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白骨落幕
顾清身上鬼气时重时散，面色也在不停转换。
白骨妖此刻站起：“把香血菖蒲还给我！”
此时她残存的女子面容扭曲，身上仅存的人皮全部破碎，露出一具如同玉石般散发着奇异光芒的骨头，刚想冲过来，苏易的肉身从天而降，又与她打了起来。
青羽道人突然说道：“城隍爷，她的身躯里，少了两节骨头。”
脊椎处却是少了两块骨头，模糊不清的气流在这两处空缺中流动，支撑着白骨行动。
苏易点点头：“本官知晓。”
看向顾清，此刻他还在痛苦挣扎，身上长出的无数猩红鬼眼又隐隐张大一些。
“不能看着他这样。”
取出轮回盘，轻轻驱动，轮回盘如同明月一般发出皎洁神光，苏易又使出嫁梦之法：“顾清，我带你重走一世人间！”
顾清神色逐渐安详，鬼眼也开始逐渐闭合，被苏易带回前朝大易为官之时。
青羽道人看着轮回盘却是失了神，双目中一个个光点随着轮回盘上玉珏转动口中，喃喃自语：“仙缘.......”
苏易看向白骨妖方向，它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人形，化作了狰狞骨妖，身上的骨头格外奇异，散发着各种神力，扭曲中透露着怪异的优雅之感，如同一个拼图拼出的人骨艺术品。
一只手臂散发着地脉之势，一拳打出，竟是将苏易肉身打飞，另一只手臂化作雷霆，瞬间延展成百米长巨剑，重重将肉身砸入地下。
看向苏易，发现顾清逐渐恢复，血色逐渐消失，心中更是着急，四肢着地，狂奔而来。
苏易单手横推出连绵山海，挡在身前，白骨妖发出可怕怒吼，身形变大，浓郁佛光从骨骼中涌出，浑身散发着金色，撞了过来。
“五雷正法—云雷！”
雷电如同云雾一般封锁，雷龙在雷海中浮沉，试图挡住，但白骨妖头颅发出阵阵清光，同样驾驭风雷，破开了云海封锁，一把骨剑出现在手中，刺向苏易头颅。
“素影！”
素影出现在苏易身前，看见面前的白骨妖，吃了一惊，简单格挡住骨剑，却是露出亲昵神态。
“怎么回事？”
苏易心中一惊，担心素影被白骨妖控制，却见白骨妖脊椎一节骨骼散发出阵阵龙气，与素影相呼应。
“白骨妖这具身体，似乎是以各种力量凝结。”
“少了两节，一节在它女儿的尸首中，被素影毁掉，那另一节...”
“锁骨菩萨！被我用屠生杖放入地底的那块！”
苏易看着素影突然抱住白骨妖，白骨妖身上长出的诸多尖刺都被素影身躯撞断，一股股太阴神力涌出，冰封住了拥抱的两人，同时那节骨头中不断有龙气涌出，奔向素影体内，不多时，那节骨头竟然如尘土般被风吹散了！
骨头消失的瞬间，白骨妖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全身骨头纠结扭转破开冰封，化作一只骨龙拍了过来，素影急忙躲开，返回苏易身边。
“担山！”
“定身！”
“城隍印！”
苏易全力压制，却看见素影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打了个哈欠，如同个活生生的瞌睡少女一般，一下扑了过来，瞬间融入了苏易身上。
“怎么回事？”
不等苏易反应，骨龙一头扎进大地，一股股柳州山川地脉之力涌入它体内，短短几息化作个顶天巨地的岩石巨人，震塌了城隍旧庙。
“不能在此处打斗，不然柳州城毁于一旦，此刻昏迷不醒的百姓也要死完。”
神力将塌陷的庙宇击飞，令自己的肉身护住此处：“青羽，劳烦你驾驭此物，我留下城隍印在此，你只需要防备妖魔碰到即可。”
一手撑住一脚踩下的白骨妖：“滚出城内！”
呼风之术运转，九条巨大黑龙成形，如同锁链般缠住，苏易摇身一变，化作三头六臂的法相，一掌将其击飞至城外。
白骨巨人重重落地，发出阵阵嘶吼：“此身由柳州山河所化，我在柳州之内，便是柳州之主！”
山脉挪移大地起伏，一道巨大无比的石枪出现，被它一把握住刺了过来。
苏易法相巍峨，六臂各捏法印，狂风、暴雨、雷电接连而至，不等白骨妖踏出两步，又是一道道可怕剑气劈过。
巨大身躯破碎，但近乎瞬间又是重聚：“我就是柳州！”
“苏易，你赢不了我！”
苏易看了看天空，此刻东方已经隐隐有霞光射出。
“我是柳州城隍，是柳州山河之主！”
“你主动融于柳州，便是主动臣服与我！”
六道手臂突然捏起印法：“今日之后，柳州妖患尽去！”
“阳杀阴藏溟涬始牙！”
天空中黑云突然被一道道金色光芒刺穿，白骨妖突觉身躯炽热发烫，山脉龙气、大河水气缓缓离去，白骨之身暴露在苏易神力之下。
它急忙催动神力，身躯上佛光、妖气、道术流转，最终凝结成一把流光巨剑！
“去死啊！”
手举巨剑冲向苏易，一步之后一道金色神光照耀了下来，所照耀之处尽数化为虚无。
一根根白骨消失，白骨妖跪倒在地，流光巨剑跌落，它试图重新凝聚出消失的身躯，发出不甘怒吼：“不！怎么可能！一千年，我筹谋了一千年！”
大地上突然浮起厚重阴气，残存的白骨被阴气冲刷，迅速融于阴气之中，阴气浮沉中一道道如爪似钩样攀岩身躯而上！
仅仅片刻，只有一个被香火之力包拢的白骨头颅还未消融！
香火之力在头颅上翻滚如同火焰，化作无数男女的样貌，面目狰狞如同诅咒，又转瞬消失。
苏易法相继续催动此法，金色光芒瞬间冲破了黑云，一只金色神凰奔涌而下，同时阴气海洋中一条漆黑神龙涌出黑气，两只神兽同时淹没了白骨！
刺目光芒席卷天地，整个柳州被白光笼罩三息之后才逐渐退去。
苏易收回法相，站在已经变为戈壁的地面上看向石碑上的女子。
这女子与白骨妖此前样子一摸一样，但却露出茫然神色，身体不着片缕，头发披洒下来，勉强挡住春光。
苏易目不斜视：“白骨妖？柳志？还是素女？”
女子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呆呆注视着苏易。
苏易眉头皱起，却是想起一物，苏易取出屠生杖，从地底取出了一块骨头。
骨头刚一出来便散发出佛光，迫不及待的想飞向女子。
苏易露出冷笑：“柳志，还要装吗？这可是你精心制作的锁骨菩萨力量的骨头啊！”
一手捏碎骨头，正欲动手解决她，白骨妖却突然跪下，露出柔弱之色：“城隍爷，我是素女啊！”
“不要杀我，我也只是柳志的棋子罢了。”
“我会黄帝的房中术，我是天人，我可以与你双修，这样你可以......”
眼看苏易眼中杀气不减，她急忙说道，同时露出胸怀，显示自己的姿容仪态。
苏易缓缓走进，伸手似乎想要扶起她，女子面色露出欢喜抬起手掌时却是突然反手一掌拍下，头颅炸裂：“我可不信传说中的素阴女帝会是你这般。”
“柳志从城隍变为妖魔，从男人变为女人，与你这个妖物脱不了干系。”
“老实去死吧。”
女子的无头身躯还在抖动，似在求饶。
苏易毫不留情一道可怕剑气掠过，将身躯彻底毁灭。
太阳此刻升起，照耀柳州大地。
“柳州，今日迎来新生。”
苏易收好石碑，面向太阳，沐浴金光。
第一百零六章 再入地府
苏易带着石碑回到城隍庙时，柳州城内昏倒的百姓已经清醒了一部分，此刻都呆在原地不敢乱动。
直奔城隍庙而去，顾清此时已经完全恢复的人形，但魂体稀薄，仿佛随时就会消散一般。
青羽道人却是双目紧闭，身上光芒流动，似乎有了什么机缘。
“城隍爷。”
顾清向苏易作揖：“多谢您大恩，让我以一个...人的身份站在此处。”
苏易收回轮回盘，又打出一股香火护住顾清神魂：“妖魔狡诈，你也是受害者。”
肉身已经离开，重新回到了城隍庙中，化作泥塑神像。
“白骨妖已死，虎妖罗罗也已经逃走，柳州大患尽去，待百姓清醒，这两日将此处改为你的祭庙，也算了结你和柳州的缘分了。”
顾清却是摇头：“我不配啊。”
“不管如何，我曾经恨极柳州百姓，若不是被您阻止，怕是已经做下大恶，让我再受香火，却是...”
苏易打断道：“君子论迹不论心，不管如何，你为了柳州兢兢业业七百年，昨夜也能献身吸走香血菖蒲。”
“只凭这两件事，便足够了。”
两人说话间，范无咎和谢兆安来了。
这两人此时仍然妆容诡异，涂抹着红色和紫色眼影与口红。
两人扛着幽冥白骨幡跪拜苏易：“大人，我等已经剿灭白灵山内所有妖魔，鬼魂也尽数收缴于幡内。”
想将此幡递回却被苏易拒绝：“此法宝你二人留着吧，你二人日后便是柳州巡游将军，统率阴差，柳州出现妖魔鬼怪便全数交由你等处置。”
又想起什么，香火笼罩两人，将两人化作过去指挥使样子：“今日了结世间缘分，明日便来庙中领职吧。”
挥手示意两人退去。
看向顾清：“我二人先回城隍庙，州牧等人今日应会回城。”
留下青羽道人在庙中，两人离去。
.......
州牧等人此刻刚刚启程回柳州，个个面色疲惫不堪。
“妖魔虽然除去，可我等却未从山中寻到粮食。”
叹了口气：“城隍爷神威，可我等却是无用。”
太守劝慰：“并非全然无用，这牛妖和猪婆龙，体型巨大，运回城中风干成肉块，也能撑上一段时间。”
“吩咐下，回城歇息吧。”
“昨夜城中异象，虽然有城隍爷护佑，却也不知情况到底如何。”
州牧神色更加疲惫，从地上挣扎起身。
天师却是不在此处，昨夜被什么东西吸引离去，至今未归。
佛子手托木钵：“州牧大人还请放心，城内粮食短缺的问题，小僧也可尽些许绵薄之力。”
“多谢佛子了，我等不等天师了，速速回城，安抚百姓。”
待他们回到城门口时，却看到刺史满身污泥血迹，睡在一个独臂大汉怀中，周围百姓与士兵围着，正在窃窃私语。
“这怎么回事？”
州牧目瞪口呆。
佛子上前查看一二：“大人，他们二人血气亏损，再睡一会自然会醒。”
州牧拍头：“不止是这。”
又叹了口气：“来人啊，将他们二人分开，带回去。”
城内百姓此时已经醒的七七八八，全都站在街上，互相讨论着昨夜情况，却是无人记得。
州牧在众人引导下来到一片废墟的城隍旧庙，青羽道人尚未清醒，仍在闭关打坐。
“只有青羽道长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吗？”
“应该是的，我等醒来时发现道长在此处打坐，周围还有打斗痕迹，此处庙宇也被摧毁。”
正当众人等待青羽苏醒时范无咎两人来了。
“你二人没有...?”
眼看周围人神色与疑问，范无咎急忙岔开话题，将昨夜之事讲述，并未细说，只说是前代城隍顾清危难下及时救城，拖到苏易赶回，彻底斩杀白骨妖。
又告知此时柳州境内已经只有疏疏落落的无害小妖怪，自此之后百姓可以放心出城。
呼唤声逐渐响起。
“大人，城隍爷的意思是先让我等为顾清大人立庙，青羽道长见过顾清大人，可以请道长画出顾清老爷模样，以此立像。”
“自然应该。”
州牧点头。
.......
苏易此时已经又入了地府，他在白灵城毁掉了罗盘，天地之间一条秩序神链恢复，苏易推测或许与十八层地狱有关。
地狱仍然是空荡死寂，苏易一路来到阎罗殿。
“十八层地狱据说是由阎罗殿掌控，通道应该也是在阎罗殿附近。”
走入阎罗殿，四处寻找。
殿内秦广王的石像栩栩如生，怒目望天，似在怒吼。
“此前倒是有通往奈何桥的路，可奈何桥似乎不允许我走上去。”
“地府给我的感觉似乎在欢迎我，或许是藏在我体内的通天冥宝的原因？”
阴气化作一个个奇怪的动物，盘旋在苏易身边，围绕片刻后便化作阴风消散。
“这感觉真是太古怪了。”
未找到通往地狱之路，苏易再次来到奈何桥前。
“上次在此处被警告，却不知这次又如何。”
抬头看向天空，地府的上空各色光团飘荡，无尽黑暗中苏易并未看到此前凝视自己的眼睛。
抬脚踏上台阶，一股彻骨寒意涌入苏易体内，瞬间流遍全身。
寒意来的快去的也快，苏易快速踏上，走过三色台阶，又经历了灼热、虚无之感，踏上了桥面。
奈何桥上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没有孟婆？”
苏易吃了一惊，刚欲往前，却是发觉不对。
奈何桥断掉了，
脚下桥梁断成一段一段，前方的桥面竟是浮在空中，没有任何依托。
“这是怎么回事？”
是被人破坏了，还是说奈何桥本就是这样？
刚想转身离去，身体突然失去了掌控。
“怎么回事？”
苏易心中大駭，想夺回身体控制权，却只能看着自己抬脚踏向空处。
“糟了，要坠入忘川河了！”
一脚踩下，却是踩在了阴气上—无数阴气聚拢而来，盘旋于苏易足下，让他走了过去。
不停向前走去，走下奈何桥，眼前又是彼岸花海。
“没有路了？”
苏易停在彼岸花前，一股悲伤之意突然涌上心头。
“我怎么了？”
泪水滴落，悲伤郁闷之感不知从何而来，却有一种撕心裂肺之痛。
彼岸花突然摇摆，似乎在与他说话。
“到底怎么回事？”
泪水一滴滴滑落，花海中一条小路逐渐出现。
第一百零七章 地府诡异
彼岸花让出的道路似乎没有尽头，苏易被操控着走在其中。
悲伤之意愈加浓郁，彼岸花无风摇摆，竟然发出“呜呜”悲鸣之声。
“彼岸花这是在哭泣吗？”
脚下大地已经变成鲜红色，如同是鲜血染透。
脚步停下时，眼前是一个黑色的世界。
这里仿佛是阴司的尽头，世界的终点，无尽黑暗蔓延，彼岸花到此为止，漂浮着的光团也在此绝迹，就连地府无处不在的幽冥之气也在此处回返波动。
“前方的黑暗是什么？”
苏易觉得身体在抗拒此处，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但他仍是被操控着踏了进去。
坠落感，仿佛从九天之上直落无底深渊，不知坠落了多久，眼前所见尽是无边际的黑暗，耳中也没有一丝声音，此处仿佛是世间遗忘的角落。
“这里是哪？”
当苏易感觉自己重新踩在地上时，眼前景色惊呆了他。
他身处在一个无尽黑暗包围、散发着幽幽白光的小岛上，小岛上只有一株枯萎的树木以及...
一具没有头颅和半个肩膀的尸体。
这尸体仿佛是被人从左肩处斜着向下劈开，大半个胸膛都被斩去。
尸体仍在缓缓流出红色血液，血液流到地面上瞬间消失，如同被这个岛屿吸收了一般。
不远处还有只左手臂。
苏易发现自己取回身体的操纵权，想查看一二，但这具尸体散发着可怕杀机，让他感觉往前一步便会被杀机磨灭。
“这是什么人？”
穿着的是兽皮，应该是上古之人，为什么尸体会在这里？他的头颅呢？是谁杀了他？
为什么我会被操控着来到此处？
心头蒙上一层阴霾，苏易看了眼身后，向后倒退一步，环绕小岛一圈后回到此处。
“这个岛屿极小，三百步便绕了回来。”
这岛上只有这株枯树以及这具尸体，还有...这个！
苏易盯着手中的残片，这又是一个与之前句芒体内相同的石片。
“这石片是自己从枯树根部飞向我，主动落在我手上。”
取出另一片石片，放在一起打量，诡异之事发生了！
石片如同流水般主动流向对方融合在了一起，一个新的弧形石片出现在苏易眼前。
“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不等他拿起石片，通天冥宝又是钻了出来。
通天冥宝发出一阵可怕乌光，这个小岛四周的黑暗仿佛被牵扯了进来，开始侵袭这座浮空的发光小岛，岛上的尸体如同有灵一般，杀机更加凌冽，枯树的树根突然生长，缠住尸身，随后开始变红。
岛上的光芒逐渐变作血红色，脚下土地也化为红色，红光刺目抗衡这侵袭的黑暗。
这红光夹杂着可怕神威，苏易只觉眼睛剧痛，身体也如同被万千针刺，不得不闭上眼睛，全力护住自己。
红光渐渐消失，苏易只觉浑身的针刺感消失才睁开双眼。
他此刻站在无边的黑暗中，刚刚的岛屿、枯树、尸体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若不是眼前还悬浮这散发淡淡光芒弧形石片，刚刚一切简直如同做梦一般。
石片落入手中，苏易脚下突然一空，又开始下落，想努力飞起，却发现自己的神力在此处仿佛消失一般，只能向下落去。
却是向下，身体的抗拒感却是强烈，甚至能感觉身体肌肤有破碎之感。
就在苏易感觉自己要破碎消散是，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黑暗中钻出，托起了他，带着他冲向高空。
“通天冥宝呢？”
四周黑暗无比，伸手不见五指，神力想运转却立刻有一股巨大压力压迫还来，冥冥之中仿佛有人在他耳边说：“别动，被发现了就都完了。”
突然一缕红光映射而出，苏易重新回到了彼岸花海中，他看向脚下，托着他的竟是—一只周身流动着黑色的无目之龙！
这龙漆黑无比，仿佛是黑暗所化，没有鳞片与眼睛，全身光滑无比仿佛流动的黑水，苏易站立于它头顶，它缓缓落下，将头颅低下，示意苏易下去。
等苏易离开，立刻一头扎入黑暗之中。
“这是什么？”
苏易伸手想触摸眼前黑暗，却是被阻止了—指尖传来坚硬冰凉之感，眼前仿佛是个漆黑的墙，不允许他过去。
倒退两步，抬头看着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一块从天而降的黑布，将阴司与其后的黑暗世间一分为二。
“时机未到吗？”
彼岸花又让出一条新路，示意他过去。
苏易转身踏入—在他转身的一瞬间，黑暗中露出密密麻麻形形色色的巨大眼睛！
它们盯着这个世界，眼睛转动，看向离开的苏易，竟然想要冲出，疯狂撞击，黑布竟然被撞出一个个凸出的形状！
彼岸花如同受了刺激一般，无数花瓣飘落，缓缓聚合成一个红色巨人，似乎想要攻击！
不等红色巨人行动，无数只眼睛便被拉扯了回去，它们瞳孔疯狂抽动，但却缓缓后退，最终消失在黑暗之中。
破碎的通天冥宝出现在黑暗中，散发着蓝白色光芒，随后消失不见。
苏易心有所感，回头却只看间空中飘散下无数的花瓣。
“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摸着自己的胸口，刚刚突然一股寂寞空乏感涌来，似乎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伙伴。
“错觉吗？”
彼岸花摇摆不停，示意他走向另一侧方向。
彼岸花带他来的地方，却是一处地狱。
“这里是十八层地狱？”
眼前是刀山，一座座山峰不见尽头，闪耀寒光。
“这里是第七层地狱，刀山地狱吧，为何彼岸花带我来到此处？”
心怀不解，但彼岸花似乎在催促他走进去。
“真是奇怪。”
苏易踏步走上，此处地狱空荡荡，不见阴差石像，也没有恶鬼残余。
走到刀山下终于发现不对劲。
“这是什么？”
“洞口？通往何处的洞口？”
刀山下竟是出现了一个洞口，散发着幽冥之气，不知通向何处，苏易注视洞口，心中思索：“彼岸花是让我来到此处吗？”
突然阴风呼啸，苏易抬头一看，一道可怕无比的赤红暴风从远处袭来，刮过的每一座刀山都变成红色，每一把刀刃都被这焚风化为炽热刀锋。
阴风咆哮的更加湍急，聚集在苏易身边，似乎在努力推着苏易钻入洞中。
“这是焚风？”
“地府怎么会有焚风？”
眼看焚风逼近，苏易来不及思考，一跃而入。
他跃入之后，无数阴风跟着进入，刀山也是挪移，竟是挡住了洞口。
从洞口中出来时，苏易发现自己竟是站在了鬼门关前，十八个恶鬼石像围着自己跪下。
抬头看向天空，一道小小的洞口正在缓缓消失，无数阴风涌出，围绕苏易几圈后又吹入鬼门关内。
“当年柳志也是从此逃出的吗？”
恶鬼石像缓缓复位，似乎在恭送苏易离开。
“地府之中秘密太多，下次再来，只怕又有更大秘密出现在我眼前。”
深深注视了眼鬼门关，苏易走上城隍庙。
第一百零八章 离别赠经
“城隍爷。”
眼见苏易突然出现，庙内的众多阴神俱是惊讶。
“距离本官离去多久了？”
苏易看着韩卢问道。
“四日。”
“这么久。”
韩卢摇着尾巴道：“是啊，我等担心了许久，所幸大人回来了。”
不等苏易发问，范无咎主动上前报道：“大人，那夜城内死去四百七十人，大都为老幼残疾，其他百姓身体气血亏损，休息一段时间后便无大碍。”
眼看苏易点头，他又报道：“今日城隍旧庙已经重建好，顾清大人的石像也已经刻好，州牧今日前来告知，将在明日祭拜顾清大人。”
“大约两周后，将会在城正中，举办祭城隍大典，恭请您入城。”
苏易点头：“顾清和韩退呢？”
“城内这几日在传颂顾清大人事迹，韩先生陪着顾大人在城中游历。”
苏易看着范无咎和谢兆安脸上的色彩却是感到有些怪异：“你二人脸上油墨不可消掉吗？”
两人对视一眼，韩卢伏在地上，狗尾巴乱摇，似在偷笑。
谢兆安苦笑道：“我等试过了，确实不能消去，只能这样，看着不男不女，好生烦躁。”
“那换个色呢？”
“换色？”
范无咎谢兆安两人面色犹疑。
苏易挑眉道：“一人化黑色，一人化白色。”
“连你二人的外号我都想好了，就叫黑白无常。”
“那下官多谢大人。”
听到苏易如此说，两人只能谢恩，躲到一旁换色去了。
苏易看着脚下开心的韩卢：“与我去柳州看看。”
韩卢爬了起来：“大人，那刚好，青羽道人似乎要离开了，顺路去看下他。”
“带路。”
城内倒是热闹非凡，虽然已是傍晚，但街道上人来人往。
韩卢带着苏易熟练的走过各种小路，来到美仙阁。
对面的茶馆挤满了人，还有不少人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胡先生胡说八道，不时传来阵阵欢呼声。
“顾清老爷怎么可能接受妖魔胁迫？当即大怒，举起九百九十九斤的大刀便砍了过去，可怜的白虎啊，如同只小猫咪一路往外逃。”
“胡先生，你刚刚不说是九百九十九米的大刀吗？怎么又变成九百九十九斤了？”
“九百九十九米刚好九百九十九斤重啊！有什么问题？听我说别打岔！”
.......
美仙阁却是关门。
“怎么回事？怎么关门了？”
韩卢飞上楼顶：“大人，美仙阁那夜天刚亮就都偷偷溜走了。”
“嗯？”
“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跑掉的，青羽道人回来找时也只发现一封留信。”
韩卢带着苏易来到坐于屋顶的青羽面前。
“在想什么？”
“城隍爷！”
青羽大人惊醒，急忙行礼。
苏易挥手示意坐下，自己也坐在一旁：“你刚刚在想什么？发呆如此入神。”
青羽道人看向苏易：“城隍爷，您看我的眼睛。”
他的眼睛此时有如旋涡，偶尔一道道白色光芒有如流星掠过，更重要的是苏易从他的眼中感受到了一丝香火之气。
“怎么回事？”
苏易语气严肃了起来。
他苦笑道：“那夜，美仙阁的妈妈告诉我说天道也是个生灵，功德就是它产生的香火。”
“您的那件犹如明月的宝物，我从中也看到了...天道。”
“就是那时，一道道功德之气连同不知哪来的香火融入了我的眼中。”
“我的法眼进化了...可以看到破碎的天地，垂落的天理法则。”
“城隍爷，我险些被逼疯了。”
苏易面色凛然，青羽道人的法眼极其不同寻常，此时居然也能看到这些破碎的秩序神链。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天理崩溃，仙道不开，是不是就是因为天道...疯了？那我等所修的仙道又是什么？”
青羽扭头看向苏易。
苏易起身：“修道修道，所修的道何时被定死了？”
“有人顺应天道，成了无情无义无心的仙神，就算是城隍，也被告知要无情，冷眼看待世间众生，顾清这样看了七百年，最后却被设计陷害。”
“有人逆天而行，或死在天罚之下，或成了个逍遥快活神仙。”
苏易低头看着青羽道人：“修道先修心，仙字也要先写人，人道又何曾不是仙道？”
“听说你要走，本官特意来送别，毕竟你也为柳州出了一份力。”
手中出现一本道经递给青羽。
“此乃道德经，乃是我梦中所得，为一世大道之先。”
“此刻赠与你，希望你能走出自己的仙道。”
青羽起身，双手接过：“谢城隍爷厚爱。”
他又问道：“我可否将此经书传法天下？”
苏易看向城中亮起的灯火：“传道授业解惑，人生一大乐趣，自无不可。”
化作一阵阴风消失。
韩卢起身：“小子，好好修炼，大人对你算是青睐了。”
“可别辜负大人的恩情，让狗爷我看不起。”
话音刚落追随苏易而去。
.......
第二日，城内张灯结彩，到处挂满了彩灯与灯笼。
八个大汉抬着一个石像走在大道上，前方是舞女开路，身后是童子献礼，一路敲锣打鼓直奔城隍旧庙去。
旧庙已经改名为先贤祠，州牧等人都在此处等候。
“恭请顾公入祠！”
一番繁琐礼节后将石像立于堂中，献上祭品，点燃香烛，州牧带人祭拜后来到庙口。
“顾公曾任柳州城隍六百三十一年，兢兢业业，斩妖伏魔。”
“柳州受妖魔挑衅，愧对顾公。”
“顾公高义，怜悯柳州百姓，于危难际拯救柳州三十万百姓。”
“城隍爷在上，柳州今日立先贤祠，以顾公为上！”
“天下英豪，为我柳州出力者，可入祠受我柳州祭拜！”
州牧宣读完毕后又是行礼，才带着官员士兵离开。
百姓此时才排队入内，祭拜顾清。
庙内还立着无数石碑，上列尽是捐躯者。
苏易站在一旁对着顾清说道：“你可安心了？”
顾清流泪，向着苏易三鞠躬：“多谢城隍爷，顾清死而无憾，还请您送我回归天道。”
“不受香火？凭此香火，未必不可重新修炼成神。”
苏易有些惊讶，顾清曾是城隍，留在他手下做个阴神太过别扭，但在这庙里吸取香火修炼未必不是好事。
顾清抹了抹眼角笑道：“城隍爷，心愿已了，若是留下，时时想起曾经心中恶念，实在无颜面对，惭愧不已。”
“柳州，有许多人从来没有忘记我，没有背叛我，我却因为一些被愚弄的人迁怒他们，还......”
他不在言语。
苏易点头：“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今夜送你离去。”
入夜，先贤祠上再现双月奇景，顾清出现在月光下，在无数百姓注视下化作金光飞升天空。
（感谢明阳宾的月票）
第一百零九章 城隍庙入城
一周后，苏易在原本白灵山内，手旁是自白骨妖处取来的“都广之野”的石碑。
州牧等人在外围候着，苏易是要在此处施展神通，再现都广之野。
柳州内余粮不足了，苏易却是想起了都广之野内的谷物。
“以香火之力演化此界，将粮食取出。”
乳白色的香火神龙展出，石碑熠熠生辉，与神龙合二为一，苏易再次来到了都广之野。
“不管几次看，这块石碑都是奇异无比，居然能演化一界，若不是肉身感应，我也不能分出是到底是哪一方世界。”
握住几株稻谷，来到现世，将手中稻谷剥开：“却是是真实之物。”
示意范无咎带着州牧等人进入。
......
柳州城内突然多出无数粮食，粮店重新限量卖粮，让啃了几天肉块的百姓喜出望外。
州府内州牧也是舒展了眉头：“道峥啊，范无咎、谢兆安眼下都做了城隍爷的兵，靖夜司人手却是不足了，你这几日上上心，多寻些武者。”
又看向韩悬阳：“这几日新婚，想必你也满足了。”
眼看韩悬阳面色绯红，州牧也不打笑：“我这卸任前还要做次恶人，就不把拆散你们新婚夫妻的事留给下任州牧了。”
“城隍爷说，旱灾时他截取了一部分永州的水脉，柳州欠下的恩情必须要还。”
“眼下永州虽有余粮，但也不多了。”
“你辛苦点，这几日送些粮食过去吧。”
......
城隍庙内，苏易打量着石碑。
“石碑变得冰冷黯淡了，我数次施法，也无法再现都广之野。”
看向另外两块：“穷奇碑相较之下却是好了许多，半块残碑也是与都广之野碑相同。”
想起刚入手时都广之野温暖且泛着淡淡白光，苏易心中推测：“莫非说这些石碑是需要充能的？”
“我从都广之野中取出粮食，消耗了石碑的力量，因此变的冰冷黯淡。”
“穷奇碑在山君祠中，应该也有香火供奉。”
再想起残碑是在猴子手中，苏易心中愈发肯定；“香火。以香火祭祀石碑，可以让石碑拥有奇异力量。”
“如此一来，倒是极好，将石碑放于城隍庙中，享受香火，也可为未来做好准备。”
看着穷奇碑：“不知这穷奇碑又是什么奥秘，莫非是召唤出一只穷奇？”
这几日就放在庙中，等迁入城中时将它们缩小放到肉身中。
打定主意，苏易将目光转向永州。
“当初离开永州时，我还是个满心大志的傻儒生，眼下却是个主掌柳州的城隍，还是不知道身份的神明或者大魔的棋子。”
叹了口气：“回去见见父母吧。”
此前写了封家书，但他并未写明自己具体情况，只说遇到高人，得到州牧厚爱，留在柳州内做了官员。
苏家人丁不多，家中只有两个孩子，苏易兄长从军去了，只有他走上来考取功名之路，若是未出意外真在柳州做个官员也是极为不错。
“柳州这一周有什么异常吗？”
苏易问刚刚走来的韩退。
“没有，大人，倒是有些山野精怪误入乡野，已经被阴差带走，放入白灵山内。”
“白灵山内曾经被圈养的百姓也被州牧等人收纳，允许他们在山内生活，已经为他们建了房屋，还派了儒生过去。”
韩退补充道。
“嗯。”
城隍庙这几日香火逐渐兴旺了起来，自从官府传出粮食是城隍赐下后，每日都是鲜花香烛摆满了庙宇，一时之间庙宇显得小而拥挤。
“州牧大人要退位了。”
韩退突然报告说道。
“新来的州牧小的也认识，是京中的大员，本以为会继任三公，却没想到被派来此处，算是下放了。”
“不用理。”
苏易突然打断：“此后城隍庙只管妖魔古怪，抑恶扬善。”
“不必与官府打太多交道。”
“对于行善者，多加赏赐，对于行恶者，大行责罚，便足够了。”
“至于官员昏庸，导致疾苦，交由人间处置，与我等无关。”
苏易的话语出乎韩退意料。
韩退沉默片刻后告退。
一周后柳州再度张灯结彩，新城隍庙落成，刚好在韩府附近。
“恭请城隍爷入城！”
新任州牧带着众人在庙中恭请苏易移身。
神光直冲天际，天空中神光化作桥梁连接两座庙宇。
苏易泥像消失于众人面前，片刻后庙中壁画也尽数消失。
城内百姓聚在屋外，此时看向天空。
一道道流星从天空滑过，白云变作各种福瑞形状，神光桥上一道巨大清光滑动，天空下起朦朦细雨，落入人身却不湿漉，只让人感觉疲劳尽去，苦痛消失。
城中树木重新焕发新芽，一朵朵鲜花盛开，伴随着清光落入城隍庙，柳州瞬间变作花海。
水井中泉水涌动，却是跃出金色鲤鱼，城内河中，成群结队的锦鲤聚集，向着城隍庙游去，犹如看不见头尾的彩色巨龙。
城门口突然出现一群白鹿，它们不知从何而来，突兀出现在城门，绕着城墙奔跑，一圈之后向着西方山林跑去。
又从东方天空中飞来一群白色鸟雀，它们飞入城中，在城隍庙上方盘旋数十圈后向西方离开。
“福瑞！”
“福瑞！”
“城隍爷入城！柳州天降福瑞！”
花香四溢，柳州歌舞响起，苏易的法相出现，洒下无尽神光。
神光笼罩柳州，柳州焕然一新，鸟兽启灵，孩童觉慧，老弱气强，各自神清。
州牧此时回到城中，先行祭拜城隍。
“城隍神威大恩，柳州百姓没齿难忘！”
“请城隍爷庇佑柳州！”
新城隍庙颇为巨大，还给韩退、韩卢、范无咎等人都立了像，在偏院中还有画师画下了苏易斩妖伏魔的画像。
“踏水驭雷、镇压吉穷、威压白虎、神灭白骨。”
苏易在庙中看着这些画像，又走入其他院子中。
“韩退的画像，生前大儒，柳州学生皆为桃李，死后入城隍阴司，为判官神职。”
“韩卢，也不知是谁打听到的。”
苏易看着韩卢的画像念道：“生前为一狗妖，护主而死得到城隍怜悯，有些许微弱法力而成阴差游神。”
“这是范无咎。”
苏易突然笑出声，向着一旁喊道：“范无咎，你这画像是怎么回事？居然画出了红色妆容！这画师的功力真是强大，居然当真画出了你和谢兆安两人半男半女的气质。”
范无咎出现在苏易身边，苦着脸：“这些画像都是青羽道人所做，他那日一眼看穿我和谢兆安的样子，所以...”
苏易哈哈大笑：“此后，怕是你和谢兆安会是我城隍庙的最大招牌。”
范无咎苦笑。
又递过一封信：“城隍爷，青羽道人离去前在靖夜司留了封信，虽是写给州府，但下官觉得或许您也会好奇。”
苏易打开信件：“荒地...”
第一百一十章 佛子还眼
信中并未说太多，只是点明白骨妖所用的香血菖蒲来自于荒地，开立法华寺的神僧云印也是因此花死于荒地。
“荒地在我印象中位于极西，距离柳州有四州之距，万里之遥。”
“美仙阁的人和荒地也有关系吗？”
荒地没有人类城池，是妖兽横行，鬼怪聚集，仙神无视之地。
民间传说中将荒地描述为荒古神魔出没之地，太阳升起时妖鬼化为人形，聚集在一起，如同凡人般生活，太阳落下则褪去人皮，互相残杀。
人间大修行者也只会在进无可进、寿元将近时进入荒地，搏一丝机缘，夺一线生机。
“荒地的妖居然来到柳州，还和白云观有所关联。”
苏易的法相逐渐收敛，金身隐没于天空，一道道功德福瑞气从天而降，金身不断振动，发出不可见的波动，功德清气随着波动震动又不断融入金身中。
“功德之气，天道香火。”
金身不见增长，愈发凝实，法相愈发威严，无形神威缓缓泄露，城中树木花草缓缓向城隍庙方向弯腰，犹如众星拱月。
一道道香火犹如星辰般点缀于法相，缓缓融于神力与法相中，并未与金身相合，神力得到提纯，变得更为浩大，法相变得更加明净圣洁，更显慈悲，神威也变得柔和许多。
苏易注视天空，功德之气自天空缓缓落下，绵绵不绝，大地上香火如龙，又想起白骨妖所说的话语：“此时看来她的看法确实有些许道理。”
正在此时，韩退又来了。
“城隍爷，佛子想在山外城隍庙立寺庙，特来询问您是否应允。”
“他在何处？”
“就在祭祀我胞妹的偏院。”
祭祀水神的院子里，水神韩小妹已经带着她的儿子在阴差看守下在城内游玩，佛子一人立于院内，漆黑双目注视着守宫画像。
“你也去陪陪你妹妹和外甥吧。”
苏易吩咐韩退道：“今日柳州大喜，你也不用在庙内操忙。”
韩退离去后佛子突然转身敬礼道：“小僧拜见城隍爷。”
“觉法大师请起。”
“觉法，你的双目似乎也不同寻常。”
苏易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他刚刚没有现身，但佛子果然也看见了他与韩退。
佛子点头道：“小僧的双眼虽然与青羽道友的天眼不能相提并论，但确实也并非凡眼。”
“今日来此，一是想借旧庙立寺，二也是为此眼而来。”
苏易笑道：“旧庙立寺自无不可，你请示州牧即可。”
佛子双手合十：“多谢城隍爷。”
顿了顿说道：“城隍爷，小僧这双眼，来自幽冥地府，小僧生来掌握漏尽通，只有一事不知，如今正是来还债。”
“一事不知？还债？”
苏易疑惑不解。
佛子却是不再言语，突然伸手挖下双眼，递向苏易。
“这？”
苏易惊讶的看向他手中的双眼，漆黑宛如黑珍珠，圆润饱满，不似眼球。
“佛子这是何意？”
双目缓缓升起，佛子收回双手，眼窝之中空空荡荡，竟是未曾留下一滴血水。
“一月之前，小僧心有所感，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催促小僧前往柳州。”
“直至见到您，小僧才明白，这双眼本就是您的，却不知为何出现在小僧身躯中，还给小僧带来了漏尽通与天生佛力。”
“借用十五载，如今物归原主。”
苏易伸出手，双眼主动飞来：“物归原主？”
双眼落入苏易手中的一瞬间，佛子双眼却是再起变化，一股股血流在空荡荡的眼眶中流动，干瘪的眼皮缓缓鼓起，一个呼吸后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重新长出。
“城隍爷，这才是小僧本来的眼睛。”
“借用您的双眼，如此大恩小僧日后必会报答。”
佛子恭敬的向苏易行大礼后转身离去，留下苏易站在原地呆呆看着这双眼球。
佛子走后眼球突然散发圣人之威，苏易如同直面混沌神雷，注视着眼球缓缓变小，化作两颗渺小无比的黑珍珠，飞向他的双眼。
苏易下意识神通阻挡，但黑珍珠仍是钻入苏易眼中。
“啊！”
一股奇痒之感在眼中肆虐，随后又是阵阵撕裂之感。
待眼睛恢复正常时，苏易睁眼，一道可怕神光直冲云霄，天空中被打出一个巨大黑洞，露出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链条。
“我的眼睛...居然变作重瞳了！”
取月之术化作明镜，苏易注视着镜中的自己，一双眼睛散发着神光，双目中此时多出一对瞳孔，一目双眸，幽幽神光从瞳孔中流出。
“重瞳是帝王圣人之相，此时现出...”
金身震荡，似乎又有奇异发生。
法相突然散出，原本的三头六臂此刻变为三头八臂，更为奇特的是法相眉心多出了一只竖眼。
一方奇异世界在显现与苏易身边，其中景物模糊不清，但一股股荒凉感流出，城中盛开的鲜花短短几瞬枯萎，而后重新盛放，时间被加速一般轮回不止，城中百姓也是，瞬间老去又返还青年。
“城中百姓似乎并未发现！”
“不止百姓，就连阴神们也没有。”
苏易浮在空中，看着城内，韩退等人还好，变化不大，但他的外甥却是不断由婴儿变为青年，又重新变回婴孩。
“这是轮回吗？”
苏易重新看向天空，此时的天空尽收眼底，天穹之后仿佛一个机密无比的机器，无数散发光芒的链条密密麻麻交错，神光流淌其中，维持着世间运转。
但却有近乎一半的神链断裂，在许多交错节点分裂，光芒晦暗，死寂于链条之上，不再流动。
就在此时那处奇异世界却是开始黯淡消逝，重瞳射出一道神光，包围了这个世界，最终化作一抹流星直冲天空，留下一道星痕。
“竟是化作流星而走，莫非那个世界是真实存在？而不是过去或者未来的折射？”
法相消失，城中的轮回也是停止，百姓仍旧载歌载舞，欢度佳日。
苏易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看起来我真是一颗重要的棋子，它为我准备了许多呢。”
“地府是它的棋子，柳州也是，一切都是它预算好的，难道它能算无遗漏？”
深吸一口气：“罢了，此时思考也是无用，即便是操控我的人出现，此时我也无能为力。”
正想返回庙中，双目中却是浮现一幅景象：天师与白虎。
“龙虎山天师？州牧说他被什么东西吸引，消失不见，怎么又与这白虎混到一起了？”
这白虎正是此前在柳州的那一只，此刻竟是与天师联手，与一尊巨大无比手持巨锤的怪物交战。
“此地不像是柳州境内，若是在柳州，这样的交战我不可能感知不到。”
“白虎的修为在筑基之上，天师更是金丹仙人之下第一，什么样的家伙竟是让他们两放弃仇恨联手对敌？”
重瞳中神光跃动，那景色越发真实，最终一道道波纹泛起，仿佛镜中倒影般出现在苏易面前。
伸手触碰，眼前空间如同水面般泛起层层波澜。
“这重瞳似乎想让我过去。”
感受到双目中神力活跃，苏易不再犹豫，一步跨出。
下一刻一个遮天蔽日的大锤砸向苏易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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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存在的家乡
苏易面色一黑，这巨锤之上奔腾的神力强横无比，与他的神力颇为相似：这个巨人也是个神灵！
圣光笼罩，护住苏易，接触的瞬间光芒便破碎了，锤子凶狠不减，继续砸下。
法相升起，与那巨神一般大小，一道五色石砸向巨神头部，同时手臂各结法印，瞬间移开，一条条雷龙扑腾而起，缠住那巨神。
巨神似乎没有神智，五色石砸去，在他面部打出一道清脆声响，上半身微微后退半步，直接撞向了雷龙。
雷龙被撞碎，巨神只是脚步略微延缓，仍然提着锤子撞了过来。
“系统，签到！”
“签到成功，获得法宝—金砖！”
自从发现系统可能有问题后，苏易只在每日将要结束时签到，其他时候则防备遇到危机。
法相手中突然出现两块金砖，散发着刺目金光，苏易操纵法相祭起金砖，一块瞬间巨大无比，横空飞出，撞飞了巨神，苏易瞬间出现在巨神上方，一砖砸向头部。
金砖砸下，这巨神似乎昏厥了，停止了下来。
“你们？”
眼看巨神不动，苏易回身看向天师与白虎，天师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似乎并未受伤，只是累极了。
另一边的白虎就不好受了，浑身血迹斑斑，一只爪子更是断掉了。
天师回道：“城隍爷，我是追着一只伥鬼，最终找到了这白虎，结果打起来没想到激起了这个东西。”
苏易问道：“此地是何处？”
天师有些奇怪看了眼苏易回答道：“废地。”
“废地？什么废地？”
天师吃了一惊：“城隍爷，废地就在柳州旁啊，您解决旱灾不还是从此处截取的水脉吗？”
心中大乱，苏易抓起天师：“你说什么？这不是永州吗？”
“永州？永州不是前秦时期的称呼吗？前秦时期据说仙人大战，将此处打为废地，神灵喋血，怨气不散，无论妖魔人兽，都不能在此处生存，便沦为了废地。”
一道道惊雷从天空掠过，苏易心中大乱：“前秦......”
过去十九年的经历从脑海中闪过，此时爹娘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
“不可能！不可能！”
苏易有些失态：“州牧还曾为我送信，韩悬阳还是自永州而回才遇到的妖魔，怎么会！”
就在此时那巨神又是爬了起来，大地震动，缓缓站起后又是冲向苏易。
“九字剑印！”
香火催动，神剑开天，巨神被一斩为二，但即便如此，两段巨神身躯仍旧在挣扎着爬向苏易。
苏易心中乱成一团，只想速速解决它：“呼风唤雨！雷来！”
一道道雷电从天空中掠下，混合着阴风黑龙击来。
这巨神身躯坚硬无比，神光流转有如铠甲，苏易神通击打在神光上只是激起几丝光芒。
苏易刚欲施展其他神通，重瞳却是又闪动，似乎在提醒什么。
“嗯？”
香火之力涌入双眼，重瞳散发着毁灭气息，两个瞳孔短暂相合，下一刻，两道混沌神光从眼中射出，化作混沌神雷。
神雷寂静无声，经过之处一切化为虚无，两段身躯在神雷前如若无物，消失殆尽，一点痕迹不曾留下，只有远处的锤子还屹立在这。
“你说，永州是前秦时便消失了？”
苏易再次看向天师，语气中带着些许迷茫。
天师点头不语。
“那我是什么？我的过去也是假的？”
白虎此刻爬起身，安静坐在那不敢乱动，似乎害怕此时状态不对的苏易顺手按死它。
“易儿，男儿当立凌云志，不负天生七尺躯。”
“无论做什么，你都要对得起本心。”
“好志气，想效仿儒生，有胆魄！放心去做，不要辜负你这心头热血！”
父亲的话语回荡在耳边。
“你看你，跟别人家打架还收着手，下次打几下就跑，下次多带点家丁！”
母亲满脸心疼，拿着药膏涂抹他的手臂。
“娘亲，我天生宿慧，跟他们打太丢我这个神童的脸了，而且他们人太多了，下次我让大哥去打！”
“傻弟弟，哥哥我去当兵了，咱家这文人事业交给你了！等哥哥我扫平边疆妖魔，到时给你带几个狐狸精做老婆！”
自己的大哥扛着长枪，穿着盔甲傻乎乎的向自己告别。
........
“啊！”
“假的，都是假的！这片天地也是假的！”
苏易如若癫狂，仰天怒吼，神威四散，天师和白虎被逼出百丈之外，口鼻鲜血不断涌出，天空仿佛破碎镜面，各种诡异景象出现。
看着天空中断裂的秩序神链，苏易狂笑道：“来啊，我不是你的棋子吗？”
“这天地仿佛台精密机器，现在这些锁链断了，天地坏了，我要去修它，你来不来？”
苏易直奔天空而去，越往上压力越大，法相出现，神光笼罩，一道道雷电在法相周围出现，香火气环绕苏易双手，苏易竟是握住了虚幻之物的天地神链。
“哈哈哈哈！香火！妖族的看法果然有趣，天地法理竟然可以被我握住！”
苏易此刻如同疯子，香火之力围绕苏易全身，握住神链的手此刻剧痛无比，短短一瞬，双手竟是有些涣散。
混沌神雷再起，一道道神雷入如针般刺来，被法身挡下。
随着苏易神力与香火涌入，法链如同树枝般缓缓生长，混沌神雷也慢慢壮大，初始如丝如针，随着苏易握住的时间，迅速壮大。
“这是什么法理？”
苏易感受着：“尸解仙？”
“不要，轮回的在哪？金丹的在哪？”
苏易随手扔开，在无数垂下的锁链中寻找。
“嗯？这个是业火吗，难怪世间恶人多逍遥，原来也断了！”
洁白色香火如同长龙围绕，涌入苏易手中的神链，神链缓缓生长，似乎与什么东西相吸引。
混沌神雷此时变为一条千丈长的黑色巨龙，发出第一声咆哮：“吼！”
法身如同烛火般消散，化作无数光点。
天地瞬间暗无天日，日月星辰消失不见，苏易成为天地间唯一一点光，下方的天师与白虎化作石像，耸立的巨锤也是溃散，如砂砾般流淌。
“接上了？这就行了？这么简单吗？”
苏易神魂已经开始消散，却是哈哈大笑。
又抓起一根：“这个刚好，仙路，金丹，自此以后人间仙路再起！”
混沌雷龙扑来，还未扑来，苏易紧握神链昏迷了过去，神魂稀薄不断逝去，只有香火与功德环绕，保住他不彻底消散。
“早了。”
“时间不对。”
两个人的对话声突然响起，时间再次被停止，千丈长的混沌雷龙停在空中，身躯一段段消失，如般同图画被一只无形巨手擦去。
“他们动手了。”
“罢了，帮他一把吧。”
苏易手中紧握的神链突然大放神光，在他紧握的手中消失，化作一道完整的神链飞入空中，成为纵横加错中的一条。
同时一道模糊身影突兀出现在苏易身边，将他带回到地面，这身影仿若由无数线条组成一般，线条不停闪烁，身影也是如同时刻会消失一样。
“最后一次了，我们不能再出现了。”
它叹息道，点在苏易眉头：“借鸡生蛋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佛陀来见
苏易睁眼时，眼前是郁郁葱葱的大树，他正躺在树荫下。
“这里是永州？”
起身站起，身前不远处是一个波光粼粼的湖泊，身后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手里还抓着本书，低头看下：“治国说？”
一阵阵清风吹过，苏易神智模糊，身体乏力，抬手：“取月！”
一指点出，却是什么都没发生。
“城隍、柳州、地府、白骨......天师，白虎！”
“一切都是梦境吗？”
一阵头晕目眩，伸手扶在树上。
“苏兄？苏兄？你在何处？”
不远处传来呼喊声，有一青袍书生走来。
“苏兄，你面色不好，莫不是着凉了？”
他看着苏易苍白脸色略有些着急：“苏兄，你在过几日便要出发去往镐京考试，这几日可要好好保重身体，若是着凉，又要再等三年啊！”
“你是柳泽？”
苏易此时头疼，抬眼看去，勉强认出眼前之人，是他同窗好友。
柳泽看他此时样子，心中更是着急，急忙架起苏易：“苏兄，我现在送你回府，让大夫给你瞧瞧。”
柳泽架着苏易，起起伏伏，也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模糊间感觉躺在柔软的床上。
“伯母，苏兄不知何故，小憩片刻后便是这个样子，您快些请大夫来瞧瞧。”
“多谢柳生，我已吩咐丫鬟去请郎中了。”
苏易躺在床上，意识昏昏沉沉，眼皮有千斤之重，却听得清清楚楚。
不一会大夫来了，把个脉只说无事，可能是劳累过度，歇歇便好。
但苏易却成了个活死人。
他在床上不知躺了多久，时刻清醒着听着周围一切。
“多久了？”
母亲和父亲说道。
“两年了，易儿这......过两日京中会有道长来看看，或许易儿会好起来。”
父亲的声音衰老了许多。
“城隍爷保佑，菩萨保佑啊。”
母亲的声音格外悲伤。
又不知过多久，大哥的声音响起。
“娘亲，我回来了，我的傻弟弟呢？”
“我可是真给他带了狐狸精啊！”
一个巨大的声音。
“大哥这个傻瓜。”
苏易在脑海中想道，努力动弹身躯，想睁开双眼却是无能为力。
.......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苏易用耳朵听到了苏府的变化，父亲从官场退下，开始研习医术，母亲在家中烧香念佛，大哥没有再回军中，在永州做了小官。
“孩儿，来给你二叔拜年。”
又是几年过去，苏易躺在床上，听着大哥的孩子来给自己拜年。
“父亲，别担心，你看二弟躺床上这么久，不吃不喝，却一点变化都没有，仿佛刚刚睡着一般，他啊，肯定是在梦中拜见仙人了，天上一天，地上十年。”
“说不定啊再过几天直接睁眼成仙了。”
大哥开着玩笑，搀扶着父亲。
“苏家就靠你顶着了，唉！这些年苦了你。”
父亲的声音格外衰老。
“动起来啊，动起来！”
苏易心中发出阵阵怒吼。
脚步声逐渐远去，但却突然有轻微落地声响起。
“在下白云观观主紫寰，特来拜见仙人。”
那人似乎走近了，一丝丝冷酷气机散发，苏易只觉发根都要竖起：“仙人乱入此世，却是搞乱了此方天地，还请仙人速速离去。”
“仙人入世，带来十方妖魔，这么些年已经祸害无数，我等忙于除妖，今日才找到仙人。”
利剑出鞘声，一抹凉意逐渐蔓延开来。
“仙人，你在其他世界为仙，在此世却是乱之根源，小道得罪了。”
拔剑斩下。
“我死了？”
时间仿佛停止了。
苏易再次回到湖边，睁眼又是树木。
“苏兄！”
.......
这一次苏易没有成活死人，而是歇息两天后出发，顺利入京，高中后入了三公门下。
然而又是一个夜晚，白云观观主提剑而来。
“施主为外界邪魔，乱了此方天道，请施主转世！”
浮光掠影，剑光下世界宛若泡沫般破碎。
.......
柳州城隍庙内，苏易这次没有吃下肉块，小心谨慎躲过杀机，报官救下大汉，躲避吉穷杀劫。
然而几日之后，柳州城外城隍庙崩碎，顾清破庙而出，大肆杀戮，苏易连同大量儒生皆死于此难。
.......
再次睁眼，时间似乎提前了许多，乡试放榜，苏易高中解元，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老弟，厉害，这就中解元了，那哥哥我也就放心去边疆了。”
哥哥醉意朦胧，拉着他说道。
但就在此时，突然地震，天空中一个巨大的阴影冒出，是一尊巨大无比的白虎，它伤痕累累，似乎正在被追杀，竟冲入了永州城。
“哥，走，躲起来。”
苏易背着大哥正要逃走，看到白虎之后的东西却是惊呆了。
“韩卢？！”
一只狰狞无比的恶犬，若不是头顶耳朵花纹都与韩卢一样，苏易简直不能相信。
韩卢张开大嘴，张口咬下，半个永州连同老虎尾巴都被吞下，老虎洒下妖血无数，疯狂奔逃。
韩卢紧追不舍，一路踩死人员无数。
两兽向苏易方向跑来，白虎一跃而过，韩卢一爪踏下，竟是要将两人踩死。
就在此时，一尊佛陀法相出现，伸手横推，追逐的韩卢与白虎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
一个和尚缓步走向苏易。
“施主，初次见面。”
“你是佛子？”
“在下法华寺佛子，佛想见你，特来送信。”
佛子一指点在苏易眉心，一阵天翻地覆感，恢复时，身旁是一片废墟。
“这又是何处？”
周围荒凉无比，只有残砖破瓦，没有一个生灵。
苏易朝天怒吼：“滚出来啊！你到底要如何？”
“冷静点。”
一个声音响起，苏易回头看去，却是一个与苏易一摸一样的和尚。
“你是谁？”
和尚苏易笑道：“我就是你，你不是在梦中经历过我的一生吗？”
苏易平静下来：“我到底是什么？”
“你就是你。”
苏易冷笑道：“你好像不会说人话。”
和尚苏易笑着说道：“你想要的答案只能自己去看，我们说不了。”
“我们？”
和尚苏易笑着说道：“永州确实存在，但在城隍庙入城后，永州就必须消失。”
苏易打了个激灵：“你是说...”
和尚苏易突然佛光大盛：“不可说，大恐怖。”
“世有三千界，刚刚所经历的一切世界皆为虚幻，唯有一界真实。”
“真实一界为你所选择。”
“什么意思？”
苏易一把抓住和尚逼问道。
和尚慈悲笑道：“你可以选择回到你经历过的世界中，找到一个美满幸福、无妖无鬼的世界活下去，但你也要面对其他世界如同幻影般消逝的结果。”
“那些世界都只是黄粱一梦，佛祖托我来告诉你，阴极生阳，虚幻也可以化为真实。”
和尚说的话模糊不清，不知是什么意思。
苏易直接问道：“永州在哪里？”
“在你眼中。”
和尚身形消失，一个巨大无比的金色佛陀有如烈日，霞光遍世，它声如惊雷：“施主，众生皆苦，天神无情，天道无理，妖魔猖獗。”
“三千世界皆为棋盘，人人皆为棋子。”
“世界荒诞，正如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般。”
“我佛慈悲，赐你佛祖法相，可助你一臂之力，于虚妄中斩出一线生机。”
第一百一十三章 玉帝
一个金色的小太阳钻入苏易眉心，苏易只觉眉心有些发烫，随即异感消失。
佛陀逐渐消失，这方世界也开始缓缓变淡。
就在此时天空中突然按下一只洁白如玉的巨手，一掌拍向佛陀。
“大天尊！”
佛陀一声怒吼，似乎想要反抗挣扎，却全然无用，在巨掌下消失不见。
“这声叫喊似曾听过。对，梦里，第一次梦里，冥府破碎也有人这么喊道。”
世界破碎，苏易站在无数一方洁白空间，一个白袍少年看着他静静微笑。
“又一个我？你是儒生还是道士？”
苏易叹了口气，果然又与他一样。
白袍苏易却是否认了：“别自作多情，你不配感悟我的一生。”
还不等苏易反应，这个白袍少年走到他面前，一指按在额头，一股灼热感蔓延，随后又缓缓流回眉心。
“呵，这群假东西真是喜欢搞下贱手段。”
“你可以称呼我为大天尊，或者是……玉帝。”
他说道。
苏易眼神凝固。
“别乱想，本来我是不该出现的，可是这些伪佛搞手段，我就废物利用下。”
苏易后退半步：“你毁掉了地府？”
“仙门不开，妖魔乱世都是你搞的？”
白袍少年叹了口气：“我就说不该给你经历那么多，想的那么多，却是没什么脑子。”
“我是玉帝唉，天地共主，即便是地府，也是我统辖，就算我不想管，交由泰山府君，他也是听我的。”
“我搞坏自己的地盘有什么意识？”
他看着苏易，如同看白痴一样。
“亲眼所见，亦非真实，更何况你只是在梦里用耳朵听到了，你怎么知道我当时是在打生打死，还是在让东岳大帝给我和泰山府君泡茶，顺便嚎两下？”
“你的梦境一点不可信。”
他挥手，无数光球晃动，每一个光球内都是一个世界，还不等苏易细看，他弹指打在苏易额头。
苏易只觉剧痛，抱头蹲下。
“那这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帝收起笑容，面色复杂：“不可说，即便是我。”
他蹲了下来说道：“你只要知道，地府和我是一起的，天庭、佛陀和天道却都站在我的反面。”
“但我们只是意见不合，真正的敌人不是彼此。”
伸手抚摸苏易头颅：“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也算我，或者算我的儿子，或者算我和泰山府君的儿子。”
“你是我们下的棋，却是一步明棋，只有这样，你才能顺利成长，可也因此，你会面对更多虚妄与抉择。”
剧痛瞬间消失，苏易看向一脸慈爱的......自己：“那系统？”
“我给你搞的，那个东西虽然有问题，但基本可以放心用。”
“通天冥宝也是给你的，但变故不停发生，只好提前拿回去了。”
苏易站起身，玉帝却是慢慢后退：“我历经一千七百五十劫，方成至高无上，时间在我面前只是白纸一张，但我却对大劫无可奈何，这才有了你。”
“我们时间很多，也很少，苏易，快一点，稳一点，一步一步来。”
“不要相信任何人，即便是我。”
世界光球如同泡泡般一个接一个破碎，玉帝缓缓变淡：“刚刚那个是假佛，真的被我镇压了，它的嘴里没有真话，不用乱想，诸天神佛，皆为上善，我等只是面对大劫，道念不同。”
他消失不见，最后扔下一句：“永州真实存在，世人记忆被我等修改，也算是保护你此世生父生母，以免你道心有缺。”
......
“城隍爷？城隍爷？”
一声声呼喊，苏易睁眼，却见天师跪于自己身旁。
“刚刚发生什么了？”
苏易坐起问道，那白虎此刻被石化一般，坐立在那一动不动。
“不知，只是您突然冲向天空，随后一片黑暗，黑暗消失时您便躺在此处。”
天师回道。
苏易站起身，却觉得额头有些不对：“有镜子吗？”
天师从袖中取出一面铜镜。
重瞳凝视镜中自己的眉心，一个卍字在闪闪发光。
苏易看了眼天师，发现他似乎看不见这个字符。
“刚刚所经历一切都是真实的。”
“玉帝不是毁掉了这个吗？”
苏易仔细瞧着，却发现这卍字中间多了个小小空洞，似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看了眼一旁白虎问道：“这白虎怎么回事？”
“这白虎突然就不动了，贫道也不知。”
伸手提起白虎后颈，这白虎此时形态如同大号猫咪，随着苏易提起，似乎又恢复了行动，想要张牙舞爪，又似乎害怕，爪子伸开又收起，乖乖任由苏易提起。
提起打量两圈：“你会说话吗？”
“会。”
“那便好。你是上古穷奇后裔？”
“不是，我只是只普普通通的可爱小老虎，去掉沉睡的日子才十二岁。”
白虎很乖。
苏易却是一巴掌拍在老虎头上：“你说谎吧，柳州.......”
白虎头一缩却是把身子提起：“大人，冤枉，过去为非作歹不做好事的是我妈，我只是个可爱小奶虎，不信您问我这奶娘。”
张嘴吐出一只伥鬼，身穿破旧官袍。
那伥鬼被吐出来立刻行礼：“下官前城隍庙文判官袁槐，拜见城隍爷！”
“文判官，袁槐？封印了顾清的袁槐？”
苏易一惊，堂堂阴神成了个虎妖伥鬼？
这人面色苦涩：“城隍爷恕罪，下官对顾清老爷动手实属无奈。”
苏易看了眼天色，重瞳中神光一闪，一副画卷展开：“进去，回城说。”
提着白虎率先走入。
.......
城隍庙内苏易变出石凳，看向坐下的众人妖鬼：“继续说吧。”
袁槐点头，说明自己的事。
那年封印顾清后，白虎却是异常暴怒，伥鬼疯狂袭击百姓，雾气还开始蔓延，他向地府传信却始终不得回复，决意进山殊死搏斗。
却不想山内白虎竟是产下幼子，幼子又被城隍打伤，这才如此暴怒。
苏易看了眼乖巧如同猫咪般的老虎点了点头。
袁槐能说善辨，主动沦为伥鬼，最终说服白虎，在山中建了山君祠，又说服老白虎不再吃人，而是圈养百姓提供香火，祭祀小白虎。
不等苏易发问，他说道老白虎强大，天地不容，只能离开此处前往荒地，临行前将他的掌控权交付给小白虎，最终成了个奶爸。
“穷奇石碑？”
不等苏易问完小白虎插嘴道：“那是我娘给我的传家宝，后来没什么用，后来干爹发现可以用香火蕴养，然后让我变强。”
“我趴在上面睡觉，梦里还能变成一只超级厉害的大老虎，后来还学了一招跳舞。”
它尾巴摇了摇，似乎很是得意。
苏易和天师眼神古怪的看了眼袁槐：“干爹.......这袁槐还真是个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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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玄烨渡劫
天地不容后前往荒地。
苏易沉思片刻后问白虎道：“荒地对于你们来说是什么样的？”
白虎尾巴挠挠头：“荒地啊，我记忆里是说荒地是妖族祖地，母亲离开时说修为到达天地极限时可以去荒地，便能继续变强。”
天师突然拍了下手，看向苏易：“城隍爷，我过去常常觉得肩上如担山岳，身负枷锁，但在废地天暗之后......”
苏易点头：“仙路续上了，天师可以成就金丹仙人了。”
歪头看向白虎：“去荒地为什么能不受天地封锁继续变强？”
白虎有些难受：“人家只是只小老虎，哪里知道，城隍爷，您不也不受天地封锁吗？”
苏易看着这老虎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我是香火之神，人道汇聚，自然......”
说着说着便顿住了：荒地莫非也是如此，有种特殊的大道存在与荒地之中，因而在其内可以继续攀登仙路？
“人可否进入荒地中继续修炼？比如天师这种？”
白虎开始嗯嗯呜呜，天师倒是回答了：“不行的，城隍爷，我也去过荒地，在其内还是被压制封锁，但我进入其中不足百里便遇到成群结队的巨妖，仓皇逃出。”
那看起来荒地是妖族福利了。
就在此时，苏易突然感觉天地之间震颤了一下，他看向南方景州方向，重瞳神光流转，目视万里之外。
一座山岳崩塌，一轮太阳破开山岳，山石横飞被太阳中飞出一把金色神剑斩的粉碎，随后天空中雷声阵阵，一道道惊雷劈下，太阳收敛缩小化作人形，金红色神剑飞回落入手中，持剑劈向天雷天雷。
苏易看到不远处有个美貌女子般的少年。
“玄都？那渡劫的是纯阳道首玄烨？”
苏易注视着，玄烨初始还能向天雷挥剑，不一会便是灰溜溜到处躲避劈下的天雷，被劈的抱头鼠窜，长剑也是被劈飞，插在不远处山壁上，浑身焦黑，披头散发。
天雷越发狂暴，雷云开始聚集，似乎正在融合，一道可怕劫雷正在雷云中孕育。
玄烨浑身道袍破碎不堪，眼看天空雷云，却是直冲而上，可怕劫雷劈下，天地瞬间变色，玄烨不闪不避，撞了上去。
天雷散去，天空中一片虚无。
“玄烨渡劫失败了？”
就在此时，天空中阳气汇聚成丹，一个模糊身影重新出现，一道道气流周转环绕，正是玄烨，他用了秘法，一具道身替死，自己脱壳而出。
焦黑皮肤不断脱落，露出新长出的皮肉，一道道神光流转与周身各处，玄烨缓缓落在地上，张嘴吐出一道神光，冲入天际，与阳气所化丹形交融，丹如朝阳，周围出现九只金色小鸟环绕，最终被玄烨吞入腹中。
金丹入腹，玄烨双手叉腰，仰天狂笑，似乎在大喊什么。
他所处之地，此刻遍地生花，天赐福瑞。
苏易收回目光，看向天师：“纯阳道首玄烨突破了，此时已经是个金丹仙人。”
天师神情一震，起身告辞：“城隍爷，贫道告退，这就去闭关突破。”
苏易略有些好奇的问道：“天师这么着急？”
“城隍爷有所不知，玄烨每次突破都会来找贫道交手，此次也必会赶来。”
说完便匆匆离去。
苏易又看向景州方向，玄烨已经御剑飞来，玄都似乎被他扔在原地，此刻正在后面追逐。
“天师好像赶不及了啊。”
玄烨最多一个时辰便能到达柳州，天师怕是躲不开了。
苏易看向白虎和袁槐：“你执掌百万伥鬼，都是从何而来？”
“我并未在柳州史上发现大规模伤亡。”
白虎回道：“石碑，石碑里的，我家本来也就一万伥鬼，还是祖上传了一代一代又一代的，毕竟人肉不好吃，吃人了还容易招来神灵道士和尚打架。”
袁槐也是说道：“城隍爷明鉴，那些伥鬼确实都是石碑中出现，百年前只有数千伥鬼。”
“小虎日日夜夜匍匐在石碑上睡觉，这些伥鬼都是凭空出现，后来小人担心出现问题，便令伥鬼化作城池，隐藏在雾气之中。”
“这么多年来只有闯入山中的人才会遇难。”
苏易点点头：“你是个阴神，自然是知道害人性命业火焚身的。”
“日后有何打算？想去何处？”
苏易盯着一人一虎。
“我们......”
袁槐却是犹豫了。
白虎一句话不说，只是等袁槐做决定。
“为何不去荒地？”
苏易问道。
袁槐苦笑：“荒地太危险了，小虎实力虽然还算强，但到了荒地中怕是自保都难。”
荒地中如此危险吗？苏易看了眼白虎，这只白虎实力当真不弱，在天师之上。
白虎突然问道：“城隍爷，能把石碑还我吗？不能睡在上面我好难受。”
“不行。”
“那我能留在您这当差吗？只要晚上让我在上面睡觉便行。”
白虎趴在地上恳求道。
袁槐也是说道：“城隍爷，能否收留我两？”
苏易想起梦中韩卢追杀白虎情形，说道：“也不是不行，可你等不能伤人，还要担任阴差职务。”
袁槐大喜：“多谢城隍爷，小人曾担任文判官，必不会辱没城隍爷威名。”
白虎也跟着喊道：“城隍爷大恩，小虎没齿难忘。”
“你们别高兴的太早，韩卢！”
苏易唤来韩卢，它兴冲冲跑来，看见白虎却是吓了一跳：“城隍爷，这是那个老虎！”
“对，从此以后，他们两归你统率，你要盯好他们两人，若是他们又伤人之心第一时间禀报。”
苏易严厉道。
“是。”
韩卢耷拉这尾巴接下命令，又是眼珠一转：“城隍爷，您说归我统率，是不是我什么命令都要遵守？”
“你想命令他们干嘛？”
苏易看向韩卢。
韩卢低头不语。
拍了拍韩卢狗头：“如果因为命令过分被他们打了，我可不会帮你。”
“下去吧。”
苏易看向院中的槐树—正是城隍庙后院的那一棵，它也是自己跟随而来，苏易落于此处后它从地下钻出。
槐树摇摆起来，一块木牌甩出落在苏易手中。
苏易刻上白虎和袁槐，置于一处空缺的神龛中。
看向远方佛子：“佛子和重瞳.......佛子是佛陀的人还是玉帝的人？”
又摇了摇头：“不管是哪一边，我都要小心，即便是玉帝，所说话语我也不可尽信。”
“实力，实力，我需要实力，更多的香火，更多的功德。”
苏易看向遭难的靖州，原本输给永州的粮食在永州被抹去的情况下送入了靖州。
“或许，可以考虑下如何成为靖州城隍。”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回忆(过渡章）
原永州，如今被称为废地，苏易带着素影此时正在其内。
“那尊巨神，天师称它是从地底钻出，法力不能伤其分毫，他和白虎只能勉力逃跑。”
苏易站在那日战场，看着地上的痕迹想道。
此处地面坑坑洼洼，无数大洞，还有无数巨大裂隙。
“上古神灵在此处交战，是天庭的神还是晖阳境的大修行者？”
晖阳境的修行者，除去没有天地职权与寿命有限外，单纯比较法力神通已经无限接近仙神。
想起巨神万法不侵的身体，看着素影苏易叹道：“应该是真正的仙神。”
玉帝在梦中和我说永州是被他以大手段屏蔽，不存在世人认知中，那此处神尸也是他布置下的吗？
苏易化作一道神光，带着素影向原本永州城池所在飞去。
“这里是城外的湖泊。”
落在一处大坑前，苏易看着这里，干涸龟裂的地面，苍黄色的大地，没有一丝生机，与记忆中的湖泊没有一丝相同。
回身看向身后空旷旷的地面，树林也是不见。
“看着倒是真遭了大劫，最后变成荒野废地的样子。”
苏易弯腰一指插入地面，神力刺下数十尺。
“完全干涸掉了。”
起身后面色严肃，抿嘴看了看南方：“此前我是从那边截取了水脉，但永州主水脉都干涸了，那处支脉应该也......”
永州城已然只剩下几处残垣破壁，曾有人丁生活的痕迹已被抹去，荒凉的大地上只有几处还顽强挺立的老树，每隔一段距离能捡到破砖断瓦。
苏易在这片荒凉大地上兜兜转转，却是连自己家的地块都无法找到。
“我只记得家在城正中，隔了一条街便是清水河，清水河旁便是永州城隍庙。”
苏易似在自言自语，目光涣散，素影呆呆的看着他，如同在听他讲述过去永州。
“永州不大，和柳州是比不了的，一州一县，永州的人最爱读书，家家户户都以读书为荣，出过十几位状元郎，五人位列三公。”
“我最爱吃的便是县衙旁的包子，这家的包子皮薄馅大，老板还是个豪爽人，每到丑时正，若是包子还没卖完就免费给孩子、老人还有贫苦人家发包子。”
苏易漫无目的走着：“县衙不常开张，永州人爱读书，讲契约，不讲道理的少，有事要吵到衙门的更少。”
“因为儒生多，所以永州妖魔也少，大部分都聚集在深山老林之中，距离城池十分遥远。”
“我大哥小时候走失了，被靖夜司的人从城外捡了回来，捡到他的是当时的指挥使梁天勤，他可是个美男子，大哥一下就迷上了，说着一定要当个军人，将来做个指挥使。”
“我考上进士那一年，大哥便出发从军了。”
想做到指挥使，只有两条路，一是加入靖夜司，斩妖伏魔挣取功勋，二是从军，立取军功。
可永州妖魔都聚集于山外，城内连普通鬼怪都少，加入靖夜司挣取功勋太难。
“我考中解元后大哥便走了，每半年给家里寄封信，每次都说要给我带只狐狸做老婆。”
苏易说着说着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他带着素影此时已经不知走到何处。
“再后来，我便出发，准备去京城，跟着商队一路过来，商队将我送到柳州不远处的官道上，转道去了景州，我却走了小道救了两行脚商，结果一路造化。”
苏易停下脚步，抬头看天：“素影，你能看到这天空的本质吗？”
素影抬起头，学着苏易呆呆看着，也不知看没看到。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这方世界仿佛一台精密的仪器，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它的一部分坏掉了。”
“它还在运转，但一部分功能没有了，轮回没有了，仙人没有了，善恶报答也没有了。”
“或许还少了许多，只是我没有注意到。”
苏易看向素影，她还在呆呆抬头看天。
突然笑了：“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只是只能和你说罢了。”
“玉帝，泰山府君，佛祖，能与这些人同盘博弈的能是什么人，三清？圣人？妖皇？还是五方天帝？”
“又或者就是天道？”
就在此时素影身上突发异象，太阴幽荧突然出现，太阴之气流淌，一道冰霜之路指向北方。
素影也突然活了过来，幽荧钻入她体内，她凑到苏易面前，摇头摆尾，像遇到主人的...韩卢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苏易愣住了，太阴幽荧为何这次突然觉醒，是什么刺激到它了吗？
素影拉着他的手，向着冰霜之路指引的方向而去。
越向前方，素影的反应越是巨大，一股股太阴月华从体内流出，漆黑头发也开始散发出白色光芒。
她拉着苏易停在一处空地，转身看向苏易时，面容已经变了。
虽然还是那副样子，但却格外雍容华贵，双目清冷，微微昂着下巴，嘴唇变得格外红润，额头上还出现了一道龙纹。
她好像成了天地共主一般，虽然只是站在那，却让人觉得她是一切的核心，是世上最耀眼的存在。
突然伸手向苏易脸上摸去，嘴唇张开：“烛......”
苏易身上的石片突然闪发光芒，自己飞出，其上的符文闪耀，一道神光挥洒而过，苏易眼前一片苍茫白色，耳中也只有无尽余音：“烛烛烛......”
耳中余音消失时眼睛中白色也才消逝，素影变回了呆呆的样子，嘴唇重新变成苍白红色，龙纹已经隐去，只有一个石片落在她头顶。
若不是她身旁无数粉末般的冰晶，刚刚一切如同幻觉。
苏易拿下石片收起，素影变的活跃了一点，拉住苏易指向她身后—一个直通地下的洞口不知何时出现，一列台阶直直向下，被黑暗隐没。
重瞳中流光闪烁，仔细看向素影，在他眼中素影还是女子样，身后却是出现了太阴幽荧与一条五爪金龙，金龙盘旋绕着太阴幽荧，一道道龙气散发将幽荧捆住。
“素影比我想的还不简单，这金龙是人间帝王气运还是说也是哪个天神手笔？”
苏易深深看了眼素影，看向洞口。
深不见底的洞窟下，是个与众不同的神殿，通体由白玉构建，巍峨无比，无论规模样式，凡间都无一可与之相提并论。
“如此庞大巍峨，又深藏于地底，又是仙人手笔吗？”
苏易深吸口气，带着素影走入其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先秦
苏易站在神殿大门前，抬头看着牌匾：“秦川宫。”
不是个神庙而是宫殿吗？
苏易看向素影，仔细打量了下素影所穿的龙袍：“这宫殿和素影有什么联系吗？是素影所在王朝建造？”
走上九层台阶，大门通体由白玉构建，只有门环是璀璨无比的紫玉。
伸手握住门环，只觉冰冷刺骨，这紫玉环内有太阴神力流转：“太阴之力，果然与素影有关。”
神力运转，苏易试着推动大门，只觉吃力无比，法相出现，全力推动巨门。
大门缓缓打开，没有一丝声响，苏易勉强推出一人通过的宽度，吃力退回。
一丝丝寒气从门缝处流出，不足一个呼吸门外已是遍地银霜。
“走，进去看看。”
苏易示意素影先行，此地与素影有关联，由她先进或许会有什么变化。
素影呆呆走进门缝中，苏易跟着进入。
眼前的浩大景象惊呆了他，他站在门口，环视这巨大无比的白玉宫阙。
从外面看来这宫阙都是按照极数建造，高九丈九，长宽俱为九十九丈，已是人间绝顶，可没想到其内却是一方世界—一个被冰封的世界。
庄严肃穆、全副武装的军队，个个身穿黑甲，结成方阵，宛如黑色海洋一般，一眼望不到头。
士兵们都被冰封，神色与生人无异，手中紧握兵器，容貌严肃形态整齐，高低胖瘦俱是相同。
苏易屏住呼吸，走到素影前带着她向前。
素影虽然是呆呆的，但自从进入后却是在不停流泪，龙纹在脸上浮现，散发着或明或暗的神光。
神念扫过，步兵军阵共有九百九十九阵，每阵九十九人。
“这宫殿内神念被压迫，甚至有刺痛之感。”
苏易走到步兵军阵尽头，前方又是军阵，一头头可怕的巨兽牵引着的黑色战车，乌压压一片，苏易一边向前走去，一边注意着这些巨兽。
“我从没见过这些拉车的巨兽，似龙非龙，似麟非麟。”
这些巨兽身披战甲，但全身也覆盖鳞甲，头顶尖角，虽然被冰封，但眼神中仍流露出凶狠之色。
战车前方是一排军旗。
“黑龙旗！先秦！仅存百年便离奇消亡的朝代。”
苏易回身看向流泪的素影，以及身后黑色海洋般的军阵：“先秦，如此可怕的军队，都被冰封在此。”
又转身看向前方三层巨大台阶，每层台阶上都有人影屹立：“那前方，便是秦皇吗？”
黑龙旗旗帜舒展，被冻住反而露出了旗上黑龙，栩栩如生，散发着龙威，空气也缓缓沉重。
“一群道人吗？”
令苏易未想到的是第一层台阶上站着的全是道人，他们年纪、性别各不相同，都身穿黑龙道袍，半躬身，面向前方。
走上第二层台阶，左手边俱是军人，身穿黑色甲胄，腰系白玉带，屹立在台阶之上，最前方的几人身负利剑，面色恭敬，注视着最上方。
右手边则是文臣，手捧白玉牌，面色严肃，身体前倾，似乎在倾听。
素影走到此处便不再行动，呆呆站在最中间，泪水一滴滴留下，滴到玉石地面上形成冰晶。
苏易定心，最后一层台阶奇高，缓缓上斜，中间一排小台阶，两侧玉石刻画着无数神奇景象。
抬脚踏上，一股凉意自脚直冲全身，将苏易冻为冰晶，神力运转，震碎后继续向上。
走到最上时苏易须发挂满冰霜，他看向台上，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麒麟。
一只紫麒麟身上穿着马鞍，似乎是坐骑，此刻匍匐在王座上的男人脚前，紫色的眼睛却是看向大门方向。
苏易移开视线，环视四周，上方出乎意料的简陋。
一个年轻道人，一个侍卫，一张简单朴素的王座，以及坐在王座上的龙袍男子。
“青羽道人？”
苏易看清年轻道人长相时一愣，急忙走进：“一摸一样，除双眼外与青羽道人一摸一样。”
这个道人双眼只是普通人的眼睛，除此外与青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
“看来青羽道人也是......他来到柳州，说是白云观卜卦，可或许一切早已被安排好了。”
苏易看向侍卫：“这个应该不会也是我认识的人吧。”
一张陌生的面容，手中捧着玉如意，苏易舒了口气。
看向最中间的男子。
他身穿黑龙炮，衣袍看起来比素影穿着还要精致高贵，右手边还放着一把金色宝剑。
“看不清面容？”
苏易愣了愣，又看向旁边两人。
“宫殿内只有他不可直视面容。”
后退两步，重瞳神光闪耀，再次看向男子，却只见一条九角神龙盘旋，道道紫色龙气四溢，一轮紫色太阳屹立其后。
苏易闭上双眼：“秦皇，这种气象，必是秦皇。”
“先秦只有百年，当年到底如何消失史书上只是一笔飘过，但如今却被发现在此。”
睁眼看向台下的素影，她此刻已经跪下，仍在哭泣。
“如此英武姿态的军队，天下何人争锋？”
下意识看了看上方：“莫非是在挑战仙神，才被冰封于此？”
宫殿上方，尽是佛陀！
此时苏易才发现，宫殿上空被挖出一个个格子，只有站在第三层台阶上才能看到，螺旋而上，仿佛一座浮屠塔被安放在此处。
无数和尚身穿袈衣，以盘腿坐姿放置在格子中，个个都是面色严酷，双目怒睁，双眼血红，两道血泪痕迹，头颅微微地下，似乎在俯视下方。
苏易刚刚抬头，成千上万个死去的和尚尸体用血目注视，即便是他也被惊到了。
“这么多和尚？是被秦皇杀死建成塔放于这，还是他们对秦皇动手，最后被一同冰封？”
腾空飞起，想靠近上方，却发现这些和尚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这宫殿上方也是无穷无尽，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
苏易浮在空中，面色阴晴不定。
突然耳中传来和尚念经声，和尚们似乎活了过来，开始诵经。
“陛下，你所做之事是在对抗天道，必会民不聊生，天神降怒，人道沉沦。”
一副画像展开于苏易眼前，一个和尚站在大殿内对着背向他的龙袍男子说道，旁边一个道人站在和尚身边。
男子右手扶剑：“对抗天道？人道沉沦？可笑！”
“你们修行者，先讲求修习自身，遵循天道，而后才是普度天下脱离疾苦。”
“前朝末年，天神昏庸，人间灾难四起，你们却无能为力。”
“寡人带着大军，推翻前朝，斩杀祸乱妖身，推平山岳菏泽，消除天灾，可你们的仙神佛陀呢？居然觉得寡人乃是在逆天，又要降下责罚！”
男子转身，仍是不见面容：“既然如此，那寡人便要带着大秦一同斩掉这天，仙道无用，从此我秦法便是天道，我秦人便是仙人！”
道人躬身说道：“我等......。”
顿了顿又长叹一口气道：“凡陛下所指，道门愿为陛下刀尖。”
和尚低头垂泪：“陛下，小僧......”
男子打断：“行逆天之事，即便是寡人也没有完全把握。若是寡人失败，天下妖魔还需要尔等。”
神剑出鞘，男子一剑斩天！
“大秦兵戈，可愿随寡人屠仙！”
突然海浪般声潮响起：“风！风！风！”
战鼓声、号角声也是响起，四面八方，无处不是。
眼前画像消逝，苏易站在冰封的龙袍男子面前，刚刚漫天佛陀注视仿佛只是幻象。
抬头望去，宫阙上方是雕刻龙凤的顶部。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诡异壁画
“秦皇想要举人间之力伐仙，可最终不知为何被冰封于此，民间传说中也没有过伐仙的流言。”
苏易又看了眼第二层台阶上跪着泪流不止的素影：“素影想必是前秦公主，就是不知是哪一位。”
也不知先秦的宫殿为何在永州下方。
眉心隐约发热，苏易摸了摸眉心：“那骇人的塔或许与这法相有关系。”
叹了口气，看向看不清面容的秦皇：“无论前秦再强，也强不过玉帝，所谓逆行伐仙，终究是一场空。”
转身想要离去，男子手旁的黄金剑确实突然出鞘，化作一道五爪金龙，直扑苏易，苏易刚抬手金龙已是穿过苏易，直直钻入素影体内。
素影双眸化为金色，体内无尽龙气释放，与其下冰封的士兵们共鸣起来，一股冰冷刺骨感蔓延开来。
厮杀呐喊声，战鼓声，号角声还有那一声声“风”的呐喊声突然响起，这些军队明明一动不动，可却有白色杀气凝出军队状，开始冲锋。
“好强烈的杀气，这里的军人，怕是千人斩、万人屠组成。”
宫殿也开始震动，似乎有什么奇异变化，苏易担心出现什么意外，一跃而下拉着素影着急奔向门口。
随着两人接近，大门竟然缓缓打开，苏易直冲而出，回头看向宫殿。
宫殿不断震动，杀气实质化如同白色潮水般，在宫殿内奔涌，宫殿墙壁上似乎被杀气刺激，洁白的白玉墙壁上出现了一个个奇异的佛陀画像。
这些画像闭目拈花微笑，明明画的圣洁无比，可偏偏给人一种诡异阴森感，其中还夹杂寥寥几个道人画像。
苏易快步走到门口，站在门外扫视宫殿墙壁上的诡异画像：“这些画像面容扭曲，看起来极其阴森恐怖，为什么会藏在墙上？”
“秦皇的下属中只有道人，没有和尚，这些是？”
想起那消逝的佛陀塔，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快关门。”
苏易回头，素影身后突然出现一道龙魂，它说道：“速速关门，不然陛下便是白白留在此处了。”
刚拉住紫玉门环努力拉动，墙上的诡异佛陀已是走下墙壁，只有道人还留在其上，和尚如同卷曲的画卷一样向着门口飞来，杀气化作一个个士兵，冲上拦住，佛陀的笑容越来越灿烂，面容也越发诡异，紧闭的双目也开始缓缓睁开，在潮水般杀气中每一次移动身体都会更加膨胀。
门关上的一刻身后的龙魂似乎松了口气：“还好，差一点。”
苏易想起里面的诡异情况，回身问道：“那是什么？”
龙魂绕着素影游动：“那是被污染的伪佛陀。”
“陛下当年逆行伐仙，却发现了这群诡异，最终将堕落的道人、武士、和尚全数引来此处。”
“道人武士都轻松被陛下绞杀，唯独这些和尚，还有几个道人，不知为何格外强大，而且能腐化人心，最终陛下不得不......”
龙魂叹了口气，看向苏易：“你是何人？为何与我家公主在一起？”
“素影果真是前秦公主？”
龙魂突然有点生气：“前秦？什么前秦？”
苏易坐在台阶上，若有所思：“是了，你们冰封于其中，已有千年，大秦早已沦为前秦。”
简单讲述历史，龙魂时而愤怒时而平静，最终叹气：“陛下早已预料到了，心里早有准备。”
“只是没想到，仙神也出事了，后世居然沦落到这个地步。”
“秦皇能活过来吗？”
苏易想起那实质化的杀气突然问道。
“能！陛下和素影公主并未完全死去，当然能！”
龙魂靠近苏易：“你是神灵，眼下天下无神，正是你谋夺天帝的机会，等你成了天帝，什么做不到？”
“到时候我求陛下将素影公主许配给你，怎么样？”
苏易一巴掌拍开龙头：“算了吧。”
“走了。”
起身想要离开，却是突然想起什么，回身看向身后宫殿，重瞳神光流转。
“果然如此。”
宫殿墙壁内有九百九十九颗舍利子，放置于各处节点，还有九十九具僧人金身也是被砌于墙内，似乎结成了什么大阵，佛力流转于白玉宫殿，锁住了其内杀气与诡异佛陀。
“下属臣子无僧人，却是已经献出了生命。”
这龙魂似乎不想钻回素影体内，在苏易身边游动：“我家陛下不喜欢和尚，可这些和尚是真的了不起，听说此事后毫不犹豫献身成阵。”
“其实当时还有一些其他办法，但只有这个方法万无一失。”
金龙忽上忽上，跟着苏易往上走：“当时陛下也是感叹许久，直说此前小看了天下和尚。”
苏易看着金龙，一把抓住：“你是什么？前秦气运？”
金龙挣扎了一下便躺平在苏易手中：“不愧是神，我是大秦气运所化的剑灵，那把剑本体为人皇剑，前朝以此剑对抗仙神圣人，虽然功成但最终被玉帝斩灵。”
“陛下后来便以大秦气运化龙，融于剑身，便有了我。”
即将到达地面，苏易看了看龙：“你不要躲回去吗？”
“公主体内有着太多东西了，不舒服。”
金龙说道：“大人，神灵大人，您有没有什么法宝可以收纳我？”
这龙有些话痨，不知是不是在宫殿内憋了千年太过寂寞。
苏易抓着龙来到素影面前，将龙递了过去，素影体内金光涌动，这龙一声哀嚎便被吸进体内。
“素影身上还有隐秘，太阴幽荧，传说中的两仪圣兽，怎么会屈居于人体内。”
伸手推平大地，将洞口掩埋。
“先秦之事，还是暂且藏在地下吧。”
“今日只是想来永州看看，却又是发现惊天秘密，冰封的大秦，堕落的佛陀，玉帝也曾说过伪佛陀。”
带着素影飞起，向柳州飞去：“只是不知，玉帝和佛陀分裂，所面对的问题与敌人又都是谁。”
龙魂声音此刻响起：“上神大人，公主体内东西太多，我实在难受，你能不能给我换个地方住？”
“秦皇欲伐仙，你却对我这个神毕恭毕敬。”
“嘿嘿，陛下要讨伐的是无情无义漠视人伦的仙神，您带着素影公主的身躯到处乱跑，也不毁掉，肯定是个好人。”
苏易却是突然停下：“素影公主的身躯？你的意思是素影还有魂魄？哦对了，你说的是素影并未死去！”
心中却是懊恼，当时满心想着堕落的佛陀，却是忽视了这点。
金龙似乎也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闭口不言。
回到城隍庙内，苏易取出打神鞭：“此物名为打神鞭，为上古圣人法宝，专打神鬼魂魄，你躲在素影体内，不知道能不能躲过。”
神力涌入打神鞭内，苏易注视着素影体内的龙魂：“老老实实说出素影的秘密，不然不抽的你魂飞魄散，也要将你镇压在五谷轮回之所！”
第一百一十八章 稷龙
月色下，苏易站在城隍庙外。
“系统，签到。”
“签到成功，获得山河社稷图。”
一副画卷缓缓展现在苏易面前，山川河岳、大千寰宇、日月星辰，应有尽有。
“山河社稷图在神话中是女娲娘娘法宝，居然也能签到出现在我面前。”
苏易看了眼星空：“不死不灭的圣人也出事了啊。”
话是这么说，但内心却很平静，这段时间所见所感皆是闻所未闻，就算是签到出圣人的尸体也没什么奇怪。
“不知玉帝和洪荒圣人比起如何，会不会被女娲大圣这样的……。”心中暗自诽谤一句。
刚欲收起山河社稷图，却是发现这图内似乎有活物，此刻激动不已，似乎在很欢喜的呼唤苏易。
重新展开这图卷，其上画像已是展现变化，一头龙浮现在画卷上，作咆哮状，似乎要冲出画像。
“这龙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与过去以往画卷、书籍记载都是不同。”
苏易仔细打量着龙，以往传说中的龙大都是四爪，三趾、四趾都有，还有代表至高无上的五爪金龙，又或者传说中背生双翼的应龙，可这山河社稷图内的却与那些都不相同。
这龙第一眼看去是为紫色，可若细看却是各种神光都流转于身上，被紫光涵盖，头生双角，分列九支，足下四爪，九趾狰狞，一团团雷云雨雾环绕，还有一道道星辰样光点点缀在鳞片上，在修长身躯上滑动，犹如流星。
“这龙似乎在让我放它出来。”
苏易看着这龙在画上着急挪转，似乎能感应到它的想法。
金龙此时从他身后冒了出来：“这是什么？这是稷龙？”
苏易转身看向它：“稷龙？”
金龙拍打尾巴道：“就是江山社稷之龙，算是我等气运之龙的最高形态，你能懂吗？”
这龙唠唠叨叨：“我等气运之龙是可以不断进化的，这样的稷龙就是最高目标，据说世间只能有一条社稷之龙，被玉帝掌控，所以我这样的就是极限了。”
玉帝！
苏易转身看向稷龙：“是有这样的传说，玉帝为稷龙所化，或者说有稷龙居于玉帝体内。”
金龙还在说道：“可真是奇怪，怎么会在这画内，城隍爷，这稷龙是玉帝的东西，你碰了有危险，不如让我吞......”
话还没说完眼睛便是瞪大了，苏易一手伸入画内，稷龙旋转盘旋迅速扑了过去，碰到苏易手臂瞬间变作一道绚烂紫光融入其中。
苏易收回手臂，收起山河社稷图，体内一股暖流流动，天地间好似有无数法理规则在涌入体内，天地也好像更加青睐他了，苏易隐隐感觉自己好似圆满一般，似乎随时都能斩去阴司身份，一跃为天地正神。
金身鸣动，法相展开，虽然是半夜，但天空中出现一道道鸿蒙紫气，垂落而下，如同瀑布一般，城隍庙内宛如仙境，山川河岳的幻象出现，鸿蒙紫气落入其中，缓缓熔炼，不多时竟是化作一个茧。
一个紫光弥漫的太阳出现在苏易面前，其内似乎孕育着一把神兵，苏易每一次呼吸这茧也是跟着震动。
金龙呆呆浮在空中：“你不会是玉帝转世吧？还是玉帝的私生子？”
苏易伸手放在紫茧上，感受其中变化：“这天道混乱，妖魔夜行，我也只是一枚棋子，竟然你要化作兵器助我一臂之力，那便化作杀伐之器，随我杀出一片朗朗乾坤。”
话音刚落，紫茧开始变化，最终变为一把三尺长刀，刀柄处为巨龙咆哮状，刀身修长略有弧度，两面刀身上一面山川河岳，一面巫神荒兽。
苏易握住刀柄，一种心神相通感涌上心头，轻轻挥动，一道道紫芒在空中掠过。
“虹者，天之气，既然你是以鸿蒙紫气为根基所化，就叫紫虹吧。”
又随手舞了几下，将它收了起来。
看向金龙：“此前问你你无论如何都不肯说，本官念在你对秦皇忠心耿耿放过你，你怎么又敢冒出来了？”
金龙讪笑道：“城隍爷，素影公主在吸食月华，寒气太重，小龙这才出来。”
“城隍爷，您的眼睛又变化了，看起来更加尊贵了。”
它提醒道。
苏易闻听此言，使出取月术查看眼睛：重瞳边缘又出现一弯紫色。
“这几日的造化却是全在眼上体现了。”
看向寂静的柳州城，此时城内只有打更人和巡逻的士兵，不时有阴风吹过，是阴差在城内巡逻，带回亡灵。
心中思绪万分，自白骨妖死去，自己身上变化太多，诸多造化，然而却让他愈发担心，心中不安。
“无故而来的造化越多，日后要偿还的因果便是越大。”
苏易抓起金龙走回庙内：“明日我便要前往靖州，你便好好安分点。”
取出五色石，将金龙按入其中，又以香火神力锁住，变出丝线将它做成手链状。
“素影！”
唤来素影，将五色石挂在手上，嘱咐道：“看好它，若是它有异动，就打死它。”
石头晃动：“城隍爷，别，小龙只要有个住地就好，这石头内有天地道韵，若是没有您的应允，小龙绝不乱动。”
苏易示意素影继续吸食月华，心念稍动来到阴庙内。
韩退此刻正在审理阴魂，不远处挂着夜叉，这夜叉被锁在笼子里，此刻成了阴庙的装饰。
“生前贪小便宜，并未犯下大错，那择日转生吧。”
挥手示意阴差将这魂魄拖下去。
“生前做过许多好事，吃斋念佛，不错不错，可以在城隍庙中享受一年香火，日后斩去因果，做个阴差。”
“嗯，好事没做多少，但偷窥妇女，窃取贴身衣物，阴差，一月内每日重鞭五十，带下去。”
“兄长意外去世，你便强纳了你嫂子，混账东西。”
韩退眉头皱起：“阴差，每日鞭刑一百，若一年后没有魂飞魄散，便准他转世。”
“没了畜生道，便宜你了。”
.......
苏易暗中注视庙内众多阴神，暗自点头：“暂时可以将庙中事物交由他们，白骨妖死去，短时间内应该没有大妖魔会来，加上有我肉身坐镇，柳州应该无事。”
唤来白虎：“本官明日将要前往靖州查看一二，你化作猫咪，跟随于我。”
白虎不情不愿：“大人.......”
苏易唤来素影，看向白虎：“你太强了，所以化作猫咪跟着我吧。”
白虎心里好受点，化作一只白猫，爬到苏易脚边：“大人，抱着我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入靖州
靖州官道上，一列商队缓缓前进。
苏易带着素影坐于其中一辆马车内，伸手撩起窗帘，看向外面。
“靖州情况居然如此恶劣。”
此时才刚出柳州地界，距离靖州内最近的县城泽安县尚有百里，官道旁已有尸骨，无人收敛，曝尸荒野。
蝗灾自靖州而起，但靖州官府应有存粮，再加上永州消失，柳州志愿的粮食也是阴差阳错送来，不应如此惨烈才是。
“可惜这商队也没有靖州人，而是外地人来靖州通商，不然倒是可以打听些消息。”
素影被打扮成丫鬟状，苏易担心她姿色引起注意，还给她施了障眼法，此时抱着一只白猫呆呆盯着苏易。
“小虎，你可知道靖州情况？”
苏易问道白猫。
“喵。”
苏易面色一黑，正要教育下这家伙时却是感觉马车转向了。
“奇怪，官道是正向泽安县而去，怎么离了官道？”
撩开挡门的布帘，果然此时商队已经向小道枯林中行驶。
袁槐坐于马车外，打扮成下人样子，看着苏易出来道：“少爷，可是疑惑？”
苏易点头。
袁槐解释道：“我刚刚前去询问了，据说靖州现在匪徒横行，抢夺路过行人商队粮食、财物，所以他们都是绕远路，虽然会多绕一日，但更加安全。”
“他们不是也没有来过靖州吗？”
苏易疑惑道。
“韩悬阳来送粮，短短两百里路，来了近三十波匪徒，杀到靖州时，拖来的匪徒头颅都装满了一马车。”
“如此之多？”
袁槐小声说道：“韩指挥说，如果不是他累了，放走一些，怕是要做个千人斩。”
苏易点头：“那靖州城外没有妖魔吗？敢走入山野之中？”
“这我倒是不知，领队只说他买了地图，其中标好了安全路径。”
两人说话间商队拐了几拐，苏易注意到这一路上的树木连树皮都被扒干净了。
“此地树皮都是被人扒掉吃了吗？”
苏易索性坐在马车门口问道。
“是，小人注意到有些树干上还有人的牙印。”
“靖州的情况比我想的还糟糕啊。”
苏易感叹道。
袁槐小声笑道：“这样惨状城隍爷您解决此难，靖州民心香火必然尽归您。”
袁槐似乎对苏易极其崇敬信仰，看向苏易的眼神如同狂信徒。
“你似乎极其相信我。”
袁槐点头：“您与此前的城隍爷太不相同了，更加富有人性，更加关心普通人，对于我等伥鬼也是......”
他擦了擦眼角：“我本以为若是一日我被城隍发现，定会魂飞魄散，却没想到还能又如此一天。”
“城隍爷虽说是神，但其实都被捆在一地，顾清老爷过去一步不得踏出，可您却能一个人家公子样来到靖州。”
他还想说些什么，被苏易打断：“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伸手指了指前方：“前面来人了。”
商队突兀停下，几人从最前方跑来，似乎在传话。
走到袁槐面前：“前方会有个村庄，我们今夜必须在此留宿，会花些许钱财，若是不愿话花费，便留在马车内，千万不要路面，女眷也必须要有几人保护好，别落单。”
他低声说完迅速离开。
“看来这条路也不好走。”
苏易笑道，看向素影：“待会你留在车上，躲好了，可别被发现。”
拍了拍袁槐：“一会我们便去领教下这个村庄，能在荒野中存在的，可没一个简单的。”
柳州城外的那个是个大易余孽，正统武者，不知此处的又是什么人。
马车再次启动，不足半个时辰便进入一处村庄，一群壮汉手拿刀剑指挥着马车走入一处空地。
“每人四十文过路费，吃饭再加四十文。”
“爷，不是二十文吗？”
领队弓腰笑着问道。
“最近村里食物快没了，涨价了不行吗？”
一人舞着手里的刀恶狠狠的说道。
“行，行。”
领队讪笑着后退，随后开始排队交钱，交过钱的站在一旁，等着被一同带入村内。
看着商队内一群人面色害怕，一人大声吼道：“你们别慌，我们正宗做生意的，你们交钱就没事！”
苏易递过一百六十文：“我们主仆两人的。”
自然而然走到后庙人群内。
大汉们收完钱财，开始检查车厢内有没有藏人，打开苏易的马车看了两眼，又是走向下一辆。
苏易面色自然，等检查完毕后跟着进入一个屋内。
“你们有福了，肉！你们四十文便宜你们了！”
不多时，一个身材壮硕的女人端着一盆肉进来，身后跟着个男人喊道。
房内一群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
重重一声，肉盆放在桌子中央，女人离开，男人一屁股坐在桌子上，伸手抓起一块，大口咬下：“别怕有毒，算你们走运。”
看着壮汉大口吃肉的样子，其他人也是伸手拿肉。
苏易注视着男人：“牙齿尖锐，面部肌肉僵硬，明明是个人，可偏偏一身怨气，还有些妖魔之气从体内生出。”
看向这肉，此时一桌上只有三四人还没动手。
大汉吃完肉块，环视众人，重重一掌拍在桌上，将众人吓了一跳：“你们几个为什么不吃？”
伸手指向领队。
领队瑟瑟发抖：“爷，我父亲刚去世，我在守孝，不能吃。”
桌上几人神色僵了一下，看了看领队，想放下肉块又是舍不得，小口小口咀嚼着。
“大孝子啊，你呢？”大汉指向苏易。
苏易撮出害怕样：“爷，小的信佛，自小便不吃肉。”
话音刚落又做出发抖样。
“嗯？”
大汉狐疑的看了眼苏易：“细胳膊细腿，小白脸还挺有爱心啊。”
看向袁槐还未说话袁槐便说道：“爷，我家公子不吃肉，我也不敢吃啊。”
眼看大汉要说话，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子塞到大汉手里：“您多多见谅。”
大汉颠了颠袋子，点了点头：“行吧，等会还有素菜，多吃点，别饿死了。”
站起身离开。
屋内众人舒了口气，开始疯狂的抓起肉块吞食：“真是好久没吃肉了，上次还是柳州官府发的干肉块。”
“是啊是啊。”
苏易却是悄悄走进领队，拉着领队来到角落：“你也看出这肉块不对了？”
领队听的此言面色一白，立刻用力握住苏易手腕，语气急促声音却是越来越低：“没什么不对，我什么都没看出，只是守孝。”
“领队，我可是听说你父亲早就去世了。”
“难道你不是看出这是人肉才不吃的吗？”
苏易掰开他的手，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