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一章：深情太易痛
天尚未放亮，楚玥璃就醒了，瞬间坐起身，一脸的提防之意。然，没有人。她不在小酒馆里，身边也没有陈笙，被子盖在身上，鞋子也脱在了地上。一切，都十分正常。然，就是这份正常，才显得那么不正常。
昨晚的记忆涌上心头，她知道自己倒在了陈笙的怀里。酒菜都没有毒，她却醉得不省人事，定是喝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看来，她的信任在陈笙那儿，不值钱。
楚玥璃检查了一下自己，觉得并没有什么异样，眉头却始终舒展不开。
何茹知道楚玥璃要进宫，一早就候在了门口，等她起床。瞧着时候不早了，就敲了敲门：“小姐。”
楚玥璃回应：“进来。”
何茹端着热水进来，服侍楚玥璃洗漱。
楚玥璃问：“昨晚谁送我回来的？”
何茹回道：“是六王爷。”
楚玥璃的嘴角抽了抽，暗道：完了，定让云间晓得我被人算计之事，但愿别生出变故就好。哎……有些丢人呐。陈笙这个王八蛋，早晚让他连圣诞老人都当不成！
楚玥璃洗漱过后，正要上妆，就听多宝来禀，说顾侯来了。
顾九霄捧着从多宝手中接过的县主朝服，开门，走入屋中，望着楚玥璃的双眸，说：“我来给你梳妆。”放下托盘，提起裙子，抖开，明艳的颜色和精致的勾边，似乎有了春天的气息。
顾九霄将衣裙一件件穿在楚玥璃的身上，整个过程中，他没再多说一句话。顾九霄的表情认真，手指轻柔，就连一丝褶皱，都会认真地抚平。
楚玥璃看着他的脸，发现他的脸上涂了胭脂，显然……是为了掩盖不好的脸色。
穿戴整齐后，顾九霄开始为楚玥璃化妆。
顾九霄的化妆技巧可谓是出神入化，一双巧手无人能敌。在他细致的勾画下，楚玥璃这张本令人惊艳的脸瞬间有了几分文静和书香气，看起来平易近人了很多，好似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有了几分雍容华贵之美。
顾九霄说：“宫里是非多，掩其锋芒，最好不过。”
楚玥璃懂顾九霄的用心良苦，心中说不感动是假的，但却无法继续接受他的好。楚玥璃说：“九霄，你要好好儿的。”
顾九霄知道，楚玥璃这一去，两个人算是彻底没有可能了。他很想质问楚玥璃，白云间就真有那么好？！好到她可以不顾一切的陪着他？然，楚玥璃脸上的笑容和坚定的目光，无一不是在告诉她，他真的很好。
顾九霄如梗在喉，忍了又忍，终是道：“好，你既然决心嫁他，我便杀了那个贱人，免得她给你添堵！”一甩袖子，竟是要走。
楚玥璃发现，顾九霄还真不是一个喜欢说别人闲话的人。在温泉池边，他吵吵嚷嚷着要揭白云间的短，而今却绝口不提此事，只说古黛不好。楚玥璃明白，顾九霄这是怕给她添堵。楚玥璃拉住顾九霄的手，坦言说：“九霄，我也曾在温泉池边。”
顾九霄一愣，问：“你也在？”
楚玥璃调皮地一笑，松开手，回道：“隔了几个大石头罢了。”
顾九霄怒声道：“那你还要嫁他？！”
楚玥璃笑了笑，回道：“泡在同一片水里的，未必都是情人，许有鱼和渔夫。”
顾九霄嘀咕道：“也就是信他的甜言蜜语。男人说的话，骗鬼都绰绰有余。”
楚玥璃打趣道：“九霄呢？能骗几只鬼？”
顾九霄嚷嚷道：“爷对你一心一意，骗个毛鬼！”
此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是一阵尴尬。
楚玥璃终是打破沉默，说：“谢谢。”
顾九霄问：“谢我做什么？我……我也没为你做什么。曾经那般对你，你还拿我当朋友，已经很好。”
楚玥璃笑了笑，没有回话。
顾九霄转开眼，不看楚玥璃，说：“爷还有事儿，不送你进宫了。你……自己走好。”最后五个字，竟沙哑了嗓子。
楚玥璃应了一声，从顾九霄的身边走过。
顾九霄的手指动了动，几次想要狠狠拉住楚玥璃的手，告诉她，自己会比白云间更疼她，更宠她，更加全心全意地爱着她。然，自己终究不是她心中那个人。即便付出所有，也不是她想要的幸福。有些可悲，却无法落泪。
顾九霄望着楚玥璃一步步走到马车前，在封疆的搀扶下，坐进马车里，一颗心都抽搐成了一团，痛得不只一星半点，已然……无法呼吸。若能在这一刻疼死过去，也许就不用受这份罪了。身而为人，却要有这般经历，当真是痛不如死。
顾九霄拧着自己的胸口，借此来缓解疼痛。他很想嘲笑封疆和戚不然，两个人，就像傻子一般，一个坐在车夫的位置上，一个还跑去厨房抱出来一筐煮鸡蛋。看样子，真是不知楚玥璃此行对于他们而言，到底是何种意义。傻……真傻……若自己也能那么傻，该多好。
楚玥璃的马车缓缓驶出小院，迎着天边炸亮出的一线光束，如同火凤展翅翱翔，将黑暗彻底撕开。
马车上，戚不然将鸡蛋给了封疆两个。
封疆接过，单手捏开，直接扔进嘴里一个，咀嚼着咽下。有些噎人，但也无妨。
马车赶出院子没多远，就听有人在路边说着闲话。
路人甲说：“听说没？顾府小姐昨晚投缳自尽了！”
路人乙问：“为什么事儿啊？”
路人甲回：“我家给顾府送菜，听到了一些消息，那意思好像是说不想嫁人……”
楚玥璃道：“停车。”
马车停下。
楚玥璃掀开车窗帘，看向说话的人，但那二人却已经消失不见。若要追，追入胡同里一定有踪迹。现在，却不是追他们的时候。
楚玥璃放下车窗帘，说：“不然，去把九霄叫过来，就说我让他送我进宫。”
戚不然应了声，就跳下马车去找人。
巧的是，顾九霄心疾发作，正抚着门框在那儿大口喘息。
戚不然见此，立刻抡起拳头，照着顾九霄的心口捶打下去。一拳接着一拳。
楚玥璃等了一会儿，不见戚不然回来，她心中焦躁不安，于是跳下马车，狂奔回去。打眼一看，却见戚不然正在虐打顾九霄。几拳之后，捧着他的脸，就要亲下去！
第七百五十二章：催命的锦盒内容
顾九霄一口气缓上来，眼瞧着戚不然撅嘴就要“亲”自己，立刻推拒着，不肯让他“亲”。
他虚弱地躲闪道：“滚开！你……你给爷……滚开……”
戚不然执意道：“别动，一下就好……”
若非事关顾喜哥，眼前的此情此景，还真令人有种捧腹大笑的冲动。
楚玥璃分开二人，说：“九霄如此虚弱，定是心疾发作。不然……你这个施救的方式有些独特，但是……效果还好。好了，官司可以放下了。九霄，我问你，喜哥是不是自尽了？”
顾九霄的眸子一颤，划过痛苦之色。不过，他却装着没事儿人的样子，说：“哪个乌龟王八蛋混说！堂堂顾府的大小姐，怎么可能自尽？”
楚玥璃见顾九霄不肯说实话，直接转身就走。
顾九霄捂着胸口追上去，问：“阿璃阿璃，你要去哪儿？”
楚玥璃不答，只是坐上马车。
顾九霄无法，也只能爬上马车，气喘吁吁地盯着楚玥璃，说：“再……再不赶往皇宫，就……就来不及了。”
楚玥璃说：“正如你意。我先去看喜哥。”
顾九霄瞬间炸毛，吼道：“爷可没那么龌龊！爷从没说喜哥自尽的事儿，就是不想把这种事当成拖延的借口！爷……”忽然意识到，自己被楚玥璃給将了一军。
楚玥璃问：“说吧，什么事儿？”
顾九霄的肩膀垮掉，整张脸都向下垂去，痛心疾首地道：“问了，不说。昨晚半夜的事儿。若不是她那丫头听见凳子倒地的动静，都不知道她会突然投缳自尽。”
楚玥璃的心高高提起，但见顾九霄还算从容，猜测顾喜哥应该无碍。只不过，不问一遍，心里会不安。她问：“喜哥可还好？”
顾九霄掀起眼皮看向楚玥璃，回道：“说不上好坏。人没死，却只知道抱着腿傻坐着，哭都没哭出一声。”
楚玥璃当机立断，吩咐道：“封疆，去顾府。”
顾九霄一惊，忙阻止道：“不不不，去皇宫。阿璃你不晓得，我那个皇帝舅舅，看起来一派祥和，实则……哎……总而言之，你今天若是不去皇宫，以后你和白云间的事儿，就别想了！”
楚玥璃调侃道：“正如你意。”
顾九霄再次炸毛：“爷什么时候……”还没等吼完，顿觉自己底气不足，于是偃旗息鼓，不再吼，看样子是真的底气不足了。
楚玥璃说：“顺路，不过是先看看喜哥。她不安好，我如何放心进宫？动作快些，不会耽搁。”
顾九霄也担心顾喜哥，于是点头同意。实则，他也希望白云间和楚玥璃的婚事能够鸡飞蛋打。嗯……这么想貌似不太厚道，但是谁在感情上厚道，那就是傻子。他可不是车厢外那两个二货。这么一想，顾九霄也心安了几分。
封疆得了吩咐，飞快抽打着马屁股，很快来到了顾府。
顾九霄带着楚玥璃直奔顾喜哥的小院。
顾喜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谁都不见。就连长公主，都只能等在门口。破门而入，不是不可以，唯恐刺激到顾喜哥，再做傻事。
长公主一看见楚玥璃，眼神就变得锋利起来。
楚玥璃感觉到长公主的敌意，隐约猜到，是和古黛有关。不过，她不是为了长公主来的，自然不用看她脸色。
楚玥璃走到门前，拍了拍门，说：“喜哥，开门。”
长公主冷声道：“喜哥谁都不见。”
吱嘎一声，门开了一条小缝。门缝里，是顾喜哥那只红瞳瞳的眼睛。
长公主：“……”
楚玥璃推门而入。
顾喜哥立刻关上门，落闩，不让别人看。
楚玥璃一看顾喜哥脖子上的勒痕和红肿如桃的眼睛，以及光着的小脚，就气不打一处来。嗯，没错，一旦把谁当成自己人后，就不大会理智的关心，大多时候都会怒其不争。楚玥璃一伸手，直接抱起顾喜哥，将她扔到床上。
顾喜哥被楚玥璃这套打法打乱了痛苦的步调，吓得尖叫一声。
门外，长公主要进去看看，顾九霄却拦在门前，不让。
屋内，楚玥璃抡起巴掌，照着顾喜哥的屁股，就是一顿拍。
啪啪声不绝于耳。
顾喜哥被打哭了，先是抽泣，后干脆嚎啕大哭。她抱着楚玥璃求饶道：“别打了别打了……”
楚玥璃喝道：“还敢不敢投缳自尽！？死都不怕，怕什么疼？死后，虫子啃咬你个面目全非！”
顾喜哥抽搐一下，忙摇起头，小声道：“不要……不要不要……”
楚玥璃往床上一坐，说：“哪个管你要不要？！给我说清楚，为何投缳自尽！”
顾喜哥的眼神又开始游移。
楚玥璃挑眉，眼神不善。
顾喜哥有些怕楚玥璃，但这种怕，和怕长公主并不一样。她舔了舔唇，似乎难以启齿。话还没说出口，就又落泪了。这一次，是痛苦的泪水。
楚玥璃摸了摸顾喜哥的脸，低声道：“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你既渴望江湖中自由的生活，就不能没有仗剑走天涯的勇气。”
顾喜哥想了想楚玥璃的话，又吸了吸鼻子，这才说道：“阿璃姐姐……”直接扑到楚玥璃的身上，抱住她的脖子，在落泪中哽咽着继续道，“我并非顾家血脉。”
楚玥璃一惊，此事还真是非同小可。自古以来，人们都十分注重血脉相承。她虽认为，血脉并不重要，但是她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个体罢了。
楚玥璃压低声音问：“你怎么知道的？”
顾喜哥回道：“昨晚，我半夜起来喝水，发现枕头边有个锦盒。我打开一看，上面不但有我的生辰八字，还有母亲怀我的过程。再往下看，就是父亲去世的日子。父亲去世时，母亲尚未孕育我。母亲……母亲是在父亲走后十一个月，才生下的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和二哥贪玩，打坏了高人为我们祈福用的供奉小人像。我的那个童女像中，藏着我的生辰八字，与我当时知晓的不同。母亲便对我说，我命弱，必须改生辰。我现在的生辰是假，对比真的，提了两个月。”
楚玥璃没想到，长公主竟然……还挺风流。
第七百五十三章：致命的身份
楚玥璃拍了拍顾喜哥的后背，低声道：“此事若是真的，你只需将其烂在腹中即可。就算有人问起，只要你和长公主不承认，就没人敢质疑。至于暗中送锦盒的人，绝没安好心。你又岂能让他得逞？”
顾喜哥泪眼朦胧地看着楚玥璃，又说道：“若我以顾府嫡女的身份嫁给太子，便是……欺君重罪，要砍头的。顾府也，承担不起。”
楚玥璃眉头紧锁，感觉自己又走进了一个怪圈里，碰得不疼，却偏偏走不出去。
她闭上眼，想了一会儿，睁开眼，说：“你姑且稳住，不要让外面传出风言风语。此事，我想想办法。”
顾喜哥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着楚玥璃的手，紧紧的。
楚玥璃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好了，洗洗脸，梳妆打扮一下。喜哥，你且记住，人若不怕死，就没人能欺负得了。你是死过一次的人，就应当无畏。”
顾喜哥的眸子重新燃起光亮，问楚玥璃：“身份呢？身份被揭穿了，也无畏？”
楚玥璃回道：“既然有人送锦盒给你，就说明这件事并不是天衣无缝的秘密。而你，一个住在侯府深宅大院里的小姐，能得罪谁？说到底，不过是一场战争的一个爆发点罢了。”楚玥璃不知道送锦盒的是谁，瞎猜也是无用，干脆就站起身，“我先进宫面圣，把事情处理一下。”
顾喜哥这才注意到，楚玥璃竟然穿着二品朝服。她手忙脚乱地道：“完了完了，衣服被我弄脏了！这……这可怎么办？”
楚玥璃将手按在顾喜哥的肩膀上，说：“没有关系。喜哥，你冷静一下，遇事不慌，脑袋才会好使。从现在起，无论别人和你说什么，都不要信。你不是当事人，永远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顾喜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楚玥璃起身离开。拉开门，走了出去。
长公主的脸色不好，看楚玥璃的眼神中有着几分揣测和怀疑，以及防备。
楚玥璃不搭理她，向前走去。眼神一瞥，发现有半截斗篷从院子口一闪而过。这只是一个小插曲，甚至都激不起一点儿海浪，楚玥璃也没往心里去。
顾九霄追了上来，说：“爷送你出去。”
楚玥璃点头。
二人快步出大门。
顾九霄又说：“送你去宫中。”
楚玥璃知道他有事情要问，于是点头同意。
二人坐上马车，马车飞奔而去。
顾九霄问：“能说吗？”
楚玥璃觉得，这件事，瞒不住。早有防备，才是最好。但是，考虑到顾喜哥的感受，楚玥璃反问道：“若喜哥不是已故老顾侯的血脉，你还会待她如常，丝毫不变吗？”
一句话，已经交代了太多信息。
顾九霄被震惊了。半晌都没回过神。
楚玥璃知道他需要缓缓，于是闭目养神，想着进宫后的事情。
半晌，顾九霄的声音传来，说：“当人子女者，没有权利决定父母是谁。喜哥……就算不是顾家血脉，也是我的亲妹妹。”声音有些艰涩，却十分肯定。
楚玥璃勾唇笑了。她睁开眼，看向顾九霄，说：“喜哥很怕失去你这个哥哥，也怕拖累顾家，所以才选择……投缳自尽。”
“为何？”顾九霄问。
楚玥璃将过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顾九霄。
顾九霄沉下脸，怒声道：“这人，真是可恶！竟在喜哥床头放这种东西！”
楚玥璃思忖道：“喜哥若死，她与太子的婚事也就罢了。紧接着，锦盒里言之凿凿的证据，即使推出，也只不过是给长公主添污名罢了。所以，我猜，那人的目的不是让喜哥死。”
顾九霄皱眉道：“若不是要逼死喜哥，那是为什么？”
楚玥璃再次闭上眼，想了许久，直到戚不然说：“姐姐，皇宫到了。”
楚玥璃突然睁开眼睛，看向顾九霄，说：“我知道那人要的是什么了。”
顾九霄迫不及待地追问：“什么？”
楚玥璃缓缓吸气，回道：“我。”
顾九霄不解，问：“与你有何干系？为何要你？”
楚玥璃却没再解释，只是眸光沉沉地看着顾九霄，说：“问题的关键，不是喜哥的身份，而是喜哥嫁给太子后，身份若被识破，就是欺君之罪。”掀开车帘，下了马车，看见等在一侧的陶公公。
陶公公的脸上戴着半截暖玉面具。面具曾裂开过，但是这么大块的暖玉难求，他便命人将两片暖玉用金子很好的箍在了一起。如此不但没有破坏暖玉的整体样子，还以金子镂空制作了一些装饰花纹，看起来别具一格，平添了几分神秘美感。
不再擦胭涂脂的陶公公，往那一站，比龙子龙孙们更有几分气度和华彩。只是这人，从里到外，都浸了毒，哪个敢随意招惹触碰？
陶公公不紧不慢地道：“县主真是贵人事忙，杂家还以为县主要不来了呢。皇上这会儿可下朝了。”
楚玥璃淡淡道：“那就走吧，何需如此多的废话？”
陶公公的眸光也冷了下去。
顾九霄追下马车，却被守门护卫拦住。
顾九霄叫嚣道：“敢拦着爷？”
陶公公搭话道：“没有皇上和太后、皇后的召见，顾侯不可入内。”
顾九霄立刻骂道：“你个驴粪蛋儿脑袋！皇上金口玉牙曾说过，若爷身子不适，随时可以进宫寻太医。”
这话，确实说过，但每次来寻太医的，都不是眼前活蹦乱跳的顾九霄。顾九霄威胁道：“你是让本侯往地上一躺，是吧？”
陶公公不能在这儿和顾九霄闹腾起来，否则谁的脸面都不好看。顾九霄和别人不同，他是不要脸的，说躺地上就能躺地上，压根不看地方。陶公公唯有点头，请顾九霄同行。
三个人并排走着。陶公公不紧不慢，仿佛有意要让皇上等得不耐烦。
顾九霄也不想楚玥璃嫁给白云间，但是这会儿，没有帮陶公公的道理。与白云间相比，他更讨厌眼前这个死太监！总是阴阳怪气不说，还真是满肚子毒水。多少忠臣良将死在他的手里，怕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顾九霄对楚玥璃说：“你随爷走。别跟那一走直扭屁股的死太监一起，免得被屁崩到！”
楚玥璃应道：“好。”
第七百五十四章：圣旨赐婚
陶公公看着二人疾步而行的背影，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记恶毒的笑意，说：“杂家听闻顾小姐身子不适，顾侯如此匆忙，可是要求太医去看看？”
顾九霄和楚玥璃同时止住脚步，回头看向陶公公，将他唇边那抹笑，看得清清楚楚。
楚玥璃走向陶公公，说：“公公这话何意？”
陶公公回道：“若是连县主都不知道这话的意思，杂家就更不知道了，只是关心的问一句而已。”
楚玥璃的眸光变得犀利，沉稳地步步紧逼道：“是你。”
陶公公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楚玥璃继续道：“这件事，顾家封锁得好，根本就不可能传出去。你派人递话让我知道，然后又在这里看热闹。公公，你真是很闲。”
陶公公靠近楚玥璃，低声道：“无人陪杂家喝酒聊天，自然很闲。”
楚玥璃突然出手，袭向陶公公。
陶公公动手挡住楚玥璃，说：“县主在这里大动干戈，实在是不理智。”
楚玥璃真是被陶公公的阴毒给惹恼了，忍不住骂道：“滚你爹个理智！”扑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顾九霄也顾不得撸袖子，也扑上去打人。
陶公公不可能在皇宫中和县主、侯爷动手，于是避开要害，向后躲闪。
就在这时，皇上出现，呵道：“放肆！”
楚玥璃、顾九霄和陶公公分开，三个人皆是一副凌乱不堪的模样。
皇上身边跟着白云间，仍旧坐在轮椅上，不愿意走动一步的样子。骁乙推着白云间，面无表情，只当自己不存在。皇上身边有四个太监和四个宫女，看起来倒是排场十足。
皇上铁青着脸，一甩袖子，怒声道：“跟寡人过来！”
三个人低垂着头，一声不响地走着。
楚玥璃路过白云间身边时，看了他一眼，眼中似乎……有歉意。
白云间心中一惊，看向陶公公。
陶公公勾唇一笑，邪恶十足。
顾九霄唾道：“死太监！”
一行人来到皇上休息的地方，跪下三位。
皇上坐在椅子上，拍了拍扶手，喝问道：“你们当皇宫内院是什么地方？竟动手打架？！”
楚玥璃抬头，委屈地看了皇上一眼，说：“启禀皇上，陶公公调戏小女子。”
皇上心中一惊，看向陶公公。
说实话，陶公公也没想到，楚玥璃上来就是这么一刀。一个太监，公然调戏县主，这……似乎不对劲儿吧？
陶公公回禀道：“回禀皇上，这是误会。”
顾九霄帮腔道：“误会什么啊？你去拉扯县主的衣袖，当爷没看见呢？！你个死……”
皇上：“咳……”
顾九霄哼了陶公公一声，没继续骂下去。
皇上看了楚玥璃一眼，问：“为何姗姗来迟？让寡人等你，你的胆子不小啊。”
楚玥璃回道：“陶公公走路怪异，如同蛇般扭来扭去。玥璃好心，以为他……咳……有些不适，这才慢了下来。不想，他竟拉我衣袖！若不打他，他定不晓得，皇宫内院不可拉拉扯扯的规矩！”
陶公公扫了楚玥璃一眼，说：“县主定是误会了。县主脚下一滑，险些跌倒。老奴拉扯一把，也不过是因为往日的情谊。若县主如此在意，老奴给县主赔不是。”施礼，“请县主大人大量，不与老奴计较。”
陶公公的以退为进用得漂亮，楚玥璃若是再不依不饶，就显得无理取闹了。
这时，白云间开口道：“既是误会，公公无需自责，玥璃也不会怪罪于你。公公搀扶主子一下，有功。骁乙，记得替本王记下，要打赏公公。”
骁乙回道：“诺。”
白云间两三句话，把陶公公打到奴才的位置上去，让他和楚玥璃再无法扯上瓜葛。陶公公抬眸看了白云间一眼，眸光沉沉，似有怪兽出没。
皇上将每个人的表情看在眼中，终是一笑，说：“既然是误会，就算了。以后万万不可鲁莽，失了主子的身份和奴才的德行。”
楚玥璃和陶公公被各拍一下，此事算是轻松揭过。
白云间唯恐生出变故，当即道：“县主，父皇宣你来，便是要问你，可愿嫁给本王为妃？”
能不愿意吗？她一直心心念念盼着呢！
楚玥璃一点头，回道：“愿意。”
铿锵有力，没有任何犹豫。
白云间笑了，眸子如星光般璀璨。
皇上也笑了，顾九霄却努力勉强自己陪着笑，奈何……嘴角它不听使唤，无法上扬。
陶公公说：“恭喜王爷恭喜县主。”
白云间和楚玥璃同时看向陶公公，都不认为他会这般老实就妥协。
果不其然，陶公公对皇上说：“皇上，不如双喜临门。太子和顾小姐的婚事，也该筹备了。”
坚决不能让太子迎娶顾喜哥！
楚玥璃笃定，陶公公不会在今日爆出顾喜哥的真实身份，而他主要的目的，就是要以她的婚事，换取顾喜哥的幸福。无耻！可恨！
皇上点了点头，笑道：“这还真是双喜临门。”视线向下一扫，“都起来说话吧。”
楚玥璃等人谢主隆恩，纷纷起身。
皇上说：“陶公公，拟旨……”
陶公公准备圣旨，冲着楚玥璃勾唇一笑，落笔，写下皇上赐婚的话语。
楚玥璃听着，心中虽然不屑，却也激动不已。
她的目光与白云间触碰到一起，交织成五彩缤纷的颜色，纯美得令人感动。
陶公公写好后，高举圣旨，说：“县主楚玥璃，谢恩呐！”
楚玥璃起身，谢恩。
白云间竟也从四轮车上起身，跛足而行来到楚玥璃身边，陪她一同谢恩。
皇上含笑，点头。
陶公公说：“皇上，也该册封顾小姐了，毕竟，那是要嫁给太子的。”
楚玥璃一听这话，就是心中一抖。顾喜哥脖子的勒痕和红肿的眼睛，是瞒不住的。
她知道，自己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插嘴，否则……她的婚事会变得危险。毕竟，圣旨还攥在陶公公的手中。且，若这么做，她都会觉得自己愧对白云间。不过，若自己不开口，喜哥乃至于整个顾府都危险。
楚玥璃不敢看白云间，在皇上一点头的同时，将心一横，笑着开口道：“皇上能为玥璃赐婚，玥璃差点儿喜极而泣。”
皇上不动声色，道：“哦，如此就好。”
楚玥璃继续道：“玥璃曾见过喜哥，她和小女子一样，也哭了，可哭得情感却截然不同。”
皇上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第七百五十五章：只能给两道圣旨
白云间看向楚玥璃，眸光中有着一丝询问之色。圣旨下，一切成定局，幸福就在眼前，为何还要掀风浪？
楚玥璃看了白云间一眼，眼神中有着难以言说的复杂，和赌博的孤注一掷。她收回目光，沉稳地说：“喜哥身子弱，心智还小，经不得孕育子嗣之苦。为了喜哥，也为了皇家子嗣能够更好的开枝散叶，求皇上收回成命，取消太子和喜哥的婚事。”
顾九霄的眸子一颤，看向楚玥璃。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楚玥璃会在这种对她而言至关重要的时候，剑指喜哥的婚事。顾九霄的心中，既充满感动和激动，又塞满对楚玥璃的担心和紧张。
果不其然，皇上不悦，冷冷地道：“楚玥璃，你当寡人的圣旨，是什么？”
天子怒，多少人会吓得魂不附体。然，楚玥璃却冷静地回道：“圣旨是皇上对对与错的奖赏，是国富民强的指令，是让百姓安居乐业的根本，更是维护皇权不可侵犯，捍卫皇室尊荣的利剑。玥璃以为，尊荣不单是封赏荣耀，还应求得幸福和美满。”
楚玥璃的态度不卑不亢，声音坦荡自然。哪怕她只是女儿身，身上却自有非同一般的华彩。皇上看着楚玥璃，久久不语。
白云间明白了楚玥璃的用心，心中有些吃味。嗯，没错，吃顾喜哥的味。不过，既然是楚玥璃的决定，那么他的决定就是——宠着她的决定。
白云间抱拳道：“父皇，喜哥自幼体弱，确实不是太子妃首选。从大义上说，太子是储君，子嗣对于他而言，最为重要；从小情上说，喜哥那身体，在后宅之争，实为不利。一方小院尚且管理不好，又如何为太子掌控后宅？家和万事兴。”
楚玥璃看向白云间，却发现，他没看自己。好吧，这人，又醋了。楚玥璃必须得承认一点，白云间十分大度。若是自己，被这么一次、二次的放鸽子，早就拍屁股走人了。
顾九霄的心中划过异样，似感激，似酸涩。毕竟，这两个人，都在为喜哥的幸福联手而战。这份情，他领。
顾九霄收回看向楚玥璃和白云间的视线，看向皇上，道：“求舅舅收回圣旨。”
皇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三个人，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空气中紧张的气氛令人感到窒息，心跳都要一下下跳出喉咙。
偏偏就在这时，有太监来报，说皇后娘娘和古老夫人求见。
皇上宣他们进来，又对三个人说：“先起来吧。”
三个人起身，心中的揣测和不安在扩散，但又因彼此已经达成统一战线，这会儿倒也镇定自若。只是，心中知道，一场恶战开始了。
皇后和古老夫人走路带风，显然来者不善。
古老夫人一见到皇上，就含泪跪在地上，忍着哭腔，道：“皇上吉祥。”
楚玥璃等人给皇后请安。
皇后看不出喜怒，微笑着点头，可谁也不认为她只是来看热闹的而已。
皇后自然而然地坐在了皇上的手边，轻声道：“古老夫人这有笔官司，正好当事人都在，就劳烦皇上和本宫一同听听吧。”
皇上微微点头，让古老夫人起身。
楚玥璃抬眸看了陶公公一眼。
陶公公微微皱眉，显然这出戏，他并不知晓。
古老夫人举目看向白云间，说不出的复杂，然后转向楚玥璃，俨然压不住恨意。不过，毕竟她已经活了一把年纪，知道要克制。她收回目光，对皇上说：“黛儿为给六王爷采摘草药，不幸跌断了腿，求皇上赐婚。”言罢，再次跪下，一头磕到地上。
寂静，非一般的寂静。
楚玥璃看向白云间，微微挑眉，问他怎么办？
这个古黛也真是了得，竟然在被白云间踹断腿后，还想着嫁给他。不，这回没有这么简单。她绝对不是想嫁给白云间，也不只是要给自己添堵。那么，她让古老夫人来，是要放大招了。什么大招？哪个套路？楚玥璃飞快地转动起脑子……
顾九霄烦透了古黛这种纠缠不清的样子，当即开口道：“她要是为了一个老头采草药，摔断了四肢，还得嫁给那老头啊？！啧……本侯都搞不清楚，到底谁占谁便宜了？”
这嘴是真黑啊！
古老夫人气得不轻，怒声道：“顾侯口下积德！老身的嫡孙女，一心为六王爷治病，不顾男女之别，不顾闺名清白，而今又为六王爷摔断了腿，难道六王爷不应该给古府一个交代吗？！”
顾九霄翻个白眼，道：“古黛为了给陶公公看病，还住一块去了呢。你怎么不让陶公公娶她啊？！”
古老夫人心疼古黛，脑子一热，口不择言地道：“怎能让古府堂堂嫡女嫁给一个公公？！”
楚玥璃看向陶公公，勾唇一笑。
陶公公和楚玥璃对视一眼后，看向古老夫人。
古老夫人这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有心解释，又觉得不妥。只能对皇上说：“求皇上、皇后成全。”
皇后说：“说起来，也怪可怜的。”
楚玥璃笑道：“皇后心善。不过，事情得一样接着一样的解决。还请皇上先为喜哥做主吧。”
皇后问：“喜哥怎么了？”
楚玥璃回道：“喜哥身子骨单薄，几年内不能为太子开枝散叶，玥璃觉得不妥，求皇上收回圣旨。”
皇后一听这话，顿觉楚玥璃这张脸看起来顺眼了几分。她也不喜欢顾喜哥，她更喜欢让自己的娘家人上位。皇后露出一丝愁肠百转的样子，看着皇上不语。显然，她也是赞成楚玥璃的说法。
皇上略一思忖，问：“喜哥若是身子太弱，修养个两三年，也可。”
楚玥璃心中一喜。
顾九霄当即跪下，道：“谢主龙恩。吾皇万岁！”
皇上笑了笑，看向楚玥璃等人，说：“寡人今日只能出两道圣旨，关乎两个人的婚事。一道圣旨，是给渡茳县主还是给顾喜哥，你们可商量决定。另一道圣旨，寡人决定要给古家一个交代。”视线落在楚玥璃的脸上，“渡茳县主，朕要听你的答案。”
楚玥璃想利刃出鞘，直接砍死这个王八蛋！虽然，这个王八蛋，很可能是他未来的公公！
第七百五十六章：掀底儿
没有人比白云间更了解皇上的阴暗心理。他喜欢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样才会让他有坐稳江山的安全感和坐拥权利巅峰的刺激感。他喜欢看着别人挣扎在死亡边缘，不允许任何人脱离他的掌控……
正因为这样，白云间才更加小心呵护着他和楚玥璃之间的感情。因为，他不良于行，不能问鼎皇位，就不能给楚玥璃一个百无禁忌的大宴！楚玥璃一直是风，却为他停留。他不能庇护她的随意，便是一种折辱。这，便是白云间心中矛盾的冲突点，不可调和。
这一刻，白云间却是希望楚玥璃能自私一些。然，因为了解，因为相信，他也知道，若是楚玥璃选择为喜哥讨要圣旨，那么……喜哥一定有着莫大的危险。
楚玥璃和白云间的视线相互交织。虽没有语言上的交流，但彼此眼中的渴望和矛盾，却拧成了无法掌控命运的心酸，但也因为有彼此的支持，心酸逐渐被坚韧所替代。没有什么，比“我陪你”，更令人心安，更能堆积勇气。
楚玥璃在白云间的含笑以对中，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气。
顾九霄默默看着二人的交流，竟是鼻子一酸。人性本善没错，但因为欲，人又都变得自私起来。他知道，白云间和楚玥璃的感情，一路走来磕磕碰碰，着实……不易。却在终于可以在一起时，要面临这种为人还是为己的抉择。他都不敢去想，这件事若是换到自己身上，自己会如何选，如何做？！
古老夫人看着楚玥璃，显得有些紧张，甚至还有些等待和期盼。
这就怪了。
楚玥璃看了一眼古老夫人，觉得她那样子着实怪异。就好像，在等着她选择当王妃一样。有什么东西，是在她同意当王妃后，会被当成伤害她的利器？
楚玥璃一边留心着古老夫人的表情，一边看向皇上，朗声道：“启禀皇上，玥璃求一道圣旨，为顾喜哥。解除她和太子的婚事，将她指给甲行。”
此话一出，引得所有人都看向她，就连皇上的目光中，都多了一丝审视。而古老夫人，着实隐隐有些失望。
楚玥璃心中一惊，感觉自己已经猜测到了真相。
皇上问：“你可知，此话意味着什么？”
楚玥璃沉稳地回道：“知道。”
陶公公看着楚玥璃，眼神有些复杂了。这本是他要的结果，但是看着这样选择的楚玥璃，他心中划过的却并非都是胜利的喜悦。
皇上点头，笑却不达眼底，他假意称赞道：“好。如此甚好。”
古老夫人开口道：“此事已了，还请皇上做主，将黛儿赐婚给六王爷。”
皇上看向白云间。
顾九霄将心一横，硬着头皮道：“求皇上把那贱人赐婚给九霄。”
古老夫人怒道：“你称哪个是贱人？！”
顾九霄反击道：“气大伤身，没说你，你激动什么？！”
楚玥璃笑了。
白云间的眸光也柔和了几分。
古老夫人看向皇上，大声说：“求皇上、皇后做主！”
皇后说：“古黛是为了云间才摔断了腿，也算是有情有义……”
皇上点头。
白云间道：“古小姐为救儿臣不辞辛苦，为救陶公公不顾名节，若非要以迎娶古小姐为报答，唯恐折辱了古小姐悬壶济世的功德。父皇慈爱，不如册封古小姐为神医，让她广开医馆，悬壶济世，才能让此等奇女子千古流芳，而不是受困于后院之中。”
古老夫人气恼地问：“六王爷的意思，就是不想娶黛儿了？渡茳县主曾和陶公公订过亲，六王爷却一心求娶，是何道理？！”
白云间回道：“因为她是本王心爱的女子。”
第一次，白云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表明自己的心意。如此大胆的表白，还真是……令人牙根都酸啦。
别说古老夫人了，就连皇上和皇后、乃至于楚玥璃等人，没一个不震惊的。皇上都说不为他们赐婚了，白云间却站出来表白了，这……这是要和皇上对着干吗？！
皇上的脸果然沉了下去。他说：“云间，你可知自己说的是什么？”
白云间回道：“知道。”
同是两个字，简短有力。
皇上又说：“寡人说过，今日只给两道圣旨。一道給了顾喜哥，一道給古黛。寡人要为古黛与你指婚，你可懂？”
白云间跪下，回道：“儿臣懂，但相信父皇不会做出棒打鸳鸯之事。”
皇上笑着，却笑得有些骇人。他问：“若寡人一定要棒打鸳鸯呢？”
白云间回道：“大宴和绮国交战，虽大获全胜，却也死伤一万八千余人。为这些勇士亡灵得以安息，儿臣愿三年不娶，告慰勇士在天之灵。”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白云间这般，确实彻底惹怒了皇上。皇上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而白云间，则是在誓死捍卫他对楚玥璃的承诺。此生，唯她一人尔。
楚玥璃看着白云间坚韧的侧脸，一颗心都为他而发热了。
这就是她爱的男人！
无愧于心，无愧于她。
皇上的笑都快绷不住了。白云间以勇士亡灵为借口不娶，他若不同意，不但让白云间占尽人气，还会寒了将士心。若同意，也是落了下层，被动得令人想要抓狂。
古老夫人见到机会，立刻开口道：“启禀皇上、皇后，老身有事启禀。”
皇后微微颔首。
古老夫人看向楚玥璃，开口道：“此女身分不明，并非真正的楚家二小姐！老身怀疑，她是妖怪所化！否则，楚府不会在她出现后，接连死了那么多人。而今，这祸害又迷惑了六王爷，求皇上、皇后明察，斩她于正气之前！”
楚玥璃暗道：果然，刀子在这儿。
顾九霄道：“你这个老东西，莫不是老糊涂了吧？”
古老夫人回道：“楚夫人可作证。求皇上宣楚夫人觐见！”
皇上点头准奏。
古老夫人不打无准备之战，已经将人带到了门口。
楚夫人得见天颜，吓得不轻。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下，在嘴歪眼斜中，讲述起楚玥璃的来历，并说出从她出现之后，种种怪异之举。
第七百五十七章：古黛归宿
皇上认真听着，看向楚玥璃的眸光中就带出了几分不同。陶公公侧眼一看，晓得皇上动了杀心。因为，他不允许任何“特别”之人出现。
白云间和顾九霄都十分了解皇上的逆鳞在哪儿。“奇人异士”四个字，在皇上这事儿，等同于谋反，必须是杀头的重罪。
楚玥璃何尝不知道，这是古黛的绝杀技。然，她若必死，也不会让古黛好过。
就在楚夫人艰难地讲述完，楚玥璃立刻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道：“母亲！你和父亲竟然为了攀上顾府的富贵，做出此等混淆视听之事？如此说来，我并非楚家三小姐，而是四小姐？”看向陶公公，缓缓眨动了一下眼睛，“原来和陶公公有婚约之人，是那个和人私奔的楚玥璃，不是我。”
陶公公：“……”
古老夫人怒声道：“你个狐媚子！你明明不是楚家三小姐！你是妖！”
楚玥璃打断了古老夫人的话，诧异道：“我怎么就成狐媚子了？我怎么就是妖了？！我可是人，有影子的。若我真是妖，还用在这儿受气？！再说，就像六王爷，即便不是皇后所生，不也是皇上的儿？我即便不是三小姐，也是四小姐。如果真不是楚家血脉，那就是你们被猪油蒙了心，欺骗皇上！”看向皇上，“若是这样，求皇上把楚家满门抄斩！”
楚夫人吓到了，指着楚玥璃，道：“你你你……你……你找死……”
楚玥璃耸肩，道：“我可无辜了。若我不是楚家人，就是无辜的路人，满门抄斩里，没有我。”
楚夫人被气得不行，嘴又歪了几分。
楚玥璃装出关心的样子，道：“母亲快把歪嘴收收，你这样看起来好像在藐视谁呢。女儿好怕。”
楚夫人险些一口气没上来，被气死过去。她心中害怕，抖呀抖的，不自觉地看向古老夫人，求救。
古老夫人道：“就算你是楚家血脉，如何解释祸害楚家之事？又如何解释从傻女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顾九霄开口回怼道：“她祸害谁了？你看见了？！这么大岁数了，眼神好吗？看得清吗？！”
白云间淡淡开口问道：“渡茳县主何时痴傻过？”
古老夫人言之凿凿地回道：“来帝京之前，就是傻女。”
白云间看向顾九霄：“楚家要把一个傻女嫁给博夕。”
顾九霄知道是自己闹腾的时候了。他冲上去，一把拉住楚夫人的衣领，凶道：“你们竟然要把傻女嫁给我大哥？！胆子不小啊！”
楚夫人忙道：“不傻不傻！”
顾九霄冷笑道：“不是说傻吗？！”
楚夫人回到：“在乡下，傻过。”
顾九霄看向楚玥璃。
楚玥璃垂眸，楚楚可怜地说：“姨娘柔弱，继父凶残，若不装傻，早就死了。”
古老夫人寸步不让，说：“一个乡下姑娘，如同识字？！”
楚玥璃回道：“姨娘懂几个，教了我。”
古老夫人冷笑：“看你可不像只懂几个字。”
白云间开口道：“是本王请了藏舍散人教她学识。此事，一问便知。”
此话一出口，又引起了众人侧目。
楚玥璃点头，脸上隐隐透着几分按不住的得瑟，看得别人想揍她，同时也显得没有那么重的城府。
楚玥璃开始回击，道：“老夫人总说我如此如此不同凡响，在我看来，我却远不如黛姐姐。黛姐姐是大家闺秀，却能帮六王爷解毒，帮陶公公治伤。那么多太医都做不到的事，她竟然都做到了！而且，据我所知，黛姐姐有着雄才伟略呢。我听她对排兵布阵、治理国家，都有着不俗的见解。”
古老夫人被楚玥璃夸得有些莫名其妙，却也知道，她不会为古黛说好话。只是在楚玥璃夸古黛时，她还真不太好挡着。
楚玥璃呵呵一笑，看向皇上，轻快地说：“这样的女子，才应该配给太子呢。”既然皇上怕他屁股下的龙椅被掀翻，她就给古黛寻个撬点，刺激一下皇上。
皇后不喜欢瘸腿的古黛，直接开口道：“古小姐固然是好的，不过那腿……”
楚玥璃回道：“别忘了她是神医，没准儿能医好自己的腿呢。呀！”看向白云间，眼睛霍霍明亮，“六王爷，你可曾让黛姐姐帮你看过腿？”
白云间发现，楚玥璃坏起来，还真是……令人惊喜。他配合着回道：“听古小姐说，还需再准备一下，帮本王仔细看看。”
楚玥璃惊喜道：“这么说来，就是有希望了！”
白云间含笑，点头。
皇后的心一抖。若是白云间能恢复正常，那可是太子最大的障碍了。皇后笑道：“古小姐着实不错，蕙质兰心，妙手回春。那身份虽不适合当正妃，却可以当个侧妃。太子纯良，定会善待她。”
顾九霄跟着闹腾：“不行不行，得有个先来后到，我看那古小姐也着实不错……”
皇后特别烦顾九霄这副没上没下的样子，却不得不含笑以对，说：“九霄还要和太子争个侧妃嘛。”
皇上心中有打算，准备看看古黛，到底是什么来路，于是开口道：“今日这第二道圣旨，便赐婚古黛給太子当侧妃吧。”微微一顿，“没有正妃，不成体统。太子少傅之女曲兰心秀外慧中，堪称大家典范。且让太子，双喜临门吧。”
皇后多想为娘家人争取一番，可见皇上脸上笑得有些僵，便知他心中烦躁，不敢再多言，忙代替太子谢恩。
古老夫人没想到，最后竟落得这么一个田地。非但没让楚玥璃受责罚，还让黛儿得了这样一个归属。若是黛儿没有摔断腿，当个侧妃还有向上一拼的机会。而今，却……是不能了……
古老夫人在不安中谢恩，然后看向楚玥璃，不死心地道：“若你是四小姐，那便不是三小姐，更不是渡茳县主！”
楚玥璃笑道：“无论我是几，都是楚玥璃。为你侍疾的是我，孝顺父母的是我，与金钱豹厮杀的是我，为渡茳捐赠银钱的也是我。前两日你还下不了床，病得那么重，这会儿就能健步如飞了，可见黛姐姐的医术果然非同凡响。不如，我搀扶着老夫人，一同去看看她吧。没准儿这会儿她都能溜达着走上几步了。”眼神落在陶公公的脸上，含笑道，“公公，三姐应该还在人间，不要放弃哦。”
谢恩，傲然离开。
第七百五十八章：独宠你
皇上的旨意和白云间、楚玥璃等人几乎是一同出的皇宫。
楚玥璃抬头仰望天空，雪花飘落眼中，留下湿润的痕迹。她看向甲行，说：“喜哥投缳自尽了。”
甲行一怔，一句话都没说，转身便策马狂奔而去。
白云间看向楚玥璃。
楚玥璃抄手，吸了吸鼻子，笑道：“看看他值不值得我牺牲自己，托付喜哥。”
顾九霄和陶公公一同走出，二人一同看着甲行狂奔而去的背影，心安感触绝对相同。
顾九霄看向楚玥璃，想要叫她的名字，却只是颤了颤唇，没说出一个字。喉咙里堵得厉害，心也亦然。他知道，楚玥璃为了喜哥和顾府，放弃了什么。
楚玥璃感觉到了顾九霄的目光，看向他，说：“这一切，对于喜哥而言，是一个好的开始。至于未来如何，幸福与否，就要看她自己了。”
顾九霄一激动，就要去抓楚玥璃的手。
白云间一伸手，扯过了楚玥璃。不知是不是他刻意为之，竟用了一些力道，让楚玥璃跌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楚玥璃看向白云间。
白云间吩咐骁乙：“县主累了，同行。”
哦，这是又醋了！
这该死的醋，可爱到极致的醋！
于是，众目睽睽中，所有人都看见骁乙推着白云间，而白云间的大腿上，赫然坐着一个女人——楚玥璃。
若谁还不明白，这是白云间在向所有人宣告主权，那就真是傻到家了。
以往，就觉得六王爷白云间和县主楚玥璃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牵扯彼此，而今看来，哪里是情愫牵扯啊，简直就是情丝缠绕得紧紧的，容不得一点儿缝隙。
像六王爷这种冷情的男子，竟能不顾礼法，抱着县主出宫，可见用情至深，已难想象。
楚玥璃原就喜欢白云间，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这会儿虽没拿到圣旨，但心里竟比拿到圣旨还开心！因为，她拿到了白云间的承诺，一辈子只爱她一人的承诺。无需语言，行动即可。
白云间此举，无异于在和皇上宣战。若是皇上下旨赐婚，白云间就要为死去的战士亡灵独身三年。谁家姑娘等得起？再者，白云间已经表明心意，独宠楚玥璃一人。哪个不识相的往上靠，其结局就和古黛一样，给别人当个瘸腿侧妃。
于是，整个大宴都被白云间此举给震撼了。尤其是，那些刚刚得到消息，知道皇上并没有为二人赐婚的大臣们，简直震惊得无法形容。
楚玥璃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她一边用手接着空中飘雪，一边低声道：“云间，我要为你生个崽儿。我从不在意名分，也不需要别人认可。”
白云间说：“我不同意。”
楚玥璃挑眉看向白云间。
白云间眸光温柔地回道：“一个不够。”
楚玥璃感慨道：“我可生不出一胎六宝。”
白云间诧异，问：“一胎六宝？那肚子岂不是要裂开？你一胎一宝即可，我们隔一年生一个，日子长长久久，何需急在一时？”
楚玥璃开心地笑着，声音回荡在银白色的天地间，仿佛能看得见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快色彩。这样的男人，如何能不爱？既顾全大局，却也孤注一掷的宠她、爱她、敬她。
楚玥璃暗暗发誓，一定要医治好白云间的腿。要让这个骄傲的男人，和自己一样可以尽情奔跑。这样的雪天，就应该奔跑、撒野，才够快活。
顾九霄看着二人背影，心酸得不得了，却也知道自己着实没有插足之地。尤其是，在白云间出手帮了喜哥之后，他更没有插足的理由。
陶公公的眸光沉沉，如同两潭死水中藏着吞然巨兽。他说：“看来，六王爷和县主是要厮混在一起了。侯爷眼看着心爱之人被夺，可有不痛快？”
顾九霄直接骂道：“关你屁事儿！你订过亲的娘子和人私奔了，赶快去追，没准儿追回来，还能直接当爹。”一甩袖子，大步离开。他不喜欢白云间，一辈子厌恶白云间，是他自己的事儿，却不需要这个死太监在这儿挑拨离间。
陶公公掏出帕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口水，阴阳怪气地一笑，自言自语道：“古老夫人真是……多事啊。”提步，向外缓缓走去。皇上让他宣旨，他得办呀。他不是白云间，还有和皇上斗气的资格。只是……白云间终是不了解皇上。呵……
古老夫人动作慢，最后一个出了皇宫。
一辆辆马车终于全部驶离皇宫，去往不同方向。
顾府，长公主和顾喜哥正各自站在一扇窗前，望着冬日雪景。前者想着到底哪里出了疏漏，如何才能迅速补救？后者想了很多，却又好似什么都没有想。以往觉得刺骨的寒风，这会儿竟没觉得冷。因为，心比寒风还冷。
甲行顾不得求见，直接翻墙跃府；更是顾不得护卫追捕，一路冲到梧桐阁，就要往闺房里冲。
护卫们将其团团围住。
长公主正在厅中窗前，看见甲行，微微皱眉，询问道：“为何不请自来？”
甲行抱拳，红着眼睛回道：“求见顾小姐。”
长公主立刻明白了。曾经，也有一名男子，红着眼眶，想要见自己。
长公主压着怒火，为了顾喜哥的名节，回旋道：“可是云间让你来的？”
甲行见长公主眼睛通红，心中就是一乱。他回道：“不是六王爷叫下官来。小官是为小姐而来。求长公主，让下官见小姐。”言罢，单膝跪地，抱拳。
长公主冷声道：“喜哥岂是你所想见便能见的。来人，把他赶出去！”
甲行却突然拔出剑，道：“长公主若是不许，下官只能硬闯了！”
长公主怒声道：“岂有此理！你可知，此乃重罪？！”
甲行一抖手中长剑，回道：“既已来，便没想过要如何回。知她安好，下官自会请罪。”提剑刺向挡着自己的护卫，一心要冲进顾喜哥的房间。他跳进顾府后，没听见悲切的哭声，心中稍安。然，不看见本人，他如何能放心？！若是可以，他现在就想带她离开，不管不顾，不在乎后果。
顾喜哥穿着单衣，从屋里跑出，透过刀光剑影看向甲行。
甲行感觉到什么，迎向顾喜哥的目光。
视线相交，又是一段长厢厮守。
第七百五十九章： 旨意之下众生相
顾喜哥知道甲行的心意，也有了不顾一切随他离开的勇气。
顾九霄回到府中，假意阻止，要拿下甲行，顾喜哥却护着甲行，不许任何人伤他分毫。
顾九霄心中感动，眼眶就湿润了。
幸而，圣旨很快就到了。
顾喜哥和甲行，也终于知道，为了他俩能在一起，楚玥璃和白云间付出了什么——那是堂堂正正在一起的名头。在这世上，名不正则言不顺。聘为妻，奔为妾。而楚玥璃，为了顾喜哥，只能和白云间暗中往来，连个妾都算不上。琼珠郡主的夫君去世后，她因方侯之故，没有改嫁，而是和一些男人暗中往来。结果，落得一个荡d妇f的千古骂名。
顾喜哥一想到楚玥璃为她所承受的一切，忍不住痛哭出声。
甲行虽没说什么，但是眼眶却红了。因为，唯有他知道，白云间是多么想娶楚玥璃。且，为了让楚玥璃能被世人认可，他曾暗中做了许多，却从不宣之于口，让县主知晓。
长公主看着号啕大哭的顾喜哥，默默收回目光，转身离开了梧桐院。
她独自走进一间小院，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里摆满了奇形怪状的木头和书籍。一个男子，佝偻着身子，披着厚重的斗篷，正蹲在地上用一只布满褶皱的手，在地上勾画着什么。
他听见长公主的脚步声，却并没有抬头去看，而是继续勾画着。
长公主来到近前，说：“你答应帮本宫寻到宝贝，而今非但没有线索，反而差点儿害了喜哥！你让本宫促成喜哥和太子的婚事，却陷顾府于危险之中。”
男子用苍老沙哑的声音回道：“不是老夫陷顾府于危险之中。长公主，有前因才有后果。”
长公主知道男子是在指她和他人生下顾喜哥之事。不过，她怎么做，是她的事，谁也没资格对她指指点点！长公主眸光一凛，沉声道：“你自荐而来，声称能掐会算，不过尔尔。本宫不养无用的废物。滚出去！”
男子呵呵笑着，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长公主微微皱眉。
男子说：“长公主，你怎知道老夫没有？你怎知道，一切不过是按部就班？你怎知，老夫没有寻到宝贝？”
长公主的眸光微亮，说：“说来听听。”
男子在地上写下一个名字，说：“宝贝在她身上。”
长公主探头一看，在细碎的木屑中，赫然看见一个名字——楚玥璃。
长公主心中一惊，问：“你怎知在她身上？”
男子哆哆嗦嗦地站起身，回道：“这个问题，长公主不如去问问侯爷，再看看陶公公，想一想刺客戚不然。或者……”微微一顿，“请教一下太医，如何能让脑子清醒清醒，记得曾发生过何事……”男子扣着大大的斗篷帽，一步三晃地进了里屋，自始至终，都没露出过脸。
长公主寻思片刻，扬声道：“若是在她身上，如何能取回来？”
男子的声音传出，回道：“何需老夫教你？”
长公主皱眉道：“她刚为喜哥做了一件事，本宫不好动手。”
男子回道：“以柔克刚，再辅以强。长公主若因小姐所受之恩，便愿意让整个顾府陪葬，大可以不再索要，随它去吧。”
不要？绝无可能！
长公主不再多说，转身出了房间，离开了毫不起眼的小院，回到书房，写了请帖，让张嬷嬷给楚玥璃送去，她要约她一见。
张嬷嬷的马车驶出了顾府，分别到私宅和楚府转了一圈，却没寻到楚玥璃，最后只能将请帖交给了楚书延，让他代为转交，便悄然退出了楚府。因为，楚府里坐着陶公公。
陶公公端起茶杯，对跪在地上听皇上教导的楚大人和楚夫人视而不见。
楚大人本就惧怕陶公公，又听闻楚夫人去了宫里，这一颗心呐，已经不能用七上八下来形容。当真是每跳动一下，都落在了心尖尖上，扎得他血肉模糊，却又不敢喊疼。
终于，在楚大人汗如雨下后，陶公公说：“楚大人碌碌无为也就罢了，偏偏还要汲汲营营。如此辛苦，当真不适合楚大人。从明个儿起，楚大人就好好儿打理一下后院琐碎，无需上朝了。”
楚大人一听此话，就知道自己被罢免了官职，先不说吓得如何，就说这颗心啊，瞬间被乱刀砍碎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陶公公，嘴唇颤了半晌，却始终问不出一句话。他整个人跌坐到地上，完全失去了精气神。
楚墨醒鼓足勇气，问：“公公可知，为何？”
陶公公站起身，看向抖若筛糠的楚夫人，说：“难道你不知道，楚夫人告御状，说楚府家教不严，真正的楚家三小姐和人私奔了？为了攀爬上富贵人家，竟以四小姐顶替了三小姐。啧啧……真是好手段呐，楚夫人。”
楚大人和楚墨醒，皆用那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楚夫人，仿佛从未认识她一般。
楚墨醒沙哑着嗓子，带着哭腔问：“母亲，你这是为何啊？！”
楚夫人慌忙摇头解释道：“不不不……不是这样……是祖母说……说这样就能去了楚贱人的县主之位……”
陶公公将水杯往楚夫人膝前一扔。水杯和热水炸开，落在楚夫人的身上，她吓了一跳，却不觉得痛。
陶公公站起身，眼神冰冷地看着楚夫人，突然一脚将其踢翻在地，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如此侮辱县主？！”
楚夫人怕极了陶公公，除了哆嗦，甚至都不敢看他一眼。
陶公公噗嗤一笑，对楚大人说：“恭喜楚大人，因楚夫人之顾，终于可以卸甲归田了。”抱了抱拳，丢下一个轻蔑的眼神，离开了楚府。
楚大人眼神茫然地爬起身，看见楚夫人也爬了起来，于是突然扑过去，如同恶魔般扭打起来。他真是恨呐，恨不得直接吃了她的血肉！若不是她，自己也不至于落得这般田地！
楚夫人的求叫声不停，却也含糊不清。
楚墨醒已经没有了拦着的想法。他跌坐到地上，看着楚大人虐待楚夫人，一下接着一下。麻木、茫然，不知未来要如何活下去，恐惧、慌乱……种种情绪，淹没了他。
门外，楚书延听着屋内的动静，脸上划过快意的笑容。这个臭不可闻的楚府，终于垮了。与楚书延所想不同的楚曼儿，则是扯烂了手帕。
第七百六十章：冉之与云间与玥璃
古府之中，古黛焦灼地等着古老夫人的消息，却眼瞧着日头偏移，古老夫人却音讯全无。正要派人出去寻，却听圣旨到。
她下不了床，只能干着急。
陶公公捧着圣旨一路来到古黛面前，一脸的嘘寒问暖，道：“啧啧……古小姐啊，你这为了六王爷还真是仁至义尽，竟不惜断了一条腿。”
古黛看着陶公公手中的圣旨，身子都绷紧了。她说：“黛伤到了腿，不方便下床接旨，敢问公公，圣旨是何内容？”
陶公公神秘一笑，给出两个字：“赐婚。”
古黛的呼吸一窒，紧接着，呼吸变得粗重了两分。不过，她很快就恢复如常，可见善于隐藏自己的想法和感觉。
古黛看着陶公公，眸光烁烁，等着陶公公给她一个现实。虽然，将希望变成现实，是她一直筹谋的过程，但是突然有了这样一个结局，着实让她有些不敢置信。
陶公公见古黛如此渴望，便唇角含笑，慢慢展开圣旨……
在例行公事的夸奖中，古黛变得紧张起来。但在确定是赐婚后，唇角忍不住上扬了一个小小的弧度，那是胜利的喜悦和自负。结果，当陶公公将太子侧妃四个字说出来后，古黛的眸子就是一颤，立刻抬头看向陶公公，满眼的惊慌失措和不敢置信！
两个同样的不敢置信，效果却天壤之别，差距极大。
陶公公唇角的恶毒笑容，就像一记巴掌，将古黛狠狠地掴回到现实。他说：“古小姐，接旨啊……”
古黛一把攥住陶公公的衣袖，问：“为什么会这样？！”
陶公公问：“哎呦，古小姐这是对圣旨不满呐……”
古黛立刻松开手，挤出笑脸，道：“不不不，皇恩浩荡，黛唯有满心喜悦，哪儿有丁点不满。只不过，太……太突然了……”话锋一转，眼神冷了三分，“公公答应黛的事，竟出尔反尔！”
陶公公冷冷一笑，说：“你似乎忘了，你曾答应杂家的事。”
古黛想要否认，却因知道理亏，只能换个装傻的方法，反问：“黛不知陶公公这是何意？”
陶公公轻蔑地道：“装傻可不是一个好办法。古老夫人一番言语，让杂家的订婚娘子变了人，古小姐怕是没听清楚，杂家说过，不许动楚玥璃。”一抬手，将圣旨扔给古黛。
古黛慌忙接住，却扯痛了伤口，额头上瞬间冒出细密的汗珠。她想解释，却……知道多说无用。在聪明人面前一再说谎，只能一事无成。于是，古黛选择半真半假地说：“今早太祖母急忙进宫，黛只知道太祖母是为黛的婚事而去，却不知……会波及公公。”
陶公公笑道：“无碍。杂家也得经些风雨才好。”这话说得一团和气，可谁都知道，他并非一团和气之人。陶公公云淡风轻般转身，看起来还真是并不在乎什么。
古黛却无比心慌，生怕惹恼了陶公公。毕竟，她要去太子府里讨生活，得罪陶公公没有任何好处。然而，眼下这种情况，古黛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反败为赢。她慌忙开口询问道：“那六王爷的婚事？”
陶公公脚下不停，回道：“你还是关心一下古老夫人吧。”
古黛一听这话，心中就是一惊。她忙喊道：“你对太祖母做了什么？！”
陶公公只是侧脸看了她一眼，留下一个阴冷嘲笑的眼神，然后离开了古府。
实则，古黛若是真关心古老夫人，又怎么会现在才问？不过是怕人死了，影响她的婚事罢了。以她现在的样子，能嫁给太子当侧妃，也是极好的去处。
和陶公公的马车擦肩而过的，是一个车夫。车夫满头是血，跌跌撞撞地跑进古府，喊道：“快来人啊！马车撞树上了，老夫人受伤了！快来人啊！”
府中人一涌而出，去抬古老夫人。
古老夫人这次比较严重，不但身体多处骨折，且瞧着进气多、出气少，看样子不容乐观。
古黛不能再等。若是古老夫人死了，她的婚事就要再等三年。三年之后，她虽容貌还在，却真得要成为整个帝京的笑谈。且，这三年之中，她还有很多事要做。所以，古老夫人必须活着。
古黛毅然决定，使出浑身解数，也要让古老夫人活着。哪怕，活得十分痛苦。
在各府的不同哀嚎和相同喜悦中，楚玥璃和白云间回到了无问居。大门一关，彻底过起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楚玥璃说要给白云间生个崽儿，白云间当真了。
畅快至极的缠绵之后，二人裹着厚厚的大氅，一同饮酒看月亮，那叫一个悠哉惬意。
楚玥璃感慨道：“以往在皇上面前，你我总是保持距离。而今，却变得孤注一掷。这种行为，真是……哈哈哈……爽！”
白云间抱紧楚玥璃，说：“以往隐忍，是为了心中的希望。而今，因古老夫人之言，父皇已经动了肝火，若我再隐忍，唯恐你不能全身而退。且，我也不想再忍。”
楚玥璃一抬头，亲了亲白云间的下巴，说：“和自己老子对着干，什么感觉？”
白云间回道：“不知寻常父子之间起了争执会如何收场。”淡淡一笑，“事关皇家，便无小事。我父皇看似对我恩宠有加，经常以封赏为补偿，实则唯恐我生出异心。我的母亲并非大宴人，而是战败国的公主，被当成货品一样进贡给大宴。父皇见其颜色绝佳，收入后宫，也曾宠爱非常。皇后嫉妒母亲，在母亲祭拜心爱之人的亡灵时，带着父皇亲临。父亲大怒，将母亲打入冷宫。我，便是在冷宫里出生。”
楚玥璃干脆钻入白云间的大氅中，抱着他的腰肢，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这颗从小生在冷宫里的心。
白云间抚摸着楚玥璃的脸颊，继续道：“父皇对战败国一直存了杀心，对我也颇有忌惮。在冷宫之时，寻常宫人也会欺负我们，父皇却听之任之。然，春冉之却一直颇为照顾我。我与他之间，亦师亦友。我的第一个字，是他教的；我的第一本书，是他从书房里偷拿给我看的。因为被大太监发现，还害他被毒打一顿。从那以后，他便自己看，背下来，然后说给我听……”
第七百六十一章：跛足的真相
楚玥璃晓得白云间和春冉之之间，有着非比寻常的过往。却没想到，二人的关系竟如此亲厚。可以想象，在暗无天日的冷宫中，春冉之的出现，对于白云间而言，将会是怎样一道温暖的阳光。亦师亦友，又是怎样独特的存在。
说实话，她还真不认为，春冉之会喜欢男人。毕竟，若是真喜欢男人，早就和皇帝勾搭到一起去了。但是，她也不敢肯定，春冉之不会喜欢白云间。毕竟，像白云间这么优秀的男人，着实少见。她两世为人，不也栽在了他的身上？
白云间本想将自己和春冉之之间的关系，一笔带过，却见楚玥璃听得格外认真，便继续讲述起来：“我的第一块糖果，第一块糕点，第一双缎子面的鞋子，都是春冉之送的。那时，我最大的期盼不是走出冷宫，而是等他来陪我聊天，听他讲授书中的内容，听他点评宫中和朝廷里错综复杂的关系。直到……”白云间语气一顿，才继续道，“他喝多了酒。”
楚玥璃感觉自己终于接近了一个被隐藏多年的真相，心情不免激动起来。
这段记忆对于白云间而言，是难以启齿的，但是……楚玥璃竟露出一副“你快讲，好好儿讲”的期盼表情，着实撕开了他对那段过往的封条。白云间有片刻的无措和茫然。
楚玥璃推了推白云间，催促道：“讲啊。正到精彩处，不能停。”
白云间看向楚玥璃，忍不住摇头一笑，心中的介意掺杂进了一丝释怀。他说：“冉之醉酒，跑到冷宫寻我。因身体上的触碰，我才知道，他并非真太监。宫中肮脏事不少，偏偏我又是那般容貌。曾有老太监摸近到身边，被我用棍子活活儿打死。我虽生在冷宫，但却是皇家血脉，打死个太监，倒也无人敢来问责。至那儿以后，我便讨厌旁人靠近，总觉得他们身上，有种肮脏的味道，令人难以忍受。
冉之和以往不同，过于……热情。我心中惶恐，怒不可遏，便……对他下了手。”
楚玥璃突然瞪大眼睛，问：“你是说，你把他阉了？！”
白云间用手捏住楚玥璃的鼻子，哭笑不得地说：“我怎能亲自做那种事儿？！”
楚玥璃问：“你指挥别人做？你当时身在冷宫，还能指挥得动别人？”
白云间收回手，若有所思地道：“厌恶冉之的人，不少。想让他死的人，也不少。我和冉之动起手，发出了动静。我将他打晕，他撞翻了桌子，杯碗落地，引来了旁人。此人，是当时赫总管的亲信。赫总管和冉之都是父皇眼前的红人，为了争宠，早就暗中耍起了刀子。那太监为了向赫总管邀功，直接拖走了冉之，将事情闹大。宫中规矩不能乱。父皇虽保下了冉之的性命，冉之想要留在宫中，必须成为太监。”
楚玥璃说：“所以，他一直恨你？认为是你之故，使他变成了真正的太监？”
白云间点了点头。
楚玥璃问：“为何不解释清楚？”
白云间反问：“有何好解释的？他图谋不轨，理当受罚。且，他既然决定进宫当太监，为家人复仇，就已经注定了命运。或迟或早，不过是个时间而已。”淡淡一笑，“且，我又怎允许他抱着那样的想法接近我？亦师亦友之情，他已不配。”
楚玥璃感慨道：“被人喜欢，其实是一件挺幸福的事儿。只是……”伸手捧住白云间的脸，揉捏着，“谁让他招惹了我家高冷的六王爷呢。”
白云间被楚玥璃逗笑，张嘴要咬她嘴巴，楚玥璃躲进白云间的怀里，抱着他的腰肢，宣布主权：“我的。”
白云间欢快的笑声，震动了胸膛，好似敲鼓，一下下传到了楚玥璃的心里去。
楚玥璃觉得，彼此之间如此亲密无间，倒是可以问一问心中的疑惑：“云间，你的腿可是先天不良于行？”
白云间的笑容减淡，回道：“冉之成为真正的公公之后，有五个黑衣人冲进了冷宫。我的腿，便是被他们打折的。”
楚玥璃支起身子，脸上的笑容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透体的寒，和令人胆战的愤怒，以及无法掩饰的杀意。
白云间继续道：“五个人，我杀了四人，逃走一人。那四具尸体被拖走时，我看见其中一人的黑衣下，竟穿着太监的里衣。”
楚玥璃眸光阴冷，沉声道：“他竟敢如此报复你？！”
白云间回道：“春冉之这一生，都在为春家活着。他活着，要为春家报仇。他成为废人，便要为春家的子孙报仇。因此事，父皇觉得亏欠我，将我接出冷宫，给予荣宠。”
楚玥璃微微皱眉。
白云间用手指抚开楚玥璃眉间的皱纹，问：“为何皱眉？”
楚玥璃回道：“我总觉得，你的这段经历中，缺少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人。”
白云间笑着问：“可是父皇？”
楚玥璃点头，回道：“你可知，皇上对春冉之有着超乎寻常的感情？”
白云间点了点头，回道：“我知。出了冷宫后，消息不再只是春冉之带给我的片面消息，而是多了眼目，可以纵观全局。很快，我便发现了父亲对春冉之的不同寻常。也因此，我才知晓一个真相……”
楚玥璃在白云间的眸子中看见了冷意和心寒，她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
白云间说：“我的腿，本可以恢复如常。父皇却命太医将我的腿骨接错位置，让我一生不良于行。”
楚玥璃心中一痛，瞬间生出无法控制的杀意！她噌地站起身，竟要离开无问居，去……去做什么？杀了白云间的父亲？！对！杀了他！
白云间瞬间起身，一把抱住了楚玥璃，安抚道：“好了，都过去了。我虽恨他，却不能杀了他。”
楚玥璃质问：“为何不能？！他害了你母亲，害了你！他该死！”
白云间忽然很心疼楚玥璃的愤怒。他抚摸着她的脸，说：“绮国虽战败，却随时会卷土重来。大宴不能乱，它经不起另一场战争，更不能给临国分食的机会。百姓，需要安居乐业。阿玥，冷静一下，我还在这里，你还在我怀里……”
楚玥璃用力呼吸，闭上了眼睛，嘀咕道：“等你医好腿，我们掀了大宴，让那老东西去边疆喂马！”抽死他丫的！
白云间亲吻楚玥璃的鬓角，温柔地应道：“好。”
第七百六十二章：无耻上门来
白云间和楚玥璃两个人，厚颜无耻地腻歪在一起，将造娃大业开展得如火如荼，颇有些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架势。奈何，绮国虽败，却总能闹出幺蛾子，着实令人头痛。无法，白云间还得爬起温柔窝，认命去早朝。楚玥璃则是裹着大氅，坐上了马车，一路摇回了私宅。还没等下车，就听私宅门口哭爹喊娘闹腾得正欢。
七弦激灵，一眼看见了楚玥璃的马车，立刻避开众人眼线，跑过去，低声语。
楚玥璃听罢，了然于胸，对于楚府众人的嘴脸，再次有了新的认识。
私宅门口，楚曼儿泣不成声，楚墨醒唉声叹气，楚大人愁眉不展。
楚书延劝道：“父亲、大哥、曼儿，我们走吧。县主定是不在，若在，会见我们的。”
楚曼儿哭道：“家都没了，还能去哪儿？姐姐若是不要我们了，我们岂不是要露宿街头？！若……若是那样，曼儿不如一死百了！”眼神一撇，发现少了七弦，举目寻去，看见了楚玥璃的马车，正缓缓驶来。
马车停在门口，多宝立刻上前掀开帘子，把一直抱在怀里的暖手炉塞给楚玥璃，说：“主子怎才回来？奴天天等，脖子都抻长了。”
楚玥璃笑道：“正好，长高些。”
何茹撑开纸伞，候在一边。
楚玥璃从车厢里走出，看向楚家人。
与此同时，楚家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楚玥璃的身上。
而今的楚玥璃，再也不是那个刚进入帝京的蜡黄干瘪小丫头。她就像黄泉碧落珠，不但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气韵，还有着非同一般的华彩，令人只能仰慕，不敢靠近。
一年未到，楚家家破人亡，楚玥璃却已然登到高处。
而今，谁人不知道，六王爷竟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同行！此番举动换成他人，定要被骂得不堪入耳。偏偏，六王爷并非轻浮之人，楚玥璃的义举谁人不知？二人能携手同行，百姓们还真是喜闻乐见。毕竟，大宴之中，能真正不在乎自身利益，为百姓们做实事的人，着实不多。
与楚家上下的落魄相比，楚玥璃简直就是光芒万丈，令人不敢直视。
尤其是，此刻的楚玥璃，犹如被雨水滋润的花朵，不但鲜嫩肥美，且颜色娇艳，一张脸堪比魏紫姚黄，端得是国色天香、天下无双。
原本哭闹的楚曼儿，瞬间止了声。在这样的楚玥璃面前，她……好似低了不只一头。楚玥璃的气场，将她的脊梁骨压弯了，让她都抬不起头和她对视。
封疆拨开楚家人，上前，单膝跪地，抬起手，让楚玥璃扶着他的手，踩着他的腿下车。
楚玥璃如同骄傲的女王，下了车，对楚家人和善地笑道：“屋外冰天雪地，父亲、大哥、三哥还有曼儿，都进去说话吧。”
楚大人绷着脸，点了点头。
楚墨醒眼神复杂地看着楚玥璃，应道：“好。”
楚书延歉意地笑了笑。
楚玥璃先一步向院子里走去。
楚曼儿回过神，就要去抱楚玥璃的胳膊，表达亲昵。结果，却被多宝挤开。楚曼儿正要发火，却见楚玥璃看向她，便忍下了委屈和怒火，换成一个甜甜的笑脸，说：“四姐的大氅真好看。雪白的狐狸毛，没有一根杂毛。”凑到近前，摸了摸，“定很暖和。”楚曼儿一脸的艳羡，那是藏不住的。
这时，戚不然从厨房探出头，手中还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碗。他看了楚玥璃一眼，然后又缩回头去，继续吃饭。
楚曼儿记得戚不然，于是小声对楚玥璃说：“姐姐的奴才怎如此没有规矩？”
戚不然耳聪目明，听见这话，又从厨房探出头，回道：“我不是奴才，我是姐姐的小郎君。”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里还含着饭，听起来并不清晰，但是……众人还是听到了。乍听之下，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略一思忖，却吓得心脏哆嗦。怀疑过，思忖过，肯定过，又再次怀疑过，这才终是在彼此眼中，确认了一个信息——自己没有听错。
楚玥璃和传统的大宴人不同，她知道戚不然只想在她后院里混吃等死，这才给自己安了个可以随意蹭吃蹭喝的名头，倒也不必在意。可这种自称落在楚家人的耳朵里，简直堪比听见惊世骇俗的消息。
楚墨醒第一个问道：“三妹……哦，四妹，他说自己是何人？”
楚玥璃见戚不然还要回话，便抢先一步开口道：“外面凉，你守着炉子吃饭去。”
戚不然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他捧着碗缩回头，果断蹲在炉子旁，吃得那叫一个香甜。
楚玥璃对楚墨醒说：“他开玩笑罢了，大哥不用放在心上。”
楚墨醒皱眉道：“这种事儿怎么能开玩笑？仔细坏你名节！”
楚玥璃笑道：“楚府落得这般田地，我哪里还有名节可言？”
这句话，着实扎心。
楚墨醒知道楚夫人做过什么，脸上难得出现羞愧之色。
一行人进了厅。
厅不大，东西也十分简陋，比起楚府来都要相差很多。
何茹等人搬来凳子和小马扎，摆满了厅中，这才悄然退了下去。
楚家人看着何茹离开，心中滋味不尽相同。
楚墨醒再次开口道：“原来她是四妹妹的人。”
楚玥璃听出埋怨的味道，直接怼了过去，说：“念茹原本是夫人的人，后来变成了大姐的人。我是在她被打得血肉模糊后接手的。眼下，她叫何茹，是我的人。”
楚墨醒知道理亏，动了动唇，道歉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诡异的沉默中，楚曼儿开口道：“姐姐，父亲被罢免了官职，府里日子不好过，那些奴才想着攀新枝，一个个儿的都欺负人。我们想着，把奴才们都卖了，图个省心。以后，我们和你同住，也有个照应。”
楚玥璃的视线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楚大人和楚墨醒不看楚玥璃，显然也是认可楚曼儿的说法。
楚书延没说什么，却是对楚玥璃微微一笑。二人一直是合作伙伴，彼此了解几分。旁人以为楚府没了收入，殊不知，楚书延却已经是腰缠万贯。今天，他跟着一起来，一是想看看楚玥璃的近况如何，二是身为庶子，他需听父亲和大哥的话，没有自己的决定权利。再者，他不想拿自己的钱，去填楚府这个大窟窿。所以，干脆装穷。
第七百六十三章：缠磨
楚玥璃收回视线，明知故问：“父亲怎么看？”
楚老爷被点名，抬起已经布满细小皱纹的脸，回道：“一家人，齐齐整整才好。你母亲对不住你，已经被本官……咳……已经被我休回府去。你大哥、三哥，还有曼儿，都尚未娶妻婚嫁，总要有个官身才好。若你能求六王爷运作一二，恢复我的官职，那才是最好不过。”
楚玥璃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轻轻一叹，说：“楚府之名已臭不可闻，想要被起用，难啊。”
楚老爷气得手都哆嗦了。
楚墨醒道：“父亲母亲之所以让四妹妹顶替三妹妹，也实属无奈。若非有此举，四妹妹也不能进到帝京，成为县主。”
楚玥璃暗道：这是软硬皆施啊。
这时，有声音从门口传来，竟是楚照月来了。她人还没到近前，已经开口道：“若非四姐成为了县主，咱们楚家还有脸在帝京里讨生活吗？！”
楚照月挺着大肚子，在丁纵的小心呵护下，一步步走到近前。夫妻二人，齐齐给楚玥璃见礼。
楚玥璃哪能让楚照月委屈身子骨，当即站起身，迎上去：“天寒地滑，你怎来了？”
楚照月回道：“听闻父亲来探望你，我就也过来看看。”说到底，还是不放心呐。
楚玥璃知楚照月的心意，拍了拍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位置上，让她坐下。
楚照月却十分懂得分寸，不肯坐。
多宝和何茹搬来两只椅子，摆好。
丁纵和楚老爷等人寒暄两句后，这才和楚照月一同坐下，却不再说话。
楚曼儿见楚照月虽身材臃肿，但那通身的打扮却是无比珍贵，真是差点儿得了红眼病。她问：“五……哦，不对不对，六姐，你这满身珠翠，真是富贵。单瞧哪一样，都不是俗物呢。”
楚照月看了楚玥璃一眼，笑着回道：“这些都是四姐送的。”
楚曼儿的眼睛直了。
楚玥璃回道：“我又不爱戴那些东西，嫌它们麻烦，送你正好。眼下瞧着，不但这些珠翠养人，丁府的伙食也着实不错。”
楚照月羞红了脸，横了丁纵一眼，说：“我说一日三顿足矣，偏偏他说得五顿。虽说是少吃多餐，也着实胖了许多。”
丁纵立刻开口道：“你这一胎，可是备受关注，我哪敢儿怠慢。六王爷和顾侯，隔三差五派人送些补品。你吃不下那么多，孝敬了爹娘，瞧把他们补得，都生出华发了。”
楚玥璃没想到，白云间和顾九霄都一起帮她照顾着楚照月。单是这份心意，就让她温暖如春。
三个人你来我往的对话，看得出情谊非比寻常，却也着实令楚家其他人倍感扎心。
楚玥璃不是不会对人好，而是，不想对他们好罢了。
不过，很多人不会自我检讨，只是怨别人不懂感恩。
楚曼儿咬了咬下唇，可怜巴巴地说：“看两位姐姐过得顺风顺水，着实令人艳羡。”扯了扯袖子，好似衣不蔽体般窘迫。
楚照月说：“父亲虽无官职在身，但楚府也算是大家大业。不如寻个乡下，当个富家翁。”
楚老爷沉下脸，回道：“正值壮年，若是就这么离开，岂不是愧对楚家列祖列宗？”
丁纵见不得自己媳妇被数落，于是笑着开口道：“岳父所言极是。以岳父之能，留在帝京，就算当个宰相，也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儿。”
楚老爷被怼，脸上过不去，却也不好冲着女婿发火，一张脸皮抖了又抖，看起来十分骇人。
楚墨醒恼羞成怒，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他现在连个官字都没沾上，怎敢和丁纵起冲突。
他略一思忖，对楚玥璃说：“母亲已经知错，四妹妹就原谅她吧。自从父亲把母亲休回娘家，古府中人便将她送到了尼姑庵中修行。母亲在那儿苦不堪言，既无人照料，还要打扫浆洗，日子着实难过。身为子女，又如何忍心？”
楚玥璃点了点头。
楚墨醒瞬间燃起希望。
楚玥璃说：“夫人被休，已经不是我的母亲，我若抢着尽孝，定会让人唾骂不辨是非。大哥，你却不同。大哥若是不忍心，就去接了夫人好生照顾吧。”
楚墨醒：“这……”
楚玥璃不再搭理楚墨醒这个假孝子。若是没有人替他顶着天，他就能一直趴着不起来，活该当狗一辈子！嗯，不能侮辱狗。
楚老爷见楚玥璃不肯帮忙，便給楚书延使了个眼神。然，楚书延一直低垂着头，完全不接招。
楚老爷站起身，怒声道：“看来，你是不打算帮楚家了！别忘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若将我逼急了，谁都不好过！”
楚玥璃挑眉，暗自揣测道：谁給楚老爷的勇气，敢在这个时候和自己叫板？
幸而，楚玥璃能屈能伸，当即愁肠百转地轻轻一叹，道：“父亲消消气儿。不是女儿不帮，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父亲难道不知，因身份之事，女儿也遭皇上厌恶。这会儿没有被处罚，是因六王爷之故。父亲不如先回府去住下，等皇上气消了，再想办法。”
楚老爷也是这个意思，但是这话从楚玥璃口中说出，他就觉得有希望。于是，他一改往日态度，点了点头，赞许道：“玥璃记得自己是楚家人，唯有相互帮衬，才是最好。”
楚玥璃笑而不语，看样子脾气很好。
楚曼儿抱住楚玥璃的胳膊，撒娇道：“四姐，我和你同住好不好？”
楚玥璃看了楚曼儿一眼，发现她的五官和自己真是越来越像了。看来，楚老爷的遗传基因还是挺强悍的。
楚玥璃不待见楚曼儿，于是劝道：“这里太狭小憋屈，你定住不惯，还是回去吧。”
楚曼儿噘嘴，道：“回去后，冷冷清清的不说，就连饭菜都是冷的。父亲刚才说了，一家人还是齐齐整整的好。姐姐住哪儿，曼儿就住哪儿。曼儿保证不给姐姐添乱。要不，姐姐也和我们一同回府吧。府中下人都怕你，便不敢欺负曼儿了。再说了，二哥原本订亲了，那户人家昨天来退亲，着实可恨！四姐，你回府吧。”
楚照月微微皱眉，却不好说什么。
楚玥璃看着楚书延，楚书延苦笑一下。看来，楚大人的没了官职，对楚书延影响也很大。再者，她还记得，楚大人可是站队了的。那么，谁是他主子？
楚玥璃略一思忖，点了头。
第七百六十四章：动手
楚玥璃回到楚府，如同女王驾到，所过之处，奴才们皆诚惶诚恐地跪拜。眼下，楚玥璃就是楚府的天。多宝带着姐弟俩，也和楚玥璃一同回到楚府，重新整理了紫藤阁，住下。
楚书延想起长公主的信笺，交给了楚玥璃。楚玥璃打开一看，发现时间上已经过了三天，便将其放在一边，没有理会。说实话，她不信长公主只是为了表达感谢之情，才邀请她一叙。
楚玥璃从白云间的口中得知，绮国手中有另外半块“黑禁令”，至于她手中的半块，她想要销毁。一直犹豫不决，就是唯恐连累了顾九霄。
楚玥璃正在掂量着烫手山芋，就听多宝来报，说长公主派人来请她去顾府。
楚玥璃知道躲不过，于是收拾一番，叫上封疆充当车夫，一同去往顾府。
一进入顾府，封疆就显得有些不安和局促。并且，他还在空中嗅了嗅，似乎在搜寻着什么味道。
楚玥璃立刻警觉起来，低声问：“怎么了？”
封疆蹙眉，面带疑惑之色，摇了摇头。
楚玥璃说：“小心些。”
封疆点头。
二人在总管的引领下，来到一处大厅。
许是才得到楚玥璃回府的消息，这顿饭准备得有些匆忙。
厅里衣香鬓影，奴婢们捧着美食，鱼贯而入，纷纷摆好，这才退了出去。只留下一位姑娘，轻纱遮面，手持琵琶，轻轻弹奏起来。
长公主知道楚玥璃来了，从书房走出，来到大厅。她在看见封疆的一瞬间，眼中划过一丝迷离之色，却又很快恢复如常。她坐下，请楚玥璃同桌共食。
楚玥璃依言而行，坐下后，才问道：“九霄和喜哥何在？”
长公主回道：“九霄今晚有约，出去喝酒了。喜哥在后院里养伤，这会儿已经休息。”
楚玥璃顿觉长公主来者不善。她暗中警觉起来，面上却丝毫不显。
李嬷嬷分别給长公主和楚玥璃斟了酒，然后退到一边，不声不响。
封疆在楚玥璃的身后侧，负手而立，俨然一副保护者的架势，还是威武不能屈的那种。
长公主又看了封疆一眼，问：“听九霄说，你这护卫，原本一直流浪街头，靠卖艺为生。”
楚玥璃回道：“是。”
长公主笑了笑，提起酒杯，说：“你倒是会捡宝贝。本宫虽不会相面，却也看得出，此人非寻常贩夫走卒。”
楚玥璃也提起酒杯，笑道：“借长公主吉言。”
长公主和楚玥璃同时饮下一杯酒。
遮面女子琵琶之音似乎变得紧凑了三分，令封疆的呼吸乱了两分。
李嬷嬷为二人填满第二杯酒水。
长公主提杯，说：“喜哥的婚事已定，虽不是本宫心愿，却也算是美满。此杯，敬你。”
楚玥璃举杯，说：“我与长公主之间，从不应该是敌对关系。长公主欣赏我，却不懂我。而今，我与顾府牵扯颇多，也希望长公主能真正放开成见，不要再与我为敌。”
二人同饮下第三杯。
李嬷嬷继续斟酒。
遮面女子的琵琶音变得急促而充满危险，仿若四周皆是埋伏一般，充满了剑拔弩张感。封疆的呼吸乱了五分，明显粗重起来。楚玥璃有所察觉，看向封疆。封疆的眼角已经隐隐泛红，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水。楚玥璃心中一凛，顿觉不妙。她伸出手，拉住封疆的手，用力捏他虎口。封疆恢复两目清明，看着她，喃喃道：“玥璃……”
长公主把玩着酒杯，眸光沉沉地道：“本宫从不想与你为敌。且，云间对你情谊深重，本宫也不想多方宿敌。””微微一顿，“县主喜欢喜哥，又与九霄交好，想来不会看着顾府陷于危险之中而不加理会。”举起酒杯，“县主当知，顾府丢了一样宝贝。明日，再不交予皇上，定会被责罚。雷霆之怒，顾府扛不起。”
楚玥璃知道长公主在和她要半块“黑禁令”，却着实令她为难起来。先不说戚不然为了这半块“黑禁令”受了多大苦，就说若是两块“黑禁令”合二为一，都落在了大宴皇上的手中，以皇上的人品而言，定会掀起腥风血雨，搞得民不聊生。这样一个无德之人，如何配拥有“黑禁令”？她若給出，就是助纣为虐的刽子手。若不给，眼前这关，就需闯一闯才能过。
略一思忖，楚玥璃选择装糊涂。毕竟，长公主也不能拿出明确证据。有时候，楚玥璃真是挺爱这个没有监控的时代。她感慨道：“若长公主方便，不如说一说丢的是什么。我愿意竭尽全力，帮助寻找。夜色已晚，我就不多打扰了。”说着话，欲起身。
长公主将酒杯往桌子上一放，发出嘭地一声。她眸光微冷，说：“九霄为你可不要性命，本宫却不能任由他胡闹！实话告诉你，九霄已经被皇上叫入宫中。若你不想他死，最好把宝贝交出来！你若想他死，本宫送你去陪葬！”
武重带人冲入厅中，将楚玥璃团团围住。
楚玥璃放开封疆，将酒杯拿在手中，说：“野兽尚且知恩图报，长公主翻脸不认人的样子，还真是……禽兽不如。”突然一扬手，将酒水泼到长公主的眼睛上。然后一出手，拔出发簪，直接刺入琵琶女的喉咙，喝道，“走！”
封疆刚一迈腿，竟轰然倒地。
楚玥璃暗道：还未动手，竟已成定局？！妄想！
她干脆一把抓起筷子，在桌子上将其敲断，然后用锋利的部分，抵住长公主的脖子。
长公主辣得睁不开眼睛，眼泪哗啦啦的往外流。好不容易用眼泪冲掉了酒水，看谁都变成模糊的重影。她干脆闭上眼，说：“除非你现在杀了我，否则就别想走出顾府！武重，动手！”
长公主是真刚。楚玥璃和她不同，至少楚玥璃的刚，是经过充分考虑过后的刚，而不是无知者无畏的刚。
武重和长公主都认为，楚玥璃不会动手。结果，楚玥璃一发簪刺入长公主的肩膀，道：“敢动手试试？！”
长公主从未被如此对待过，过度的疼痛令她难以忍受，发出痛苦的哀嚎：“啊！！！”
第七百六十五章：唯愿你安好
楚玥璃的狠，从来不玩虚的。她权衡利弊是真，体内的野性和蛮横也是真的。长公主无论如何都不敢想，楚玥璃竟真对她动手。然，就在这时，一指长的细小冷箭从窗口飞射入，密密麻麻的袭向众人，不分敌我。
楚玥璃见情况不好，立刻掀了桌子，挡在封疆和自己面前。拿眼一扫，发现长公主还在那坐着呢，当即一把将人薅了下来，挡在桌子后面。
楚玥璃要教训长公主没错，但是不能要她性命。否则，无法面对喜哥和九霄。关键时刻，还得救她一把，着实令人郁闷。
短箭入内，将蜡烛射灭，将藏在隐蔽角落的迷香射破。一时间，屋内漆黑一片，白色的粉末却弥漫开来。
楚玥璃这才意识到不对——来者并非冲着长公主，而是她！
正要捂着鼻子冲出去，却被长公主给了一下。毒针入体，压根就没给人反应的机会，便昏厥倒地。楚玥璃在失去意识前还想着两个字——炒蛋！
半晌，门被推开，一位将自己从头到脚都包裹在斗篷内的男子出现。他佝偻着身子，用布满皱纹的手，点亮了蜡烛。
屋子亮起，不少人中了有毒短箭，生死不知。
长公主却捂着受伤的肩膀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坐在了椅子上，缓了两口气，说：“给他们解毒。”
斗篷男子回道：“都死了，岂不是更好？这样，就没人怀疑是长公主所为。待侯爷回来，见长公主受伤，也不忍埋怨。”说着话，走到楚玥璃面前，蹲下，伸出手就要翻找半块黑禁令。
长公主眉头微皱，呵道：“住手！”
斗篷男子收回手，问：“长公主反悔了？”
长公主起身，说：“本宫自己寻，无需你动手。”
斗篷男子怪笑一声，向后退去。
长公主忍着痛，用手在楚玥璃的身上摸了摸，却并未寻到半块“黑禁令”。
斗篷男子说：“她来赴约，定有所防范，不会将重要东西带在身上。”
长公主站起身，看向斗篷男子，道：“今晚必须拿到！”
斗篷男子呵呵一笑，拔出匕首，说：“先割断她的手脚筋，再慢慢审问，定能得到答案。”言罢，走向楚玥璃，就要动手。
长公主眉头紧缩，就在斗篷男子下刀之前，喝道：“滚开！”
斗篷男子问：“怎么？反悔了？长公主别忘了顾侯安危。”
长公主脸皮紧绷，道：“本宫若伤了她，喜哥和九霄……”
斗篷男子蛊惑道：“你若不伤她，对于整个顾府而言，都是灭顶之灾。时间不多，长公主可要尽快决定。”
长公主为难道：“可有其它办法？”
斗篷男子看向封疆，诡谲地一笑，回道：“在楚玥璃面前，将那畜生一点点儿分尸，定能问出一二。”
长公主当即道：“不行！”
斗篷男子看向长公主，问：“为何不行？”
长公主回道：“本宫不打算杀楚玥璃，若让她因此恨上本宫，得不偿失。”
斗篷男子幽幽道：“长公主顾虑太多，仔细侯爷小命不保。当年皇上，可不会诸多顾虑。”
长公主深吸一口气，却猛地咳嗽起来。她说：“再给我一粒解药。头有些晕。”
斗篷男子从荷包里掏出一粒解药，递给了长公主。
长公主将解药攥在手中，视线落在楚玥璃的身上，有了一些纠结之色。
斗篷男子也不催促长公主，只是等着她的决定。
半晌，长公主捏碎了解药，闭上眼，说：“不要伤她筋骨，逼问结果吧。”身子缓缓躺在一侧，伪装昏迷。
斗篷男子呵呵一笑，一伸手抓向楚玥璃的胳膊，用力一拧，竟将她的胳膊拧脱臼了。
楚玥璃发出一声惨叫。
封疆听见楚玥璃的叫声，睫毛颤了颤，眼皮也随之抖动两下。
斗篷男子趁机又拧脱臼了楚玥璃的另一只胳膊。
楚玥璃在剧痛中睁开眼，看见了一张暗金色的鬼脸。
斗篷男子的斗篷帽之下，竟还戴着面具。由此可见，他是真不希望别人知道他是谁。
斗篷男子将匕首放在楚玥璃的脸上，问：“半块‘黑禁令’在哪儿？你不说，我便在你身上割一刀。”
楚玥璃盯着斗篷男子，突然出腿，扫向斗篷男子的下盘。
斗篷男子起身躲开，却被楚玥璃接连踹出的脚踢到脚踝，痛得不轻。斗篷男子发狠，照着楚玥璃的腹部就是一脚！将楚玥璃踢得撞到封疆身上。
斗篷男子尤不解恨，竟又扑上去踢楚玥璃。
就在这时，封疆咬破舌头，挣扎了醒来，一口咬在了斗篷男子的小腿上。
斗篷男子回腿去踢封疆，楚玥璃则是咬住他的腿不放。
斗篷男子发狠，就要动刀子宰了封疆。
就在这时，长箭破空而来，逼得斗篷男子放手后翻躲开。斗篷男子不死心，想要去抓楚玥璃，却见封疆已经挣扎爬起身，如同野狼般四肢着地，恶狠狠地盯着他，随时会扑上来的模样。
楚玥璃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脚在地上一点，用巧劲儿提起一根筷子，咬在口中。那模样，竟是要和他拼命！
斗篷男子一扬斗篷，拉动机关，竟从两只并排的木桶里飞射出许多短箭，袭向封疆和楚玥璃。
封疆一回身，抱住楚玥璃，用身体为她遮挡短箭。
窗外第二只长箭紧随而至，斗篷男子从另一边破窗而出，逃离此地。
窗外，丙文收了弓箭，跳上房檐，继续追捕。，赵不语在地上飞驰，也去追斗篷男子。
白云间和骁乙冲入屋内，顾九霄紧随其后。
屋里，一片狼藉，血染一地。
封疆抱着楚玥璃，高大的身躯，将她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胸膛和墙面之间。而他的身后，已经插满了短箭。密密麻麻，渗出鲜血，滴答落地。
楚玥璃的眸子缩了缩，颤声道：“封疆？封疆……”
封疆的睫毛颤了颤，眸光温柔如月光。他的唇颤了颤，回应着她：“玥璃……不怕……”
不，她从来不怕，因为有他在，她从来不怕。
封疆的眼睛渐渐闭上，下巴的重量落在了楚玥璃的肩膀上，唇角却始终有一个小小的弧度，就像他此刻的心情，只要她安好，他便可以安心。
“救他！快救他！”楚玥璃的尖叫声，划破了夜空，也划开了一个注定要染血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