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本王来托镖
顾九霄怀揣着怒火和醋意，大步走上前，正要发作，却看见楚玥璃将左眼睁开一条缝，看向他，然后眉眼舒展、唇角上扬，露出一记柔和舒展的笑意，一如海棠花儿开，令顾九霄的心都跟着花蕊颤了三颤。
话说，这三颤真是厉害，瞬间震碎了顾九霄的愤怒不说，还震动了他的手，下意识掏出纸扇，給楚玥璃扇了扇风，道：“大热的天，你坐这儿也不怕中暑了。”
楚玥璃张嘴，含住戚不然喂过来的葡萄肉，闭上眼，含糊地道：“有些困意，屋里还闷得慌。”
顾九霄道：“确实，屋里太闷，一丝丝凉风都没有。”手下扇子不停，眼神却瞪了戚不然又瞪向封疆，给他忙坏了。
就在这时，王鲁来报，低声道：“小姐，有人找。”
楚玥璃哼哈地应着：“让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就听轮子滚动的声音响起，由远及近。
这声音，楚玥璃十分熟悉。当即虎躯一震，差点儿从床单上一跃而起。幸而，腿上有伤，心还算稳。
楚玥璃的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睛，直到戚不然又往她嘴里塞葡萄肉，她才不得不睁开眼睛，看向来者——白云间。
四目相对，楚玥璃感觉自己的脸皮笑得有些不自然，不过，她嘴里咀嚼着那么一大颗葡萄肉，不自然也是自然。楚玥璃装出不太熟悉的样子，刚准备开口说话，就听顾九霄道：“表哥？你怎么来了？！”
白云间的视线并不像顾九霄那样挨个扫一遍，而是直视楚玥璃，道：“本王要托镖，不知楚小姐敢不敢接？”
楚玥璃站起身，不着痕迹地挡在了仍旧仔细剥葡萄的戚不然身前，道：“六王爷这话问得我有些心惊肉跳。不如，书房里详谈？”心中真是万马奔腾而过，踩得心上寸草不生啊。平时，白云间总和她保持距离，也从未在白天时找过她，以至于，她已然在心里认为，白云间只会在夜里寻她。而今，他突然出现在纵界镖局的后院，着实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啊。尤其是，戚不然那个糟心的东西，还在她脚边的小马扎上剥葡萄呢。
白云间微微颔首。
骁乙推着白云间要调转方向，戚不然却突然站起身，将葡萄肉往楚玥璃的嘴里一塞，然后将葡萄皮往自己嘴里一怼。
骁乙打量了戚不然一眼。
楚玥璃心惊肉跳，暗自祈祷骁乙和丙文等人，都没有看清楚刺客的长相。哎……按理说，刺杀白云间的人，就是她的敌人，可为了找出真正的敌人，她还不得不和敌人和平共处，一同吃葡萄。这该死的混战逻辑！
幸而，骁乙只是瞪了戚不然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
这时，顾九霄这货却开口道：“那个胖小子是什么人？这是吃葡萄皮吃上瘾了？！”
楚玥璃眼瞧着骁乙和白云间一同望过来，前者看的是戚不然，后者则是看向她。这眼神，就有些难以招架了。楚玥璃稳了稳心神，看似对答如流地回道：“我的小厮。”
戚不然将最后一颗葡萄剥开，吞下皮，又吞下了果肉，这才开口道：“打手，我是打手。”
顾九霄哈哈一笑，用扇子指着戚不然的鼻子，道：“就你这样的，若是打手，爷岂不是武林高手？！”
白云间道：“骁乙，切磋一下。”
楚玥璃心中咯噔一下，顿觉白云间已经看透了什么，否则不会如此命令骁乙。
骁乙领命，便要动手。
楚玥璃如何能让骁乙和戚不然动手？高手一交手，定能从对方的招式上察觉出一二来。于是，她往两个人中间一站，道：“六王爷是来托镖的，还是要踢馆？”
白云间看着楚玥璃的眼睛，回道：“踢馆？楚小姐言重了。”
楚玥璃清清楚楚感觉到，白云间的不悦。而这份不悦，显然是被他压制过后一不小心逃跑出来的一丝情绪。
她忙笑道：“开个玩笑罢了。六王爷，咱们书房说话如何？”
白云间点头。
楚玥璃在前面引路，尽量将步伐迈得如常，唯恐被白云间看出异样。不过，她现在被迫一心两用。一方面，防着白云间认出戚不然，另一方面，却要防着戚不然突然对白云间出手。真是……太难了。
楚玥璃突然回头，看向身后，却发现身后竟然跟了一串儿人，有封疆，有顾九霄，还有戚不然，至于七弦，则是偷偷溜了。
楚玥璃看似随口道：“你们不用跟来。”
戚不然道：“我是打手，得保护你。”
封疆用拳头捶了下自己的左胸口，一副誓死相随的模样。
顾九霄抬头看天，阴阳怪气地道：“又不是做见不得人的勾当，怎还怕人看啊。”
楚玥璃道：“封疆，送客。”
封疆一伸手，就去扯顾九霄的脖领子。
顾九霄忙道：“不跟了、不跟了！爷累了，得休息一会儿。”
楚玥璃这才道：“那冰镇葡萄还有一些，你们洗了，在树荫下吃了吧，解解渴。”言罢，这才转身离开。
骁乙推着白云间从楚玥璃的身边走过，低声道：“主子也爱吃冰葡萄。”
楚玥璃当即再次转身，吩咐道：“再把冰葡萄给我送上来一些。”
戚不然点了点头，接下了这个活。
楚玥璃看向楼梯，道：“不如在一楼寻个地方说话？”
白云间持手杖站起身，道：“活动一下，无妨。”
楚玥璃只能忍着痛，做出含笑的样子，踩着楼梯踏步，一步步向二楼走去。今天，为了避免扯痛伤口，她压根就没上楼，否则，也不会坐在后院树荫下听七弦汇报工作了。
白云间的步伐很稳，尤其在上楼时，压根就看不出跛足的样子。楚玥璃看似在等白云间，实则却是怕动作太快，绷开伤口。
白云间上来到二楼，走在平地上，才能看出他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路方式。
楚玥璃顿觉心疼不已。
她打开书房的门，将白云间让了进去。骁乙知情识趣，守在门外，当门神。
屋内，楚玥璃指着一张椅子，道：“坐。”
白云间坐下，环视一周，揶揄道：“书房无书，却叫书房？”
楚玥璃道：“思念无伤口，却需煮红豆敷伤。”
二人相视一笑，白云间突然伸出手，将楚玥璃扯进自己的怀中……
第四百零七章：为落红发飙
楚玥璃顺着白云间的劲儿，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张口便吻了下去。
二人多日未见，思念如同潮涌，瞬间如同惊涛拍岸，甚是狂浪。
这一份亲昵，让楚玥璃觉得，不应当有隐瞒。至少，在刺杀这件事上，她不应该独自承担起调查的重任，却还要扛着被怀疑的风险。若因此，让自己和白云间心中产生了隔阂，那真就得不偿失了。感情这种东西，厚重得可抵万金重，却也单薄的不堪一击。唯有小心维护，才能在遇大事时彼此信赖，同仇敌忾。
楚玥璃素来是个拎得清的人。就在白云间将手探向她身体的时候，她一张嘴咬住了他的下唇，盯着他的眸子，道：“有话和你说……”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戚不然的声音，道：“小姐，冰葡萄拿来了。”
楚玥璃放开白云间的下唇，站起身，压了压略显红肿的唇，道：“进来吧。”
戚不然将一盘剥干净了皮的葡萄端上来，放在了桌子上。
楚玥璃打眼一看，问道：“皮呢？”
戚不然回道：“吃了。”
楚玥璃怕戚不然給白云间下毒，于是先拿起一粒，咽下，道：“果然，剥皮的更好吃。”
戚不然回道：“不，皮儿更好吃，有嚼头。”
楚玥璃笑道：“行，以后这葡萄皮就赏你了。”
戚不然笑露两只小虎牙。
楚玥璃随口道：“你剥皮的速度真快。”
戚不然回道：“一口一个。”
楚玥璃本想打发人出去，听了这话，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
这时，顾九霄端着一个只放了三粒葡萄的盘子走进屋内，道：“葡萄就給留了三粒，戚不然，你找死是不是？！”
戚不然一伸手，又从顾九霄的盘子里拿走一粒葡萄，往自己嘴里一塞，然后……一张嘴，将葡萄肉吐到盘子里，咽下葡萄皮，对楚玥璃道：“这么剥皮，很快。”
楚玥璃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丫玩恶心的是不是？！当然，白云间的反应比楚玥璃还迅速，直接道：“骁乙。”
骁乙立刻闪身进屋，抬手劈向戚不然。
楚玥璃喊道：“封疆！”
封疆一个饿虎扑食，挡在了骁乙和戚不然中间。
楚玥璃缓和气氛，道：“六王爷，在这纵界镖局里，就不劳烦你替我教训下人了。”
白云间淡淡道：“纵界镖局？何处不是大宴国土？”
楚玥璃觉得，若自己胆敢在这件事上叫号，吃亏的一定是自己。于是，她一把掐住了戚不然那张带点儿婴儿肥的脸，扭了扭，喝道：“你行啊你！竟这么给我剥皮，想恶心死我是不是？！”松开手，“滚出去！”
戚不然揉了揉脸，道：“我刚才是说这么剥皮很快，又没说那一盘子葡萄肉是这么剥出来的。”
楚玥璃挑眉，问：“那你是怎么剥的？”
戚不然回道：“就是那么剥出来的。”
楚玥璃问：“怎么剥的？”
戚不然又从顾九霄的盘子里拿起一个葡萄，塞进嘴里，就像一只小松鼠般鼓动起腮帮子，然后一张嘴，吐出葡萄肉，咽下葡萄皮。
楚玥璃愕然，道：“你这和刚才有何分别？”
戚不然老实巴交地回道：“刚才没说，现在说了。”
楚玥璃顿觉自己的脑细胞被戚不然杀死了一大片。她一抬手，又要去掐戚不然的脸。戚不然如同一只油滑的泥鳅，转了个身，就站在了门外，道：“别掐脸。以后还要靠脸吃饭。”言罢，将从顾九霄盘子里捞走的最后一颗葡萄，塞进了嘴里，然后吐出葡萄肉，托在手心中问楚玥璃，“小姐还要吃不？”
楚玥璃抄起顾九霄手中的盘子，直接砸了过去！
戚不然躲开，盘子砸在墙上，碎裂成多片。
楚玥璃拍了拍封疆的肩膀，道：“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操练一下他。”
封疆点头，走出书房。
顾九霄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然后看向楚玥璃，又看了看白云间，再次看向楚玥璃，突然转头看向白云间。因为，他发现，白云间的下唇上，竟然有一个浅浅的牙印！且，白云间的腿中间处，竟……沾染了一丝血色，像极了落红。
顾九霄简直不敢置信，就在刚才，就在这间书房里，曾经发生过何等令人怒不可遏之事！
白云间察觉到顾九霄的喷火目光，用余光一扫自己的衣袍，也看见了那个浅淡的血迹，于是……面不改色地一抬手，十分自然地用袖子盖住。然，他内心却远不如表面来得平静。
顾九霄顿觉心肝脾肺都炸裂开来！
他心里有多喜欢楚玥璃，就有多珍惜她；他心里有多亲厚顾博夕，就有多内疚。以至于，至今为止，都没能开口对顾博夕说，纳了楚怜影吧，她为你寻死觅活。而我，也快为楚玥璃寻死觅活了。
在他心中，只要顾博夕一天没有说不要楚玥璃，他那些浓烈到极致的感情，就永远无法宣之于口。所以，只要顾博夕一天没有说不要楚玥璃，她就是顾博夕的妾！谁窥视也不听！谁动，更不行！
顾九霄心中的怒火瞬间燎原，然后点燃了他所有的血液，焚烧了他的骨头，炙烤了他的灵魂！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人，瞬间发起怒来，竟直接掀了楚玥璃那张厚重的大桌子，砸出轰隆一声巨响！
楚玥璃微愣，一脸的莫名其妙！转而，却是看向白云间，发现他下嘴唇上确实有个浅淡的牙印，属于她。无需解释，也没什么可解释的。
骁乙看向白云间，也瞬间明白了顾九霄发火的原因。
顾九霄似乎不解气，直接将书房里的所有东西都打砸了一遍，最后，唯有白云间屁股下那张椅子还健在。顾九霄用泛起血丝的眼睛，瞪向楚玥璃和白云间，在气喘吁吁中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奸j夫f淫y妇f！”一转身，大步离开。
楚玥璃望着满屋子狼藉，说不气是假的，可……不知为何，总想笑。就像，自己一直想要捅破的秘密，终于被人窥视了真相一样。嗯，有些担心，更多的却是欢喜。
实则，她并不晓得，让顾九霄勃然大怒的，却是白云间掩在袖子下的那块血迹。
第四百零八章：碎了男人心
楚玥璃看向白云间，一脸正色地问：“不知六王爷前来，要托什么镖？”
白云间回道：“楚姑娘驭下不严，本王信不过，这镖，本王不托了。”言罢，站起身，一步步向下走去。
白云间素来是喜怒哀乐不形于色，以至于楚玥璃很难从细节上窥探到他内心的喜怒哀乐。可直觉告诉她，白云间心中有事。
楚玥璃追了上去，道：“六王爷，我们详谈如何？”
戚不然顶着青紫一片的脸和乱糟糟的头发，神出鬼没般出现，举起躺在手心里的那璃葡萄肉，问楚玥璃：“最后一颗，小姐吃否？”
楚玥璃一伸手，掐上戚不然的脸。
白云间用余光看了一眼，果断下楼，坐上四轮车离开。
楚玥璃追出镖局后，只看见马车远去的背影，顿觉一阵窝火。这都叫什么事儿啊！？难道说，白云间不想顾九霄发现她和他的真实关系？若感情一直隐藏下去，何来见天之日？！她固然有办法让顾博夕退了这门亲事，却更希望由白云间出面，将此事解决得干净漂亮。只因，她也需要他站出来，表明态度。
这段感情注定不那么容易，而她已经拼上了全部身家和力气。镖局能这么快开业，与她想要变强息息相关。唯有底气足了，她才能够展开翅膀，成为郡主，成为能与他并驾齐驱的那个女人。
这乱糟糟的一天，真是够炒蛋的！
楚玥璃心情不悦，干脆让封疆赶车回楚府。
马车在行驶时，与迎面而来的另一辆马车交叉而过。风吹动车窗帘，楚玥璃在闭目养神，眉头微锁，而另一辆马车中，则是躺着被打昏的红宵。
楚玥璃回到府中，多宝一见她便是一愣，道：“主子，红宵姐呢？”
楚玥璃当即反问道：“红宵出去寻我了？”
多宝回道：“是镖局的人来寻红宵姐姐出去，说小姐有急事，让她赶快过去一趟。”
楚玥璃一听这话，就知道坏菜了！
红宵定是被人骗出了楚府，直接掠走了。能做出这种事儿的人，唯有齐府那个畜生！楚玥璃问：“你可看清楚来者长相？”
多宝回道：“奴在紫藤阁照顾娘，没看见那人长相。这话，还是红宵托别人传給奴婢的。红宵姐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回来说一声。主子，是不是红宵姐出事了？！”
楚玥璃道：“你在家陪着你娘，我出去寻人。”
多宝态度坚决地道：“奴让木舟姐代奴照顾娘，奴和主子出去寻红宵姐。”
楚玥璃见多宝眸光坚定，便点了点头。
多宝立刻撒丫子找来木舟，楚照月紧随其后一同来了。
楚玥璃问：“照月，那个神秘黑衣人还在府上吗？”
楚照月脸一红，摇了摇头，道：“走了。”
楚玥璃一点头，道：“你们在府中，都小心些。若出什么事儿，记得去镖局找人。”
楚照月点头，回道：“放心。”
楚玥璃这才和多宝一同出府去寻人。身后，自然跟着一只眼睛已经睁不开了的戚不然。
与此同时，顾九霄已经抱着酒坛子在八方银庄中喝得酩酊大醉。他嚷嚷道：“唱曲儿的呢？！給爷叫来！要顶顶好看的！叫来！叫来！憨憨……憨憨……”
赵不语多想耳朵这种东西也能闭上啊。可惜，不能。
掌柜看向赵不语，道：“要不，給九爷叫两个唱曲儿的吧。小人瞧着，九爷这是伤心了。”
赵不语道：“你守着九爷，我速去速回。”
掌柜应道：“诺。”转而又补了一句，“后街上，有家新开的店，名曰芙蓉阁，里面唱曲儿的姑娘不错。”
赵不语打量了掌柜一眼。
掌柜立刻摆了摆手，道：“小人这把年岁了，可不稀罕那个。不过是听客人说起，这才提了一嘴。”
赵不语留下一个你不用解释的眼神，离开了。
掌柜顿觉自己多嘴。
顾九霄抱着酒坛子晃悠悠地站起身，一把扯住掌柜的衣领，拉向自己。
掌柜立刻僵直了身体，道：“爷！九爷！老奴可不是唱曲儿的。”
顾九霄道：“爷知道！爷就是看看，你个老东西丑成什么样子了！”言罢，将人一把推开，又抱着酒坛子猛灌起来。
掌柜劝道：“九爷，差不多行了，酒大伤身。”
顾九霄突然怒道：“九爷还怕什么伤身？！九爷的心，都碎了！碎了！”一扬手，将酒坛子砸在地上。
掌柜吓了一跳。
顾九霄指着那碎裂的酒坛子，打了一个酒嗝，口齿不清地道：“看见没？！那就是你家九爷的心！碎了……碎了……”他哼哼唧唧地坐在了榻上，然后又抓起一个酒坛子，抱在怀里，身子从榻上出溜到了地上。酒水洒了他一身，他却浑然不觉。
掌柜从未见过这样的顾九霄，有心劝两句，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他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儿没遇见过？从顾九霄开始追问楚姑娘是谁的那天开始，他就嗅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信息。紧接着，就是一顿折腾。再后来，顾九霄干脆告诉他，以后楚玥璃的事儿，就是他顾九霄的事儿，定要瞪圆眼睛做得明明白白的，否则……扣他月钱！
掌柜想到楚玥璃的身份，顿觉顾九霄这酒，喝得还有些早啊。等楚玥璃入了侯爷的后院，九爷岂不是要天天烂醉如泥？真不知道他那小身板，能扛住多久？哎……
掌柜为顾九霄深深地忧伤了。
与此同时，芙蓉阁的后门处驶进了一辆马车，而后一名壮汉从马车上抱下来一位身材格外妖娆的女子，用披风盖住她的脸，快速进了一间用来调教不听话女子的屋子。
那屋子只留下一张脸大小的通风口，墙面上挂着的都是各种刑具。说不上多锋利，但都是用来折磨人的东西，个顶个厉害。
壮汉将红宵的四肢都锁在一张铁床上，这才一回身，冲着坐在暗处的齐鸣花道：“爷，人给你带来了，小人的赏银……？”
齐鸣花慢慢探出头，唯一的一束光落在他的嘴脸上，照亮了那口如同怪兽般的牙齿，看起来十分骇人。
第四百零九章：雷霆手段
壮汉看见这样的齐鸣花，心中也直发怵。他道：“齐爷，那楚玥璃若是晓得小人背叛了镖局，定不会放过小人。小人唯有远走，才能保命啊。”
齐鸣花微微颔首。
新管家拿出一包银子，扔给了壮汉。
壮汉掂量一下，本想说不够，但在看见齐鸣花的笑容后，终究没敢开口，灰溜溜地离开了。
新管家关上门，问齐鸣花：“齐爷，为何放那人离开？若是他出去瞎说话惹来麻烦怎么办？”
齐鸣花道：“干爹不管爷，是嫌事儿小。爷把事情闹大了，干爹就不能袖手旁观了。爷是他老人家的干儿子，他一直不管，脸上可挂不住。”
新管家赞道：“齐爷果然想得周全啊！小人自叹不如。”
齐鸣花狠戾地一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和爷比？”
新管家当即掴自己两个嘴巴子，改口道：“是是是，小人满嘴喷粪，只会胡说八道。齐爷息怒息怒……”
齐鸣花站起身，来到红宵身边，用手摸了摸她的脸，幽幽道：“今天，爷就要让那贱人吃个哑巴亏！这个丫头不见了，她定会去齐府要人，爷又怎么会在齐府等她来闹？呵……她不是心疼这个丫头吗，爷就玩了这丫头，然后挖了她的胸，炖烂了送去孝敬給多眼吃！多眼給爷弄的这口牙齿，真是……不错。”
新管家一叠声地应道：“那是那是，齐爷最是威武不凡。”
齐鸣花一脚踹过去，骂道：“滚！”
新管家露出邪恶的笑，道：“那小人就去外面守着了，爷，尽兴啊。”
齐鸣花露出锋利的牙齿、充血的牙花子，无声地笑了。
与此同时，楚玥璃带着多宝和戚不然赶回到镖局，直接对王鲁道：“点人头，看谁不在。”
王鲁见楚玥璃脸色不好，立刻组织人点了人头，而后回道：“一共三个人不在。王佐他娘病了，昨晚和小人说过，便急匆匆地走了，说要回去照顾一两天。李丹走镖时受了伤，正在修养。冯富贵说闹肚子，午饭时去了医馆，至今未归。”
楚玥璃当即道：“冯富贵是陈家盟的人？”
王鲁点头称是。
楚玥璃站起身，道：“走。”
二人出了大厅，来到众镖师集合的前院。
楚玥璃道：“陈镖师。”
陈家盟抱拳道：“东家。”
楚玥璃道：“冯富贵此人，和你同来自鼎盛镖局，你理应比我熟悉几分。现在，我要抓他回来，你可否带人搜寻？”
陈家盟道：“不知……出了何事？”
楚玥璃道：“现在多说，唯恐诬陷了他。你只管将人抓来，是非对错，他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陈家盟不再多问，而是直接应道：“诺！”一抬手，招呼自己的兄弟，齐齐奔了出去。若真是冯富贵做出对不起东家的事，他第一个宰了他！几乎所有从鼎盛镖局来的人，都有这种想法。在纵界镖局里当镖师，不但吃得好，穿得好，就连银子都拿到做梦咧嘴笑。大家都拼着一股劲儿，想要证明自己是真心实意要为纵界立下汗马功劳，好等到五十岁之后，能每月拿着月钱逍遥快活。若冯富贵真做出对不起纵界镖局的事，没有人会放过他！
王鼎知事情不妙，于是抱拳道：“小姐，小人也带着兄弟们去寻。”
楚玥璃点头。
一瞬间，整个纵界镖局几乎就空了。
多宝急道：“主子，咱们不直接杀去齐府吗？”
楚玥璃道：“齐鸣花几次吃瘪，定不会再让我抓到行踪救下红宵，我猜，他会将红宵捆绑在外。”
多宝道：“若是他笨呢？真把人绑进了齐府？”
楚玥璃看向多宝，道：“若他真如此行事，就是没给红宵留活路。我带人去，只会让他下狠手，杀了红宵灭口。届时，我连红宵的尸体都寻不到。”
多宝的眼眶一红，却忍着没哭，攥拳道：“太恨人了！奴一定要杀了他！”
楚玥璃第一次听见多宝说要杀人，不由得多看她一眼，道：“好。”
多宝鼻子一酸，用力吸了吸鼻子，再次肯定道：“奴一定要杀了他！”
楚玥璃笑着拍了拍多宝的头。
多宝有些担心，再次问道：“主子，你为何笃定那个冯富贵是接走红宵姐姐的人。”
楚玥璃回道：“路程、时间和行动上，皆上吻合。再者，红宵不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能让她轻易相信，定是镖局里的人。一是因为冯富贵的衣服上有镖局的字，二是那冯富贵确实见过我，晓得我今日穿戴。只这两点，就能让红宵信以为真。”
多宝道：“抓到冯富贵，定要狠狠地打！”
楚玥璃冷冷一笑，没言语。打？打已经不够立威了。
一个时辰后，陈家盟捆了冯富贵回到镖局，踢了他的腘窝处，迫使他噗通一声跪在了楚玥璃的面前。
陈家盟道：“小人直接到他相好那儿，将人抓了回来。他相好的说，他今晚要赶黑出帝京。想来定是做了亏心事！此人，任凭小姐发落！”
楚玥璃看向冯富贵。
陈家盟拔掉塞进冯富贵口中的破布。
冯富贵立刻喊道：“冤枉！冤枉！小姐……”
多宝气势汹汹地冲上去，一拳打在冯富贵的脸上，直接打掉了他两颗牙齿。多宝怒声道：“主子没问你话，你喊什么冤枉？！再喊，打死你！你赶快说，红宵姐在哪儿？！”
冯富贵摇头，表示不知。
楚玥璃用脚尖提起冯富贵的头，问：“知，还是不知？”
冯富贵摇头。
楚玥璃道：“他摇了两次头，断他两根手指。”
多宝没干过这事儿，有些怯场。
但见，娃娃一样呆萌可爱的戚不然蹲在了冯富贵的面前，就在大多数人以为他会因为不忍而向楚玥璃求情时，他却从裤腿里拔出一只匕首，十分利索地切掉了冯富贵的两根手指，然后在冯富贵的嚎叫声中，扭头问楚玥璃：“切错没？若不是这两根，我重切。”
这一手，当真惊呆了所有人的眼。
然，更令人惊愕的是，楚玥璃道：“错了。”
戚不然再次动刀，冯富贵的另外两根手指，没了。
第四百一十章：趴在红宵身上的男人
冯富贵招了。
戚不然面不改色地收起匕首，对着楚玥璃露出虎牙一笑，那样子明明阳光可爱萌翻了，却令多少人吓出了一身白毛汗啊？！
楚玥璃得知位置后，直接一咬牙，就要翻身上马。
戚不然晓得楚玥璃大腿内侧有伤，却也没当回事儿。他经常受伤，觉得只要不死就行了，于是站着没动。
封疆却一伸手，拦下了楚玥璃，直接将其掐腰抱起，送到了马车上。
楚玥璃见封疆直接动手了，便晓得他十分认真，于是对戚不然道：“你骑马先去，我随后就到。”
戚不然却道：“我是你打手，只管你的安全。”
楚玥璃气极，脱下鞋子砸向戚不然的脸，吼道：“想想你那二十个炒蛋！”
戚不然抓住鞋子，扔回到车上去，回道：“好吧。”
楚玥璃用脚趿拉着鞋子，弯腰进了车厢。多宝紧随其后，跳上马车。车轮滚动，楚玥璃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道：“陈镖师，你的人，你处理了吧。”
陈家盟应道：“诺！”看向冯富贵，眼中一片狠色。
冯富贵要求饶命，却再次被人塞了一嘴破抹布，而后又被扭着胳膊，拖走了。镖师走镖，自然有危险，若不能兄弟一心，不如断指求生！
戚不然骑上马，对王鲁道：“你带路。”他不晓得芙蓉阁在哪儿。
王鲁领命，又招呼了一些兄弟，大约十来人，有马的骑马，没马的跑步，纷纷狂奔起来。
按理说，马车跑起来不如一人一马动作快，但封疆赶的马车，却不然。他总吓唬那些马，动不动就狼嚎一嗓子，吓得马匹撒腿狂奔，就跟要玩命似的。几乎是同时，楚玥璃和戚不然同时到达了芙蓉阁。
楚玥璃当即跳下马车，快步冲向冯富贵給的位置，却发现芙蓉阁后门处并没有人把守。她拔出锋利的钢刺，将缠了黑布的夜明珠攥在手中，然后对着封疆一点头。封疆一脚踹开厚重的木门，楚玥璃立刻向里跃入，结果，除了两摊血和一地尖牙，没有红宵的踪迹。
整间昏暗的调教房内，连个人影都不曾看见。
楚玥璃微微皱眉，问封疆：“可能嗅出，红宵是否出现在这里？”
封疆走到床边，嗅了嗅，十分确定地回道：“汪！”
楚玥璃当即道：“可能寻到她在何处？”
封疆不太确定地回道：“嗷呜……”
楚玥璃当即道：“搜！”
于是，镖局众人纷纷四散开来，在老鸨子和姑娘们的惊叫声中，挨个屋搜查起来。
封疆仔细嗅着空气中的味道，总被那些浓重的胭脂味呛得打喷嚏。最后，他干脆离开芙蓉阁，到街道上等着。然，一丝丝属于红宵的味道，却飘进了他的鼻子里。
封疆冲着楚玥璃喊道：“汪！”
楚玥璃回头，看向封疆。
封疆做出嗅东西的样子，然后随着那一丝丝的味道向前寻去。楚玥璃立刻追了上去。多宝、戚不然，紧随其后。
此时此刻，八方银庄里，赵不语将受伤的红宵放到了榻上。
掌柜看了红宵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于是只当她是芙蓉楼里的姑娘。掌柜对赵不语道：“你怎么把人打昏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儿？这是位宁死不从的主儿？”
赵不语本就不善言辞，于是简洁干练地回道：“熟人。你看顾一下。”言罢，就去买金创药。红宵的腿，被咬伤了。
掌柜误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明白个彻底。
这时，顾九霄喊道：“渴了，茶……茶水……”
掌柜立刻转身出去沏茶，生怕迟了主子不满意。
顾九霄迷迷糊糊地爬上榻，哼哼唧唧地躺下，手脚一伸，搭在了红宵的身上。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手下的褥子特别柔软，于是就爬了上去。他的动作十分笨拙、粗鲁，直接踢到红宵的伤口，将其踢醒了。
红宵一张开眼，就看见一张红彤彤的扭曲大脸在自己眼前，当即发出尖叫声：“啊！救命啊！”
顾九霄被吓了一跳，打了个酒嗝，瞬间清醒了三分。
八方镖局的门外，楚玥璃听见红宵的尖叫声，立刻冲了进去。
掌柜正在泡茶，闻听此声，手就是一抖，且眼前一花，感觉好像跑过去一个人。紧接着，就是很多人。
楚玥璃直奔内堂，一眼看见顾九霄压在了红宵的身上！
说实话，她的脑子也是轰然一乱。
冯富贵虽言之凿凿，是齐鸣花指使他绑了红宵，但保不齐这后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勾当。只不过，打心里说，楚玥璃并不相信顾九霄是这种人，可实际上……挺像啊。
尤其是，顾九霄不晓得楚玥璃已经进屋，还捂着红宵的嘴巴，大着舌头嘀咕道：“这曲儿唱得，调儿……嗝……太高了。”
红宵拼命挣扎，随手摸起一个酒坛子，就砸向了顾九霄的头！
只听哗啦一声，酒坛子碎了。
顾九霄摸了摸自己的头，然后两眼一翻，倒在了红宵的身上。
红宵一把推开顾九霄，坐起身，一眼看见了楚玥璃，眼眶就是一红，道：“小姐……”
多宝从楚玥璃的身后探出身，直接扑向红宵，紧紧抱住，喊道：“红宵姐，你没事儿吧？”
红宵刚开始还处于懵圈之中，脑子也不太清醒，这会儿被多宝用力的一抱，顿觉脑中一片空白，迷迷糊糊地就昏了过去。
多宝惊慌道：“红宵姐怎么了？”
楚玥璃当机立断道：“把她抱上马车，我们走。”
多宝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竟抱起红宵，将其送进了车厢里。
掌柜这才想起来，原来，被赵不语抱回来的女子，就是楚玥璃的婢女红宵。她曾和门口那短发男子一同来兑换过银票。掌柜顿觉，这误会闹大了！
所有事的发生，不过是弹指之间，却没和赵不语的时间对上轨迹。
等赵不语拿着金创药赶回来时，只看见昏迷不醒的顾九霄和呆愣愣的掌柜，至于红宵，则是不知所踪。
赵不语问：“人呢？”
掌柜回道：“被楚小姐接走了。”
赵不语点了点头，问：“九爷的头怎么出血了？”
掌柜回道：“九爷爬那丫头的身上，被砸的……”
赵不语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暗道：砸得好！
第四百一十一章：救命！救命！
马车一路前行，楚玥璃挑开车窗帘，对随行的王鲁道：“王大哥，带兄弟们回去吧。”
王鲁抱拳，低声，意有所指地道：“小姐若要做什么，兄弟们定誓死相随。”
楚玥璃微微颔首，却没有其它吩咐，而是放下小窗帘，道：“回吧。”
王鲁看得出，楚玥璃这是另有打算，于是施了一礼，招呼镖师们转身离开，那气势，不容小觑。
车厢里，楚玥璃掐了掐红宵的人中，将其唤醒。
红宵看见楚玥璃，眼圈再次一红，直接扑进了她的怀里。
楚玥璃拍了拍她的后背，问：“你可有受到伤害？”
红宵点头，又摇头，有些语无伦次地回道：“小腿伤了，被咬了，没事儿……奴没事儿……”
多宝问：“他们放狗咬你？”
红宵看向多宝，摇了摇头，又看向楚玥璃，解释道：“齐鸣花用牙齿咬奴……”言罢，撸起裤腿，让楚玥璃看她小腿上的牙印，那是两排细密的血洞。
多宝怒道：“竟敢咬人？！打碎他满口小尖牙！”转而疑惑地问，“你……你怎么打了九爷呢？”
红宵微愣，反问：“奴打了九爷？有吗？”看向楚玥璃，一脸疑惑。
楚玥璃点头，放下心。
红宵回忆道：“奴想起来了，确实……用酒坛子砸了一人脑袋。可是当时，那人一脸扭曲，还趴在奴的身上，奴……奴不晓得那就是顾九爷。”微微一顿，不太自然地道，“现在想来，应……应是误会……”
楚玥璃察觉到红宵细微的表情变化，问道：“讲讲吧，发生了何事？”
红宵回忆起来……
快到午膳时，冯富贵穿着纵界镖局的短打来寻她，说：“小姐受伤了，你赶快和我过去。”
红宵心中一乱，却还是谨慎地问：“小姐怎么会受伤？为何让你来？小姐今日穿了什么衣裙？”
冯富贵回到：“刚才有人要踢馆子，小姐和那人动手，结果受伤了。而今镖局大乱，其他人都忙着，小姐便让我来接你过去服侍。小姐今天穿着……穿着墨绿色的衣裙。”
红宵当即点头应道：“奴和门房交代一声，马上就走。”于是，就有了红宵留给多宝的话。她怕多宝担心，没说小姐受伤，只说有事寻她去做。
红宵坐上马车后，心神不宁了好一会儿，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这马车不是楚玥璃经常坐的那辆。她细思之后，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于是喊道：“大哥大哥，奴吓得狠了，要去茅房……大哥停一下车。”
马车停下，冯富贵却没有放红宵下车，而是一拳打过去，将她打得昏死过去。
红宵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张铁床上，四肢大开，无法收拢。而齐鸣花，则是张开血盆大口，冲着她邪恶地笑着。
齐鸣花说：“今天，爷要好好儿尝尝你的味道，然后……将你那柔软的胸部，一口口撕扯下来！爷一想，就觉得好解恨呐！”
红宵发出尖叫：“救命！救命！救命！”
齐鸣花兴奋地道：“你尽管喊。进入这地方的姑娘，哪一个不是拼了命喊救命？可谁救得了谁啊？呵……你越喊，爷越是兴奋呢。”言罢，低头，在红宵的脖子上嗅一口，“这个地儿啊，是爷的，这会儿无论你怎么叫，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红宵知道今天在劫难逃，生生从害怕中挤出一丝破釜沉舟的勇气，一口咬向了齐鸣花的鼻子！齐鸣花的鼻子尖被红宵咬掉一小块，虽无大碍，却流了一些血。
齐鸣花用手帕捂住鼻子，恨声道：“你个小骚蹄子！看爷怎么收拾你！”言罢，找了一根类似于钳子模样的东西，攥在手心里掂量了一下，“从现在开始，你敢叫出一点儿声音，爷就拔掉你一颗牙齿！”言罢，掀开红宵的裤腿，恶狠狠地道，“先让你懂懂规矩。”言罢，一口咬了下去。
红宵吃痛，发出痛苦地尖叫声：“啊！！！”
齐鸣花满口鲜血地笑着，举起手中钳子，狰狞地道：“好啊，你叫了，爷要给你拔牙喽……”
就在那钳子即将触碰到红宵的牙齿时，门外发出砰地一声。
齐鸣花微愣，转头看去，扬声问道：“干什么呢？”
无人回答。
齐鸣花皱眉，攥紧手中钳子，向门口走去。
结果，门突然打开，将齐鸣花撞得鼻血直流，脑中一阵轰鸣。
背着光，赵不语如同战神一般站在门口处，在齐鸣花尚未看清楚他是何方神圣时，一拳头打过去，直接将人打得失去意识，倒在地上的血泊之中。
赵不语快步进入屋内，打量了红宵一眼，然后用两个手指捏着她的裤腿，下拉，盖住了洁白如玉的小腿，以及那血淋淋的两排牙齿印。
红宵看清是赵不语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赵不语打开锁住红宵的锁头，红宵踉跄着下地，一瘸一拐地来到齐鸣花的身边，捡起齐鸣花落在地上的钳子，照着他的嘴就是狠狠的一下！
齐鸣花发出一声闷哼，唇角的鲜血横流，人却没有醒过来。
红宵丢了钳子，又要去踢齐鸣花。结果，刚一抬腿，顿觉伤口其痛无比，眼前一阵模糊，然后就人事不知了。
再次醒来，人就在顾九霄的身下。她砸了他的头，仅此而已。现在看来，定是赵不语救了红宵，然后将其抱到了八方银庄。结果，顾九霄喝得烂醉如泥，把红宵当成唱小曲儿的了。至于齐鸣花和管家，则是在醒来后就离开了芙蓉阁，只留下一地小尖牙。嗯，回去还得重新补上。楚玥璃忽然十分好奇，这种类似于种牙的技术，到底出自何人之手？
因红宵之故，楚玥璃深感自己不够强大。她并非一个钻牛角尖的人，因此，在无法迅速膨胀能力的时候，她开始倾向于找一个同盟。这个人的人选，非白云间莫属，然，此人心思太深，对她又忽远忽近，还真是无法令人安心呐。至于顾九霄，若他是侯爷，她还真可以与其合作。可惜，他的身份终究差了一步。
楚玥璃一边琢磨着合作对象，一边换下衣裙。
多宝收拾衣裙时，咦了一声。
第四百一十二章：极乱
多宝瞪着眼睛看向楚玥璃，特别关心地问：“主子，你来癸水啦？不对啊，不是刚来过吗？主子，受伤了？！”
楚玥璃打眼一看，果然，换下来的裙裤上，染上了一滩血迹。那位置显然就是从她伤处流淌而下，最终从后屁股下渗出的。真是，像极了月事。但事实上，却是伤口流淌出的鲜血。她不晓得这血是什么时候渗出去的，却记得今日在镖局中，她与白云间亲热过后，他的左手一直放在了小腹前。宽大的衣袖，能遮挡住某个微妙的位置。
这么一想，楚玥璃瞬间明白了白云间的冷漠与疏远源于何处。他误以为，她与刺客有关。而突然出现的戚不然，终究引起了白云间的怀疑。真是……炒蛋！炒一百个蛋的那种炒蛋！
不过，转而一想，白云间在误以为她与刺客联手后，并没有直接将她带走审问，还真是……手下留情啊。
楚玥璃既闹心又开心地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后，终究作出一个决定，今晚就去和顾博夕说清楚，然后……和白云间解释得明明白白的。
误会可以有，但一时即可，时间长了，再小的误会都会发酵到无法控制的地步。这样，绝非她所愿。至于戚不然，交给白云间审问即可。相信以白云间的手段，戚不然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说。
楚玥璃想明白后心中一松。攘外必先安内。只要内部的船足够坚固，再大的风浪也只是毛毛小雨。她和白云间的误会解除之日，便是齐鸣花身死之日！
楚玥璃对多宝道：“不用担心，一点儿血罢了。”找出从钱榆行那里摸来的一小瓶不知道效果却晓得毒不死人的毒药，交给多宝，“给戚不然炒鸡蛋时放进去。”
多宝也不问这是什么，点头应下，就抱着脏衣服出去了。她将脏衣服泡在水中，洒上草木灰。
戚不然坐在小马扎上，道：“我要吃二十个炒蛋。”
多宝一点头，进了厨房，乒乒乓乓的一顿忙乎，终是端上来一小盆的炒蛋。
楚玥璃开着窗，十分明显地闻到了一股子烧焦的问道。
戚不然将炒蛋抱在怀里，放在膝盖上，一口接着一口地吃了起来，还真是不嫌弃、好养活。吃完后，他把小盆和筷子递给了多宝。
多宝接过，拿到厨房里洗了，然后走出厨房，回到红宵的房中，对楚玥璃小声道：“小姐，东西全部放进去了！”
楚玥璃也不晓得一小瓶是个什么剂量，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准备听见噗通一声响后就出去看看。结果，却听戚不然在窗口道：“我有任务，先出去一会儿。”言罢，转身走了。
楚玥璃决定跟上去，捡尸。她不信戚不然百毒不侵，也不信自己手中的毒药已经失效，所以，戚不然之所以没有马上倒下，应该是自身免疫系统强悍，病毒一时半会儿还没发挥出真正的效果。跟在他身后，将人绑了，她也就能安心地去和顾博夕沟通沟通了。
楚玥璃素来是个行动派，于是扯了一块蒙面黑布，就在夜色中尾随了出去。结果，戚不然左一圈右一圈地转悠起来，却始终步伐稳健，丝毫不见中毒的任何迹象，这可着实苦了楚玥璃，跟得那叫一个辛苦，却不得不硬挺着。
这，注定是纷乱的一天，也注定是一个乱极了的夜晚。
楚玥璃忙着跟踪戚不然的时候，顾九霄也醒酒了。他顶着沉甸甸的头，慢慢坐起身，用拳头捶了下头，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用如同破锣般的声音喊道：“水……茶水……”
掌柜将茶水奉上。
顾九霄喝下后，顿觉清醒了三分。他歪着头，嘀咕道：“爷这是在哪儿啊？”
掌柜回道：“九爷，你这是在八方银庄。天色不早了，是不是得回府了？”
顾九霄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回道：“不不不……不回去。”一摇头，顿觉头晕目眩，活生生甩出几个十分不和谐的画面。因画面有关白云间和楚玥璃，令他十分不喜，于是又用力甩了甩，结果……甩出两滴血来！他刚才揍自己那一拳，把伤口砸开了一条缝。
顾九霄感觉不太对劲，用细长的手指慢慢摸上头皮，触手温热湿滑的感觉，令他的脸色一变，当即吼道：“谁打爷了？！”
掌柜的嘴角抽了抽，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顾九霄打眼一扫，看见了赵不语。他就站在光亮的边缘处，手中还拿着一个金创药的瓶子。
顾九霄瞪起眼睛，咬牙切齿地问道：“憨憨，你说，是谁趁着爷醉酒给爷的脑袋瓜子开瓢了？爷弄不死他！”
赵不语看向顾九霄，道：“九爷，打你的是红宵。”
顾九霄微愣，眼睛一转，问道：“可是那恶女害怕了？回紫藤阁后痛哭流涕，又拉不下脸面来求爷原谅？红宵来求，给爷敬酒。爷狠狠地骂了她。她吓坏了，手一抖，酒瓶子飞起来，打在了爷的头上？！”虽然这个版本的故事充满了各种不可思议在里面，但偏偏顾九霄觉得它的真实性非常高。或者说，他希望这个故事是真实的。
赵不语的眉梢抖了抖，道：“九爷要听姑娘唱小曲儿，掌柜推荐属下去芙蓉阁找姑娘。属下没去过那种地方，到了芙蓉阁后，决定从后门进去看看。不想，听见有人喊救命。仔细听了听，那声音十分像红宵。且，属下发现，齐鸣花的新管家和两名打手都守在后门处。于是，属下在他们身后动了手，将人打昏。最后，救了红宵。”
顾九霄一听齐鸣花绑了红宵，就瞬间炸了，道：“真是好大的狗胆！”一抬腿，就下了地，双腿颤巍巍，声音却十分跋扈地继续道，“古家寿宴，爷就应该活活儿打死他！胆敢在爷的眼皮子底下动手欺负阿璃的人，就是不把我顾九霄放在眼中！爷非要……”微微一顿，慢慢坐回到榻上，一撇嘴，“她的人，和爷有个毛关系！她那奸夫可不简单，爷算老几？！呵……憨憨，拿药来，給爷这脑皮上点儿药。”微微一顿，“红宵为何打爷？”
赵不语淡淡地回道：“爷把她当成唱小曲儿的了。三小姐寻来时，爷正把她压在身下调戏呢。”
轰隆隆！顾九霄以肉身引来天雷，把自己炸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蓝颜红粉皆缭乱
无问居。
大树下。
白云间坐在四轮车上，遥望初升的月亮。
骁乙陪在他身边，丙文继续潜伏在树上，方便观察周围的突发状况，甲行从厨房端出来一碗面，道：“主子，用膳吧。”
骁乙立刻打来水，让白云间净手。
白云间抬起手的瞬间，袍子上那处血痕瞬间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骁乙一惊，问：“主子受伤了？”
甲行看了看那个位置，觉得若是那处受伤了，主子一定不会这么淡定。再者，主子素来是爱洁之人，绝不会容忍有血沾在衣袍上。看样子，那血是从外面带回来的，还一直被主子隐在了衣袖下。那么……这血，应该是楚姑娘的。
甲行心中有数，却没言语。
骁乙脑子转了转，道：“难道是楚姑娘受伤了？”这话一出口，他就明白白云间为何闷不吭声一下午了。
丙文从树上探出头，道：“属下曾伤到刺客的女同伙，正中大腿根一箭。”
白云间抬头看向丙文，眼神冰冷骇人。
丙文吓了一跳，立刻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若不是主子心中有计较，也不会如此。自己这一嘴，明显在給主子添堵了。丙文有些无措。
甲行看得出，白云间是真对楚玥璃动了真情，否则不会如此神伤。他道：“女子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兴许……是误会。”
白云间用眼尾瞥了甲行一眼。甲行马上闭嘴不语。他发现，眼下的主子，根本就不想听任何人给他意见。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然，骁乙不怕死地开口道：“主子不如当面问清。属下瞧着，楚姑娘可不像是那刺客的同伙。”
就在甲行和丙文都以为骁乙会被瞪的时候，白云间道：“更衣，去侯府。”
骁乙立刻应道：“诺！”转而一愣，问，“不去紫藤阁？”
白云间回道：“先寻顾博夕说说话，再去紫藤阁找阿玥。”
骁乙不解，问：“主子这是什么打法？”
白云间垂眸看着袍子上的干涸血迹，用食指尖轻轻地触摸了一下，道：“以阿玥的心智，若真是刺客同伙，必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查查她身边突然多出来的那个小厮，许有不同发现。”
骁乙瞬间绽放笑颜，称赞道：“主子真是英明神武！属下若是主子，还真就要气上好几天才想得通。今天去镖局，属下一看见那些男子围着楚小姐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想挨个儿教训教训，让他们滚远点儿。”
白云间看向骁乙，道：“今晚给你机会，你可挨个人挑战一圈，本王等你好消息。”
骁乙顿觉自己給自己挖了一个大坑！不过，心中也真是跃跃欲试呢。高手对决，素来令人向往。骁乙雄赳赳气昂昂地套上马车，载着白云间向侯府而去。只等白云间忙完了他的大事，骁乙就要剑挑封疆和戚不然，可能还得加个赵不语。至于顾九霄，那就算了，他怕自己拿捏不好力度，用刀鞘砸死他。
因有刺客出现，不但丙文一直跟着，就连甲行也跟了出去，以防不测。
若说乱，今晚绝对是史无前例的乱。
白云间去往侯府，顾九霄则是来到了紫藤阁。
顾九霄发誓，他是恨楚玥璃这个荡d妇f的！不知廉耻！没有妇德！各种可以令贞洁烈女撞墙而亡的词儿，用在她身上，丝毫不为过。然，他还是站在了紫藤阁的墙外面，抄着手，眼巴巴地看着紫藤阁……的墙。
他对赵不语道：“爷一身傲骨、两袖清风，容不得误会这种事儿发生。那红宵没经历过这么大事儿，可能脑子都被吓傻了，记不住发生过什么。等会儿进去，你把事情说明白。重点是什么，晓得不？”
赵不语回道：“晓得。属下会告诉她，属下是怎么救了她的。大恩不言谢，也不用以身相许。”
顾九霄慢慢转头看向赵不语，咬牙道：“你块榆木疙瘩！爷要你说清楚的是，爷喝得酩酊大醉，绝非有意轻薄！最重要的是，是你把她放爷的榻上！是你放的位置不对！和爷没任何关系！爷大量，可以不计较她砸我头这件事。懂了没？！”
赵不语道：“九爷自己说得就很明白。”
顾九霄收回目光，仰头，望天，幽幽道：“爷被砸伤了，行动不便。”
赵不语回道：“哦。”
顾九霄一伸手，指向墙，道：“去！”
赵不语深吸一口气，在莫名的紧张中，纵身跳跃进紫藤阁，然后……发现楚玥璃并不在屋内，唯有红宵的屋子还亮着灯，至于多宝和多宝娘，早已休息了。
赵不语在红宵的门口徘徊片刻，终是鼓足了勇气道：“红宵，药在门口放着，你……你记得自己上药。”言罢，掏出买来的金创药，就要放在门口。
不想，门内传来红宵的声音，道：“是赵大哥吧？奴行动不便，麻烦赵大哥送进来吧。”
赵不语瞬间面红耳赤，手脚无措。他深吸一口气，这才推门而入。第一次进女子的闺房，又是在这样一个夜晚，他险些同手同脚走路。幸而，经历过大风大浪，没丢洋相。
红宵坐在床上，穿着一条艳粉色的亵裤，以及同色的牡丹花肚兜。肚兜贴身，将她丰满的胸部和纤细的腰肢勾画出令人血脉喷张的弧度。因要见赵不语，她披了一件青白色的小衣。那小衣质地轻薄，隐约透出艳粉色的肚兜带儿。红宵的一头长发披散在身后，如同勾魂夺魄的女妖，当真能在呼吸间要人性命。
赵不语的双腿一软，差点儿夺门而出。
红宵拢了拢衣服，道：“今日还没来得及谢过赵大哥，幸而赵大哥夜里来送药，不然奴都不知道要如何寻赵大哥，当面谢过。”
赵不语忙道：“大恩不言谢，不用以身相许。”
红宵：“……”
赵不语：“……”他这话本是逗顾九霄的，结果……一顺嘴就说出口了，真是……生生逗弄了自己啊。实在是太尴尬。赵不语有种夺路而逃的冲动。
第四百一十四章：诅咒的小人
红宵面染红霞，分外妖娆，道：“赵大哥，帮奴把药上了吧。”今天，当她绝望时，却看见赵不语如同战神一般冲进屋内，一拳解决掉齐鸣花，她那颗差点儿崩溃掉的心，好似被温柔的安慰、认真的守护了一般，整个人既感动到想哭，又平白生出几分勇气。情绪太复杂，以至于来不及细想。而今静下来，一直没有睡，便是在想着今日发生之事，想着赵不语是如何救她的。
赵不语颤抖了。人高马大的一条汉子，竟冒出了一额头的汗珠。
红宵拉起裤腿，露出并未包扎的伤口。
洁白如玉的小腿和暗红色的伤口相互交织，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靡丽之色。然，赵不语却稳了下来，认真洗干净手，然后仔仔细细地給红宵上药、包扎伤口。
赵不语的手很大，皮肤偏黑。他托着红宵的小腿，感觉手中捧着的是一块豆腐，不敢用力，唯恐让她受伤。
红宵看着赵不语，眼波荡荡。
墙外，顾九霄越等越心焦。不就说那么三五句话吗？用得着这么久？！最后，忍无可忍的他，干脆拼了老命爬上墙头，然后溜进紫藤阁，一路摸到楚玥璃的窗口，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发现里面竟然没有人！平时这个时间段，楚玥璃可是精神得很。
顾九霄觉得有些纳闷，于是撬开窗户，爬了进去。
屋里确实没有人。顾九霄将门拉开一条缝，向院子里看了看。发现一间下人房里有光，便猜楚玥璃应该在红宵的房间里，至于赵不语，也应该在那儿说话。为了继续当一个身受重伤的人，顾九霄没过去敲门，而是独自一个人在楚玥璃的房间里溜达起来。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竟令他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他东摸摸，西看看。楚玥璃的闺房对于他而言，似乎有着无穷的吸引力。只要摸一摸她的梳妆镜，用袖子給她擦一擦镜面，都觉得十分快活。
当然，他也很想砸了楚玥璃的闺房，让她晓得他的愤怒不是假的。
哎……今晚就算了。他脑袋瓜受伤，不能干体力活儿。
顾九霄东看看、西瞧瞧，最后干脆躺在了楚玥璃的床上，嗅了嗅她被子的芬芳。嗯……一股子清爽的味道，丝毫闻不到女子喜欢的胭脂味儿。
就在这时，赵不语与红宵告辞，拉开了房门，发出一声轻响。
夜里，这声音听起来格外清晰。尤其是，顾九霄一直如同賊般小心，听见动静，也不晓得是谁，却唯恐被楚玥璃堵个正着，丢人丢脸。于是，他立刻撒腿就要往窗口处跑。结果窗外来了一只野猫，发出砰地一声，吓得顾九霄立刻掉转身子，一头钻进了桌子底下。
等了片刻，没有任何人进来，这才晓得是自己一惊一乍了。他抬手摸了摸头，结果……手指间从桌子下方一扫而过时，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顾九霄觉得，扎他的东西，像针。于是，伸手摸到火折子，用手挡着，以微弱的光，照亮了那个扎了他一下的地方。但见，桌子腿和桌板子之间，钉着一个两根手指粗细的东西，乱糟糟的，也看不出个啥。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拔下来，抓在手中一看，竟是一个小人！
小人是用布缝的，中间塞了东西。小人的一张脸，是画上去的，有鼻子有眼。小人的身上，缠着红色的布，展开一看，竟都是诅咒不得好死的符咒！且，小人的身上，还插着一根根的针，十分恶毒。
顾九霄一看，当即就要掀桌子！他误以为，这是哪个恶毒的女人，要害楚玥璃。结果，当他看清楚小人背后的生辰八字后，眼睛都差点儿滴血了！
因为，那生辰八字，赫然是他大哥顾博夕的。
顾九霄拿着小人的手，禁不住抖了起来。
他一直称楚玥璃是恶女，但……心里早就不这么认为。若她真是恶毒之人，就不会那么在意奴才的死活。可她，不但在意，且重视。而镖局的每一人，都拿她当天。
可……手中的施咒小人，足以证明一个女人是何等的恶毒！她在诅咒顾博夕，咒他早死。
是啊。他曾吓唬她，告诉她，如果她嫁给顾博夕，哪一天顾博夕故去，她定要陪葬。是不是这一句话吓到了她？以至于，让她生出恶念，一心让大哥去死？！
顾九霄攥着小人，以至于手被扎出血而不自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将小人钉回原处，然后……悄然离开。
紫藤阁外，赵不语正要再次翻墙而入，去寻顾九霄。看看他翻墙出来，忙伸手将人接下来，开训道：“楚小姐不在屋里……”
顾九霄面无表情，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赵不语。他一步步向着顾府走去，一颗心却如同冻结在三千冰寒之下，痛也好、怒也罢，明明就在那儿，却生生感觉不到。
他有些茫然，甚至不知要如何去做。将此事告诉大哥，不妥。和楚玥璃谈谈，她矢口否认又能怎样？与白云间和楚玥璃的奸情相比，此事对他的打击，更大。只因，他千千万万个不愿意相信，楚玥璃会是这样恶毒之人！若她一心想要他大哥的性命，他要如何做，才能对得起大哥？！
赵不语也有些失神。他想起红宵的小腿，红宵的眼睛，红宵的胸口，心就是一阵砰砰乱跳。
这一主一仆皆默不作声，各自想着不同心事，闷头走着，与此同时，楚玥璃已经跟着戚不然来到了目的地——侯府。
其实，侯府距离楚府并没有那么远，可楚玥璃尾随着戚不然生生绕了一个时辰！古代一个时辰，相当于现代两个小时啊！楚玥璃怀疑，钱瑜行那毒药，严重影响了人的辨别能力。然，令楚玥璃更加心惊的是，戚不然竟然来到了顾府。戚不然是杀手，定是受雇于人。这买凶刺杀白云间的人，难道是顾府中谁？长公主还是顾侯？
楚玥璃放慢速度，尾随着戚不然，溜进了顾府。
第四百一十五章：爱你如明珠
按照楚玥璃的设想，无论戚不然是要见谁，还是要刺杀谁，对她而言，都能顺藤摸瓜为疑惑寻个方向，然……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摸的不是瓜，而是一颗雷！炸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进入侯府后，楚玥璃只是稍微慢了一点儿，竟把戚不然給跟丢了。她在顾府中躲来躲去、寻来寻去，结果……竟摸到了顾博夕的窗前。
只听屋里传出一声惊叫声：“啊！有刺客！”
紧接着，戚不然夺窗而出，和楚玥璃来了个对脸。楚玥璃在心里骂了声“炒蛋”，便和戚不然一同狂奔起来。
结果，顾博夕最近身体一直很糟糕，长公主调遣了不少人围在周围，唯恐出个意外，缺人手。
从“有刺客”三个字被喊出时，就有护卫狂奔而来，直接将楚玥璃和戚不然围了起来。
戚不然如同一条油滑的泥鳅，在护卫中穿来穿去，竟逃了出去。护卫们立刻分了一大半出去，去追戚不然。楚玥璃不想和戚不然一路，于是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耳边，听见有人尖声哭嚎道：“侯爷！侯爷薨了！”
她的心直接翻了个跟头，真是……恨不得立刻抓住戚不然，将其砍成碎片！收不起来的那种！
顾博夕于她而言，虽只是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然，戚不然的两次刺杀，都让她倒霉地参与其中，真是……百口莫辩啊！
楚玥璃恨得不行，却也只能先逃离再说。此刻若是留下、露面，还真是讲不清。毕竟，追根究底起来，戚不然还是她的贴身打手。炒蛋！炒蛋！真是炒蛋！
楚玥璃使出全力，终是在侯府的半数火力下，逃出侯府。她也曾想过，要用白云间给她打造的武器逃跑，却晓得此事事关重大，一不小心就会将白云间牵扯进去。为此，她也只能一路拼命逃跑，争取不留下任何线索。至于戚不然，定要在大刑审问过后，千刀万剐了他！
楚玥璃狂奔而行，侯府墙头上却跃上十位手持弓箭的护卫，当即拉开弓，照着楚玥璃的后背呼啸而去。
楚玥璃躲闪得快，奈何那箭羽铺天盖地，令她无处藏身。唯有尽快到达一排树木之后，才有逃脱希望。就在她的狂奔中，顾九霄闷头出现在楚玥璃的前方不远处。
长箭破空而来，赵不语听见声音，立刻护在了顾九霄的身侧，而顾九霄则是猛然抬头向前看去。
尽管隔着些距离，天黑又看不清容貌，但是……那身形，早已雕刻在顾九霄的心里，每天都会临摹上无数遍。所以，他一眼看出，那是楚玥璃。
楚玥璃对顾九霄不能说多用心，但是赵不语和顾九霄每次站在一起，身形上的落差很大，想辨认不出都难。更何况，顾九霄和赵不语走的是要回侯府的路线。
四目相对，彼此都是一震。
楚玥璃脚步微顿，直接被冷剑射中了左肩膀，踉跄着向前两步。
顾九霄下意识的伸手去搀扶，却生生忍住了。
眼瞧着侯府护卫再次弯弓，顾九霄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而去。
赵不语当即喊道：“九爷在此！”
所有拉满了的弓，都慢慢放了回去。另一队人马却翻墙而出，向着楚玥璃和顾九霄所在的方向追去，且口中喊着：“抓刺客！抓刺客！”
顾九霄的眸子一颤，直勾勾地看向楚玥璃。
楚玥璃捂着肩膀，从顾九霄的身边跑过，只留下了三个字：“不是我。”
赵不语愣住了，不知道要不要抓出楚玥璃。若她真是刺客，将其放走，唯恐不妥啊。可他顾九霄毫无反应，只是如同一块儿木头般站着没动，便晓得他的心意，并不想为难楚玥璃。于是，他也站着没动。且，赵不语认为，楚玥璃没有理由刺杀谁。府里那些护卫，只要看见了一个黑衣人，就会喊有刺客。这一年到头，总能虚惊好几场。
就在楚玥璃即将转入树后时，侯府大门打开，护卫长武重亲自带人追出。
看见武重，赵不语和顾九霄都是一愣。眼瞧着护卫们迎面呼啸而来，顾九霄立刻装出醉酒的样子，晃了晃身子，避开了护卫。赵不语立刻搀扶住顾九霄，也为自己找个事儿干。
护卫长武重马不停蹄地喊道：“保护九爷，送九爷回府！”
护卫们留下四人，护送顾九霄回府。
顾九霄很想问问发生了何事，但除了装醉，他已经做不了什么了。
另一边，楚玥璃狂奔而行，但……两条腿终究不如四条腿的快马，更何况，她还受了重伤。就在马蹄声渐近时，她看见一辆马车迎面而来。她的突然出现，惊得马匹乱了步调。
骁乙打眼一看，竟是楚玥璃！他立刻对白云间道：“是楚姑娘！身受重伤！后有追兵！”
白云间一把掀开车帘，看向身中了一箭的楚玥璃。
楚玥璃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白云间，不过，不给白云间添麻烦，是她素来的行为准绳，于是……她一咬牙，干脆就要往其它地方跑。
白云间的眼中划过怒火，只说了一句话：“你敢跑试试？！”
楚玥璃听出白云间的愤怒，却来不及说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只能硬着头皮，跳上马车，刚要张嘴解释，就听马蹄声已经拐到了近前。
白云间看了楚玥璃一眼，一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直接探到她的手背上，喊道：“有刺客！”楚玥璃一惊，以为白云间要瓮中捉鳖，刚要挣扎，白云间却突然发力，竟……竟直接拔下了她肩膀上的冷箭！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楚玥璃满头大汗，刚要说这样不行，全是血迹。却见白云间一脚踢开车座下的挡板。下意识的，楚玥璃将身子一伏，就滚了进去。
就在伏下身子的一瞬间，楚玥璃隐约看见，白云间将拔出来的那根长箭，刺向了他的肩膀。
一声已经到达嘴边的“不要”，连同楚玥璃一同被关进了马车的夹层中。
周围是令人压抑窒息的黑暗，心中，却燃起一颗夜明珠。一如，白云间送給她的定情信物。曾经，那只颗夜明珠只是一个玩笑罢了。而今，那颗夜明珠却成了他们爱情的象征，真真实实的存在。一如，他的感情，从不宣之于口，却……却能在彼此产生误会的时候，信她、护她！此生何求？！
第四百一十六章：顾博夕薨了
武重转瞬即到，看见车板上的血迹，二话不说，就要拔刀相向。
骁乙平时虽有些二，但是关键时刻从不丢脸。他听见白云间的那声“有刺客”后，立刻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于是在武重之前直接拔剑，喊道：“保护主子！”横扫一剑，割掉布帘。
骁乙以为，他会看见楚玥璃用刀子顶在白云间的脖子上，而他只需要以保护主子之名，确保楚玥璃安然离开即可。
不想，楚玥璃不见踪影，白云间却肩膀插着冷箭，白袍上满是鲜血，倚在车壁上昏迷不醒。
骁乙拿剑的手就是一抖，立刻上前，喊道：“主子！”
武重没想到，马车里竟然坐的是白云间！且，看样子，已经被刺客所伤。且，那伤了六王爷的冷箭，赫然出自侯府。这事儿解释起来，当真要费一番周折。当然，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六王爷的性命，且继续追拿刺客。
武重正要吩咐人护送白云间去许太医处，却见骁乙已经一鞭子狠狠抽在马上，赶去求医救治。武重不放心，刚准备派四个人尾随过去保护着，却听前方传来一声东西碎裂的声音，当即策马追了上去。
甲行引着武重一路跑远，这才转身去追白云间。
侯府中，一片人荒马乱之色。
顾九霄听到些只字片语，却完全不能相信。他一路来到顾博夕的房间，看见长公主和顾喜哥都在。长公主红着眼睛，脸皮直抖，显然在极力忍着什么。顾喜哥则是趴在顾博夕的床边，哭得肝肠寸断。许太医为顾博夕盖上眼睛，说了两个字：“节哀。”
这两个字如同一记狼牙棍砸在每个人的心上，瞬间血肉模糊。
长公主挑起眼皮，看着顾九霄一步步走进屋里，提着一口气，开口道：“博夕，薨了。”
顾九霄仿佛被钉在了地上，那双想要靠近床边一探究竟的腿，仿佛生了根，再也动弹不得。他的感官瞬间消失不见，整个人好像变成了一粒尘埃，渺小而令人厌恶。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空旷起来。唯有顾喜哥在哭，成了他眼中唯一模糊的景象。至于声音，他听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顾九霄感觉双膝一痛。原来，他竟在不知不觉间来到床边，跪在了顾博夕的床前。他伸出手，摸了摸顾博夕那张冰凉发青的脸，颤了颤唇，想喊一声“哥”，却始终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顾喜哥抱住顾九霄，哭喊道：“大哥薨了，大哥薨了，二哥……大哥撇下我们走了……”
顾九霄还是觉得十分不可思议。昨天，还好好儿的一个人，今天竟然就薨了？怎么可能？今天一定是喝多了，才会发生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不不，一定是昨天喝多了，所以才至今未醒。
顾九霄推开顾喜哥，站起身，晃悠悠地向门外走。
长公主拦下顾九霄，道：“你大哥薨了，你必须担起顾府的担子。你喝成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顾九霄摇头道：“不不不，大哥还在，大哥睡着了，母亲说话小声些，不要吵醒大哥……”
长公主恨铁不成钢，一个巴掌掴过去，含泪吼道：“你给本宫清醒些！”
顾九霄被打得偏过头，一张白净的脸上慢慢浮现出清晰的手指印。他摸了摸脸，竟然笑了。他一边笑，一边往外走，步伐有些踉跄，直接跌坐在台阶上，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赵不语看着难过，却又不晓得如何安慰。
半个时辰后，武重回来。
长公主由屋内走出，站在台阶之上，垂眸看着武重，问：“可抓到刺客了？”
武重单膝跪地，抱拳道：“属下无能，没有抓到刺客。”
长公主眼神冰冷地看着武重，道：“真是无能啊。看来，这护卫首领的位置，你担任不起。”
武重汗颜、惶恐，立刻道：“长公主，属下有细节和一件大事回禀。”
长公主道：“说。”
武重回道：“刺客一共二人，一男一女，分头逃窜。女刺客被箭刺伤了左肩膀，本来无法逃脱。奈何九爷迎面而来，属下不得不顾及九爷安全，下令停止放箭。属下也曾高喊，抓刺客，赵不语却放任女刺客离开，无动于衷。”
赵不语见自己被扯入其中，唯有站出来，单膝跪地，抱拳道：“九爷今晚吃多了几杯酒，走路不稳，属下一直护着九爷，不敢松手。”
武重道：“你身为九爷的护卫，护着九爷无可厚非，然侯爷的生死，又岂容你罔顾？！”
赵不语道：“最近一个月里，护卫长喊有刺客绝非一两次，属下分辨不清哪次是真哪次是假。”
武重还要开口，却听长公主沙哑着嗓子开口道：“够了。”他立刻闭上嘴，不敢再为此争辩。
长公主道：“还有什么大事回禀？”
武重回道：“属下追出去时，竟看见了六王爷白云间。”
长公主的眸光一跳，顾九霄也慢慢抬起头看向武重，二人的目光中侵染了怀疑之色，显然对白云间的出现，心存疑惑。
武重继续道：“属下隐约听见六王爷喊了声有刺客，待赶到后，发现六王爷的胸口中了一箭，满身是血，昏迷不醒。骁乙赶着马车去寻大夫，属下又向前追了一会儿，却没抓到那女刺客。”
长公主眸光幽幽，问：“真受伤了？”
武重微微一顿，回道：“属下看，确实受伤了。且，那根伤了六王爷的箭羽，正是顾府护卫日常用惯了的。想来，是那女刺客拔下身上的箭，刺伤了六王爷。只是属下觉得，此事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长公主低声道：“你怀疑……六王爷？”
武重立刻摇头道：“不，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觉得六王爷出现得太过巧合。不过，想来也是巧合而已。六王爷那伤，绝非弄虚作假。”
长公主闭上眼，喃喃道：“我儿不易，从胎里带出了一身病痛，而今走了，虽不再受病痛折磨，却也失了我们母子这份血肉亲情。”微微一顿，“搜吧，一定要搜到那个贱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此重的箭伤，定要去医馆处理才行。派人守着，宁可错抓一百，错杀一千，也绝不能放过一个！”
武重领命道：“诺！”
第四百一十七章：厚重霸道的爱
马车渐行渐远，楚玥璃拍了拍挡板，示意白云间放自己出去。
白云间缓缓睁开眼睛，却没有放楚玥璃出去。
楚玥璃看不见白云间的脸，不晓得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心急如焚却又毫无办法，只能压低声音道：“王爷？！你怎么样？回话。”
白云间一动不动，一声不回。
楚玥璃急了，突然拔高声音喊道：“打开挡板！”
白云间的睫毛轻轻眨动一下，仍旧没有回应。
楚玥璃吼道：“白云间，你給老娘打开挡板！”
赶车的骁乙吓得手一抖，差点儿将马车赶树上去。
白云间那一直绷着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竟是笑了。他慢慢将唇角放回原处，用脚踢开挡板。
楚玥璃从隔层中爬出来，急吼吼地看向白云间，见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只是微仰着头，半眯着眼睛看着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就要给他一下子，却在半路停下，指着他的鼻子咬牙切齿地道：“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没有你，老娘也能逃得无影无踪！”
白云间点头，用鼻子轻轻地嗯了一声，样子有些虚弱。
楚玥璃顿觉心疼不已。她忙跪在车板上，用手轻轻按在白云间的伤口周围，估算了一下箭头的深度，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转而却又再次怒由心生，恨声道：“你那脑子被灌水银了吗？！怎能想到自残掩盖血迹的办法？！”
白云间看着楚玥璃，道：“难道本王要告诉武重，本王来癸水了？”
楚玥璃没想到白云间会拿这种事儿和她逗趣儿，当真是哭笑不得，特想捶他一下，却不得不忍着，唯恐让他伤口加重。
白云间道：“按着。”
楚玥璃问：“什么？”
白云间用满是血水的手，按住楚玥璃的手，让她按住伤口周围。然后，用另一只手，攥住箭身，直接用力拔下。
炒蛋！
太彪悍了！
楚玥璃的心一哆嗦、手一抖，立刻死死按住他的伤口，努力不让那温热的液体流淌而出。她颤声沙哑道：“你疯了？！这箭不能这么拔！必须让大夫处理！万一箭头划伤重要血管，你就等着流血而亡吧！”
白云间道：“长痛不如短痛。本王能拔下你肩上的箭，便能拔下自己胸口的箭。”
楚玥璃简直无语了。这话，听在不同人耳中，会有不同效果吧。而楚玥璃却是清清楚楚感觉到，这个男人无比霸道的感情。他拔了她身上的箭，也拔了自己身上的箭，不假手于他人，是因他手下有分寸，也是因为要一同清清楚楚地经历这种痛。你痛，即我痛。
楚玥璃说不好心中的感受，却用力吻了上去。原来，这段感情从不是她一个人在以强大的理智分析支撑着感情，更是他在怀疑疑惑中拨开云雾，给她信任和包容。
两个人，明明都有他人不可触碰的敏感和多疑，却仍旧愿意给予对方厚重而真挚的感情，如水绕山而行，如雨滋润万物。
楚玥璃骂道：“混蛋！”
白云间一把揽住楚玥璃的腰肢，用力吻了下去。
唇舌激荡，血液相融，尽管彼此之间仍旧隔着千难万难的问题，却若有人愿意携手共闯，结局已经不重要，彼此手牵手、心贴心的过程，就已经值得用生命去珍惜。
马车停下，骁乙道：“主子，到了赵太医处。”
白云间离开楚玥璃的唇，声音沙哑地回道：“回小院。”
骁乙劝道：“还是让赵太医給处理一下伤口吧。”
白云间抬起染血的手，抚摸着楚玥璃的脸，道：“伤口不可示人。”
骁乙不再劝，直接驾驶马车向前奔向久别的小院。
楚玥璃激将白云间，道：“武重晓得你受伤，长公主也会验看你的伤口，为何不能示人？皮肤白，怕看啊？！”
白云间用食指点了下楚玥璃的鼻尖，却没搭话。
小院就在附近不远处，比起无问居路程少了许多。
停车中，楚玥璃和白云间手牵着手，走向沐浴房。
甲行将晒了一整天的热水缓缓注入浴池当中，骁乙则是点亮了一根根的粗蜡烛，将浴室照亮。丙文将金创药和一些处理伤口用的东西端进来，放在几上，退出去之间，瞪了楚玥璃一眼。
楚玥璃道：“看见没？丙文瞪我。”
白云间道：“看见了。”
楚玥璃问：“你不收拾他？”
白云间道：“等会儿本王帮你瞪回去。”
楚玥璃应道：“好。”伸手去脱外衣，痛得皱起眉毛，口中询问道，“你应该让大夫看看，万一箭头有毒，如何是好？”
白云间拿起剪刀，轻轻剪碎了她的衣裙。黑色的衣裙如同黑色的花瓣，层层飘落在楚玥璃的脚下，而她，则是如同花蕊般悄然绽放。白云间道：“无论是武重还是长公主，都不会将我受伤这件事禀告父皇，唯恐这根插入我胸口的冷箭，解释起来有疏漏，惹父皇怀疑。但若是经太医之手，此事定瞒不住。太医最怕就是病症复杂，医治一样便要禀明一样，若是中间出了纰漏，又添毒药之类，也与他们无关。”
楚玥璃明白了其中原委，晓得白云间这是在为她考量。若此事被皇上知晓，定要彻查下去。经皇上之手，她很快就会浮出水面，唯恐还没当上郡主，就先去见阎王了。
楚玥璃看着白云间，道：“谢王爷替小女子考虑。”
白云间道：“错了。”
楚玥璃问：“又哪里错了？”
白云间道：“本王在你心中，何时是六王爷？你在本王心中，何时是小女子？”
楚玥璃从善如流，道：“云间……”
白云间吟道：“黄河远上白云间……”
楚玥璃顿觉自己被调戏了。她横了白云间一眼，用右手帮他脱掉染血衣袍，道：“你昨夜被人刺杀，我知道是谁干的。且，丙文射伤之人，是我。“看着白云间的眼睛，挑衅道，”现在，你还敢吟什么黄河远上白云间吗？！”
白云间攥住楚玥璃不安分的小手，低声道：“试试？”
那声音，如同最好的巧克力，裹上了楚玥璃的心。
第四百一十八章：虽疑却更信你
楚玥璃秉着试试就试试的想法，直接就将扑向了白云间，奈何……肩膀的伤实在太重太痛，一动就扯痛伤口，脸上的表情就变成了呲牙咧嘴，着实不能令人愉悦，于是……只能偃旗息鼓，作罢。
白云间看着楚玥璃那副欲y求不满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结果，这一笑，令胸腔震动，胸上的伤口再次流淌出鲜血，看样子还挺汹涌的。
楚玥璃捂住他的伤口，道：“别人笑是喷口水，王爷当真与众不同，一笑就喷血。”
白云间摇头一笑，慢慢坐在了台阶上。他穿着内袍，裸足浸泡在水中，左胸前一片血迹像极了摇曳生姿的曼珠沙华。
楚玥璃跪在台阶下，一直给他按着伤口，不让血液流动过速。
白云间抓起一块白布，轻轻擦拭着楚玥璃沾染了血渍的脸，询问道：“你知刺客是谁，为何不对我直言？”
楚玥璃回道：“此事说来，真是一个价值二十个炒蛋的笑话……”
楚玥璃将有关戚不然的事儿徐徐道来，白云间一边听着，一边給楚玥璃清洗身体上的血迹，并上药，包裹，处理得十分仔细，就连大腿根的伤口都不曾放过。
楚玥璃感觉白云间手指划过的位置，都麻酥酥的，还真就像过电了一样。尤其是，当他为她处理大腿根的伤口时，还真是……不可言喻啊。
楚玥璃第一次清晰无比的感觉到，自己是如此渴望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却如同老僧入定，极其认真地处理着她的伤口，对她只着了肚兜的美丽胴体视而不见。真是要命了。
实则，白云间并不如楚玥璃看见的这般平静。
楚玥璃将视线从白云间的眉眼处离开，稳了稳情绪，阐明了自己的态度：“不是不想和你说，而是一直没有恰当的时机。今晚，本就是想去寻你说明白，结果……又发生了一件价值五十个炒蛋的故事……”拿过白云间手上白布，在浴池中涮了涮，一边讲述着这个过程，一边还给白云间擦拭血迹。
两个人都收拾齐整后，故事也都讲完了。
楚玥璃再次穿上白云间的衣袍，发现竟格外的合身。且，这衣袍的款式，布料柔软轻薄，样式却特别中性，于柔美中透着几分简单干练。楚玥璃摸了摸衣袍，问：“这也是你十四岁的衣袍？”
白云间微微颔首。
楚玥璃挑眉一笑，道：“我怎么觉得，这是新做的？”
白云间死鸭子嘴硬，道：“料子好，留的时间长些，也如新衣一般。”
楚玥璃没觉得衣服新旧是个问题，拉住白云间的手，向外走去。
骁乙守在门外，看见楚玥璃时，开口称赞道：“主子眼光真好，给小姐选的料子和款式都顶顶好看。”
白云间不看骁乙，眸光中有丝丝不自然。
楚玥璃笑得前仰后合。
白云间道：“仔细笑喷血了。”
楚玥璃道：“那不是正好和王爷是一对儿？”
白云间的唇角勾了勾。
楚玥璃道：“我得回去了。今晚是多事之秋，否则真想留下来，好好儿睡一觉。”
白云间道：“那个戚不然，很有可能回去寻你。我让骁乙陪你回去，必要时将人拿住。”
楚玥璃道：“他坑了我这么惨，还敢回去？”
白云间道：“此人想法与常人不同，否则，你也不会接连吃亏。”
楚玥璃道：“你说得对。”转而问，“拿下他，我这事儿也说不清了。谁能想到，我大半夜的会跑去侯府，其实只想和侯爷交流一下楚怜影为他寻死觅活的心情？！”
白云间沉吟道：“此事，长公主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你且回去，一切如常就好。我会安排一位女刺客给她。”
楚玥璃本想说，我的事，不用别人当替死鬼，不过……又觉得自己的人设没有那么善良，这话就没说出口。
白云间好似明白她心中所想，道：“提个死囚犯罢了，无关紧要。”
楚玥璃横了白云间一眼，笑着离开了。
骁乙赶着马车，送楚玥璃回府的同时，也把自己一同送了过去。
甲行按照白云间的示意，放了一只信鸽给丁纵。
丙文出现，对白云间道：“主子可是另有计划？属下瞧着，刺杀之事接二连三的发生，楚姑娘都在现场，不能脱疑。”
白云间没有搭话。
丙文有些激动，继续道：“主子素来冷静睿智，怎会因一个女子而乱了分寸？！属下实难想象，主子竟会为楚小姐自伤其身！主子何等尊贵之躯，竟……竟为一女子如此反常，属下……”
白云间道：“丙文。”
丙文立刻闭嘴，听着。
白云间只是瞪了丙文一眼，便接过甲行递过来的手杖，一瘸一拐地走进了书房。
丙文：“……”
丙文有些发蒙，看向甲行，低声道：“主子那是何意？为何瞪我？我哪儿说错了？”
甲行回道：“你没说错，但主子自有考量。你没经历过男女之情，所以不懂楚姑娘对主子的影响有多大。你我跟着主子多少年了？你可曾看见过主子行走？”
丙文回道：“主子一直坐着四轮车，除非万不得已，才会走上两步。”微微一愣，看向书房，又转头看向甲行。
甲行点头道：“而今，只要楚姑娘在，主子就愿意陪她走几步。”
丙文道：“事实确实如此，但主子也不能因她而自伤其身啊！”
甲行轻轻一叹，道：“此事，我和你想法一致。然，你我终究是旁观者，不是主子，更不是楚姑娘。楚姑娘接连两次和刺杀之事牵扯颇深，主子虽疑，却信她。楚姑娘被武重追拿，明知道有主子庇护会死里逃生，偏偏要往相反的地方去，也不愿意给主子招惹麻烦。丙文，你说，这二人孰傻孰精？”
丙文找不到合适的词儿了。半晌，憋出一句：“那也不能为了个女人自伤其身呐！”
甲行瞪了丙文一眼。
丙文问：“你瞪我干什么？”
甲行回道：“你欠瞪！活该打一辈子光棍儿。”言罢，去厨房给白云间熬夜宵了。
丙文摸了摸头，道：“打一辈子光棍儿有什么不好？女人多麻烦啊。”追进厨房，“你还没说，主子为何瞪我？”
甲行回道：“你瞪谁了你不知道？”
丙文：“……”
第四百一十九章：九霄情殇
侯府，灯火通明，却似乎照不进人心，每个人都噤若寒蝉，唯恐受到牵连，遭遇雷霆之怒。
长公主派出自己能调动的所有人马，到处搜索肩上有伤的女子。一时间，整个帝京都晓得顾侯遇刺身亡。消息传进宫中，皇上震怒，下旨给陶公公，让他迅速查清此事，将刺客缉拿归案。一时间，风声鹤唳。
顾九霄回到自己的聚宝阁，抽出一把宝剑，搬来一块磨刀石，撒上水，便开始打磨起来。
赵不语知他心中难过，却也唯恐他太过自责伤身，便低声道：“此事没查清之前，说不得到底是谁动的手，也许是误会也未可知……”
顾九霄抬眸看去，那冰寒刺骨的眼神，令赵不语一凛，竟没敢继续再劝。
顾九霄继续低头打磨长剑，一下接着一下，手指不下心被剑锋划伤，他也浑然不觉，仍旧一下接着一下的打磨着。
赵不语不忍，道：“九爷这是要干什么？即便心中有气，也不能不顾身体。”
顾九霄不语，只是闷头磨剑。
当长剑涂满他的鲜血，被他打磨得锋利无比时，顾九霄站起身，便向外走去。
赵不语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他要去和楚玥璃拼命。然，以顾九霄这种武力而言，去就等同于送死。这个事实，谁心里都清楚，偏偏他还是要去。
赵不语拦下顾九霄，直言道：“九爷，你去，无外乎送死。”
顾九霄突然张嘴吼道：“活而无意，不如同死！”声音中满是痛苦和愤怒，以及无尽的后悔和恨意。原来，他想和楚玥璃同归于尽。
顾九霄抬起染血长剑，直指赵不语，迫使他转身让开位置，而后大步向外冲去。赵不语无法，只能紧随其后。
顾九霄刚跑到前院，就听武重回禀道：“启禀长公主，找到女刺客了。”
顾九霄的腿微颤，停下了脚步。
长公主道：“把人带上来！”
武重回道：“另一名男刺客，为了不留下把柄，在属下带人围剿时，直接割了那女刺客的脖子。而后一同坠入河中，属下已经派人打捞。”
顾九霄手中的长剑脱手，直接落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他就站在阴暗的拐角处，直愣愣地望着武重，泛着红血丝的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受到了极度惊吓。他下意识地走向武重，想要问问他消息的真假，却被赵不语一把拉住。
顾九霄突然拼命挣脱，赵不语怕他做出后悔之事，于是捏住他的后颈，让他暂时昏厥过去。赵不语用脚踢起剑，攥住手把，然后打横抱起顾九霄，回到聚宝阁。
长公主见杀手消息有了眉目，心中稍宽，想起顾九霄，知道他和顾博夕之间的兄弟情非比寻常，于是特意来到聚宝阁，看看顾九霄。顾博夕薨了，以后顾九霄就是顾府的顶梁柱，万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赵不语刚给顾九霄处理好血淋淋的手指，长公主便来了。赵不语立刻让开位置，退到一旁去。
长公主打眼一看，发现顾九霄的手指受伤了，便问道：“九霄的手指为何受伤？”
赵不语回道：“九爷悲痛欲绝，磨剑要去杀刺客。”
长公主重重一叹，坐在了床边，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顾九霄的脸，道：“九霄自幼体弱，听此噩耗，难免失了心智。这几天，你务必看好他，不许他出去乱走。以后，他就是顾府的天！”
赵不语应道：“诺。”
长公主满眼狠戾地道：“至于那两个刺客，本宫定将他们碎尸万段！幕后之人，千刀万剐！”
昏昏沉沉中，顾九霄似乎看见长公主要将楚玥璃千刀万段，当即含含糊糊地喊道：“不要！不要杀她！不要……”
赵不语听得明白，眼皮就是一跳。
长公主误以为顾九霄是在对刺客说，不要杀顾博夕，于是轻轻握住顾九霄手腕，轻声哄道：“没事了、没事了……”
顾九霄满头大汗，摇头道：“不……不可以……”
长公主哄道：“好好，不可以。”
顾九霄微微安心，竟睡了过去。
赵不语道：“长公主，时辰不早了，请休息片刻吧。”
长公主却看着顾九霄脸，幽幽道：“如何能睡得着？一日不将那些恶人千刀万剐，博夕便死不瞑目！而本宫，如何消心头之气？！”
赵不语无法，只能闭嘴，不再劝。
长公主掏出帕子，给顾九霄擦了擦额头的汗，眉头就是一皱，道：“怎么有些烫？”
赵不语立刻上前，摸了摸顾九霄的额头，也是眉头一皱，道：“确实有些烫。”
长公主如临大敌，立刻喊道：“来人，快去叫许太医过来！快！”
门外护卫立刻飞奔去寻许太医，顿时又是一通忙乎，人仰马翻。然，顾九霄的烧非但没退，反而越发严重起来。
顾九霄昏昏沉沉中，似乎又爬进了紫藤阁，在桌子下看见那个毒咒用的小人。他伸出手，想要将其抓下来，烧掉。是啊，如果没有那个诅咒小人，顾博夕也许就不会出事。都怪那个诅咒小人！烧了，必须烧了！
婢女給顾九霄喂药时，顾九霄突然伸出手，向前一抓，直接将药碗撞偏，将药洒了自己一身。
长公主勃然大怒，一个巴掌掴在婢女脸上，怒声道：“拉出去！打死！”
婢女吓坏了，连求情都不敢。
赵不语有些不忍，开口道：“九爷现在抱恙，还是……不杀生的好。”
长公主平息了一下怒火，改口道：“打二十大板，留她一口气。”
婢女被拖出去，长公主亲自給顾九霄换衣服。
顾九霄却开始说上胡话，道：“烧了！烧了！”
长公主道：“是汤药烫了你一下，不是火烧。”
顾九霄不安地喘着粗气，道：“不可以，不可以！诅咒……不可以……小人……小人必须烧了！”
长公主微愣，看向赵不语，问：“九霄此话什么意思？”
赵不语回道：“听起来好像是诅咒小人什么的。”
长公主略一思忖，问：“九霄今天去了哪儿？”
赵不语顿觉天灵盖一阵抽搐啊。
长公主冷笑道：“赵不语，你是嫌腿太硬了是吧？！来人，给本宫拖出去，打到说为止！”
第四百二十章：招供之人
赵不语被打得血肉模糊，却始终没有说一个字。他知道，长公主不会让他死，只要留有一口气，也就够了。
天色亮了，长公主一夜未睡，用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垂眸看着赵不语，道：“好，赵不语，你骨头够硬，不过……却不该在本宫面前硬！本宫最喜欢击碎顽石，你估且一试！来人，給本宫打折他一条狗腿！”
下手的护卫都是赵不语的人，虽打得他血肉模糊却没伤其筋骨。而今，长公主直接吩咐断腿，哪有不断的道理？护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在心中说一声“对不起了”，便抄起棍棒，准备下手。
就在这时，顾管家从楚九霄的床前快步走出，对长公主道：“九爷醒了！九爷醒了！”
长公主冷冷地扫了赵不语一眼，直接转身进屋。
护卫们再次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默默放下了手中棍棒。
屋内，顾九霄已经坐起身，然后光着脚就往外走。
顾管家将人拦下，道：“九爷呦，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顾九霄不语，只是两眼无神地继续前行，对顾管家视若无睹。
长公主皱眉，喝道：“九霄！你要做什么？！”
顾九霄喃喃回道：“去紫藤阁……烧小人……必须烧了……”
长公主眸光瞬间变得锋利无比，好似两把刚打磨过的匕首，恨不得直接将住在紫藤阁里的那个女人，捅出四个血窟窿！
她当即吩咐道：“走！随本宫去楚府！”
顾九霄继续前行，结果，一脚绊在门槛上，直勾勾地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哼，人也随之清醒过来。原来，他刚才是梦魇了。
长公主尖叫一声：“九霄！”
顾管家和李嬷嬷立刻上前，将顾九霄搀扶起来。
顾九霄推开搀扶自己的人，晃了晃头，慢慢坐在了门槛上，一时间有些发懵，不晓得自己为何坐在门口。
长公主忙道：“快去请许太医！快！”
顾管家忙一溜小跑而去。
顾九霄问：“母亲，我这是怎么了？”
长公主回道：“应该是梦魇了。等会儿让许太医给你开些安神的药。”伸手摸了摸顾九霄的头，眉头狠狠皱起，“怎还这么烫。”
顾九霄抬头看向长公主，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
长公主顿时心疼不已。
就在这时，武重回来，道：“回禀长公主，女尸捞到了。”
顾九霄噌地站起身，顿时一阵头晕眼花，身子跟着晃了两晃。
李嬷嬷忙搀扶住顾九霄，道：“九爷小心啊，还是进去躺着吧。”
长公主点头，道：“去休息。”
顾九霄慢慢推开李嬷嬷的手，慢慢靠在门框上，盯着武重看。
长公主知道顾九霄的骨子里有种异于常人的固执，于是也不强求，而是继续对武重询问道：“可查出是何人？”
武重道：“女尸在河中被鱼啃咬，脸难分辨，但肩膀上的伤，确实是侯府的箭所伤。至于其它，女尸身上一干二净，显然是专业杀手，没留下任何线索。”
顾九霄两眼一翻，直接昏倒在地。
长公主顿时手忙脚乱。她下意识地抱住顾九霄，用尖锐的声音喊道：“来人！快来人！”
许太医唯恐顾九霄出意外，跑得比兔子还快。侯爷刚走，若九爷再出意外，他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啊！许大夫使出浑身解数，终是让九爷幽幽转醒。
长公主含泪道：“九霄，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母亲……也不活了！”
这是素来强横的长公主，第一次说出这么动感情的话。顾九霄忍不住鼻子一酸，也哭了出来。母子俩第一次这样抱头痛哭，顿觉彼此找到了依靠，能让痛苦的心绪稍微得到一些缓解。
泪流过后，两个人又都觉得十分尴尬。
长公主要强惯了，这么哭还是头一次。即便老侯爷走时，她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简单垂泪意思意思罢了。顾博夕走，她确实伤心，但因要支撑门庭，也要缉拿凶手，还能撑着些。到了顾九霄这儿，她就撑不住了。
长公主用帕子擦拭掉眼泪，道：“你安心休息，你大哥的仇，本宫来报！”
顾九霄看着长公主，当真是有苦难言。而这苦，唯有他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好几次，他都想脱口而出事实，却因一次次的重大打击，已然分不清自己是因为女刺客被杀而痛心疾首，还是因为女刺客杀了大哥而怒不可遏。总而言之，好恨！恨自己！恨楚玥璃！
长公主站起身，深吸一口气，重新武装好自己，扬声道：“武重，派人把那尸体吊到集市上去，悬赏一千两，看谁认得她。”
武重应道：“诺！”
顾九霄的眼皮一阵抽搐，眼瞧着就要昏厥，却终究凭借一口气，忍住了。
长公主继续道：“你随本宫去紫藤阁！”
这一句话，好似惊雷啊！瞬间将顾九霄从床上炸了起来。他道：“母亲，为何去紫藤阁？”
长公主盯着顾九霄的眼睛，道：“紫藤阁里有个诅咒小人，本宫就算把整个楚府翻过来，也要看看，到底谁敢如此毒咒我儿！”言罢，大步迈出，武重和顾管家跟着去了，李嬷嬷留下照顾顾九霄。
顾九霄那已然碎成泥的心竟奇迹般颤抖了一下，好像有了一点点儿的生命迹象。他甚至希望，长公主能在紫藤阁里见到楚玥璃。若真如此，就能证明，他昨晚眼花了，看见了一个类似楚玥璃的女子。转而一想，顿觉不对劲儿。昨晚那人，定是楚玥璃无疑，否则她不会说“不是我”。若昨晚白云间就在附近，那么……杀大哥之人，会不会是二人合伙为之？毕竟，奸j夫f淫y妇的关系已经在他面前暴露，不如杀了顾博夕，一了百了？！还有，有白云间在，可能让楚玥璃就怎么轻易的死了吗？！
顾九霄脑中乱糟糟的一片，已然分不清是高兴还是痛苦，最后都麻木了。
最后，他干脆跄踉着走出房门，想要去紫藤阁看看。结果，一眼看见了血淋淋的赵不语。不知为何，顾九霄的心中真是又气又怒又痛！
他喝问道：“你竟招了？！”
赵不语忍到现在没昏厥就是为了和顾九霄说一句：“是你自己招的！”言罢，眼一闭，昏死过去。
顾九霄噗嗤一笑，有些神经质的样子，然后再次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