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想做个好人
悠悠的风吹过苍茫的大地,吹不尽的是山河热血。
光泰六年,曾经盛极一时的大周王朝已经进入了尾声。
天子失政,诸侯并起,天下十三州相继陷入了混乱之中。诸侯相互攻伐。十里长道,白骨盈野。昔日繁华的城镇变成了一座座废墟,曾经声名赫赫的大周王朝也在异族的窥视之中变得岌岌可危。
十年相互攻伐,天下诸侯殆尽。梁侯桓武恭迎周帝于神都。自此以后,天下大政,一由桓氏。桓武挟天子以令诸侯,不到二十年间,天下十三州,已得泰半。
永和三年,周帝虽然在位,然而朝堂之间,梁代周兴的呼声已经越来越高。天子废立,也只在梁侯桓武一念之间。
天下的局势变得十分微妙,也许倏然之间,这方天地就会变得天翻地覆。
益州,弦城。
“为什么会这样?”
杨羡呆呆地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舔了舔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目视良久。
院外蝉鸣声不知什么时候响了起来,杨羡一屁股坐下,冷静了下来。
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他穿越了。还是穿越到了与他曾经玩过的一款游戏背景相同的世界之中,一个快要亡国的丞相身上。
弦城夏季湿热,杨羡身上已经流出了细密的汗水。他坐在椅子上,仔细回想着这个游戏相关的剧情。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今天子的胞姐,也就是如今的益州之主,蜀王夏云桦不久就会崩逝。她临终之前,会将她的嫡女夏宫涅托付给年仅十六岁的杨羡,并让夏宫涅尊杨羡为相父。
夏宫涅年幼,夏云桦将她托付给十六岁的杨羡,还行以如此大礼,并不是因为杨羡有多么厉害。而是杨桓两家,有九世之仇。纵然她左右群臣都会背叛,杨羡却不会悖逆夏氏,而投梁主。
说来可笑,夏云桦当了三十年的益州之主,最后身边能够信任的,也只有十六岁的杨羡了。
在游戏之中,益州的蜀国只是一个背景板一样的存在。几年后梁军伐蜀,在一干带路党的帮助下,很轻易就攻下了益州,杨羡也死在了梁军伐蜀的战役之中。
怎一个惨字了得!
杨羡看着天花板,欲哭无泪。当然,并不是因为游戏之中杨羡的忠贞而感动。如果可以,他是很愿意加入那浩浩荡荡的带路党中,成为新朝的顺臣的。毕竟,这款游戏的名字就叫《大梁王朝》,主要的场景和故事都是在梁国境内的。
杨羡犹记得,这款游戏的故事情节中,过几年梁军伐蜀,益州的世家大族差不多都做了带路党。用游戏中的梁国的台词形容便是,王师过处,乡中百姓无不箪食壶浆,蜀地各郡望风景从。
杨羡这个前身带着川中精锐与梁军对峙的时候,这些世家大族联合起来的发动家兵,封关绝道。粮草物资运不到前线,失去了后方的基地,仗还没有打就已经输了,以至于最后这个前身被梁军重重围困,兵败身死。
杨羡自然不想要这样,然而悲催的是,他投降了也是一个死字。这个世界中的深仇大恨分为很多种,比如杀父夺妻,毁家灭国。然而能够上升到九世之仇这个高度的,却是少之又少,代表了双方有着解不开的恩怨。子子孙孙,无论如何,不把对方弄绝户了,这个仇就不算报了。
而杨羡很不幸就是杨家最后一个男丁,整个桓氏一族都想要杀死的对象。梁侯桓武甚至已经在族中明码标价:杀杨羡者,赏千金,封万户。
他的人头很值钱,不管是朝堂还是江湖之中,都有着这个共识。
想到了游戏中的故事情节,杨羡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觉有点凉。
这是一个死局!桓氏一族手握中原七州,手下江湖高手不计其数。而随着游戏的进程,大梁王朝迟早会统一天下。
就算杨羡此刻抛弃了一切,远走他乡,隐姓埋名,桓氏一族的人还是会千方百计将他找出来。
风声作响,枝叶簌簌。
杨羡有些疲累,躺在了塌上,柔软的触感从背上泛起,驱散了一丝身上的燥热感。
夜色迷淡,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青烟。
也许是太过劳累,也许是心里压力太大,杨羡感觉自己的头脑浑涨,连着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隐约之间,杨羡只感觉眼前有人影晃动,他却撑不起一点的力气。
“何方贼人,敢害吾主!”
一声暴喝,如迅雷之音,震彻耳际。刚刚还迷糊着的杨羡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一把明晃晃泛着青斑的匕首就在眼前,离他只有三尺的距离。
只是,这三尺的距离却犹如天堑,黑衣刺客再也无法寸进。
一个身材魁梧的老者锁住了黑衣人的双肩,一声闷哼,将杨羡眼前的这个黑衣刺客如沙包一样甩在了身后。而老者,则护卫在了杨羡的床榻之前。
这老者是杨府的管家杨纯,虽然名义上是奴仆,可是实际上却是杨羡的保护人。
杨纯的身姿犹如山岳,护在了杨羡的身前,让他感觉到了沉沉的安全感。
那刺客不甘心,想要再度出手。可是在杨纯的面前,一身精湛的刺杀之术却犹如小儿舞锤,想要锤人,却被随手拨开。
这屋中打斗的动静终于惊动了这府中的家兵,杨羡只见屋外人影幢幢,耳边响起了老者的一声喝声。
“平安富贵,将贼人拿下!”
这些家兵之中,为首的便是杨纯的四个义子。这四人个个人高马大,身材魁梧,身上充满了阳刚之气。相比起来,屋中的杨羡倒是显得有些瘦弱。他们冲进了屋中,很快便将这名黑衣人团团围住。
“抓活口!”
杨纯心思缜密,对于危险更有着敏锐的觉察力,提醒道。
杨府的家将很快与这名黑衣刺客纠缠起来,而且优势越来越大。
屋外月圆如镜,静谧之中带着安逸。屋中却是纷扰不堪,那刺客身手不凡,可现在却是犹如困于大海之中的孤舟,拼命的挣扎着。
刺客眼中,尽管咫尺之遥,榻上的杨羡,却有犹如海中蜃景,近在眼前,却又触不可及。
杨纯长了杨羡两辈,本是杨羡祖父杨慈的贴身侍卫。一身修为,走的是军中一脉,讲究的是刚猛沉稳,外功天下无双。
他的四个义子,平安富贵,虽然年轻,但是从小跟随杨纯修习,身手也是了得。
那黑衣刺客路数阴柔,遇到擅长外功的杨平四人,更是吃了大亏。
诸人缠斗之际,杨纯瞅准时机,双腿发力,身形急闪,突入战阵。
塌上的杨羡只感觉眼前有一股劲风让他有些睁不开眼,接着便见杨纯已经并指成爪,抓在了身前黑衣刺客握着匕首的手臂。
杨纯看似微微用力,五指收拢。那刺客便已吃痛不过,硬生生地跌倒在了地上。可怜这刺客也算一等一的好手,在杨纯手下却如小鸡仔一般,予取予求。
杨纯退后了两步,一脚将那刺客踢开。平安富贵四人一拥而上,将那黑衣刺客绑缚了起来。
那刺客受擒,却没有一丝的畏惧,哪怕是他口中的毒囊已经被人取下,他已经没有了自杀的成本。
“是谁派你来的?”
面罩揭下,露出的是一张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面容。只是这张面容之上,流露的却是几近癫狂的笑意。
“是谁派我来的?重要么?天下想要让你死的人多不胜数!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来取你的性命!”
杨羡搜寻自己前身的记忆,他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这个黑衣刺客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黑衣刺客先是受了杨纯一爪,手骨尽碎,接着又是挨了一脚,脏腑皆伤。口中的鲜血一口一口的流出,可是那刺客脸上却只有扭曲的笑容。
“大梁统一天下指日可待!杨羡,你的好日子不多了!哈哈哈哈!”
“带下去仔细拷问!”
杨纯见这刺客癫狂,估计短时间内也问不出什么,怕惊扰了杨羡,命令府中的家兵将刺客带了下去。
“臣等失职,让这等宵小惊扰了少主!请少主责罚!”
杨纯跪在了杨羡的面前,平安富贵四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纯爷不必自责。”
杨羡一把将杨纯拖了起来,“纯爷守卫府邸,尽心竭力,我都看在眼里。些许宵小,不值得介怀。”
来自杨纯的感激+100!
这个时候,杨羡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行的数字。正当他搞不清楚的时候,杨纯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少主宽仁!但有罪不能不罚!”
杨纯看着跪在地上的四人,说道:“杨安!今夜轮到你守卫府邸,却让这贼人混了进来。玩忽职守,自己去领五十军棍!”
“多谢义父!”
那杨安接着命令,连忙磕头,哪里敢有一丝的怨言。杨纯以治军之法治府,府中下人,看似是仆,实则如兵。
一番收拾,杨羡的房中恢复了洁净。夜色重归寂静,杨纯却是不敢再睡,全身罩甲,手拿着一把关刀,守在了杨羡的门前。
明知道有杨纯在外,安全无虞,杨羡却是一点也睡不着。
他闭上了眼睛,思绪偏翻,脑海之中出现了一副星空倒影。而镌刻在星空倒影之上的却是一个个图标。
那些图标杨羡很是熟悉,正是《大梁王朝》这款游戏之中,玩家所能够使用的技能表!
眼下这些图标都是灰蒙蒙的样子,显然还没有被激活。
而技能表的下方,一条进度条上,显示着来自杨纯的一百点感激值。
接下来的几天,杨羡试验了很多次。终于确定了,这技能表可以吸收这个世界人物的正面情绪作为量值。
而只要吸收足够多的量值,也就是经验,杨羡就能够获得技能点,得到技能表上的技能。
《大梁王朝》这款游戏的技能表体系很是庞杂,游戏中的玩家因为等级限制,只能够选择一条路线。
而杨羡不同,只要有着充足的正面情绪,他可以点亮这星空倒影。也就是说,只要拥有足够的技能点,就算最后梁军伐蜀依然成功了,他也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在这世界生存下去。
想到这里,杨羡一扫前几日心中的阴霾,变得豁然开朗。
杨府很大,杨羡这几天在府中闲逛,熟悉府中的地形,耳边却传来了隐隐的咒骂声。
杨羡想了起来,前面就是关押那夜刺客的地方,当下便走了过去。
杨府之中没有专门的牢房,所以家兵将临时将东府一间废弃的屋子当作关押刺客的地方。
看见杨羡走来,守门的家兵纷纷行礼。
“少主!”
杨羡点了点头,径直走了进去。
屋门打开,一股带着血腥味的热浪扑面而来。屋中火盆中烤着猩红的烙铁,几个家兵正轮番拷打着那名刺客。
这些家兵都是当年跟随在杨羡祖父身边的老兵,专司刑狱,手下拿捏十分稳准。那名刺客被侍候得伤横累累,形容可怖,却是想死都死不了。
那名刺客看见杨羡走了进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大声斥骂起来。
杨羡暗自诧异,这个家伙被打了这么久,寻常人早已经招了,他怎么还越打越嗨,莫非是个M?
“狗贼!就算你打死我,也休想要知道!”
“让你逞强!”
那刺客骂着,又挨了一鞭子。这些家兵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抗打的家伙。
杨羡挥了挥手,示意这些家兵停止刑讯。
“就算你不说,就以为我不知道是谁指使你了么?左右不过是李张严黄这些益州大族。”
那刺客本是狰狞的表情骤然一缩,仿佛时间停止了下来。
“近来传言,大王欲封我为相。这东西两川有些人怕是坐不住了。”
杨羡一笑,在这屋中走了几步。火盆之中烈焰熊熊,通红的木炭上火星翻飞。不知不觉中,似乎这屋中的温度又高了一分。
“少主,这家伙怎么收拾?”
这时,杨羡身旁的一个家兵问道。
“这等废物,留在府中也是浪费,放了吧!”
“你说什么?”
不光是这屋中的家兵,就算是那黑衣刺客,脸上都是一片诧异。
“我瞧这人本事不行,但也是硬气,被打了这么久也没有供出幕后主使,勉强算是一个义士。既是义士,杀之不祥,放了吧!”
“杨羡,不要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感激你!”
来自黑衣刺客的感激值+50
来自周围杨府家兵的钦佩值+160
看着那星空倒影上这些正面情绪收益,杨羡莫名的感觉,以后还是要以德服人啊!
第二章 是不是给你脸了
夜凉如水,晚风徐徐。
窗外漆黑一片,屋中却是灯火通明。
杨羡坐在榻上,小饮着一杯茶水。
茶水清冽,色泽晕黄,泛着淡淡的余香。杨羡轻轻地抿了一口,顿感苦涩。只是奇怪的是,那茶水泛至喉间,却有着甘甜之味。
本是困顿,喝了一口茶后,杨羡萎靡的精神一震。
当然,杨羡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并不是因为学那些文人墨客装逼,赏月寄情。
他在等一个消息。
木板声震震,杨纯迈着碎步快速地走进了屋中,来到了杨羡的面前。
杨羡放下了茶杯,问道:“那刺客怎么样了?”
“如少主所料,那刺客十分小心,出了府后,东躲西匿。只是他身上伤势太重,又不敢去医馆治伤,一拖数日,眼看有性命之危,最终还是露出了马脚。”
“他幕后的人动手了?”
“是青羽卫!”
“治中从事,李必!”
杨羡狠狠地咬了这几个字。益州李张严黄四大家族,以李家势力最大,甚至掌控了蜀都弦城维护治安的三千青羽卫,视之犹如家兵。
“平儿带着几个身手好的侍卫,眼看着青羽卫将那名刺客接进了李府之中,再也没有出来。”
“没有杀人灭口,反而冒着天大的风险将那名刺客藏匿在了自己的府中。李必这老狐狸,可不像是那种义气深重的人啊!”
“少主的意思是?”
“那名刺客有着巨大的价值,大到足以让李必犯险的程度!”杨羡一笑,看着杨纯,问道:“我们府中有家兵多少?”
“镇府兵有两百,若是算上杂役仆妇一流,勉强可以凑到...”杨纯还没有说完,眼睛却是忽然圆睁,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少主莫不是想要...”
“纯爷,岂不闻民间有一条俗语,有枣没枣打上三杆子。”
杨羡站了起来,先行走了一步,笑容之中有着一股让杨纯感到心悸的意味,杨纯看着杨羡的背影,依稀有些熟悉。
忆当年,他跟随着的也是这样的身影。一生征战,剑履八荒。
“主公!”
杨纯不觉说出了这两个字,随即便是一声苦笑。让他一生效死的那位主公早已经身埋黄土,不履凡尘多年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杨纯跟了上去。
李府。
“孙义士,你的伤怎么样了?”
治中从事李必年近五十,却是姿容矍铄,留着两撇山羊胡子。此时,他正一脸忧心地看着刺杀杨羡的那名刺客,关切之意十足。
“有劳从事挂心了,府上的医师已经看过,只是半年之内,怕是不能行动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孙义士,你是怎么逃出杨府的?”
李必问道,这也是他心中最想要知道的事情。按理说,刺杀失败,眼前之人断无活命的可能。
“说来惭愧,是杨羡放我出来的。”那刺客面露羞色,当即将事情经过告诉了李必,最后喃喃而道,“只是我本是要杀了杨羡,以报灭教大仇,可是现在,却是再难以下手了。”
“什么!”
李必听完,心中惊诧。
那刺客看出了异常,问道:“从事,有什么不妥么?”
“我只是担心,杨羡那小儿会派人暗中跟踪。怕是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孙义士是我派遣的。”
那刺客当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没有想到,那杨羡小儿看似忠厚,却是如此狡诈。从事放心,我这就出府,绝不连累李府上下。”
“孙义士放心!既然你已经来到了老夫府中,老夫就绝对会护卫孙义士安全。”
李必不担心杨羡是否发现了他是幕后主使。现在人在他的府中,杨羡又能奈他何?
“老夫就不信,杨羡就算再蛮横,难道还敢带兵闯我这治中从事府么?”
“老爷,不好了!”
李必的话刚刚说完,李府的管家就匆匆地跑了进来,满头大汗。
“怎么了?”
李必有些奇怪,他这管家素来稳重,现在怎么这么不着四六的。
“杨...杨羡带着数百家兵,将府邸重重围住,怕是一时三刻,就要冲进来了。”
“你说什么!”李必此刻的表情十分精彩,两撇山羊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快去通知青羽卫顾中郎将,让他带兵来援。”
“老爷,杨羡的家兵将府邸围得密不透风,小的擅自做主,出去报信的人已经被打退三波了。”
兵势声隆,隐隐的躁动声甚至已经传到了这座偏院,传到了李必的耳中。
他不敢赌,不敢赌杨羡这个毛头小子会不会真的闯进府中,搜查人犯。
黑夜之中,一把锃亮的匕首出窍,悄无声息地刺进了那名孙义士的腹中。
“你...”
那刺客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那个口口声声要护他安全的李必。
李必身手矫捷,完全不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
这个世界,习武之风兴盛。世家大族中人,更是个中好手。李必虽然从文职,可是一身修为,也是不凡。
“老爷,我们和东阳教的交易.......”
“眼下顾不得这么多了。若是真的让杨羡从我府中搜出了这人,大祸顷刻而至。”
看着眼前的这位孙义士咽气,李必拂了拂衣袖,上面还沾染了一片血迹。对着身旁的管家说道:“更衣!我要去会会这位杨世侄!”
“李世叔,小侄有礼了!”
兵马簇拥,长刀所向,夜火之中,杨羡躬身一礼,向着正堂门前,一脸铁青的治中从事李必!
无他!
就在李必换衣的那一段时间,杨羡的家兵已经李府里里外外都安排了一遍。
眼看着自己府中的家兵一个个被按到在地上,不能发一言,李必可谓是火冒三丈。这哪里是在行礼,杨羡这明晃晃是在打他的脸啊!
“杨子瞻,你私动家兵,围我从事府,想要造反么?”
子瞻是杨羡的字。一般来说,这个世界很少有人在当事人面前直呼其名的。
“李世叔说笑了。小侄追查一名凶徒,见其潜进了李世叔的府中。小侄担心世叔的安危,所以才派兵前来。”
李必差点一口气倒不上来。杨羡的所作所为,已经不能用厚颜无耻来形容了。这完全就是将屎扔在了他的脸上,回过头来还要问,这屎香不香。
夜火之中,杨羡彬彬有礼,一脸谦和的笑容,却让李必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我府中没有你要的人犯。”
“世叔此言差矣,俗语有云,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给我搜!”
杨羡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家兵动手。
“我看谁敢!”
一声大喝。李必幼习内家吐纳之术,知天命之年,却也脚步如飞。数息之间,已经到了杨羡面前,并指成拳,誓要将他拿下树威。
碰的一声。
双拳相碰,李必感觉对面这出拳之人仿若千钧的力道向着自己逼来。一拳之下,李必吃受不住,手骨崩裂,跪倒在了杨羡的身前。
“杨纯!”
口中鲜血溢出,李必看着隐藏在杨羡身后的那个老怪物,眼角之中尽是愤恨。天下修士皆奉内家丹息为正宗,但杨纯却是独辟蹊径,专行外功,刚猛无比。
杨羡看着跪倒在自己身下,形容惨败的李必,凑到他耳边轻声言道。
“你个老帮菜,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以为把人藏到府里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么?”
“杨羡竖子,你敢...”
“给我搜!”
李必受了伤,内息紊乱,眼睁睁地看着杨羡的家兵经过了他的身边,闯进了内府之中,周围的人没有人敢阻拦。
一拳之威,一至于斯。
最终出现在杨羡面前的是一具尸体,身上尚且还有余温。
杨羡一愣,随即大笑,看向了被李府管家搀扶着的李必。
“好一个死无对证!世叔的手段,小侄是见识了!”
杨羡蹲了下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刺客,摇了摇头,说道:“可惜这义士一腔肝胆,却是所托非人,以至于有此杀身之祸。带回去,葬了吧!”
杨羡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杨府的家兵也陆续撤了出去。
李必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脸恨意,鲜血不住地从口中流出。此刻他身上伤虽重,但是心上的伤却是更痛。
杨羡此行,看似嚣张跋扈,可是一步一步,分明要将他李必置于不义之地。再加上这刺客背后的势力,他平白的添了一段冤仇,惹了一个强敌。
“杀人诛心。这小子,好毒!”
第三章 祖传昏君
“臣参扶风县侯杨羡...”
“臣也要参扶风县侯杨羡...”
“臣还是要参扶风县侯杨羡...”
蜀王宫,一众大臣具本上奏,要参杨羡。
没有蜀王夏云桦的令谕,私动家兵,兵围大臣府邸,已经与造反无异。
殿上群情汹汹,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誓要把杨羡踩下去。身为这件事情的主人公杨羡却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当然,另一个兴致缺缺的还有坐在王座之上的蜀王夏云桦。年近四十,夏云桦的脸已经有些臃肿,盖了厚厚的粉,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却也难以掩盖身体的虚弱。
这位蜀王好声乐,好美男,住在这高大的宫墙之中,身具夏氏嫡脉的身份,既没有澄清宇内的大愿,也没有励精图治的意思,只是想要老老实实的当一个泥瓦匠。
修修补补,糊弄日子。
当然,这也不能怪她,夏氏的江山到了她这一代的时候,早已经千疮百孔了。
在这个游戏之中,周朝夏氏子孙万千,而夏云桦这一脉却是最为有名。当然,并不是因为他们多么的英明神武,而是她这一脉,善产昏君。
夏云桦的曾祖元帝夏常铣大筑高台,搜罗天下美女于其上,日日笙歌艳舞。群臣奏视,每每令其赤衣裸体,与君共乐。祖父明帝夏厚基没有玩得这么嗨,但是他爱财,甚至自己贪自己的钱。有一年扬州大旱,百姓颗粒无收,朝廷发下了赈灾银,结果那一年扬州的百姓还是饿死了很多人。朝廷事后追查,才发现是明帝暗令内侍把赈灾的粮食换成了糠,剩下的钱都运回了他自己的内府之中。父亲启帝夏亨烨好赌,不管是宫廷侍卫还是贩夫走卒,遍地开花,兴致来了甚至能够在朝堂上和自己的臣子当庭对赌,还有过将自己的妃子输给了一名小贩的记载。
经过这三代君王的共同努力,曾经威名赫赫的大周帝国终于走到了亡国的边缘。三十多年前启帝夏亨烨崩逝,天下大乱。年仅九岁的夏云桦在包括杨羡父亲在内一干忠臣护卫下,躲入了益州。
三十年一晃而过,益州安乐,天下的形势却早已经大变。
眼下中原,桓氏一族声势如日中天,夏氏虽然还有一个正统的名声,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江山迟早将会易主。
也许是荒淫过甚,夏云桦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眼看自己就要嗝屁,夏云桦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她自己的嫡女夏宫涅。
夏云桦虽然庸,可是并不昏。她很清楚,在这蜀地之中,本土的世家大族一心想要投效的便是梁侯桓武,成为新朝的顺臣。
而能够保护她女儿的只有三十年前护她入蜀的杨氏一脉。
这样的情况下,殿上的群臣参杨羡越起劲,她便越是会疑心,也就越会帮助杨羡。
“扶风县侯,这殿上群臣都在参你,你可有什么说的么?”
杨羡在一双恶毒的目光之中,走上了殿宇。
“臣知罪。”
殿上一时安静,就连蜀王夏云桦也是一愣。杨羡昨晚的事迹她也听说了,暗道这小子既然是个一言不合就带着数百号人冲人家家里抽人家脸的人,怎么会这么好说话?
“臣一心只为了这弦城安宁,为了益州安泰,为了大王您的社稷稳固。只是手段稍微激烈了一点,可也是为情势所迫,不得不为啊!”
杨羡这话破绽百出,殿上一众老于世故的大臣有着一百种方法驳斥他。然而这帮大臣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夏云桦就先开口道:“是何情势?”
“臣所缉拿的人是承天道余孽!”
杨羡的话刚刚说完,殿上霎时间一静,诡异的静。不少的大臣都暗暗看向了一脸铁青的李必,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三十年前天下大乱,以至于之后的诸侯相争,桓氏崛起,从根上来说,都是因为承天道的叛乱所致。
当年承天道之主,方士袁诚振臂一呼,麾下百万之众云集,声势更胜今日桓氏。
大周帝国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力量,才堪堪将这股人马平定。袁诚死后,承天道四分五裂,散落各地。
不管承天道之后分裂成了多少势力,也不管各地诸侯与这些势力有什么阴暗勾当,但是明面上,承天道的人都是官府缉拿的叛逆,见之必杀。
而那刺客所属的东阳教,便是这承天道的一支。
殿上的人都不是傻子,很快就明白了李必暗中的主意。尤其是夏云桦,看向李必的时候,一双眼睛,更是杀意起伏。
“哼!既是承天道的余孽,扶风县侯手段也不算过激。”
一声冷哼,殿上的大臣却再也不敢为难杨羡了。
大殿之上,群臣散去,李必走到了杨羡面前,脸上阴晴不定。
“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羡一笑,“别忘了当年是谁平定了甲子之乱?承天道的手段,瞒得过我么?”
“杨幼庵!”
空荡荡有些清冷的殿宇之中,李必轻轻地念着杨羡祖父杨慈的名字,心中忽然感到了丝丝的寒意。
........
小荷曳曳,香风缓缓。碧水池前,雕栏画柱。
夏云桦依栏眺望,脸上尽是愁容。
杨羡下了朝,却没有回家,反而被夏云桦叫到了后宫之中。老实说,这也是杨羡第一次见到这位益州之主。刚才在朝会上,因为离得远,杨羡并没有多么仔细观察过她。现在离得近了,杨羡才发现,这位蜀王比他想象之中的要更加虚弱。常年享乐纵欲耗光了这位蜀王的精力与心血,宽大的袍服之下是一具极其瘦弱的身体,一呼一吸之间仿佛也要花费大量的气力。
“杨卿来了么?”
“臣参见大王!”
“杨卿你也看到了,今日殿上,群臣各怀心思。可虑孤一旦故去,我大周江山,不知会如何?涅儿又何以自处?”
夏云桦现在最担心的并不是她自己,而是她的女儿,也就是未来的大周女帝夏宫涅。
“大王福泽深厚,必将千秋无期。”
夏云桦一笑,笑容之中尽是无奈。年轻的时候,面对着忠臣要她振奋的谏言,她总是不耐烦,反而更喜欢手下拍马屁的话。可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反而对这些马屁话感到十分厌恶。
“孤的身体,没有人比孤更加了解。只怕...”
“母上!”
甜如糍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个粉雕玉琢脸上还带点婴儿肥的小女孩小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根冰糖葫芦。
“涅儿!”
夏云桦有些宠溺的抱起了夏宫涅,尽管她的身体已经虚弱不堪,摇摇欲坠。
杨羡看着夏云桦怀中的小女孩,暗道这就是今后震惊天下的大魔头么?
游戏之中,蜀国亡后,大周女帝夏宫涅不知所踪。二十几年后,一个神秘美艳的黑衣女子出现在江湖之中,一身魔功,惊世骇俗,掀起了无边血债。而后,她更是勾连江湖之中叛逆,梁朝之中野心之辈,制造了一个惊天的阴谋,囚禁了梁帝,控制了百官。
大梁江山,几乎为之倾覆。而后梁帝在一干江湖豪侠(也就是游戏玩家)的帮助下破局。这个女魔头的身份也逐渐暴露,乃是大周皇室的后裔夏宫涅。
梁帝重新掌控朝政后,对夏宫涅下达了绝杀令。江湖上各路高手出马,与她大战数月之久,却始终拿之不下。
那时的夏宫涅修为已经接近顶峰,可纵是如此,在数月之间十数场大战,也受了致命的重伤。最后在她的老巢,夏宫涅被梁廷豢养的高手和江湖中数位大宗师联手围攻致死。
眼前的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女娃是游戏中少有的几个SSS级别的大boss之一,而她最后身亡时所在的副本也是游戏中难度最高的副本。
这个时候,杨羡忽然一震,脑海之中那星空倒影之上的技能表居然出现了变化。在技能表和经验条右边的空白区域,居然显示出了夏宫涅的详细资料。
武力值,亲密度,暴力值.......末了还显示到:魔王属性,可调教。
“母上,这个帅气的大哥哥是谁?”
夏宫涅在蜀王夏云桦的怀中,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位不是哥哥,你要叫叔叔。”
夏云桦很是和蔼的纠正道。
“可是他很年轻啊!看起来也大不了我几岁?母上,你说过作为一个大王,就是要将天下的美男子都纳入自己的后宫。我看这个哥哥挺漂亮的,涅儿以后将他纳入我的后宫好么?”
“........”
杨羡差点忘了,她们一家可都是昏君的代言人啊!
“不可胡言。”
夏云桦脸一红,在杨羡面前再也保持不住君王的威严。她眼看夏宫涅将要闹起来,索性豁出去了,说道:“杨羡。孤的身子你知道,也撑不了多久了。若孤去后,这益州之地和涅儿,也只有你杨子瞻值得托付。今日孤就封你为我蜀国丞相,安了这朝野人心。”
说完,夏云桦看向了自己的女儿,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口吻,说道:“涅儿,下来,跪拜相父。”
夏宫涅有些不情愿,可是看着自己平日里温和的母上忽然变得十分严厉,最后也只能扭捏的向着杨羡磕了三个头,叫了一声。
“相父!”
杨羡只见,那星空倒影的中夏宫涅的资料上,亲密度已经上升到1,而属性状态也已经改成了调教中。
第四章 你有没有听说过
丞相者,上理阴阳,下和百官。外镇四夷,内附百姓。
有周一朝,君权与相权的博弈总是如火如荼。历代周帝,总是忌惮丞相的权威过重,反过来制约君权,而对相权做出种种制约。
按照法统,蜀国只是周朝的封国,而蜀王夏云桦与当今周帝虽然是同胞,可也只是周帝的封臣,并没有权利设置三公。
只是当今天下,礼法崩坏。各地诸侯,僭越之事常有。夏云桦此举虽然有僭越之嫌,但是也不是没有古典可循。
然而真正让益州的各大世族担忧的是,蜀王夏云桦在赐予杨羡丞相之职的同时,还给了他开府之权。
开府,就意味着杨羡可以在蜀国朝廷之外另立一套属于他自己的官僚系统。在益州各大世族看来,这完全就是蜀王夏云桦不信任他们的标志。
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是不值得信任。
不管眼下外面如何,杨羡在自己的府中却是十分安逸的。这些日子来,杨羡一直在研究星空倒影之中的技能表。
他发现,这技能表上的技能一共可以分五层,从一星到五星,各个路线不同,越往上技能越少,也越强力。
技能等级的不同,所需要的技能点数也不同。而调教夏宫涅这么一个sss级别的大boss,不但能够获得经验加成,还能够获得特殊的紫色技能点。
这种紫色的技能点能够突破等级与数量的限制,直接点亮星空倒影之中的技能图标。而五星技能,也唯有紫色的技能点才能够点亮。
虽然如此,但毕竟能够获得的紫色技能点比较稀少,完全无法满足杨羡现在的要求。再说,将紫色技能点点亮低等级的技能也完全不合算。所以现在杨羡所需要的是,尽可能获得大量普通的技能点。
想要获得技能点,就必须要获得大量的正面收益。而怎么才能获得大量的正面收益呢?
杨羡这些日子发现,那就是要做好事!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启奏殿下,臣闻永江堰年久失修,江水泛滥,两岸百姓苦之。臣请朝廷拨款重修。”
夏云桦的病近来越来越重,无奈之下,下令嫡女夏宫涅代理朝政。
夏宫涅坐在王座之上,小脸满是不高兴。夏宫涅对这些东西完全不感兴趣。杨羡刚刚启奏,她正准备答应,治中从事李必就跳了出来。
“启奏殿下,杨相所言夸大其词。永江堰六年前刚刚修缮,如今尚可使用。且近岁时艰,益州府库并不充盈。如重修永江堰,花费巨大。”
“花钱?”夏宫涅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惊奇,又有些肉疼,刚刚李必所说的话她一概没有听清,重点都集中到了最后的钱上,“要花多少钱?”
“若是小修,怎么也要几万两。若是大修,所费更多!”
“几万两!”夏宫涅吊着嗓子惊呼道,就像是一只被拔了毛的铁公鸡。她掰了掰手指,小声嘟哝着,“这得让我吃多少好吃的了?”
杨羡翻了翻白眼,差点忘了,她们家是祖传的抠门外加一毛不拔。
“殿下,水利之事,五年一小修,十年一大修。水利关乎农桑大事,百姓生计,不可轻怠。”
这个时候,夏宫涅似乎终于算清了帐,看向了杨羡,怕他生气,讨好的笑道:“相父。你刚刚也说,五年一小修,十年一大修。现在已经六年了,让他们再等四年一起修岂不是更好。凑活凑活先用着呗!”
“........”
杨羡还想要说什么,夏宫涅连忙的打断了,小丫头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拙劣的演技。
“诶呀!怎么这么困啊!退朝吧退朝吧!”
然后,不待杨羡继续说下去,她小腿一蹬,连忙的跑了。
后宫。
似乎也料到了杨羡会来兴师问罪,夏宫涅早早的准备好了一桌饭菜。
“相父,快来快来,上了一天朝你也累了,快来吃饭吧!”
老远的看着杨羡走过来,夏宫涅满是殷勤,讨好的拉着他,走到了湖边的小亭之中。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还是这么一个可爱的小萝莉笑嘻嘻的跟你卖萌,杨羡还真是不好再找她麻烦。
“相父,吃,不要跟涅儿客气。”
“殿下啊,永...”
“相父,这是我最爱吃的冰糖葫芦。十两银子一个呢?平时我都舍不得多吃!”
夏宫涅撒着娇,潜台词就是:相父你看我都请你吃饭了,还把最爱吃的冰糖葫芦都给你了,钱的事情你就不要问我要了。
杨羡也是无奈,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个吃货啊!十两银子一个....等等,十两?
杨羡看了一眼夏宫涅身边的黄常侍,发现他的身体不着痕迹的抖动了一下。他立马明白了,一定是这厮欺夏宫涅身在深宫,不能接触到市井,所以上下其手,昧了银子。
可以啊!小伙子,一两文的冰糖葫芦你敢要十两,挺会赚的啊!
“大胆!”
一声大喝,杨羡拍了拍桌子,夏宫涅身子明显的一缩。正当她有些畏惧的看着突然发飙的杨羡,却发现杨羡的目光越过了她看向了她身后的黄常侍。
而对方,也早已经恐惧地跪了下来。
“丞相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正当夏宫涅有些搞不清楚的时候,只见杨羡义正言辞的说道:“二十两一个的冰糖葫芦,你竟敢只要十两。尔等为了为了讨好殿下,欺压百姓,该当何罪?”
嗯?
黄常侍有些搞不清了,这位几个意思啊?难道他也想要分一杯羹?
“小的知罪,小的知罪!小的再也不敢了?”
“相父,不要生气。为了十几两银子气坏了身体不值当。”
夏宫涅拉着杨羡的手,小脸上满是心疼。
“那永江堰的事情.......”
“相父你也知道,近来府库并不充盈,我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的钱啊!”
说到钱的事情,这小丫头立马换了一副面孔,满是委屈。
杨羡暗道,这丫真是生错了世界啊!要是生在杨羡前世的那个世界,妥妥的就是影帝啊!
其实这益州上下穷困,但钱还是有的。一个是蜀王宫的内库,一个便是世家大族的私囊。
“殿下放心,永江堰的事情,并不需要动用殿下的内库。”
“啊!是这样啊!”夏宫涅立马舒了一口气,说道:“我现在想想,相父说的是。水利的确是有关民生社稷的大事情啊!修,必须修!”
小丫头想了想,随后感觉有些不对,“那钱从哪里来?”
“殿下有没有听说过碰瓷这项有技术的生财之道?”
十数里之外,刚刚回府的治中从事李必莫名的打了一个寒颤。
第五章 你摊上事了
益州土地肥沃,物产丰饶,千里平原,尽是良田。
大周帝国鼎盛的时候,益州曾经是帝国对抗北方蛮夷的后勤基地。蜀都弦城产的一种千仞丝,更是制作弓弩的上好材料。
弩为官府所禁,民间百姓不得擅自私藏。这一点,就是天下大乱,各地诸侯的态度也都是一样的。
虽有天下精骑尽出幽凉,劲弩多出弦城之誉,然而如今,世道倡乱,各地制作劲弩的工艺不是亡佚,便是被诸侯私藏,而能够制作劲弩的工匠更是紧缺的人才。
夏云桦成为蜀王的这些年,虽然不能说她横征暴敛,穷奢极欲,但也绝对称不上什么有道明君。
益州军备松弛,民生困苦。要不是这东西两川有天险,易守难攻,怕是梁军早就攻进来了。
夏云桦虽然给予了杨羡开府之权,但是一不给人,二不给钱,就是给了个名头。
而杨羡想要在这益州自立,甚至抵御大梁的侵袭,拥有一支强劲的军队是必不可少的。而其中,拥有一支劲弩队,更是当务之急。
这些日子以来,杨羡一共攒了两个技能点。他没有点亮那些威力极大的武学技能,有着杨纯这样的大宗师级别的高手保护,他的安全暂时无虞。
除了各个派系的进攻型技能,这星空倒影之中最为特殊的便是游戏之中的生活技能。
这些生活技能相较于那些繁杂的武学技能所耗费的技能点并不多,但却是无比实用。
杨羡所点亮的第一个生活技能便是制造。拥有制造技能之后,他轻而易举便得到了劲弩的制造图。
然而麻烦接踵而至,有了制造图,可是并不能就此制造出劲弩。杨羡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没有解决。
那就是没钱!
无论是材料的收购,到聘请工匠,再到建造丞相府收藏劲弩的武库,还有保养劲弩的所需,都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蜀王夏云桦是一毛不拔,而益州掌控财政的人不是蜀王夏云桦的人便是李张严黄四大家族的人,想要从那些世家大族的手上要钱更是不可能。
所以为了解决这个麻烦,杨羡点亮了第二个生活技能,美食。
这些生活技能在游戏之中是次要的,玩家几乎都是每日不断的机械的重复着操作,而美食技能更是鸡肋。
不过对于杨羡来说,这些却是有不少的用处。
“相父,你做的菜好好吃啊!”
夏宫涅是个吃货,而且还是非一般的吃货。
“来,吃一个拔丝山药!”
杨羡拿起了夹起了一个山药,递给了夏宫涅。对方就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一口将切成小块的山药吞了进去。
甘甜的山药早已经蒸熟,不用细咬,便已经粉碎。夏宫涅吃着杨羡亲手做的菜,满脸都是笑意。
对于杨羡来说,亲自喂食能够提高夏宫涅的亲密度。而对于夏宫涅这样一个吃货而言,美食就几乎等于一切。
“殿下,臣今日的菜做的还符合殿下的口味么?”
“相父你做的菜实在是太好吃了!王宫里那些御厨没有一个比得上相父的!以后涅儿天天来相父府中好不好?”
杨羡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四五个成年壮汉的食物,如今都进入了夏宫涅的小肚子中。看对方的样子,似乎还没有吃饱。
“行,行,行!殿下想来臣的府邸,那是臣的荣幸。”
杨羡咬着牙说道。照夏宫涅这个吃法,一日三餐,外加宵夜点心。他就算没有被吃穷,也得累死。
“那臣和殿下说的事情?”
“相父放心。不就是碰瓷的事情,交给涅儿了!那些人敢欺负相父,我看他们是不想活了。”
夏宫涅吃得心满意足,摸了摸小肚子,很是霸气的说道。
这是一个温和的午后。
李家公子李钰正在弦城繁华的大街上闲逛。作为一个世家大族的嫡子,他充分的继承了那些二世祖欺男霸女的优秀传统。
蜀王夏云桦病入膏肓的消息在这偌大的弦城早已经不是秘密了。对于这些世家大族的公子哥来说,这其实是一个好消息。
对于他们而言,夏氏的正统地位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绑在夏氏这条快漏的船上,不能脱身才是最大的麻烦。
一旦夏云桦崩逝,这益州之地就只剩下了夏宫涅和杨羡是他们的阻碍。若是他们能够除去这些阻碍,投奔大梁,那么不但能够保住眼下的富贵,更能够加官晋爵。
在李钰看来,杨羡这小子再猖狂,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夏宫涅更是个黄毛丫头,难道还能翻了天不成?
李钰今天的心情很好,就算碰到了一个无意间冒犯了他的商户,他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拳打脚踢,反而笑嘻嘻的放了他。
李钰的好心情持续了不少的时间,直到,他碰到了一个小丫头。
“诶哟喂!”
一个穿着布衣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直挺挺的向着他走来,然后不出意外的倒在了地上。动作之娴熟,一看就是专业的。
“你干嘛要撞我?”
李钰看这小脸灰扑扑的脏丫头,本来也没有打算发难。谁知道那小丫头却是不依不饶。
“给钱!“
李钰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一个混不吝,往日里只有他欺负人,哪里还有别人敢惹他。
“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敢挡大爷我的路!快滚!”
“你敢骂我?”
寻常人遇到李钰,早就离开了。可这个小丫头反而还插着腰,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你这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小王八蛋,老子不但要骂你,还打你呢!”
李钰伸起手,一个大嘴巴子就要扇去。只是,李钰的手伸到了一半,背后突然感到一股大力袭击。
碰的一声。
当李钰满身灰尘的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周围早已经围满了士兵,而他带来的手下也被这些人制服。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打我,都不要命了么?”
“李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杨羡不紧不慢的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缓缓地说道。
“杨羡!”李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大声呼和道,“你想要做什么?”
“当然是抓你了!”
杨羡说完,十几个杨府的家兵一拥而上,便将李钰紧紧的绑缚住了。
“杨羡,你凭什么抓我?就因为我没有给你丞相府拨款?你这是公报私仇!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啪啪!
两个巴掌印,清晰地打在了李钰的脸上,他的脸很快肿了起来。疼痛,让本是叫嚣着的他冷静了下来。
“休得胡言。本相怎会因朝堂之上政见不合而私自抓人。李兄啊!你这是摊上大事了。”
杨羡伸出手,一本正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笑话,我犯了什么事了?”
李钰看了一眼刚才动手打他的杨府家兵,犹自不甘地问道。
“你犯的可是侮辱皇室,意图谋害蜀太女的滔天大罪啊!别说是李世叔了,怕是本相也保不了你啊!”
李钰似乎想起了什么,仔细看向了那个穿着布衣的小丫头,一脸如同进了冰窖一般。
“带走!”
夏宫涅小跑到杨羡的身边,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相父,涅儿表现得怎么样?”
“很好,晚上给你加一个狮子头!”
第六章 做人要含蓄
承天道叛乱被平定之后,其百万教徒散落各地。
这些人非农非兵,却又战力强悍,盘踞各地险要的山脉,占山为王。对于各地诸侯来说,这些人既是阻碍,也是助力。
承天道的势力虽然放不上台面,但是这些诸侯往往暗中与其勾连。
而在益州,东阳教的势力十分庞大。甚至,东阳教早已经超脱了一般江湖门派的定义,说是地方军阀也不为过。
李必想要在他日梁军伐蜀时发动雷霆之力,除掉杨羡,砥定乾坤,效顺新朝,那么这股势力便是必须争取的。
只是,那夜为形势所迫,李必杀掉了那名刺客。那名孙义士在东阳教中有着不低的位置,李必尚不能确定,东阳教的人会不会因此中断与他的合作。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李必广布暗探,在弦城周围查找东阳教徒的踪迹。
只是,李必没有等来他想要的消息,却是得到了一个噩耗。
“你说什么?杨羡抓了钰儿!”
李府的管家急匆匆的将这个消息禀告当时正在书房之中喝茶的李必,惊得他差点把舌头烫了。
这个时代,上到皇室,下至世家大族,遵循的都是嫡长子继承制。李钰是李家的嫡子,他的身份不是一般的李家子弟可以比的。
“竖子!杨羡竖子,竟敢!”
杨羡公然抓了李钰,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在打他李必的脸了,这分明是想要与他李家决裂啊!
“给我点齐家兵待命,另外,通知青羽卫顾中郎将,让他带兵来援。等等......”
李必终究不是常人,愤怒并没有让他失去理智。那李府的管家刚刚走了两步,就被李必喝止住了。
“杨羡是以什么罪名抓的钰儿?”
那李府的管家有些不明所以,但如实说了出来:“据少爷身边的侍卫说,杨羡定的罪名是侮辱皇室,意图谋害蜀太女。”
“你说什么?”
李必来回踱步,不消一刻,终于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备礼!”
“老爷,你说什么?”
刚才还准备叫人和杨羡拼命的李府管家忽然一愣,有些不明白李必的态度为什么忽然变了这么多。
“过府拜访,自然要备些礼物,这是君子之仪!”
如果说杨羡只是简单的抓了李钰,那么无论李必事后怎么处置,天下之人都不会说什么?可是杨羡扣了一个大逆的罪名,如果处理不好,不但李钰会遭殃,他李家更为处在风口浪尖之上。
杨府。
“殿下,今天晚上的菜做的怎么样?”
杨羡抡了一个时辰的菜刀,做的一顿饭,被夏宫涅三下两下的就快解决了。
“太好吃了!尤其是这道红烧狮子头。”
夏宫涅早已经脱去了布衣,换上了锦服,此刻粉嫩的脸上,沾满了醇厚的肉汁,眼中还放着光芒。
杨羡点了点头,看来大魔王的胃和一般人也没有什么不同。美食果然驾起友谊的桥梁啊!
“少主,治中从事李必投帖拜访。”
正当夏宫涅吃得兴起的时候,守卫府邸的家将杨平来报。
“这个老帮菜终于来了么?请他进来吧!”
杨羡看向了夏宫涅,问道:“待会殿下知道说什么?”
夏宫涅夹了一筷子菜,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兴奋:“要钱!相父七我三,把他安排得明白的!”
杨羡翻了翻白眼,说道:“我们不是土匪,不能这么直白,明白么?”
夏宫涅又夹了一筷子菜,说道:“明白!不那么直白的要钱,相父七我三,把他安排得明白的!”
杨羡终于放弃了教育夏宫涅的想法,说道:“总之,等会李必来了。殿下只要哭就行了,其他都交给臣就行了。”
不一会儿,李必在侍从的引领下走了进来,看见坐在主位的夏宫涅,当即跪拜道。
“臣参见殿下!”
“李世叔登门拜访,不知道所谓何事?”
杨羡开口问道,只见李必重重的磕着头。
“臣是来请罪的!小儿无状,冒犯殿下,实在罪该万死。”
“世叔这是做什么?”杨羡赶紧小跑了过去,将李必搀扶了起来。那副恭敬的样子,如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两关系多好呢?
“李世兄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殿下担心民间疾苦,微服而行。谁知道李世兄......唉!”
杨羡叹了一口气,放在身后的手向着夏宫涅做了一个手势。本在吃喝的夏宫涅哗地一下哭了出来,边哭还不忘往自己嘴里塞吃的。
“.......”杨羡被夏宫涅的演技感动到了,但事已至此,也知道硬着头皮说下去了。“世叔也看到了,殿下至今还有余悸,本来一顿能够吃一桌子菜。可是现在,半桌子的菜还没有吃完,都是被李世兄...唉!”
“臣罪该万死!”
不管杨羡的理由多扯淡,李必的姿态是十分的优秀的。他当即又跪了下来,磕起了头,等到杨羡将其搀扶起来的时候,李必已经是涕泗横流。
“臣罪该万死,教子无方,以至于那孽畜冲撞了殿下,实非人臣本分。还望殿下垂怜,老臣一定将那孽畜带回府中,好好调教。”
我去,这老帮菜的演技还真真挚啊!
“世叔先起来,本来大逆之罪,是断没有轻饶的可能的。可是殿下仁慈,念李世叔老迈,李世兄的过失,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李必当即准备跪下,却被杨羡拦了下来。
“然国法无情。殿下虽然仁慈,但是悠悠众口,不可不堵。”
李必眼中精光一闪而逝,说道:“那杨相想怎么堵?”
“本朝有罚金代罪的先例。罚些银子,贬为庶人,这事也就过去了!”
“好!好!”李必大口气的说着,狠狠地瞥了一眼杨羡,随即向夏宫涅叩拜,“臣叩谢殿下仁恩!”
当李必从牢中将李钰提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了。
“父亲,我!”
李钰并没有受多少苦,可是目光触及到李必的时候,总有些躲闪。
“不用多说了,回府好好自省,没事不要出门!”
炙热的阳光照在身上,李必的心中却是一片寒意,他握紧了双手,青筋爆出。
“杨羡小儿,吾誓杀你!”
第七章 仇深似海
荒野小道,一座孤坟。
“这就是孙叔的坟么?”
娇阳似火,山中却不燥热,道旁野林,时有清风至。
一名女子站在坟前,虽着布衣,却难掩清丽。乌黑的长发披肩,头上仅有一木钗点缀,女子素雅的脸上还留有哀伤。
“青青,我们要为孙叔报仇啊!”
女子的身后,还站着三五个年轻人,个个脸带哀伤,有的甚至流下了眼泪。
他们手中所拿武器各不相同,有剑有刀有锤,唯有女子,两手空空,手无寸铁。
“孙叔对我等有养育之恩。这个仇,不能不报,究竟是谁动的手?”
“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是李必那个老王八蛋!”
女子回过身来,看向了身后脸带哀容的手下,似乎有些意外。
“李必一直想要利用我东阳教,他为什么会动手杀孙叔?”
“李必利用孙叔刺杀杨羡。事败之后,杨羡带兵围了李府。那时孙叔正在李府之中,李必为了不让杨羡拿到把柄,所以杀了孙叔。“
“李必!”
知道真相之后,女子握紧了拳头。一抹发丝从白皙的脸庞垂下,女子虽然是普通山野村妇的打扮,然而身上的气质,却如洁白的芍药,超凡脱俗。
只是这芍药,此刻却似染了一抹血色,浑身透着一股煞气。
“既然这样,孙叔又怎么能够入土为安?”
这女子很清楚,这些官府中人是怎么对付她们这些承天道余孽的?从小她就见惯了,身边的叔伯兄弟被人抓住之后,不是暴尸荒野,便是枭首城门。
“这...”
“怎么回事?”
自己的手下吞吞吐吐,反而勾起了女子的好奇心。
“是杨羡!他说孙叔是一名义士,所以让人安葬了他!”
女子听完,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似乎在忍耐着什么?而周围这些东阳教徒,也都是一个个面色闪烁,不敢抬眼看这个女子。
“我东阳教徒有仇必报,有恩必还,从不欠人人情。尤其是杨氏一族的人情,我更不会欠!”
“教主恩怨分明,实在让人佩服啊!”
一抹清音传至,声线铺开,清晰的进入了东阳教徒的耳中。杨羡的身影渐渐进入了众人的视野之中,一干东阳教徒纷纷拿出了兵器,如临大敌。
“你是谁?”
“杨羡!”
女子脸色突变,身形犹如轻烟,百步的距离,数息而至。
杨羡却是一动不动,看着这女子双手气息离合变幻,凝聚融合成了一道白色的火焰,向着他奔涌而来。
“方士?”
那白色的火焰看似平平无奇,既不炙热也不爆裂。可是杨羡很明白那火焰的威力,一旦沾身,以他现在的修为,便只有死路一条。
长枪如龙,从杨羡身后刺出,将那白色的火焰挑了开来。杨平持着长枪,护卫在了杨羡身前。
空气之中翻着一股焦味,杨羡暗道还好这女子一手白离火没有练到家,不然他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随着杨平的出现,数十个杨府的家兵从林中涌出,他们手上的一个个拿着劲弩。
杨平所学乃是军中一脉的传承。在游戏之中,这一个派别需要门人打熬筋骨,奉养血肉,练得一身至刚至强的外功。
然而因为杀伐过重,这一脉的大宗师级别的高手相比其他派别要少很多,一般兵士的修为也比不少其他派系。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熬过那打熬筋骨时那漫长的煎熬,也不是所有人都拥有着那样的恒心。
虽然如此,但军中一脉依然相当可怕。他们的特点便是入门要求低,单个素质低,然而蚁多噬象,结阵对敌,人莫能当。
尤其是有劲弩在手,围攻这些江湖人士,更是如虎添翼。
杨羡手中的劲弩队还没有完全成型,不过应对眼下的情势,却是足够了。
那女子瞥了一眼杨羡身边的杨平,眼中带着杀意。“杨子瞻,你以为我杀不了你么?”
杨羡一笑,“教主自然能够杀我,但是不顾虑自己手下的安危了么?”
那女子没有说谎话,以她的实力,的确有杀死杨羡的本事。即便有杨平在,也是一样。要在叶青青这样实力高深的方士的手下护得杨羡周全,实在有些为难杨平。
不过杨羡的劲弩队就在身后,那女子固然能够杀他,而女子带来的五个手下,也绝对不会活着下山。
女子看了一眼身后,又看向了杨羡,杀意却是更加炙热。杨平手中长枪握得紧紧的,一双虎目盯着女子的一举一动,情势紧张到了极点。
“杨羡,你当真不怕死!”
“哈哈哈哈!我杨子瞻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杨羡放声大笑,慷慨至极。杨羡当然怕死,甚至如果那女子真的动手,他都已经准备好了逃跑的路线。
来自叶青青的钦佩值+66
来自杨平的钦佩值+166
来自东阳教徒的钦佩值+266
来自杨府家兵的钦佩值+366
看着星空倒影之中那些正面情绪收益,杨羡明白他暂时安全了。
杀意骤歇,那女子收起了戒备的姿势。
“杨羡,我今天不杀你!欠你的人情还了之后,我再向你讨命!”
叶青青转过身,不再理会杨羡,准备离开。
“教主留步,难道不想知道杨某今日前来,是为了什么?”
叶青青停住了脚步,却也没有回身。杨羡见此,继续说道:“我今天来,是为了与教主合作!”
这方空间一时寂静,叶青青终于回过身来,脸带笑意。
只不过,这笑容之中却不似三月春光明媚,反而带着无尽的讥讽与恨意。
“你祖父杨慈灭我承天道,诛我教首,杀我教徒无数。你父杨忠,困我符师,囚我护法,逼我教徒上山为寇。我东阳教入蜀以来,十位符师,百位护法,八成折在了他的手中。你觉得,我们还能合作么?”
“仇深似海,也未尝没有合作的可能!教主与李必为伍,不就是想救出东阳教前教主,你的父亲叶东阳么?李必帮不了你,也从来没有想过帮你。而我可以!”
叶青青脸色数变,看向了杨羡,问道:“你想怎么样?”
“在合作之前,你先把欠我的人情还了!”
第八章 破船难修
时渐深冬,天气越发寒冷。
蜀地上下都换上了过冬的衣服,世家大族有貂裘皮袄,百姓们也是人人换上了一身棉衣。
天气愈寒,蜀王夏云桦的病也就越重。蜀王的宫殿门窗紧闭,内里炭火日夜不息。可就算是这样,病榻上的夏云桦依旧感到寒冷。
宫殿昏暗,一名年老的常侍踏着小碎步走了进来。本来服侍在夏云桦身边的内侍看见这位常侍,立刻低下了头,悄无声息地撤了出去。
夏云桦躺在榻上,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看见这老常侍,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的笑意。
“蹇叔,你来么?”
“大王,你让老奴办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这蹇常侍乃是蜀王宫中资历最老的内侍。启帝夏亨烨在世的时候,他便在神都的内廷之中,忠心耿耿,侍奉夏氏一脉。这些年来,眼看着大周的天下离乱,他们这些老人便也跟随着夏云桦,这位夏氏正统进入了蜀地。
“我让涅儿这些日子跟随杨羡学习政务,怎么样了?”
夏云桦在蹇常侍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有些吃力。
蹇常侍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那杨羡带着太女殿下,日夜吃喝玩乐,还经常把太女殿下当做鱼饵,做局去坑那些世家大族。”
“哦?”夏云桦非但没有发怒,脸上还流露着一股喜意。“那涅儿快乐么?”
蹇常侍一愣,脸上渐生疑云,怀疑这夏云桦是不是病糊涂了,劝诫道:“大王,那杨羡四处树敌也就罢了。太女殿下是未来的益州之主,就这样跟随杨羡胡闹,实在不是人主之道啊!”
夏云桦无奈地说道:“不是人主,不也很好么?说句不敬的话,这大周江山,早已经被我的几位先辈给败得差不多了。”
“大王.......”
蹇常侍想要说些劝慰的话,可是刚刚开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的妹妹虽然是大周女帝,坐镇神都。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只是梁武手上的一个傀儡。这世道,说变也许就变了。我虽然看不到夏氏的江山易主,可是涅儿却难说。若是有朝一日,梁武夺了我夏氏的江山,那么涅儿这个夏氏正统便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到时候,凭借蜀国一州之地,又怎么能够和坐拥中原七州的桓氏抗衡?”
人人都说夏云桦昏庸,可在蹇常侍看来,这位大王却是聪慧由余,而心性不足。她将这天下大势看得清清楚楚,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大王,你当年若是肯奋发,也未尝没有一争之力啊!”
夏云桦入蜀的时候,手握益州之地,麾下十万大军。而那时候的桓武,不过是一个流亡的诸侯,手下几千兵马。
可是三十年过去了,夏云桦的地盘没有多一份。而梁侯桓武却是东征西讨,翦灭诸侯,麾下数十万大军云集,两者早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蹇叔教训得是!”
面对这位从小看自己长大的夏氏忠仆,夏云桦有些撒娇般的努了努嘴。
“只是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为涅儿考虑啊!”
“大王的意思是?”
“我那妹妹,却是生不逢时。若是早生三十年,凭她一身才智,我大周江山也不至于如此。只是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晚了。天子德行具在,桓氏想要篡位,一定不会落人口实,必定会优待前朝皇室。涅儿越胡闹,越昏昧,那么桓武便会越放心。到时候,或许能够富贵而终。”
蹇常侍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想到,夏云桦竟然用心至此。
说了这么些话,夏云桦咳嗽了两声,嘴唇有些干燥。
“大王,你先躺下来!”
夏云桦一动,却是咳嗽得越厉害,她抓住了蹇常侍有些干瘪枯老的手,哀求道:“蹇叔,保护好涅儿,好么?”
蹇常侍心中酸楚,眼角不觉得留下了一滴眼泪。他拍了拍夏云桦的手,安慰着,“大王放心,老奴一定拼死保护太女殿下,不让她受委屈。”
“那我就放心了!”
杨府。
“少主,黄家的罚金已经送到了府上。”
看着箱子里明晃晃的银子,夏宫涅趴到箱子口,嘴角的口水差点流了出来。
她小跑向了坐在榻上的杨羡,拉着他的手,撒娇道:“相父,我们现在就分钱好不好?”
“殿下乖,你先去睡觉,明天起来再说。”
夏宫涅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那箱银子,似乎害怕她明早一觉起来,这些银子就不翼而飞了。她有些小委屈,不过最后还是妥协了。毕竟大魔王也是有可爱的一面的。
“那好吧!”
杨羡从一旁的盒子里拿了一颗糖果,向上一抛。夏宫涅像只小猫一样,用嘴接住了糖果,嚼了嚼,一脸满意。
杨纯看着夏宫涅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说道:“少主,近来你四处树敌。臣担心,这恐怕对少主不利啊!”
杨羡大笑,杨纯的老脸上却满是疑惑。
“纯爷,你可知道王宫中蹇常侍?”
“那个老家伙?”杨纯当年随着杨忠入蜀,和夏氏的内官打过些交道,对那位蹇常侍有些印象,最后给了一个赞语,“有点本事!”
能够让杨纯这位大宗师给出如此评语,想来那位蹇常侍身手也是不凡。
“大王病重,却让那位蹇常侍为夏宫涅打造了一副餐具!”
“餐具?”
杨纯有些不解地说道。
“金碗玉匙象牙箸!”
“大王此举怎么像......”
杨纯说到此处,却是没有再说下去。
“像一个土财主是吧!”
杨羡却是没有什么忌讳,径直地说了出来。
“帝王相传,先辈总得给后辈留下些什么?或是警世之言,或是治国秘术。可咋们这位大王,却是直接送了一套餐具。纯爷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杨纯一时塞言,他很明白,或许平常人以富贵为终身追求目标,可是对于一个帝王而言,求富贵却不是什么好事。或许用胸无大志,昏昧不休来形容更合适。若是被史家记上一笔,更是贻笑千古的丑事。
“人人皆说蜀王昏昧。可是依我看,咋们这位大王却是聪明得紧,甚至将自己女儿的退路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将我绑上了战船,挡在前面,免得那些世家大族谋害幼王。他日若是梁军伐蜀,夏氏也大可以借那些世家大族之力,将我推出去,献媚桓氏。反正到最后,夏宫涅依然会富贵终身。”
“少主,那我们该怎么办?”杨纯是杨羡的家臣,对于夏氏并没有忠心二字可言。
杨羡一笑,笑容幽森。
“天下皆可降桓氏,唯我杨羡不能。可既然将我绑上了这条船,那么就不是她想下就能够下得了的!”
第九章 快刀难御
夏云桦终究还是没有熬过永和三年的冬天。时值岁末,本是快到辞旧迎新的喜庆时节,夏云桦的崩逝却为益州大地蒙上了一层哀色。
伴随着旧王驾崩,夏宫涅登上蜀国的舞台,正式展现在了天下人的面前,成为了益州之主。
一个不满十岁的蜀王,不仅会成为敌国觊觎的对象,甚至就是益州本土的各方势力,也是各怀心思。若是细较,当年夏云桦入蜀时的处境和今日的夏宫涅其实差不多,都是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强豪虎视。
只是不同的是,当年的夏云桦虽然年幼,可是周围却有一大票忠于夏氏的老臣。正是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夏云桦才能够在这益州之地站稳脚跟。
只是三十年一晃而过,这些老臣逐个死去,夏氏百年的余泽也凋零殆尽。
夏宫涅的处境要比她的母亲危险许多,只是她本人却没有什么感觉。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也没有落下。
“大王,天降祥瑞啊!”
朝会之上,杨羡一脸喜意,几乎是吼着说了出来,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是在做戏。
“相父说的是什么祥瑞?”
“西南土夷于冰河之中捕获了一条纯金色的鲤鱼。”
鲤鱼跃龙门,金鲤在传说中有龙的象征。
随着杨羡话语落下,周围的朝臣都是一脸的疑惑,尤其是治中从事李必,双眉都快拧成川了。
这个小子又想要做什么?
朝会之上,曾经被杨羡坑过的世家大族的族长心中不约而同的泛起了这个疑问。
历来新王登基,各地总会有一些祥瑞上报,以示新朝气象。或邀功,或请赏,这些祥瑞,真假难辨。殿上的朝臣都是读书明理之人,所见所闻比一般的百姓都要广得多,自然不会轻信这些神鬼之说。只要不是造假太严重的,他们这些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是图个彩头。
可是上报这个彩头的却是一国丞相,这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不比其他好大喜功的君王,夏宫涅对这方面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继承了夏氏先辈优良的昏君基因,在她幼小的字典里,早已经被钱和美食占据了,实在容不下其他的东西。
“大王!祥瑞已经在运往王都的路上,不日便可到达弦城。臣建议应在弦城择一地,选派将领领兵供奉祥瑞。”
杨羡说到这里,李必的心开始一揪。他终于明白,杨羡说了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
分兵权!
益州久无战事,士兵军纪松弛,兵力分散。除了各地的郡兵之外,益州主要的兵力都集中在弦城。王宫的禁卫,世家大族手中的家兵,剩下的便是维护弦城治安的青羽卫。
宫中的禁卫,历来都是夏氏一族的心腹担任。这一点,是夏云桦和世家大族之间形成的默契。宫中的事,世家大族插手不得。
而杨羡的目的便是那被李家视为家兵的三千青羽卫。李氏经营良久,李必更是视青羽卫为禁脔,容不得他人染指。
李必看了一眼正在上奏的杨羡,暗道这小子真是诡计多端。守卫祥瑞只是个名头,真正的目的是想要从他手中分得兵马。
“按相父的意思去办吧!”
夏宫涅摆了摆小手,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朝堂之上,一时寂静。所有的朝臣都沉默了,尤其是李张严黄四大世家的族长,更是脸露愤色。
杨氏一族当年跟随夏云桦入蜀,在益州一众世家大族的眼中,乃是外来者,有着天生的隔阂。以往夏云桦虽然昏昧,但是平衡却是做得很好。
而现在的夏宫涅,对于杨羡的要求,基本上都是予取予求。长此以往,他们这些人在杨羡手中还哪里有活路?
夏宫涅虽然只是一个幼子,这些世家大族的族长不会将其放在眼中。他们看得清天下大势,知道在梁军的攻势下,这蜀国早晚得亡。
可是,只要夏宫涅还在这王位上一天,或者说,只要那位坐镇神都的大周女帝一日不逊位。他夏氏便是天下正统,他们都是臣子。
身为臣子,君王,却是他们万万动不得的。起码,明面上是这样。
君臣之纲,即是天子御下之本,也是臣子立身之根。天子可以是坐镇中枢,统御四海的掌权者,也可以是别人手中的利器。
关键是,那个执掌利器的人究竟是谁?
桓武挟天子以令诸侯,杨羡小儿,你今日也想要效仿梁侯故技么?
“启奏大王,青羽卫顾中郎将素来稳重,可担任此重任。”
李必走出了朝班,站在了杨羡的身侧后,抢先一步,说道。他掐的时间很准,恰好在夏宫涅快要不耐烦的顶点。
李必手下家臣虽众,可是除了这位顾中郎将,却是没有合适的人选,能够在杨羡手中抢下这个职位。
“那就这样吧!散朝了散朝了!我还要去相父家吃饭呢!”
“……”
大殿到宫门之间的长道上,人群稀疏。顾中郎将快步走到了李必的身后,轻声的打着招呼。
“李大人!”
“顾中郎将,今日你也看到了。杨羡咄咄逼人,老夫好不容易恳请大王,才堪堪保住了你手中的兵权。”
“卑职在这里谢过李大人了!”
顾中郎将是李必的亲信,虽然有些好色,但是本事还是有的。也正因此,李必才将这个重要位置交给了他。
“总之,小心一些。我担心,杨羡不会就此罢手的。”
“卑职明白了!”
夕阳西下。
当所有的人都出了蜀王宫,正殿到宫门的长道上,已经空无一人。
蹇常侍站在偏殿外的檐廊下,看着天际云流涌动,耳边忽然涌入了一阵清亮的声音。
蜀王宫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这么言行无状,除了座宫殿的主人。
“相父相父,我们今晚吃什么?”
“鲤鱼汤吧!”
“人家不爱吃鱼!”
“爱吃不吃!”
夏宫涅想要耍脾气,小腿一蹬,懒着不准备走了。她气呼呼的,脸上就差写着:我很生气,快来哄我。
只是杨羡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眼看着杨羡越走越远,夏宫涅又舔着笑脸,小跑了过去,拉着杨羡的袖子,撒着娇。
“相父,相父!人家想了想,其实鲤鱼汤也不错啦!”
漫漫长道之上,一大一小,一臣一君相伴而行。说是君臣,其实更像是父女。更准确的说,像是主人和他的宠物。
蹇常侍皱起了眉头。杨羡本是一把刀,一把打压益州世家大族的快刀。
只是现在看来,杨羡已经有些超出他们当初的预想了。
第十章 大义凛然
当光明被黑夜隔绝,夜幕降临的那一刻,万物复归于寂静。
李府,后院。
数九隆冬,万物萧瑟。夜风吹来,带着彻骨的寒气。李必身披大氅,站在后院花园之中。
“老爷,夜深了,回屋将歇吧!”
李府的管家走近,劝道。李必平常很喜欢赏月寄情,吃茶观景。只是今夜月光暗淡,花园之中,更是只有野草低伏。他不明白,李必在这里看什么?
“老夫睡不着。”
“老爷可是为了那祥瑞的事情?”
管家欲言又止,李必回头看了一眼跟随自己多年的老人。
“你想要说什么?”
“顾中郎将今夜又宿在了柳巷之中。老奴是怕,杨羡小儿又会借机生事。”
“顾怀那个混蛋,整日的寻花问柳。平常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无女不欢,这样下去,他迟早得死在女人肚皮上。要不是老夫身边着实没有领兵之人,也不会让他在青羽卫中郎将的任上待这么久。”
李府的管家低下了头。他有些不明白了,既然自己的老爷对这位顾中郎将的德行一清二楚,这么紧要的时候,又怎么会不防范呢?
“老爷,我们不得不防啊?”
李必舒了口气,双手负后。
“你以为老夫不知道杨羡这小儿的歹意么?他身边有什么人我一清二楚。杨纯这老怪物教出来的,领兵作战行,但是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哼!杨羡若是敢动手,那正好给了我机会。到时候我将他的鹰犬一网打尽,朝堂之上,我倒要看看这小儿怎么兴风作浪!”
李必听着墙外风声,等待着。
喧嚣,这不属于黑夜的词语,却在弦城的夜晚开始上演。
当青羽卫的顾中郎将从宿醉中清醒的时候,他的眼前,正站着四五个衣着狼狈的侍卫。
“你们不在玉液池守着那鸟鱼,跑我这里干嘛?”
身旁温香暖玉,美人在怀,窗外灯火通明,莺莺燕燕不绝。顾中郎将很是惬意地抚摸着身旁撒娇的女子,脸上露出了猥亵般的笑意。
“大人,不好了!那鱼,不,祥瑞被人盗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本是半梦半醒的顾中郎将一把将身旁的女子推了开来,丝毫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大人,祥瑞被人盗了!”
“不可能!我派了五百青羽卫去守卫那鸟鱼。五百啊!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顾中郎将一脚踢在前来报信的侍卫脸上,发泄着心中的愤怒与无措。
“大人,来人对我们的巡逻路线,兵力分布,明哨暗哨一清二楚。等到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兄弟们去追,对方却早有准备。我们不少兄弟都被对方的方术所伤,大人您看!”
顾中郎将看向了自己手下士兵被烧穿了的皮甲,上面的伤口他十分熟悉。
“白离火,东阳教!”
“还有一件事情!大人,我们追捕那伙盗贼的时候,有另一股人马也在帮我们。可是他们最后也没能够抵挡住,死伤了好几个!”
“另一伙人?”
顾中郎将一脸懵逼,这另一伙人是从什么地方跳出来的?
夜晚变得更加喧嚣,整个弦城都因为这场骚乱而震动。
城南小院。
“给你!”
叶青青将一个鱼篓抛给了杨府的家将杨平,语气之中带着一股不满。她本是一教之主,却做起了偷鸡摸狗的事情。
“我家主公让我多谢教主。”
杨平持枪,身后则跟着五个家兵。此刻与叶青青和她身后的东阳教徒碰面,剑拔弩张。
“不用!我只是还了杨羡的人情。从此之后,我与他之间,已经两清。他日再见,我亦会取他性命。”
“你敢!”
杨平身后的家兵拔出了腰间佩刀,却被杨平按了下来。
“教主,这间小宅乃是主公准备。你们可暂时在此栖身。三日之后,你们便能够安全离开弦城。在此之前,教主若是回心转意,愿与主公合作,可告知这座小宅的仆妇。告辞!”
杨平等人想要离开,却被叶青青拦了下来。
“杨羡当真不怕我将他的计划告知李必?”
“今夜喧嚣,教主难道没有察觉到,李必的人马早已经入局么?”
叶青青一时无语,却听得杨平继续说着。
“何况天下又有谁会相信,承天道余孽会帮我主的忙呢?李必知道了又如何?他知道了,这口气他也得自己生咽下去。”
叶青青被杨羡指示,本是不甘。她处处找着杨羡的短处,想要在面子上扳回一城。可是到最后,她却发现,她拿杨羡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蜀王呢?夏氏若是知道杨羡这么肆意构陷大臣,杨羡就不怕他项上人头不保么?”
黑夜之中,一时寂静。
这个问题,说实话,杨平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
当一大盆撒着葱花冒着香油的鲤鱼汤端到夏宫涅的面前时,她的眼睛是雪亮的,口水是横流的。
夏宫涅本是不喜欢吃鱼,可是这几天连续吃了好几盆的鱼汤,口味早就被杨羡改了过来。
“相父,今夜的鱼汤为何如此鲜美?”
夏宫涅小嘴凑在她的小金碗边,吸啜着汤水,一双大眼睛却是看向了杨羡,问道。
“因为食材不同啊!”
“那是什么食材呢?”
“西南金鲤!”
“这食材的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夏宫涅摸了摸自己的头,努力的回想着什么!只是最终,却还是徒劳无功,干脆也不管了,继续埋头在鱼汤之中。
这可苦了杨羡了!
“大王你好好想想,臣前两天上奏了什么事情?”
经过杨羡的提醒,夏宫涅似乎终于想了起来。“相父你早说啊!原来那个祥瑞这么好吃,下次让西南的土夷多进贡一些祥瑞!”
杨羡无奈,只能够再提醒道。
“大王,私盗祥瑞。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啊!”
这个时候,夏宫涅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表情一变。她放下了自己的小金碗,将象牙箸撇在了一边。
“相父你老说我笨。可是大多数时候,我都是很机智的。相父,你是不是又想要让我背黑锅了?”
“那你背不背呢?”
杨羡问道。
夏宫涅小脸又是一变,颇有些大义凛然。
“背!相父的黑锅,我不背谁背。我不背,谁有这个资格背!”
说完,她又拿起了自己的小金碗,哧溜哧溜吃了起来。
第十一章 大王饶命
“顾怀,你好大的胆子!”
夏宫涅坐在王座上,小手一拍,满朝皆静。
顾中郎将跪伏在冰冷的地板上,以首触地,没有人能够看清他的脸面。
在场所有的人,都是一言不发。丢失祥瑞,这个罪名并不小。关键的是,在场的朝臣都是人精,可是这一次,他们确实云里雾里,看不真切。
杨羡和李必站在朝列之前,不少人的目光都在这两者之间徘徊,最终得到的却也只是满目茫然。
杨羡、李氏一族、东阳教,这三者的关系犹如一团乱麻,搅在一起,让人分不清。
李必心中叹了一口气,暗道棋差一招,满盘皆输。他料想到杨羡会派人偷取那金鲤,可是却没有想到东阳教的人会插手其中。
好手段!
李必瞥了一眼杨羡,如今这位正老神在在地站在朝列之首,不发一言。更让李必的担忧的是,夏宫涅的态度。
“大王饶命,微臣冤枉啊!”
顾中郎将终究还是承受不住。他看了一眼李必,对方却是移开了目光,显然没有要保他的意思。
“你当值期间狎妓,以至于祥瑞丢失,还敢称冤?”
夏宫涅大声地质问道。
“微臣不敢。但是微臣知道这偷盗祥瑞的幕后主使!”
顾中郎将气势汹汹地说道,满怀怨恨地看了一眼杨羡。
听完了这话,杨羡没有什么反应,夏宫涅却是心虚地打了一个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毕竟,那条祥瑞,现在还在她的肚子里。
“你...你说幕后主使是谁?”
夏宫涅心虚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不过顾中郎将却是一点也没有看出来,一双仇恨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杨羡的身上。
“他就是扶风县侯,当今丞相,杨羡。”
顾中郎将话一出口,满堂的人却是骚动了起来。唯有王座之上的夏宫涅放松了下来,小手挥了挥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心想不是说我就好。
李必闭上了眼睛,暗道了一声蠢货。顾怀若是什么都不说,最多只是一个革职发配的罪名。可是现在,他怕是不能活着了。
“你有什么证据?”
问这句话的人不是夏宫涅,而是站在她身旁的蹇常侍。他一双阴鸷的双眼,盯着顾怀,锐利非常。
夏宫涅年幼,平常什么都不管,蹇常侍实际上是这座蜀王宫真正的掌控者。而朝堂之上,杨羡与蜀地的世家大族势同水火。他想要做着平衡,却发现自己的努力微乎其微。
而此时顾怀的话,更让蹇常侍担忧,这是不是李必在幕后授意?
“微臣的青羽卫曾经发现,杨府家兵曾经与东阳教余孽有过接触。大王只要召唤,必可证明微臣所言非虚。”
顾怀挑衅般地看了一眼杨羡,却发现对方的脸上却是连多余的表情都懒得做,直接给了一个白眼。
因为下一刻,李必走了出来。只不过,李必却不是如顾怀所想象的来加一把柴,而是来扑火的。
“启奏大王。青羽卫顾中郎将当值期间狎妓,丢失祥瑞,已是大罪。如今又当庭妄语,诬陷杨相。欺君罔上,罪在不赦。”
对于李必来说,杨羡必须死,但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顾怀的话,非但不能伤到杨羡分毫,反而会让人将之联想到他的身上。更何况,顾怀发现了杨府家兵与东阳教的人暗中接触,却不禀告他,显然是首鼠两端,更是留不得。
“来人,拉出去!”
蹇常侍挥了挥手,示意这朝堂之中当值的侍卫将顾怀拖下去。
在李必站出来的那一刻,顾怀本是满心的希望。他明白,只有李必帮他,他才能保住他的职位。
可是顾怀万万没有想到,李必不仅没有帮他,反而要送他一程。
顾怀的脑海中短暂的一片空白,接着便是满脸的煞气。
杨羡,李必!你们不得好死!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们一起。
顾怀手上劲气涌动,很轻易地挣脱了侍卫的束缚。这股能量托于身,形于外,很快在指间形成一尺多长的气刃。
“这是剑气!”
蹇常侍皱着眉头,说道。
炁!这是《大梁王朝》这款游戏之中最为重要的概念。
天下生灵皆有炁!纳之引之,吐故纳新。入微入化,惟精惟一。
无论江湖庙堂,所有修士都是在使用这股能量修行。数千年来,天下十三州的修士渐渐形成了四脉主流和支系繁杂的修炼体系。
顾怀虽然是领兵之人,却不是出自军中一脉。剑气,乃是山中一脉的招牌。修炼至深处,无坚不摧,无物不破。
顾怀骤然发难,朝臣早已经惊吓得四散。他在人群之中寻找着杨羡的身影。却发现,对方早已经登上了陛台,站在了夏宫涅的身旁。
那是此刻朝堂之上最为安全的地方,不但有多名禁卫保护,那个让顾怀忌惮不已的蹇常侍一直就在夏宫涅的身旁,冷冷地盯着他。
“保护大王!保护大王!”
杨羡此刻一个派系的技能点都没点。也就是说,他完全就是弱鸡一个。
“相父,那个家伙看起来好可怕!”
夏宫涅拉着杨羡的袖子,说道。
“大王放心,有臣在这里,那厮决不能伤害大王一分。”
杨羡正气凛然地说道。他身旁的蹇常侍心里已经不能用卧槽来形容了。说得这么有能耐,你倒是下去抓他啊!
“嗯!相父最好了!”
未经世事的大魔王天真地说道。
顾怀看杀不了杨羡,便将目光放在了李必身上。
此刻殿外的侍卫还没有完全进殿,殿宇之中主要的力量都防卫在夏宫涅身旁。
朝臣四散,顾怀与李必之间留有较大的空隙与场地。
“李必老贼,你想要杀我,我也不能让你活。”
此刻的顾怀完全丧失了理智,眼中血丝满布。
顾怀欺身近前,手中气刃直指李必心窝。剑气凌厉,李必站在原位,却是丝毫不惧。
眼看顾怀将至,李必双手伸开,官服一摆,宽大的袖子卷在了手臂之上。他脚步轻点,向后退去。
李必年老,可是身形却是一点也不输顾怀。顾怀每进一分,李必便退一分。直到退无可退,李必双手吸附在宫殿墙壁之上,整个身体脱离地面,攀附上了墙面。
“壁虎游墙!”
顾怀右手轻挥,本想取李必性命,却被他逃了开来。宫殿的墙壁上留下了一道一尺多深的剑痕,李必却早已经站在了顾怀的身后。
他们之间,则是已经赶到的手持长枪的宫中禁卫。
“杀!”
李必的脸上留有怒气,双手负后,冷冷地说道。
长枪如林,禁卫一涌而上,顾怀一如大海中的小舟。他斩落了几柄长枪,杀死了几个宫中的禁卫,却最终淹没在了枪林之中,整个人被扎成了刺猬。
经历了生死之战,李必急呼了几口气,平息了自己胸中沸腾的气息,却在耳边听到了杨羡的声音。
“大王,如今青羽卫中郎将一职空缺,臣建议丞相府长史杨平接任此职位。”
“就照相父的意思办吧!”
李必的心中,一道惊雷猛然落下。
第十二章 姜还是老的辣
“主公,东阳教主带着她的手下从西门离开了。”
杨平接替了顾怀成为了青羽卫的中郎将,想要放几个人出城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
杨府后院。
此刻的杨羡正在和杨纯喝茶。杨平禀告之后,恭敬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杨纯的规矩极严,教导的四个义子也是一板一眼的。最小的杨贵只比杨羡大两岁,却完全没有他那个年纪的该有的青春躁动,反而沉闷犹如中年人。
不过杨纯却是不以为意,他出自军中一脉,行军打仗,要得便是动静合规,令出必行。
“少主早已经知道她会走了?”
杨羡自然知道。这个东阳教主叶青青,在游戏之中是一个重要的npc。游戏之中,过几年梁军灭蜀,李必勾结东阳教,断了杨羡的归路。
事成之后,梁国灭蜀,李必等世家大族加官进爵,进入神都朝堂为梁廷重臣。而叶青青和她的东阳教众则接受了梁廷的招安,所部被编为了东州兵。
这支东州兵战力极为强悍。随着游戏的进程,无论在凉州阳绝关外抵挡蛮兽,还是在草原上抵抗异族,都能够看见这支兵马活跃的身影。
不过让杨羡印象深刻不只是因为这支强悍的兵马,而是因为叶青青的本人。她不只是未来梁廷的护国法师,游戏之中第一个初级副本'白离圣火'更是与其有着莫大的关系。
不过可惜的是,杨羡打副本的时候从来不看背景。时间久远,这个副本具体的细节他也记不起来了。
“纯爷,叶东阳究竟在哪里?”
杨纯喝了口茶,摇了摇头。
“以往少主年幼,有些事情我本不想要告诉你,以免少主招惹上了不必要的麻烦。不过看少主近来所为,想必不是甘心久居这益州之地的。”
说到这里,杨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向了杨羡,目光之中带着殷切。
“少主想得不错,当年的东阳教主叶东阳的确是你的父亲杨忠设计所擒。不过此刻,那叶东阳却是不在老夫手中。”
这杨羡就有些不明白了,问道:“既然叶东阳已经被擒住,干嘛不杀了他。”
杨纯一笑,说道:“少主这却是想岔了。那叶东阳也算是一代人杰。当年承天道事败,叶东阳带领着承天道残部入蜀,成立了东阳教。不过几年,东阳教势力便有了往日的煊赫。那时他虽然被擒,但是东阳教的势力仍在。杨忠少主有所顾忌,所以没有杀他,而将他秘密关押。”
“关押?是在弦城的大牢之中?”
“若是在弦城,怕是东阳教的人早已经将这里闹得鸡飞狗跳。事实上,叶东阳消失之后,东阳教的人不是没有想过营救。这益州各地的牢房,只要与我们有关的,他们都探查了一遍,可是最终却是什么也没有得到。也因此,东阳教有所顾忌,才太平了这么久。”
“那他现在在哪?”
“荒骨索命,烈狱勾魂!”
“幽冥狱!”
杨羡几乎脱口而出,引得杨纯有些奇怪,自己的少主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幽冥狱并不是一个地理位置,而是一个江湖门派。
六百年前,大周帝国国势鼎盛。时人在益州发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天坑。当时的益州刺史很快就将这一发现禀告给了大周武帝。
那时正值帝国与草原上蛮族对抗的开始。起初,帝国的军队在对抗中节节败退。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草原蛮族中那些萨满诡异的巫术令人防不胜防。
大周武帝为了对付草原蛮族之中的那些巫术高手,特意令帝国的能工巧匠在这天坑之中修建了一座牢狱。
此后每逢大战,帝国俘获的草原萨满便被关押在了这座牢狱之中。
这些萨满往往被严刑拷打,审问巫术的秘密和解法。帝国依据从这些萨满口中得到的巫术秘密,对于草原上蛮族的军队做出了针对性的布置,渐渐取得了优势。
随着时间的推进,帝国在北方的战争中取得了完全的胜利。这座牢狱也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之中。
而后数百年间,大周帝国国势平稳,神都朝廷最终废弃了这座牢狱。
不过故事到这里却没有完结,世代生活在这座牢狱之中狱卒并无法像常人一样过回普通人的日子。他们自幼接受的便是先辈传下来用刑,审问,验尸之类说的刑名之术,与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
于是,这些狱卒放弃了大周朝廷给予的优渥生活,最终又回到了那座牢狱中,组成了幽冥狱这个神秘莫测的江湖门派。
这些狱卒并不是普通的江湖人士,他们继承了草原萨满巫术的精华,又精通山中一脉驯养之术,数百年来,早已经形成了气候,自成一派。
“这么说来,叶东阳此刻正在幽冥狱中!可是幽冥狱为什么会帮我们的忙?”
杨羡不解地问道。
“因为贪!”
“贪?”
“幽冥狱中人因为常年生活在天坑阴寒的牢狱之中,又干得是扒骨拆皮的活计,阴私过重。其门派的传承有着致命的缺陷。自成立以来,两百年中,幽冥狱没有出现过一位大宗师。他们门派的九幽冥火虽然阴狠诡辣,却不是正途。而叶东阳却不同,他所学来自承天道教首袁诚,是星之一脉的正统。如果能够得到东阳教的白离火真传,幽冥狱或许能够弥补传承中的缺陷,直指正途。”
杨纯站了起来,看向杨羡,目光诚挚。
“少主,这些日子你所作所为,实在不是为人臣子所应为。老臣在这里问一句,少主究竟意欲何为?”
“羡自当恪承先辈之志,北伐中原,翦灭桓逆。一匡天下,复我大周。这益州大地,容不得二心。”
“少主既然有此大志,老臣当鼎力相助。”杨纯大笑了起来,似乎十分欣慰,“我早就看桓武那小子不顺眼了。看他这些年嘚瑟的,若不是主公当年放他一马,这小子能够这么猖狂么?”
笑罢,杨纯的脸色变得异常的严肃起来。
“幽冥狱和东阳教是益州最大的两个江湖势力,益州的世家大族与这两者之间勾连甚深。少主想要对抗桓氏,第一步必须掌控益州的兵权。在收拾李必那几个老小子前,为了翦除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就将叶东阳的消息放出去,让叶青青那个小娃娃去找幽冥狱的晦气去!”
几句话就将益州各大势力安排得明明白白,杨羡不经意想起了那句古代的名言。
人老奸,树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
姜还是老的辣!
第十三章 有道明君
湖边小筑。
四人围炉而坐,小筑之外,大雪飘飞。
炭火微红,小炉煮着白酒,冒着热气浓香。
“已经多久了,我们四个没有这么坐在一起?”
李必叹了一口气,用镊子夹出了小炉中的酒壶,给在座的其他三位甄上了酒。
天已寒,湖面却没有结冰。远方不时可见孤鸟徘徊,寂寥凄清。
“自从杨忠早逝,我们就没有像这样碰过面了吧!”
张家的家主张博说着,瞥了一眼正在甄酒的李必。像是在叙旧,可是在座李张严黄四位家主,心思却一点都没有放在往日的交情上。
四大世家相互合作,但又彼此防范,谁也不想为对方做嫁衣。但是有一点却是相同的,他们看出了这江山的姓氏迟早要换,一心想要效忠的便是新主。
只是这新主是谁?
三十年前,他们不知道。可是随着桓氏的崛起,他们的目标也逐渐清晰。
十多年前,桓武拿下了雍州之后,这四人便想要投奔桓氏,做从龙之臣。
可是由于夏云桦的关系,他们一直无法成功。
“幸亏杨忠早逝,要不然我们益州哪里来得这十多年的太平。”
说话的是黄峰,他是黄家家主,官拜别驾从事。黄峰虽然是文职,可是脾气却一点没有文人的温和持重,十分急躁。说话之间,透露着对杨忠隐隐的敌意。
在这四人眼中,杨氏一族便是他们获取大好前程的阻碍。
杨忠如此!
今日的杨羡亦是!
“前几日朝堂上真是一场精彩的好戏啊!”
严益嘿然一声长叹,惹得李必的脸刷一下沉了起来。那日朝堂之上,顾怀发难,他们四人均在场。只是与李必不同,其他的三人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态。
青羽卫的指挥权被夺,李家的势力大减,放在平日,其他三人都乐得看李必的笑话。
可是今日,他们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因为,拿下这兵权的是杨羡。他的身边,有着杨纯这样大宗师级别的怪物;有着数百位久经训练的家兵;更有着数十年来,跟随杨慈杨忠两父子东征西讨如今被安置在益州各地的老兵。
虽然只有十六岁,杨羡却是这一干人心中大敌!
不得不除!
“李兄,张兄,严兄。三位在此,我就直说了吧!青羽卫已经落到了杨羡的手中。依照他以往的态度来看,显然是将我等当做了敌人。眼下的场景虽然还不至于你死我活,可是杨羡迟早会动手。若是等他彻底掌控了益州的兵权,我等就只能束手待毙了。”
黄峰忧心忡忡地说道。
“掌握益州的兵权,不至于吧!”
张博说着,就连自己也有些不相信了。
以前蜀王夏云桦虽然不管事,可是平衡却做得很好。她虽然没有什么北伐中原,还于旧都的远大志向,可是对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是很看重的。
她既用杨氏牵制蜀地的世家大族,不让他们威胁到自己的统治。又让世家大族牵制杨氏,不让杨氏独大。
就这么修修补补,糊弄了三十年。
可是现在的这位蜀王夏宫涅,完全就是杨羡身后的小尾巴。说什么是什么?
“蜀王年幼,容易被杨羡蒙蔽。可是宫中的蹇常侍是老人了,他难道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么?”
张博说道。
一旦平衡被打破,杨氏与益州的世家大族撕破脸皮,那将是一场波及整个益州的腥风血雨。
夏宫涅年幼,为了王权的平稳过度,这是夏氏所不愿意看到的。
“他知道又如何?蹇常侍这老家伙管得了杨羡么?”黄峰不屑地哼了一声,拿起了酒杯,喝了一口,“我手中有一个把柄,足以致杨羡于死地。”
“你疯了么?”
张博大声说道。固然他们想要弄死杨羡,可绝对不是这个时候。眼下梁军并没有入蜀的计划,他们若是与杨羡弄得不死不休,最终受伤的是他们自己。
这四家家主,谁也不敢保证在与杨氏的对决之中全身而退。若是最后为别人做了嫁衣,那才是得不偿失。
正是因为这种瞻前顾后的心态,实力远超于杨羡的四大世家,才一直被杨羡压着打。
“我并不是说想要现在就弄死杨羡。我手中有杨羡的罪证,到时我等四人联合亲信,联手弹劾,纵然不能将杨羡贬黜为庶人,也能够将他从丞相的位置拉下来。”
其余三人相视,互相都点了点头。
杨府。
“是么?李必这几个老家伙去湖边小筑聚餐了么?”
杨羡收到自己手下密报的时候,正在教夏宫涅写字。
收取正面情绪,能够获得技能点。而想要收取正面情绪,没有什么比治理领地更加合算的。只要治下的百姓生活富足安康,那么自然而然会产生正面情绪。虽然这些人单个产生的正面情绪很少,但是架不住人多啊!
更让杨羡惊喜得是,调教夏宫涅有着各种buff加成。光一个明君buff,能够加治下百姓20%的正面情绪收益。
不过让杨羡郁闷得是,有正buff,也有负buff。若是得到昏君buff,那么便会减少正面情绪的收益。
自从知道了这件事情后,杨羡就尝试着训练夏宫涅成为一个有道明君。
“相父,我讨厌写字,咋们什么时候开饭啊!”
夏宫涅写着写着,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大王乃是蜀国的国主,将来更可能是这天下之主。怎么能够因为肚子饿而荒废学业呢?若是连字都练不好,将来怎么治理天下呢?”
“不是有相父在么?那些政务都交给相父处理,我光吃吃喝喝不就行了。书里不是说么,君王要无为而治。那就是说,像我这种当大王的,什么都不用做,有什么事情下面的人自然办了。”
杨羡翻了翻白眼,“你这是从哪里学的歪理?”
“母上告诉我的。她说她当大王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
真是有其女必有其母啊!怪不得夏云桦混了三十多年,夏氏的天下也没有一点起色。
“可是能够办事的人未必值得大王信任,值得大王信任的人未必能够办事。君王之难,便在其中。”
夏宫涅眨了眨眼睛,问道:“那相父值得涅儿信任么?”
杨羡点了点头!
“那相父能够帮涅儿处理那些麻烦的事情么?”
杨羡又点了点头。
“那不就行了!”
“.......”
杨羡被夏宫涅的间歇性机智症给秀到了,一时竟无言以对。看来盼着夏宫涅成为有道明君的道路还十分遥远啊!
第十四章 堂下何人
灯火微倦,遥映着低矮的宫室。
“大王从丞相府回来了么?”
蹇常侍从窗边坐回了灯火之旁,宫室的墙壁上,蓦然拉长了黑影,显得有些幽深。
“大王已经回宫了,看样子,似乎很是高兴。”
一个小内侍站在蹇常侍的面前,低着头,十分恭敬,似乎还有些惧怕。
瘦长干枯的手指微微弯曲,指节轻轻作响,蹇常侍的面容之中不乏忧虑。
历经三朝,恭侍两君。在夏氏的宫廷之中,蹇常侍可谓是久经风雨。
大江涛尽,数不尽的是风流人物。
时间久远,可蹇常侍仍记得,那年神都,得知承天道骤然发难,王座之上的周启帝是如何惊慌失措,颤抖得没有一丝人君的样子。他还记得,那位叱咤天下,几乎要倾覆大周江山的袁守成是如何力压群雄,称霸当世。又或者是那位总掌天下兵马,视世间英雄如无物的杨幼庵是如何将那些桀骜不驯的英豪玩弄于鼓掌之中......
只是,俱往矣!
从那个璀璨又无比残酷的时代走了过来,无数的英雄豪杰都身归黄土,而他还活着。
一副枯瘦的身体,犹如殿室中那越来越矮的蜡烛,一点点被熬干。
守着夏氏这一艘眼看就要沉的破船上,蹇常侍却一点也不后悔。这是他侍奉了一生的王朝,也是他当年发誓要效忠的对象。
他老了,也没有多余的念想,只是想要用余生让这艘破船沉得慢一点。
只是,这么多年来,蹇常侍见惯了昏君奸臣,枭雄人杰,可像是夏宫涅这样的君主,他却是头一次见。
心那么大,什么都不在乎!
从沉思之中醒转,刚才禀告的内侍却还是恭敬地站在那里,没有一点想要退去的样子。
蹇常侍瞥了对方一眼,却见那个内侍跪了下来,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蹇常侍,有...有人想要见你!”
蹇常侍修为高深,平时整治内廷的手段又极其严苛。那些内侍宫女,就算是同级的中常侍,见到他哪个不是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个不慎,就永远消失在了这蜀王宫中。
“是谁?”
“是我!”
殿室的门忽然打开,一个黑袍男子走了进来。伴随着粗厚的声音,蹇常侍身旁的灯火被风吹得张牙舞爪。
“是你!”蹇常侍的眼睛细眯着,显得更加阴鸷,他冷哼一声,“黄别驾,你可知道私进宫闱是什么罪名么?”
黄峰挥了挥,示意那个内侍退下去。对方如蒙大赦,丝毫不敢在这里再待一刻。
“我来此,有要事与蹇常侍相商。”
“黄别驾的手伸得那么长,本事那么大,还有什么事情要与我商量的?说不定哪一天黄别驾不高兴了,蹇某第二天起床,这头都已经不在自己的脖子上待着了。”
黄峰本是脾气急躁,遇到蹇常侍这么阴阳怪气地一顿损,他却是一点也不敢有脾气。
“蹇常侍,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杨羡所作所为,你都看在眼里。他已经对青羽毛卫动手了,下一步怕就是益州的兵权。难道蹇常侍真的愿意看到夏氏的江山拱手送人么?”
“你想怎么?”
“我手里有着能够致杨羡于死地的罪证!”
黄峰攥了攥自己的手心,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你们想要杀杨羡?”
蹇常侍这样的人精,自然能够看出黄峰背后的势力究竟有多大。
“实话说吧!这天下想要杨羡死的人多的是,这益州大地上也不乏这种人。只是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却还不是动手的时候。我们只是想要将他从丞相的位置上拉下来,这样一来,益州的朝堂又会重新平衡。而这,需要你的帮助。”
此刻蜀国的朝堂之上有着三股势力,益州本土的世家大族,丞相府,还有就是蜀王宫。
因为夏宫涅不管事,蜀王宫的实权都落在了这位蹇常侍的手中。因此,这些世家大族想要对付杨羡,就必须先征得这位蹇常侍的默许。
蹇常侍思虑片刻,忽然一笑。
“我身为宫中常侍,首要任务便是守卫大王,其他的,我不会管,也懒得管。”
“那我就先谢过了蹇常侍了。”
黑夜酝酿着阴谋,当阳光升起,这片大地重新变得躁动。
从上往下看,弦城各地都有着人开始活动的痕迹。
这其中,有小贩,有商贾,有工匠,还有的便是急着去上朝的蜀国官员。
早晨的阳关无比璀璨,却不炙热。杨羡打着哈切,登上了蜀王宫的正殿,整个人看起来睡眼朦胧。
与之相比,李张严黄四大世家的家主却是一个个精神奕奕,目光炯炯。
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一场战争,一场与杨羡的生死决战。他们鼓足了力气,就是为了将杨羡拉下来。失去了丞相之位,杨羡就算能够掌控青羽卫,也无法再进一步对益州的兵权动手。
朝堂之上的官员个个精神抖擞,兢兢业业,与之相比,杨羡倒是像个另类。
当然,还有另一个另类,便是坐在王座之上的夏宫涅。
这位大魔王昨夜很晚回宫,今早一大早起床,早就困得不要不要的。如今唯一的心愿,就是早点结束这场朝会,然后回去补个觉,中午再去杨羡家蹭个饭。
“有事早奏,无事就退朝吧!”
夏宫涅打着哈切,挥着小手说道。
“臣要参丞相杨羡,公饱私囊,贪污内宫府库之银!”
黄峰站了出来,将矛头直指杨羡,接着,他身后朝班中诸多属于四大世家的官员也都站了出来。
一时间,这本是寂静的朝堂之上,波浪翻涌。
夏宫涅本是睡眼惺忪,可是听了黄峰的话,却是一时沉默。
黄峰等世家大族的人算定了夏宫涅贪财,这内宫的府库银两相当于她的私房钱。杨羡打着购买食材的名义与内宫的诸多常侍沆瀣一气,贪污银两。夏宫涅若是知道的话,一定不会不理会。
“大胆!你们竟敢污蔑相父!”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夏宫涅最终会是这个态度!
压根不信!
“老臣所言句句属实,请大王明察!”
“请大王明察!”
黄峰身后的官员也跟着说道。
“你...你....”
夏宫涅气得小脸胖乎乎的,左顾右盼地找着什么东西。估摸着身边若不是没有趁手的物件,早就砸过去了。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从自己脚下脱了鞋子,砸在了黄峰的老脸上。
“大王,不管黄别驾所言是真是假,都不可等闲视之。”
这时,李必站了出来,接着,其他两大世家的家主也都站了出来。朝堂之上,大半的官员走站了出来,声势之大,俨然便是在逼宫。
“你...你们....”
“大王息怒!”
这个时候,杨羡走了出来,脸色平常如初。
“相父,他们欺负我!”
夏宫涅委屈地说道。
“臣跟大王说了多少遍了。为人君者,应该不偏不倚,持中守正,不应偏私偏废。既然有人上奏,大王就应该查验人证物证,辩明真伪。如此,将来才能成为有道明君。怎么能够当庭将鞋子扔在黄别驾的脸上呢?”
这话是好话,可是在黄峰等人听来,怎么这么别扭呢?这究竟是谁告谁啊?
“相父,我错了!相父你来处理这件事情吧!”
面对杨羡的敦敦教诲,夏宫涅低着头道着歉。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杨羡转过了身,看向了身后的跪着的黄峰:“黄别驾,你既然想要告本相,那就把人证物证都拿出来给本相看看吧!”
“.......”
天下哪有被告的人来审自己案子的?
殿中燃着炭火,并不寒冷,可是那些跪在地上的官员心里已经凉了一半。这场战争还没有开始,他们感觉自己就已经输了。
第十五章 大公无私
朝堂之上,杨羡站立在群臣之前,陛台之下,身后则是一脸小怒火的夏宫涅。
她看着殿下的官员,满脸都是不高兴,就像是一只被人惹怒的小猫。若不是杨羡在这里,她估计都能够跑下去抓烂李必这些人的老脸。
黄峰等人此刻已经是骑虎难下。
这是一次莫大的良机,如今蜀王在上,群臣在下,那位掌管宫中大权的蹇常侍却是一声不吭,显然没有插手的意思。
如今他们已经将杨羡逼到了死角,只要证实他贪污了内库的银两,必然能够将他从丞相的位置拉下来。
最起码,也能够让他在朝堂之上无有立足之地。
本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夏宫涅居然昏聩至斯,或者说这么奇葩,让杨羡自己来审理自己的案子。
事情虽然有些偏差,但是黄峰自认事态还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黄峰咬了咬牙,从袖子中拿出了一本账册。他就不信,这光天化日之下,杨羡敢公然销毁证据。
“臣这里有一本内廷常侍记录的暗账,上面记载着杨羡的罪行,请大王过目。”
尽管夏宫涅连眼神都懒得给一个,但是黄峰的戏依然做全套。
“拿我看看。”
杨羡身旁的内侍很有眼力劲,小跑了过去,从黄峰手中拿过了账册,递到了杨羡的手中。
杨羡却是看都不看,直接扔了。
“杨羡,你竟敢...”
杨羡此举,可谓是惹了众怒。然而杨羡却是理都不理会,笑道:“账嘛!还不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区区一本暗账,你们就敢当庭告本相,莫不是失了心智。”
杨羡完全就是一副不把众人放在眼里的表情,惹得黄峰是怒气上心。
“大王,臣还有人证。”
“随便收买个人证,就来告本相,笑话。”
“大王,臣的人证有着足够的分量。他便是大王身边常年侍候的中常侍黄浩!”
“小耗子?”
这个时候,夏宫涅脸上表情一变。这位黄常侍是夏宫涅从小到大的玩伴,对于她而言有着不同的意义。
一直站在夏宫涅身旁的蹇常侍双眼一眯,眼中杀机起伏。昨夜黄峰来这宫中找他,他已经猜到黄峰在宫中有人帮助,且地位不低,不然也这老小子也不可能大半夜越过宫禁来找他。
只是,蹇常侍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夏宫涅身旁的中常侍黄浩。
为了避免世家大族的影响力渗透到宫中,夏氏在选择内侍宫女的时候都十分小心。可就算这样,黄家依然能够瞒过他的耳目,将人安插到这么要紧的位置。
可见其用心之深远险恶!
“大王,杨羡暗自买通内侍,将本是几文的冰糖葫芦卖到二十两。其余种种,更是耸人听闻。他这完全是欺骗大王,愚弄王室,罪犯大逆!”
“相父,这是真的么?”
夏宫涅看向了杨羡,眼神之中有些动摇。
“将一个冰糖葫芦卖到二十两,确有其事。”
“相父......”
夏宫涅的声音很轻,很犹豫,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大王,臣已经说过了,为人君者,兼听则明,偏听则信。臣之心,一如日月,望大王明察。”
黄峰笑了,笑得一发不可收拾,仿佛已经看到杨羡的末日一样。
“杨羡!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等证人上殿,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如何?”
随着黄峰话语落下,早已经等待在殿外的黄常侍走了进来。在众多目光的审视中,走到了王座之下,黄峰的身边。
“小耗子,他说的是真的么?”
“启奏大王,的确有人在侵吞内宫的资产。那人权势滔天,甚至曾以大王的性命为要挟,胁迫奴婢。奴婢对不住大王啊!”
说到这里,黄常侍跪了下来,脸上都是泪痕。
黄峰等人得意的看向了杨羡,“黄浩,你还不将你所知如实禀告大王。”
黄浩站了起来,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看向了杨羡,对方却是一脸如常,丝毫不以为意。
“那人便是别驾从事黄峰!”
随着话语落下,这座殿堂便是死一样的寂静。
黄峰看着黄浩,自己的侄子,一脸的不可置信,“你疯了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理会黄峰,黄浩当即跪了下来。
“大王,黄峰和他的党羽这些年来一直在胁迫奴婢,侵吞内宫的资产。后来丞相发现之后,那黄峰狗急跳墙,又胁迫奴婢诬告丞相,好掩盖他们的罪行。丞相清正廉明,公忠体国,一心为了社稷苍生大王的福祉。自受先王托孤以来,夙兴夜昧,兢兢业业。奴婢实在是昧不下良心,污蔑丞相,请大王明鉴。”
杨羡满意地点了点头,暗道小伙子有前途。
“相父!”
听完了黄浩的话,夏宫涅看向了杨羡时,感动得泪汪汪。再看向黄峰等人的时候,眼中是彻骨的仇恨。
“好啊!你们这些坏蛋,不但敢污蔑相父,还敢偷我的钱。”
对于夏宫涅来说,敢偷她的钱,这罪名比什么都严重。
“大王,莫要听这小人胡诌,两三文的冰糖葫芦卖到二十两,这是大王亲耳所闻,岂会有虚。”
黄峰急切地说道,他知道如果再不说,他就没有机会说了。
“为大王制作的冰糖葫芦,岂是凡品!内宫采用的云溪山的水,辣婆婆做的金泥冰糖,楚国客商所带来的上品山楂,加上臣的秘方精制而成。岂是寻常市井的冰糖葫芦可比?”
“你...杨羡...你...”
黄峰没有想到,杨羡居然如此的厚颜无耻。你就是天上来的冰糖葫芦都卖不了这么贵。
可惜的是,这句话黄峰还没有说,一只鞋子又撇在了他的脸上。
夏宫涅光着小脚,对着身旁的禁卫吩咐道:“来人,将他拿下。”
“杨羡小儿,我杀了你!”
眼看宫中禁卫就要近身,黄峰就要做最后一搏,上前就要与杨羡同归于尽。
可惜的是,黄峰还没有近杨羡的身,他的胸前受了一爪,整个人被放倒在了地上。
黄浩护在了杨羡的身前,看着黄峰,一脸的冷笑。
“有咱家在,就凭你也想要伤丞相。”
黄峰嘴角含血,胸前的血肉都烂了,绝望地看向了王座之旁的蹇常侍,对方却是一点出手的意思也没有。
“大王!黄峰贪污内宫资产,广结党羽,意图谋逆,更在当庭行凶,为大逆,大不敬,罪在不赦。当株连九族,凌迟处死。然大王初登大位,为表仁恩,可只诛黄氏首恶,籍没家产,余者流放西南。这朝堂诸人,亦当详查,以免有漏网之鱼。”
“就照相父的意思办吧!”
夏宫涅挥了挥手,说道。
夏宫涅话语落下的那一刻,这朝堂之上,本是跪着的官员有一半都垮了下来。
只是,杨羡的话到这里还没有完。
“大王,桓氏逆贼窃据神都,为祸天下已久。臣恐其有不臣之心,大王应早做准备。”
“相父想要怎么办呢?”
“可罢各地郡兵,于丞相府下设长策一军,驻扎弦城之外。长策军平日拱卫王都,他日桓逆若敢来犯,臣当亲领十万之众,为大王拒之。”
图穷匕见。朝堂之上,李必等人心中若有惊雷。杨羡这是公然在与手握中原七州的桓氏一族叫板么?
李必等人看向了王座之上的夏宫涅,等待她的决议。
夏宫涅有些无聊地打着哈切,挥了挥手,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就按照相父的意思办吧!”
轰隆一声。
这一刻,李必等人心中的雷,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