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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工狂妃:残王逆天宠全文阅读

作者:小鱼大心     特工狂妃:残王逆天宠txt下载     特工狂妃:残王逆天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特工狂妃:残王逆天宠全文阅读

第一章:她来了

    闷热的天,就像一只凶兽,在铁笼里烦躁地踱步,只待忍无可忍,便会伸出獠牙和利爪,撕得人血肉模糊。

    眼瞧着天色渐暗,王癞子恨恨地吐了口口水,把麻绳往怀里一塞,将鞭子往后腰处一别,轻手轻脚地出了院门,寻到独自捡柴的傻丫,以买糖为诱饵,将其骗到后山的歪脖树下。

    傻丫虽傻,却是知道痛的。她见王癞子抽出鞭子,吓得尖叫一声,抱着头就跑。

    王癞子一把扯住傻丫,扬手就是一拳。

    傻丫被打,后脑勺撞在了树干上,发出咣地一声。她背着的那些柴火,也哗啦啦地滚了一地。

    王癞子面目可憎地威胁道:“不许叫!不许跑!不然老子剥了你的皮!”

    傻丫的嘴角流出一条血痕,整个人害怕得缩成一团,却还是努力扬起头,挤出一记怯生生的笑,憨傻地叫了声:“爹……”

    王癞子骂道:“傻货!”一伸手,粗暴地抓起傻丫,用麻绳捆了她的双手,将其绑在树上,又随手抓起一把泥巴,塞进了傻丫的口中,防止她尖叫。

    王癞子朝自己的手心吐了口浓稠的口水,搓了搓,攥紧手中的鞭子,高高扬起,狠狠落下:“一、二、三、四、五、六……”

    傻丫习惯了被打,只是这一次,爹打得太狠了,她实在是太疼了。她艰难地吞咽下口中的泥土,颤抖着嘴唇,卑微地求着:“别打了,疼……爹……疼……”

    王癞子恨恨地吼道:“别叫老子爹!你个野种!”鞭子不停,一下接着一下地抽在傻丫的身上,“五十六、五十七、五十八……”

    傻丫觉得很冷,意识渐渐模糊,求饶的声音也逐渐微弱了下去。

    然而,皮鞭还在疯狂的继续。

    王癞子数着:“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终于一百了。

    王癞子扔掉沾满傻丫鲜血和皮肉的鞭子,狠狠地喘了几口气,露出一记堪称“扬眉吐气”的笑。他将目光投向傻丫,笑容瞬间变得邪恶起来。她和他叫爹,他却知道,这不是自己的种!

    他急吼吼地扯开了腰带,扑向傻丫,不想,触手的肌肤却是冰凉的。

    王癞子伸手探了探傻丫的鼻息,发现人已经断气了。

    王癞子心中一惊,慌得退后两步,被自己的裤子绊倒,跌了一个四脚朝天。他顾不得痛,急忙爬起来,提好撕扯坏的裤子,迅速环顾一周,见无人,这才略微安心。

    他的眼睛转了转,又咬了咬牙,干脆上前解下捆住傻丫双手的麻绳,用其勒住傻丫的脖子。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是将傻丫吊在歪脖树上,作出自杀的假象。

    天边闷雷发出阵阵低吼,王癞子哆哆嗦嗦地后退,一扭头,仓皇逃走。然,没等跑出去几步,他就停下脚步,觉得应该一把火烧了傻丫,这样才是真的死无对证。于是,他又折返回来,捡起傻丫拾到的干柴,堆到傻丫的脚下,放了一把火。

    火苗泛着幽蓝色的光,忽忽悠悠地燃烧而起,刚烧到傻丫的脚底板时,天空中突然传出一声炸雷,直劈而下,贴着傻丫的身体,劈在火堆上,瞬间火星炸起,四溅开来。

    王癞子吓得双腿发抖,掉头就跑,却因脚软,一骨碌滚下山去。

    与此同时,原本已经死了的傻丫突然张开眼睛。

    那双眼,不再憨傻、卑微、惊恐,反而如同寒星般透着机警、霸气,以及一丝锐利的杀意。

    没有丝毫耽搁。她单手扯住麻绳,借着一臂之力,让身子在半空中后翻,脱离麻绳,悄然落地。

    突然,脑中传来剧痛,一段残缺的、不属于她的记忆瞬间袭来,让她对傻丫的身世有了初步了解。

    傻丫并非天生痴傻,但是七岁以前的记忆,却是一片空白。自她有记忆以来,家里人和村子里人都嫌弃她、欺负她。尽管她努力缩小自己,还是躲不过别人的拳打脚踢、沦为大家的出气筒。

    傻丫的遭遇让她心生怜悯。既然占用了傻丫的身体,她势必要回馈一二。报仇,便是首选。被人欺辱、忍气吞声,可不是她的嗜好。以刀还刀,以血偿血,才是她的性格。

    她再也不是任人欺辱的傻丫,而是21世纪的黑钻级特工楚玥璃。

    敢欺我者,送他轮回。

    楚玥璃脱掉身上的脏衣服,以及夹脚又被烧露了底儿的破鞋子,赤脚踩在泥泞的地面。她看了一眼身上的鞭伤,却浑不在意。这些皮外伤,对于经历过九死一生的人而言,真是小菜一碟,不过对于瘦弱单薄的傻丫而言,却是致命的。

    楚玥璃扬起尖尖的下巴,眯着眼,迎着飘洒而落的雨珠,喃喃自语道:“野种?呵……打得真狠呢。”唇角缓缓勾起,看来要先解决掉这个丧心病狂的后爹了。

    楚玥璃凭借残缺不全的记忆,一步步向山下走去。

    这一路湿滑、黑暗、疼痛,却丝毫没有影响楚玥璃的好心情。

    她从小被组织收养,为了活命只能一路逼迫自己强大到无人可撼动,实则,早就想脱离组织,过逍遥快活的日子。组织派她去杀她唯一的好友,组织里的另一名特工。她安排好友假死,却反过来被好友出卖。好友与组织携手对付她,她腹背受敌,干脆炸了这群王八蛋!

    神奇的是,她在爆炸中来到了这里,成为了傻丫。

    从此后,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她。她将逍遥快活、百无禁忌。

    楚玥璃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拖着不太中用的身体,在气喘吁吁中,终是来到坐落在村西头的残破小院。

    她拉开低矮破旧的院门,走了进去。她的肚子发出一连串饥肠辘辘的声音,配合着这场雨,倒也相得益彰。说实话,楚玥璃对这具身体的状况非常不满意。待她修养几日,定要好生操练一番。

    楚玥璃走到堆放柴火的地方,一伸手拔出砍在木墩上的斧头,那动作绝对潇洒帅气。这动静,惊到了藏在木墩后的一只老鼠,吱溜一声逃窜而去。

    楚玥璃将斧头咣地一声怼到地上,拖拉着走向那只点了一盏残灯的小屋。

    家徒四壁的屋里,穿着布丁衣裙、用刘海遮挡着半边脸的菜花,还在追问着王癞子:“当家的,你倒是说话啊,傻丫被你带哪儿去了?”

    王癞子不耐烦地道:“滚滚滚!老子哪里知道那傻子死哪里去了!”

    菜花急道:“王寡妇说她看见你扯着傻丫……”

    王癞子将水碗往桌子上一拍,噌地站起身,抡圆了胳膊,照着菜花的脸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菜花尖叫一声倒地,遮挡着脸的头发向后荡去,露出了另外半张脸,竟是布满了划痕,丑得吓人。至于她那完好无损的半边脸,虽肤色不好,但眉眼极佳。

    她被打的唇角缓缓流淌出一行鲜血,牙齿也松动了两颗,却并没有因此生气、反抗,反倒是忙用手收拢了长刘海,挡住被划伤的脸。

    躲在帘子后偷看的姐弟俩,见王癞子又要动手打娘,吓得立刻缩回头去,连个屁都不敢放,生怕自己也被收拾。

    王癞子打菜花已经顺手,一巴掌下去犹不解恨,两步蹿到菜花面前,照着她的腹部就是一脚!

    菜花疼得佝偻起身子,发出痛苦的呻吟。

    王癞子用脚踩着菜花的肚子,瞪着凶狠的眼睛,骂道:“你个贱货……就知道听那克死男人的瞎咧咧,看老子不打死你……”说着,就要动手。

    门外,楚玥璃伸出冰凉的小手,推开了木门。

    那常年缺油的门发出吱嘎嘎的声响,就像鬼门关放下厚重的木桥,连接上恶魔通向人间的那条路。

    王癞子感觉一阵阴风袭来,忙转过身去,看向门口。

    楚玥璃抬起被雨水浸泡的惨白小脸,顶着青肿一片的渗血额头,用那双泛红的眼睛望着他,静静的、冷冷的、毫无感情的。雨水从她的发丝上滴落而下,就像剧毒般一滴滴砸在地上,氤氲在低矮破旧的屋子里,令人窒息。

    王癞子双腿一软,跌坐在凳子上,除了惊恐和颤抖,竟抓不起一分力气,也说不出一个字儿。他觉得喉咙发紧,好似被人狠狠掐住了。

    菜花喊了声:“傻丫!”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却因腹部一阵绞痛,人又跌回到地上。

    楚玥璃拖着大斧头跨过门槛,面无表情地走向王癞子。

    斧头在深褐色的地面上划下一条痕迹,露出了较为浅淡的黄土。那条线,笔直,毫不弯曲,就像一道斩杀魑魅魍魉的剑气。

    王癞子想跑、想求饶、想给傻丫跪下,奈何太害怕了,身体早已不听他的指挥,只能像可怜的待宰羔羊,除了无意识的颤抖,再也动弹不得。

    是了,傻丫被他害死了,傻丫来寻他索命了……

    楚玥璃在距离王癞子两步远的位置站定,缓缓扯起唇角,露出一记阴狠的笑意,而后拼尽全身力气,扬起锈迹斑斑的大斧头,狠狠劈向王癞子的双腿间!

    砰!

    血花四溅。

第二章:呵,这一家子

    腥臭而黏稠的血,飞溅在王癞子的脸上。

    他脑中的弦儿在斧头落下的那一个瞬间,断裂,整个人就像一块木头呆愣愣地瞪着眼睛,完全没有了意识。

    菜花被吓得不轻,却没有尖叫。她紧紧捂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嘴,将那份惊恐活生生地憋在喉咙里。

    楚玥璃本就是强弩之末,而今使完全身的力气,徘徊在心口窝的那股子怨气散了,人也随之失去意识,昏倒在地。

    菜花忙从地上爬起来,扑到楚玥璃身边,抱住她,摸了摸她的鼻息,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王癞子。

    王癞子瘫坐在凳子上,由木头变成了筛子,不停的抖动。随着他的抖动,屎尿顺着裤腿流淌而下,屋子瞬间充斥起恶臭的味道。

    菜花的视线落在王癞子的双腿间,见那里还劈着斧头。只不过,斧头之下,不是王癞子那不中用的物件儿,而是一只半尺长的灰毛老鼠,皮毛翻滚,血肉横飞。

    菜花说不上心中怎么想,既怨楚玥璃这斧头砍的不是地方,又觉得这样也好。若傻丫真伤了王癞子,癞子娘就能活活儿打死傻丫。不不不,不行,现在谁也不能动傻丫!

    菜花眼瞧着王癞子抖干净了屎尿之后,两眼一翻昏死过去,这才暂时松了一口气,将瘦弱的楚玥璃抱到床上,拉开她破破烂烂的衣衫,看着那满身的鞭伤,眉头狠狠一皱,抿了抿唇,走向里间,挑开帘子,对二女儿道:“花妮儿,把你的衣裤给娘拿一套。”

    花妮儿从被子里探出头,看向菜花,问道:“干啥?”

    菜花道:“傻丫淋湿了,得换身干净的,不然容易生病。”

    花妮儿撅嘴道:“她整天脏兮兮的,把我的穿脏了怎么办?我才不要给她穿。”

    菜花面有愠怒之色,呵斥道:“赶快拿衣物!她死了,谁都别想过好日子!”

    花妮儿从未被菜花如此凶过,更何况还是为了那个傻货,心中的委屈涌出,竟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菜花没心情哄花妮儿,快步走到箱子前,翻找出花妮儿的干净衣裤,转身就往外走。

    花妮儿见菜花动真格的,立刻光脚跳下床,伸手去抢自己的衣物,口中还喊着:“还给我!还给我!仔细爹还打你!”

    菜花的眸子一冷,扬起手,掴了花妮儿一个嘴巴!

    花妮儿捂着脸,满眼的不敢置信。

    菜花没有管花妮儿,抬手掀开帘子,脚步微顿,回头看向花妮儿,眸光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她缓了缓,收起复杂的情绪,低声道:“别闹了,赶快睡,以后娘给你买漂亮的衣裙。”转头看向隔着半截帘子,躺在另一张床上的儿子多财,“你今晚就在这睡。”

    多财连忙点头,生怕菜花让他去大屋睡。他平时顶嫌弃傻丫这个傻货,更别提睡她的床了,不过每当他爹打他娘,他就会睡在傻丫的床上。至于傻丫睡哪里,完全没人会在意。那样一个傻子,家里能容她一口饭吃,就算不错了。

    菜花走出里间,帘子落下,遮挡住花妮儿和多财的目光。

    花妮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多财用被子捂住头,道:“别嚎了!仔细爹心烦,揍你!”

    花妮儿立刻闭上嘴,气鼓鼓地钻进被子里,吸了吸鼻子,不满地哼了一声,道:“你说娘是不是疯了,竟疼起那个疯子!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还养个傻吃傻睡的!呸!”盖上被子,嘀咕道,“她怎么不死在外面呢!”

    大屋里,菜花轻手轻脚地为楚玥璃换上干净的衣裤,看那照顾人的样子,毫无农妇的粗手粗脚,反倒有几分大户人家的细致。

    家里没有治疗伤口的药,菜花轻轻叹息,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心中只盼着,傻丫能平安无事。哪怕是个傻的,但只要活着,就好。若不是个傻的,那就再好不过了。可惜……哎……

    想到傻丫举起斧头的凶狠模样,菜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总觉得,从大雨中回来的傻丫,有些不一样了。以前,她就是个傻的,只知道缩着脖子挨打,而今竟会用斧头劈人了。难道说,她那一身的伤,是王癞子所为?

    思及此,菜花来到王癞子身前,冷眼看着他。

    此时此刻,她的眼神中没有了胆怯和惧意,反倒是悄然爬满了恨意。她的手抚上斧头把儿,哆哆嗦嗦地将其攥紧,看样子是想要杀了王癞子。

    楚玥璃悄然睁开眼睛,静静注视着菜花的一举一动

    她听着里间传来的动静,那是花妮儿的低声抱怨和多财的呼噜声;她看着王癞子的身子一抖,吓得菜花松开了斧头把儿,还接连后退了两步。王癞子没有醒,菜花却再也没有了杀他的勇气。至于她的恨,在王癞子积年累月的淫威之下,早就变得脆弱不堪。

    这时,院子里传来噼里啪啦的走路声,很快到了窗前。

    一只皱皱巴巴的手使劲儿拍了拍窗,骂道:“你个败家婆娘,这油灯点个没完,仔细晃瞎了你的眼!”

    菜花就像受到惊吓的兔子,放射性的吹灭了一盏蚕豆般的油灯,让整个屋子陷入到黑暗中。

    窗外的凶婆子又骂了一句:“贱皮子!”这才拖拉着鞋子走回自己屋里。

    黑暗中,那屎尿和血腥味,更重了。

    菜花忍着恶心,手脚麻利地收拾干净了屎尿和老鼠,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王癞子换了裤子,拖到炕的左边,而后自己爬上炕,躺在了王癞子和楚玥璃的中间。

    黑暗中,她盯着楚玥璃看了良久,这才闭上眼睡去。

    楚玥璃闭着眼,笑了。

    她虽要杀王癞子,却并未痛下杀手,就是因为这具身体不允许。她需要休息,需要干净的衣服,甚至需要人的照料。若自己真解决了王癞子,此时此刻绝对不利于她恢复健康。

    为了让自己可以放心的养伤,给王癞子一个深刻的教训还是有必要的。所以,她用斧头劈向王癞子的双腿间,实则却只是劈死了那只老鼠。想来这一手,够让王癞子惧怕她一段时日的。待她修养好,他也就无需怕她了。是啊,死人,还会惧怕什么?呵……

    至于这一家人,她倒是觉得有些意思。上一世,有人说她太过薄凉,可她的血却是温热的呀。到了这里,遇见了这么一家子,她倒真是好奇了,这一家子的血,倒底是不是冰凉刺骨的?

    唯一算得上善待傻丫的菜花,怎么让她觉得有几分怪异呢?她看自己的眼神,不像娘心疼孩子,反倒是待价而沽的商品。准确的说,是那种极力想要推销出去的残次品。

    这一家子啊……

第三章:反常必有妖

    楚玥璃睡了一个好觉。

    梦里,再也不是一片灰色的雾霭,看不透、抓不到、说不出、道不明……是啊,身为特工,若将梦话说得清清楚楚,那坟头野草估计已经有一人来高了。而今,来到这样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竟让她睡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好觉。直到,一声咒骂将她吵醒。

    癞子娘站在院子里,中气十足地吼道:“杀千刀的懒婆娘,还不起来做饭!等老娘饿死呢?!”

    然,此时,菜花早已蹲在灶坑前开始烧柴火了。癞子娘不是看不见炊烟,而是骂习惯了,一日不骂上几句,喉咙就不舒服咧。在癞子娘心里,菜花就是欠骂、欠打!

    王癞子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将被子拉起,盖在了头顶。没过三个数,被子下的身子抖动了一下,而后慢慢伸出手……

    还在!

    真的还在!

    王癞子一把掀开被子,脸上洋溢着失而复得的喜悦,以及一种类似于想要报复般的咬牙切齿,使他的整张脸都显得扭曲别扭,却又凶神恶煞。他一个驴打滚跳下炕,随手抓起门闩,用力挥了两下,口中恶狠狠地道:“让你吓老子!老子今天让你连鬼都做不成!老子……”

    菜花听见动静,就知道王癞子要对傻丫动手,忙扔下烧火棍子,一掀帘子就往屋子钻,张开双手就要去抱王癞子。

    睡在里间的多财和花妮儿听见动静,也都纷纷爬起来,从帘子旁探头看向大屋,想要看场解恨的热闹。

    然,让所有人都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王癞子正挥舞着门闩逞威风,却在看见楚玥璃投来的目光后,吓得脸色发白、身子发抖,手中攥着的门闩也掉在了地上,十分精准地砸到了脚趾头,痛得他发出尖声惨叫:“啊!”

    院子里,癞子娘正准备看出癞子揍人的热闹,却不想,竟听见自家儿子的惨叫声,忙一溜烟地冲进屋内,搀扶着王癞子,一叠声地问:“咋地了?咋地了?这脚是咋地了?”抬头看向菜花,一个大嘴巴掴过去,口中骂道,“你个没脸的丑婆娘,敢打你男人了?!我让你打!让你打!”说着话,继续往上扑打菜花。

    菜花不敢打癞子娘,拼命闪躲,口中还解释道:“不是我。是他自己没拿稳门闩。”

    癞子娘骂道:“你男人没拿稳,你不会帮他拿稳!你个杀千刀,就是个扫把星!祸害!”

    王癞子也不劝,只是盯着楚玥璃继续抖呀抖的。花妮儿早就习惯了菜花被揍,这会儿也不敢为她出头。倒是多财,皱了皱眉,喊道:“奶,我饿了。”

    癞子娘这才停下手,虎着脸对菜花道:“赶快做饭去。要是把我孙子饿坏了,仔细我让我儿打死你!我的孙子可是要当大官的!”

    菜花捂着红肿的脸,看了楚玥璃一眼,眼神中颇为担心。

    癞子娘也看向楚玥璃,这才看见她满身的伤,当即咋呼道:“这傻货怎弄得满身伤?可不是偷人东西被打了吧?我早就说过,这傻东西不能养,瞧瞧,这就惹事了。啧……咋还弄了一身血?仔细脏了被褥!快快,找稻草铺垫一下。她的血,可不干净。”

    楚玥璃挑了挑眉,笑了。她的血不干净?哦,那她倒要看看,那泼妇的血干净到哪儿去。

    王癞子见楚玥璃一笑,竟骇得向后退了一步。

    菜花继续求癞子娘,道:“娘,你就让傻丫躺着别动了,那一身的伤,动一下要疼死的。傻丫虽傻,从不招惹别人,一定是别人看她傻,欺负她……”

    癞子娘立刻拍上了大腿,嚎道:“哎呦,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养了个傻姑娘,还让人糟蹋了!哪个王八羔子干的阴损事儿呦,生儿子没屁眼个狗东西!眼瞧着傻丫头十五了,许个人家也能给上两担粮。这回好,成了破烂货了……”

    菜花忙安抚道:“娘、娘,别嚷嚷,我给傻丫换衣裤的时候,那儿没见到血,应该没事儿。”讨好地一笑,“娘给几个铜板,得给傻丫抓些药用用,好的快。”

    癞子娘瞬间停止哀嚎,呸了一口,道:“我可没铜板!”一转身,快速退场。

    楚玥璃虽征用了傻丫九月的身体,可心里,一时间还没找好位置,而今看着这一家子,总有几分旁观者的游离感。是的,她就像看了一场异常有料的小剧场。每位出场的小人物,个性绝对鲜明。在别人卖力的唱念做打之下,她也不好不配合,那就……逗一下王癞子吧。

    楚玥璃盯着王癞子,伸出不太干净的食指,在自己脖子上的勒痕处慢慢划过。

    王癞子吓得双腿一软,差点儿坐地上去。他忙转开视线,不敢再看楚玥璃。他真真切切的记得,自己把傻丫活活儿抽死了,又将她吊在了歪脖树上。她脖子上的勒痕还在,可……人却活着回来了!从未听过,吊死之人还能活的!太他娘的瘆人了!

    王癞子的冷汗流下,感觉背脊发凉啊。

    他怀疑,傻丫是鬼,专门来报复他的!

    对,是鬼!

    王癞子就像疯了般,趿拉着鞋子,撒腿就往外跑。抬腿迈门槛时,鞋子掉落,他都不敢弯腰去捡。他一口气追上癞子娘,撕扯了一会儿,从癞子娘的怀里掏出五枚铜板,这才小心翼翼地返回到自家门口,一把抓走鞋子,套在脚上,跑出院子。

    癞子娘痛心疾首地骂道:“赌!赌!赌!你这是要娘的命啊!”

    王癞子本想去寻“草婆子”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何傻丫跟他回来了?可一听癞子娘喊出那个赌字,他就管不住自己的双腿,直接奔赌坊而去。至于傻丫到底是人是鬼,他也不在家,关他毛事儿?!他若赌赢了,再娶个美娇娘,这个破家,他还不稀罕回来了呢!

    菜花从来不敢问王癞子去哪儿,这会儿也一样。她见王癞子跑了,心中起了疑惑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她走上前,看了看楚玥璃的脸。

    楚玥璃收起似笑非笑的表情,尽量表现得有些痴傻、呆滞。

    菜花抚摸着楚玥璃的脸,用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一切都会好的,傻丫,一切都会好的……”微微皱眉,惊道,“好烫。”转而却又一笑,仿佛看见了希望。

    楚玥璃将菜花的表情看在眼中,深深怀疑九月这疯傻是遗传呀。这又愁又喜的闹哪样啊?事出反常必有妖。呵……

第四章:一枚鸡蛋可开杀戮

    楚玥璃也知道自己受身体拖累病了,更知道风寒如果转换成肺炎,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简直等同于在勾引死神共舞。她这身子还没调理好,不适合跳舞。

    她看得明白,这个家是癞子娘做主,菜花手中没有银钱,想要让癞子娘拿钱给自己买药,绝对是异想天开。她倒是认识几味简单的草药,却无法形容出来让菜花去挖。略一思忖,楚玥璃用沙哑的嗓子开口道:“饿……”还是先补充些体力吧。

    菜花立刻哄道:“好,娘这就去做饭。”一转身,向厨房走去,快到门口时,又忍不住回头看向楚玥璃,眼中的担心倒是货真价实的。

    楚玥璃闭上眼,捡起一些过往的记忆碎片,总觉得菜花对以前的傻丫并没有这么关心才是。她可不信自己的人格魅力已经到了光靠空气就能传染的地步,但凡魑魅魍魉都会乖乖拜倒听令于她。再者,菜花竟然没追问一下,她这满身伤的由来,真是不符合当娘的心理啊。

    花妮儿和多财见没自己事儿了,便又缩回头去,准备洗漱吃饭。

    厨房里,菜花偷偷给楚玥璃打了一碗鸡蛋水,却被花妮儿发现,嚷嚷道:“娘!你就偏心那个傻货!还给她弄鸡蛋水喝!”

    癞子娘闻风而动,蹿进屋里,一把夺过了鸡蛋水,递给多财:“你喝。你有一个狠心的娘,顾着傻子也不顾你。你将来是要做大官的,奶奶就靠你了。乖孙儿,喝!”

    多财接过碗,几口就喝干净了。

    菜花想说什么,却终究闭上了嘴。

    等伺候着一家老小吃过饭后,菜花这才捧着一碗清粥和半个窝窝头,送到楚玥璃的面前。

    楚玥璃忍痛爬起身,用颤抖的手端起饭碗,向里面看了看,只看见几粒不知道什么品种的粮食在一碗清水中乖巧的躺着。用手捏了捏半个窝窝头,觉得这东西够硬,完全能当暗器干死人呐。得,若非太饿,她真想将这窝窝头留着,当个较为趁手的武器。

    菜花柔声道:“傻丫,娘喂你吧。”说着,就要喂楚玥璃。

    楚玥璃也不吭声,只是用手捏碎窝窝头,浸泡在清粥中,这才小口小口地吱溜起来。

    每抬一下手臂,都会扯痛她的伤口,令鞭伤位置渗出鲜血。待她喝完整碗粥,放下粥碗,只觉得身上黏糊糊的难受,嗓子更是痛得厉害。不过,尚能忍。

    菜花将一切看在眼中,瞬间泪目,一伸手抱住楚玥璃,压抑地哭泣道:“你怎么就傻了?傻得都不知疼了?你这样,娘以后要怎么活啊?!”

    楚玥璃的伤口被触碰,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深觉菜花没脑子,竟然这样拥抱全身是伤的病号,不过,这还真是她来到这个世上得到的第一个拥抱呢。她虽觉得不怎么样,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想来十分渴望这种拥抱,竟激动地想要回应。

    楚玥璃想保护好自己的伤口,于是控制住要抬起的双臂,憨憨地喊道:“疼……”

    菜花忙放开楚玥璃,擦拭掉眼泪,道:“是娘不好,弄疼你了。”

    楚玥璃慢慢躺回到褥子上,决定先依赖这个对她不错的娘。她眼巴巴地望着菜花,含糊地喊着:“饿……好饿……”

    菜花用眼睛向帘子处偷偷地扫了两眼,而后迅速从怀里掏出一枚鸡蛋塞进楚玥璃的手中,压低声音道,“傻丫乖,趁着没人快点儿吃,千万别告诉别人,知道吗?”

    楚玥璃攥着鸡蛋,真想大笑三声。满足感,无外乎一枚鸡蛋也。当然,如果再来一碗热乎乎的姜水,就更好了。她也不知道这个家里有没有姜,但总要试试才好。楚玥璃吞咽了一下口水,继续道:“要喝姜水。”

    菜花一脸茫然,问:“什么水?”

    楚玥璃重复道:“姜。”

    菜花深深地看了楚玥璃一眼,问:“姜是什么?”

    楚玥璃明白了,菜花不知道什么是姜,却对她起了疑心。她干脆闭上眼,学着傻丫原来的样子,含糊地嚷嚷道:“糖……要糖……”

    菜花叹了口气,失望地摇了摇头,站起身,去厨房洗碗。

    花妮儿掀开帘子,走向楚玥璃,压低声音道:“我就知道娘会给你开小灶!拿来!”一伸手,就要去抢楚玥璃的鸡蛋。

    楚玥璃一把攥住花妮儿的手腕,借她的力,将其扯到炕上,而后将双指指尖停在花妮儿的眼睛前。

    花妮儿大惊,就要喊人。

    楚玥璃将手指向前一顶,用沙哑的声音威胁道:“敢喊,戳瞎你的眼!”

    花妮儿哪里见过如此凶狠的楚玥璃,吓得脸色都变了。她结巴道:“你你……你这傻货,你你……你敢?!”

    楚玥璃勾唇一笑,挑眉道:“试试?”

    花妮儿觉得,眼前的楚玥璃太可怕了。不但说话利索了,眼神中还透着一股子狠劲儿,真是太吓人了。

    楚玥璃的体力透支,不好继续挟持花妮儿,唯有吓唬道:“花妮儿,你听说过,有人会为了一枚鸡蛋杀人吗?”

    花妮儿连忙摇头。

    楚玥璃道:“你再坏我好事,别人就会听到有人为了一枚鸡蛋杀人的故事。故事里的人,有你,有我。”言罢,松开手,将鸡蛋往花妮儿的额头上一磕,发出一声鸡蛋皮儿碎裂的声音,威胁道,“把嘴巴闭紧了,否则……下次敲碎的,就是你的牙。”

    楚玥璃慢条斯理扒着鸡蛋皮,花妮儿捂着额头,满眼不敢置信地瞪着楚玥璃;楚玥璃咬开鸡蛋清,花妮儿的眼泪落了下来;楚玥璃吞下鸡蛋黄,花妮儿捂着嘴,哭着跑开了;楚玥璃咽下最后一口鸡蛋,含糊地说了声:“真香。”

    吃饱喝足,楚玥璃再次陷入沉睡。唯有沉睡,才能养好身体;唯有养好身体,才能在这个家里称王称霸嘛。欺负恶人,会让她有种优越感的。很是期待呀。

    天色暗了,王癞子没有回来。菜花摸了摸楚玥璃的头,烫得吓人。她心中一慌,抚摸着楚玥璃的额头,乱七八糟地说道:“你一定要好起来。等你好了,娘的好日子也就来了,我们再也不用过这种苦日子了。娘听说,前村儿的傻丫发了一场热,好了后就不傻了。傻丫,你也可以的,一定可以的。你本不是傻子,是花妮儿推你撞了头。娘都知道,都知道。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对不对?只要你不傻了,咱娘俩的好日子就来了。”

    楚玥璃明明听见了菜花的话,但眼皮子却沉得厉害,想要睁开着实费劲。然,她心里却明白了,原来的那个九月并不是天生憨傻,而是因花妮儿之故。瞧瞧这一家子,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还能坏得冒水,真她爹的混账!

    菜花抚摸着楚玥璃的头,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偶尔推楚玥璃几下,发现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才吓白了脸,慌了神,生怕这人直接烧死了,这才一咬牙,放开楚玥璃,偷偷走出了这间贫寒的小屋,摸黑出了院子。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菜花抱着新抓的药回来了。

    临进小院前,她又用手抿了抿略显凌乱的头发,又扯了扯破旧的衣裙,这才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钻进厨房,熬出一大碗的苦药。

    炉火映照在她的脖子上,依稀能看见两块红色的斑点。

第五章:一球止骂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

    同理,人的求生欲也是最强悍的。

    楚玥璃在半梦半醒间,被灌了一大碗浓稠的苦药,出了一身汗,待到天刚亮,又被灌入一大碗的苦药。喝的药里一定有令人昏睡的成分,且还是那种比较生猛的类型。她昏昏沉沉了两天两夜,中间还不忘爬起来吃口饭。第三天的中午,她终是睁开了眼睛。

    她的身子依旧困乏无力,但却明显轻盈不少;热滚滚的额头,终是退了烧;伤口处涂了黑褐色的药膏,味道挺难闻,效果倒还不错;若不是一身鞭伤在陆续结痂,她已然可以下地溜达几圈了。

    楚玥璃觉得,这个陌生的世界对她而言,第一次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尽管好了许多,但楚玥璃仍旧躺在炕上没有动,甚至又开始闭目养神。她听着屋内外的动静,脑子里想着这一家老小,整理着思路和对策,以及自己未来的出路。

    首先,她要赚钱,然后把伤养好,把自己养胖,把身手练回来;其次,她要赚钱,然后慢慢摘掉傻子的帽子,切记不能太过放飞自我,尤其是在不晓得周围环境的前提下;最后,赚钱,使劲儿赚钱。有钱,才令人心安呐。

    至于这一家的极品,她一个巴掌就撕得过来。说实话,她不怕那种咋咋唬唬的狗东西,怕的是……怕的是有一天,自己放弃自己。想来,像她这么自私的人,应该不会傻到放弃自己。

    阳光还在,她便用心对待自己,好好儿活着。

    想到这一家子,楚玥璃露出玩味的笑。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贫穷的农家,可如今细想,又觉得并非如此,且颇为得趣儿。王癞子为何要执着地抽她一百下?菜花那些碎碎念又是何意?再者,这药钱是从何处得来?她可不信那癞子娘会好心地给她使银钱。至于菜花……想不到,一个贫寒至极的小小农家,也会藏着这些沟沟道道儿。然,不管如何,是她帮自己渡了一劫。

    楚玥璃正想着菜花,院里就传来癞子娘对菜花的咒骂声,声声入耳,掷地有声。

    楚玥璃觉得,这打骂人也是一门学问,既要伤到对方,还不能气坏了自己。不得不说,癞子娘就是个中翘楚。

    楚玥璃从炕上坐起身,慢吞吞的下了地,趿拉上菜花的破鞋子,披上外衣,进了厨房,从锅里端出一碗尚有余温的野菜粥,吸溜了一口。

    院子里,癞子娘一边用苕帚把儿追打着菜花,一边追着菜花破口大骂。那些难听的词儿,粗鲁不堪,真是令人闻所未闻。别看癞子娘上了年纪,但是论体力,菜花还真不如她。整个院子里,都是癞子娘挥舞苕帚的身影,格外的孔武有力。

    菜花抱头鼠窜,不敢还手,只能一叠声地求饶道:“别打了别打了,娘,别打了,他出去,我哪儿敢问……啊!别别……别打……上次问了,你还教训我,让我不要管男人……啊……”

    癞子娘一苕帚抽到菜花背上,怒道:“你个扫把星,还敢顶嘴!你这是天大的不孝!是要逼死老婆子啊!老娘打死你……啊!!!”

    癞子娘一脚踩在一颗土球球上,因收势不住,一条腿直接向前出溜而去,伴随着什么东西撕裂的声音,活生生来了个标准的一字马。

    痛!活生生被撕裂的痛!

    癞子娘的惨叫声,极具穿透力,震得房梁都抖下些积年的黑灰。

    菜花目瞪口呆,不敢置信,报应来得如此快。

    多财出去玩,没在家。花妮儿从外面洗衣服回来,透过满院子的鸡飞狗跳,一眼看见楚玥璃斜倚在门框上,一边吱溜着野菜粥,一边看着院子里的热闹,表情……表情那叫一个怡然自得,就像一只晒日头的老猫。

    二人视线一对,花妮儿吓得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一个傻子罢了,有何可怕?她说要挖她的眼,可她敢吗?!

    花妮儿强迫自己抬起头,瞪向楚玥璃。

    楚玥璃莞尔一笑,喝干净碗中菜粥,在心里盘算着,得弄些荤菜打打牙祭,这嘴里都要淡出鸟了。

    癞子娘见无人搀扶自己,扯开喉咙骂道:“杀千刀的!你这是打死老娘啊!来人啊,快来人啊,菜花杀人啦!”四下环顾时,看见了楚玥璃,微微一愣。不知为何,她竟觉得那依门而站的人,不是傻丫。

    周围邻居听见癞子娘的嚎叫,也只当没听见。摊上这么一个整日不消停的邻居,谁不脑袋疼?有那爱看热闹的,倒是想过来看看,却远远瞧见王癞子回来了,忙四散开来,唯恐他逮着自己借铜板。

    王癞子这两日手气不错,赢了二两银子,喝了最便宜的私妓花酒,逍遥快活了俩天,直到兜里空了,这才想着回家来再拿些铜板,重新杀去赌坊,赢它个金山银山,好继续逍遥快活。

    他觉得,自己按照“草婆子”所指点的做了那事之后,当真是时来运转,要发大财了!

    想到大财,又想到傻丫,王癞子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棍棒,心中发狠,暗道:若那傻货真是前来讨命的鬼,他就再杀她一次!

    尚未到家,隔着一段距离,就听见自家老娘在那里哭爹骂娘。他没当回事儿,略一犹豫,还是大步进了院子,这才发现老娘劈腿坐在地上,样子十分怪异。

    菜花看见王癞子回来了,立刻要去搀扶癞子娘,却被癞子娘狠狠地掐了一把,骂道:“还想害老娘!”转头冲着王癞子哭喊道,“儿啊,你再不回来,娘就被这毒妇打死了!”

    王癞子一听这还了得?!他也不问青红皂白,当即抡圆了胳膊,就要去打菜花。就在这时,他看见了楚玥璃那张脸,听见了楚玥璃的声音,问:“回来了?”

    王癞子这挥出去的胳膊,硬生生的改了道,非但没有打到菜花,还把胳膊闪了一下,痛得呲牙咧嘴。

第六章:一指挑硝烟

    癞子娘见癞子打人都不利索,立刻拍着地指挥道:“打!使劲儿打……哎呦……快,快扶起老娘,痛死了……”

    楚玥璃也不靠近,只是将头一歪,状似憨傻地继续问王癞子:“要不要把娘勒住脖子吊起来呀?那样双腿能荡来荡去,可好玩了。”

    王癞子的脸色再次一变,又有了撒腿就跑的冲动。至于想了许久的“再杀一次”,在看见楚玥璃的瞬间,怂了。不过,光天化日之下,他……他不信鬼怪敢出来作乱。对,不信!他颤抖着问:“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楚玥璃嘻嘻一笑,指了指地上的影子,问:“那是啥?”

    王癞子这才狠狠地吐了一口气。有影子,是人。对,是人。听“草婆子”说,鬼是没有影子的。若恶鬼覆在人身上,那人走路是踮着脚尖的。

    王癞子的视线下滑,落在楚玥璃的脚上,见她趿拉着菜花的鞋子,脚后跟稳稳地踩在地上,顿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看来,傻丫并没有死。不过,他还是担心,傻丫会不会说出,是他将其骗到山上,抽了一百鞭?还想破了她的身子?不不,傻丫就是个傻货,她说的话没人会信。就算她说,自己也不会承认。不过……眼前的傻丫怎么有些不一样呢?平时她看见自己,会吓得蹲在地上,缩成一团。难道经过这一顿折腾,她那脑子变聪明了?

    王癞子知道楚玥璃不是鬼,也就不怕了,可心里的怪异却挥之不去。他不想和楚玥璃说话,因为每次看见她的眼睛,他心里都有种毛毛的感觉,怪瘆人的。

    菜花见楚玥璃说话利索,竟喜极而泣,几步上前,攥着她的手,激动地问:“傻丫,你是不是不傻了?啊?告诉娘,你是不是不傻了?”

    楚玥璃觉得,如果自己回答说不傻了,那才显得格外傻。所以,她回道:“嗯,不傻,一点儿也不傻。”

    菜花一听这略显憨态的话,真是既想哭又想笑。她认为,傻丫虽没那么正常,但也不那么傻了。真好,实在是太好了。

    菜花喜极而泣。

    癞子娘眼珠子一转,喊王癞子:“儿子,快把娘拉起来。”

    王癞子依言去拉癞子娘,癞子娘惨叫一声却没站起来。王癞子只好去抱癞子娘,但因为身体被掏空,竟又将其摔到地上去。

    癞子娘又痛又气,嗷嗷了两声后,对癞子吼道:“让那贱婆娘过来!指着老娘给她养老呢?!”

    不待王癞子发飙,菜花放开了楚玥璃,乖觉地跑回到癞子娘身边,和王癞子一起架起了癞子娘。

    癞子娘扫了楚玥璃一眼,心里开始盘算起来。傻丫不傻了,就可以嫁出去了。她喂了这么多年的傻子,终于能见到回头钱了。

    花妮儿站在一旁,满心以为王癞子一定会狠狠地抽楚玥璃,不想,竟闷不吭声了!花妮儿的目光在地上一扫,找到了一颗被踩碎的土球球。这种土球球,是多财揉出来和别人扔着玩的。她抓起土球球,对王癞子道:“爹,你看,奶奶就是踩这上才摔的。”

    王癞子架着他老娘,头也不回地道:“等多财回来,老子揍他!”

    花妮儿忙上前两步,拦住王癞子,道:“多财可宝贝这土球球了,绝不会扔院子里的……”

    王癞子不耐烦地骂道:“滚一边去!老子饿了,去煮碗鸡蛋水来。”

    花妮儿站着没动,似乎还想说什么。

    王癞子眼睛一竖,花妮儿立刻点头,而后对癞子娘道:“奶,给个鸡蛋。”

    癞子娘一撇嘴,不太高兴地道:“就知道吃吃吃……”

    王癞子道:“给老子再蒸个糕糕。”

    癞子娘立刻撒起泼,拔高声音喊道:“这日子是不过了?!”

    王癞子一脸得意地道:“老子赢了二两银子!”

    癞子娘立刻变得欣喜异常,一叠声地道:“好好好,我就知道,你是个出息的。快把银子拿来,老娘还没见过银子咧……哎呦……”一高兴,忘记了伤,伸手就去掏癞子的里怀,却再次扯痛了伤处,差点儿没坐地上去。

    王癞子哄骗道:“儿子这会儿赌运正起,可不能给你银子。你若想要,也行,你给我拿五百铜板,儿去帮你赢!”

    癞子娘骂道:“我呸!你少糊弄老娘的棺材本!”

    说着话,三人进了东屋。

    花妮儿跟进去,取了三枚鸡蛋出来,然后冷着脸从楚玥璃的身边走过。

    楚玥璃一伸手,从花妮儿怀里抓走一枚鸡蛋。

    花妮儿大怒,扬手就要打楚玥璃。

    楚玥璃的大拇指一挑,将攥在手心里的另一颗土球球弹向花妮儿的脑门,发出咣地一声。

    花妮儿的额头被袭,痛得哎呦一声,忙用手捂住额头,怀中抱着的两枚鸡蛋则是掉落到地上,碎了一地。她吓得脸都白了,嘴唇都跟着哆嗦起来。

    她抬头看向楚玥璃,就要喊人来打死她。

    楚玥璃将手中的生鸡蛋往花妮儿的脑门上一磕,使其裂开一条缝,然后一仰头,手指用上巧劲儿,分开鸡蛋皮,将鸡蛋液倒入口中,吞入腹中,再随手扔掉鸡蛋壳,转身进了大屋,继续养着。

    花妮儿吓得够呛,盯着帘子半晌,这才想起自己犯了滔天大错,不不,不是自己,是傻丫!她嚎叫一声,就要往外冲,却一头撞在了菜花的下巴上。

    菜花拦下花妮儿,揉着下巴,呲牙咧嘴地问:“这是干什么去?”

    花妮儿指着地上的鸡蛋液哭道:“傻丫打了鸡蛋,还……还吃生鸡蛋……”

    菜花看了眼鸡蛋液,皱起眉毛,却不见往日的紧张和惊恐之色。

    花妮儿的哭喊声引来了王癞子。他从东屋探出头,冷着脸吼道:“嚎啥?”

    花妮儿害怕地重复道:“爹啊爹,是傻丫打翻了鸡蛋,不是我,是傻丫……”

    王癞子尚未开口,就听菜花教训起花妮儿,骂道:“别什么事儿都赖傻丫。她虽傻,但也是你姐!”

    王癞子一听这话,趿拉上鞋子就冲了过来,扬手给了花妮儿一个嘴巴子,骂道:“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嚎!”一转身,走了,继续去讨要铜板。有傻丫的屋子,他是一刻也不想呆。

    花妮儿被打,懵了。她捂着脸,瞪着满是泪水的眼睛,瞪着菜花。打她的是王癞子,她却不敢瞪他,也不敢怨他。

    菜花也不看花妮儿,伸手挑开帘子,就要进屋去看楚玥璃。

    花妮儿尖声喊道:“娘!你以前最疼我的!现在为了一个傻子,还编排谎话让爹打我!”

    菜花回头,扫了花妮儿一眼,略显冷淡地道:“别嚷嚷,回屋去。”那样子,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在里面。

    说完这话,菜花就进了大屋。

    花妮儿望着再次落下的帘子,蹲在地上,无声大哭。

    这时,多财回来了。他兴冲冲地拉开门,问:“有吃的没?”

    花妮儿抬起哭花的脸,瞪向多财,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

    多财正在翻锅,见里面什么都没有,失望地回过头,看向花妮儿,漫不经心地问:“哭啥?”

    花妮儿恨恨地瞪了大屋一眼。

    多财咦了一声,蹲下,捡起土球球,问:“你也揉土球球玩呢?”

    花妮儿这才想起,刚才傻丫就是用土球球打的自己。她一把夺过土球球,就要去寻傻丫打架,可转而一想,又觉得菜花护着傻丫,她去讨不到便宜。她掂量着土球球,灵光一现,问:“多财,姐问你,你这土球球都放哪儿了?”

    多财道:“一共就六颗,都放窗台上了。”

    花妮儿转身到窗台上一数,果然,只剩下了四颗。由此可见,奶奶脚下的那颗土球球,就是傻丫扔的!

    花妮儿就像找到了希望,瞬间堆积起战斗的勇气,一把扯住多财,就要将他往奶奶住的东屋里拉,口中还恶狠狠地道:“这回还不打死你!”

    多财不明所以,一边挣一边问道:“干啥干啥,这是要干啥去?!”

    花妮儿将多财扯出了厨房,低声道:“傻丫用土球球伤了奶,咱们去告状!”

    多财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花妮儿,道:“就用这个土球球伤了奶?”

    花妮儿点头,信誓旦旦。

    多财一把挣开花妮儿的手,撒腿就往外跑,口中还喊道:“花妮儿也是傻子!顶顶傻的大傻子!”

    花妮儿气得一跺脚,攥着土球球,进了东屋,去寻王癞子。

    不消片刻,一个清脆有力的嘴巴子声传出。花妮儿捂着肿起的半边脸,低着头跑出东屋,躲到一棵大树后,蹲坐在地上,抱着腿痛哭出声。

    她今年十四了,却因为家里穷,又有个傻子姐,一直没有人到家里来说媒。以往,家里人都厌恶傻丫,喜欢她,就算她将傻丫推倒,让她的头撞到石头上,从而变成傻子,也没有人责怪她。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爹竟然会因为傻丫打她!娘……娘还那么护着傻丫。不,她不要这样!

    她恨傻丫!

    恨她为什么没死在那个大雨夜里。

    恨傻丫!

    恨自己在推傻丫的时候,为什么不再狠一点儿!

    若傻丫死了,娘还是最疼自己的娘,爹也还是那个爹。爹经常打娘,却不会这么打自己。

    对,若傻丫死了就好了!

第七章:原来真是野种

    王癞子觉得楚玥璃有些邪性,不敢进大屋住,从他老娘哪里偷了些铜板,又跑出去赌了。癞子娘躺在炕上不能动,就连骂人的气势都弱了三分。花妮儿恨极了楚玥璃,却因菜花的偏袒,不敢明着对付她;多财才八岁,正是贪玩的时候,整日不在家。

    楚玥璃在菜花的照顾下,一边安心养伤,一边锻炼着身体的灵敏性、柔韧度、掌控力和爆发力。

    她能一整天一动不动,只是转动手指,将一根筷子玩出花;也能悄然无声地钻进东屋,顺出几枚鸡蛋,给自己打打牙祭,增些营养;更能在癞子娘恶毒的咒骂中睡个香甜的觉……

    似乎是为了气死癞子娘,菜花在楚玥璃的示意下,宰杀了家里唯一的一只老母鸡,炖成一锅肉给楚玥璃吃。

    癞子娘闻着诱人的鸡肉味,气得破口大骂,却没换来一块肉,恨得差点儿一口老痰憋死过去。

    菜花此举,令楚玥璃刮目相看。

    楚玥璃看得出,菜花现在是牟足劲儿要将她养肥养胖,恨不得将她按在炕上,来个填鸭式喂养。就说那锅鸡肉,多财得了半碗杂碎,花妮儿只得了三块骨头,剩下的,几乎都进了楚玥璃的肚儿。嗝……真舒服。

    楚玥璃发现,菜花藏了一盒香脂,每天晚上都拿出来涂抹。她不但给自己涂抹,还偷偷给楚玥璃涂。那香脂的味道有些刺鼻,涂在脸上就像猪油,特别不舒服,但这东西在乡下而言,简直就是稀罕物。

    楚玥璃在看见菜花衣领下的红痕后猜出,她在外头有情人了。且,自己的药费,也应该是从那人手中得到的。对此,楚玥璃倒是乐见其成。王癞子那样一个丧尽天良的东西,早晚是要到地下给九月磕头认错的,菜花提前寻一个人当靠山,也是好的。

    日子又飘过了两天,楚玥璃发现菜花又变了。她开始坐立不安,甚至频频向门口张望,就像在等什么人。甚至,她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带着一丝焦躁。

    然,这些都没能影响楚玥璃的好心情。

    天气正热的中午,她让菜花晒了一大缸的热水,美美地洗了个澡。至此,她觉得自己才算是真正重生了。

    她穿上花妮儿的衣裙,蹬上花妮儿的鞋子,看着花妮儿暗恨不已的小样,忍不住吹了声口哨,颇为响亮。

    花妮儿咬碎一口小黄牙,却不敢明着对付楚玥璃,只能暗地里撺掇多财,对他说:“弟,你吃到鸡腿没?”

    多财摇了摇头。

    花妮儿继续道:“奶和爹都疼你,你将来是要当大官的,娘把鸡腿都给傻丫吃了,她的心太偏了!”偷偷靠近多财,耳语道,“爹有一次喝多了,打骂娘,骂她勾汉子,骂傻丫是野种来着。”

    多财皱眉看向花妮儿,问:“啥意思?”

    花妮儿跺脚,恨铁不成钢地道:“啥意思?!你自个儿想想!傻丫是娘偷人生的,不是咱家人!娘偏心野汉子的闺女,对咱俩不好。”

    多财的脸瞬间黑沉下来,攥拳道:“我去告诉奶!”

    花妮儿立刻拉住多财,道:“你可别跟奶说,是我说的。不然,爹知道了,得打死我。你就说,是你自己听到的。”

    多财点了点头,跑进了东屋。

    花妮儿得意地笑了。

    不一会儿,多财从东屋跑出来,花妮儿立刻拉住多财,低声问:“怎么样?奶怎么说?”

    多财回道:“奶什么也没说。”

    花妮儿诧异地问:“啥也没说?”

    多财点头。

    这时,门口传来王银元媳妇的叫喊声,底气十足地喊道:“花妮儿,开门!我来看看你奶!”

    癞子娘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姑娘。大儿子名叫王金宝,但因头上长了癞子,就被叫成了王癞子。二儿子王银元,娶了个媳妇,被撺掇着分家别过,小日子倒也不错。姑娘名叫王翠玉,嫁到了隔壁村,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

    花妮儿举目望去,见是小婶子和老寡妇一起来敲门,顿觉晦气,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乖乖开门,将人让进门。

    银元媳妇瘦得像竹竿,仿佛风吹就倒。一张脸没什么血色,甚至还透着一层灰青。倒是眼白处有些红丝,瞧着吓人。

    王寡妇有些年纪,大约四十来岁,一张脸涂得白净,脖子却黑得锃亮。

    银元媳妇一见到花妮儿,就笑眯起了红彤彤的眼睛,假笑着赞道:“瞧瞧,咱家花妮儿都这么漂亮了,也该寻个好人家了。”

    花妮儿一听这话,羞红了脸,跺脚跑开了。一颗心,却是满满的期待。天知道,她多想离开这个家,过上好日子。

    银元媳妇和老寡妇直接进了癞子娘的东屋,关上门,嘀咕了起来。

    花妮儿脚步微顿,又跑了回来,贴在墙根下偷听。

    大屋里,菜花探头看了眼东屋紧闭的房门,收回失望的目光,解下围裙,对楚玥璃道:“那俩祸害来了,估计又要起刺儿了,我去看看。”

    楚玥璃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继续蹲在地上玩多财的土球球。

    多财和菜花擦肩而过,进了厨房,来到楚玥璃前面,一脚踩在土球球上,使劲儿碾着。

    楚玥璃抬头看向多财。

    多财一脸凶相地威胁道:“以后娘再给你鸡腿,你不许吃,要留给我吃。不然,我打死你!”

    楚玥璃一脸为难,特无辜地道:“我也不想吃鸡腿啊,一股子香味,吃多了都恶心。可是娘非要给我吃,我也没有办法呀。你说,是不是娘不喜欢我,非要逼我吃鸡腿?”

    多财气红了脸,对准楚玥璃扬起了拳头,骂道:“你个野种!我打死你!”

    楚玥璃一招拿下多财,照着最痛的位置踢了两脚,迫使他跪在地上。

    多财痛得张开嘴,就要大叫。

    楚玥璃将已经熄灭的烧火棍子塞进多财的口中,让他不能出声。

    多财这回怕了。

    楚玥璃捡起一小块木头疙瘩,命令多财顶在头上,而后抓起一把菜刀,向后退了两步,看样子是打算玩飞菜刀。

    多财吓尿了。

    楚玥璃抽掉多财口中的烧火棍,在手中甩了甩,笑吟吟地道:“怎么不骂我傻货了?你临时加戏,改成野种,让我有些不适应呐。”

    多财将花妮儿和他说的话,哆哆嗦嗦地交代清楚。

    这次,楚玥璃完全可以确定,菜花的异样和王癞子的种种举动了。只不过,她心中仍有疑惑。若说傻丫九月是菜花和另一个男人所生,菜花为什么敢站出来,护着傻丫,甚至苛待起花妮儿和多财?至于王癞子和癞子娘,为何从不把此事拿到台面上说,反倒像是在刻意隐瞒此事?

    也许,这个答案马上就会揭晓了。

    菜花天天望大门口的举动,已经说明,她在等人来。

    楚玥璃也好奇起来,这具身体的亲爹,到底是谁?呵……

    楚玥璃放过了多财,在他流着鼻涕跑开时,又叫住他,道:“做恶人是需要能耐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没有,就乖乖做个老实人吧。”

    多财冒出一个鼻涕泡,哭着跑开了。

    楚玥璃装模作样地感慨道:“做为一个只有八岁的男孩,他今日受到的惊吓着实有些多了。”蹲在地上,开始用菜刀削树枝,准备做一些简单的锋利武器。

第八章:极其自私的人

    在楚玥璃教训多财的当口,菜花来到了东屋门口,瞪了花妮儿一眼,也贴在墙角听起了动静。

    屋里,银元媳妇正在和癞子娘哭诉:“娘啊,这日子真过不下去了。银元和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动手打人是不对,可那刘拐子也不是个善茬。眼下,那刘拐子说要去衙门告状,让捕快抓留根,打死他!娘呀,留根若死了,我和你儿子也不活了!”

    癞子娘撇嘴,满不在乎地道:“打就打了,还能咋地?”

    银元媳妇道:“娘呦,留根把人家打残了!”

    癞子娘一惊,差点儿从炕上跳起来,问:“打残了?!”

    银元媳妇点了点头。

    癞子娘倒吸了一口气,慢慢耷拉下眼皮道:“那刘拐子本就是个跛子,残了还能咋地?”

    银元媳妇吸了吸鼻子,用手捂着脸,道:“中间那条腿儿,残了。”

    癞子娘的眼皮一阵抽动,显然没想到这出。

    银元媳妇眼珠子一转,这才继续道:“如今那老刘家说了,只要赔给拐子十两银子,这事儿就算了。”

    癞子娘拔高了声音,尖声吼道:“十两?!没有!一个铜板都没有!”

    银元媳妇又开始哭上了,楚楚可怜地道:“我们也是没法子,这才找娘想想办法,总不能让留根死在衙门里啊。”

    癞子娘露出不忍的表情。

    老寡妇微微一笑,劝道:“我倒是听那刘拐子说,他想找个媳妇照顾他。可他都那样了,谁肯嫁给他?”

    癞子娘的眼皮一挑,看了老寡妇一眼。

    银元媳妇推了推癞子娘,道:“娘,我看花妮儿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不如……”

    花妮儿听到这里,已经气得憋红了脸,当即推开门,怒声道:“我不嫁!死也不嫁李拐子!谁不知道李拐子都四十多了!第一个媳妇,就是被他打跑的!我不嫁!”

    银元媳妇一把将花妮儿扯进屋里,低声道:“你个傻丫头,李拐子可会心疼人了,婶子给你说亲,能糊弄你不成?!”

    花妮儿的眼泪瞬间流淌下来,扭着头喊道:“娘!娘你进来,你和她们说,我不嫁!”

    菜花走近屋里,扫了眼不安好心的三个人,最终看向癞子娘,陪着笑脸道:“娘,花妮儿还小。”

    癞子娘沉着脸,道:“老娘没死,这个家轮不到你做主。不过就是嫁个人,别要死要活的。用一个赔钱货换下留根的一条命,你和花妮儿都是在给多财积德。”

    花妮儿一听这话,瞬间嚎出了声。她普通一声跪在地上,爬到炕边,扯着癞子娘的衣袖哭道:“奶奶,奶奶,花妮儿不嫁,花妮儿孝顺你……”

    癞子娘面露不忍,却还是扯回袖子没吭声。

    花妮儿涕泪横流,突然眼睛一亮,道:“傻丫比我大,让她先嫁!我我……我比傻丫聪明,等我嫁人了,一定……一定孝顺奶奶。”

    菜花一听这话,眉毛就皱起来了。

    银元媳妇直接撂下脸,道:“一个傻子,人家刘拐子能要她?”

    花妮儿抓住一线希望,立刻道:“不傻不傻,现在一点儿也不傻!不信你问奶奶,对吧,奶?”

    癞子娘这才想起,傻丫确实不像以前那么傻了。她素来看不上傻丫,当即一拍大腿,决定道:“行,就让傻丫嫁吧。”

    菜花急道:“娘!”

    癞子娘瞪了菜花一眼,顺手抓起了放在炕头上的苕帚,在炕沿上磕了磕。

    银元媳妇担心地问:“真不傻了?”

    癞子娘不耐烦地道:“不傻了。你把她带过去,给李拐子相看一下,行,就赶快把人接走。”微微一顿,挑了下眼皮,看着王寡妇,“若能给两个子儿,那是最好不过。傻丫的小模样,可比花妮儿好多了。”

    王寡妇一叠声地应下,道:“此事包在我身上,这就带傻丫过去,相看相看。”

    菜花当即翻脸,道:“不行!谁也不能带走傻丫!”

    癞子娘怒道:“反了你了!”本想自己参战,却不想再伤到,干脆把苕帚给了银元媳妇,瞪眼道,“你们这就把那傻货带走,谁敢拦住,往死里打!”

    银元媳妇为了自己儿子,立刻挥舞起了苕帚。

    菜花为了潜力,不甘示弱,第一次和银元媳妇动起手来。

    癞子娘见银元媳妇不敌,竟也呲牙咧嘴地下了地,加入到混战行列。

    王寡妇没动手,缩在一边看热闹。

    花妮儿怕楚玥璃听到消息跑了,从门侧钻出,跑到大屋,抓过楚玥璃的手腕,就往东屋拖,口中还道:“快快,奶又打娘了!”

    楚玥璃任由花妮儿拉着她,一路来到东屋,令打成一团的几个人停了手。

    银元媳妇见楚玥璃神色如常,眉眼也有了几分漂亮,心中一喜,道:“就傻丫吧,瞧这模样,李拐子定能相中。傻丫啊,婶子……”

    楚玥璃直勾勾的目光在几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也不待银元媳妇把话说完,便举起手中刀,吸了吸口水,憨憨地道:“要吃肉肉……”言罢,扑上去就砍!

    银元媳妇吓坏了,尖叫一声四下逃窜,连滚带爬出了院子。

    楚玥璃又去扑王寡妇,吓得她软倒在地,颤颤巍巍地爬了出去。

    癞子娘缩在炕头,用苕帚挡着脸,连个屁都不敢放。

    楚玥璃这一装傻,成功吓唬住了几个人。

    花妮儿红着眼喊道:“她装的!她装的!”

    楚玥璃冲着花妮儿一笑,扬刀便砍。

    花妮儿尖叫一声,抱头鼠窜。

    楚玥璃见火候差不多了,将菜刀给了菜花,然后抓出癞子娘所剩不多的八枚鸡蛋,回了大屋。

    菜花紧随其后,生怕走慢了被癞子娘扯住。

    片刻后,东屋传出癞子娘绝望的嚎叫声:“我的蛋呢?!”

    楚玥璃随口回道:“你的蛋还在赌坊里。”夹了口炒鸡蛋,送进口中,香得眯起了眼睛。她顺着菜花的目光向门口望去,“看啥咧?”

    菜花将目光收回,掩饰道:“没……没看什么……”仔细打量楚玥璃两眼,小心翼翼地问,“傻丫,你……你刚才……砍人……”

    楚玥璃道:“吓唬他们玩呢。”

    菜花的嘴角一阵抽搐,转而却将心放下,道:“这就好这就好。”微微一顿,又打量了楚玥璃一眼,掂量着用词儿,开口道,“以后……以后还是别这样吓人了。对……对你的名声,不好。你既然不傻了,就……就出去转转,也让村里人知道才好。”

    楚玥璃露齿一笑:“好啊。”

    菜花觉得眼前的傻丫明明笑得天真无害,可……可她就是有些怕她。

    菜花吞咽了一口口水,不敢再看楚玥璃。

    楚玥璃吃完鸡蛋后,菜花伸手去捡碗。

    楚玥璃十分突兀地说:“你很久没叫九月的名字了。”

    菜花的手一抖,不安地望着楚玥璃,颤了颤唇,喊了声:“九月……”

    楚玥璃莞尔一笑,下了地,决定出去走走,替傻丫九月透透气。

    菜花并非真心关心傻丫,而是在傻丫有利用价值之后,才开始对她好的。由此可见,傻丫的爹,应该颇有财势。

第九章:卖你入窑子

    楚玥璃出了家门,在周围随便走了走,竟引来不少人指指点点。估计,她刚才抡菜刀砍人的壮举,已经成为了爆炸性消息。

    楚玥璃走到傻丫九月喜欢的小河边坐下,发现河边有蚌,眼睛就是一亮。

    她脱掉鞋子,系上裙子,挽起裤管,这就踩水摸蚌去。

    这时,一个身影慢慢靠近楚玥璃。

    楚玥璃并没有过度紧张,而是抬头望去。

    那是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女孩,大约十四五的模样,瘦瘦弱弱的样子,眉眼不出彩,却有种温柔的气质。她冲着楚玥璃轻轻一笑,道:“九月,这蚌不能吃,可硬了,咬不动。”

    楚玥璃记得,这个女孩是傻丫九月唯一的朋友,名叫芳枣。

    楚玥璃虽不是九月,但还是替九月高兴,终于有一个人肯叫她的名字。

    楚玥璃露出善意的微笑,道:“我有办法。只要把肉抠出来,用棍子砸烂,再煮一煮,就能吃。”

    芳枣露出一脸惊讶的样子,捂着嘴道:“呀,你说了这么多话!你你……你……”

    楚玥璃将一个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蚌扔给芳枣,道:“前几天大病一场,现在时而傻,时而不傻。”眨了眨眼睛,“你还跟不跟我玩?”

    芳枣手忙脚乱地接住蚌,慌乱地点头道:“玩,还和你玩。”

    楚玥璃哈哈大笑,芳枣也跟着笑了起来。

    芳枣温柔地说:“你这么笑,真好看。人不傻了,瞧着就是不一样。”

    楚玥璃手脚利索,很快就摸出了二十多个蚌,这才罢手,洗干净脚,拎着鞋子,踩着石头跳到芳枣身边,坐在大石头上晒阳光。

    芳枣问:“九月,我听说,你拿菜刀砍了王寡妇和你小婶子是吗?”

    楚玥璃提上鞋子,随口道:“是吧。忘了。”

    芳枣一抖,明显害怕了。

    楚玥璃觉得自己的恶劣因子有些泛滥,不应该这么吓唬九月唯一的朋友,便改口道:“我没砍到。”

    芳枣又是一抖。

    楚玥璃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太会和柔弱的人相处。她转开视线,寻到较为锋利的石头,撬开蚌,挖出蚌肉,用棍子敲打起来。

    芳枣默默拿起一根棍子,也帮着楚玥璃敲打起蚌肉。她有些心不在焉,显然是有心事。

    楚玥璃本不想问,可瞧着她那样子,简直如丧考妣啊。楚玥璃闲聊道:“你有心事?”

    芳枣看向楚玥璃,欲言又止,半晌才道:“家里过不下去了,爹要将我嫁人。”说到嫁人,脸就红了。

    楚玥璃打量了芳枣一眼,继续敲打蚌肉,口中道:“现在嫁人,确实太早。”

    芳枣仿佛没听见楚玥璃的话,忧心忡忡地嘀咕道:“也不知道,会说个什么样的人……”

    楚玥璃手脚利索地收拾干净蚌肉,分了一半给芳枣,将剩下的用大叶包着,提溜回家。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院子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原来,银元媳妇找来了自家相公和弟弟,正嚷嚷着要让菜花交出楚玥璃。

    王癞子也回来了,正一脸丧气地蹲在角落里,满脸不悦地道:“要傻丫也行,给十两银子。”

    银元怒道:“十两?!你当那傻货镶了金边边?”瞪向菜花,“你今天要是不交出傻丫,我们就把花妮儿带走!”

    菜花硬气道:“不可能!谁也不许带走傻丫!否则我和他拼命!”

    王癞子正在气头上,闻听此话,一个高蹿起,跳着掴了菜花一个大嘴巴子。

    楚玥璃眉毛一皱,刚要加快脚步,就听见了其他人的脚步声,正向自己这边而来。她一闪身,躲在了树后。

    三名壮汉快步而来,一脚踹开破旧的大门,直接登堂而入。其中一个刀疤脸扯开嗓子嚷嚷道:“王癞子,给老子滚过来!”

    王癞子正在逞威风,闻听这个动静,立刻撒腿向后院跑去。那动作,竟快得出奇。

    刀疤脸一挥手,他身后的两名壮汉当即追了上去。许是不熟悉地形,竟被王癞子逃脱了。

    刀疤脸扫视整个院子的人,吊儿郎当道:“王癞子欠了我们坤爷的银子,谁还呐?”

    一院子的人,没一个敢吭声的。花妮儿和多财,更是躲进了鸡窝里,动作整齐划一,不愧是姐弟俩。

    刀疤脸一抬手指向银元夫妻等人,问:“你们是谁?”

    银元立刻攥着他媳妇的手,紧张地道:“我……我们是来讨人的。明……明个儿再来……”不敢耽搁,撒腿就跑,唯恐被这些流氓盯上。

    银元媳妇的弟弟们见此,立刻夹着尾巴跟着溜了。

    刀疤脸吐了一口痰,将手指向拄着拐棍儿的癞子娘,问:“你是他老娘?”

    癞子娘立刻摇头。

    刀疤脸冷笑一声,向癞子娘走去。

    癞子娘吓坏了,立刻指向菜花,喊道:“那是他媳妇!你找她,你们都找她……”

    菜花恨死这个老虎婆了!

    刀疤脸看向菜花,见她姿色美艳,立刻起了歪心思,当即淫笑道:“得,王癞子跑了,你就先陪爷舒坦舒坦吧,权当是爷这趟的跑腿钱……”说着话,就要去抓菜花的胸。

    楚玥璃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觉得若有趁手的武器,宰了这三个人倒也不难,难的是,她手中只有一包蚌肉,难道要冲出去噎死他们不成?再者,这个事儿,冤有头债有主,最后还得落在王癞子身上,她没必要帮他擦屁股。

    楚玥璃略一思忖,喊了声:“住手!”

    刀疤脸一脸凶光地回过头,看见一个瘦小的丫头片子提溜着一包绿油油的东西,从院门口处走进来。

    一张小脸巴掌大小,肤色蜡黄,五官还没长开,就像一个十一二的半大孩子。只是那双眼睛,不但冷静沉着,且沉得骇人。

    刀疤脸一怔,皱起眉头,呵问道:“哪来的娃子,找死?!”

    楚玥璃将手中提溜着的蚌肉丢给菜花,道:“去做饭。”

    菜花抱着蚌肉,没敢动。

    刀疤脸一听这话,被气笑了,道:“你个贱……”

    楚玥璃斜眼看向刀疤脸,道:“讨银子是吧?”

    刀疤脸一哽,将骂人的话憋在了嗓子眼里,配合着楚玥璃的询问,下意识点了点头。

    楚玥璃问:“王癞子欠你们多少银子?”

    刀疤脸伸出两根手指,回道:“二十两!”

    癞子娘一听这话,两眼一翻,竟厥了过去。

    楚玥璃看都没看癞子娘,继续道:“三天后,你来取银子。”

    刀疤脸见楚玥璃没有哭闹,却说出这么一句话,扑哧一下笑了,鄙夷道:“你逗爷玩呢?瞧你这破家,就算砸锅卖铁也不值二十两啊。你莫不是想拖延时间,好逃跑吧?”眸光一狠,“实话告诉你,坤爷的银子,死了都得还!”

    癞子娘一口气提了上来,哼唧一声睁开眼睛。

    楚玥璃痛快道:“行。三天后,我们拿不出银子,你宰了王癞子。”

    癞子娘怒火攻心,两腿一蹬,又厥了过去。

    刀疤脸打量着楚玥璃,抹了一下额头,呲牙道:“娘地,够狠呐!王癞子是你什么人?”

    楚玥璃觉得说王癞子是她爹,简直就是对她最大的侮辱。于是,她扫了眼菜花,道:“这是我娘。”

    菜花的眼圈一红,差点儿落泪。这是傻丫脑子好后,第一次正了八经儿承认她是她娘,却并非第一次挡在她面前,保护她。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也觉得自己往日里太薄待傻丫了。只不过,那时候,她……算了,不想了。

    刀疤脸抱着胳膊,抖了抖腿,道:“行,三天后我们再来。不过,为了防止你们跑了,你娘得跟爷回去。”说着,就伸手去抓菜花。

    楚玥璃先刀疤脸一步,掀起菜花遮挡脸的厚刘海儿,看向刀疤脸,道:“我娘是个狠人,曾经有人想要对她用强,她自毁了脸。今天你若用强,我们娘俩就死在这儿,干净利索。你摊上人命,还拿不到银子,想必坤爷会好生招待你。”

    刀疤脸那张已然扭曲的脸恢复如常,冲着楚玥璃阴沉沉地一笑,竖起大拇指,道:“行,你厉害。小丫头,三日后爷再来,没有银子,你就等着被进窑子吧!爷,第一个关照你!”言罢,伸手去掐楚玥璃的脸,既是示威,也是占便宜。

    楚玥璃很想废了他的手,却知道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于是,她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刀疤脸的脏手。

    刀疤脸还想再摸,菜花却将楚玥璃拉到身后,怒道:“别欺人太甚!九月她爹……她爹急疯了,可是会砍人的!”

    楚玥璃觉得,菜花口中的爹,绝对不是王癞子,却不知为何,突然改了口,绝口不提此事。

    刀疤脸见菜花那半张脸丑得要命,失了兴趣,收回手,解开腰带,对着鸡窝撒了一泡尿,吓得花妮儿和多财缩成一团,不敢吭声。

    刀疤脸系上腰带,探头往鸡窝里一看,咧开大嘴,露出黄牙,笑道:“这小丫头也不错。”

    花妮儿吓坏了。

    刀疤脸抬腿向外走,还不忘威胁道:“三天后爷再来!”

    楚玥璃探头往鸡窝里一看,见花妮儿和多财满头满脸的黄尿,忍不住噗嗤一笑,道:“你俩真会找地方躲。”

    花妮儿和多财对看一眼,哇地哭出了声。

    楚玥璃看向刀疤脸渐渐模糊的背影,眼中有了冷意。

第十章:那个男人的嘴脸

    王癞子躲到天黑,这才摸回院子,看见楚玥璃在空地处一下接着一下地往上跳,那样子就跟傻子无异。他不想招惹楚玥璃,直接进了大屋,骂骂咧咧地嚷嚷道:“赶快给老子弄点儿吃的,饿到老子,打死你!”

    菜花唇角含笑,端上饭菜,那样子竟透着几分温柔和艳色。

    王癞子瞥了菜花一眼,咧嘴一笑,伸手将人揽入怀中,狠狠地亲了一口,道:“今个儿怎给老子好脸色了?”

    菜花轻轻地推了王癞子一把,柔声道:“你是我男人,不给你好脸色,给谁?”

    王癞子无比受用,哈哈大笑起来,道:“你前段时间病了一场,醒来后瞧着就不大对劲儿。这会儿倒是和老子起腻,是不是有啥事要求老子?”

    菜花矢口否认道:“能有啥事儿求你?你是我男人,我有事儿自当对你说。今天赌馆那些人来讨债,可吓坏我了。”

    王癞子呸了一口,道:“等老子拿到赌本,马上就能赚他个金山银山!”

    菜花忍着恶心,配合着点了点头,继续哄道:“我自是信你。不过,他们三日后要来要钱,给不出钱,就要拉走一个女儿。”

    王癞子皱眉,偷偷向外瞥了一眼,其实也没看见啥,就是图个心安。他低声对菜花道:“让他们把傻丫带走。”

    菜花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她的笑脸一僵,有些绷不住了。

    王癞子察觉到菜花的异样,眸子一愣,凶狠地问:“不愿意?”

    菜花忙摇头,见王癞子神色稍缓,这才继续道:“我是寻思,傻丫这几日养得不错,眉眼越发精致好看,若以后寻个好人家嫁了,咱俩的好日子也就来了。”微微一顿,似有不忍,却还是继续道,“花妮儿……花妮儿也是好的,模样却不如傻丫。”

    王癞子也陷入沉思,觉得菜花说得在理。

    帘子外,花妮儿静静听着,一张脸都因恨意变得扭曲了。她从没想到,有一天,菜花会如此待她!好恨!

    她害怕王癞子会点头答应,立刻喊了一声爹,将洗脚水端进了屋子。

    王癞子瞧着花妮儿,自己的种,终是于心不忍,对菜花道:“那事儿就那么定了。”

    花妮儿将心放下,眼圈一红,差点儿没忍住哭出声。菜花的双膝一软,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精气神。屋外,楚玥璃莞尔一笑,毫不在意。

    夜深了,王癞子去了东屋,不愿意和楚玥璃相对。

    菜花偷偷爬起,擦了点儿香脂,轻手轻脚地出了院子,摸黑远去。

    睡在里间的花妮儿一直睁着眼,听见动静,也爬起来,跟了出去。

    楚玥璃挑了下眉毛,莞尔一笑,坐起身,穿上外衣,跟了出去。

    菜花一路来到人烟稀少的后山脚下。一个男人已经等在那里。他一见到菜花,直接就扑了上去。

    借着皎皎月光,花妮儿认出,那男人竟是里正的儿子王俊川。她捂住想要尖叫的嘴,匆匆离开,向家的方向跑去。

    菜花听见动静,立刻警觉地坐起身。

    王俊川跟着坐起身,问:“怎么了?”

    菜花压低声音回道:“好像有人。”

    王俊川侧耳听了听,没听到动静,咂巴了一下嘴儿,邪气一笑,道:“风吧,别大惊小怪的。”凑到菜花耳边,低声询问两句。

    楚玥璃的嘴角抽了抽,暗道:这不是逼着菜花说假话呢吗?

    菜花虽和王俊川鬼混,却还有几分矜持,略显羞涩地点了点头,哄得王俊川开心一笑,照着她的脸就咬了一口。

    菜花疼了,对王俊川道:“轻点儿轻点儿,别留下印子。”转而柔声询问道,“俊川,你能给我二十两银子吗?”

    王俊川一听这话,手和嘴都停了下来,扬声问:“二十两?”

    菜花露出谄媚地笑,道:“对,二十两。”

    王俊川站起身,问:“干啥?”

    菜花仰头看向王俊川,回道:“癞子欠了赌……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俊川一个大嘴巴子掴倒在地。

    王俊川骂道:“你当自己是黄花大姑娘呢?呸!老子睡你,是你的福分!还敢要钱?!上次要钱说给傻丫看病,这次要钱给王癞子还账,你当老子是傻子不成?!老子告诉你,你就是个破烂货!”又唾了一口,扭身离开,口中还不忘骂道,“也不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菜花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脸,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满眼恶毒地瞪着王俊川,直到看不见,她才一扭头,抱着胸走了。

    楚玥璃从暗处走出,跟在王俊川的身后,一直来到他家,看见他逗了一下大胖小子,还和起夜的媳妇说了两句话,这才躺下,顺手捏了捏枕头,闭上眼睛。

    楚玥璃站在窗口,望着屋里的一举一动。她的裙子轻轻飘起,整个人就像一缕看不清表情的黑烟,慢慢消散了人形,随风荡开……

    楚玥璃对菜花并没有感情,却决定要为她做一些事,用以偿还她为自己所付出的一切。尽管,菜花的所作所为,最终目的,只是为了她自己能过上好生活。想要过上好生活,没有错。她只是错在,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成为了被玩弄的棋子。连恶,都只能放在心里,不敢为之。

    楚玥璃潜入王俊川的房间,如同一只优雅的猫,在夜晚巡视自己的王国,不曾发出一丁点的声响。她从王俊川的枕头里拿走了六两银子,顺手又打包了他的一条底裤和一根缝有他名字的腰带,而后走到厨房,发现锅里竟然有一碗蒸肉和俩雪白的馒头。她吞咽了一口口水,挽起袖子,生了火,热了肉和馒头,吃饱后,将火折子收入袖口,然后故意弄出些声响,这才如同灵巧的猫儿爬上树,一边喝着刚顺出来的酒水,一边静静观察着里正等人的举动。

    里正的家人都起来了,将捉贼这件事进行得如火如荼。王俊川发现自己积攒的六两银子没了,急得直跳脚,倒也没注意还丢了一条内裤、一根腰带和一只火折子。

    里正知道家里遭了贼儿,担心自己的银子被盗,于是挖开藏在老树下的瓦罐,见银钱还在,这才将心放回到肚子里去。

    楚玥璃得到自己要的信息后,翻身下树,回家,动作干净利索。

    进入了院子,刚回了大屋,立刻闻到一股子血腥味。

    楚玥璃停下脚步,点燃了油灯,看见菜花蜷缩在地上,衣裙被撕开,满脸是血,满身瘀痕,奄奄一息。

    而整个王家,就如同死了一般,寂静无声。

第十一章:寡妇的床

    楚玥璃愤怒了。

    她快速检查了一下菜花的伤势,发现她虽被虐打得严重,但基本上都是外伤,幸而没伤到内脏。

    她用单薄的臂膀抱起菜花,将其放到炕边,然后掀开帘子,穿过厨房,走进花妮儿和多财的房间,一伸手,直接将假睡的花妮儿从床上扯到地上,而后一脚踩在她的脖子上,不让她发出声音。在花妮儿的惊恐中,楚玥璃问:“你告状了?”

    花妮儿装不懂,使劲儿摇头。

    楚玥璃冷冷地一笑,收回脚,道:“去烧水,给娘把身子擦干净。”

    花妮儿从地上爬起来,梗着脖子道:“凭什么我……啊!”

    楚玥璃扬起手,一个大耳刮子掴过去,再次将花妮儿掴倒在地。

    这一声,惊醒了多财。然,他早就不敢招惹楚玥璃了,这会儿也只能躲在被窝里装死。

    花妮儿捂着脸,感觉脑中阵阵轰鸣,好半晌才反应过劲儿,一个高跳起,就要去抓挠楚玥璃,口中还喊道:“是她不要脸!是她偷人!爹打死她都是轻的!你敢打我,我打死你……啊!”

    楚玥璃照着花妮儿的小腹就是一拳,成功令她闭嘴。

    楚玥璃一脚将花妮儿踹得跪在地上,而后抓起花妮儿的头发,迫使她看向自己,道:“雨夜之前,菜花宠你如若珍宝。单是这份生养之恩,你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王癞子揍死!”

    花妮儿的眼中爬满惊恐,却还是哆哆嗦嗦地嘴硬道:“雨夜之后,她偏心你!根本就不疼我!她要让赌坊的人把我带走,卖到窑子里去!都是因为你!我恨你们!恨你们!你就敢欺负我,你有种,去找爹啊!又不是我打的娘,是爹!”

    楚玥璃勾唇一笑,放开手,道:“你恨得很有道理。”

    花妮儿微愣。

    楚玥璃道:“现在,你去烧水照顾娘,我去找王癞子聊聊。”

    花妮儿没想到玥璃这么好说话,疑惑地问:“你……不打我了?”

    楚玥璃道:“是你恨我,你理当报复我,我为何要打你?你又做不出让我恨的事儿。哦,对了……”用手指了指头,“除了你推我撞到石头上,害我傻了好几年之外,你我之间,没有深仇大恨。”

    花妮儿的脸一白,问:“你……你想起来了?”

    楚玥璃眯眼笑道:“小事儿。有种,你再来一次。”

    花妮儿连忙摇头。

    楚玥璃靠近花妮儿,小声道:“王癞子认为我是野种,所以总拿我当出气筒。他将我绑去后山,抽了一百鞭,还……解了我的腰带。而今,你又站出来说娘和里正儿子有染。你说……王癞子会不会认为,你也是野种?”

    花妮儿瞬间目露惊恐之色。

    楚玥璃直起腰,似笑非笑地道:“花妮儿,王癞子会如何对你,我很期待呢。”

    花妮儿摇头,使劲儿摇头,完全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楚玥璃才不管她怎么想,她只想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楚玥璃转身向外走,准备和王癞子谈谈。这个家若是靠拳头解决问题,她不介意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大。

    花妮儿一把扯住楚玥璃的裙䙓,激动地道:“我才不是野种!”

    楚玥璃道:“我去问问王癞子,你到底是不是。”言罢,直接甩开花妮儿向外走去。

    花妮儿懊悔地道:“我我……我没告诉爹是里正儿子,我我……我没说那人是谁……”

    楚玥璃丢下一个冷冷的眼神,转身离去。

    多财从被子里探出头,问花妮儿:“花妮儿,娘真和里正儿子好上了?你……你是不是里正儿子的种?”

    花妮儿就像被人抽了一鞭子,一跃而起,去寻菜花,她一定要问清楚,自己是不是爹的女儿。

    东屋只有癞子娘的呼噜声震天响,王癞子却不知所终。

    楚玥璃回到大屋,发现菜花已经醒了,而花妮儿则是扭着裙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花妮儿看见楚玥璃,连大气都不敢喘,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溜烟跑回了里间。

    楚玥璃对菜花说:“你都是皮外伤,没有大碍,却也得修养几天。”

    菜花虚弱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楚玥璃问:“王癞子不在家,会在哪儿?”

    菜花想了想,不太自然地回道:“这会儿赌坊关了,许是在王寡妇那儿。”

    楚玥璃一转身,向外走去。

    菜花忙叫住她,道:“傻……不,九月,天黑了,你要去哪儿?”

    楚玥璃回头,道:“随便走走,一会儿便回。”

    菜花道:“别……别出去,太黑了。我们休息吧。我……我没事儿,睡一觉就好。”微微一顿,这才继续道,“癞子怀疑我外面有人,打了我。等他消气了,也就好了。”

    楚玥璃听到这话,挑了挑眉毛,回过头,扫了眼菜花领口的红痕,似笑非笑地道:“哦,是嘛。”

    菜花垂下头,道:“睡吧,夜深了。”

    楚玥璃假意躺下休息,在菜花睡过去后,爬起身,拿起自己削的刺儿,去寻王癞子。那些刺儿,也就半尺长,看起来就像一根根大号的针,头部锋利得很。

    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夫妻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但菜花在楚玥璃病重时的照顾,却是一记筹码,能压斜天平。再者,王癞子就是个畜生,死不足惜!

    楚玥璃凭借九月残缺的记忆,来到了王寡妇家。

    屋里,王癞子刚和王寡妇折腾完,正气喘吁吁地说着话。

    王寡妇拿捏着调调儿道:“就你家那丑婆娘,也不是第一次和野男人睡了,你何必生那么大的气,一条绳子,勒死算了。”

    王癞子道:“勒死她,多财怎么办?”

    王寡妇噗嗤一笑。

    王癞子问:“你笑啥?”

    王寡妇媚眼一飞,道:“村里人都说,你家那几个娃,就没一个像你的。”

    王癞子恼羞成怒,一个巴掌掴在王寡妇的脸上,骂道:“贱货!”

    王寡妇哪里会忍他,当即伸出手,和他挠在一处。

    半晌,二人分开,王癞子一脸血痕,王寡妇鼻青脸肿。

    王癞子穿上鞋子,气呼呼地走了。

    王寡妇哼了一声,小声骂道:“不中用的狗东西!”

    楚玥璃在寡妇窗前站了一会儿,然后敲了敲窗,留下王俊川的底裤和腰带,以及一两碎银子,这才离去。

    王寡妇问了声“谁呀”无人答,推开窗往外一看,一眼瞧见银子,简直是欣喜若狂。她怕有人来抢,直接从窗口跃出,一把抓起银子就往嘴里塞。一咬之下,笑出了满脸菊花开。她捡起底裤和腰带,跑回屋,借着油灯打量一番,那张惨白的脸上慢慢扭出一记欣喜若狂的表情,对自己的自信心那是蹭蹭往上窜,按都按不住啊。若非想要矜持一点儿,她现在就想大开门户,掀开裙子等汉子来。

    哎呦喂,一两银子啊,就是死在床上都愿意!

第十二章:神秘人和小脚鬼

    王癞子觉得自己特别背。

    先是赌钱输了,紧接着发现自家媳妇偷人,出门寻王寡妇乐呵一下,又被挠个满脸花。啊呸!

    王癞子狠狠吐了一口浓痰,扯痛了脸上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恶狠狠地骂了声:“贱人!”

    楚玥璃悄然无声地尾随在王癞子的身后,在走到小树林时,突然出手,将一根刺儿插进王癞子的后背!王癞子惨叫一声,回头去寻人,却连个鬼影都没看见。他吓坏了,撒腿就跑。楚玥璃从树后出现,将第二根刺儿插入他的小腿。王癞子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抬头寻人,却什么都看不见。王癞子一边求饶一边努力站起身,拖着受伤的小腿,继续向前跑。楚玥璃再次出现在王癞子的身边,点了一下他的左肩膀,却将刺儿插进他的右胳膊,而后快速闪身到树后。她逗弄着王癞子,就像猫戏耍命不久矣的老鼠,颇为得趣儿。

    她觉得自己还是过于惫懒,否则直接削出一百根刺儿,今晚才算玩得尽兴。

    王癞子的惨叫声越发凄惨,求饶的声音也越发可怜。鲜血涌出他的身体,湿透了衣裤。浓烈的血腥味在夜色中蔓延开来,令嗅觉敏感的动物们躁动起来。

    当楚玥璃将第六只刺儿送入王癞子的屁股时,王癞子差点儿崩溃了。他匍匐在地,语无伦次地苦苦哀求道:“神仙、爷爷、祖宗、佛祖保佑,求你放过我吧……”

    无人应。

    楚玥璃掂量着第七根刺儿,从树后走出,十分淡然从容地来到王癞子的面前,准备了结了这个祸害。就在这时,她听见异响,感觉有人正向着这里奔跑而来。她略一思忖,重新闪躲到树后。王癞子只来得及看见一双小脚,再去细瞧,哪里还有人?

    两名蒙面黑衣人由远及近,眨眼间出现在王癞子的面前。右边的黑衣人拔出长剑,指着王癞子的鼻子,喝问道:“鬼喊什么?”

    王癞子那饱受摧残的神经在看见两个黑乎乎的东西后,瞬间崩断,他尖声喊道:“鬼啊!”两眼一翻,吓得昏死过去。

    右边的黑衣人看向左边的黑衣人,问:“要不要杀了?”

    左边的黑衣人没答话,而是蹲下,检查了一下王癞子的伤口,道:“这附近有人以木刺伤人。”

    右边的黑衣人立刻警觉起来,攥紧手中的长剑,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难道说,受伤的这个人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微微一顿,“我们来晚了。”

    左边的黑衣人抓起王癞子的脸看了看,皱眉道:“不。以那人的手段,若不能将人带走,定会直接诛杀,不会如此折磨。”站起身,“出手之人,力道不足,却够狠辣,且……尚未走远。”

    右边的黑衣人道:“想不到一个小村子里也藏龙卧虎。”

    左边的黑衣人道:“既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此事就与我们无关。走吧,先寻人。”说着话,突然亮出长剑,刺向楚玥璃所在的树后。

    树后没有人,长剑落空。

    两名黑衣人互看一眼,这才一同离去。

    楚玥璃坐在树杈上,垂眸看着二人离去。那二人因她之故,觉得这个小村子里卧虎藏龙,而她也因那二人之故,也觉得这个小村子里甚是不凡。她不知道那二人要寻谁,却从二人的对话中得知,还有另一伙儿人,打着和他俩一样的心思在这个小村子里寻人。寻到那个人,非杀即掠。

    说实话,她还真有些好奇,这两伙儿人到底在寻谁?

    当然,如此当口,她还是暂时低调吧。若王癞子突然死了,定会吸引别人的注意,对她不利。

    楚玥璃轻轻一跃,从树上落下,直接站在了王癞子的后背上。

    王癞子一张嘴,吐出一口血。

    楚玥璃脚尖一转,转身离开。

    王癞子悠悠转醒,忍着满身针扎般的痛,凭借一口气爬回到家。

    花妮儿听到拍门声,打开房门,看见满身是血的王癞子,吓得失声尖叫。

    楚玥璃躺在被窝里,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菜花、多财和癞子娘都被花妮儿的声音喊醒,纷纷爬出被窝去一探究竟。

    菜花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当她看见血淋淋的王癞子时,高兴得差点儿笑出声。

    不多时,低矮破旧的房屋里响起癞子娘哭天喊地的咒骂声,花妮儿烧水的声音,多财紧张兮兮的声音……

    菜花探头看了楚玥璃一眼,见她蒙头大睡,心中那既紧张害怕又莫名兴奋的情绪,这才稍微平复了几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王癞子变成这样应该和傻丫九月有关。见她还在睡觉,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却也安心不少。毕竟,若真是傻丫所为,也实在太令人害怕了。

    癞子娘抓了十个铜板,让多财去寻了大夫,然后吆喝菜花和自己一起,将癞子抬上炕。她将花妮儿指挥得团团转,却没敢喊楚玥璃。楚玥璃挥舞菜刀砍人的样子,一直令她心有余悸。

    大夫匆忙赶来,从王癞子的身上挖出六根木刺,和癞子娘要六十个铜板。

    癞子娘只给十个,还撒泼道:“不就是挖个棍棍吗,你塞回去,老娘自己就能挖出来!”

    大夫知道癞子娘就是个破烂户,也不和她争辩,药都没留,就气呼呼地走了。癞子娘声称自己会止血,将草木灰拍在王癞子的伤口上,然后就开始念起了阿弥陀佛。

    菜花捧着那些木刺,手颤抖得不成模样。她记得,傻丫曾经蹲在地上削过木刺,那长短大小和刺伤癞子的一模一样。她看向楚玥璃,见她缩在墙头睡得正香,那瘦弱单薄的身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用木刺伤人的主儿。

    王癞子命大,隔天下午就醒了,眼神却有些茫然,仿佛不知身在何处。

    实则,楚玥璃那些木刺并没有刺在王癞子的要害处,只是看起来血淋淋的吓人罢了。

    癞子娘咬牙切齿地问:“儿啊,你告诉娘,哪个该砍头的伤了你?”

    菜花下意识看向楚玥璃。

    王癞子突然打了个冷颤,颤抖着嘴唇回道:“鬼……”

    癞子娘追问道:“什么鬼?”

    王癞子颤声回道:“小脚……黑鬼……俩……”

    在场的,除了楚玥璃,谁都无法理解王癞子到底看到了什么,更不可能知道真相。而玥璃认为,她距离真相也只差了那么一步而已。今天,她必须弄明白,王癞子和菜花之间,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第十三章:唯有血能清真相

    癞子娘一阵唏嘘过后,立刻开拜:“神佛保佑、仙女保佑、太上老君保佑……”

    “噗嗤……”楚玥璃想起王癞子那一顿乱七八糟的求救饶命,忍不住笑场了。

    癞子娘一眼瞪去就要发飙。

    楚玥璃的视线从菜花的身上划过,落在了王赖子的身上,装模作样地道:“好惨哦……差点儿就死了呢……昨晚你打了娘,是不是遭报应了?”

    一句话,不但将癞子娘的怒火转移到菜花身上,还成功地火上加油。

    癞子娘当即爆发,扬起拳头捶向菜花,开骂道:“都是你这个贱人招晦气!看老娘不打死你!”

    菜花立刻后退,躲开癞子娘的拳头。

    癞子娘气难平,却因腿脚没好利索,不方便追过去打。她看向王癞子,口不择言地道:“你若听娘的话,当初就不该救她,更不该把这扫把星留下!咱把她转手卖了,还能得点儿碎银子。你非贪她长得好!这女人,吹了灯还不都一样?!她就是个下贱货!肚里怀着别人的种,你非要上赶子给傻子当爹!招一身晦气!你听娘的,现在就把她当货卖了……”

    王癞子回过神,喊了声:“娘!”

    癞子娘自知失言,闭上嘴,横了菜花一眼。

    菜花的睫毛颤抖一下,看向王癞子,绷着声音问:“你不是说,我是你买来的婆娘吗?”

    王癞子的眼神有些闪躲,不太自然地道:“你管老子是买是卖!”

    癞子娘抡起拐杖,恨恨地敲向菜花,骂道:“你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你是我儿从河里捞上来的扫把星!若没有我儿,你早就死了!让你给我儿当媳妇,还委屈了你不成?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那张脸,都被人划烂了!定是你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被人刮花了脸!骚狐狸!我让你不老实!我让你偷汉子!我让你……啊……”

    菜花用力一推,将癞子娘推倒在地。

    癞子娘就像一只彪悍的猴子,一跃而起,嘴里喊着:“你敢打老娘?!”一手抓起放在炕沿上的剪刀,照着菜花的胸口就扎去!却不想,那剪刀竟在自己的手上消失了。

    谁也没看清楚玥璃是怎么出手的,待回过神,却发现那把剪刀已经在她的手上了。

    楚玥璃将剪刀张开,然后咔嚓一声,成功减下癞子娘的一撮头发。

    癞子娘吓得不轻,在愣怔过后,尖声喊着:“杀人啦!杀人啦!”一溜烟跑了,甚至连拐棍儿都忘了拄。

    花妮儿和多财在厨房里,眼瞧着癞子娘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跑得无影无踪,是既不敢追出去,也不敢进大屋看看发生了啥事。

    大屋里,楚玥璃垂眸看向王癞子,歪了歪头,憨憨地问道:“你娘跑了,你怎么不追呀?”

    王癞子的嘴角抽了抽,没搭话。

    楚玥璃咔嚓了一下剪子,问:“你骗了傻丫的娘呀?”眼神顺着王癞子的身子向下一扫,停在了裤裆处,手指一动,剪刀再次发出咔嚓声,甚是吓人。

    王癞子想起了雨夜那晚,傻丫用斧头劈向自己的裤裆。他吓得不轻,生怕傻丫再犯浑,立刻为自己辩解道:“没没……没骗……”

    楚玥璃将剪刀靠近王癞子的裤裆,贴着他的那话儿又咔嚓了一下。

    王癞子差点儿吓尿了!他僵着身子,扯着脖子喊道:“别别别别动!我说我说……我从河里捡了你娘,她撞坏了脑子。我我……我没婆娘,又怕别人把她认回去,就就就……就骗她说自己使银子买了她。”

    楚玥璃看向菜花,发现她对于王癞子给出的答案并未显得如何激动。就像……她早已知道答案一般。

    楚玥璃心思微动,瞬间明白了菜花异样的由来。

    菜花确实撞坏了脑袋,不记得自己是谁。她被王癞子救下当了媳妇,倒也乖乖认命。她接连生下傻丫、花妮儿和多财。王赖子知道傻丫不是自己的骨肉,所以经常拿傻丫当出气筒。菜花为了自己,就装作看不见,任由所有人欺负傻丫。

    傻丫之死,与菜花的纵容和漠视,有着绝大干系!

    直到……前段时间,菜花大病一场,醒来后,想起了过往种种,知道傻丫才是她荣华富贵的根本,这才开始善待傻丫,乃至于保护傻丫。

    然,她本应该保护的那个傻丫,早就不在了,再也不会为了等她的那声“九月”,而痴痴盼着了。

    这个女人看似柔弱,在不动声色中酝酿着一切,为了荣华富贵的到来。此等手段,绝非小家小户养出来的。

    楚玥璃见惯了人性之恶,但此时此刻,还是不免为傻丫感到不忿和悲痛。

    她伸出手,面无表情地将剪刀递给了菜花。

    王癞子嘘了一口气,放松下来。看来,他压根就不怕菜花。

    菜花紧紧攥着剪刀,并没有动手。很显然,她还处于冷静的状态。

    楚玥璃微微一笑,继续开口道:“我想起来了,是你抽了我一百鞭……”

    王癞子扫了菜花一眼,没吭声。

    楚玥璃十分自然地将纤细的手指放在了王癞子的伤口处,用力抠下!

    王癞子发出惨叫:“啊!”

    楚玥璃凉凉地道:“换个调调儿呗。”

    王癞子真要被折磨疯了!他觉得,眼前的傻丫简直就是恶鬼!不不,比恶鬼更可怕!他不敢再耽搁,干脆一口气交代清楚:“是草婆子让的!是她!真的是她!她说,只要我抽你一百鞭子,你身上的霉气就能散了。我……我的赌运也就好了。干她娘的死婆娘!神神叨叨地就知道满口喷粪!老子抽了你一百鞭,还不是输个底儿掉。”一转眼,目光触碰到楚玥璃的眼神,差点儿没吓出一身白毛汗。

    王癞子将嘴闭严,嘴唇却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楚玥璃淡淡地道:“哦,原来如此。”微微一顿,似笑非笑地问,“那你解我腰带又想做甚?”

    王癞子吞咽了一口口水,额头上渗出汗来,竟不敢答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自从傻丫在雨夜中回来后,他就格外怕她。

    楚玥璃看似在逼问王癞子,实则却是在试探菜花的底线与自私程度。

    菜花大喊一声:“畜生!”高高扬起了手中剪刀!

第十四章:一句话逼疯一个人

    看菜花的样子,定是决心要刺死王癞子,为傻丫报仇!结果却是,她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她甚至还用眼尾的余光,偷偷扫了楚玥璃一眼。

    王癞子紧张地盯着菜花,哄道:“菜花,你放下剪刀,我我我……我没动傻丫,真没动!是草婆子说的,让我破了傻丫的身!我没动……我没有……”

    楚玥璃在心里冷笑一声,对菜花彻底失望了,对草婆子直接下了杀心。

    即便菜花知道王癞子曾对傻丫做过什么,却始终没将剪刀刺入他的胸膛,为傻丫报仇。在菜花心里,未来的荣华富贵更重要。甚至,她故意举起剪刀,是想让楚玥璃出手拦下。可惜,楚玥璃看得明白,压根就不会拦她做出的假象。更何况,楚玥璃更希望菜花能真刺下去。大不了,她善后。

    若菜花真是好样的,她定会替傻丫九月照拂她一生无忧。可惜,她不是。

    在紧张压抑的气氛中,跑出去的癞子娘又跑回来了。这一次,她带来了二儿子银元和银元媳妇一同助阵,希望能重振雄风,重新夺得一家之主的大权。至于银元夫妻俩,则是要捆了傻丫送去给李拐子当婆娘。

    菜花自知不敌,默默将剪刀还给了楚玥璃。似乎是为了表达母女情深,她还抱住楚玥璃失声痛哭起来:“是娘对不起你,是娘让你吃苦了……”

    楚玥璃若真是傻丫九月,这会儿定会和菜花抱头痛哭。何其荣幸,她不是。

    楚玥璃随意咔嚓了一下剪刀,菜花的背脊立刻绷紧了。很显然,她怕她。

    菜花放开楚玥璃,用袖子抹了把脸,眼神闪躲地道:“那个……你你……你饿没?娘去做饭。”

    楚玥璃没搭理菜花,而是扫了王癞子一眼,看似娇憨地道:“你娘杀回来了。她若欺负我,我就剪你裤子玩。这剪刀有些重,我拿不稳,你不要害怕。”言罢,举起剪子,咔嚓一声,将王癞子的裤腰带剪断了。

    王癞子吓尿了。

    这时,癞子娘带着银元和媳妇冲进了屋里,抬手就要去抓楚玥璃。

    楚玥璃跃上炕,一把扯起王癞子,挡在了自己面前。

    癞子娘以为傻丫怕了,当即扬高声音吼道:“把他给老娘拉下来!打折腿,送去给李拐子!”

    银元和银元媳妇挽起袖子就要往炕上冲。

    花妮儿从门帘后露出一只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一切,暗中期盼小婶子能得手。

    楚玥璃用剪子尖戳了一下王癞子的伤口。

    王癞子大吼一声:“谁敢动傻丫,老子杀他全家!”

    真是……气势磅礴啊。

    王癞子这一吼,成功震慑住了癞子娘和银元一家。

    楚玥璃收起剪刀,满意地点了点头。

    场面再次变得尴尬。

    幸而银元媳妇是个心思活络的,当即噗嗤一笑,道:“大哥这一声的伤,可千万别发火。我们这当叔婶的,怎会和小辈过不去。傻丫千不该万不该,怎能拿剪刀伤婆婆呢?这是大不孝啊!我和当家的寻思,把傻丫接家去住几天,让婆婆安心养病,别添堵。”

    王癞子慢慢扭脖子,看向楚玥璃。他多希望,傻丫立刻跟银元他们回去,千万就别回来了。

    楚玥璃憨憨地一笑,道:“让带菜刀不?”

    银元问:“带那玩意儿干啥?”

    楚玥璃回道:“晚上睡不着,耍耍。”

    银元的右眼皮一跳,看向自己媳妇。

    银元媳妇看向癞子娘。

    癞子娘黑着脸不说话。

    半晌,银元媳妇再次一笑,搀扶着癞子娘坐下,岔开话题,对菜花道:“哦,对了,里正的孙子百天,明个儿里摆上几桌,你们都去不?”

    菜花看向王癞子,没搭话。

    癞子娘横了菜花一眼,道:“去!正好要找里正说道说道,这不守妇道的贱人,得咋整。是浸猪笼,还是放火烧死!”

    菜花一听这话,吓得噗通一声跪下,哀求道:“娘啊,我我……我没有……求娘放过我……”

    癞子娘目露得意之色,道:“你个贱……”下意识的扫了楚玥璃一眼,脸色微变,将后面那个“货”字吞进了肚子里后,强挤出一个扭曲的笑脸,对楚玥璃道,“傻丫啊,你出去玩吧。”

    楚玥璃在心里冷笑一声,跳下炕,挑开帘子,走进厨房,对紧张地花妮儿道:“做饭。”

    花妮儿心有不甘,却还是乖乖做起饭。只是把耳朵竖得长长的,生怕漏听了屋里的对话。

    屋里,癞子娘压低声音对菜花道,“你若不想死,也成,劝着傻丫嫁了,就饶你一命!”

    菜花着实为难了。傻丫是她富贵的希望,可若连命都没有了,还何谈希望?不过,为了富贵,她还是要拼死一搏。她扯着癞子娘的裙角,低声哀求道:“傻丫动不动就抡刀子,李拐子一定看不上她。不如……让花妮儿嫁过去吧。花妮儿乖巧……”

    只隔着一层帘子的厨房里,花妮儿听到菜花的话,掀开帘子就往里冲。

    王癞子压低声音咳嗽一声:“咳……”

    菜花看向花妮儿,立刻闭嘴。

    楚玥璃坐在小马扎上,一边用棍子敲着灶台,一边扬声喊道:“花妮儿,你长得真好看,可为啥不像爹咧。”她还有事要问菜花,自然不能让她真被打杀了。

    这句话传入屋内,差点儿逼疯了花妮儿。她想抱住菜花,大声质问她,自己到底是谁的种。可她不敢,她怕答案让自己无处容身。花妮儿想起楚玥璃的话,生怕王癞子也那么对她。于是,她跪在了王癞子的身前,哭道:“爹啊,是……是我胡说的。我……我没有看见娘偷人。我……我是气娘……气娘不疼我,要把我嫁给李拐子……啊……”

    王癞子一脚踹在花妮儿的胸口,将她踹倒在地。

    这一脚,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他身上那些血窟窿,再次流淌出鲜血,痛得他差点儿没死过去。

    他踹这一脚,还真不是为了冤枉菜花。而是因为,若非花妮儿瞎说,他能在打了菜花后去寻王寡妇乐呵吗?若不外出,至于被鬼给捅成这样吗?!真是……恨呐!

    若非自己一身伤,非要打死花妮儿不可!

    花妮儿趴在地上嘤嘤地哭,甚至都不敢起身。

    菜花嘘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捡回了一条命。她看向门帘,知道傻丫就坐在门帘之后,竟生生地打了个冷颤。她知道,傻丫的一句话,让花妮儿反口,让她捡回了一条命。按理说,她应该感激傻丫。可是,并非如此。她……怕她。一种毛骨悚然的怕。就像……王癞子夜遇小脚鬼。

第十五章:入夜给你找男人

    癞子娘和银元两口子见无法继续威胁菜花,也只能暂且作罢。

    这一家没脸没皮的人,就像没发生什么事儿一样,继续烧火做饭。

    癞子娘对银元耳语道:“今个儿晚上,娘把傻丫留东屋住,你偷偷过来,把她套上麻袋送李拐子家去。”

    饭后,银元带着媳妇回家去。

    癞子娘对菜花道:“你好好儿照顾你男人,让傻丫今晚和我睡东屋。”

    菜花张口就要拒绝,却在癞子娘的威胁目光中闭上了嘴。

    楚玥璃知道癞子娘又要起坏心思,也不耐烦总和她在这事儿上撕扯,决定做个了断。于是,她尾随着癞子娘回到东屋住下。

    天刚黑,癞子娘就让楚玥璃赶快睡。

    楚玥璃看似听话的躺下休息,却趁着癞子娘不注意,一记手刀砍在了她的后脖子上。

    癞子娘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楚玥璃寻来一个大麻袋,将癞子娘装进去,系好,而后披上癞子娘的外衣,盖着被子,坐在了炕头上。

    银元抹黑前来,蹑手蹑脚地进了院门,拉开东屋的大门。屋里黑乎乎的,他隐约看见癞子娘坐在炕上,抬手指向那个麻袋。

    银元心中一喜,将麻袋往身上一背,就出了门,趁黑往李拐子家走去。

    在傻丫九月的记忆里,对李拐子是有些印象的。李拐子跛足,脾气暴躁,还喜欢用拐杖打人。至于他的脸,则是模糊不清的。傻丫对外人的记忆,只停留在打人疼不疼这件事上。李拐子曾打过她,所以……她记得他。

    楚玥璃悄然无声地下了地,尾随在银元的身后,一同来到李拐子家。

    李拐子的家比起王癞子的家好不到哪里去,同样破旧低矮。透过窗,能看见一盏残灯,却不见人影。

    银元背着麻袋来到门口,压低声音喊道:“李拐子、李拐子……”

    无人应。

    银元推开大门走进院里,直接来到门口,伸手就要去推门。

    吱嘎一声,门竟然开了。

    银元抬腿跨进屋里,低声道:“我给你送媳妇来了……”将麻袋往地上一放,抬头看向李拐子。

    突然,一阵风吹过,那盏蚕豆般的小火苗熄灭了,整间屋子都陷入到黑暗之中。

    银元做贼心虚,吓了一跳,倒吸了一口气后,忙嘀咕道:“这灯咋还灭了呢……”举目一扫,眼睛略微适应了黑暗,隐约看见一个人正坐在椅子上,便舔了一下唇,继续开口道,“你要的媳妇,我给你送来了,以后,咱俩家的账,可就抹平了。你……你得了媳妇,可得说话算话,不许去官老爷那里告留根。”一扭身,刚准备走,又停下脚步,解释道,“花妮儿你就别想了,人家不给。这是傻丫,比花妮儿好看。那个……她脑子……脑子还成。人,我给你送来了,能不能留下,看你自己。等明天里正家摆席,你自个儿跟里正说,就说傻丫愿意跟你过,王癞子也是应了的。”言罢,撒腿就出了门,甚至连门都没关。

    银元跑出院子,楚玥璃却还站在院子中。她一边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土,单手团成一个球,揉捏着玩,一边听着屋里的动静。

    这时,麻袋动了动,一个苍老的声音哼唧了两声后,一边挣扎一边骂道:“谁啊?!哪个挨千刀的把老娘塞麻袋里了?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麻袋上的绳子被挣开,癞子娘蓬头垢面地钻出来,那样子就跟恶鬼一般无二。她气喘吁吁地举目四望,一眼看见坐在椅子上的模糊人影,扯开喉咙喊道:“杀千刀的!你你你……你是谁啊?!你抓老娘来,是想干啥?”一拍大腿,“哎呀,老娘想起来了!傻丫,你个小贱人!看老娘不撕了你的皮!”言罢,转身就往外冲。

    楚玥璃悄然出现在门口,挡住了癞子娘的去路。

    癞子娘急停,差点儿撞到楚玥璃的小身板上。待她看清楚是谁拦下自己,张嘴就骂:“你个小贱货……”扬起手,一巴掌掴向楚玥璃。

    楚玥璃十分淡定地抬起手,将夹在手指间的针竖起。

    癞子娘一巴掌拍上去,整个手背被针扎透,痛得张开大嘴,就要嚎叫。

    楚玥璃将团好的球塞进癞子娘的嘴巴里,成功堵住那些声音。而后,用手轻轻一推,将她推进屋里,跌坐到地上。

    癞子娘抬手指着楚玥璃,那样子就像见到了鬼。

    楚玥璃勾唇一笑,走进屋里,歪了歪头,对癞子娘道:“奶奶这是要急着嫁人呐?大半夜的不睡觉,又钻麻袋又钻男人屋的,这顿折腾,可是闪了老腰?”

    癞子娘颤抖着扎了针的手,口中发出呜咽的声音,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楚玥璃道:“怪不得奶奶一直惦记着李拐子这桩婚事,原来是自己上了心。也罢,当孙女的总不好和奶奶抢人。”扭头看向李拐子,“等明天里正家摆席,你自个儿跟里正说,就说癞子娘愿意跟你过,王癞子也是应了的。”

    一直悄然无声的李拐子发出一声轻笑,声音沙哑,略显模糊。

    楚玥璃眉头微皱,走向李拐子。一根锋利的木刺从袖口滑落到手中,被她攥在手心,不动声色地问:“好笑?”

    那个模糊的人影突然扬起手中拐杖打向楚玥璃。

    楚玥璃一闪身躲开,拐杖落地,发出咚地一声。

    李拐子急喘了几口,听声音压抑着痛苦。

    楚玥璃微微放心,收起了手中刺,道:“听说你第三条腿废了,缺个媳妇照顾。我今晚来,可是诚意十足,要给你说门好亲事。你呢,既然需要人照顾,那一个人怎么够?只要你娶了奶奶,一堆的孝子贤孙等着伺候你。这事儿呢,就这么定了。你俩今晚就拜堂成亲,我来做个见证。”露出一笑,看起来十分天真无害。

    李拐子再次轮起拐杖去打楚玥璃。

    楚玥璃一把夺过拐杖,啧了一声,道:“原本还担心你无法洞房,而今看来,倒是生龙活虎,没有问题。”一伸拐杖,拦下想要跑的癞子娘,“我怜你守寡多年,好心帮你,你可别不识抬举呦。”仔细打量了李拐子一眼,发现他满脸胡须,倒也看不出长成什么模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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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工狂妃:残王逆天宠介绍:
某人问:“世人谤你、欺你、辱你、笑你、轻你、恶你、骗你……你当如何?”
楚玥璃笑道:“我佛慈悲,且渡他再世为人。”
楚玥璃从痴傻废柴变成艳杀天下的女子,不过是经历了一道天雷。若要那些婊气冲天的渣渣们心怀善念,缺得也不过是一把轮回刀。玥璃,愿做那把刀。
可,偏偏有人不怕死地往上凑:“娘子,国库空虚,本王以色侍寝、以身还债,可好?”
“滚!”
这是一个硬核女子和狠辣禁欲绝色王爷和大藏獒小忠犬和病娇嘴贱喜穿女装小侯爷和二货杀手和一位来自女尊国小皇子等人的故事。特工狂妃:残王逆天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特工狂妃:残王逆天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特工狂妃:残王逆天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