决问题。
但陈之芯的回答令徐慎有些意想不到，只见这位女病人说道：“我想看一看艾医生。”
什么玩意儿？想看一看艾医生？
陈之芯这么一说，给徐慎整得有点不会了，主要是徐慎也没见过艾医生。
姐姐，我上哪儿给你找艾医生啊？
但经过陈之芯这么一说，徐慎也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艾医生百分之百是陈之芯的主刀医生。
其实对于绝大多数手术病人来说，管床医生才是和他们接触时间最长，也是互相最熟悉的医生。
但是呢，等术前一至两天的查房时，或者是有时提前知道了主刀医生是谁，病人的目光又会被主刀医生吸引去。
这个管床医生，虽然和自己熟悉，但他也只是一个下级医生罢了。
哪里比得上主刀医生？那可是给我开刀的！没有两把刷子，敢动手术？
一种对主刀医生的崇拜，便会在病人心中默默升起。
于是，徐慎也只好回答道，：“艾医生等会儿就来，他查完房就来。”
这其实是一句图方便省事的谎言，徐慎也没怎么把这事放在心上，随后就要去找家属签字了。
徐慎没注意到的是，身后的陈之芯却开始哭了起来。
第159章 手术室的恋爱剧
听到一道很明显的抽泣声从身后传来，徐慎转头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然是妇科病人，人也35岁了，但陈之芯这会儿哭得那叫一个委屈，仿佛是被夺走糖果的小孩。
徐慎赶紧问道：“你怎么哭起来了？有什么不舒服的你就说啊！”
陈之芯一副就要挣扎着坐起来的样子，连说带哭地吼道：“呜呜、我不管！我就要见到艾医生！不然手术我也不做了！”
徐慎被震住了，这他妈艾医生到底是何许人也？能把一个成年女病人搞得如此五迷三道？
他妈的，别说你想见艾医生了！老子也想会会他啊！
见徐慎没有了言语，一旁的巡回护士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对陈之芯说道：“你再这样，艾医生就不见你了！”
这话果然管用，陈之芯又平复了身体的动作，重新躺好，但嘴上仍是碎碎念念的，“艾医生到底来不来啊……艾医生来了，我才放心……”
随后，巡回护士又对徐慎说道：“你是徐慎吧？要不你先去找家属签同意书，这个病人吧，只能等艾医生来了。”
徐慎回答道：“好的老师，我还是先把字签上，顺便了解了解情况。”
巡回护士笑道：“有什么了解的，以后你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徐慎拿着病历本走到手术室门口，喊道：“陈之芯家属！”
其实对于这个病人，也就是刚刚哭泣的陈之芯来说，各项检验、检查都很正常，在麻醉协谈室做简单沟通就行了。
但徐慎心中带着疑问，觉得麻醉协谈室那扇玻璃有些厚实，还是会影响与家属的面对面直接交流。
于是，只见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站了起来，一边举手一边跑来，“到！陈之芯家属在这儿！”
等中年男人走近了，徐慎拿着病历本问道：“你和陈之芯是什么关系？”
中年男人立即朗声回答道：“医生，我是陈之芯的丈夫。”
“好的，我是陈之芯的麻醉医生，还记得我吗？昨天我去病房访视过陈之芯，当时你也在旁边。”徐慎翻着病历本，试探着说道。
“麻醉医生……”中年男人回忆着昨天的事情，几秒后，他一拍脑袋，说道：“我想起来了！是你，麻醉医生！”
徐慎笑道：“嗯，所以现在我要找你了解一下陈之芯的情况。”
中年男人立即紧张起来，他眉头紧缩，说道：“医生，我老婆情况没什么特殊的吧？病房医生，还有昨天你都和我们交代清楚了。”
徐慎合上病历本，说道：“没事，我现在是对特殊情况做了解，不用紧张。”
徐慎继续问道：“陈之芯最近的情绪，我是说在她发现自己得了子宫肌瘤，她的情绪有没有出现变化？比如无人时大笑，一个人坐着流泪，或者半夜睡不着觉等。”
“没有啊，医生，我老婆心态相当可以！”中年男人摇摇头，又稍显背悲伤地说道：“其实你说的这些症状，自从我老婆得了这个什么子宫肌瘤之后，我倒是经常半夜睡不着觉了。”
徐慎没有被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的话给圈进去，而是继续问道：“那陈之芯最近有没有服用任何药物？”
中年男人还是摇摇头，“从来没有，就只是在楼上的病房输了几天液。”
“好，我知道了。”徐慎合上病历本，随后给中年男人讲了陈之芯的麻醉方式。
在一片担忧之中，中年男人，也就是陈之芯的丈夫，忐忑不安地签署了麻醉同意书。
临出去之前，中年男人还问道：“医生，我老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其实这句话有点坑，于是徐慎回答道：“放心吧！一旦陈之芯出现大问题，我们一定会找你沟通！”
就这样，中年男人走出了手术室大门，又重新坐回了家属等候区，一脸忧郁地坐了下来，刚想点根烟，又看到了墙上写着的“禁止吸烟，违者罚款”的字样。
因此，中年男人只能干坐着等了。
徐慎转回第9手术房间，刚一踢开电动门，就看见了一个背影，正端起一根凳子，坐在了手术床跟前。
剩下的人，巡回护士、器械护士和皮凯凯也都呆住了，仿佛是被这个手术床前的背影给吸引住了。
徐慎刚要说话，就被这个背影的一个动作给震住了。
只见他伸出双手，用手指把陈之芯额头上有些露出来的头发丝塞回了一次性手术帽子下面，轻声说道：“之芯，你看你，头发又乱了呢，这样就不好看了。”
陈之芯一脸羞涩，脸颊也红了一些，说道：“艾医生，你又哄我开心了，我长得不好看的。”
看来这个背影就是艾医生了，徐慎暂时没有说话，也没有放下病历本，只静静站在门口，想一看个究竟。
艾医生语气变得正经起来，“诶，我怎么会哄你开心呢？我这个人只讲实话，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我就是觉得你好看。”
陈之芯呼吸略重了些，又说道：“艾医生，我的手术还是按照你说的那样做吗？我有点怕诶，万一情况不好怎么办？”
艾医生声音又掺了些温和，回答道：“之芯，你的手术就按照之前我和你说的那样做，不会有问题的。就算有问题，我也会陪着你一起共渡难关。”
对于这个回答，陈之芯显然很满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紧接着，陈之芯又说道：“艾医生，之前你说我的手术怎么做来着？像挖什么来着？不好意思，我记忆有点差。”
艾医生似乎全身都是耐心，他轻轻笑道：“就是挖土豆呢，那些土豆可坏了，就长在我们之芯的子宫肌肉层里，今天我要把它们全挖出来！”
陈之芯一下就被这个比喻给逗笑了，但从她的笑容来看，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挖土豆”这个比喻，也不是第一次发笑。
虽然听了好几次，但陈之芯还是会笑得很开心。
毕竟，这可是艾医生讲得笑话啊！
“好了，之芯，我要去准备一会儿。”说着这话的同时，艾医生就要站起身来，“等会儿麻醉医生会让你慢慢睡着的。”
“艾医生，你能不走吗……”陈之芯继续挽留着艾医生，又怯怯地说道：“我想看着你睡着……”
“嗐，真拿你没办法呢……”艾医生稳稳地坐了下来，只拿眼睛看着陈之芯。
徐慎看着这一切，觉得有点奇妙，又有点犯恶心。
他妈的，手术室还能演恋爱剧？
第160章 像家属的医生
艾医生安抚着陈之芯，觉得自己背后传来一道热热的目光，像是一把灼热的刀。
怎么回事？难道有人要砍我？
艾医生忍不住回头一看，看到了拿着病历本的徐慎。
这个时候需要拿病历本的人，一般都是麻醉医生。
但是，麻醉医生砍我干嘛？
不等徐慎说话，艾医生先开口说道：“你是麻醉医生吧？我是今天的主刀医生。”
艾医生的声音，如此仔细一听，确实有几分柔和。
这种柔和的声音，不同于女人那种柔情似火，也不同于温润如玉的男声，更不是那种由一个抠脚大汉憋着嗓子发出的音调。
徐慎想了想，很像一个变声前的男孩，一个戴着口罩的变声前男孩。
但是，结合艾医生还算挺拔的个头，徐慎觉得这他妈有点奇怪。
这些女病人，难道都是被艾医生的声音给迷倒的？未必她们个顶个的声控？
徐慎想了想，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无论怎么说，作为一个妇科医生，特别是在手术室的时候，他的魅力值怎么也应该从手术方面体现啊。
但现在，这个艾医生就这么守在手术床旁边，目光温柔地看着女病人，真是……成何体统？
不过吧，在医院这种地方，奇怪病人很多，奇怪医生也是一大堆，干好自己的活儿就行了。
打定主意之后，徐慎说道：“嗯，艾老师，我这边已经准备完毕，可以开始麻醉了。”
说完，徐慎还看了一眼皮凯凯，以此确认麻醉工作已经准备完毕。
艾医生说道：“好，那你们开始吧。”
说归说，但艾医生屁股一点没有离开小圆凳的意思，仍旧守在陈之芯的身旁。
这给徐慎整得有点犯迷糊。
我这边开始麻醉，你去洗手，回来之后消毒铺巾，戴手套穿手术衣。
这不就是正好的手术节奏吗？
没想到啊，艾医生真是一副陪着陈之芯睡着的样子。
你还真是言而有信啊……徐慎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
于是，皮凯凯坐到了手术床的头端区域，徐慎则是下达推药指令，巡回护士执行具体的推药工作。
至于艾医生，还在和陈之芯……怎么说呢，你侬我侬……
就这样，由徐慎、皮凯凯、艾医生和巡回护士组成的医疗团队，围在陈之芯的身边，展开了全身麻醉的诱导过程。
见一切妥当，徐慎对巡回护士说道：“长托宁，6毫升。”
当巡回护士开始向陈之芯的外周静脉推注药物的时候，艾医生又轻声问道：“之芯，你觉得怎么样？右手的手背疼不疼？”
陈之芯的外周静脉输液置管，正是打了右手手背上，只见她摇着头，说道：“艾医生，我不疼呢。”
艾医生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巡回护士投来赞赏的目光，“今天这个输液打得真好！”
巡回护士什么回应都没有，只是继续推药。
当外周静脉输液的置管位置不是很理想，推注药物时病人会觉得血管胀痛。
其实，关于外周静脉输液置管的问题，应该由巡回护士问，毕竟输液通道是她建立的，但艾医生却先开了口。
徐慎心想，这艾医生真他妈细啊。
长托宁推注完毕，徐慎又下令道：“咪达唑仑，3毫升。”
于是，巡回护士又拿起咪达唑仑，开始向陈之芯的静脉通道推注。
没想到的是，艾医生又对陈之芯继续说道：“之芯啊，这个药推下去之后，你可能会觉得有点头晕，你要是想睡觉，就把眼睛闭上。”
陈之芯羞涩地笑了笑，疑惑道：“闭上眼睛？那样的话，我就看不到你了啊。”
艾医生笑着，很自然地拍了拍盖在陈之芯身上的被子，说道：“没事啊，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咪达唑仑推注完毕之后，徐慎继续下达着指令：“舒芬太尼，4毫升。”
徐慎这边才说完，艾医生又对陈之芯说道：“现在这个药，你可能会发生呛咳，但是你也别怕，我还是会陪着你。”
陈之芯点点头，随后果然忍不住咳嗽了几下，笑道：“艾医生，你说得真对，我真的咳了。”
等舒芬太尼完全进入了陈之芯体内，徐慎又说道：“丙泊酚，10毫升。”
不等巡回护士推注丙泊酚，只见艾医生皱着眉头，说道：“之芯，现在你的血管很有可能会痛噢，然后你就睡着了。”
看艾医生这个神态，丙泊酚引起的静脉刺痛仿佛是发生在了他自己身上。
陈之芯却舒展着眉毛，摇头说道：“艾医生，没事的，有你陪着，我什么都不怕。”
徐慎则是平静地指挥着皮凯凯，“凯凯，注意病人的睫毛反射。”
所谓睫毛反射，其实是人体处于清醒状态下时的一种自我保护反应。
在临床上，可以通过病人是否存在睫毛反射来判断其意识状态。
比如现在，当丙泊酚缓缓进入陈之芯的静脉，她只感觉自己的眼皮逐渐变得异常沉重，眼前的艾医生也越来越模糊。
皮凯凯带着手套，轻轻碰了一下陈之芯的睫毛，结果她没有什么反应。
这基本上可以表明，陈之芯已经进入了较深的麻醉状态。
接着，徐慎下令道：“罗库溴铵，5毫升。”
推注完药物之后，巡回护士便去填写护理记录单了。
皮凯凯扣着面罩，徐慎则是在一旁看着，指正皮凯凯的手法。
等到给氧去氮完毕，所有全麻诱导药物的作用也完全发挥，皮凯凯开始做气管插管。
徐慎依旧规正着皮凯凯的动作，“对，挑会厌其实是抬，如果真的用挑的动作，只会损伤牙齿……对，就是这样，做出一个向上向前的动作。”
在徐慎的指导下，皮凯凯算是完完整整地搞定了气管插管。
一切就绪之后，艾医生这才站起身来，满脸感激地说道：“我去洗手了！”
一瞬间，徐慎有一种感觉。
这艾医生，真他妈像这个女病人的家属。
洗手归来的艾医生开始认真准备着手术，一切似乎又重回正轨。
切皮前，艾医生对徐慎说道：“我这边开始了哈！”
徐慎点点头，回应道：“嗯，开始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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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书友，实在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我都在忙科室的事情，所以更新量减少了很多
第161章 淡定
由艾医生主刀，陈之芯的腹腔镜子宫肌瘤剥除术开始有序进行。
建立气腹，寻找子宫，这两步做下来，艾医生的动作都还算流畅。
子宫肌瘤剥除术，如同艾医生对患者的宣讲一样，真就是挖土豆。
子宫是一块地，子宫肌瘤就是埋在地里的土豆。
从基本概念上看，子宫肌瘤其实是一种子宫平滑肌组织增生形成的良性肿瘤。
目前对于子宫肌瘤的病因，没有统一解释，与机体激素水平、遗传因素都相关。
但患者出现了如月经异常、分泌物异常和下腹不适等临床症状时，就具备了接受药物或者手术治疗的指征。
药物治疗方式下，主要是为了控制肌瘤瘤体的大小，以此缓解异常症状。
手术治疗的话，则是直接剥除肌瘤。
就难度来说，子宫肌瘤剥除术不算高难度的手术类型。
而且，子宫肌瘤瘤体的位置多位于子宫体，手术操作空间也还富裕。
但是呢，手术的难易程度，还是要看病人的具体情况，因为子宫肌瘤不会按照教科书上长得那么标准。
艾医生将腹腔镜伸入陈之芯的腹腔内时，徐慎就注意到了，陈之芯的子宫宫体上共有两枚子宫肌瘤。
而且位置很好，简直和教科书上的一模一样。
看来这台手术很快就会完了啊。
徐慎满心期待，想着今天的下班时间又能提前不少。
但徐慎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出现了一件他怎么也没想到的事情。
外界屏幕上，陈之芯摇摇晃晃的子宫，正承受着艾医生手中腔镜器械的治疗。
可是，艾医生的手一点也不稳。
刚开始，徐慎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现在他看得明白。
医患关系一片和谐的艾医生，手上动作真的很粗暴。
总之，在手术操作方面，艾医生支愣不起来啊！
而且，随着手术的进行，艾医生又开始各种各样地骂了起来。
第一个挨骂的就是腹腔镜，就是那个探到陈之芯肚子里，然后接着外接专用屏幕，用来显示出陈之芯腹腔结构的腹腔镜。
只见手术做着做着，就听到艾医生怒气冲冲地骂道：“这个死镜子，怎么这么花！”
“是啊，腹腔镜哪有活的啊。”对于艾医生的骂，巡回护士似乎已经司空见惯，指挥着台上的器械护士，“来，拿纱布蘸点碘伏，擦一擦镜头。”
听到巡回护士的发言，器械护士自不必说，很是利落地准备好了碘伏纱布。
举着腹腔镜的妇科一助医生，也颇为感激地看了巡回护士一眼，随后问道：“艾老师，我擦擦镜头？”
艾医生停下手上操作，微微颔首。
接着，妇科一助医生缓缓抽出腹腔镜，将镜头对准器械护士手中的碘伏纱布，就此擦拭起来。
妇科一助医生那种缓缓的动作，仿佛有些故意，有些逃避，反正就是不想干又不得不干的状态。
等用上了擦拭过后的腹腔镜，艾医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嗯，你看嘛，这个镜头才是什么都看得清呐！”
其实，擦之前和擦之后，屏幕成像整体变化不大。
过了一会儿，又是几捅捅下去，艾医生的骂转移到了妇科一助医生身上：“你是死了？扶的什么镜子！要跟着我手上的动作一起动啊！”
妇科一助医生也不恼，回答道：“好的，艾老师！我就跟着你的动作一起动！”
一旁的皮凯凯也看出点门路，心想道：你那什么手上的动作，根本就是瞎几把捅……
自己瞎几把捅算了，还要让别人跟着瞎几把捅……
皮凯凯越看，心里就越忍不住，直想和徐慎吐槽几句。
徐慎仿佛看穿了皮凯凯的心思，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别开口说话。
手术台上，被艾医生才骂完的妇科一助医生似乎做出了调整，又似乎什么也没调整，但终归是得到了艾医生的肯定：
“嗯，对嘛，你要的早这样，我骂你干嘛？我像是那种有病的人？”
巡回护士接话道：“嗯，的确不像。”
听到巡回护士在搭话，艾医生笑道：“你不要以为我知道你在骂我！”
巡回护士闷生闷气地回应道：“艾老师，我可不敢骂你。”
捅着捅着，手术越来越不顺畅，艾医生的动作，就像一具失修的仪器，稍有动静就是一副硬生生的感觉。
而且，艾医生不断更换着腹腔镜器械，把各种用具都上了一遍手。
就这么轮着使，把器械护士也搅和得晕头转向。
终于，器械护士递过来一把腹腔镜钳子的动作稍微慢了些，艾医生可算是找到了骂的理由，当即就喷了起来：
“你会不会上台？不会就下去！”
器械护士也是老练惯了，一边把腹腔镜钳子递了过去，一边说道：“给，钳子。”
艾医生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也就气呼呼地把钳子接了过来。
徐慎看得出，艾医生这已经算得上是无能狂怒了。
说到底，就是手上活儿不行，搞得自己心烦气躁。
越是心烦气躁，做事情就越是不顺。
碰到这样的情况，有的外科医生则是和自己较劲，沉默着把事情做好。
有的外科医生则是开启了老喷子模式，从身边开始，能喷到全人类。
以艾医生目前的功力，他只能喷到身边的人和事。
但就算是这样，也惹人心烦。
比如皮凯凯，此刻真想说：“艾医生，你他妈的就少比比两句吧！技术菜，还爱喷！”
但徐慎则当是看戏，只觉得艾医生在这里上蹿下跳，全身都是滑稽的气息。
与刚才和病人交流得如此丝滑和得意的状态相比，艾医生此刻就像是吞下一颗朝天椒的猴子。
看戏的同时，徐慎也时刻注意着病人的生命体征。
监护仪上显示：心率67次/分，血压113/75mmHg，氧饱和度100%。
一切正常，继续看戏。
巡回护士看到了徐慎的这份淡定，朝他使了个隐晦的眼神，又招了招手。
很明显，巡回护士想找人聊聊天。
于是，徐慎对皮凯凯说道：“凯凯，我签几个字哈。”
皮凯凯继续留在麻醉机身边，盯着手术。
徐慎走到离手术台远一些的位置，只听巡回护士压低声音说道：
“看不出来，你还能这么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