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人性之变
青玄飞身遁回到道观内。此时的李云早已在道观内等候多时。
“如何，青玄？这番出外寻找人性之旅。”
青玄落地后拱手说道：“倒是可行，见了不少，学到了不少。”
十年烟雨，人间一路行，青玄是从其学到了不少关乎人间之变，人性之变。
特别是人性之变，让他有获益良多。
“烟雨十年，人性易变啊，当年人，当年事，都变得不一样了。”青玄感慨道，回忆着这一趟旅途。
“意料之中的。”
李云倒是没有青玄那么多感慨，十年于人间，算是不小的变化了。
十年茫茫，人性变化，多少悲欢离合，多少阴晴圆缺，多少潮起潮落，这十年里能演一个遍。
“咱们坐下来慢慢说，这里有茶有瓜，您慢慢说。”
青花倒是实在，直接瓜子茶水摆上了，准备听瓜，甚至于瓜已经在吃上，就等青玄来说了。
青玄哈哈一笑，也不多说，坐下便就着茶水说了起来，从人间之变，到人性十年，再到遇到的孔相张萌萌。
下山一番时日，这青玄经历之事也算精彩，见的各个人也都各有异处。
有些细节通过琴剑李云也没有窥见的，比如说孔相和张萌萌的事儿。
“那个五彩孔雀应当是说过不会与人签订契约的...张萌萌，啧啧，是和祂有因果的张家人吗，有点意思，张家人就可以契约吗。”
从蛛丝马迹中李云似乎也能得知，如今古董调查局契约妖魔的比例应当是高了不少就是了。
至于那位叫做阿塔的互联网精李云就更熟悉了，当年就是自己让他与人道为盟，如今倒是真的成了人道盟友。
时如轮转，李云只是有些感慨于变化。
“青玄你这番倒是好了我这一番因果。”李云也说道：“搞的我也想下山去走一趟了，算了一番，也算是了结一番红尘因果了。”
同时也算是带那冰尘去探看一番人间，冰尘如今似命非命，需要经历红尘，见这世间生命五欲。
当然，李云也有一些心绪因果需要了结，虽然模模糊糊，却也能见些许。
...
青玄如今人间因果，红尘缘债已是消化的七七八八了，这之间他也是感悟颇为良多，准备回到山林府邸消化这段时间的感悟。
如今那一个他渡劫的山洞算是文舟山上，独属于青玄的‘洞府’了。
“房子门前怎么能没门牌名儿呢，青玄哥，决定了，你这洞府就叫‘玄青府’了。”阿蛋吐着舌头，吭哧吭哧的就给青玄的洞府给起了名。
青玄哭笑不得道：“玄青府，你这还真会起名儿呢。”
“当时刘保利老头最爱看网络小说了，这第地儿我还是有些发言权的。”阿蛋抬头挺胸，骄傲模样。
青玄也觉得玄青府的名儿不错。
于是乎，这文舟山上除了有云梦观，又多了一处所谓的‘仙林洞府’是青玄的私人住所，周遭有他所化的禁制，除了李云青花阿蛋他们以外，山林里的野兽行人都是入不得内的。
在青玄入洞府修行的时候，青花还给青玄弄了俩小菜作为饯别礼，这青花又要下山出差去了。
山上的青花是她，人间俗务的青花也是她。
“这菜是什么，总感觉有些怪怪的。”青玄看着青花一脸傲娇端上来的菜肴，虽然相当的高兴，但本能还是觉得这菜有些问题。
“啧啧，青玄哟，这可是本姑娘专门学来做给你吃的，听闻你爱吃鱼，便从西方厨师那里学的了这一身菜艺。”青花拍了拍青玄的肩膀，一脸自信的介绍着自己的菜：“以沙丁鱼和面饼混杂烹饪所至，是西方名菜仰望星空...”
“仰望星空吗。”
这烙饼加鱼头的组合让青玄有些下不了口，不过既然是青花所赠，也就收下了。
两人约定日后再对弈下棋，青花便离去了，带着阿蛋一起离去的。
“又是我一个了。”
青玄看着周遭空荡的洞府，不知为何，心中也有些空落之感，端坐于蒲团之上，有怅然若失。
“修仙路漫漫...”
山无岁月...
修仙无岁月。
.....
比起青玄略带伤感的闭关之路，李云就闲许多了，这一段时间里并未修炼，而是喝喝茶，看看报，钓钓鱼，这无论是吃饭做菜，还是休闲悠然，都还是带这冰尘，也算是慢慢的带他体验诸多人间事了。
之后李云也还在山上多待了一个月时间，算是教冰尘一些去山下时的准备工作，让他懂得变换各种外相。
由于是缺少变化的模版，冰尘无法塑成人形。
这一点让李云是有些意外的，无论是让冰尘模仿青花的外相，还是青玄的外相，亦或者是自己的外相，他总是无法模仿，只能是一团无面冰人水人的状态。
似乎是冰尘对于‘生命’的存在都无有太多理解，以至于连生命外相都无法化身，甚至连模拟都做不到。
这让李云也隐隐的能理解出，自己的‘创命之术’创造出来的生命似乎在认知上会有一些偏差。
不过既然如此李云也无有太多他法。
“既然无法成外相的话，也只能是给予你匿身之法了。”李云稍微有些遗憾道：“没有办法亲身体验人间美好喜乐，也是一桩遗憾事。”
“我，是冰尘，是主人的剑，是主人的盾，是主人的道具，听从，主人的任何命令。”
冰尘回应的声音非男非女，听不出任何情绪上的波澜起伏。
“啧啧啧，不用那么严肃。”李云咳了一声后说道：“总有一日，你会理解的。”
“是。”
冰尘对于理解生命如何兴趣倒不是很大。
李云也不再多言，说道。
“既然无法化生命外相，化身成无命之相总是可以的吧，你便化作一团白云吧。”
此时，冰尘便化作一团白云。
李云乘于云上，幻风而荡。
“化为的白云倒是挺坚固的...”
对于这一团白云，李云相当的满意，便驾驭着其乘风而御走，循着山下走去。
第三百七十五章，吊唁
李云也没有走出多远，便只是带他来到了山下而已。
此时此刻，李云有一种心有郁郁之感，或者说这种感觉已经是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了，先前一直在山上研究这种感觉没那么旺盛。
如今到了山下，这种沉重的感觉却是浓郁了起来。
这种心绪沉重之感让李云有相当的不适之处。
李云暗自压下这一丝心血来潮的不适之感，在村子里行走。
一旁的冰尘则是忠心耿耿的模样，一路跟随，他是第一次来到山下，对周遭的事物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兴趣。
对于他而言还不如道观山间的游鱼来的让他感兴趣，人间三千美丽，他只取一瓢足矣。
李云也并非是要压下心血来潮念想，而是循着心中因果之意寻去。
此时，李云带着冰尘去看了看老王家的祭祀用品店，去买一壶黄酒。
王佑福现今不在家，想来也是上学去了，如今在家的是王佑福的母亲，也就是当年王富贵的儿媳妇黄丽。
和当年那个能引起歹人歹意的娇美少妇如今已经风华不再，身形发福，脸上也变得黝黑粗糙了许多。
虽是失去了当年娇美，但看起来却是更加的干练了。
“麻烦来一大壶黄酒，谢谢。”李云笑着问道。
“好嘞。”
黄丽手脚麻利的将黄酒装好，递给了李云：“十块钱。”
“给。”
李云将钱递给了黄丽，收下了黄酒，这黄酒有清香扑鼻之意，比起当年王富贵酿的黄酒，只好不坏。
“好香。”李云赞道这黄酒说道：“这香味是青出于蓝啊。”
“谢谢，还是咱爸教的好。”
黄丽虽然嘴上在说着，但眼睛一直在盯着李云看，半响后忍不住说道：“话说小道长，咱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此时此刻，黄丽看着眼前风度气质偏偏的白衣道人，不由得和印象中的那一个身影重合起来。
对于黄丽而言，已经是将近二十年前之前的事情了。
记忆早已被时光模糊，即使是当年那在心中难忘的道人，记忆也模糊了甚多。
而眼前的白衣道人，好像...
依旧年轻的容貌，依旧潇洒不羁的气质，尽显逍遥之意。
由于时间太过长远，再加上眼前这道人气质非凡，着实非凡。
相比于将近二十年之前的李云如今虽然相貌未发生任何改变，让黄丽有些拿捏不准。
这些年里，李云的样貌的确还保持着不变，但随着修为和心境的见多，气质也会随着变化的。
有时候确定一个人靠的不一定是相貌，而是气质言谈。
李云看着眼前的中年女子，却是有些沉吟，随后笑了笑道。
“山高水长，相逢何必相识，贫道只是一寻常的买酒客罢了。”
“以后贫道会常来买酒的...”
说着，李云便取着酒离去了。
黄丽看着李云的背影，也打消了回忆的念头，当年道人十余年未出现。
对于黄丽而言，也仅仅只是见过二三次罢。
只是那二三次，让当时的黄丽心中暗生倾慕，虽从未想过和他有什么进一步的瓜葛，但夜深人静之时，还是忍不住在想，当年那个牵着青牛的道人。
也许，那道人是神仙也说不定呢。
“当年那个道人啊，那么多年没出现，想必以后也不会再出现了吧。”
想着如此，黄丽便也不再多想，内心有自嘲，都这个岁数了，还在想着那些少女怀春的事儿。
也许再也见不到那山城道人也是极好的。
毕竟见了也不能怎么样，倒不如在心中角落留下那道白月光，等到老去的时候，能够留些念想，要是真再见到了的话，黄丽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如何以自己这样老去臃肿的面貌面对了。
“客人慢走，下次再来。”
“定会再来，你们家的黄酒，我可到老都忘不掉。”
李云转身离去，一手提着黄酒，一边离去。
离去之时，嘴里念念吟诵。
“秋风玉露又迎春，人生何处不相逢...”
........
此时，李云带着王家的黄酒，来到了王富贵的墓前。
潇潇葬于林中，有翠木相伴随。
上一次青玄来祭拜时留下的黄酒壶没有清走，反而还多了几个杯子。
来祭拜王富贵的人不少，他生前待人厚道，忠厚老实，与人为善，想念于他的人的人也是不少。
与人为善，则生前死后皆有名在。
李云来到坟冢前坐下，和王富贵敬了一杯酒：“老王啊，当年您还抱过我呢...”
这让李云有些伤感之意，王富贵不像他人，对于李云来说，他是真正同乡的长辈，是看着李云长大的长辈。
如今长辈不在了，让李云稍感时光摩挲。
伤感了一会儿后，李云便也起身离开，留下了其他空酒壶子。
酒壶不带走，证明了他来过。
在祭拜完王富贵后，李云便在村子里晃荡了一遍，当了十余年的‘宅男’，下山行走也算是有些新鲜事儿的。
“人民在富强起来啊。”李云看着感慨。
经商通路，道路八达，文舟山下的小村在富裕起来，交通的便利，让这里无论做什么事儿都方便。
一路走来，李云来到村口处不远，这里原本有一个农村合作社的，贩卖种子肥料，还是老同学开的。
如今这农村合作社已经没有了，变成了一个小餐馆，贩售肠粉米线之类的，生意火爆的紧。
在外面负责蒸米丝肠粉的是一个男孩子，看起来约莫13岁上下，不过干活的手法却相当的干练，身上穿着中学的校服，校牌还没摘掉呢，想来是这家的大人不在。
“道长，您的蛋肠。”男生忙碌之中，做好蛋肠给李云端来。
“谢谢。”
李云看着这蛋肠也是食指大动，好久都没吃过地道的广式肠粉了。如今却是能解馋了。
这蛋肠滑嫩纤薄，配上酱油爽口无比。
“小王啊，你老爹呢，一个人在这里忙。”此时，一旁看起来挺熟悉的食客问道。
“啊，我老爹啊。”小王用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他去参加吊唁了。”
“吊唁？谁走了啊？”
“好像是他的小学老师。”
第三百七十六章，斯人已逝
“他老师...”
李云听闻恍然，总算是知道这心血来潮之感是如何来的了。
原来是杨老师走了。
对此，李云叹了叹气，却并没有太多意外，生来病死是寻常事儿，杨华老师当年已经患上了老年痴呆，年纪也有那么大了。
可事到临此时，李云还是忍不住的心有悲伤之感。
“小老板，结账。”
“好嘞，10块钱...”小王过来结账，却是发现肠粉没有吃多少，忍不住小声道：“是我做的难吃了吗。”
声音虽小，但李云还是能听见的，也是解释道。
“并非如此，只是想起了一些伤心事儿了。”
“啊，抱歉...”小王感到有些尴尬，刚刚的小声抱怨居然还被客人听到了，明明只是很小的声音来着，他经常这样抱怨一些奇葩客人，没想到这一次被听见了。
此时，李云说道。
“没什么，这是贫道自己的问题，小兄弟你做的肠粉很好吃...我记得老王当年和我同学的时候就想自己开一个小餐馆来着，现在他的愿望也算实现了吧...”
留下钱后，李云便转身道别了。
少年看着道人的背影，突然想着，这位看起来跟自己年纪相仿的道人，所指的人难道是自己的父亲？
“不可能吧。”
少年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无端联想到自己的父亲，眼前这道人那么年轻，想来也不会是自己老爹吧，那个肚腩比脑袋都大的中年人怎么会是他同学。
当他再想看向那位气质斐然的白衣道人时，却见道人早已不知何处去。
“小王，来一份蛋肉米丝。”
此时，其他客人已经将小王拉回到了思绪之中。
无论如何，生活还是要继续。
.......
杨华是李云的恩师，也是当年教导李云入正途的一位好老师。
对任何学生一视同仁，激励，鼓励学生发展自己的潜力，就是这么个贯彻着‘有教无类’‘一视同仁’的老师。
李云很想哭——其实已经哭出来了。
虽是修仙者，但李云不是什么太上忘情的修仙者，有着一切人类有的情绪。
一旁的冰尘见李云哭泣流泪，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一路下山来，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的冰尘见李云伤心流泪也能感受到些许悲哀情绪。
不知该做些什么的冰尘化出一块冰块。
“冰块可擦不了眼泪。”李云很快平复情绪，无奈道：“无妨，只是一些情绪的宣泄罢了。”
很快，李云便调整好了情绪，朝着杨华的老家走去。
灵法勾连之下，李云也不消多久，便能寻到杨华的灵堂去。
大概用了半小时左右，李云便寻到了此处，有着风萧残瑟之感，空气中有凋亡之气息在。
空气中的灵韵死气沉沉，充满了悲哀之气，却没感受到阴司的气息。
阴司没来？
李云还能在空气中感受到残留的魂魄气息，似乎还没有散去。
“奇了...”
李云感到有些奇怪，想来是阴司还没来收人。
这里也没有玄黄人道之气干扰，这阴司如何会不来收人呢。
也不消多想，李云便来到了吊唁的祠堂处，这里到处都站满了人，年龄最小的也有40来岁上下的样子，都已经不年轻了，甚至最老的已经接近60岁了。
杨华教书育人二十余年，学生遍布，基本上受过她帮助的，接到信息的都来了。
对此，李云有些惭愧之意，这些年里一直在山上，手机信号基本也是与世隔绝的状态，都在研究自身修为真法，忽略了外界，差点赶不上恩师的吊唁。
在进入灵堂范围内，李云便感觉到周遭有一股灵光之力包笼，似乎是有真法之力在护着这灵堂。
这稍微让李云有些在意，灵光之力不弱，刚好是笼罩在了灵堂之内，魑魅魍魉，邪魂力量皆是不可侵扰此处，不可侵扰此间安息之人的宁静。
“这灵光是人所设？不对，非人所设，那又是谁在这里设置的护卫灵光呢。”
虽然李云对此有些兴趣，但却是没有忘记自己的来意，此番来是为了见恩师的。
穿过这一丝灵光护圈后，李云能感受到到这中正平和的灵光对自己有一丝试探之意，不过没有发现邪秽气邪，便也散去了。
施展匿身之法，进入到了灵堂内后，哭声悲哀，这些声音有杨家子孙的，也有学生们的。
几乎每一个学生都没有不敬重杨华的，不敬重这位当年的‘灭绝师太’的。
许多大山村里的孩子，因为杨华的坚持而有了教育，因为杨华的坚持而明白了自己的价值，因为杨华而改变了命运。
人生有多少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呢，对于那个时候贪玩的孩子们来说，一个举动，一句话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人生未来路。
杨华便是这样一个老师，一句话改变不了，就用十句话，十句话改变不了，就用行动来改变，直到学生走到正确的路上为止。
也许在现在很多人看来，杨华执拗的有些偏执，有许多被判放弃的孩子她也要坚持的去挽救，也确实有很多没改变过来的，但也确实有很多已经改变了的。
一阵阵哭声，一个个人间路，李云不用张开灵视，也能感受到这灵堂祖屋之内的因果纠缠，这里有多少学生，因为杨华而改变了命运呢...
“老师...”
李云轻声说道，踏入其中，见到了穿着寿衣躺在棺材内的枯瘦老太，老太太面容没有多少痛楚表情，也无有多少怨气，五幅饱满，想必是生前也没有经历过太多的苦痛，子孙赡养。
至少，她的晚年过的还是很安宁的。
一声轻语的老师，灵堂之内也有些回应。
“小李云，是你吗...。”
原本在地上哭泣的人们突感一道阴风吹过，有些发凉，当然这发凉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瞬间的寒凉之后是有些温暖之意。
一个有着完整意识的魂魄来到了李云的面前，周身散发着一阵暖光，似乎和普通的魂魄有些不同之处。
此时，李云也回应道。
“老师，我来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我的人生，无怨无悔
一旁躺着杨华的尸体，看起来面容祥和，干枯消瘦。而旁边站着魂体状态的杨华却是中年时的状态，也是当年教李云时的年龄外相，充满了知性和冲劲的结合之美。
时日虽过已多，杨华以前还有老年痴呆，可如今是魂体灵躯，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病疾缠身的模样。
韵灵魂躯之下，耳清目明，杨华的心态也年轻了许多，看着李云充满了好奇之意：“李云，我其实上次就很想问这个问题了，你难道真是神仙吗？”
“算是吧。”李云坐到了杨华的旁边笑了笑道。
灵堂内人流攒动，却没见李云已经和杨华正在畅聊。
“嘿，没想到我的学生里居然还出了一个真神仙，奇了。”杨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是相当好奇的盯着李云看：“我想过我我的学生可能是商人，可能是工人，可能是公务员，就是没想到是神仙的。”
此时，李云哭笑不得道。
“老师还觉得神仙是个职业来着么。”
一番交谈之下，多年未见也没有多少生疏之意，甚至于在时光陈酿果实之下，当年的师生甚至还更无隔阂。
小时候李云不太活泼，其实和杨华并没有过多的交流。
如今长大再看再聊，会有更多不一样的感觉。
见杨华对生死之事没有多少排斥，李云也是调侃一般说道。
“老师，感觉如何？如今的魂体状态。”
“棒极了，比起活着的时候要好上不少。”杨华看着李云笑道，对于生死没什么接受不了的，年纪大了自然能接受生死循环一说，更何况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疾病缠身也是一种难受：“没想到我的学生里还你这样的，是不是应该说是我的荣幸呢。”
看着李云这依旧年轻的容貌，再结合发生过的一些事情，杨华怎么都看的出李云是非凡人了。
此时，李云轻声说道。
“成为你的学生才是贫道最大的荣幸。”
如今，李云才看到了如今杨华的相貌。
厚德载物，无有阴鬼之气，反而有一种金色的暖光散发。
见这厚德载物之意，李云也是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这么些年，能教出你们这些学生，也算是我的福气了。”杨华看着这灵堂之内，这些学生们，大山村里走出来的孩子们，虽不能说人人过上体面的生活，但至少是比原来的生活更好的，基本在生活上都超过了他们的父辈。
生活在慢慢变好，所有东西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死后也挺不错啊，我现在的状态不仅仅是没了病痛的折磨，就连记忆都清晰了许多，我能记得我曾经教过的每一个学生，跟你说哦...”
她来到一个看起来年纪挺大，戴着个眼镜，看起来有些斯文儒雅的教授模样的人说道。
“我还记得他是我教的第一届学生之一，当年他是相当皮，皮的有些过分了，我记得他当年还在我的鞋子里放过蟋蟀，不过他也被他老爹打的相当凄惨，当时怎么说呢，还有点大快人心呢...”
当年那个会在老师的鞋子里放蟋蟀的皮皮虾，如今已经成了很高级的知识分子，李云的记忆不错，知道这个人，以前在新闻里看过，是半导体设计师。
说着杨华就来到了另一个中年女子的面前，年纪虽然已经不小，却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比在座的各位都要年轻一些...当然，这些在座的各位里不包括李云就是了。
她留着短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干练的气质。
杨华则是说道。
“这个学生，她很可怜，从小父母就觉得她是一个女孩子，不配读书认字儿，然而最可怕的是，当时的她也是这么想的，认为女孩的天职就是结婚生孩子，而生孩子之外的事情都是不必要的，是非必须的。”
“好家伙，我对她的印象是相当的深刻，当年她是真难处理，别的孩子或是外因，或是内引，她是内外因都有，整个人还非常的固执，像是女人不能读书的想法根深蒂固，根本没办法改变。”
张华看着她充满了慈爱之意，说道：“不过当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改变了她，也的确是改变了她的人生，改变了她家人的人生。”
“还有很多很多这样的学生，都在我的帮助下，得到了改变。”
“我的人生，无怨无悔。”
听完张华老师的自白之后，李云原本还有些许的伤心之意被冲淡了许多。
身体死了，却是留下了星星点点的火种，不会被人遗忘。
回顾人生路，她过的比许多人都有意义许多。
“话说李云，我死后会去阴曹地府吗？那里是怎么样的，有没有看起来很丑的鬼差。”张华还有些俏皮之意，甚至对死后的阴曹地府有些好奇。
他人知晓死后要去地府阴司，第一反应应当是会害怕生前所孽。
张华倒是不怕这些，她此生此世，无愧于心，无愧于人，无愧于己，即使下了阴曹地府也不害怕。
“此世确实有阴司地府，不过张老师您去的地方恐怕不是地府阴司了。”
“哦？”张华有些疑惑：“怎么说？”
“死后属地，也不仅仅有阴曹地府啊...”
正当李云说完，张华周身道道金光闪烁，这些金光透着柔和的光芒，这金光气息浓郁笼罩。
突然，连同着在外的金光一起同张华共鸣了起来，突然出现了一道佛光宝气。
阵阵梵音响起，让李云感受到了些许的平静之意，不过这由佛光带来的平静李云这个道士自然不会欣然接受的，这准备涔涔渗入到身体里的佛光却是被李云排了出去。
“阿弥陀佛，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得见施主，距离我们第一次得见，已有许久了吧。”
杨华生前笃信佛陀，与人为善，功德缠身，故而死后去往西天极乐佛国，而非是阴曹冥府。
“好久...不见。”
李云看着眼前端坐于莲台之上的和尚也笑着回应道。
只见这年轻和尚拈花带笑，身侧侍有一巨大白狼。
第三百七十八章，白狼与僧
“阿弥陀佛。”方圆和尚一身月色僧袍，在莲台之上，同一旁的巨大白狼交相辉映，周身有佛法愿力环绕，看起来神异无比，且相貌已经不是当年老死之时的样子，而是青年模样，看起来还有些帅气。
和寻常灵堂内有鬼差灵幻带来的丝丝阴风不同，如今的房间内却是有佛陀真意所在，有暖暖春风划过，相当的舒适。
春风孕佛意，一旁的巨大白狼也点点头对李云颔首执意。
当年文舟山上求缘的白狼，当年月岩寺里等狼的僧人，李云没想到居然那么短的时间内得以再见。
僧人已至西方极乐，修成佛陀果报，享永世安宁乐土。
“恭喜方圆大师，修成佛陀果报。”李云单手合一掌，算是给了礼。
“阿弥陀佛，贫僧还没感谢道友，当年若不是你，我怎会和白狼兄再一次相遇。”方圆双掌合十，微微躬身谢道：“若是没和白狼兄相遇，我这人生路也总是会有遗憾，也不会有佛陀果报吧。”
看起来方圆和白狼是互相成就的。
李云受了这小佛一礼。
“有事可以等一会在言，贫僧先来洽告杨华施主...”方圆来到杨华面前，双手合十道：“杨华施主，你功德无量，桃李天下，一生所行功德无量，如今时辰已到，贫僧来接你去往西方极乐世界，从此与此世因果斩断纠葛，你可愿？”
“我愿意。”
此时，杨华已经是泪流满面了，虽然作为魂体眼泪是虚像，但那激动之情是作假不得。
她一声笃信佛门，死后有佛陀来迎，她自然是激动感动万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方圆双手合十，微笑道：“多谢施主，这个世界因为你变得更加的美好。”
泛光的佛陀轻点杨华的脑袋，一阵阵的灵光闪烁之下，杨华的身形化作一道佛光，往生极乐佛土。
她去到了她最想去的地方。
李云目送着老师远去，说道。
“我老师死后去往西方极乐世界，会如何？”
“会去往西方极乐世界，魂入七宝莲池，化身皆具金刚那罗延身的无漏罗汉。”方圆微微笑道：“永生永世，享极乐世界。”
方圆的声带诱惑皈依之力，似乎也有些影响到了李云，不过李云当然是不会被影响的，反而是以方外之位分析刚刚那番话。
‘啧啧，言语之中皆带着宁静蛊惑之意吗...’
此时，系统的声音也响起，不屑道。
“这和尚想把你也勾引到那西方极乐世界处，那所谓的七宝莲池不就是和六道轮回门中的‘天道众’的门有异曲同工之处的东西么。”
“哈哈哈，贫道当不会是被忽悠的，这方圆只是在其位谋其事而已。”
李云当然知道这方圆并非是故意要‘勾引’自己去西方极乐世界的，也许身化佛陀之后，言语之中不知不觉的会带着这一丝力量。
方圆也确实没有挖墙脚的心思，他知道眼前是道门仙人，同时是自己生前恩人，尊重李云就是尊重他自己，所以对道门还是李云也没有什么不敬之意在里面。
此时，李云也想和方圆寒暄一番，毕竟对那西天极乐世界还是有些兴趣的。
“方圆菩萨，这西方极乐世界所在何处，若是有机会的话，贫道能去看看？”
“阿弥陀佛，西方极乐世界在印度古天竺处。”方圆微笑着摇摇头道：“此间暂不接待外客，还请原谅。”
其实李云还真的挺想了解一下那阴阳生死勾连之所。
毕竟佛门看起来比道门仙门留存下来的东西要多的多，李云也有些兴趣想去西方极乐世界问问那里的大佛陀们仙门之事，道门之事。
此时，李云也摇摇头道。
“无妨，贫道只是有些兴趣而已，想多了解一些当年仙门之事儿，道门仙门的凋零。”
“阿弥陀佛，这是当年佛祖留下的规矩，往后西方极乐世界，或生前礼佛有大功德的亡者，或身有大佛缘的慧者才可入内，如今无人能打破规矩，让非这二者入西方极乐世界。”方圆解释道：“其实若是说当年道门仙门事儿，如今仙长再去也问不到多少事儿。”
“哦？这是为何？”
“即使是我们新生的佛陀，也见不到当年的古佛菩萨，一切外务都是由我们这些近两百年里的新生罗汉佛陀来运转，至于当年事儿，我们这些新生代也是一概不知晓。”
方圆倒是毫不隐瞒如今的西方极乐世界现状，或是觉得李云值得信任，或是觉得这事儿并非什么值得保守的秘密。
总之说了便说了吧。
而对李云来说，却是相当在意的，毕竟道门中仙灵古神也是不在，就连庇护后人之事都要委托他李云来办。
降魔真武，皆是不在。
‘莫非这佛门并不是像我想象的那样一切都保留了下来吗’
李云若有所思。
而方圆的身形则是有些虚无飘散之意。
“阿弥陀佛，贫僧停留此世时间已至，未能和上仙菩提树下攀谈言欢也是遗憾。”方圆双手合十，轻轻一叹。
人生路相逢，一别便是远，他这极乐佛陀，也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无上天尊，贫道如今得见尔等安好也甚感欣慰。”
李云这话也是不假，当年守望白狼的僧人和守望僧人的白狼，两者如今可以说是相守在一起，也让李云有衷心祝福之意。
当年这一人一狼已经等了太久了...
李云笑着道。
“还希望我老师去到西方极乐的时候，方圆菩萨能够多担待担待。”
“杨施主功德满溢，桃李满天，说不定他日之时，贫僧还要受她的照顾呢。”方圆同样笑着说道。
说着的时候，方圆的身形便逐渐化为一片虚无，没有再多言语，方圆双手合十致意过后，便消失不见，身形化为一道金光，带着杨华去往那西方极乐净土了。
李云回礼送走两人，心中却是有些思量，想着刚刚方圆言说的话。
“西方极乐净土吗，有机会的话还真想去看看。”
三百七十九章，人生路远
除了李云知道了杨华老师是被佛陀接走之外，其他人身上都弥漫着一股凄凄惨惨之色，许多人还是不接受授业恩师就这样死去。“好了老婆，别哭了，事儿总是会过去的。”
王翰一脸心疼的搂着着旁侧的刘静子，肩膀早已被眼泪打的湿润。
“嗯，没事儿。”
刘静子虽然没有大哭，眉目之中却也有挥之不去的难抑之色，像是强忍着自己没有哭出声来。
如今的刘静子已经不复当年风华，面容露出老态，脸上也爬满了皱纹，身形也逐渐臃肿。
王翰也是如此，和寻常人，寻常夫妇一样。
“咱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了，杨老师她的年龄都那么大了，我其实早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刘静子还是摸了摸眼角渗出的泪水。
杨华的逝去不仅仅是恩师的逝去，对于刘静子他们来说，更是代表过去记忆的消失，过去的时光和记忆之中。
这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对于刘静子来说，这也意味着，承担死亡的不再是上一代了，而是到了他们这一代。
“别说杨老师了，就是咱也会有这么一天，坦然面对就好了。”
一旁的梁超也出来拍了拍王翰夫妇的肩膀，他倒还是当年那一副眼镜西装的模样，只是看起来成熟多了，也收敛多了。
眉目之中他同样是有着多一分的悲切之色。
“说来这一次咱们同学也是到齐了啊，已经多久没像现在一样聚一聚了。”王翰也尽量的缓解一下大家的情绪。
时光前尘尽数老去，时隔十余年，同学再聚再相见的时候，情况已与当年不尽相同。
韶华易老，红颜老去。
当年的帅小伙子现在变成了胖大叔，当年的女孩儿如今也被时光抹去了容颜。
王翰与刘静子结为了夫妻，大家都有着自己的家庭孩子，聚在一起洽聊一些过去事儿，也算是冲淡了一些杨华逝去的悲伤。
“你们说，李云...他会来吗。”
此时，王翰冷不丁的问道。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攀聊的同学们便安静了下来，良久后，梁超才出言道：“李云吗，他会来吗。”
有人功成名就，有人生活平凡，有着各自的人生轨迹。
李云这个名字，在王翰他们的心里，虽然陌生，但也是异常的熟悉，没人能忘记那打着纸伞，气质非凡的道人，没人能忘记那个让他们回到儿时的灵幻事儿...
“李云啊，也许不会来了吧，毕竟他可不是平凡人呢。”梁超摇头道，当年之事儿他也的确还记得清清楚楚。
“也不一定吧，当年如果不是他李云的话，恐怕老师还会被老年痴呆困扰晚年吧。”
王翰似乎是有些回味，又似乎是有些遗憾道：“不过他还记得不记得我们呢，这个也不知道啊。”
正当王翰他们在自嘘感慨之时，刘静子却是突然惊呼的指着大门后。
“喂喂喂，你们看看...”
此时，王翰梁超他们也忽然的一转身，只见一白衣道人正在门前不远处。
胜雪白袍，面带微笑，依然是当年样貌，所有人都变了，只有他没有变化...
这让王翰他们震惊，又好像在意料之中。
“你...”
原本王翰以为见到李云有很多话讲，但现今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家也都是一样，都看到了李云的身形，心中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话想问。
但是最后似乎只能是憋着说道一句：“好久不见。”
李云也轻笑道。
“好久不见。”
道尽了沧桑和年华与岁月惆怅。
...
几乎是扎眼之间，李云的身影便是消失不见。
这让王翰他们恍然有隔梦之感，尽是惆怅。
“他果然不是普通人啊。”刘静子看着李云消失的地方，神情有些感性复杂，当年同学却是和自己变得大不一样，她隐隐察觉到日后他们不会有太多交集了。
“至少他们还记得我们，还记得杨老师不是吗。”梁超盯着李云身影消失的地方，摇头豁达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人生路，就像我们一样，今天一别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了，大家都去往了天南地北的地方。”
王翰和林静子在家乡发展，而梁超则是在美利坚，其余同学要么在外省，要么在外地，留着的，不多。
即使是留在本地的，在工作过后，大家都没有太多的交集了，人生不同的阶段，崭新的圈子，新人替旧人。
人生路一别，当年同窗六年。
尽数是过往经历如云烟。
梁朝摇头道。
“萍水相逢，路过一别，知道对方还记得，相视一笑，就够了吧，人生不就是这样那...”
.........
“人生何处不相逢。”
抛去修仙的身份，李云和老同学的关系同世界上大多数旧同窗的关系没有太大的区别。
毕业过后，没有交集的地方，没有多少共同的话题，能够见面一笑，便是可以了。
“因果断绝啊...”
李云能隐隐感觉的到自身的因果线变动，与王翰刘静子梁超等小学同学之间的因果缘线已经断绝，日后再无相见，人生路缘已彻底断净。
和其他人不同，其他人或许还能觉得，日后可能巧合能遇到吧，也许还能在某个商场，某个饭店，某个小巷子里，互相看到对方，互相打一声招呼，然后可能还会吃个饭，约个酒，回忆前尘往事，第二天再各奔东西。
但李云六感敏锐，有窥见因果缘力，能知晓这些陪伴自己儿时的小伙伴们，日后再无相见日。
或有遗憾，或有感慨，这都是人生路必经的阶段，即使李云没有得到系统，没有修仙，也大概会是这么个结果吧。
此时，李云看着身后跟着的冰尘，笑道。
“冰尘，今日贫道便教你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冰尘还是一脸冷冰冰的模样，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引起他的感情波澜，即使说到道理的时候，他也依旧是捧哏似的反应。
“这是很重要的道理，这不仅仅是说给你听的，而且还是说给我自己听的啊...”
李云轻叹说道。
“这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啊。”
车水龙马处，李云行于其间，踏步走人间。
第三百八十章，寻佛
一声鸡犬交鸣，太阳照常升起。李云同冰尘一路随至平清县，地处泰安和冀南之间。
这地方李云未曾来过，以前同半佛和尚一起吃喝酒肉的时候，听说他便是在这个地方出家的，在这里的一处无名小庙处，得到了虽无神异，但却随着他身的‘功德簿’，一路行走。
之所以想来这半佛和尚这里，主要还是那西方极乐世界让李云有些兴趣，再加上他半佛所带的梵文符箓确实是有些神异之处的，便来这里寻寻看能不能遇到佛门真法。
这些神异之处让他半佛即使是以凡人之身也能简单行一些驱魔神通事。
李云看了看摊档处售卖的玉珠子。
“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真佛真意。”
县城不算太大，李云在这里兜兜转转，烟火味儿十足，大清早的集市里就挤满了人。
这里似乎玉器市场还挺火爆的，这附近似有玉石矿，也成了这里的支柱产业链。
此时，摊档的老板见李云看玉，便笑着问道。
“老板，要珠子不，我这珠子，纯玉，价格绝对公道。”
“哦？那这玉串多少钱？”李云饶有兴趣的问道。
“五百。”老板伸出干枯黝黑的手指来，神态有着小市民特有的狡黠之色。
“五百，你还不如去抢。”李云无奈笑道：“五十贫道兴许能考虑考虑。”
“五十？五十就五十吧，最近生意也不咋好，我可不想吃生工了。”老板赶忙将玉珠子拿出来，生怕李云反悔了。
李云内心一个卧槽，这十倍砍价一口成交可还行。
不过虽然李云不懂什么玉石价格，但这玉上有些许灵气横溢，玉倒是真的玉，值不值五十块钱，至少李云觉得是值的。
李云倒也没有继续还价了。
“行吧，五十块钱买你一串玉珠子。”
“老板大气。”这玉摊贩子竖起大拇指道。
“不过老板，贫道倒是要跟你打听一个地方”李云付了钱，拿下了这玉珠子：“你们这地儿有什么佛寺禅院，名声...不显的那种吧。”
收下钱后，老板嘿嘿道。
“您这问题问我倒是问对了，要说我这小小平清县虽然不大，但也有矿山支撑，以前这里佛寺还真不少，有孟山寺，有明佛寺，不过也是因为咱这地的人比较精明，也不吃这一套，信的人也不多，嘿，这些精明的佛寺因为捞不到油水，一个个倒闭后提桶跑路了。”
这老板闲着也是闲着，跟李云说这一板一眼的跟故事似的。
李云倒也是乐了，听着这老板绘声绘色的讲着故事。
“要说这些都不是真正的佛庙，毕竟看到我们这镇子没有油水就跑路了，这哪里能叫真佛寺。”
老板对于那些亏钱提桶跑路的假佛寺们一脸戏谑。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环境，倒是有一座真佛寺留了下来，这山寺叫做宁山寺，就在后边那座山里面，如果道长您是来找寺庙的话，就只有这一座庙符合您说的标准了。”
老板指着身后的一出山门处。
李云记住了方向，后饶有兴趣道：“所以留下的这一座真佛寺，如今是香火旺盛了？”
“也是没多少香火啊。”
“这不是留下来的真佛寺么。”
“真佛寺我们不一定去信啊，即使知道那是真和尚，我们也不去拜。”老板顿了顿道：“我们不信佛。”
李云听着是有些哭笑不得了，原本以为故事的结局会像寓言故事一样，突出‘毅力恒心’的故事结局。
奈何并非所有结局都如预言那般就是了。
“不过那寺庙也不怎么在意香火，从来没有下山传教过，和那些割韭菜的和尚庙不太一样就是了...
此时，李云心中已有了然，应当就是那一座寺庙了。
在道谢一声后便朝着那寺庙的方向行去。
“这玉珠给你了。”
李云将刚刚五十块买的玉珠子随手给了冰尘。
冰尘接过了玉珠子，显然有些愣。
“这玉珠虽是寻常玉珠，不过天蕴地养，总归是山脉灵韵而生，多戴着对你有帮助。”李云看着无面的冰人调侃道：“冰尘剔透，无垢安静，这玉珠是最适合于你了。”
调侃完后李云也不看冰尘的反应，自顾自的就朝着寺庙的方向行去了。
冰尘也没有过多的感情表露，只是紧紧的抓着这玉珠子，抓的很紧...
...
当李云寻往那一座山寺的时候，也能零散的见到有几个僧人，倒是没有多少香客。
僧人比香客多，这看起来倒是稀奇，而且肉眼可见这山寺建在深山处，似是隐山修佛庙。
深山陡峭崎岖，没有真正意义上修缮好的山路，看起来有些像是大凉山陡峭山林的格局，也难怪老板说这佛寺即使是让人知道是清修真和尚庙，也没有多少香火的原因了。
这样的陡峭山寺，恐怕除了真正虔诚的信徒恐怕也没谁会去这么高耸陡峭的山壁处烧香拜佛吧。
不过李云也不反感这种隐于林的做法就是了。
“庙宇隐于山林啊，深山修佛，居于红尘之外，隐山修佛寺，也别有一番妙处。”
李云想着，也难怪这深山庙宇的和尚能够驾驭佛门妙法，自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这一番话声音不小，一旁也有一位同样要入山的和尚听到了，双手合十，带拈花微笑朝着李云点点头。
盯着这和尚的光头，李云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和尚看起来心中有静意，只不过这和尚和普通和尚不一样的是，脑袋上并非是六道圆形戒疤，而是一道类似于刀砍伤的恐怖豁口，虽然已经愈合，但也能依稀看出他当年脑袋被砍了一刀。
这也不是一个没故事的男人，而且故事估计还相当的波澜壮阔。
李云也觉得盯着人家脑袋看有些失礼，还了个礼后便自己走着了，也没过多思考。
正当李云要登山入林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看到这身影李云倒是有些意外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他。
“你是...罗东？”
第三百八十一章，家仇
一位浑身上都包在卫衣内的男人，艳阳高悬，明阳日悬之下，也不畏惧炎热。身形矮小却不显虚弱。
“道...长？”
声音疑惑中有些惊喜，当然还是疑惑之意居多。
眼前这人正是当年的台岛少年罗东，当年的罗东父亲因恶灵神而死，留下他一个人在人世间，带着重病生存。
当年李云度给了他一些灵韵，能缓解他的病情，却也不能让他太长久的延续性命。
如今三光神水依然没炼出来，李云先前也想过这罗东是否已经不在人世了，心中也不免有些遗憾之意。
人世皆有命数，救不救的回来，皆是有其命数，也便是虽有遗憾，却也是在意料之中了。
如今见他活下来了，李云还是有些高兴的，虽然畏惧阳光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怪异。
‘奇怪，虽然生机勃勃，但为何又有一丝不适之感。’
这种不适之感李云以前从未在任何时候感受过，似乎是从罗东本人本身散发出来的。
“道长，没想能在这里遇到您。”
罗东看到了李云之后，有些惊喜之意，那么多年没见了，他还是记得李云这位大陆朋友的。
“您...还是和当年一样，没有变化。”
罗东似乎对李云样貌没太多变化这件事儿不算太意外。
此时的罗东已经长成了青年模样，肤色苍白，脸上也布满了沧桑的痕迹，似乎经历了不少的风。
“确实是巧合。”李云看着来者罗东，轻叹道：“想必你这里来找这半佛的吧。”
罗东确实是没有否认这一点。
“嗯，我的确是来找杜衡远的。”
因果缘债，缘起缘灭，这半佛和罗东的缘法终究是要有一个了结的。
李云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之类的车轱辘话，既然是半佛欠的，那这因果也理应由他来还这因果。
“走吧，贫道此来也是寻这半佛的。”
“那这一次倒是巧了。”
半佛云游天下，为偿因果孽债，也不一定会在这寺里就是了。
两人一起上山，这罗东上山的身法敏捷，看起来倒是经过了一些锻炼，想来这十年云游寻找半佛，也是经历了一番事儿的。
倒是这大太阳下用厚重的卫衣遮挡身子这件事儿让李云有些在意，便问道：“罗东，这炎炎大日的，穿那么厚，不热么？”
这一番话倒是让罗东扯了扯卫衣的帽子，笑道。
“这些年得了病，是有些怕太阳晒的。”
“哦...”
两人翻山越岭，却是来到了山上，林见其深，山鸟嗷鸣，过山林小道，入内豁然开朗。
有一修缮不知多久的深山庙寺伫立于前。
“这庙宇的历史应该很久了，不像是刚刚那位老板所说的一样，是近些年才搬进来的。”
李云摸了摸这佛庙斑驳的墙壁，门外爬满了爬山虎，焚香铜钟，充斥着时光流韵之感。
飘渺流韵，时光如匆，有一老僧见到了李云和罗东，双手合十道。
“阿弥托佛，两位施主是来礼佛？”
“贫道确实是来见佛的。”李云笑了笑道，一身道袍之下说见佛却丝毫没有违和感，同时说道：“我旁边这位小兄弟却是来寻人的。”
罗东脱下罩帽，露出面容苍白的脸庞，挤出笑容来道。
“我是来找杜衡远的...也就是你们寺庙的半佛和尚。”
“你们是来找半佛的...”
老僧虽然看着罗东有些思虑之意，却也没有多想，道：“半佛他如今在后山诵经念佛，你们若是旧人寻他的话，还请入寺庙稍等片刻，我去通告一声。”
“有劳了。”
李云行礼，带着罗东踏入这深山古刹之内。
然，正当两人踏入古刹之时，寺庙内的钟声却是连连的响起，有急促之意，原本篆刻在古刹墙门处的梵文咒印突然绽放出一阵阵的金佛之光来。
金佛绽芒，一道道万字佛印从门内震出。
这还是李云第一次见到系统性的佛门神通。
‘莫非真这么不欢迎我这道门中人？’
李云理所当然的便认为这金佛真力是对自己绽放的，是不欢迎自己这道门中人入佛门之地。
毕竟这佛门真力也没有太大的伤害性，顶多是将李云斥之门外罢了。
然而旁边的罗东就并非如此了，罗东的卫衣罩帽之下，有一阵未名红黑之气渗透而出，肉眼可见，即使是在门口晃悠的小沙弥也都能看到罗东身上渗透而出的涔涔黑气，恐怖无比。
“罗东，你...”李云看着罗东身上渗透出的红黑之气，却是有些疑虑。
这红黑之气，李云一开始竟也没有看出是什么成分，不似阴气，不似鬼气，不是仙气灵韵，也不是霸道妖气。
从情绪上来感应，更像是...愤怒。
再仔细一看，这身上的红黑气息竟是和魔狐白沉有些相似之处。
“阿弥陀佛，施主何苦，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善莫大焉。”
佛山门内走出一老僧，这老僧看起来相当干枯老弱，似已超过百岁之龄，身躯枯瘦老朽，双眼却炯炯有神，仿佛能够看穿罗东的情绪念头。
此时，罗东脱下罩帽，露出了苍白的面孔来，抬起头来，望着这深山古刹前的老和尚。
“家破人亡之仇，无法放，无法弃，屠刀在手，如何能弃得，如何...能丢得？”
“你劝我放弃家仇，放弃怨恨，放弃我的愤怒，要若是你这一寺僧尼尽数杀尽，那我若教你放下，你能放下否？”
罗东一脸戏谑的盯着这老和尚。
“大胆狂言！”
老僧还没表现什么，一旁一个拿着大铁棍的壮汉和尚却是忍不住有盆怒之相了。
“你看，你们自己都没有度尽这无涯苦海，又怎么能教我过这无涯苦海？”罗东盯着老和尚说道：“让开吧，我是来找杜衡远算总账的，和你们无关。”
“阿弥陀佛，半佛乃是我寺中僧人，贫僧有护他之义。”
老僧双手合十，平静道。
罗东听闻则是平静道。
“你既然有挡住我的觉悟...”
“那也，有死的觉悟了吧。”
第三百八十二章，放下屠刀？
“道长，此事与你无关，还请在一旁观瞻。”罗东对李云还是相当的有礼貌的，居然还怕伤到了李云，特意提醒了一番。
李云没有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默默的盯着罗东身后的黑气，隐隐化作一六手修罗，隐隐能见三头恶相，皆是显露出愤怒之相。
这愤怒的修罗相下，原本清静安宁的佛寺变得嘈杂纷乱，佛钟胡乱的摇摆，发出砰砰砰的乱作之音。
平静安宁已不复存在于这一片土地，狂风死起，仿若台风吹拂。
老僧的僧袍被吹的是发出声响，周围的沙弥僧人们被这修罗恶相所摄，只有这老僧还能保持着灵胎清明，却也有些支撑的有些勉强。
“阿弥陀佛，施主莫要被盆怒所支配，你的人生不止有复仇，还有更多的诗和远方，施主何必和半佛过不去呢？半佛他已潜心赎罪，这么些年下来，他日行一善，功德满天下，苦行二十年，还不够赎罪吗？”
“老和尚，我报了仇自然会去追随诗和远方，但现在我可还没报仇呢。”
罗东虽然双眸被愤怒所支配，但语言逻辑还是相当清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我所为，我所见，是为寻半佛，找他讨一个说法，为被他骗的家破人亡的那些人讨要一个说法。你说他为善为德二十年赎罪，当真是可笑，即使他干了一万件善事儿，对于我们而言，他都是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的元凶，就是十恶不赦的恶棍。”
老僧安抚道。
“你切莫执迷不悟，放下屠刀，方可立地成佛...”
“谁才执迷不悟。”罗东双眸通红，说道：“别逼我动手，一码事儿归一码事，这杜衡远他是我的仇人，我的因果，不管你们的事儿，但如果你们真的执意挡在我面前的话，我也不会留手。”
老僧听闻不答，口诵真经。
“如是我闻...”
真经如法，传诵而出，暂时解了周围僧人沙弥们的咒缚。
“我等身前为厄，今是戴罪身，是赎罪身，以我残身，度一切厄，度一切苦。”刚刚李云在山下遇到的刀疤和尚也开始念诵经文。
宝相庄严，佛前明王，金佛虚像降临于世。
无面真佛，正好对应着罗东身后的血煞魔罗。
这隐山佛寺当真是有些东西的，居然能联合唤出这无面大佛来。
李云观察着这宝相庄严的大佛还有那魔罗，看起来好似是法身未化之前的法相之力。
所谓法身，是为魂相本质，是为‘本我’化出，这些召唤出的大像，又似乎并非是他们本人的法相本我，更像是借着某些渠道将他人的法相本我召出。
“哈哈哈，你这佛寺当真是有些可笑。”罗东看着这些人召出的大佛虚景，似是觉得有些好笑，喃喃自语道：“因为‘放下了屠刀’所以能够‘立地成佛’，如此伪善，如此的狂妄，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趁你如今还没犯下大错，放下那盆怒赐厄，与我山寺诵经念佛，洗清心中的愤怒煞念，方得逍遥生。”
老僧虽然嘴上劝降着，可双手却是指挥着大佛法身。
大佛法身同样嘴念金刚佛经，是以梵文所念。
梵佛经文，金刚飘渺，要强行平复罗东心中的愤怒之意。
愤怒之意不在了，那召唤这魔罗虚像的媒介便不在了，危机自得化解。
罗东感受着心中的静意，却是冷笑。
“老和尚啊，二十年的愤怒和恨意，只能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他半佛还命，则因果解，我的父母得以安息，我的愤怒得以平息，我的人生得以安静。”
“现在...都给我滚开！”
罗睺修罗的虚影可不像大佛一样净人温柔，反而是一阵阵的嘶哑怒吼。
这一声声的怒吼似乎要将罗东胸中的愤怒一起释放而出。
罗东如今的愤怒岂是随意能沾染的，声声怒吼，响彻云间，一口怒吼便让这些‘放下屠刀’的和尚们一口真血逆身而上。
血液逆流喷出一口血来，飞喷的鲜血让这无面金佛都染上了一股血色。
金佛的身影变得虚幻起来，毕竟这佛像是由这些和尚念诵真经来维持的。
似乎也正因为飘荡的僧人血雾，这修罗虚像变得凝实了许多，三个脑袋上的愤怒之相居然还露出了犹有快意的表情来。
老僧见修罗虚像逐渐凝实，却是再也坐不住了。
“不可让罗睺愤怒化虚为实...”
他从夺过一旁僧人的禅杖，拿着禅杖就虎虎生风的走了过来。
百岁瘦弱之躯，拿起禅杖来竟一点也不慢。
当他凑过来的时候，竟作势想用禅杖敲向罗东。
正当罗东下意识的伸手去挡的时候，老僧竟从腰间掏出一把水果刀来。
禅杖是假，刀子是真！
这一寺庙都是一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人，其中不少人也没忘掉放下屠刀前的本事，这方丈便是如此，年轻的时候生于乱世，烧杀掠抢这些事儿没有少做。
“方丈！”
“方丈不可！”
“您修了大半辈子的佛，好不容易才放下...”
周围皆是劝导之声。
只有老僧面色有肃然之意，枯瘦的手扬起水果刀来，就想要从最要害的地方刺下。
“对不住了，半佛他有使命，不能死。罗睺虚法身不可再壮，一切罪，一切厄，皆从我身，杀了你后，我会自杀谢罪，愿我死后永堕十八层地狱，不屡西方极乐也在所不辞。”
他的双眼坚定，只有不顾一切的觉悟。
‘即使他能引来罗睺怒念，却也只是怒念罢了，本身依旧是肉体凡胎之身，只要将他的本体除去，一切都...’
正当刀子要接触到罗东的时候，意料之外的事儿发生，那六手修罗的虚影居然折返而回，伸出一手，直接便夹住了老僧刺来的刀子，无论如何再用力也刺不进去了。
三颗脑袋用一种似嘲非嘲的表情看着老僧，仿佛是在嘲笑他这般无用的举动。
老僧手中的刀子脱落，呢喃道。
“罗睺盆怒，化虚为实...完了，一切都完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请你放过我
“你们的佛法可真是卑鄙的很啊。”罗东看着被罗睺弹出的老和尚，气急而笑道：“果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是一个笑话，举起过屠刀的人，只会一次又一次的举起屠刀。”
老和尚面对罗东的讥笑并没有表现出羞愧之色，反而是双手合十，坚定所行。
“我身入地狱是应当之义，无可厚非，若是苍生得安宁，我身入地狱又如何？”老僧坚定道：“如今你身罗睺化身已化虚为实，那便更不能让你去动半佛了。”
一旁的李云静观其变，看着这化为的实体的罗睺虚像是心神微动，若是这降临的修罗影像有半分异动失控的话，自己都要释放出自身法身将其灭掉。
即使是不了解来者是何物的李云，也能感受到这罗睺法身上的无尽盆怒和煞气，断然是不能让他失控去人间肆虐的...即使消灭了他对罗东会产生不可逆的伤害，李云也不会犹豫。
不过好在，如今这罗睺修罗的虚像暂时还没有失控的意思。
“看来半佛还对你们挺重要的嘛。”
罗东眯着双眼，如今入这山寺已经是如入无人之境的状态了。
大佛降世之身已灭尽，如今无人可挡他罗东进入这佛庙之中了。
罗睺之影和罗东同步踏入这山门寺庙之中，每入内一步，这山门庙宇就会震荡一分，里面的佛意荡漾便会少一分。
传说罗睺修罗乃是八部护法之一，代表着盆怒之相，是佛非佛，将血意带入人间，是正统佛陀避讳的对象。
如今看来，这罗睺降世法身虚影甚至能够污染佛寺。
“阿弥陀佛，善哉。”
老僧连同其他僧人，站在寺门之前，双手合十，有舍生取义之意，如今看来他们是要以肉身阻挡罗东了，既知无法阻挡，也无法阻止他们的社身取义之举。
“你们在找死。”
罗东眯着双眼，身后的罗睺虚影血浪滚滚，他的确是没多少耐心了，这些光头和尚一而再再而三的挡在他面前，阻止他复仇。
召出盆怒罗睺之影的罗东也正被罗睺之影影响着，加上这些人阻挡他报仇血恨家仇，他是真的有可能让罗睺降影大开杀戒的。
“系统兄？”李云试着呼唤系统兄，不过在意料之中的是，系统兄匿了...
他总是在遇到这种和诡奇幻神相关事儿的时候匿身而去，这一点李云已经有些习惯了，倒也不意外。
如今李云盯着战场，罗睺虚影一旦有动作，就出手阻止。
即使是真魔真仙所化，那也仅仅只是区区法相而已。
此时，寺庙内却是传来一阵声音。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此生妄称半佛，如今来看，怕是这半佛之名都不配有啊。”
从门内走出一个身形消瘦的和尚。
和尚单手合一字，行朝佛之礼。
之所以不双手呈佛礼，是因他右手早已是空荡荡的，已经是断掉单臂残疾...
他是杜衡远，他是半佛。
和当年李云所见的胖和尚不太一样，如今的半佛已是形销骨立，瘦弱无比。
“半佛，你...”老僧一脸复杂的说道：“你为何要出来。”
“阿弥陀佛，多谢方丈舍生取义之举，贫僧感激不尽，只是就好像这位罗东兄弟所说的，家仇愤恨，岂是他人鲜血可以浇灭？”半佛一脸无奈的笑道：“这些年，我自欺欺人，终究，还是迎来了如今下场啊。”
罗东盯着单手的半佛没有说话，只是旁边罗睺虚像更旺盛燃烧的怒火已经昭示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愤怒，快意，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心情。
“终于，找到你了啊，杜衡远，我找了你那么多年，就是为了将你这个无耻的诈骗犯找出来，终于是，让我成功了啊。”
“阿弥陀佛...”
“你们知道这家伙干了什么事情么。”罗东一脸愤怒的说道，似乎要将这些年的愤怒都宣泄出来。
事实上，在场的和尚们都或多或少的知道半佛没干什么人事儿。
或者说大家都不算太在乎，毕竟能站在这寺庙里的，或多或少都没干多少人事。
不以戴罪之身‘放下屠刀’，如何能够‘立地成佛’？
此时，半佛杜衡远直面罗东的眼神，他早已预料到会有当年受害者找上门来的一天。
面对罗东直勾的眼神，杜衡远甚至不敢抬起头来，去直视他的眼神。
“阿弥陀佛，当年我的确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当年我在金融...诈骗机构就职，用话术引诱主妇，老人，不懂金融的人投入到击鼓传花的游戏之中，当年我年轻，一直想出人头地，利欲熏心之下，为了豪车豪宅，我这么干了，我骗了很多人，让很多人家破人亡，让很多老人连棺材本都没有了...”
杜衡远单手合一掌，双目流露悔恨之色。
“直到我见到一对老夫妇在我所就职的金融中心跳楼自杀，我始终忘不了他们死不瞑目的样子，我记得他们，他们为了给儿子买在城市里立足的房子，用自己的养老钱来投一个项目，最后分文不剩。即使是现在，我都能时不时的做噩梦，梦到他们在问我为什么要骗他们...”
此时此刻的罗东已经杀气横溢出来了，随时都要对杜衡远动手。
“我记得每一个受害者，我知道我的欺骗让很多人失去了家庭，失去了亲人，失去了一切，这是我的罪过，恐怕我以死赎罪都是轻的。”杜衡远呢喃道：“这些年里，我为了能在活着的时候赎罪，我做好人好事，我日行一善，但最终，我还是弥补不了你们，我知道，自己只有真正的去死，才能告慰受害者们。”
杜衡远一口气将自己内心想法道出，说道。
“我刚刚就在想，以自己的性命来宽慰你心，宽慰受害者，只是，后来，我改变了主意...”
此时，杜衡远直接跪下，都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却跪下的毫不犹豫，同时，还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都被磕出了血花来。
“现在，我想请您，先放过我。”
第三百八十四章，待我去西天取得除魔真法
“杜衡远，我能理解为，是你在求我饶命么。”罗东眯着双眼望着半佛说道，双眼之中的怒火未有一点消散。
刚刚他还以为这杜衡远修了那么久的佛，知道一些道理要以死赎罪，结果没想到头来居然还是要求得饶命。
当真是讽刺。
半佛杜衡远抬起头来说道。
“是的，我在求你饶我性命，至少今日今时，饶我一命，我这一副戴罪的卑微残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是有人间留恋事？”罗东眯着眼饶有兴趣道。
现在的立场完全是罗东占据了主动，现场（至少他这么认为）没有人能阻止他肆虐。
他就这么看着半佛杜衡远，双眼里只有纯粹的愤怒和杀意。
无论如何，这半佛杜衡远必死不可，这是他这么些年的目标，甚至是活下去唯一的执念，为了家人复仇，为了那些被欺骗枉死的无辜者复仇。
“非要说的话，是的吧，是一件无论如何，都是我要做的事。”杜衡远依旧保持着跪地的状态。
此时，老僧站出来，也同样跪俯在地。
“阿弥陀佛，无论如何都要有人去死的话，我等可以替死，还请放过半佛。”
以身替死的行举念头并非是假。
一旁的罗东却是有些兴趣了，说道。
“有意思，你这半佛和尚，恶贯满盈，居然能让这些同样恶贯满盈的和替身代死，你这诈骗犯真的有那么大魅力？”
“最可笑的是，你有什么理由让我放过你一命，我有什么立场，来放过你一命..你配吗？你问问那些被你害死的人们，他们肯放过你吗？你这一张嘴，就是带血的宝刀啊，杀死了一个又一个的无辜者。”罗东起身，让修罗幻象立于自己身前，嘲讽道：“所以说到底，你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可怜虫罢了，你根本没有死的觉悟，没有认错的觉悟。”
听到罗东提到无辜者，半佛杜衡远心中刺痛，也是低下了头。
“阿弥陀佛，求死觉悟，我亦是有的，就让你看看我的觉悟，至少在看到我的觉悟后，再行决定也无妨...”
杜衡远左手空荡残废，他突然的将仅剩的右手冲撞上了一旁尖锐的花岗石。
手臂被花岗石刺破，鲜血喷溅而出，杜衡远脸色苍白，疼痛难耐，一次又一次的冲撞。
每一次的冲撞，都让他的筋骨，皮肤，肌肉分离一些，鲜红的肌肉，空气中泛着真真的酸腥血味。
如此自残行为，让他仅剩的右手，从手臂处开始仅剩下一点点皮肉相连，耷拉着下面。
“半佛！”
方丈见半佛如此疯狂的自残，哪里同意，赶忙便起身冲来，打算将其阻拦下。
“方丈！别过来！”杜衡远大吼出声，不让方丈过来，他面色苍白道：“当年大佛跟前，我形销骨立，我虽不立宏愿，却能梦见大佛传经，知晓我日后必有一劫，也是我的第一劫。”
鲜血不要命的喷溅而出，半佛脸色凄然道。
“既然我是命定之人，想来也不会因为这断手死在这里...或者说，如果真死了，倒也算解脱了，若是方丈你真信命的话，知道我不会死在这里，就不要来阻止我。”
方丈被半佛的话打动了，甚至是有些动摇之意。
可终归如此，除了所谓梦中预言的事儿之外，他们也是相处许久的同门同事，见此状，方丈心疼道：“半佛，你这是何苦呢。”
“和那些被我骗的家破人亡的家庭相比，我这些疼痛算不了什么...”
半佛杜衡远再一次冲向花岗石，一次又一次的撕扯筋骨皮肉，在没有打麻药的情况下，一条手臂硬生生的被撞了下来，血腥之极，他是疼的满地打滚，凄厉哀号之声让周围的僧人沙弥们听之落泪。
“这就是你付出的代价？一条手臂。”罗东也被杜衡远的狠劲儿给愣了愣，随后说道：“如果这是代价的话，恐怕换你的命儿是不太够的...不过我现在也有点佩服你的求生欲了，即使这样你都要活下来，果然是真正的贪生怕死之人。”
打滚了好一会儿后，这半佛才缓过劲来，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说道，僧袍的袖口还在流血。
“着不是代价，这是...利息，我付的利息，为了让你暂留我一狗命所付出的觉悟。”
如今的半佛连单手成掌都做不到了，一只袖子空荡荡，另一只手空荡之余还在滴着鲜血。
不过半佛杜衡远这一番近似疯狂的自残行径确实是让罗东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似是要听听半佛想说些什么。
此时，半佛缓过一阵后，说道。
“我常闻大佛托梦，梦里告诉我，如今世间人五欲横流，欲念纵横，为了一己之私欲破坏自然，算计他人，榨取底层，醉生梦死，正因这些无止境增生的欲念让曾经被驱逐的煞欲天魔实体将卷土重来，而方丈他们也是受大佛托梦，才这么庇护于我...”
也不知道是意志力还是麻痹了，杜衡远此时此刻的说话速度却是越来越快，疼痛并没有影响到他倾诉说言。
“原本我是不信这些的，直到今日见你驾驭的是为怒魔罗睺所化的幻身，如今更是化虚为实，能真正意义上的影响到现实，我才终于知道，梦里的大佛说的都是真的，若是让这六欲天魔化于人间，又有多少人将妻离子散，多少人家破人亡，罗施主，你驾驭罗睺，你应当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的，我能告诉你，这是很久很久以前被仙佛隔绝在外的恶煞...”
大佛托梦，听起来很荒谬，如果是别人的话肯定不信，但罗东却是沉默，继续听闻半佛言说。
杜衡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
“今日我身若死，是咎由自取，是无怨无悔，但我这狗命，如果能让这天下苍生挽救于水火的话，我恳请您让我晚死一些，我得大佛指引知晓佛国所在，将以孱弱之身，去往西天佛国，求得除魔真法，救苍生于水火之中。”
此时，半佛杜衡远，又再一次跪下来，说道。
“还恳请...”
“我去西天取得除魔真法，再赐我一死。”
第三百八十五章，法相就该有法相的样子
半佛杜衡远表情坚毅，双手空荡流血看起来是相当的有说服力。“我以佛陀之名发誓，待到我去西方极乐世界取得除魔真法，这条狗命就是你的，到时无论是做牛做马，还是要取我性命，都任凭你处置。”
“但现在，请，饶我一命。”
杜衡远双袖空荡，跪俯磕头。
另一边李云看着半佛，心中微叹，这些年里半佛的确是成为了一名合格的高僧，真的做到了酒肉穿肠过，‘佛’心中留。
可惜，今日的半佛是佛门高僧不假，但过去的半佛是诈骗犯，骗的人家破人亡，骗的人妻离子散，这件事也是不假！
事非因业果而变，业果缠身，他依旧是他。
罗东虽不至于见到半佛这样就放弃这么多年的家仇，但他却很明白自己身上的力量究竟为何。
如今也陷入到了一阵矛盾之中。
天下苍生之苦，和己身之苦，孰比较重要？
以外人的角度来看，怕是天下苍生之苦比较重要的吧，但从罗东的角度来看，自己若是去理解天下苍生之苦，那谁又来理解自身之苦呢？
“我...”
罗东也有些许动摇之意，最后终究还是暂时先收回罗睺法相。
“先回来吧，我考虑考虑再说...”
他唤回那六臂修罗之相，这么久支撑这修罗法相他也有些劳累。
然此时，这修罗法相并未如他所命令一般，归于自身，而是浑身冒着黑红之光，同时有诡异之声从修罗法相中传出。
“阿...弥...陀...佛...”
六臂法相竟然脱离了罗东的控制，自顾自的朝着佛庙内的佛像行去。
“你想做什么？”老僧见法相朝着佛寺行去，心中也甚为着急。
六臂合佛礼，三颗凶神恶煞的修罗脑袋双眸流着血泪，一步步的朝着佛寺内行去，看起来如同虔诚的朝圣者，可从中透出的愤怒之意，让人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联想到朝圣者上去。
“不是我。”
罗东此时此刻也有些慌了，这法相如今居然不受他控制，好似连接凭空截断了一样，被别的意识接管而去...
倒不是说他要心疼这佛庙，重要是这罗睺法相，居然脱离他的控制而行，这还是第一次。
此时佛庙内的大佛似乎也要与回应，有淡淡的荧光浮出，背后甚至有隐见的光轮浮动。
和这滚滚魔气相比而言，这淡淡的荧光简直是皓月与荧光争辉，根本无法与之争锋。
“苦...海...无...涯...”
这佛号一般的话语从他一个魔气腾腾的修罗口中念出有一种别样的韵意。
正当佛意越加虚弱之时，一道清气从中投射而出。
是化为了一道门真人的灵幻法相。
有通天苍木，有北海灵珠，又有混元紫符。
比起佛相和魔相而言，这道门法相更是具备灵韵。
轰——
道门法相之中紫符轰出，将六手修罗一下子轰了出去。
“这张脸...”半佛杜衡远瞳孔微缩，看着那道袍法相，这人不正是当年遇到的道人李云云真人吗。
这是此番无往不利的罗睺法相第一次吃瘪，身上的魔火狂泄，宛若受伤。
“法相就该有法相的样子，不听人言，反而噬主，可非善举。”
声出一白袍道人，看起来仙气飘然，形貌潇洒，却见其行走之余，周身足下，过而生花。
如此这般神异，看的这些和尚们是一愣，就连罗东也是愣了愣：“你...”
“你和半佛的因果仇怨，我于情于理，是不能管，也不该来管，这是他自己犯下的孽罪。”李云淡淡的说道：“是非对错，有公论，也有人心，此事我不管，不过你这法相失控，贫道便不能不管了。”
道人化出的法身凝实如实物，和李云动作同步，紫色的符咒上析出道道电光。
这电光非真实的雷电，而是一种如同法理一般的事物，不会干涉到现实之物，却能扰弄这虚幻法相。
六臂罗睺的法相被轰下一道道缺口，此时这罗睺法相似是震怒，直接便朝着李云本体袭杀而来。
如今这罗睺法相已经具有了‘法身’之能，能干涉到现实之物。
感受到了威胁到李云的事物后，一道人影钻出，浑身凝冰，无脸无面，左手位置有一寒冰魄剑。
“欲伤我主人者，死！”
冰尘杀气蓬勃，这还是李云第一次感受到冰尘如此强烈的情绪。
寻常生命面对这罗睺法相自带的愤怒和杀戮威严，总是会有些情绪影响的，即使是李云在最开始看到这罗睺法相的时候，也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撩拨自己的情绪，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愤怒之意，属于凡人的那一部分想着向这罗睺法相俯首称臣。
虽然理性告诉李云，这罗睺法相仅仅只是罗东唤出的愤怒之物，是无根之源。
可冰尘却无有任何惧意，对于这似是来自天外幽界的愤怒法相毫无任何情绪波动。
要说冰尘完全没有七情六欲是不可能的，现在的冰尘就是在愤怒之中，然愤怒归愤怒，却并没有被代表愤怒的罗睺之相所勾连情绪，完全是因为李云被攻击而愤怒。
“冰尘莫慌，这区区虚幻法相伤不得我...”
李云笑着宽慰道愤怒的冰尘，同时是一副以血肉之身去挡罗睺法相的姿势，大有肉身硬抗的威势。
似乎是因为破绽满开的缘故，这罗睺法相的愤怒之意更盛，似乎是要将李云的身体冲散，殊不知李云这空门大开的姿势只是诱饵。
同时，刚刚被李云藏在远处的琴剑，飞射而出，斩去法相最脆弱的部位。
飞剑斩过，一刀两断，将这罗睺法相的脉络斩乱，气息一乱，且无有了罗东的愤怒之气支撑后，这刚刚还在寺庙里作威作福，威风凛凛的修罗法相便碎了一地，再起不能...
在这罗睺修罗法相消失之后，那原本的真佛之力也随之消失。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罗睺法相给影响了，这虽然算不上有多崭新，却也是宝相庄严的大佛突然从上到下开始崩裂，泥胎之身崩于尘土之中消散去。
第三百八十六章，取经人
此时，刚刚那还在这里作威作福，集愤怒孽力于一身，整个寺庙吟诵唤出真佛奇迹也无法压制的罗睺法相，如今却是如烟云一般消散。
“罗睺法相...灭了...”老僧一脸震惊，呢喃自语，刚刚还在叹罗睺法相化虚为实，人间药丸，如今这罗睺法相一个照面就被人家反手灭了，而且用的手段还超乎他的想象。
这又是飞剑又是冰人，还有那刚刚化为实体的法身之力，似乎已经超乎他的想象了。
“如今这罗睺魔像已失去其活力，暂时不会伤害于人了。”
李云这时只说了‘暂时’不会杀伤于人。
当然，也仅仅只是暂时而已，罗睺法相虽是无根之源，但召出他的人却是有根之源。
转身再看那罗东，此时此刻身上依然有丝丝幽深鬼气。
刚刚的罗睺法相被李云所斩，与他心脉相连的罗东是吐出一口鲜血来，面色苍白无比，仿佛是大病了一场一样。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
方丈老僧见罗东如此，一副要搞事情的表情。
李云当然是不会放任他乱来的，冰尘是何等的懂李云心思，一把冰剑就架在了老僧的脖子上：“罗东同样是贫道旧相识，方丈切莫行冲动事儿。”
如果说大佛和罗睺的对决是在虚幻层面上的对决的话，那么眼前这冰尘的冰剑就是物理意义上的架在他的脖子上，他甚至能感受到上面散发的寒气。
“仙长，他是能唤天魔之人，此子不可...”
李云则是一脸‘你在教我作事’的表情，让老僧一下子不敢往后说了...
“贫道既然能将那罗睺法相驱逐物质世界，心中自然也是有分寸的。”李云还是耐心的说道。
冰剑在旁，老僧就连‘我入地狱’之事都做不了，只能是叹息不语。
此时，半佛杜衡远还是罗东，都凑了过来。
“见过仙长。”
“云...道长。”
杜衡远则是有些欣喜之中混着愧疚之色，毕竟也那么多年没见李云了，当年还在酒楼里把酒言欢呢，愧疚的是真实的自己被李云知晓，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
罗东则是复杂的多了，他也隐隐能猜到李云并非是普通人，毕竟普通人不会十多年相貌不变，只是没想到他居然那么的不普通。
“先不说其他的。”李云看着半佛叹了叹气道：“半佛，你这手臂如今我还能帮你接上去。”
随后李云看着罗东问道。
“帮他先接上手臂，你可有意见？若是你不同意的话，贫道会帮他止血为止。”
这是真心询问的，如果罗东不同意的话，李云是不会接臂的。
“帮他接上吧。”罗东叹气道，罗睺法相消失之后，他的愤怒戾气已经消去了许多，虽然不至于因此而放过杜衡远，但起码能够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然而此时，半佛却是强忍着疼痛，微笑道。
“阿弥陀佛，罗施主，半佛多谢你好意，不过我却是不用接上手臂，这样便好，仙长若是能帮贫僧止血的话，就再好不过了，现在还挺疼的..”
“随便你吧。”罗东摇头道。
李云也尊重半佛想法，以建木法身催生之力治疗半佛的伤豁口。
这算是创命之术的副产品，能够催生血肉，不过代价便是受术者的生命力透支了。
不过以半佛如今的状态来看，透支应当是更好的选择了，毕竟不透支愈合怕是要当场失血而死。
很快，半佛的手臂伤口就奇迹般的合上不再流血了，而是有一道粉色的疤痕，寺庙内的僧人们看着这一幕，宛如见证奇迹...
“多谢仙长。”半佛脸色苍白，微微躬身，却是再也做不得双手合十的动作了，同时也对着罗东说道：“也多谢施主饶我一命，他日我取得真经归来，此命任你处置。”
此时，罗东嗤笑道。
“哼，别高兴的太早，也不知道你这样到底能不能去到所谓的‘西方极乐世界’取得除魔真经，肯定不是你去到就能拿到的吧...就好像西游记里的唐僧一样。”
半佛却也是不避讳的点了点头道。
“梦里的菩萨也反复强调过，只可步行取真经，途中会遇到真魔残念和妖魔阻挠我取得真法，此道之行，也许是九死一生，处处劫难。”
“妖类阻你作甚？”李云有些意外道。
“我这一条手臂便是被妖类吃掉的。”半佛一脸无奈的荡了一荡空荡荡的袖口说道：“不知从何时起，我的骨肉对妖魔鬼怪特别有吸引力，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放弃日行一善，回山里避难的。”
如今这半佛当真是成了现代的活唐僧了，各种意义上都相当的相似。
李云虽然不知那真魔到底是何物，也不大瞧得起这寺庙内放下屠刀的和尚们，不过对于半佛所言大佛的托梦却是相信的。
当年见到半佛的时候，李云就知道他同佛门有深刻缘法。
“现在你还没了手臂，想去西方取经是难上加难啊...”
即使没有妖魔鬼怪们阻挠，他半佛想要徒步去印度天竺取到真经也是难上加难，一路上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半佛摇头道：“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死在西行路上。”
“所以，你需要一个同样有缘法的护法。同你一起去西天取得降魔震惊。”
李云若有所思道，想起了被镇压在周遭不远处，泰山之下的一只猴子。
当年那猴子因为弑杀人类之罪被镇压其中，如今已经服刑了将近20年，按照人类律法来看，这激情杀人也是个无期徒刑转二十年有期差不多了。
像是如今半佛这样的情况，不正是冥冥之中的保镖么。
“同我一起，莫非是仙长？”一旁半佛忍不住道，如果是李云的话，那这事儿应当是十拿九稳了。
“并非贫道，此事事关西方佛国，贫道这道门之身即使是有这想法也不合适与你同去。”
李云眯着眼笑道：“不过贫道这里倒是有一个适合的人选...或者说，猴选。”
第三百八十七章，孽债难还
话先说着，李云便画出一张符咒来，递给了半佛。
“这上面面有咒法灵符，你去到泰山上时，这灵符自会有生出感应来，能见到那灵猴，勾连顺通，跟那灵猴说清楚原委，便说是贫道放他出来的。”
“多谢仙长。”半佛感激道。
这符咒是以混元紫符为基所画，妙处无穷，赠给了半佛，同时这符咒里面也是有些私货的，符咒和自己意识勾连，如果他半佛真的到了西方极乐世界的话，李云能够通过这符咒观察那所谓的西方极乐世界究竟是何成分。
也算是下得一步闲棋了。
“杜衡远，我现在先暂时放过你，我会等着你的，一直等着你，你对我家做的事情，我永远不会忘记。”罗东将卫衣穿上，转身便是离去了。
如今的罗东虚弱，暂时失了罗睺法相之力，和寻常凡人无异，甚至更加虚弱。
一旁的僧人们蠢蠢欲动，但李云在此坐，一旁的僧人们终究是没有妄动，只是轻念佛号，阵阵叹气。
李云对于寻常佛门僧人并没有什么恶感，但对这宁山寺里的僧人是真的不太感冒。
“冰尘，走吧。”
转身踏空，冰尘化作一片白云，乘云而去，惊的这些和尚们心生敬畏之色。
“腾云驾雾，这是真神仙啊...”老僧呢喃道，望着道人飞走的身影久久不能平复
半佛也同样望着远方，望着罗东远去的背影，叹气道。
“我也不会忘，一辈子不会。”
......
李云飞遁而走，心中却还是有千般疑惑。
终于此时，系统不再匿身，而是出言说道：“欲盛而生魔念，魔念为天魔所喜，刚刚那罗睺法相便是天魔罗睺所塑化的法相。”
“系统兄，你终于出现了。”
“可不能让那罗睺法相发现本系统的存在，不然会有不少麻烦。”
“天魔，不是说天魔早已消弭了么。”李云以前听白晓年的北斗鬼将们提到过这个概念。
“人欲尚在，欲魔又如何得以消弭？”系统淡淡道。
李云有些说不出话来，望着远方的大城市。
一阵阵弥漫的欲念腥风蒸腾而起，这些都是城里的人所带升的人欲之念，用物欲横流来形容都不为过。
人欲尚在，魔念如何消去？
“当年魔念真身早已封于天外，即使有魔念化虚为实也仅只是一点点渗透泄漏罢了，倒不用太放在心上，至少现在不用。”系统说道：“只要宿主知道，人欲在，则魔念不消的道理便好。”
“嗯。”
李云表面应承答应，却没再多说。
早早李云就知道了，这系统兄并非是全知全能的，所见为真，眼见为实。
这魔念之变，还是要放在心上才行，方才在接触到魔念之时，法相中从外物而来的北海灵珠和混元一气紫符都产生了异样的波动，似乎是因为遇到了这罗睺法相所产生的波动。
“魔念丛生，总不会是什么好兆头啊。”
........
半佛在寺庙内修整了一段时日，虽然李云成功用灵法将他伤口治愈，但是凭空失去的鲜血是作不得假。
不过也得亏李云的灵法给力，半佛几乎是只修养了半个月就已经康复大半了。
“多好的孩子，可惜啊，两条手臂都没了。”方丈老僧是老泪纵横，心疼于半佛残废的两只手臂。
不单纯是半佛是他所梦中的‘天命之人’，还有那么多年的感情积累。
平心而论，若非是那么多年的情感积累，方丈也不会拼了老命去护佑半佛。
此时，半佛宽大的袈裟下，两手袖臂处，空荡无物。
然而半佛却是带着拈花笑意，和以前酒醉麻痹自己所带的笑意不同，如今的半佛却是真心在笑。
“阿弥陀佛，方丈，如今我非但不憎，反而是心中有一种别样的宁静，一种...我追寻了许久却不得的宁静。”半佛双臂空荡，微微笑道：“这种宁静，使我心安感动。”
“是因果债偿了吗？”
“非也。”半佛摇头道：“我所欠下的因果，我自己知道，不是区区手臂能够偿还的，这我铭记于心...不过仅仅只是还了一些利息，就已经让我心绪通达宁静了不少，等到我去西方极乐世界取得降魔真经回来，也许到时候我才能取得真正的平静吧。”
方丈知道自己如今再多言也无用。
“半佛，你相信那所谓的西方极乐世界里的除魔真法吗？”方丈突然问道。
半佛愣了愣说道：“难道方丈不信？既然不信的话，又为何如此回护于我。”
“傻孩子，当然是因为你是半佛所以才回护于你的。”老僧方丈敲了敲半佛的脑袋。
半佛既是羞愧又是感动。
这是真情所在。
感动了一番后，半佛说道：“关于这西方极乐世界，是真是假又有什么所谓呢，对于我而言，更像是一场赎罪之行，怀揣着拯救苍生为目的的西行之路。”
“况且，此世既然有云真仙那样的存在，即使我取不到降魔真法，人间也说不定会水深火热呢。”
一旁的方丈听闻是觉得有道理，像是李云那般存在，是真的超出他的想象力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谈笑飞剑斩妖邪。
以前半佛曾经说过和李云偶遇的事儿，一直以来方丈只觉得半真半假，也只觉得是半佛喝醉之后夸张了，也许是有一些祖传戏法的道人。
如今看来，他会的可不只是一祖传戏法啊。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许真的有天魔现世也说不定呢，毕竟如今的人间是如此的浮躁。”
方丈不再多言，说道：“半佛，来我的禅房吧，我有些东西想给你。”
“噢。”
半佛随着方丈来到禅房内，这方丈的禅房相当古朴，除了一些简单的生活物事之外什么都没有，他的生活相当的简单质朴。
随后方丈将床底板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把禅杖，一件袈裟，几颗舍利子，还有一本‘功德玉碟’，只是这功德玉碟上书篆文，看起来相当的古老。
第三百八十八章，人在江湖
“这袈裟是我师傅留下的事物，也是我们禅院方丈的象征，现在就留给你了。”方丈一脸怀念的看着这留下的袈裟，思绪似乎回到了当年入寺为僧拜师的场景。
半佛当然知道这是方丈信物了，大惊道。
“这是方丈信物，怎能给我...”
“拿着吧。”方丈柔笑道：“在座的，除了你，也没别人能更配的上这袈裟了。”
说着方丈便遥望着窗外，似乎是要看这寺庙，也似乎是在看这寺庙内的僧人们。
“我们寺的人们，都是‘放下屠刀’想要‘立地成佛’之人，最年迈的已经在这里修佛将近50年，在这里诵经念佛，似要洗涤自己过去所犯下的罪过，希望死后能前往西方极乐世界。”
“我们想为自己过去的罪过赎罪，而赎罪的方式是读经念佛，可是像这样的方式，纵然赎的了自身的孽念，可真的能赎清自己的罪过吗，我觉得不行的。”
“只有你是真正的想着要赎清自己身上的罪过，真正的为此而行动的，也许正因为这样，你才会被大佛选中，去西方极乐世界取得降魔真法吧。”
半佛此时却是无言以对，随后小声道。
“可我不一定活着回来。”
“你活着，还是死了，和你是未来方丈，又有什么关联呢。”方丈微微笑道：“接过这袈裟吧，只有你这位真正有勇气为过去赎罪的人，才能称得上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而我们不配啊...”
半佛面对着递来的袈裟。
他知道方丈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的，叹了叹气道。
“行吧。”
见半佛接受了袈裟，方丈当即便帮他穿上，红黄相间的袈裟，让半佛多了一分别样的威严肃穆之感，周身有一种见邪不可侵的神异。
方丈见此倍感欣慰。
“真配啊，真配...”
仿佛这袈裟是天生就应该穿在半佛身上一样，浑然契合。
“阿弥陀佛...”
半佛无臂胜似有臂，似乎是在双手合掌，静诵禅意。
“这禅杖也是祖上留下来的好物，可惜的是你如今...”方丈叹了叹气，看着半佛空荡的双臂心疼可惜，随后将这功德玉碟取了出来：“只剩下这功德玉碟了，这也是咱们寺庙的先祖留下来的，为的就是度得一切厄，引我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道。”
“寺里没什么东西能够给你，只能让你以寺庙方丈住持的身份行于人间，骄傲的走下去...”
“我会的。”
半佛应承一番过后，便准备一些出发的事宜了。
本来方丈还想派一些僧侣沙弥跟着他去，只是都被半佛拒绝了，若路上真有妖魔鬼怪的僧人们还真没什么用，若是一些弱小的妖鬼，他半佛诵经都能送走。
同时他也知道，这一场西行路，也是对他的炼心之路，是为赎罪，是为他自己。
除了李云交予的咒符，一身袈裟，还有功德玉碟之后，他便出发了，朝西流浪。
透着符咒的李云，能隐隐感应到半佛已经出发了，去往西行取降魔真经之路，和当年玄奘西行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车水龙马的现代西行路，到底是更容易了还是更简单了呢，李云不知道，只知道如今欲念横流的现代社会，孑然一身出行，那当不止九九八十一难了。
此时，李云悠然感慨道。
“系统兄，你觉得半佛能够取得降魔真经回来吗？”
“不知道。”系统直截了当的回答：“我又不是佛门振兴系统，谁知道那些和尚在想什么，不过西方极乐世界应当是有降真魔的法门的，如果他真的将‘降魔真法’的概念带到人间的话，那却是大事一桩了，他的功德能让他真的立地成佛，应渡厄众生得果报也说不定。”
“降魔真法的概念？”
“是的，真经所代表的并非是真正的‘经文’，而是众生之中有了能够降服魔怪的‘概念’，届时一些真正流传在民间的降魔法门也能随着概念的流入而变的行之有效起来，甚至于枪火都能对魔灵造成伤害，因为‘降魔’这个概念已经被经文带入到人间了。”
“还有这种说法。”李云惊呼道。
“所谓的灵术符咒还是神通异能，大概都能当作已有自然之理概念的发掘和表达。”系统顿了顿说道：“所以说为什么仙神道术凋零至此么，便是‘修真’的概念被模糊淡化，这世间已经无有修真之理，既没有，那么修真之法却是一张废纸，纵使灵韵复苏，也无法到达修者为‘真’的境界。”
李云摸了摸下巴道。
“那如今这真还能修么？”
“若不能修真，那么宿主修的是什么？”系统淡淡道。
言下之意就是说，‘修真’这个概念也在这个世间复苏了，就如同那半佛即将带回的‘降魔’一样。
“没想到这半佛居然担当如此要任，看来得多注意注意了，要是真的遇到危险的话也免不得要去帮忙。”
正当李云得见，自己身上的因果之线多出了一条金色的线。
这金色的线连接的正是半佛，上有梵文佛音，因果潺潺。
他这取经之行也和李云勾连上了。
建其因，享其功德，受其牵连，承其果。
“宿主也不用多在意，依着本系统对佛门的一些有限的理解，这些光头不会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降魔真法之事应当也是有后手的，不会真的就选中一人去西行取经，如今神仙佛道皆在弱势之中，人道昌盛，妖鬼道次之，这般情况下，阴司冥府和妖道百般阻挠之下，也不一定比当年玄奘西行更好走。”
李云眉头一挑，说道。
“阴司冥府也会阻挠？这可是真魔降世之事。”
“真魔降世与他阴司冥府何干？虽然那些欲魔在轮回六道之外，却和阴司冥府没本质冲突，阴司有独特轮回死力也会对真魔有所威胁，相反西行取经这事对他们是大大的不利。”
“如何说？”
“若是人类学会了如何降魔，那阴司冥府不是平白少了一份降魔的功德了？”
李云听完后良久不语。
果然还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