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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拂柳     穿书之废材成了魔尊txt下载     穿书之废材成了魔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 道长

    此时,老人突然从袖口里掏出一锭银子,偷偷塞到那弟子的怀里,然后恳切的低声说道:“小兄弟,我这位朋友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你就看在三皇子为我们南郡百姓做了这么多事情的份上,咱能帮就帮吧!”

    “他是三皇子的人?”那弟子一惊,指着苏庭越问道。

    苏庭越愣了一下,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抽了抽,心里更是五味杂陈,他恨赵子熠,恨所有朝廷的人,恨他们害死了自己的父母,恨他们让自己落得如此的境地,可是,此时的他,却还得倚仗着赵子熠的面子求人办事,这是一种多大的痛苦与耻辱?

    可他能怎么办?他可以自顾自己的面子与尊严拍拍屁股离开,可他生着病的弟弟呢?他柔弱的妹妹呢?还有童青青,他们怎么办?

    如果离开赵子熠的庇护,此时的自己确定能保护好他们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终于,他把混着血丝的唾沫咽进了肚子里,颓丧的低下了头,是的,他不得不低头!

    那弟子见状,伸手把银子往怀里再拢了拢,然后扭头对老人说道:“那我就帮你们通告一声,至于师傅愿不愿去,就得看他老人家的了,这个我可决定不了!”

    “行,行,那太麻烦你了!”老人越忙连声道谢。

    看着那弟子往里屋走去后,苏庭越转过身“扑通”一声跪在老人跟前,磕了个响头,感激的说道:“多谢老人家出手相助,舍弟若能得救,我定备上厚礼,上门答谢!”

    “小兄弟不必客气!三皇子有恩于我们,而老朽只是做了一点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实在是无足挂齿!”老人家边说着边将跪在面前的年轻人扶起。

    三皇子!还是三皇子!苏庭越苦笑着站起身来,表情极不自然的弹了弹沾在衣裳长摆上的灰尘。

    这时,里屋的门被打开了,一个披头散发,身材健硕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刚才那名弟子,看那弟子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想必这人便是那所谓的道长了!

    苏庭越和一旁的老人见状,忙躬身向其行礼。

    “二位不必多礼了!”道长大步走到苏庭越二人面前的交椅坐下后才缓缓说道,他的声音十分洪亮,苏庭越只感觉自己的耳膜被震的“翁翁”作响。

    他抬起头,这才看清楚那道长的模样,只见他黝黑的脸上画着各种颜色的奇怪花纹,身上的道服外面披着的棕色长袍也画着同样的奇怪花纹,特别是从他前额两侧长出的两根牛角状的小小的东西,更让人看了心生怯意。

    “二位的来意我已知晓了!想必你们也已清楚,此时我正在闭关修炼,并不宜出山,甚至见客都不行!”道长饮了一口手中的茶,淡淡的说道。

    苏庭越一听,心里悬着的石头又更沉了。可他转念一想,他说不能见客,可是他还是来见了,那是不是说明他愿意出山?

    事实证明他猜得并没错,那道长顿了顿,又开口说道:“不过,我还是决定帮你们这一回!我平生本最看不惯那些天潢贵胄、高官重臣,他们既然高官厚禄,就应该为百姓着想,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可是他们却只顾着尔虞我诈,中饱私囊,一个个只想着自己的利益,全然不顾百姓的死活!”

    他十分愤慨的说着,停了一下,又举起手中的茶杯缓缓饮了一口,似乎要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待他放下茶杯,才又说道:“但是,自从三皇子来到这里后,我才知道我的想法是错的,并不是每个手握重权的人都如我想的一样。所以,我决定帮你们,因为我愿意为三皇子出一份力!”

    苏庭越听着道长一番激情澎湃的言辞,正十分感动,冷不丁听到“为三皇子”这几个字眼,他的心里又是泛起一阵复杂的酸楚。

    大家都觉得赵子熠是好人,只有他一个人不这么认为,难道真的是他误会赵子熠了吗?

    可是,就算赵子熠真的是好人那又怎样?他的父母已经没了,他的家也已经没了,就是这个该死的朝廷给害的,他就一个人,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都斗不过朝廷,难道就连在心里恨他们的权力也没有吗?

    他暗暗的咬了下牙根,再一次把心里说不出的苦楚吞进肚子里。

    最后,道长让苏庭越回去准备准备,他今晚子时就到“三皇子府”来为苏庭左作法招魂。

    所谓的“三皇子府”不过是赵子熠临时征用南郡一个小官吏的府邸,不大,就四间简陋的平房,加一间厨房,一间赵子熠住,一间他的几个心腹住,一间苏庭越和苏庭左两兄弟住,最后一间给了童青青与苏清燕,而其他几个家丁只能将就在柴房挤挤。

    蔡金奎原先给他准备的一座三进三出带后花园的豪华府邸,包括蔡金奎自己和那些被革职的同僚们的府邸,则通通被他临时分配给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住。

    苏庭越拜别了道长与热心老人后,就急匆匆的赶回去,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童青青。他本以为,童青青也会和他一样高兴,没想到她听完后只是微微皱起眉头,并不置可否。

    他不由得有些失望,一屁股重重的坐在她对面那只掉了漆的木椅上,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不信这些,可是目前但凡有其他办法,我也不会找道长来作法!倘若一直寻不到王大夫,我们难道就这样一直干等着,眼睁睁看着左儿被病痛折磨吗?”

    童青青望向他,哥哥说的这些,她何尝不知呢?可是,找道长来就真的有用吗?她从骨子里就不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但她要怎么拒绝呢?除非她有更好的办法。要不然,她怎么可以,怎么忍心让哥哥失望?但是,如果这个道长是个骗子,那哥哥会不会更失望?

    “我们就让他来试试吧,万一,万一真的可以治好左儿的病呢?反正,也就是花点银子,也不会损失什么!”见她半天不言语,苏庭越又试着劝道。

    “那你去安排吧,我支持你!”望着苏庭越期盼的眼神,她终于松了口,“反正也没有其他办法!再说,你都已经和人家约好时间,我想反对也来不及了!”

    也是,倘若那道长真的能治好了左儿的病,自然是皆大欢喜;倘若是不能,那也好让苏庭越不再执着于这种鬼神之事!

    “谢谢你,清芷,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的!”苏庭越一听,激动得站起身来,向前一步一把将童青青揽进怀里,把下颚抵在她的头顶上,轻轻说道:“谢谢你!”

    童青青呆在那里,她没料到苏庭越会突然就这么把她拥入自己怀里,她挣了挣,却没有挣脱开哥哥那双铁一般的臂膀。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兄妹

    脸紧紧贴着他宽厚的胸膛,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童青青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庭越哥哥,你,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我!”

    可是苏庭越却似没听见似的,把她拥得更紧了,她感觉自己就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你不用谢我,你也是为了早些治好左儿的病,我支持你是应该的,”童青青想了一会儿,又开口说道:“再说了,我们是兄妹,哪用得着说什么谢不谢的客套话!”

    兄妹?苏庭越一愣,内心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他慢慢松开自己渐渐变得僵硬的双臂,转过身,脚步凌乱的朝门外走去!

    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从来就没把童青青当作自己的妹妹!

    可是在世人眼里,甚至在童青青眼里,他俩可不就是兄妹吗?

    还记得四岁那年的一天早上,他发现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像糯米团似的圆滚滚的女婴,娘和他说,从今天起,她就是你的妹妹!你要好好照顾她,保护她!

    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可是他知道,那不是她的妹妹!

    他就这样,看着苏清芷一天天的长大,看着她从一个只会哭的小糯米团慢慢的变成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跟班。

    虽然他像哥哥一样保护她,照顾她,可是偶尔也会小小的欺负一下她,比如捏捏她圆鼓鼓的小脸,扯扯她的小辫子什么的。然后被她追得满院子跑,直到自己认输求饶才作罢!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在打打闹闹嘻嘻哈哈的日子中无忧无虑的长大了,直到有一天,他跟着爹娘去参加了一个表哥的婚礼,他懵懵懂懂的看着表哥与身穿大红嫁衣,披着大红盖头的新娘子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最后被大家簇拥着进了洞房后,他才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回府后没几天,他突然当着全家人的面大声宣布,他以后要娶妹妹为妻!他要亲手为她穿上大红嫁衣!

    一旁的妹妹一块桂花糕正咬了一半,忽听到哥哥的话,立马扔下糕点,高兴的拍着小手欢呼道:“好啊好啊!清芷要嫁给庭越哥哥喽!清芷要嫁给庭越哥哥喽!”

    接着,她又扭过头,一本正经的朝苏庭越说道:“庭越哥哥,我的嫁衣要有很多很多的红花和彩色的珠子,就跟表哥的新娘子的一样好看!”

    彼时大家正在用晚膳,他老爹一听,差点没被一块红烧肉给呛住,他老娘更是一口茶水喷得老远,连连咳嗽,伺候他们用膳的下人则是大眼瞪小眼,忍住不敢笑。

    “胡闹!”最后,还是苏怀先反应了过来,他把手中的重重筷子一摔,对苏庭越大声呵斥道,“你们是亲兄妹,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

    “清芷不是我妹妹!她是……”苏庭越正要狡辩,一只瓷碗快速的朝他飞了过来,重重的砸在他的脑门上,他的额头一下子就被割出一道口子,鲜血顿时顺着他的鼻梁流了下来。

    “你给我住嘴!”苏怀大声的打断了他,好像没看到眼前这一幕似的,依旧怒骂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清芷不是你妹妹,那她是谁妹妹?”

    “行了行了,小孩子不过开开玩笑闹着玩罢了,你跟着较什么劲呀?”周氏见苏庭越受了伤,又心疼又着急,忍不住冲着苏怀抱怨了几句,“看把孩子给伤的!”

    她说完,又手忙脚乱的过去查看苏庭越的伤势,见他额上的伤口不浅,更是心疼不已,扭过头神色慌张的对向妈妈喊道:“快,快去叫大夫来包扎一下!”

    “我没说错!清芷本来就不是我妹妹!”而脑门上淌着血的苏庭越,却像没事人一样,一边用手捂着伤口,一边望着父亲一脸倔强的反驳道。

    “越儿,快别说了!”周氏一听,顿时吓得双手一抖,她只恨自己的手慢了一步,没有及时的捂住苏庭越的嘴。

    现在,她只能心疼的搂过儿子的肩膀,因为她知道,今天的一顿打,这孩子是避免不了了。

    “你还嘴犟!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果然,苏怀一听,更火了,抬脚就把饭桌踢翻在地,顿时,满满一桌的菜和碟子都洒在地上,随着一声巨响,地上瞬间狼藉一片,眼看着一场可怕的暴风雨就要来临!

    年幼的苏清芷静静的看着这一切,顿时吓得小脸惨白惨白的,她哆哆嗦嗦的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扯了扯父亲的袖口,奶声奶气的哀求道:“爹爹不要生气了,不要打断庭越哥哥的腿,清芷不嫁给庭越哥哥了!清芷不嫁了,爹爹不生哥哥的气好不好!”

    别说,她这一求饶,还真管用。

    苏怀低头望向她,只见她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眼泪汪汪的望着自己,他的心一下就软了。他重重叹了口气,然后缓缓俯下身,把眼前这小小的还没他一半高的女娃轻轻的抱起来。

    “好,爹听清芷的话,不生气了!爹不打你庭越哥哥了!”苏怀轻轻的说道,他的眼里满满都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疼爱。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爹爹!”清芷一听,不由得眉开眼笑,她搂住父亲的脖子,像一只小鸟一样,轻轻在他的脸上啄了一口。

    就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终于在童青青这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中结束了。

    等大夫匆匆赶来帮苏庭越包扎完伤口,夜幕已降临。

    安静的屋子里,只剩下周氏和苏庭越母子俩。

    周氏坐在苏庭越的床头,心疼的望着他,轻轻劝道:“越儿,你记住,从现在起,你不能再说将来要娶清芷为妻,更不能说清芷不是你妹妹这样的傻话了!”

    “为什么?娘,清芷她明明就不是我妹妹!”苏庭越拉过母亲的手急切的说道。

    “娘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你解释,反正就是不行!娘只能告诉你,清芷的身份特殊,如果你不希望她有事,也不希望我们全家人有事,就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周氏伸手给他掖了掖被角,心事重重的望着他喃喃说道。

    “最好,也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即使有,你也只能把它深深埋在心里,哪怕烂在肚子里,都不可以说出一个字!”她想了想,又补充道。

    “为什么烂在肚子里都不能说出一个字?”苏庭越一愣,似乎遭到当头一击般,傻在那里,失魂落魄的问道:“那娘能不能告诉我,清芷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第一百三十八章 质问

    周氏怔了一下,静静的凝望着他,许久,才缓缓开口:“越儿,有些事情,不知道远远要比知道的好!你好好休息,我晚点才来看你!”说完,她轻轻叹了口气,就起身离开了。

    随着屋门被轻轻关上,苏庭越的心也开始渐渐沉入谷底。

    门突然被轻轻打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蹑手蹑脚地走了起来。

    “庭越哥哥!我来看你了!”脆生生的童音在耳边响起,苏庭越一看,不由得惊喜万分,果然是苏清芷,她的手上,还抓着两块他最爱吃的芙蓉酥。

    “清芷,你怎么来了?要是让爹发现了,就麻烦了!”苏庭越说着便掀开被子坐起身来,扭过头不安的朝门口张望了一下。

    “哥哥放心,没有人看到我来!”苏清芷先是对他得意一笑,接着又把目光移到他的额头,问道:“庭越哥哥,你额头上的伤还疼吗?”

    “不疼了!”苏庭越笑着用手轻轻抚了抚苏清芷白白嫩嫩的小脸。

    “这个给你!”苏清芷突然伸手把手中的那两块芙蓉酥递了过来,乖巧的说道:“要是庭越哥哥还疼的话,就吃点芙蓉酥,吃了就不疼了!”

    “好!我听清芷的!”苏庭越的心里感觉又好笑又感动,他伸手接过芙蓉酥,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芙蓉酥很甜,可他的心里比芙蓉酥还甜。

    “庭越哥哥,我跟你讲个秘密,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哦!”苏清芷神秘的对他眨了眨眼睛,然后凑到他耳边,小声的跟他说道:“今天,我是骗爹爹的!我其实特愿意做庭越哥哥的新娘子!”

    苏庭越愣住了,他紧紧抓着小姑娘的手,激动的问道:“此话当真?”

    “嗯,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小秘密哦,咱谁也不告诉!”童青青用力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答道,然后伸出一只胖乎乎的小手,说:“咱拉勾!”

    “好,咱拉勾!咱谁也不告诉!”

    这是他们俩第一个,也是这辈子唯一的一个共同的秘密!

    那一年,苏庭越九岁,苏清芷六岁!

    光阴如梭,这个本是两个人的秘密,到如今却变成了他一个人的秘密!变成一个就算烂在肚子里,也永远都不会再说出来的秘密!

    想到这里,苏庭越不由得苦涩一笑,他伸手轻轻抚了抚还烙印在额上的那个浅浅的伤疤,心里更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酸楚。

    这个浅浅的伤疤,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真的,并不是自己的幻觉,不是!

    如今,这件事已过去十年了,而他依然牢牢的记着他们之间的这个秘密,依然牢牢的记得那天那个小姑娘对他说的每一个字!

    一切的事情,都恍如隔夜!

    可童青青却不记得了,她一点都不记得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像她说的一样,很幼稚,很可笑!最啊,这世上,除了自己,谁还会把一个六岁的小孩随口说的一句话当真,还一直记在心里?记了整整十年?

    可他就是当真了,就是记住了。他耐心的等她长大,耐心的等她从一个胖乎乎的小圆球,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他的同龄人纷纷娶妻生子,只有他,还在固执着等着她,守着她,还在固执的相信,总有一天,她会真的成为自己的最美丽的新娘子!

    他为她拒绝了所有媒人给他介绍的姑娘,拒绝了所有试图接近他讨好他的小丫鬟!可他从不后悔,因为如果她愿意,他可以为她拒绝全世界!

    他一直以为,即使到了最后,她依然成不了自己的新娘,他也心甘情愿,因为只要能守在她的身边,呵护她,照顾她,他便心满意足了!

    可是,他不知道,他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痛?为什么?

    夜,渐渐的深了,南郡的百姓们,早已进入了梦乡。

    道长要苏庭越准备的东西也早已准备妥当,一只被绑了双脚的活公鸡,一大碗狗血,一大捧黄土,还有厚厚的两沓纸钱,都已整整齐齐的摆在院子里的供桌上。

    画着一脸奇怪图案的道长带着六个同样画着一脸奇怪图案的年轻弟子也早已到了这里,他们正在院子里四处贴上土黄色的符纸,就等着子时一倒,便开始做法。

    而屋内,赵子熠正阴沉着一张脸看着童青青:“为什么不提前知会我一声?就这样自作主张,你们到底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对不起,可是,”童青青涨红了脸,许久,才嗫嚅道,“要是我们提前告诉三皇子你了,你肯定不会同意!”

    “知道我不同意你们还去做?到底这是谁的主意?治病就要找大夫,这种骗人的江湖把戏,你难道也信?”他又一脸不悦的责问道。

    童青青低下头,不再言语。

    “我知道了,是你哥哥找他们来的!对吧?我现在就去找他!”赵子熠说完就转身想离开。

    “不,不是他!”童青青见状忙叫住了他,“是我!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是你的主意?”赵子熠回过头,不屑的冷哼了一句。

    “是的,是我的主意,是我让他去找道长的!三皇子要打要罚,就请冲我一个人来吧,求您不要为难我哥哥!”童青青说着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着急的答道,末了,又轻轻的补充了一句,“他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

    赵子熠先是一愣,终于缓缓转过身来,冷冷道:“你当真愿意替他受罚?比如,替他死?”

    “嗯!哦不,不是替他,是替我自己!”童青青怔了一下,随即就点头接着马上又摇头,语气充满着的果敢与坚定,仿佛她早已置生死于度外!

    赵子熠久久的望着她那乌黑而淡然的眼眸,内心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醋意。

    他已经意识到,他又把她当成另外一个人了。可他的心里,还是不舒服,很不舒服!

    “你们还真是兄妹情深!”赵子熠嘴角微微牵起,声音却还是冷如冰霜,听不出他到底是感动还是嘲讽,“不过,是谁告诉你,我要去为难你哥哥?我不过是去找他了解一下那道长的情况!”

    他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大步跨出了屋子。

    跪在地上的童青青仰头惊愕的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忽然觉得有些纳闷,为什么赵子熠明明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但为什么对别人,尤其是对她,总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仿佛是身体里藏着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石似的。

    实在是好生奇怪,不过,他总算是没有为难自己,童青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也跟着往院子走去。

    此时的院子,早已烛火通明。苏庭左在哥哥陪同下,正站在堆满贡品的供桌后头,两只黑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好奇的四处张望着,似乎并不明白大家在做什么。

    赵子熠正想走过去向苏庭左问些什么,那道长却走了出来,大声宣布:“时辰已到!”

第一百三十九章 挺身而出

    他的话音刚落,那六个弟子便双手合十,面朝外围成一个巨大的圈,把苏庭越两兄弟与道长以及那张供桌都围在中间。道长大步走到供桌前,开始作法。

    他先在黄土上点了三柱香,又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剑,然后空出两个手指抓着鸡头,另外的一只手拿着长剑,只轻轻一滑,便轻而易举的割破那只公鸡的喉咙,接着就见那鲜红的血液开始缓缓的流进供桌上一只干净的瓷碗里。

    待瓷碗里的鲜血满上以后,他便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稻草人,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用右手食指在鸡血里蘸了一下,然后在稻草人上快速的写着什么。

    写完,他虔诚的把稻草人往供桌上一摆,接着又从后背里抽出一根白色的拂尘,左手做出一个道家手势,右手拿着拂尘在空中飞快的比划着,一个人在那里大声的念叨着什么。

    童青青和其他人一样,都听不懂道长到底在念些什么,她只觉得那调子怪瘆人的,听着听着,她就不自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一阵夜风袭来,她更觉寒意逼人。拢了拢披在身上的长袍,她把目光移向供桌前的兄弟俩。

    只见苏庭左正躲在哥哥的怀里,眨巴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有些好奇又有些惊恐的望着那个手舞足蹈的道长。而他身后的苏庭越,则是一脸的虔诚与期盼。

    看着哥哥,童青青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她猜想,哥哥此时对这道长的法术有多虔诚,多期盼,到最后就会有多失望,多难过!

    她不忍再去看他,便扭过头,无意间却看到了离她不远的赵子熠。

    此时的赵子熠正双手交叉放于胸前,冷眼看着眼前的场景,嘴角还时不时的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像是正在不屑的观看一个十分滑稽可笑的跳梁小丑。

    看他那副样子,童青青不由得皱了皱眉,刚想把目光收回,赵子熠却突然朝她的方向望了过来,直直的望向她,他的目光灼灼,就像是供桌前的那盆燃烧着纸钱的熊熊火焰,灼得她的脸直发烫。

    她慌乱的把脸转开,假装没有发现他正在专注的凝视着自己。可是,她的脸却开始一点点的泛起了红晕,那抹红晕,就像是一滴浓稠的红墨汁滴进一汪清水里,肆无忌惮的蔓延开来,从脸颊,到耳根,再到脖梗……

    她越发的感觉不自在,很想立刻转身逃离这里。可是,她又不敢离开,不只是因为她不放心苏庭左,更是觉得此时她如果离开,是不是会显得自己有些心虚?

    她望着前方,可眼角的余光却不自觉的扫向赵子熠,扫向那个正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英俊少年。她看到他似乎在笑,很得意的笑。

    时间仿佛变得更加漫长起来,童青青站在那里,越发的局促,她甚至都不知道应该把手放在哪里。她一会儿扯了扯衣摆,一会儿理了理长发,一会儿又十指交叉放于腹前……

    不知过了多久,累得满头大汗的道长终于停了下来。

    他从袖口里取出一沓厚厚的黄符,先到火盆里烧了些,然后又走到那六个弟子围成的圈子外头,绕着圈子,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用力把黄符一点一点的抛向上空。

    顿时,这个不大的院子就像下起一场土黄色的雪。那些黄符在上空转了个身,又在寒风中飘飘荡荡的落了下来,一张接着一张,纷纷扬扬的,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除了苏庭越,周围没有人发现,苏庭左已渐渐变得有些烦躁不安起来,他龇牙咧嘴的低低咆哮着,显然是又要发病了。

    苏庭越紧紧搂着他,牢牢的抓着他的双手,生怕他发起病来,会影响道长作法,而让大家的努力都前功尽弃!

    他并不知道,这场所谓的招魂法术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它的背后,隐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阴谋!这个阴谋,马上就要揭开它可怕的面纱!

    这时,道长已来到了赵子熠的跟前,他将手中最后的一点符纸向上抛去的同时,竟将一把灼热的烟灰快速的洒向面前的赵子熠,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腰间的长剑,直直的向他刺去!

    道长的动作十分突然,所有的人都始料未及,包括武艺高强的赵子熠!

    赵子熠只看到他的手朝自己的方向猛的一扬,还没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已觉双眼如被火灼伤般疼痛不已。

    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加上随即而来的声利剑出鞘的细响,让他马上意识到危险此刻就在自己的面前,他只好强忍住那剧烈的疼痛感,双脚在地上轻轻一点,身体就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快速的往身后飞出一丈远。

    那道长刺了一个空,并不罢休,紧接着又举着长剑他快速挥去。而他的六个弟子也没有闲着,早已和院子里的护卫们打得不可开交。

    他们这伙人果然是有备而来,不只是道长自己,就连他的六个弟子,也都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院里院外加起来几十个护卫与其交手,竟未占到半点便宜。

    而赵子熠的眼睛进了许多烟灰,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依靠感觉与那道长决战高低。

    他刚刚站稳,立刻又感到一阵寒冷的剑风朝他呼啸而来,他下意识的抽出腰间的佩剑,快速朝剑风来的方向挥去。两把利刃瞬间猛烈的碰撞到一起,发出一声脆响。

    力度之大,让道长猛然一惊,他虽知赵子熠的本事,但还是以为,对方已伤了眼睛,便如同猎鹰没了翅膀,任他再厉害,也飞不起来,只能乖乖的任自己随意宰杀。可他却不曾想,猎鹰即使没了翅膀,其锋利的爪子同样也可以将猎物一点点的撕成碎片!

    看来,眼前这个年轻的少年真是不容小觑。

    他停了下来,悄无声息的绕着赵子熠转圈,以寻找合适的机会,一击致命!

    说实话,若不是赵子熠眼睛受了伤,此刻看不见而且疼痛难忍,就凭这个不知从哪来的道长,根本就别想动其一根汗毛。可如今,赵子熠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又都是吵闹的打斗声,他根本不清楚自己的敌人身在何处,别说主动出击,就连准确防守都很困难。

    一旁的童青青看着这一切,不由得心急如焚,她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把剑,想也没想就朝道长猛的刺去。

    道长只轻轻一闪,便轻易的躲过她的剑锋。他不屑的瞥了她一眼,轻蔑一笑,随即也快速向她挥出一剑,童青青躲闪不及,手臂竟被他一剑刺穿。

    那剑穿过肉、体的声音令人胆战心惊,她只觉一阵剧烈的疼痛从手臂处迅速的蔓延至全身。闷哼一声,她便倒在地上晕了过去,手上的剑也“哐当”一声掉在她的脚边。

    与此同时,一柄利剑也猛的从道长的胸口刺出,露在外头的剑锋上还滴着血,剑的另一端,是赵子熠微微发颤的手。

    此时,他的眼睛很痛,可他的心却更痛,痛到在无法呼吸!

    他知道是她救了自己,他知道若不是她及时出手,自己根本杀不了道长,甚至还有可能被其所杀!

    可是,他不想这样,他宁愿自己被那道长一剑刺死,他也不想她为了自己去冒险!如果她就这样死了,那么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一辈子都不会!

    “陈太医!陈太医!快,快救人!”他颤抖着双唇,近乎歇斯底里的高声喊道。

    “清芷!”这时,另一声更为凄厉的喊叫声刺破那嘈杂的打斗声,从不远处传来,一边与敌人厮杀一边拼死护着弟弟的苏庭越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他眼睁睁看着道长那明晃晃的剑刺入了她的纤细的臂膀,眼睁睁看着她像一只布偶一样倒在了地上,却脱不开身前来救她。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突然被活生生的剐出了一大块,痛得让他就快要发疯!

    “啊~”他涨红了双眼,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狮子般痛苦的嘶吼着,疯了似的举起剑对着敌人一阵乱砍乱刺……

    此时,陈太医已来到赵子熠跟前,他正想替其查看眼睛,赵子熠却一把推开他,着急的吼道:“先救她,先救地上那位姑娘!”

第一百四十章 受伤

    陈太医低头一看,只见一个相貌清丽的少女正歪着身子躺在一旁的青砖地面上,她衣裙的臂膀处被刺破一道口子,鲜血正从那道口子不停渗出,已经染红了她的整只袖子。

    “三殿下,清芷姑娘只是手臂受了伤,并无性命之忧,还是让微臣先看看三殿下的眼睛!”陈太医一脸急切的说着,又走上前去。

    “我的话你听不懂吗?我让你先救她!先救她!”赵子熠一听,不由得双眉紧蹙,又对他气急败坏的吼道。

    陈太医一愣,随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赵子熠重重磕了个响头,急切道:“请三殿下恕微臣不能从命,三殿下贵为千金之躯,况且伤的还是眼睛,若是不及时诊治,恐会落下病根!到时微臣将有何脸面去见皇上?”

    他刚说完,就对匆匆赶回来的曹骆骐使了个眼色。曹骆骐心领神会,他想也没想,抬手就在赵子熠的后脑勺上一击,赵子熠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瞬间失去了意识,被曹骆骐和两个士兵抬进了里屋,陈太医也跟了进去……

    而苏庭越已拉着胡乱挣扎的弟弟,连滚带爬的赶到童青青身边,早已吓得躲到角落里的苏清燕见状也跑了出来,从哥哥手里接过苏庭左的小手。

    苏庭越手忙脚乱的脱下身上的褂子,把它撕成布条替童青青包扎手臂上的伤口,他的动作很轻很轻,像是生怕把童青青弄疼了似的。

    “清芷,清芷!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喃喃的说着,血红的眼眸里满是灼热的泪水。他一手托着她的颈,一手托着她的腰,轻轻的将她抱起来,向里屋走去。

    “陈太医,求您尽快救救她,求求您!”苏庭越走到正在给赵子熠上药的陈太医跟前,直直的跪在了地上,哽咽道。

    他的双膝重重的磕在坚硬的青砖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疼,也许对他来说,此时就算有人拿刀把他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他都不会觉得比他的心更疼。

    “你快起来!”陈太医见状忙对他说道,“你先把这姑娘送回房去,我给三殿下上完了药,马上就来!”

    “如此,那便先谢谢陈太医了!”苏庭越感激的谢过他,便抱着童青青转身离开了。

    陈太医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躺在面前的赵子熠,不禁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院子里,激烈的厮杀还在继续,曹骆骐带回来的士兵也加入了混战当中。此时,那六个弟子纵然个个武艺了得,终也是寡不敌众。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他已浑身是伤,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众士兵的包围圈里,可却一点都不畏惧,一点都不退缩。

    “留活口!”刚把赵子熠送进里屋的曹骆骐走了出来,大声的对众士兵吩咐道。

    他的话音刚落,却见那弟子嘴角突然弯起一抹诡异的冷笑,他笑着笑着,翘起的嘴角便流出一滩暗红的血,看上去样子十分瘆人。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身子一歪,像一截被突然锯断的树杆,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曹骆骐一愣,忙快步走上前去,一番查看之后,才发现他是提前把毒药藏在牙缝里,当得知自己逃生无望时,就咬破毒药,让自己中毒而亡。

    他们究竟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对自己都那么狠?看来,他们来到这里,根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怪不得个个以死相拼。

    再看看他的那些同伙,也全部都没了生命迹象。看着遍地的尸体,曹骆骐不禁又气恼又失望,恨恨的骂道:“这群亡命之徒,也不知是谁派来的?竟敢刺杀皇子,真是胆大包天!”

    他眼睛往前方一扫,突然发现院子的角落里,一个柔弱的少女正死死拖着一个小男孩,那男孩正拼命的往外窜,他的嘴里还在不停的吼叫着,那低低的吼叫声,在渐渐恢复宁静的院子里,显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刺耳。

    “真是一群只会惹祸的扫把星!”他不屑的啐了一口,脸上浮出一丝难掩的厌恶之色,转过身便大步的往院外走去,全然不顾那少女已快支撑不住。

    “左儿,左儿,求求你别闹了,别再闹了,我就快拉不住了!”苏清燕带着哭腔哀求道,她眼里噙满泪水,清秀的脸涨得通红,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可是苏庭左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依旧疯了似的吼叫着,挣扎着,仿佛此时拖着他的并不是他的姐姐,而是一个会吃人的怪兽。

    “左儿,你停下来,你快停下来啊!”苏清燕又哀求道,她感觉自己的手指就快被弟弟拜断,可她不敢放手,因为一旦放手,左儿就会拼命往院外跑去,天这么黑,出去外面万一掉水塘里可怎么办?

    以前弟弟发病时,都是苏庭越在管着他,可现在,苏庭越已无暇再顾及其他了。

    此时的他,正坐在童青青的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上紧闭的双眸,看着她被鲜血染红的衣袖,失声痛哭:“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一切都怪我!是我太大意,是我害了你!只要你能好起来,我任你打,任你骂,我以后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低着头,双肩不停的抖动着,内心除了说不出的心疼,更是无尽的悔恨与自责。

    童青青静静的躺在那里,她没有回应她,她也无法去回应他!只能任他在自己的身边不停的道歉,不停的流泪。

    童青青的印象中,只见过哥哥哭过一次。便是她七岁时,哥哥以为她走丢了,找了一整天后哭着回家。以后的日子,就再没见过他哭,便是他伤得头破血流也没见他掉过一滴眼泪。

    可是,现在的他,竟哭得像个委屈的孩子一般不能自已!完全不知陈太医已来到他的身后。

    陈太医见他哭得那么伤心,心里不由得一惊,还以为自己判断失误,而出了大事。

    他连忙大步上前,仔细的给童青青做了一番检查。待发现童青青只是因疼痛而昏厥,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安慰道:“小伙子,你别太担心,清芷姑娘只是皮肉伤,并未伤及筋骨,只需上些止血消炎的药就没事了。”

    苏庭越听完,点着头一个劲的道完谢后,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他略显尴尬的站起身,往旁边让了让,忽听到院外传来弟弟那熟悉的嘶吼声。

    “不好!”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飞快的往门口跑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压抑

    院子里,无助的苏清燕已瘫坐在地上,她满脸是泪,可是双手依然死死的抱着弟弟的裤腿不放,完全不顾弟弟对自己拳打脚踢。

    苏庭越一把拉过弟弟,忍不住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两下。回头望着已经泣不成声的妹妹,心疼不已:“燕儿,对不起,哥哥不该把左儿丢给你一个人!”

    苏清燕没有回答,她坐在地上,把头深深的埋进自己的臂弯里,无声的哭泣着。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委屈,第一次独自去面对这样的问题,更是第一次受到别人的拳打脚踢!

    此刻她有多难过,可想而知!

    苏庭越很想过去抱抱她,可是他怀里还有一个正在发病的弟弟,他突然感到自己很无能,很没用,他觉得自己既没办法帮弟弟找到能给他治病的大夫;也没办法保护好妹妹,不让她受委屈;更没办法保护好自己心爱的人……

    “啪”,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苦笑了一声,紧接着就抬起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厌弃过自己!

    他仰头望向天边那轮清冷的圆月,他记得,那天,他们被迫离开家从后山逃出,也是这样的夜,这样的月!

    就是在这样凄美的月夜下,他的家被一把火给烧了,他的父母被人杀害了,他的弟弟因此生了怪病;今晚,还是在这样的月夜下,童青青被重重刺了一剑,苏清燕受尽了委屈……

    而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

    是皇上!是那个自以为高高在上,可以主宰天下人命运的人!

    就是因为他,自己一家人才死的死,伤的伤;就是因为他,父亲才背上叛国的罪名,哪怕死了,都要受到千夫所指;就是因为他,自己几兄妹才会落入如此艰难的田地……

    他站在那里,眼里无尽的凄凉与悲伤渐渐转为熊熊燃烧的恨意,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慢慢浮现,且越来越清晰!

    他扭过头,直直望向那透着隐隐烛光的东厢房,目光冰冷彻骨……

    “清芷!清芷!你怎么样了?”东厢房内的红木雕花床上,一直睡得很不安稳的赵子熠突然低低的喊出声来,“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查出真相,我一定会还你父亲一个清白!”

    守在一旁的曹骆骐与陈太医一听,都愣住了,然后相视一眼,皆面面相觑。

    他背过身,皱起眉头思忖了许久,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看向陈太医,淡淡道:“陈太医,你是知道的,三皇子平素里最讨厌在背后搬舌头的人!我想,你应该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陈太医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当即起身对他谦恭的行了个礼道:“曹公子请放心,微臣向来听觉不甚灵敏,刚才三皇子说了什么,微臣并未听清楚。”

    “真是如此,那便最好,我可不希望从第四个人口中听到这些不该听到的,三皇子更不希望!”曹骆骐直直的望着他,目光如炬,一字一顿的说道,“倘若被我听到一个字,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陈太医顿觉如有芒刺在背,额头上即刻冷汗涔涔,他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曹骆骐见状,这才缓缓的转过身看向窗外,心里终于释怀。看来,自己猜得没错,童青青他们果然是苏怀的孩子!如果他们的父亲真是被冤枉的,那他们还真是可怜!

    “陈太医,这儿有我守着就行,你再去看看清芷姑娘的伤怎么样了?可别让她死了!”他突然转过身朝陈太医吩咐道。

    陈太医一听,又恭敬的朝他行了一礼,转身出了门,往长廊对面的西厢房走去。

    西厢房比东厢房要小一些,布置也较简陋一些,不过此时对于童青青两姐妹来说,已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手臂上的剑伤已经敷上金疮药并包扎好的童青青正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她身上盖着一张半旧的素色棉被,依旧双眸紧闭,脸色惨白没有半丝血色,仿佛是那皎洁清冷的月光密密的聚拢在她清丽的面庞上,透着一缕神秘与宁静!

    苏清燕趴在姐姐的床边,已打起了瞌睡。淡红的烛光轻柔的抚在她的身上,她的脸红红的,眼皮也红红的,让人分不清是烛光把她的脸照红了,还是她的脸映红了烛光。

    苏庭越拿过一床褥子,轻轻的披在苏清燕的身上,又小心翼翼的替童青青掖了掖被角。守着好不容易才消停下来的弟弟入了睡,心急如焚的他就匆匆往这边赶来,不敢有片刻停留。

    他坐在床边,疼惜的看了看苏清燕,很快又把目光移回到童青青的脸上。

    望着她,苏庭越的眼眸里满是如水般的温柔与怜爱。他张了张棱角分明的唇,似有千言万语想说与她听,可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悄悄的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温柔的抚在童青青光滑细腻的脸颊上。然后俯下身,把火热的唇轻轻贴在她冰凉的鬓角处。

    大滴的眼泪,再一次从他的眼底滑落,“吧嗒”一声落在童青青如丝般的长发上,瞬间消逝不见。

    我好怕,清芷!我真的好怕失去你!眼睁睁的看着你受伤,我的心都快要碎了,我宁愿受伤的是我,而不是你!

    我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你说,我怕我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可,我说不出口!就算你睡着了,我还是说不出口!

    清芷,我想好了,我要替爹娘报仇!

    我不怕死,一点儿都不怕,可我不放心你,更舍不得你!

    清芷,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

    苏庭越无声的倾诉着自己的痛苦,他的心早已像起风的大海般波涛汹涌,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海浪就快冲垮他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

    那道他用尽全身心的力气去坚守着的防线!

    他很怕,他很怕自己有一天会控制不住自己,把如火般炽热的感情向她一一表达!

    可她一直把他当哥哥,当亲哥哥,他怎么能,怎么舍得让她为难?

    可若是什么都不说,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甚至将来有一天还得强颜欢笑的看着她与别的男人喜结连理,那对他自己,又是何其残忍?

    “咚咚咚!”这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突然响起,随后是一个有些疲惫的声音:“是我,陈太医!”

    苏庭越一惊,他有些恍惚的回头望向那扇有些破旧的木门,仿佛如梦初醒。定了定神,他才起身前去开门。

    “清芷姑娘怎么样了?”陈太医一见到他就问道。

    “多谢陈太医关心,清芷,清芷她还没醒。”苏庭越神色有些黯淡,他说着便把对方往里屋请。

    陈太医走到童青青跟前,仔细的替她把了把脉,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翻了翻她的眼皮,才转过身对苏庭越道:“清芷姑娘身体没有大碍,你也无需太过于担心,天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要是有什么情况,随时过来找我!”

    苏庭越随口答应着,待把陈太医送出门后,他却没有回房休息,而是继续守在童青青的身边……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悄悄的从窗口溜进东厢房内,打在有些发黑的青砖地面上,赵子熠就醒过来了。他的双眼蒙了一层厚厚的纱布,纱布虽然刚换不久,但还是被药汁染出星星点点的青黑色。可即便如此,他看上去还是十分的俊美。

    此时,屋里屋外已十分亮堂,可他的眼前却是漆黑一片。他摸索着坐起身来,刚要喊人,却听到身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噜声。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发火

    他怔了一怔,随即在嘴角弯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这个呼噜声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记得小时候,曹骆骐经常会进宫来陪他一起念书,可念着念着,曹骆骐就睡着了,然后打起了呼噜,边打呼噜还边流口水,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因为这个,赵子熠没少笑话他,可他却总是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耸耸肩膀两手一摊,道:“我本来就不是念书的料!”

    他说的是实话,他不喜欢念书,但却喜欢舞刀弄枪。每次一说要习武,他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特别振奋,就是练上一整天他都不嫌累!

    要说他自己愿意打打杀杀就自己打去吧,可他偏偏非要拉着赵子熠一起,赵子熠无奈,加上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可做,就只好陪着自己的表弟跟着各类师傅学习武艺,十年时间,终于从一个四肢不勤的陪练,变成一个与曹骆骐武艺不相上下的京城五大高手之一!

    可以说,他在这方面能有这么大的成就,最大的功劳就要归于他这个一念书就打呼噜的表弟了。

    “咳,咳”,他故意轻轻咳了两声,耳边的呼噜声立刻戛然而止,正四仰八叉躺在他身边呼呼大睡的曹骆骐猛的被惊醒过来,他条件反射的从床上一跃而起,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厉声喝道:“谁!”

    “是我,怎么?你还想杀了我不成?”赵子熠蹙起眉头问道,可他嘴角弯起的弧度却更大了。

    “原来是你啊,表哥!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曹骆骐一看是他,不禁长长吁了一口气,过来扶着他下了床。

    “你以为又有人来取我的性命了?”赵子熠淡淡问道。

    “难道你不怕吗?你说昨晚多危险啊!我才离开两个时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去监督他们修理什么河道了。”曹骆骐说起这些,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他顿了顿,又凑上前问道:“你感觉眼睛怎么样了,好些了么?”

    “好多了!”赵子熠点了点头,他转过头,朝西厢房的方向望去,虽然,他什么都看不到。许久,才轻轻问道:“她怎么样了?”

    “谁?”曹骆骐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呵呵笑道:“你说清芷姑娘啊,她已经死了!”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想看看万一童青青死了,表哥会有什么反应。

    “你说什么?”赵子熠身体猛的一个踉跄,要不是被曹骆骐及时扶住,他就直接跌坐在地上。他的脸瞬间惨白的吓人,薄薄的唇更是没了一丝血色,只喃喃的念叨着:“她死了?不是说她只是手臂受了伤吗,她怎么会死了?”

    曹骆骐一看,知道自己的玩笑开大了,顿时吓坏了,慌忙解释道:“不,不,她没死,没死,她好着呢!瞧我这张臭嘴,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

    “你开玩笑的?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什么人你都拿来开玩笑?”赵子熠听了他的话,像是一下子重新活过来一般,抬起一脚,重重踢在曹骆骐的腿上,铁青着脸厉声怒骂道。

    曹骆骐顺势跪在地上,连声求饶:“表哥,对不起,我再不敢了,我再不也拿清芷姑娘来开玩笑了!”他说着,伸手便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瞧我这张嘴,说话怎么不经大脑呢?”

    “别叫我表哥,叫三皇子!”赵子熠语气冰冷如腊月寒冬。

    “表,不,三皇子,你以前不是说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时,叫你表哥就可以了吗?”曹骆骐抬起一张哭丧的脸望向他。

    “那是以前!从今天起,只叫三皇子!”赵子熠冷冷道,面上毫无波澜。

    “是,我记住了,三皇子!”曹骆骐撇了撇嘴,诺诺的点头答应着,见他没再说什么,便又道:“三皇子要是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见赵子熠有些不耐烦的朝他摆了摆手,曹骆骐便转身朝外头走去,他刚出门口,就看到童青青被哥哥苏庭越搀扶着正在院子里散步。

    她里面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裙,外面套着一袭洁白如雪的夹棉厚披风,牢牢的遮住了她手臂处缠着的绷带,头上的发髻梳得整整齐齐,只别了一支淡青色的翡翠珠花,看上去清雅脱俗。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却不影响她露出灿烂的微笑,那如花般绽放的笑颜,就如洒在她身上的阳光般,柔和又温暖,让人如沐春风!

    望着她,曹骆骐不由自主的想起表哥刚才的反应,他缓缓停住了脚步,心里似乎渐渐明白,童青青为什么会让一直孤傲的表哥如此痴迷,连做梦都在想着她,而且还对自己发那么大的火!

    刚才跪在那里他还在想,这童青青论家世论地位,皆比不上那来中原和亲的西州公主;论才情论娇媚,也比不上赵子熠的贴身婢女百灵,可不管是西州公主也好,百灵也好,赵子熠都没有多看一眼,可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只是徒有美貌的普通女子呢?

    现在,曹骆骐好像有些明白了,他叹了口气,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脑袋,转身就向院外走去。

    院子里,童青青与苏庭越依旧有说有笑的散着步。

    “哎,你不用扶着我啦,我只是手臂受了伤,又不是腿受了伤!”童青青说道。

    “那不行,你这个人笨手笨脚的,万一跌倒了,又把伤口给磕着碰着了怎么办?”苏庭越固执的不肯松开她的手臂。

    “好吧,既然你乐意,那就扶吧!”童青青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只得无奈的笑道。

    “切,谁乐意扶你了,我只不过是怕你又伤着了,又给我添麻烦罢了!”苏庭越不屑的啐了一口。

    童青青佯装生气的白了他一眼,苏庭越呵呵笑了笑,低头看着青砖地面上,一高一矮两个连在一起的影子,心里突然涌出一丝莫名的甜蜜。

    可稍纵即逝的甜蜜过后,却又是一阵难以言表的心酸,这辈子,自己到底有没有机会像这影子一样,真正的与她心连心?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那一定要连上一辈子!不,还有下辈子!

    “清芷,我害得你受伤了,你怪我吗?”短暂的沉默后,他突然问。

    “这事也不怨你,你不也是着急为左儿治病嘛!”见他情绪有些低落,童青青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的安慰道,“好了,别难过了,谁还一辈子不踩坑里一回呢?”

    苏庭越虽听她这么说,可心里还是充满自责,同时,还有另一个问题一直缠绕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更加心乱如麻,寝食难安。

    “清芷你,你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那道长的对手,为什么还要……”他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但说了一半却又停了下来。

    “你傻啊,我要是不出手,那三皇子就危险了!”童青青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她刚说完,脸就不自觉的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虽然那抹红晕只是昙花一现,但还是被苏庭越清楚的看在眼里。

    “你,只是怕他有危险?”他苦涩的问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送花

    “我当然不只是怕他有危险了,”童青青连忙解释道,刚刚消失的那抹浅浅的红晕又重新浮现在她的脸上,她别过脸,眼里有些闪烁,“我最主要是为了你!”

    还没等他回答,她又自顾自的说道:“你想啊,那道长可是你请来的,万一他真的死了,你说你能脱得了干系吗?三皇子的人能轻易放过你吗?”

    “你当真是为了我?”苏庭越一听,不由得欣喜不已。他转过身,深情的凝望着她,情不自禁的伸出一只手,如一只极轻的蝶,满心欢喜的悄悄飞往她柔美的脸颊。

    “当然了!怎么,你不信啊?”童青青点了点头,突然察觉哥哥的眼神又有些异样,她忙假装无意间扭过头,躲开了那只温柔的手,向前方走去。只留下那只手尴尬而突兀的停在半空,许久,才缓缓收了回去。

    苏庭越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如天边镶了金边的霞光,瞬息万变。

    “我相信,我宁愿相信!”他语气低低的,像是在自言自语。瞬间黯淡下来的眼神里满是掩不住的落寞,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像是刚刚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一样,布满了无尽的痛楚与难堪!

    “姐姐,庭越哥哥!”这时,一个兴奋的声音从院外传了过来,童青青和苏庭越同时朝院门口望去,只见一身红桃色衣裙的苏清燕捧着一大束粉红色的山茶花朝他们俩走来。

    “你们看,这是我刚刚采来的山茶花!”她开心的说道,俏丽的脸红扑扑的,宛如她手里那捧娇艳欲滴的红茶花。

    “真好看!”童青青莞尔一笑。

    “是啊,我也觉得这花很好看!”苏清燕附和道,“所以才一大早去采了些,想着姐姐受伤了,看看花,心情会好些!”

    “我说的是人好看!”童青青又说道。

    “什么?”苏清燕愣了一下,随即脸更红了,小声的娇嗔道:“姐姐真讨厌,又打趣人家!”

    童青青接过她递来的茶花,细细端详着,只见几十片柔软细腻的花瓣叠叠层层,开得芬芳馥郁,她不禁低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脸陶醉道:“这茶花香气不浓烈,淡淡的,十分清雅,真是好闻!”

    一旁的苏庭越望着一袭青色长裙的她,突然想起了两句诗:青裙玉面初相识,九月茶花满路开!那么娇艳欲滴的花,在他眼里,却也比不上眼前这青衣玉人一分一毫!

    终于,他忍不住也在内心轻轻一叹:“是啊,真好看!”

    “姐姐,你等会儿陪我一起去找些花瓶把这些茶花装起来吧!”苏清燕开心的挽过姐姐的手臂撒娇道。

    “也好,我也走乏了。咱现在就去吧!”童青青笑着点点头,便随妹妹一块回屋去了。她有些庆幸妹妹在此刻及时出现,要不然,她都不知道应该与苏庭越再说些什么。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自从她知道自己不是苏庭越的亲妹妹,她就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他对自己异样的感情。是的,他看自己与看苏清燕的眼神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即便他已经尽力克制自己的情感,可他炽热而渴望的眼神却还是轻而易举的出卖了他!

    更何况少女的心,还是那么的敏感!只是,她装作不知道罢了。因为如果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那她将如何与他相处?

    她尽量小心的保持与他一定的距离,既不能疏远,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

    虽然她不愿他因此而难过,更不忍伤他半分,但此生却还是注定要让他深深的失望!

    这一点,她清楚,而他,更清楚!可,那又怎样?

    人生,有时就是这么的无奈!有些事,明知不可为,却非要为之;有些人,明知不能爱,却非要去爱!拿得起,却放不下,哪怕早已遍体鳞伤,痛不欲生!

    苏庭越望着那随风飞扬的青色裙摆渐行渐远,他终于转过身,朝着在不远处的树下独自玩耍的弟弟缓缓走去,阳光下,那拖在地上的长长的影子,让他孤独的背影又增添了几分说不出的落寞与忧伤!

    屋内,神情有些恍惚的童青青坐在一张木凳上,木然的看着妹妹独自一人在一旁给那些茶花修枝插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姐姐,你说,这三束花,哪一束最好看?”不知过了多久,苏清燕突然抬起头,笑靥如花的望着她问道。

    “啊?你说什么?”童青青如梦初醒般的问道。

    “我问你,这三束花哪一束最好看?或者说,你最喜欢哪一束?”苏清燕并未察觉出什么,她的心思全部都在眼前的花束上。

    童青青这才发现,眼前的三束茶花,皆已修剪得错落有致,朵朵鲜花之间,少许翠绿的叶子点缀得恰到好处,虽然都插在普通的陶瓷花瓶里,但看起来还是十分的赏心悦目。

    “都好看!”童青青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不禁点头赞叹道。

    “真的吗?”苏清燕开心的笑了,“一束送给你,一束送给庭越哥哥,还有一束送给……”说着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娇俏的脸上猛的泛起一片红晕,红得如她手里的山茶花。

    “还有一束送给谁?”童青青见她那副模样,心里隐约好像猜到什么,便有些好奇的问道。

    “哎,没送给谁,姐姐你别管了。”她低下头,长睫眨了又眨,许久,才扭扭捏捏的从喉头处小声的挤出一句话。说完,她头都没敢抬,捧起两个花瓶就出去了。

    童青青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来,妹妹只比自己晚一年出生,今年也已经十四岁了。十四五岁,多么美好的年纪啊!就比那含苞欲放的花骨朵,都还要娇,还要柔!

    不知不觉间,我们竟都长大了!轻轻的一声感叹后,她扭头望向桌上仅剩的那个孤零零的花瓶,心里忽然泛出一丝莫名的伤感……

    很快,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负责给童青青他们送饭的是一个年纪不大个子不高的厨子,名叫柱子,他原先是三皇子府里的一个厨子,这次被安排跟随赵子熠前来南郡当差。以前下人多,他只负责烧菜便好,来这里后,人手严重不够,他便主动把给主子送菜的工作也一并承担了。

    童青青一看到他送来的菜多了半只烧鸡和半只八宝野鸭,便有些疑惑的问道:“柱子,三皇子不是说要节省开支为灾民修缮房屋吗?怎么今天的菜这么丰盛?”

第一百四十四章 治罪

    “咱三皇子说了,吃了半个多月的素菜,也应该见见浑了!”柱子放下菜,拉起塞在裤腰里的毛巾,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嘿嘿笑道,“这不,一大早就让人到集市里买了好多鸡鸭,够大家吃上好几天呢!”

    等他离开后,苏清燕便迫不及待的凑上前,撕下一只鸡腿递给童青青:“姐姐,这个给你!”

    “你自己吃吧!瞧把你馋的!”童青青没有接,而是轻轻推开妹妹的手,然后在她的额头点了一下,笑着说道。

    “你吃嘛,我不爱吃鸡腿!你现在只有一只手能动,鸡腿拿着方便!”苏清燕依旧固执的把鸡腿递给她,“你若不要,那我就丢了它!反正我也不爱吃!”说完,她作势要把鸡腿往门口扔去。

    “哎,别丢!”童青青一急,忙拦住了她。

    “这就对了嘛!来,拿着!”苏清燕像是有什么阴谋得逞了一样得意的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晃得童青青的眼睛有些酸酸的。

    “可这么大的一只鸡腿,我根本吃不完!”童青青终于接过她手里那只油晃晃香喷喷的鸡腿,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那你先吃,吃不完我再吃!”苏清燕想也没想,随口就说道,刚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捂住嘴,默默的低下头,去撕剩下的鸡。

    “是谁刚才还嘴硬说不爱吃鸡腿来的?”童青青一听不禁笑了,本还想打趣她,可刚一开口,一滴泪就猝不及防的从眼底滚落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掉眼泪,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一只鸡腿而掉眼泪。她有些尴尬,皱了皱眉,笑道:“这烧鸡的油味太呛,呛的!”

    最后,这只鸡腿她们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了,她们一边吃,一边开心的笑着,仿佛她们吃的并不是一只普通的鸡腿,而是难得一见的人间美味。

    吃完,俩人满足的舔了舔手指,相视一眼,又是一阵爽朗的笑。

    “姐姐,我真希望,以后能一直和你生活在一起!咱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疯,一起笑!多好!”饭后,两个少女背靠着背依偎在一起,良久,苏清燕才扭过头轻轻的说道,她的语气里,似乎有淡淡的忧伤。

    童青青一听,也不免感到有些伤怀,她何尝不想与妹妹一直生活在一起,可她与妹妹都长大了,她们终将会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爱人与孩子!

    姐妹之情再深,终也很难朝朝暮暮!

    她转过身,看着妹妹,乌黑的眸里闪闪发光:“我也一样很希望以后能一直和你生活在一起!永远都不要分开!我相信,即使有一天我们不能呆在一起了,我们的心也是连在一起的!”

    午睡起来,童青青看枕边空空,便知苏清燕又去看弟弟了。她坐起身,活动了一下睡得有些僵的脖子,刚想出门去,陈太医便又来给她换药了。

    陈太医轻轻松开缠在她手臂上的绷带,给她换了药,又小心翼翼的帮她包扎好。

    童青青看着低头忙碌的他,有些欲言又止。

    陈太医似乎看穿她的心事,便温和的笑道:“三皇子的眼睛没有大问题,姑娘不必过于担心。”

    童青青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抿了抿唇,嗫嚅道:“陈太医怎么知道我想问什么?”

    “姑娘今日都问了我三遍了,我就是再傻,也明白姑娘在想什么!”陈太医收拾着药箱,头也没抬的答道。

    童青青一听,顿时像一个被当场抓住的小偷,囧得耳根都红了。她慌乱的扭过头,不敢再去看他。

    陈太医却似乎没看到这一幕似的,背起药箱,就要出门,突然瞥到木桌上那捧开得无比灿烂的山茶花,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这茶花摆在屋里,果真是又淡雅又清香!”他观赏片刻后,便继续往屋外走去,自言自语道,“三皇子屋里也有一瓶子这样的花,看来,还是年轻人比较会享受生活!”

    跟在他后头的童青青一愣,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妹妹那羞怯的脸,以及她那句欲说还休的话:“还有一束送给……”

    原来,她最后一束茶花要送的便是三皇子!

    虽然,在当时她的脑子里也闪过这样一丝猜测,但也没怎么当回事,可此刻,她的心里却莫名的感到有些说不出的压抑!

    她默默的转身回屋,坐在那张木桌前,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茶花发呆,那密密麻麻的粉色花瓣,好似少女那写满心事的粉嫩樱唇,似张非张,似启非启,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

    没多久,她就感觉双眼已看得有些酸涩,她揉了揉眼睛,朝屋外走去。

    独自一人默默走在院子里被晒得有些发烫的青砖地面上,阳光有些刺眼,她垂下眼睑,如蝶翼般的长睫在她脸上打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

    她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竟来到了赵子熠的屋外,赵子熠带着些许怒意的声音,透过那扇半开的窗,飘进她的耳朵里。

    她不禁停了下来,有些好奇的朝屋内望去。只见赵子熠正端正的坐在床沿上,虽然他的双眼还蒙着一层洁白的纱布,可却还是遮不住他脸上的愠怒与寒意。

    “陈太医,你可知罪?”他冷冷问道。

    “微臣不知!”陈太医微微俯首。

    “昨晚我让你先救清芷,你为何不听,你竟敢违抗我的命令?”他又问道。

    童青青一怔,只觉一股暖流瞬间从心里蔓延至全身,仿佛那炽热的阳光突然穿透她的肌肤,直达她的五脏六腑似的。

    “微臣身为朝廷御医,为三皇子治病是本分,为清芷姑娘治病是情分,如果微臣先救他人而弃三皇子于不顾,那才是真正的本末倒置,罪该万死!”陈太医躬下身不卑不亢的答道。

    “你还敢言之凿凿?那好,就算你说的没错,可你让曹骆骐袭击我,又该当何罪?”赵子熠听了他的话,微微有些动容,可面上还是不依不饶。

    陈太医一愣,立刻屈膝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才缓缓道:“微臣当时只是为了能及时给三皇子治病,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实属无奈之举。如果三皇子非要治微臣的罪,那微臣无话可说,甘愿认罚!”

    “哼,你别以为你给我治了眼睛,我就不会罚你!”说着,赵子熠站起身,扭过头,朝窗外望来。

    童青青见状,吓得马上蹲了下来,心“扑通扑通”直跳,好一会儿,她才想起赵子熠的眼睛还蒙着纱布,根本看不到。

    想到这里,她才缓缓的站起身,悄悄的往回走,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时,屋内又隐隐传来赵子熠的声音:“我暂且不罚你,只不过是因为你还有点用处!我可不想真的变成一个瞎子!不过,以后你要是再敢私自违抗命令,我定将严惩不贷!还有,记得给清芷姑娘用宫廷里最好的药,她的伤势也要随时向我汇报……”

    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清了,她觉得眼睛好似比之前更加酸涩了,她想,大概是因为这初冬的阳光真的太灼眼了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传话

    第二天一早起来,一个士兵便匆匆赶回来向赵子熠禀报,说他们的人在邻县找着王大夫了,赵子熠听完便立刻命曹骆骐带人去接他回来。

    曹骆骐接到命令后,脸上立刻露出不悦,皱眉抱怨道:“三皇子你怎么只顾别人啊,你现在眼睛的伤还没好,我若不在你身边保护你,万一又有人来刺杀你,可怎么办?皇上给我的任务是保护你的安全,又没说让我去帮别人接人,我不去!”说完,他把双臂交叉放于胸前,气呼呼的别过脸。

    “骆骐,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前天晚上你袭击我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现在竟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吗?我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赵子熠板起脸,厉声道。

    曹骆骐见状忙往后退了两步,生怕晚了自己又得挨对方一脚,昨天被踢的那一下,腿到现在还疼呢,可是,他还是不肯就此离开:“可是,我真的很担心,有人会趁机……”

    “你真当我那些护卫都是死人吗?还是你觉得我眼睛看不见,手也跟着残废了?”赵子熠蹙起眉,打断了他,“再说,我就不信他们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接二连三的前来冒险!”

    “表,三皇子请不要动怒,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担心!你说他们为了杀你,费那么大周张,怎么肯就此罢休?”曹骆骐还是一脸的担忧,“还有,我其实最担心的是,是……”说到这里,他突然变得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说完赶紧给我接人去!”赵子熠转过身,显得有些不耐烦的皱眉道。

    “三皇子觉得有没有可能,最危险的人其实就呆在我们身边!”曹骆骐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你说的是……”赵子熠扭过头,朝北边望去,虽然,他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可曹骆骐看得见,他顺着赵子熠转过去的方向望去,心中便已了然。因为,在那红墙白瓦后头不远处,有一间偏房,那便是苏庭越住的屋子。

    于是他抬头挺胸,振振有词:“没错,我说的就是他,三皇子请想想,道长那帮人便是他请来的。他口口声声说有一个老者带他前去,可是他却说不出那名老者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我已派人到那附近打听了,却都没听说有这么一个人。现在,道长死了,他的那几个弟子也死了,我们根本无从查起。而他,自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也是死无对证!”

    赵子熠听完,沉默了许久,才悠悠开口道:“你说的,其实我也怀疑过!他一直认定是父王下令杀了他父亲,给他父亲头上扣罪名,所以他内心对父王,对我,都是心存怨恨的!说他刺杀我,为他父母亲报仇,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可是,”他突然话锋一转,又道:“他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去召集一帮高手来刺杀我。我在来南郡之前就查过他的底细,他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更重要的是,”说到这里,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沉重,“他的妹妹童青青还为了救我而受了伤!”

    “或许那童青青便是为了掩盖她哥哥的罪行才使的苦肉计呢?”曹骆骐若有所思道。

    “我并不这么认为!虽然当时我的眼睛看不见,但我能听出,道长对她刺去的剑快而且狠,完全是想致其于死地!他们兄妹俩感情有多深厚,你我都是知道的。别说是狠狠的剌上一剑,就是要伤童青青一根手指头,苏庭越都绝不舍得!”赵子熠语气十分平静,他背过手,又缓缓踱了几步。

    “那有没有可能,他之前并没有料到童青青会对三皇子出手相助呢?也就是说,童青青会受伤,完全是他意料之外!”曹骆骐又道。

    “这个,也不是没有可能!”赵子熠语气淡淡,脸上如无风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

    “反正,我们绝对不能对他掉以轻心!”曹骆骐又附和道。

    “放心吧,我心里有底!”赵子熠转过身,面无表情的对他说道,“你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吗,现在可以出发了吧?”

    “哎!”曹骆骐见说了半天,赵子熠还是没有改变主意,不由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道:“那我这就出发,请三皇子多多保重!”

    赵子熠站在那里,听着他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远,脸上依旧平静如止水,可内心却早已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不过,更多还是如沐春风般的温暖与柔和,毕竟不管怎样,她救了他,她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他!

    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恍惚之间,他又把她与记忆中的那个她合为一体!不管她是出于何种目的,可终究还是救了他。这便已足够了。

    本来他想等王大夫到了再给她一个惊喜,可突然间他很想马上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哪怕只是让她提前安心两天,他也是高兴的!

    “来人!”赵子熠唤了一句,守在屋外的一个侍卫便匆匆走进屋内。

    “你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清芷姑娘吧!”他吩咐着,端起手中的茶杯,缓缓饮了一口,又道,“省得他们还到处去找,尽给我添麻烦!”

    那侍卫答应了一声,便转身出去了。

    此时童青青正在厨房帮柱子打下手,她虽然一只胳膊动不了,但还是能帮他做些简单的活,比如他忙不过来时帮着洗洗菜,或递个油盐醋之类的东西。

    其实她没受伤之前也是这样,得空便前去厨房搭把手。而刚来南郡的时候,不管多小的活,柱子都不敢让她碰一下。可她却不肯走,就倚在厨房门边上,最后柱子拗不过她的坚持,再加上厨房人手确实不够,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随了她。

    那名侍卫也是个一根筋,他到了童青青住的西厢房,却只看到苏清燕一个人坐在床沿上不知绣着什么东西,并未见到童青青,问了她,她说姐姐去看弟弟了。于是他又到了苏庭越那屋,可还是没找着她。

    “她刚刚才走,你找她有什么事吗?”苏庭越正在教弟弟写字,听完他的来意后,便放下笔墨走上前问道。

    “我们三皇子让我来告诉她一件事!”侍卫答道,他顿了顿,又道:“额,三皇子只说让我告诉清芷姑娘!”

    苏庭越一听,脑海里立即闪过一件他最担心的事情,难道,那赵子熠真的对清芷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念头?

    对,肯定是,要不然怎么传个话都不能让旁人知道!

    想到这里,他的脸瞬间一沉,皱起眉头问道:“你们三皇子说只能告诉她而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

    侍卫没有回答,只微微低下头,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第一百四十六章 责问

    苏庭越看他那副模样,心里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我早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三番五次的救我们,又帮忙找王大夫,果然都是有目的的!”他暗暗想着,心里那个酝酿多时的计划又涌上出来。

    他扭头望向赵子熠住的东厢房,深深的眼眸里已燃起熊熊的恨意,“皇帝害得我们家破人亡还不够,现在你竟还想打清芷的主意?你们这帮姓赵的,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良久,他才回送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中那奔腾而起的不悦与愤怒,问道:“她没在她自己那屋吗?”

    “没呢,我刚从西厢房过来。”侍卫摇了摇头。

    “难道她又去厨房了?”苏庭越的脸色似乎愈加难看了,他迈开腿大步朝厨房走去,那侍卫见状便紧随其后。

    进了厨房,他们俩果然看到了只用一只手和面的童青青。

    “清芷,你在做什么?”苏庭越冲过去,一把抓起她的手,板着脸大声问道。

    “我,我和面啊,怎,怎么了?”童青青被他铁青的脸给吓住了,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话都说不利索了。

    “怎么了?你不知道你手臂的伤还没好吗?你不是答应我这段时间不来厨房帮忙的吗?怎么又来?还揉上面了!”苏庭越一边没好气的指责道,一边着急的去看她那只受伤的手臂。

    “嗨,你吓我一大跳,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童青青听完他的话,不由得哭笑不得,解释道,“我整天搁屋里躺着,可难受了,就想动一动,可又没别的事情做,只好来这儿了。而且,和面可好玩了,真的,就跟咱小时候搓泥人一样!”

    “好玩?可你手臂上还带着伤你自己不知道吗?”苏庭越还是不依不饶。

    “我又没用我受伤的那只手!”童青青望向他,可怜巴巴的说道:“庭越哥哥你干吗冲我发这么大的火啊?”

    苏庭越看着她一脸委屈的样子,心一下子就软了,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毛躁与冲动。

    “对不起,我,我吓到你了,我不应该对你发火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他松开童青青的手臂,痛苦的抓着自己的脑袋,自责道:“你放心,清芷,我以后不会再对你发火了,你不要怪哥哥好不好?”

    “好吧,我原谅你了!”童青青笑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那名侍卫,一脸好奇的问道:“对了,你们来这里有事吗?”

    “哦,我们三皇子让我来告诉你,我们的人已经在邻县找着了王大夫,曹公子刚刚带人前去接他,估计两后就能回来。”那侍卫见她终于问起,忙上前一步,抢先说道。

    “真的吗?那太好了!”童青青一听,瞬间觉得手臂上的伤口都好了一大半,眼里好像也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想要夺眶而出,她已不知应该再说些什么,只得一个劲的向他道谢。

    “什么,你要说的就是这个?”一旁的苏庭越诧异的望着他,“没有别的了?”

    “是啊,就这个!”侍卫点了点头,“没别的了!”

    “这件事我难道不能知道?”苏庭越简直要疯了,“你用得着搞得那么神秘吗?”

    “三皇子只说去告诉清芷姑娘,别的没说。我也只是按三皇子说的做而已。”侍卫一脸无辜。

    苏庭越听完他的话,才终于完全明白过来,不觉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这侍卫的脑子怎么一点都不懂得变通,可笑的是,自己竟为此火冒三丈!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无奈的摆摆手,让他先回去。

    侍卫回去后,赵子熠无意间问起此事,他就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没想到赵子熠听完,竟狠狠的把手边的茶杯扫在地上,阴沉着脸,厉声道:“你去把柱子和童青青一起给我叫来!”

    那名侍卫本来并未觉得此事有何不妥,可见主子如此动怒,心里便是再不解也不敢多问一句,转过身一溜烟的跑了。

    过了没多久,柱子便和童青青一同跪在赵子熠的面前,站在他们身后的,还有苏庭越。因为他实在放心不下,非要跟着进来,门口的侍卫拦都拦不住。

    “奴才见过三皇子!”柱子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唯唯诺诺的说道。

    “柱子,你知道我为何叫你过来吗?”赵子熠冷冷问道。

    “奴才错了,竟让清芷姑娘在厨房帮忙干活,让她受累了!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柱子又磕了个头,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他也不傻,刚刚才见苏庭越因为这事发那么大的火,紧接着主子又叫自己和童青青一起过来,不为这事,还能为啥?

    “看来你也不算太笨嘛,”赵子熠冷哼一声,“可你明知她胳膊有伤,为何还让她去帮忙?”

    “我,我……”柱子一听,扭头看了童青青一眼,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他那肠子都快悔青了,今天怎么就答应童青青的请求呢?他猜童青青要么身份不一般,要么就是主子在意的人,以后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让童青青踏入厨房半步了。

    “不关他的事,是我求他让我做的!我这两天实在是闲得慌,就想去帮帮忙,而且,他只答应让我做最简单的活,根本不会伤到我的胳膊!”童青青见状,忙抢先开口道。

    “你以为我是在担心你的胳膊吗?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吧!”赵子熠语气冰寒如霜,似要冷却她那颗因感动而变得有些温暖的心。

    童青青一时语塞,脸涨得通红,窘迫不已。

    “这我就不懂了,三皇子既然不是担心她的胳膊,那三皇子为何因这事而责骂他们?难道是因为她帮柱子干了活?”一旁的苏庭越看不下去了,完全不顾童青青的阻拦,上前一步怒道。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不过,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回答你!”赵子熠说着把孤傲的脸转向他,“她帮柱子干活本没有错,可错就错在,她带伤去帮柱子干活!这里的人都知道,苏姑娘是我的家奴……”

    “什么家奴?”苏庭越一愣。

    “难道不是吗?我记得,来的时候我们是说好的!”见对方一脸不解,赵子熠冷哼一声又继续道:“既然是我的下人,那行事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我的颜面?如果这事传了出去,那别人会不会说我不体恤下人,受了重伤还得继续干活?”

    苏庭越听完,一下子竟无言以对。柱子也愣在那里,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童青青先开了口:“三皇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欠考虑了,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的!”她的声音很平静,好似已从先前的尴尬中走出。

    “既然你怎么喜欢干活,这么喜欢伺候人,那我也只好随了你的心愿,给你一份差事,反正别人也已认定我是个不体恤下人的皇子,你说,我总不能辜负了这样的名声吧!”说完,赵子断转过身,薄薄的唇角微微向上牵起,似笑非笑。

    “什么差事?”苏庭越兄妹俩几乎异口同声道。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婢了,你就专门负责我的衣食住行,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听懂了吗?”赵子熠表情十分严肃,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现在,我有些饿了,你去拿点心过来!”

    “你说什么?你让清芷做你的贴身侍婢?你疯了吗?何况她还因为救你而受了伤,你简直是不可理喻!”苏庭越一听,顿时怒不可遏,要不是被几名侍卫紧紧拉住,他都要上前打人了。

    “大胆!你竟敢对我如此无礼!”一声厉喝后,赵子熠扬起脸,冷声道:“你怕是搞错了,她是因为谁而受的伤,若不是你带来那帮道长,她怎会受伤?还有我的眼睛,用得着缠着这块可恶的纱布吗?这帐,我以后有的是时间跟你慢慢算!”

    他的话一下子戳到了苏庭越的痛处,半响,他才艰难的开口道:“这事,是我做的不妥,你骂我打我甚至是杀了我,我都无话可说!可你,不能让清芷做你的侍婢?”

    “我贵为皇子,想让她做我的侍婢,那还是抬举她了,”赵子熠凑上前,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别说是让她做我的侍婢,就是让她做我的侍妾,你又能奈我何?哈哈哈……”说完,他狂妄的大笑起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试探

    “你这个目中无人的混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苏庭越凄厉的嘶吼着,他满眼通红,像一只愤怒到了极点的困兽,努力想要挣脱开身后几那双强而有力的手向他冲去。

    这次,我一要杀了他!一定要!苏庭越狠狠的瞪着他,眼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心里对他的恨意好似立刻就要溢出胸腔!

    其实,这个念头从童青青受伤的那个晚上就开始在他的脑海里翻涌不止了,只是,他还没说服自己动手而已。毕竟,在他心里,赵子熠除了是他的仇人之子,更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仇恨与感激,就在他内心的天平里各占一端,若是分量相当,则大家相安无事,可若是哪一边多了或少了,那天平就会瞬间倒塌!

    现在,熊熊的怒火已把他仅剩的一点理智燃烧成了一堆灰烬,随风飘逝!

    他下定了决心,哪怕一死,他也要杀了眼前这个看起来道貌岸然的家伙!

    “庭越哥哥,你别这样!”童青青膝行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腿,带着哭腔哀求道,“你别这样!你不要再惹恼他了,我做他的侍女便是,我做便是!”

    “你听到了吗?她自己说她做!”赵子熠笑了,像一个最终的胜利者对他轻蔑的笑了,然后低下头,对童青青命令道:“那还不快去拿点心!柱子,去,看着她,别让她使什么坏!”

    柱子答应了一声,便逃也似的拉着她出了门。

    苏庭越把牙齿咬得咔咔作响,他仿佛要把牙齿通通咬碎,混着血,吞进肚子里。

    许久,他才颤抖着嘴唇,缓缓开口:“说不顾及你的颜面是假,趁机把她安排到你身边才是真吧?你的父王让我们苏家家破人亡,而你身为皇子,怎会真心来帮我们?从一开始,你就怀有目的的吧?我们真傻,居然被你蒙骗了!”他的声音苍凉而嘶哑,如破碎的丝竹,莫名的令人感到有些胆寒!

    “随便你怎么说!”赵子熠不屑的冷哼一声,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带出去!”

    面如死灰的苏庭越被几名五大三粗的侍卫拖着出了东厢房,被重重的扔在冰凉的青石地面上。一转头,正看到童青青与柱子各端着一碟子点心从厨房门口远远走来。

    童青青那只受伤的胳膊无力的垂在一旁,只用另一只手端着盘子,显然是看到了他刚刚被扔在地上的那一幕,她的脚步瞬间停驻在那里,好一会儿,她才如一只脱笼的兔子,向他飞奔而来。

    “庭越哥哥!”她扶起苏庭越,只轻轻唤了一声,便觉眼中酸涩无比,似有泪马上就要涌出。她强撑着,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关切的望着他,问道:“你没事吧?”

    苏庭越摇了摇头,望向她,眼里突然泛起异样的光,他紧紧抓住她的手,一脸的热切与恳求:“清芷,你不要去做他的侍婢好不好,不要去伺候他好不好,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童青青一愣,然后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她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她觉得他的眸里好似有一团炽热的火焰,会生生把她灼伤一样。

    “我们走了,左儿怎么办?”不知过了多久,童青青才缓缓开口道,“还有燕儿、向妈妈、小玉、奶娘,她们怎么办?”她的声音很平静,根本听不出心中有何波澜。

    “我们回去,带上他们,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好好生活,好好过日子,好不好?”苏庭越又道。

    “这些,等把左儿的病治好再说吧!”童青青咬了咬嫣红的唇,想了想,才缓缓开口道,“我先把点心给三皇子送去,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说完,她转过身就要离去。

    “等等!”苏庭越猛的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里满是说不出的悲怆与绝望,棱角分明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舍不得离开他?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不,没,没有,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他目中无人,自高自大!他还是我们的仇人,他……”童青青白净的脸渐渐泛红,她语无伦次的辩解道。

    “是吗?”苏庭越见状,心里已十分了然。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今天他才彻底明白,他等的,盼的,原来都只是镜花水月!

    仿佛已清楚的听到自己内心支离破碎的声音,他酸楚一笑,把所有的痛苦与无奈都深深埋藏在眼底,“清芷,我很了解你,你骗得了你自己,却骗不了我!”

    说完,他默默的转过身,脚步凌乱的朝远处走去……

    眼圈发红的童青青呆呆的站在那里,目送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柱子喊了她一声,她才猛的回过神来,胡乱的擦了擦眼角,朝他走去。

    “把点心放在桌上,可以出去了!”东厢房内,赵子熠淡淡说道,他的表情已归于平静,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童青青与柱子转身刚要离开,忽又听到他说道:“童青青留下!”

    二人相视一眼,只好照做。当柱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东厢房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随着那声响,童青青的心也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她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等待着他的吩咐。

    “从今天起,我就叫你水星!记住你的新名字!”赵子熠坐在一张红木交椅上,一脸的冷峻,仿佛蒙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水星?”童青青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但也不敢多言,只好诺诺的答应着。

    “以前伺候过人吗?”赵子熠又问。

    “没,以前都是别人伺候我!”童青青如实回答,见他似有不悦,又开口道:“不过,应该也不难,我还记得以前那些下人怎么做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你说谁是猪?”赵子熠剑眉微蹙。

    “我,我是!我是猪!”童青青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生怕又惹恼了眼前这位喜怒无常的皇子,而导致他又去为难苏庭越,只能忙不迭的解释道。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赵子熠嘴角弯起,似笑非笑,“也好,以后也省得我多费口舌!”他说着,懒懒的把身体倚向一边,“我渴了,给我倒杯茶!”

    “哦,是!”童青青头一回伺候人,加上又有一只胳膊受了伤,行动实在不便,可又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得有些手忙脚乱的去斟茶倒水,递到他的手边。

    他伸手接过,脸上立刻又露出一丝不悦:“你连茶都不会泡吗?”

    “怎,怎么了?”童青青有些莫名其妙的望向他。

    “这是今年的碧螺春,你居然用刚烧开的水泡?”他皱起眉头,“倒了它,重新泡!”

    “啊?”活了这么多年,童青青第一次听说泡茶还有这么多讲究,她瘪了瘪嘴,只得照做。

    当她重新泡好一杯茶递过来时,赵子熠接过,又是一脸不悦:“泡碧螺春要先温杯,接着滚烫杯身,然后倒水,等水凉到合适的温度,再缓缓的拨入茶叶泡上一小会儿。你连这些都不懂吗?倒了,重新泡!”

    什么?你不会一次说完吗?

    童青青接过茶杯,真想把一整杯热茶直接扣在他的头上。她鼓起腮帮子,长长呼了一口气,忍住了,没办法,谁叫咱现在还寄人篱下呢?还有可怜的左儿,还等着他找来王大夫治病呢!

    她心里总觉有些奇怪,为什么他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可怎么会知道自己是怎么泡的茶呢?难道他有特异功能?还是他脑门上也长了第三只眼睛?又或者,他的眼睛已经康复了?

    她想着,又泡好了一杯茶,递给他之后,又悄无声息的抄起一旁的水果刀,一边慢慢的向他的脖颈刺去,一边仔细的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只见他慢慢的品着茶,表情十分淡然,好似浑然不知此时有一把尖锐的小刀正在慢慢的逼近自己的喉头。

第一百四十八章 维护

    看来,他是真的看不见!童青青默默的收回了刀,忍不住弯起嘴角,无声的笑了。童青青啊童青青,你用用脑子好不好?这世上哪有什么特异功能?哪有什么三只眼?非要说有,那天上地下,也仅有杨戬一个而已!

    空中,那团红彤彤的日头,从东到西一点点的移动,在洒下最后一片余辉后终于缓缓落下,消失在一望无际的天边……

    童青青有些乏了,她刚刚伺候完赵子熠吃过晚饭,见他没有别的吩咐,便自顾自的趴在木桌上打起了盹。

    这一天下来,她突然觉得伺候人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除了泡茶麻烦点,其他似乎也没什么。比如说是伺候吃饭,也不过就是陪他一起吃,帮他布布菜而已,别的事都有旁人做,还有就是他睡午觉时,帮他脱掉外衣和鞋袜,根本就不累。

    不过,有一点让她觉得日子特别难熬的就是赵子熠那张冷冰冰的脸,好似那连绵不绝的阴雨天,看不到一丝和煦与阳光。

    算了,尽量不去看他就是了!

    是啊,屋外,那几盆金盏菊开得甚好,屋内,那瓶子山茶花也还没有枯萎,看什么不好,干吗非要去看他那张仿佛结了冰霜的脸?

    “水星!”赵子熠突然唤了一声。

    童青青睡得迷迷糊糊的,颤颤的睁开眼眸看了看,便又闭上了。

    “水星!”赵子熠又叫了一声,这次他不只声音带着愠怒,连音量也提高了好几倍。

    “啊?是在叫我吗?”童青青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她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这才记起他叫的“水星”便是自己。

    “来了!”她着急忙慌的站起来,刚想走出来,不料却被桌腿给绊了一脚,她一个没站稳,“哎哟”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摔下去的那一瞬,她似乎看到了赵子熠一只棕色的皮靴向她这边猛的跨了一大步,可是再看,却又收回去了。他还是和刚才那样,直直的站在窗户边上,面无表情。

    童青青觉得可能是自己看花了眼,他的眼睛还没康复呢,怎么会知道自己往哪边摔呢?再说,即便是知道,他那副漠然的样子,哪会来扶自己。

    她揉了揉摔疼的膝盖,灰溜溜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向他走去:“我来了,请问三皇子有什么吩咐?”

    “都这么大个人了还笨手笨脚,你说我要你有什么用?”赵子熠板起脸责骂道。

    童青青听了他的话,心里不禁有些委屈,便低下头,不吭声。

    “你可以走了,回去后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做一名合格的侍婢?”赵子熠背过身,语气与他的背影一样,冷淡得让人不敢靠近。

    “哦!我知道了!”童青青点点头,讪讪的答应着,转身又一瘸一拐的往门外走去。

    “等等!”突然,赵子熠孤傲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她心里一惊,以为他反悔了,不放自己回去了,吓得停在那里不敢动弹。

    “这个药,你拿回去!”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拇指大小的暗红色小瓶子,朝她递来。童青青心里突然一阵温暖,走上前接过,正要道谢,忽又听他冷冷道:“我可不想要一个瘸子留在身边当婢女,晦气!”

    童青青顿时愣在哪里,到嘴边的话竟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她实在是猜不明白眼前这位身材高大相貌俊秀的皇子到底是有多么复杂的人格,忽冷忽热就算了,一开口更常常是气死人不偿命!

    恍惚间,苏庭越今天说的话又在她的脑海里回荡:“你是不是舍不得离开他?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童青青不由得回头望了他一眼,却突然觉得他似乎正隔着纱布也在望着自己。她的脸顿时有些发烫,只得慌乱的低下头,加快了脚步。

    一出门,就见苏庭越正在不远处一脸焦急的来回踱着步,一看到她,他就赶紧走过来。

    “他怎么你了,你怎么膝盖也受伤了?”他又着急又心疼,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就想去撩开她的裤腿,查看伤势,“让我看看伤得怎么样了,我今天一直想去看你,可那些侍卫非拦着不让进,我真的好担心你!”

    “没什么,我不过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就一点皮外伤而已!”童青青心里暖暖的,可脸上却淡淡的。

    “你跟我说实话,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做主!我就是豁出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苏庭越紧紧抓着她的手,像一名勇敢的死士,眼里泛着无所畏惧的光茫!

    “没有,真的是我自己摔的!”童青青闻言心里更是感动不已,慌忙解释道。

    “你自己会摔成这样?”他疑惑的望着她,望得她心里有些发毛,许久,他终于又缓缓开口,语气渐渐清冷,“为什么,为什么他欺负了你,你还一味的维护他?”

    “都说了是我自己摔的,他没有欺负我!他没有!”见对方还是不肯相信她,童青青有些急了,音量不受控制的大了些。

    苏庭越一怔,惊愕的望着她,终于松开抓着她裤腿的手,脸上的血色也渐渐褪去,深深的眼眸里是无尽的茫然与失落:“你,竟然为了他,对我发火?”

    “我,我没有!不是的,我不是对你发火!庭越哥哥……”童青青从来没见过他这副表情,她慌了,摇着头结结巴巴的解释着。

    可苏庭越却没有理会她的解释,他表情呆滞的转过身,像一个丢了魂的行尸走肉般,慢慢的朝他自己住的屋子走去。

    童青青愣愣的望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只觉心里一阵阵的绞痛,她多想追上去,拉着他的手撒撒娇,哄哄他,可是,此时她却觉得双腿犹如有千斤重,沉得让她挪不开半步……

    夜深了,苏庭左躺在床上,他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小小的脸蛋红扑扑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像是正在做着什么开心的梦。

    苏庭越坐在一旁,呆呆的看着他,表情有些漠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一阵寒风刮来,把薄薄的窗户纸给吹开了,风一下子就从打开的缺口灌了进来,把床边那盏细细的煤油灯给吹灭了。

    本就昏暗的屋内,一下子就变黑了,苏庭越像是突然被惊醒般站了起来,猛的抽出腰间的短刀,警惕的望向四周。

    周围静悄悄的,跟他此时的心情一样,一片死寂,只有窗户上那层撕开的窗户纸在呼啦啦的响着,特别刺耳。

    他看了看,正想走过去,却忽听到院外一片吵闹声。他侧耳仔细一听,终于听了个大概。原来是赵子熠派人修堤坝时,挖了周边几处农田的泥土,人家不乐意了,正拖家带口的来找他算账。而那些侍卫却拼命拦着不让他们进院子,于是双方就吵起来了。

    那些农户占着自己有理,又是弱势群体,对方不敢对自己动粗,一个个跟吃了枪药似的又冲又撞,老的小的直接哇哇大哭,场面越来越不可控制。

    眼看着这场冲突越来越大,外围的侍卫渐渐的有些招架不住了,守在院内的侍卫也只好全都出去帮忙,最后,黑漆漆的院里,竟一个士兵也没有。

    苏庭越推开屋门,看了看空荡荡的院子,再看了看空荡荡的东厢房四周,他的嘴角渐渐浮出一丝冷如寒冰的笑。

第一百四十九章 刺杀

    他想,这大概就是老天给他的机会吧!

    他无声的笑着,三皇子,你看看吧,连老天都在帮我,老天都不想让你活了!你看到了吗?不,你看不到了,你再也没机会看到了!

    还有,皇帝老儿,你也看看吧,我杀不了你,那我只好杀了你最亲的人!我要让你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父债子还!你儿子死得其实也不算冤了!

    他把短刀藏在袖口,轻轻的踩在青石地板上,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接着又轻轻推开东厢房的门,像一朵没有重量的云,缓缓的向里屋移去。

    屋内点着一盏小小的煤油灯,那细细的火焰随着他的经过而微微晃动。昏暗的灯光打在他宽厚笔直的背脊上,在赵子熠清俊的脸上投下一大片淡淡的阴影。

    双眼依旧蒙着纱布的赵子熠正躺在红木床上,胸前盖着的紫色锦被随着他的呼吸均匀的起伏着,显然,他正在熟睡。

    苏庭越立在他的床边,盯着他,就像是一只凶狠的狼,红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猎物。他对他的恨,终于化成一股无形的力量,一点一点的聚集到他手中那把明晃晃的短刀上。

    这把短刀是父亲送给他的,他一直带在身边,视若珍宝,他想,这次正好用仇人的血来祭奠父亲冤屈的亡灵!

    短刀,被他高高的举起,刀尖正直直对准赵子熠的胸口,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同样昏黄的光,若隐若现的打在他那张如厉鬼般铁青的脸上,更显可怖。

    他知道,只要他这一刀下去,眼前这个熟睡的皇子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只要他这一刀下去,他就能替父母报了血海深仇;只要他这一刀下去,他心爱的姑娘就不会再被其抢走了……

    只需一刀,只需一刀而已!很简单,不是吗?

    可是,他握刀的手却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越抖越厉害。脑子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告诉他:他是个好皇子,他深受南郡百姓的爱戴,他数次救了你们,还帮着找王大夫,他还说他要查清苏家这桩案子……

    不,不!请不要再说了!他痛苦的皱起眉,五官也开始变得有些扭曲。或许,这就是他唯一能成功的一次机会!错过了,以后再想行动,就很难了!

    他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那只颤抖的手,可任凭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却还是无法阻止那越发剧烈的抖动。

    为什么我下不去手?为什么我这么没用?为什么,为什么?手心的汗渐渐渗出,刀柄已变得有些滑腻,他竟感觉有些握不住了,似乎那把短刀突然有了自己的灵魂,已不再受他人把控!

    “哎!”终于,苏庭越猛的把刀收回,他痛吟了一声,转过身,疯了似的朝屋外跑去……

    当他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时,赵子熠突然一把掀开被子坐起身来,伸手拆下眼前的纱布,露出一双深邃而明亮的黑眸……

    漫长的夜,终于在一声响亮而悠长的公鸡鸣叫声中结束了,童青青打着哈欠下床准备洗漱,她的眼圈有些发黑,显然她晚上没有睡好。

    这时,苏清燕从屋外走了进来,她身穿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折裙,外罩一件水蓝色绣着金边的长披风,一头乌黑的长发高高挽起,别着一根淡蓝的水晶流苏发簪,那流苏随着她的走动而在她的耳边轻轻摇晃,显得她既端庄又妩媚。

    “姐姐,今天我帮你去伺候三皇子吧!”她很自然的说着,把一盆热水端到姐姐跟前放下,弯腰把水里的一方帕子拧干递给她,又开口道:“你手臂的伤还没有好,现在膝盖又添了新伤,自己都需要旁人伺候呢,怎么能去伺候别人呢?”

    童青青一愣,望着她精心描过的眉与搽得娇艳欲滴的薄唇,一下子竟不知说什么好。只安静的接过那方温暖柔软的帕子,在脸上和手上擦了擦。

    “姐姐,你听到我的话了吗?”见她没有回答,苏清燕又轻轻问了一声。

    “哦,你说你要替我去伺候三皇子嘛,我听到了,”童青青望着妹妹那张粉嫩得能掐出水的脸,有些不自然的答道,“我肯定是巴不得你替我去了,就是,不知三皇子同意不同意,毕竟,他昨天指名道姓的让我伺候他,我怕……”

    “这个姐姐就不必担心了,反正三皇子的眼伤还没好,他根本看不见,我只要不说话,他不会知道是我的!”她的话还没说完,苏清燕就迫不及待的插嘴道。

    “额……这个……”童青青还是有些不放心,可一下子又不知要怎么说,支支吾吾的竟说不出话来。

    “姐姐,”苏清燕见状,不禁垂下眼眸,有些失望又有些难过,“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希望我替你去伺候三皇子!”

    “怎,怎么会呢?我求之不得呢,我,我才不想整日对着他那张自以为是的臭脸!”童青青哑然失笑。

    “真的吗?那我现在就过去喽!”苏清燕瞬间转悲为喜,她走上前,给了姐姐一个大大的拥抱,有些羞怯的红着脸低声道:“谢谢姐姐!”

    说完,她就像一只天蓝色的蝴蝶,轻盈的飞出了屋子,只留下满屋子的芳香。那芳香,淡淡的,却沁人心脾,令人陶醉。

    童青青知道,她用的是半年前皇帝赏赐给父亲的“梅真香”,一共两盒,她们姐妹俩一人一盒。

    “梅真香”是用零陵香叶、甘松、白植香、丁香、白梅末及脑麝少许,研成细末,掺在一起制作而成,很是金贵。所以虽然说坚持以此香粉擦身,不仅可以让皮肤光洁白皙,而且还可以让香气一点点的渗入肌肤之内,使人的身体自然的蕴涵芳香,但妹妹平时却极少用,因为舍不得。

    而这次,她用了,还破天荒的擦了许多。

    童青青不得不承认,今天的苏清燕,看起来真的是美艳不可方物!她本来就长得皮肤白皙,明眸皓齿,只要稍微打扮一下,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大美人!

    她今日之所以刻意打扮了一番,明眼人都知道是为什么,童青青当然也知道。她倚靠在椅背上,望着桌上那瓶已有些干枯的茶花,悠悠的叹了口气。

    这样也好,反正我也不会伺候人,也不习惯与他单独呆在一间屋子里!她想着,起身便也朝屋外走去。

    此时,天还只是灰蒙蒙亮,院子里,除了那些侍卫,就只有几个负责洒扫的下人正弯着腰忙碌着,厨房里,隐隐约约传来剁东西和劈柴的声音,在安静的清晨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童青青一头墨发随意的挽在脑后,白净的脸未施粉黛,身上也无半点珠钗,一身略显简单的米白色长袄裙,看起来素净又慵懒。

    她静静在院子里走着,膝盖处隐隐传来一丝丝的疼痛让她走得特别缓慢。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停在了苏庭越的屋前。

第一百五十章 表白

    屋内,静悄悄的,也不知苏庭越他们醒了没有,她好几次举起手想敲门,可却又停在半空,仿佛那扇有些发旧的木门上长了看不见的刺似的,让她不敢轻易触碰。

    最终,她还是没有见他的勇气!也许,当她察觉到苏庭越对她的感情不单单只是兄妹之情时,她就已经开始害怕面对他了。

    她缓缓转过身,刚想离开,身后的门却“吱”的一声打开了,一个淡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进来吧!”

    童青青一怔,终于鼓起勇气转过身,一张同样淡漠的脸瞬间映入她的眼帘。她看过那张脸无数次,熟悉得哪怕闭上双眼,她都可以清清楚楚的描述出上面的每一个细节,那张脸在她记忆中永远都是热切的,温暖的,可如今却淡漠得让她差点没认出来。

    心,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疼痛,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跟着他进了屋子。

    屋内,没有点灯,光线有些暗。墙角的小床上,还在睡梦中的苏庭左不老实的翻了个身,发出一声浅浅的呢喃,但很快就又安静了下来。

    苏庭越背对着她,两人半晌都默默无语。许久,童青青才低低的开口道:“庭越哥哥,对不起,昨晚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大声跟你说话的!”她的声音软软的,柔柔的,像在示弱,更像在讨好。

    “昨晚的事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是我太高估了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苏庭越淡淡回道,声音没有半点波澜。

    可在童青青听来,却仿佛是海啸来临之前的大海,表面看着风平浪静,而底下其实早已暗流汹涌。她突然很害怕,却只能拼命的摇头,辩解道:“不,不是的,你在我心中是很重要的!你是我最亲的亲人,是我的哥哥!没有人能够替代的哥哥!”

    “不,我不是你的哥哥!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哥哥!我也不想当你的哥哥!”果然,苏庭越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和,他猛的回过身,用力抓着童青青的肩膀,血红的双眸紧紧的盯着她,似乎想要把她熔进自己的眼里。

    “清芷,我不是你的哥哥!你其实并不姓苏!我四岁那年,你来到了苏家,成为我们家的一员,爹和娘都说,把你当妹妹照顾便好,可是,我从来没把你当妹妹,从来没有!”他一字一顿的说着,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哽咽。

    童青青没听清他后面的话,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虽然之前孙纪也与她说过她的身世,而且还有玉佩与胎记为证,但她还是半信半疑,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可如今听苏庭越也这么说,她却完全懵了。

    这是真的吗?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一串串的问题堵得她的脑子转不过弯来,她只愣愣的望着面前那张清晰的脸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清芷,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肯娶妻纳妾吗?我在等你啊,我一直在等你,你知道吗?”苏庭越显然不知道这个真相对童青青来说刺激有多大,他只顾倾诉着自己的爱慕与痛苦,“你知道这些年我过得有多辛苦吗?我天天面对着我心爱的姑娘,却不敢说,不能说!虽然我天天都能看到你,可我却还是每天都想你想到发疯!”

    “不,不,这不是真的!”童青青拼命挣脱开他的双手,往后退了几步,警惕的望着他,“你骗我的对不对?你们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我没有骗你!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一直想告诉你这个真相,可是爹娘不让!你相信我,我们不是亲兄妹,我们是可以在一起的!你曾经说过,你长大后要做我的新娘!你还说,你要一件有很多很多的红花和彩色珠子的嫁衣!难道你真的都忘了吗?也许你忘了,可我一直记得,一直清清楚楚的记得!一辈子都不会忘!”他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张开双臂想把对方揽入怀里。

    可童青青却一边摇着头一边继续往后退去,躲开了他伸过来的双手,顾不上膝盖的疼痛,转过身就飞快的朝门口跑去,一下子就消失在他眼前。

    苏庭越抱了个空,他茫然的望着那空荡荡的屋门,一滴积攒了多时的泪终于从他的眼底悄然滑落。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却不知只是未到伤心处!

    之前他一直以为,只要能陪在她的身边,默默的守着她,照顾她便足够了。可直到昨日他才发现,他错了,他并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么大度!他也终于明白了,爱情,从来都是自私的!

    也许,这世上,本来就没有那么多不求回报的爱,如果有,那也是暂时的,因为抱着一份一直得不到回应的爱,根本没有几个人能坚持得下去!

    只是,很多人不肯承认罢了!

    他无法忍受她喜欢上别人,更无法忍受她离开自己!昨夜从东厢房回来后,他想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说出来,把爱与真相通通都说出来!至于说出来的后果,他已经没有力气去考虑了!

    原本,他还自欺欺人的抱有一丝希望,可现在,他已心如死灰!也许,所谓的哀莫大于心死便是如此吧!

    童青青从他屋子跑出来后,就回了自己的西厢房。

    早餐已经送过来了,就放在那张摆着茶花的木桌上,是一碗红豆粥和两碟小菜,已经冷了许久,却没有人去动上一筷子。

    而此时的东厢房虽没有西厢房那么冷清,可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清燕刚刚小心翼翼的伺候完赵子熠穿衣洗漱后,柱子就送了早餐过来。他一看到苏清燕先是愣了一下,再看她不停的朝自己做着禁声的手势,才终于明白了过来。

    他放下盘子,就静静的退出去了。苏清燕走过来舀好粥,端到赵子熠的面前,她不敢说话,可奇怪的是赵子熠也不吭声,也没让她像童青青一样坐在他对面陪着他一起吃。两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呆在一起,像是彼此都看不到对方的存在似的。

    苏清燕空闲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偷偷去看他那张蒙着纱布的脸,那好看的额头,好看的鼻子,好看的嘴唇,好看的下巴,甚至是那份冷峻与孤傲,全都能让她内心的小鹿乱撞。唯独看不到眼睛,她有些遗憾,不过也有些窃喜,若不是他双眼蒙着纱布,自己也不敢如此放心大胆的去偷窥他的“美色”。

    这一天,对苏清燕来说,过得特别的快,仿佛只是一眨眼工夫,天就黑了。

    吃完了晚饭,她正在收拾碗筷,赵子熠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还是冷冷的,好像生怕别人会靠近他似的:“今天为什么是你来,你姐姐膝盖的伤很严重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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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之废材成了魔尊介绍:
童青青穿书了,穿到一个妖魔横行的世界,成了捉妖文中的一名废材炮灰……
“您的任务,是攻略反派沈云风,阻止他黑化入魔!”
“什么?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大家只知道,沈云风是一名捉妖人,却没人知道,他其实是前魔尊的遗孤,他的身上,天生就流淌着魔族的血,而且他性格冷冽,不近女色,想要攻略他,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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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青青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目光坚定而冰冷:“伤你者,我必百倍奉还!去他的鬼任务,去他的不让入魔……”穿书之废材成了魔尊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书之废材成了魔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书之废材成了魔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