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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蓝家三少     九皇叔txt下载     九皇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 有一种梦,叫噩梦

    是海叔!

    夏雨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炸开,海叔怎么会做拦路杀人的勾当?可这剑法分明就是海叔无疑!她跟着海叔习武多年,虽然一直都未能开窍,但绝不会认错。

    糟了——赵朔与海叔交手,海叔显然已经落了下风。

    行刺王爷,如果被抓到,应该会坐牢——乃至杀头吧?

    心头咯噔一声,夏雨眼珠子一转,快速爬出去。环顾四周,她随手抓起死尸手里的剑,突然冲上去,“爷,我来帮你!”

    赵朔没想到夏雨会突然插一杠子,当下一退,夏雨已经跟黑衣人交上了手。

    交手之际,对方眉头一皱,低喝一声,“滚开。”

    夏雨一个扫堂腿,“该滚的是你!”

    李焕已经解决了所有的刺客,飞身扑来,软剑如龙,直抵黑衣人咽喉。说时迟那时快,夏雨脚下一转,借着与黑衣人交手之际,挡去了李焕的介入。

    见此情形,黑衣人已知孤立无援,再也杀不了赵朔,纵身想要撤离。

    夏雨终于知道,什么是深藏不露。李焕下手极快、极准、极狠,根本不容对方逃脱。

    虎子跟她是发小,是拜把子兄弟,所以——

    黑衣人一掌拍向李焕,夏雨脚下飞旋,毫不犹豫的挡在李焕跟前。自身狠狠的挨了一掌,也挡去了李焕的视线,阻碍了他的出剑。

    夏雨觉得身子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重重的飞出去。

    眼见着夏雨就要撞向树干,李焕急忙伸手去接。

    腰间一紧,淡淡的茶香充斥在鼻间。她模糊的视线里,只看见赵朔黑沉的容脸,瞬时没了知觉。

    因为她这一挡,黑衣人终于逃离无踪。

    “王爷?”李焕转身欲追。

    “穷寇莫追。”赵朔冷眸望着怀中昏迷的女子,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看样子这丫头,知道得不少。”

    李焕一怔。

    ————————

    夏雨觉得自己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有人在哭。

    下着雨的夜里,一个女婴被放在青楼门前。那是她吗?

    她听见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咒怨:是他毁了我的一生,我就让他的女儿,千百倍的偿还。我要让她人尽可夫,永世不得翻身。如此,他才能生不如死,痛苦一生。

    一声惊呼,夏雨骤然坐起身来,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环顾四周,她这才发觉是在赵朔的营帐里。

    胸口微微的疼,那一掌挨得不轻,不过对于她而言,只要不是致命的伤口都没什么大碍。她自身的愈合能力,足够应付所有的伤。

    床头摆着一个蓝底白花的小瓷瓶,夏雨打开瓶盖嗅了嗅,好似金疮药,带着少许清香。不知道是不是赵朔给的,如果是赵朔给的,应该是好东西。

    不要白不要,她二话不说就塞进了怀里。

    夏禾端着饭菜进来,“醒了?赶紧过来吃饭。”

    “哥,你怎么过来了?”夏雨捂着胸口起身。

    “还说呢,昨儿个夜里是王爷抱你回来,差点没把我吓死。我这心哪,到现在还是十五只吊桶打水。”夏禾捂着心口,“七上八下!”

    夏雨漱了口水,坐定,“哪有那么夸张!何况他会好心救我?还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夏禾见夏雨能吃能说,好似并无大碍,这才松一口气,“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是人家王爷救了你。你呀,就该感恩戴德,好好的服侍王爷,别再和尚打伞——无法无天!”

    她不悦的撇撇嘴,最烦的就是被义兄说教。

    夏禾这人要是开始说教,估计三天三日都没完。

    “知道了知道了。”夏雨埋头吃饭。

    听得这话,夏禾起身往外走,“好好吃饭,哥有时间再来看你。”

    等到饱餐一顿,夏雨才揉着胸口往帐外走。外头的阳光极好,她骤然顿住脚步,突然想起,今天可是赵朔与海叔约定的两日之期。

    “好得很快!”赵朔冰冰凉凉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夏雨转身,刚好迎上站在阳光里的他。

    金色的光落在他的眼角眉梢,晕开着迷人的眼中琉璃色。他的眼神,依旧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站在阳光里也不见的有半点暖意。人是冰冰凉凉的,话是冰冰凉凉的,就连眼神也是冰冰凉凉的。

    “跟我走。”赵朔睨了她一眼。

    夏雨疾步追上,“去哪?”

    “镇远镖局。”他直接走向马车。

    “好嘞!”夏雨慌忙跟着。

    马车摇摇晃晃,夏雨的心里就跟打鼓似的。昨夜海叔想要杀了赵朔,那赵朔现在去——会发生什么事?她不由的攥紧了手心。

    “很紧张?”赵朔瞥她一眼。

    夏雨若无其事的看着外头,“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做贼心虚,怎么能不紧张。”他气定神闲。

    “爷这话算是说对了,我呢就是个小贼。不过我这人要是做贼,就只做两种贼,要么采花贼要么偷心贼,爷你说我现在是哪种心虚?”夏雨赖皮的凑上去,坏坏的笑着。

    赵朔眉头微凝。

    马车停下的时候,夏雨第一个跳下马车,快速跑进大门。

    只是这镇远镖局——似乎有些不对劲。

第17章 给那个人磕头 任性加更

    往常夏雨来的时候,镖局内的院子里,镖师们正当练武,徒弟们总是在一旁拍手叫好。而现在空荡荡的镇远镖局,透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死寂,好似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消失了。

    夏雨不由的慢下脚步。

    终于在正院前,她看见了面色沉暗的虎子,“虎子,人呢?”

    “我爹在里头等你们。”虎子也不多说,就着栏杆坐了下来。

    她回眸看了赵朔一眼,赵朔已经越过她,快步走推开了门。见状,夏雨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上去。

    屋内还是空空荡荡的,袁胜海就坐在桌案前头,神色黯淡的喝着茶,“王爷请坐。”

    赵朔勾唇,气定神闲的坐定。

    李焕道,“既知我家王爷的身份,那你的答案呢?”

    “阿雨,你没事吧?”袁胜海抬了头。

    夏雨点了头。

    “你这丫头就是死心眼,没瞧见海叔是在杀人吗?还死拦着作甚?你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结局,叫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吗?”袁胜海苦笑两声,粗糙的手,拂过案上的镖旗,“打你那一掌,若是换做旁人,只怕根本捱不住。”

    一个镖局,最不能亵渎的就是镖旗。

    在每个镖师的心里,性命可丢,镖旗不可倒,这是镖行的规矩。

    而袁胜海自己,却把镖旗卸了下来。

    听得这话,夏雨瞧瞧打量着一旁的赵朔,揉着伤处没有做声。

    她不明白,海叔为何不走?明知道会有这一天,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是有什么别的打算?她没读多少书,不懂什么谋定而后动,但海叔做事素来沉稳,所以她信他。

    “这世上要我死的人太多,很不巧的是,都会死在我前头。”赵朔不紧不慢的说着。

    袁胜海点了头,“若不是王爷有心纵我一命,以你的武功,就算有阿雨挡着,我也活不到今日。其实从我知道你是睿亲王,我就明白,这一劫怎么都躲不过去,却还要拼死赌一把。结果是,我输了。不过,你确定能在我身上,找到你想要的真相?”

    “我没打算现在让你死,但有些人——巴不得你十多年前就已经死去。”赵朔的话,让夏雨是一头雾水。但她想起了那一夜的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是真的想要屠戮整个镇远镖局的。

    这么说,那些黑衣人不是赵朔的手下?那会是谁?

    她听不懂赵朔跟海叔的饶舌,可唯一明白的是:赵朔,似乎要在海叔身上,找到什么东西?真相?十多年前的真相?

    袁胜海点了头,“我是该死。早在十多年前,我就该死了。可我没死,一个人带着所有的秘密,活了那么多年,也够本了!”他轻叹一声,转头望着夏雨,“阿雨,你过来。”

    夏雨走了过去,忽然站在了袁胜海的身边,冷对赵朔,“海叔你放心,我就算拼上性命,也不会让他杀了你!”

    “好孩子。”袁胜海眸中微恙,“海叔这辈子就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你。你是无辜的,海叔对不起你。”他笑得苦涩,“丫头,跟海叔去一趟祠堂。”

    夏雨一怔,“海叔,他们要对付你——”

    还不待她反应,袁胜海已经起身往外走。李焕几欲阻拦,赵朔却示意他退下,眸色晦暗的随袁胜海去了祠堂。

    祠堂里的长明灯依旧亮着。

    袁胜海望着被黄布蒙着的牌位,笑得微凉,“阿雨,当着海叔和王爷的面,给那个人磕个头。”

    夏雨不解,“海叔?”

    “跪下吧,你该磕头的。”袁胜海上了三柱清香,“不相干的人,出去!”

    夏雨跪在祠堂前的蒲团上,磕了个头。

    赵朔抬手,李焕会意的走出门,守在外头。

    袁胜海朝着灵位走去,慢慢伸手撤去上头的黄布,里头竟还有一层极为精致的黄布绑缚。夏雨一眼就认得,这布料很贵,她只在知府夫人的身上见过。可见这灵位上的人,是极为重要的。

    “十多年来,我一直供奉着长生位,可是心里的愧疚还是与日俱增。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我每日都活在惶恐与不安之中,你们知道等死的滋味吗?”黄布终于彻底掀开,夏雨骇然瞪大了眸子,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这灵位上竟然写着……

第18章 人没了

    灵位上写着:宗政显圣武运天昌嘉仁皇帝位。

    夏雨不认得其他的字,可她认得“皇帝”两个字。这两字,是梁以儒早前教她的。她还问过梁以儒,皇帝二字是哪儿冒出来的。

    梁以儒说:皇为天,帝为万物之主。皇为上,帝为下,皇帝便是天帝主宰。自古君王,都希望自己,成为尧舜禹汤这样的千古一帝。

    她不知道,海叔为何会有皇帝的灵位。

    要知道,当今圣上年纪轻轻,尚且在位,所以这个灵位,应该是死去的某位皇帝。

    那么死去的老皇帝,跟海叔是什么关系?

    夏雨心下一怔,莫非海叔是皇亲国戚?

    袁胜海毕恭毕敬的将灵位放回去,背对着夏雨和赵朔,不教他们看见自己的表情,“阿雨,你先出去。”

    “海叔?”夏雨蹙眉,“我还是留下陪着你吧!”

    “出去吧!你没听王爷说吗?他现在不会让我死的。该说的话还没说完,怎么能让我死呢?不然王爷岂非白走一趟。”袁胜海深吸一口气,还是没有转身。

    夏雨抿唇,扭头看一眼,面无波澜的赵朔,磨蹭着走出去。

    祠堂的门,关上的那一瞬,夏雨忽然有种莫名的不安。她回眸看了海叔一眼,总觉得这一眼,也许就是最后一眼。

    门关了,夏雨咬唇,看着同在外头的李焕,走到一旁跟默不作声的虎子站在一处。心里有太多的疑惑得不到解答,比如赵朔与海叔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而这些秘密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否则海叔为何要让她给老皇帝的灵位磕头?

    海叔还说,那是她应该的。

    她不知道爹是谁,不知道娘是谁,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为何海叔会这么说?难不成海叔知道自己的身世?

    羽睫骇然扬起。

    身世……她倒吸一口冷气,死死的盯着门口。

    屋里静悄悄的,安静得让人惶恐。

    突然,一股烟雾从门缝里透出来,味道极为呛鼻。

    “糟了,着火了!”夏雨惊叫,“海叔!”

    李焕拦住夏雨和虎子,“没有王爷的吩咐,谁都不许进去。”

    “你说不许就不许?让开!”夏雨一掌推向李焕,“虎子撞门!”

    李焕没想到夏雨出手,快速退开一步,虎子趁着这个空档,已经撞门进去。浓郁呛鼻的烟雾迎面扑来,三人都被呛得咳嗽不已。

    房内,一片白茫茫,能见度不高。

    “王爷?”李焕疾呼。

    木质结构的祠堂,因为火苗四窜而发出哔哔啵啵的响声,浓烟滚滚而起。

    可是房内,根本没有赵朔和袁胜海的踪迹。方才他们三人都在外头守着,这屋子的窗户都是从里头反锁的,绝对不可能跑出去。

    “海叔?”

    “爹?”

    人没了?

    虎子红着眼睛,跟疯了似的扑向李焕,“我要你给我爹偿命。”

    李焕根本不想纠缠,只想找到赵朔,一掌将虎子震飞出。虎子重重落地,立时昏迷不醒。

    趁着二人纠缠之际,夏雨在供桌底下,找到一个洞。想必是打开得太匆忙,来不及关上,以至于让洞口裸露在外。

    夏雨堵在洞门前,“把虎子救出去,否则你也别想进去。”

    熊熊大火燃起,若她就这样走了,虎子必死无疑。

    李焕蹙眉,依言将虎子抱出火场,放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等他再回来,已经没了夏雨的踪迹。不由心中一怔:好狡猾!

    夏雨从不知道,在镇远镖局的地底下还有这样的密道,估计连虎子都不知道。看四周泥土的翻新程度,这个密道应该不是近期修建的。

    海叔不是说,早就料到有这样一天吗?

    那这个,应该是早就预备的?

    如此说来,海叔不会死?

    这密道,也不知道会通向哪里……

    夏雨一直走一直走,密道里安静得可怕,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偶尔还有漏水的滴答声,在这样死寂的地方,格外的惊悚。

    七拐八拐之后,她终于看见了前方的一丝亮光,撒腿就往前跑去。

    刚刚爬出洞口的那一瞬,夏雨突然捂着嘴,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那一声凄厉的喊叫,震彻苍穹。

第19章 东方旭 加更,那个任性

    夏雨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眼前的场面,熊熊燃烧的大火吞没了海叔的身体。

    燃烧着大火的海叔,因为痛苦而拼命的在地上打滚,发不出一丝声音。身上的火越来越猛烈,四周没有水,连潮湿的地方都没有。

    “海叔?海叔?”夏雨脱下外衣就往上冲。

    衣衫不断的拍打着袁胜海身上的火焰,夏雨不知道自己扑了多久,渐渐的火熄灭了,人也不动了。被烧的几近碳化的皮肤,跟鲜血混合在一起,阳光下透着诡异的黑红色。肌肉因为烧焦而蜷缩成一团,散着令人作呕的糊味,隐隐夹杂着火油的气味。

    “海、海叔?”夏雨扑通就跪在地上,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袁胜海已经没了呼吸,整个人面目全非,烧得漆黑如墨。连眼皮都被烧坏了,根本合不上眼睛。他就那么瞪着眼珠子,好似带着龇目欲裂的恨意。

    “赵朔,你给我出来!”夏雨嘶吼,可四下根本没有赵朔的踪迹。视线快速的环顾四周,一旁的杂草似乎有倒伏的痕迹,应是人为。

    赵朔不是说不会杀海叔吗?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忽然觉得赵朔何其卑劣,枉他披着一张好面孔,生得一副好相貌。却原来心狠手辣,没有半点人性。

    夏雨疯似的跑在林子里,循着踪迹去找。

    海叔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

    赵朔,我不会放过你!一定不会!

    密道的出口,本就在荒山野岭,这儿到处都是参天古木。阴郁黑暗的世界里,唯有斑驳的阳光稀稀落落的洒下来。

    一黑一白两道光影掠草而过,若风驰电骋,快得让人根本无法反应。

    凝力,回击一掌。

    砰然巨响过后,身子飞旋若陀螺,两道影子快速分离,直至相距百米开外才各自站定。

    黑为赵朔,白——则是一个白面书生。

    一袭白衣,发髻轻挽,束于儒巾之内,儒帽后面两根飘带随风轻扬。等到风平浪静,飘带才翩然落于他的双肩。修长的手轻轻掸落飘带,清秀的眉目生就几分温润,不见丝毫杀气。

    “你到底没忍住。”赵朔指尖轻弹,弹去肩头灰尘,好一副云淡风轻。

    “他到底还是死了。”白衣书生温润的笑着,一双温和的眸子里,满是笑意,“人都死了,小生这就告辞。”

    赵朔气定神闲,“不忙。你从京城追到这儿,若不歇一歇,叙叙旧再走,回了京城——摄政王还不得笑本王小气?”

    白衣书生行了礼,“小生不敢造次。”

    闻言,赵朔笑得魅惑众生,一步一上前,“莫不是你怕?”京中谁人不知,当朝睿亲王,皇帝的九皇叔赵朔,骄奢**逸,好男风,不近女色。

    “东方旭,本王上次见你,是何时何地?”赵朔走近。

    他,是东方旭。

    东方旭笑了笑,“一年前京城——”

    “错了。三个月前胶州驿站,你不是亲自来探望过本王吗?”赵朔笑得邪邪的,看在任何人的眼里,这笑都凉得透骨。

    三个月前,赵朔暂住胶州驿站,午夜遇刺。

    刺客悉数被杀,唯有领头的那位——逃出生天。

    赵朔近在咫尺,俯身伏在东方旭的耳畔低声耳语,“伤,都好了?”

    语罢,二人皆保持姿势未动。

    赵朔那双桃花眼,眼角余光倾斜,眉梢微挑,刚好能看见树脚下——那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唇角微邪,勾勒出醉人心神的浅笑。

    夏雨快速将自身隐藏在树干后头。

    用她哥哥夏禾的话来说,这真是:鱼配鱼,虾配虾,乌龟——配王八?!

    那个人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跟赵朔如此亲昵,必是赵朔的老相好。那这个人会不会跟海叔的死,也有关系?

    海叔,到底是谁杀的?

    东方旭也不闪躲,继而温柔的伏在赵朔耳畔笑道,“王爷,要不要我替你抓个小鸡玩玩?也许,正合你胃口。”

    音落,敛眸,出手。

    东方旭身形一动,直逼大树后的夏雨。

    速度之快,几乎是电闪火石间。

第20章 赵老九,你别死

    夏雨骤然屏住了呼吸,那是一种危险靠近的前兆。就好像小时候跟虎子走在林子里,有野兽在快速靠近的感觉。手,不自觉的握住了脚边的锐利石块。

    脸畔的树干骇然破开一个大洞,一只素白的手直接贯穿树干,扣住了她的肩胛。肩胛陡然一沉,夏雨面色煞白,石块狠狠的朝着“鬼爪”砸去。

    下一刻,东方旭迅速收手,人已近在咫尺。

    夏雨操起石头就往他脸上砸去。

    说时迟那时快,东方旭一掌拍碎了石头。粉尘扬起,冰凉的手,准确无误的勒住了夏雨的脖颈。只需他稍稍用力,就能捏碎她的喉骨。

    夏雨痛苦的凝眉,却见东方旭依旧眸色温和的瞧着她,唇角带着清浅的笑意。他徐徐转头,望着慢慢悠悠走来的赵朔,“王爷不心疼?”

    赵朔靠着树干站着,漫不经心的捋衣袖,“你说呢?”

    夏雨挣扎着,奈何在窒息的情况下,人的反抗是最薄弱的。但——脖颈上的手,渐渐的松开,空气又回到了胸腔内。她心下一怔,却见眼前的人儿正含笑望着她。

    东方旭放开手,眸色微恙,“看样子,王爷不是那么上心。”

    “你这坛老陈醋在这儿,本王岂能三心二意。”赵朔走过来,没有看夏雨一眼,视线悉数落在东方旭身上,“这个答案可还满意?”

    “王爷说笑了,小生不敢受此厚爱。”东方旭将夏雨打量了一番,“这小子身无半两肉,长的倒也清秀。只是相教王爷平素的喜好,难免差强人意。若王爷想换换胃口,摄政王府里,有的是好面首。”

    赵朔伸手抚上夏雨的面庞,就像打量着货物,“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来点小葱拌豆腐,也是极好的。”他凑近夏雨,邪肆勾唇,低语呢喃,“你说是不是?”

    夏雨一个冷战,想起了赵朔与东方旭方才的姿势,有种毛孔直立的感觉。

    捂着生疼的脖子,夏雨轻咳嗽几声。眼珠子一转,她忽然笑着凑上去,一如赵朔般的亲昵,附在了赵朔的耳畔,“王爷说什么,那就是什么。”语罢,她突然**了赵朔的耳垂。

    便是这一突兀的举动,连赵朔都愣住,下一刻,他不敢思议的盯着她,一动不动。

    四目相对,那双桃花眼,眸色深沉,教人看不穿猜不透,深邃难辨。

    东方旭的眼底,掠过一闪即逝的错愕。说时迟那时快,他伸手直扣夏雨的肩胛,几欲擒住夏雨。

    腰间颓然一紧,夏雨瞬时回过神。

    熟悉的茶香扑面而来,充斥着她所有的感官神经。赵朔揽她入怀,紧扣她纤细的腰肢,一个飞旋携她离开原地。

    而东方旭的那一掌原本该落在夏雨身上,却落在了赵朔的脊背。东方旭许是被力量反弹,竟却连退数步,快速腾空离去。

    赵朔身子一颤,直接抱着夏雨翻滚在地。

    她瞪大眼睛,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赵朔。

    在赵朔的唇角,有嫣红的鲜血源源不断的涌出。

    夏雨慌了神,慌忙从他身上爬下来,“喂,你别死!你还没告诉我,海叔到底是谁杀的?赵老九,你武功那么好,别给我装死!喂!”

    赵朔仰躺在地上,无力的眨了一下眼睛,“没良心的东西。”

    “赵老九,你怎么样?”夏雨如释重负,还以为他替自己挨了一掌会就此厥过去,“你别睡,我带你回去。撑着点!”

    她还不知道海叔是谁杀的,还没为海叔报仇,所以赵朔绝对不能死。

    可看着赵朔奄奄一息的模样,似乎伤得很重……

    四下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夏雨一咬牙,干脆背起了赵朔。

    她身材娇小,力气却不小,从小到大都是混在男人堆里,所以——夏雨摇摇晃晃的背着赵朔,额头的汗珠子不断的往外冒,“遇见你,算我——倒了八辈子血霉。赵、赵老九,我告诉你,要、要不是看在你替我挨了一掌,我——我就把你丢在这里喂狼。我警告你,就算、就算你救了我,也、也别想从我身上捞到好处……”

    “废话真多……”赵朔趴在她背上低语,最后干脆闭目养神。有个白送的人肉轿子,还不乐得轻松。

第21章 背着他

    夏雨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欠了赵朔的,不然这讨债鬼怎么会缠上自己?想她潇潇洒洒了十六年,哪知会在赵朔身上栽跟头。

    多年后想起来,自己这跟头栽的,怕是这辈子都爬不起来了。

    当然,这是后话。

    “赵老九,你死了没有?”她顿住脚步,听得背上的赵朔没了动静,心里有些担忧,“喂,你可别死在我身上。”

    “蠢。”赵朔从齿缝里蹦出一个字。

    听到回应,夏雨才算松了一口气,停下来歇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别以为你救了我,就能当大爷。我告诉你,我这人忘性大,你可别指望我会念着你的什么救命之恩。”

    赵朔稍稍凝眉,“还是蠢。”

    夏雨喘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腾出一只手拭汗,又抖着腿往前走,“赵老九,你说你好好的王爷不当,跑到这穷乡僻壤的瞎搅合什么劲?你说你,吃好喝好,还能抱着老相好,何苦来这里丢一条命?”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伏在她的肩头,温热的气流悉数吹在她的耳鬓间。

    听得这样低柔的话语,夏雨止不住,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个——海叔到底是谁杀的?”夏雨已做好把他摔地上的准备。

    只要赵朔一承认,她就把他往地上摔。看赵朔如今的伤势,不摔个半死也能摔个残废。到时候,她就能为海叔报仇了。

    但若不是——若是刚才那个人所为——那她也要把那人的消息,从赵朔嘴里掏出来。冤有头债有主,她夏雨虽然大字不识,却也不是个青红不分之人。

    赵朔轻咳两声,声音越发孱弱,“你杀不了他。”

    她眉头一皱,“谁?”

    “其实贾大海是——”赵朔将头垂在她的肩上,突然没了声音。

    “喂?赵老九?海叔是谁杀的?赵、赵老九?”夏雨觉的嗓子都干涩得要冒烟了,赵朔就在自己身后,可她压根看不见赵朔怎么了。

    所幸她看不见!

    看不见赵朔此刻的表情,慵懒、舒畅,一双桃花眼带着蛊惑众生的琉璃色,眸色流转间,宛若下了一场桃花雨。斑驳的阳光落下,带着撩人的勾魂摄魄。

    长长的睫毛优雅的垂落,宛若安静的睡美人。

    “赵老九?赵老九你又装死?喂,死了没有?”夏雨觉得两条腿就跟长在了地上一样,再也挪不动步子。

    她真的没力气了……

    “王爷!”李焕一声喊。

    夏雨险些哭出来,终于碰见了救星。腿一软,一下子跟赵朔都摔在地上。

    李焕焦灼的扶起赵朔,“王爷?王爷?”

    被搀起时,赵朔握了一下李焕的手,李焕会意,二话不说背起赵朔。

    “那我呢?”夏雨大汗淋漓的坐在地上,累的精疲力竭,只剩下喘气的力气。

    “沿路返回。”李焕背着赵朔就走。

    夏雨摇摇晃晃的起身,两腿酸疼得厉害,连走路都有些轻飘飘,“喂,你们就这样丢下我不管?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顾自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往回走,“赵老九,如果让我知道,海叔是你害死的,我绝饶不了你!”

    她没有直接走出林子,而是回到了密道出口。

    然而走到那儿,夏雨当下一怔。

    海叔的尸体呢?

    烧焦的尸体去哪了?

    视线快速的环顾,四周没有动物拖拽的痕迹,很显然不是受到野兽的袭击。

    那么尸体呢?

    不翼而飞……

    是刚才那个人带走了?

    可人都死了,还带走尸体做什么?

    掩藏尸体无外乎两个因素:一则隐藏死者身份,二则隐藏死者死因。

    她是亲眼看见海叔身上着火的,所以——是为了掩藏死因?死因不是烧死的吗?

    夏雨趴在地上发现一些亮闪闪的东西,阳光下那些东西像极了小水珠。抹在手上凑在鼻间嗅了嗅,好似——羽睫骇然扬起,“火油?”

    等等,她背了赵朔一路,在赵朔的身上,似乎没有火油的味道。

    这里是荒郊野岭,哪来的火油?

    海叔的死,好蹊跷!

第22章 他走了

    袁胜海的尸体不翼而飞,而虎子对赵朔可谓是咬牙切齿,发誓要杀了赵朔报仇。可夏雨怎么也想不通,尸体怎么会丢呢?尸体又不是活的,难不成还长腿自己跑了?

    镇远镖局一场大火,虽然被乡邻扑灭,但也算完了个大概。

    “有什么打算?”坐在镇远镖局的门前台阶上,夏雨问。

    虎子一咬牙,呼啦起身,“就算拼上这条命,我也要为我爹报仇。”

    “仇当然要报,但是也得搞清楚到底是谁杀了海叔。”夏雨起身。

    “除了赵朔还有谁?如果不是他逼着我爹,我爹能死吗?”虎子切齿,转身就往里头走,他要找个趁手的兵器,做行刺的准备。

    夏雨一着急,紧忙追进去,“虎子,你别乱来,他可是王爷。何况海叔没了,以后这镇远镖局,就指着你当家。”

    虎子自然不理会,夏雨想了想,撒腿就往外跑。

    既然虎子要真相,那她就去找赵朔。

    赵朔如今受了伤,若真的害了海叔,她就趁机下手。虎子是镇远镖局最后的希望,想必海叔也不想连累虎子,所以——夏雨狠了狠心。

    好兄弟讲义气,这条黑道,她来走。

    可是回到军营,夏雨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一大波的军医,手忙脚乱的从中军帐中走出来,面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夏雨趴在帐子后头,心想,难道赵朔快死了?

    可现在进去,显然是不合适的。

    赵朔休息的时候,惯来不喜欢守卫在外头守着,所以等军医散去,守卫退去,夏雨才蹑手蹑脚的靠近中军帐。

    里头似乎没有声音,也不知李焕在哪?

    突然一个飞窜,夏雨直接窜进帐中。

    一声惊叫,伴随着重物被抛出帐子,重重落地的声音。夏雨揉着疼痛的屁股,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该死,被丢出来!

    里头传来李焕冰冰凉凉的声音,“军医吩咐,王爷伤势过重需静养。任何人,不得叨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说不客气就不客气?”夏雨嗤鼻,偏不信邪。

    现在进不去,不代表半夜三更也进不去。

    等到李焕累了困了,她就从窗口进去,悄无声息的摸到赵朔床前!夏雨就守在外头,睁着眼睛等里头的动静。

    午夜时分,夏雨快速窜进窗口,哪知脚尖刚刚落地,瞬时被人一把拎住后腰的腰带,再一次从帐门处丢出去。

    这是——第二次!

    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夏雨望着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月,心也是灰蒙蒙的。

    也不知哪根筋不对,脑子里突然浮现初次相见时,水底下的四目相对,心骇然漏跳一拍。他当时……

    赵朔不会死了吧?

    夏雨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唇,浑身酸痛的爬起来。想了想,就找了个僻静处窝着。有李焕在,她今晚是别想进去。干脆就在外头守着,等天亮了,她再去打听打听。

    一大早,夏雨是被夏禾一脚踹醒的。整个人都趴在地面上,哼哧了好久才爬起来,这才发觉身上竟盖着一条毯子,“哥,你干什么?”

    夏禾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你睡这里做什么?不嫌丢人?”

    夏雨拍着尘土起身,这毯子看着眼熟,好似赵朔的?

    她撇撇嘴,“我去找王爷。”

    “王爷早走了。”夏禾轻叹一声。

    心头咯噔一声,夏雨骇然瞪大眸子,“走?去哪?哥,他去哪了?”

    夏禾皱眉,甚是不解的望着她,“王爷伤势过重,今儿个一大早,就由李大人护送回京了。你这丫头总算还有点人性,还记得王爷对你的好!”

    “话还没说清楚,怎么能走!”夏雨直接将毯子丢给夏禾,拔腿就追。

    这赵朔是属猫的,走路不带声音!

    “回来回来!”夏禾一把拽住她,当下也着急,“你这是藤萝爬上葡萄架——简直纠缠不清。王爷走就走了,哥正好能把你的军籍要回来,送你出军营。要死啦,你添什么乱?”

    夏雨一把推开他,“哥你不懂,他还欠我一个答案!”

    夏禾愣在那里,望着夏雨快速奔去的背影。

    这又演的哪一出?

    答案?

    难不成他们两……

第23章 你还敢去吗?

    马车平稳的朝着出城的方向驶去。

    “王爷为何不直接带她入京?”李焕驱车,心里却是不解。

    “腿长在她身上,她若要跑,还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守着?”赵朔靠在车壁处,闭目养神,“何况——她一个人上京,比跟我在一起安全得多,没瞧见后头的尾巴吗?”

    李焕点了头,“王爷所言极是,是卑职思虑不周。”

    迷人的桃花眼,微微打开,露出一道狭长的缝隙,教人瞧不清眸中神色,“该准备的,可都准备妥当?”

    “王爷放心,早已置办妥当,等到了京城,就能落籍王府。只是王爷——东方旭虽然给了王爷一掌,但他武功极高,想必会有所察觉。”李焕眉头微蹙。

    赵朔清浅吐出一口气,伸手揽过一旁的大氅,气定神闲道,“无妨,我这就回去找他老子算账。父债子还,这子债也该父偿。”

    李焕低头一笑,不再多言。

    马车快速离开代州府,马车后头不知有多少跳梁小丑,始终如影随形。

    夏雨站在城门口很久,赵朔——真的走了。

    不知道为何,赵朔不声不响的离开,甚至于都没有交代一声,她竟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一下子,好像没人管她了,反倒有些不自在。

    那虎子怎么办?

    虎子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深吸一口气,夏雨转身就往知府衙门跑去。这事只能找书呆子解决,书呆子方法多,不知能不能让虎子暂时冷静一下。

    梁以儒出来的时候,夏雨就靠在府门外头的石狮子旁,不高兴的嘟着嘴。

    “怎么了?”梁以儒打量她一眼,心中明白了大概。

    若是街头地痞之事,夏雨自己就能解决。她唯一能来找他的,除了兄弟义气,就该是睿亲王之事。

    “海叔没了。”夏雨抿唇。

    梁以儒颔首,“我知道。”

    “我怕虎子会做傻事。”夏雨轻叹一声,“我们三个一起长大,虽然身份各自有别,但这么多年的兄弟也不是白当的。你平素不是很能说大道理吗?我想让你去劝劝虎子。他现在 就跟疯了没什么区别,谁的话都不听,你就当是去试试。”

    “好。”梁以儒定定的望着她。

    夏雨点了点头,“谢谢。”

    他哑然失笑,继而握了一下她的肩膀,“你我之间,还需要谢字吗?”

    她笑着,“好兄弟讲义气。”

    梁以儒闻言,眼底掠过少许黯淡。

    只是谁都没想到,镇远镖局已经人去楼空。问了邻居才知道,虎子去了京城。也不知虎子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是赵朔回京。他二话不说就收拾了东西,追去了京城。

    夏雨掉头就走。

    梁以儒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要做什么?”

    “不能让虎子去送死。”夏雨面色黑沉,“我要赶在虎子追上王爷之前,拦住他。海叔之事还没有定论,到底是不是王爷杀的,还是个问题!当时我看到还有一个人,也在那里。如果是那个人杀的,就该冤有头债有主。”

    “是什么人?”梁以儒问。

    夏雨想了想,脑子里突然浮现东方旭温和的笑,身子却寒毛直立,“白衣书生,皮笑肉不笑。看上去温和从容,可杀人的时候,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闻言,梁以儒骇然蹙眉,“你是说?白衣书生?”

    “武功极高。”夏雨补充一句,“还有些娘娘腔,倒似某些人的老相好。”

    “能在王爷跟前动手的,也只有他了。”梁以儒倒吸一口冷气,略带微凉的盯着眼前的夏雨,“别去京城,这次算你命大,下次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夏雨不解。

    梁以儒的面色,从未像现在这般凝重,“你可知道他是谁?”

    她摇头。

    他难得冷了眸,“白衣书生,温厚从容。笑若三月暖阳,实则心狠手辣,当今摄政王最得意的义子——东方旭!”

    “他很厉害?”夏雨没听过这号人物。

    梁以儒站在镇远镖局的院子里,深吸一口气,望着浩瀚蓝天,“当今圣上登位之初,东方旭年方十岁,却心狠手辣得令人发指。”

    “竟将先帝留下的三位辅政大臣,剥皮拆骨。掏了人心泡酒,送与辅政大臣的家人饮用。谁敢不喝,当即格杀。鲜血之盛,积得厚厚一层血浆,忠臣良将几近屠戮殆尽。”

    “当年的朝堂,人心惶惶,东方越借此上位,成了当朝摄政王。从此以后,独揽大权十数年,顺者昌逆者亡。”

    音落,梁以儒骤然回眸盯着夏雨。

    夏雨快速抚上自己的脖颈,身子瞬时颤了颤,东方旭可是差一点——就要了她的命。

    那虎子去京城,岂非更没有活路?

    梁以儒凝眉看她,“有摄政王在朝,有东方旭在京,你还敢去吗?”

第24章 追 为钻石过200加更

    夏雨把心一横,“那也不能看着虎子去送死。”

    梁以儒凝眉,“真的要去?”

    “是。”夏雨往外走。

    “我跟你一起去。”话音刚落,夏雨骇然顿住脚步。

    她歪着脑袋看他,“你疯了吗?刚才还口口声声敢不敢,怎的现在——”她摆了摆手,“算了,你手无缚鸡之力,到时候还得我护着你。”

    “我本不想入京赴试,但你不是说,好兄弟讲义气吗?”梁以儒上前,“何况,你认得上京的路吗?”

    夏雨摇了摇头,“不认得。”

    “明日巳时,在城门外等我。”梁以儒越过她,缓步往前走,“错过时辰,我不会等你。”

    “好。”夏雨点头,目送梁以儒离开的背影。

    既然要走,那就该跟大家说一声。

    花满楼日间是不营业的,夏雨从后门溜进去。

    “大娘,我要走了。”夏雨站在阿妙娘的床前开口。

    阿妙娘正在睡觉,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弹坐起来,“看上哪个京城公子了?”

    夏雨摇头,“虎子去了京城,我去帮他一把。”

    阿妙娘瞪着眼睛,“你找死吗?镇远镖局都没了,你还凑什么热闹?别去京城,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一定要去。”夏雨抬步就往外走。

    身后,阿妙娘直跺脚,“你这死丫头!”

    疏影站在外头,容色担虑,“阿雨,别去京城。”

    夏雨抿唇一笑,“疏影,怎么连你都这么说?虎子跟我一起长大,我不可能不管他。何况海叔对我那么好,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闻言,疏影深吸一口气,握住了夏雨的手,“你跟我来。”

    她直接拽着夏雨回房。

    回到房间,疏影从梳妆台里抽出一个盒子,小心翼翼的开锁,“这里头是我这些年所有的积蓄,除了交付给妈妈的,剩下的都在这里。你带上,路上能当个盘缠。等到了京城,也能不愁吃穿,若是你省着花,还够你们回来的路费。”

    夏雨瞪大了眼睛,盒子里头金银珠宝,烁烁其华。

    换做平时,她肯定会笑得合不拢嘴。

    可是现在……

    “我不要。”夏雨关上盒子,“这是你准备赎身用的,我如果带走了,就是对你不仁不义。书呆子说过,君子爱财,什么有道。疏影,你对我好,我会记在心里的。”

    疏影轻叹一声,“赎不赎身也没什么重要。”她取了一块布,将盒子包裹住,“我在花满楼吃好喝好,也都用不上。你出门在外,谁也帮衬不了你,带着吧!”

    夏雨沉默。

    “就当是我借给你的。”疏影笑了笑。

    夏雨这才点头,“我以后一定还你。”想了想,便将脖子上的项链取下,上头悬着半块玉珏。

    她不知道为何只有半块,可她知道,这是她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这个给你。”

    疏影一怔,“我不要。”

    夏雨把项链挂在疏影的脖子上,“就当是替我保管。”

    “可这是你父母唯一留给你的东西。”疏影望着胸口的玉珏。

    “他们丢了我,我也没打算找他们,留着也没什么用。”夏雨深吸一口气,“疏影,等我将来发达了,我帮你赎身。”

    疏影笑得绝美,“好。”她犹豫了一下,“阿雨,你一个人走吗?”

    夏雨咬唇,她知道疏影的意思。

    “书呆子——要上京赴考,所以一道走。”夏雨说得很轻。

    疏影脸上的表情稍稍一顿,却随即笑了笑,“那也好,有个伴,路上也放心。”

    “你放心,我会把书呆子囫囵个的带回来。”夏雨握住疏影的手,“他跑不出你的手掌心。”

    疏影笑而不语,眼底却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冰凉。

第25章 去京城

    夏雨回家的时候,阿丽娘就等在门口,一见她回来便急忙迎上去,“阿雨,你大娘让人过来,说你要上京?是不是真的?”

    “娘,我——”夏雨犹豫了一下,“我要去京城。虎子去了京城,也许会有危险,我不能不管。”

    “你海叔对你那么好,是该去的。”阿丽娘没有多说,转身进了屋子,“刚刚烙了一些大饼,到时候你路上带着吃。”

    夏雨抿唇,从怀中取出一些银锭子,“娘,这个你留着,以后不要那么辛苦。”

    阿丽娘面色瞬变,随即厉声呵斥,“你给我跪下!”

    音落,夏雨扑通跪地。

    “阿雨,娘怎么跟你说的?娘上半辈子沦落风尘,下半辈子希望自己干干净净,也希望你能干干净净。所以娘愿意带你离开花满楼,让你有个家,不再跟花满楼的姑娘走一条道。”阿丽娘眸中噙泪,“可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这钱我不会要。哪日你凭着本事挣钱,能光明正大的做人,娘就愿意跟着你。要不然,娘宁愿一辈子吃糠咽菜,也不会要你一分钱。”

    夏雨摇头,“娘,这钱不是我赌来的,也不是我偷的,是我从疏影那里借的。你看——”她慌忙扯开衣襟,光滑白皙的脖颈处,空空荡荡,“我把玉佩押给疏影了,是真的。”

    阿丽娘着了急,“你怎么能把玉佩给押出去,那是你父母唯一留在你身上的东西,以后你娘要是找你,可怎么办?”

    “你就是我娘,以后就算他们来找我,我也不会认。”夏雨红着眼眶,“我没喝他们一口水,没吃他们一粒米,是娘你把我带大的。我忍饥挨饿的时候,生病发烧的时候,他们也不知道在哪。我夏雨有的是娘,不缺她一个。在我眼里,亲娘和养娘没区别。”

    “傻丫头。”阿丽娘泪如雨下,“起来。这些钱你带着路上当盘缠,娘什么都不缺。到时候路上自己小心,代州府任你随性妄为,是因为有你大娘和梁少爷给你收拾烂摊子。可出了代州府没人能护着你,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凡事别逞强。”

    夏雨替母亲拭泪。

    阿丽娘笑着哭,“别觉得娘唠叨,娘也是为了你好。在家里你闹了性子,大家都由着你。可在外头,没人会惯着你。自己不照顾好自己,没人能替你生病替你痛。”

    “娘,我都知道。”夏雨落泪。

    “成日在外头跑,不着家不着调也就罢了,偏偏一下子要走那么远。”阿丽娘轻叹。

    “有书呆子陪着,娘放心就是。”夏雨抱着阿丽娘,“他好歹是知府的公子,出门一定会有家奴陪着,我到时候蹭吃蹭喝还蹭他的车子坐坐,不会吃苦的。”

    阿丽娘点了头,“娘是舍不得你啊。”

    她抱紧了母亲,良久都没有松开。

    夜里,阿丽娘做了夏雨最爱吃的菜,连夜纳了鞋底,赶个通宵做了一双新鞋,让夏雨随身带着。

    穷人家的母亲,给不起别的,只能给双新鞋。只盼着女儿赶路的时候,能让这双脚走得舒服些。走哪儿都不会光脚丫,惹人笑话。

    第二天,是阿丽娘亲自送夏雨和梁以儒离开的。

    “阿雨!”阿妙娘抱着一个包裹,风风火火的赶来,“死丫头呢?”

    阿丽娘一怔,“走了。”

    “哎呦,这个死丫头,我这连夜给置办的新衣裳还有盘缠,都没给她带上,怎么就不等一等呢?”阿妙娘怒气冲冲,抱紧了怀中的包裹,站在城门口使劲的踮着脚尖看,开始骂骂咧咧,“真是没良心的死丫头,说走就走,有本事就别给老娘死回来。否则,看老娘不揍死她!”

    前程茫茫,马车早已走远。

    “但愿不会被人欺负。”阿丽娘顾自呢喃。

    阿妙娘双手叉腰,“谁要是敢欺负她,老娘就领着姑娘们杀上京城。哼……何况那死丫头不欺负别人还差不多,敢在她头上动土,真当老娘这么多年是白教的?”

    阿丽娘一声叹,略带愠怒的盯着她,“你还敢说,好好的一个闺女,都是你教坏的。”

    语罢,阿丽娘愤愤离开。

    阿妙娘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不好?饿不死、冻不着,跟狗一样走哪都能活……”

    两个娘,你争我吵,没玩没了……

第26章 少爷,是不是为了夏雨姑娘?

    “看什么?”梁以儒问。

    夏雨趴在车窗口,“离代州府越来越远了。”

    “以后会更远。”梁以儒显得格外的平静。

    她回眸看他,“你不会舍不得吗?”

    “舍不舍得,何必都写在脸上,自己知道就好。”他继续低头看书。

    夏雨坐在他身边,“这有什么好看?”

    “书中自有如玉红颜,自有屋舍千幢,有什么不好?”梁以儒一贯的气定神闲,车内淡淡的书墨清香,甚是好闻。

    入夜的时候,马车才算出了代州府的界限,进入了岳州。

    岳州是个大州县,不似代州这般穷乡僻壤。

    书童相宜把行李放下,沉甸甸的书就放在桌案上,叠成一摞,方便梁以儒看书,“少爷,你不是说不愿上京赴考吗?老爷说了那么多次都没答应,怎么突然自己想去了?”

    梁以儒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取过书籍慢条斯理的翻阅。

    相宜继续道,“少爷,你是不是为了夏雨姑娘?”

    音落,他翻书的动作稍稍迟滞,而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

    梁以儒淡淡的笑着,“胡言乱语什么?她于我,只是兄弟情义。”

    “那少爷于她呢?”顿了顿,相宜一笑,“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相宜打小陪在梁以儒身边,两人一起长大的。自从梁以儒的生母去世,他身边也就这么个可以说话的人了。

    外头,一轮明月当空照,夜凉如水。

    客栈的大堂内,坐着不少人,都是今年赶考的书生。一个个书生意气,等到了京城,更是人才济济。在这批莘莘学子中,将会有一名状元之才。

    “你有几分把握?”夏雨嚼着五花肉,随口问。

    梁以儒不语。

    “其实状元也没什么好,当了状元,皇帝肯定要赐婚,到时候娶个天仙美人倒也罢了,要是娶个恶婆娘回家,估计状元也要跳河。”夏雨大快朵颐,宛若饿死鬼投胎,恨不能把梁以儒的那份也给吃了。

    梁以儒夹了鸡腿放在她碗里,“慢点吃,不够还有。”想了想,他又问,“你不喜欢状元?”

    夏雨摇头,“当官有什么好?做官夫人更不好,你爹还不是知府,可你娘——”说到这儿,夏雨突然意识到失言,塞了一口鸡腿没再说话。

    “我也不喜欢入朝为官。”梁以儒低头吃饭。

    “拼个桌,可以吗?”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急急忙忙的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头。这小丫头看着年纪不大,约莫七八岁,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格外漂亮。

    梁以儒还在犹豫,夏雨连连点头,“小丫头,坐我身边。”

    “谢谢谢谢!”书生连连道谢,“在下沈浩,乃是今试考生。”

    梁以儒行了书生礼,“沈兄客气。”

    “你女儿都这么大了,还要赶考?”夏雨问。

    沈浩面色微红,“这是舍妹沈星,并非我女儿。家里父母双亡,我不忍心把妹妹丢下,就一道上京赶考。”

    萍水相逢也是缘。

    沈星一动不动的盯着夏雨手中的鸡腿,夏雨娇眉微蹙,便将鸡腿递给沈星,“喏,给你。”

    沈浩急忙推辞,将盘中的馒头递给妹妹,“不必不必,星儿吃馒头。”

    “馒头哪有鸡腿好吃?”夏雨把鸡腿塞进沈星的手里,“叫我一声好哥哥。”

    沈星笑嘻嘻,“好哥哥。”

    “多谢。”沈浩面露窘色。

    正说着话,门口却传来喧闹声。

    是岳州首富方克重的儿子——方山。

    方山领着人,大摇大摆的走进门来,身边揪着一名哭哭啼啼的少女。

    客栈老板与小二见着,急忙笑脸相迎,“方公子这是……”

    随从一脚踹开店小二,“瞎了你的狗眼,让所有人都滚出去,今日这客栈,我们家公子包了!”

    所有人都议论纷纷,但书生就是书生,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也就只能瞎嚷嚷,没有别的办法。

    方山一把捏起那女子的下颚,而后瞧着身边的随从,笑得何其猥琐,“等本少爷玩够了,就让你们也尝尝鲜,然后送去窑子。你爹欠我的赌债,你来还。”

    夏雨骤然起身,却被梁以儒一把握住手腕。

    沈浩下意识的抱紧了妹妹,不敢吭声。

第27章 开

    梁以儒扭头,“相宜收拾东西,我们换个客栈。”

    “凭什么?”夏雨抿唇。

    沈浩拽着沈星,打算掉头就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夏雨脑袋瓜子转得极快,忽然从怀里取出了三颗色子,快步朝着方山走去,“长夜漫漫,这么多男人玩一个女人多无趣。不如咱们来点乐子,赌上几把怎样?”

    “赌债”二字,她可听得一清二楚。

    “你是什么人?”随从怒斥,“滚出去。”

    一个纵身,夏雨翻上桌子。一腿蜷起一腿悬空,胳膊随意搭在膝头,“怎么,输不起?”

    方山眯起眼睛,“就怕你输不起。”

    夏雨挑眉,“我进出赌场那么多年,还没有输不起的道理。”她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试试?”

    闻言,方山冷笑两声。松开那哭哭啼啼的女子,缓步上前,“我不要钱。”

    “我也不要钱。”夏雨斜睨他一眼。

    “若你输了,我要你的一条胳膊。”方山说的很轻,却够狠。

    梁以儒快步上前,刚要阻止,夏雨却应了下来,“好!那我要她。若我赢了,她爹欠你的赌债一笔勾销,你们不能再找她麻烦。”

    “一言为定。”方山一挥手,所有人随即围了上来。

    大堂内噤若寒蝉,谁都没有说话。

    “就最简单的,咱们比大小。”方山坐定。

    夏雨坐在对面,“没问题,不过口说无凭,还是白纸黑字为好。”

    这方山成日游手好闲,仗着老爹是首富,嗜赌如命。年岁不大,却一脸的奸猾之相。他这赌技在岳州也算有名,寻常人哪敢跟他上赌桌。

    知道的人,都为夏雨捏了一把冷汗。

    方山真的立下了一张字据。好赌之人,最喜欢的便是棋逢对手。那种心头痒痒难耐的滋味,估摸着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夏雨将色子放进色盅,“你是主,我是客,客随主便。请!”

    方山冷笑,随手便抓起色盅,色子在色盅里发出清脆的响声,听得所有人心头砰砰乱跳。梁以儒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紧盯着容色平静的夏雨。

    色盅落下的那一瞬,夏雨抬头,淡淡一笑,“三个一。”

    果不其然,里头平躺着三个一。

    方山一怔,心道这人有点本事。

    夏雨也不焦急,握住色盅开始摇色子。她的速度很快,方山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快的摇色子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色盅落下,三个色子叠罗汉,正上方唯有一个一。

    她笑,“怎样?”

    哪知——桌子突然一晃,夏雨骤然盯着方山身边的随从,却见三个叠罗汉的色子,有一个因为桌子摇晃而滚落下来。

    那一瞬,色子落下的清脆之音在大堂内回响不去。

    所幸,还是一。

    “是两个一。”方山扯了唇,笑得冷冽。

    夏雨冷然,分明是方山使诈。

    可这里,方山说了算。

    如果方山——桌子底下,夏雨握紧了拳头,面上却依旧保持微笑。

    夏雨输了——

    至少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众目睽睽之下,方山将色子叠出了罗汉,就跟夏雨方才那样。三个色子只有“一”点,是最小的。

    梁以儒黑着脸冲过来,站在夏雨身边护着,“我看你们谁敢动她!”

    方山眸中染血,“说吧,要卸哪只胳膊。”

    夏雨嗤笑两声,“你急着投胎吗?小爷还没认输,你得意个什么劲?”她握住了色盅,“看好了,小爷今日就给你露一手绝活。别怪我没提醒你,论掷色子,我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音落,色子声快速响起。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不可思议的逆袭。

    梁以儒手心濡湿,脊背有冷汗微微渗出。他是绝不会让人动夏雨的,别说卸条胳膊,就是掉根头发,他也不肯。

    夏雨的手速极快,快得教人都产生了幻觉,好似凭空多了无数只手。

    色子的声音从最初的清脆,渐渐的到了最后的——无声。

    在场的所有人,连声音什么时候消失的都未察觉。

    包括方山!

    色盅砰然落地,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视线无一例外的都落在了夏雨的手上。围观的人快速靠近,将桌案围得水泄不通。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希望你说话算话。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到底谁输谁赢。”夏雨勾唇,笑得何其自信,眼角眉梢带着显而易见的邪魅之气。

    色盅,缓缓打开。

第28章 笑容背后

    色盅打开的时候,所有人都愣在那里。

    因为里头,一个色子都没有,唯有一堆被摇碎的粉末!

    便是方山,也跟着愣在当场,“这怎么可能!”

    “一个点都没有。”夏雨勾唇,邪邪的笑着。

    古怪精灵,精灵古怪,非她莫属。

    “你抽老千。”方山拍案而起。

    夏雨邪笑着,“愿赌服输。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输不起。”她对着粉末吹一口气,瞬时粉尘轻扬,笑得何其肆意,“若你不吃不喝,练上十年,我保证你也能轻而易举的做到。”

    方山仲怔,“你!”

    “白纸黑字,众目睽睽,你若想食言,我也没办法。”夏雨双手环胸,悠然自得的坐着,饶有兴致的看着方山面色渐变。

    掌柜的赶紧过来,“大公子,您看这么多人……”

    方山冷哼,愤然拂袖,“走。”

    越是大户人家,越猖狂,越丢不起人。

    脸面,还是很重要的。

    哭哭啼啼的女子一下子跪在夏雨跟前,“小女柳儿,谢恩人救命之恩。”

    夏雨慌忙将她搀起,将赌契交付在她手中,“赶紧回家去吧!”

    “恩人救了小女子,小女子什么都没有,愿意从此跟着恩公为奴为婢。”柳儿嘤嘤哭泣。

    “不用不用。”夏雨尴尬的摸着后颈。

    梁以儒淡淡的笑着,带着几分闲看的意味,并不打算帮忙。反倒在一旁坐了下来,漫不经心的倒上一杯水,慢慢喝着。

    柳儿自是不依,都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的,才是英雄本色。在柳儿心里,夏雨就是英雄。

    可这英雄是个母的,还得上京为兄弟上刀山下火海,带着拖后腿的可不行!

    夏雨眼珠子一转,挑眉看了沈星一眼,示意丫头赶紧过来。

    沈星也是个机灵鬼,掰开哥哥沈浩的手,屁颠屁颠的过去。夏雨如同见到了救星,急忙甩开柳儿快步迎上去,“好闺女。”

    这一声,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沈星一怔,见夏雨给自己递了个眼神,忽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笑喊了一声,“爹。”

    “噗”梁以儒一口茶水悉数喷出,呛得拼命咳嗽,眼泪都咳出。相宜慌忙替他捋背,他这才顺下一口气,差点没被呛死。

    沈浩张大嘴巴,半晌回不过神。

    这真是:败家的丫头,白捡的“爹”!

    夏雨冲着柳儿笑,“你看着我面相年轻,实际上我已经成家立业。虽说妻子早逝,但我这丫头不喜欢后娘,也不喜欢我身边有女人跟着,所以姑娘还是收拾东西,跟你爹赶紧离开这儿!以后,别再赌了。”

    如此这般,才算打发了柳儿,还了夏雨一个自由身。

    夏雨捧着沈星的脸,刮她一个鼻子,笑得合不拢嘴,“小丫头,有前途。”

    梁以儒终于缓过神,将沈星从夏雨的怀中拽出来,塞到沈浩身边,“沈兄见笑,我这小兄弟惯来胡闹,失礼失礼。告辞!”

    语罢,梁以儒看了相宜一眼,“收拾东西,连夜走。”

    不管对方还会不会回来,既然得罪过人,惹不起躲得起!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连夜赶路,也是够累的。

    不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感觉还不赖。

    “你是不是觉得我做错了?”夏雨问,“觉得我不该多管闲事。”

    车窗帘子被风掀起,有月光斑驳落进来。

    梁以儒想了想,这才盯着夏雨,郑重其事道,“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赌不是件坏事。不过下不为例,别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我不觉得这是开玩笑。”夏雨难得安静下来,也难得——语气略显沉重,“我最恨因为欠赌,而输了家人的男人。”她顿了顿,“我知道代州府的人都看不起我。”

    她苦笑,“我五毒俱全,除了没办法跟男人一样去嫖,偷鸡摸狗,什么都干过。我一个人能把整个镇远镖局的男人都灌醉,我也能在没钱的时候上街顺手牵羊。”

    “一开始的时候,被抓到总会挨打,打的次数多了,偷的手段也就熟练了。到了后来,只要我想偷,没有我偷不到的。当着人家的面,我都可以偷得肆无忌惮。”

    “可我有分寸,不偷老人和孩子,也不偷穷人家。每次下手,我都不会要太多,够平时吃饱就行。因为我娘不喜欢,所以我身上基本不会留钱,怕我娘看见了难受。”

    “知道我今日,为何要救那个女子吗?本是不相干,那么多人都不愿意出手相救,我何必趟这趟浑水?”

    “五岁那年,爹输了银子,把我押在了赌场。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人问爹,要卸哪条胳膊?哪条腿?我年纪小,根本没办法反抗。被人按在赌桌上,那斧子就在我头上悬着。”

    梁以儒突然握住她的手,手心温凉,语调深沉,“别说了。”

第29章 她的礼尚往来

    夏雨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最后是我哥和海叔救了我,如果不是海叔及时带着银子赶到,我估计早就死了。”语罢,她抱紧了双膝,坐在角落里没有再说话。

    梁以儒取过一旁的毯子,小心的与她盖上,“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经历的事情多了,什么都会想得比较开。

    一觉醒来的时候,马车停在林子小湖旁,车里只有夏雨一个人。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眸,她掀开毯子下了马车。

    梁以儒正在湖边洗漱,顺便把水袋里的水装满,“醒了?”他塞好水袋的塞子,“跑了大半夜,人困马乏的,早上空气好就歇一歇再走。”

    夏雨点了头,“这深山老林的,你也不怕遇见打劫?”

    这话刚说完,夏雨就后悔了。

    妈的,真打劫!

    相宜浑身颤抖的站在树下,明晃晃的刀子就架在他脖颈上,“少、少爷,快、快跑!”

    两个虎背熊腰的络腮胡子,专门拦道抢劫。

    最近赶上了大批的学子上京赴考,生意好得不得了。三天两头能宰一头“肥羊”,估计恨不得朝廷年年都有秋试。

    “哥、哥啊,这、这也是个结、结巴!”架着相宜的那人,翻了翻白眼,半天才说完一句话。

    身旁年长的络腮胡,把刀子一抖,“赶、赶紧把值钱的东西都、都、都交出来。否则,刀、刀、刀、刀——”他歪着嘴抽了半天,终于吐出最后的几个字,“剑、剑无情。”

    夏雨听得嘴角直抽抽,恨不能替他说完。

    “少爷?”相宜险些哭出来。

    梁以儒深吸一口气,“不要伤人,东西都给你。”

    “这、这、这才像话。”年长的笑呵呵。

    大大小小的包袱,都给搜了个遍,值钱的都被席卷一空,如此才算放人。离开的时候,夏雨打那人身边而过,稍稍停顿,而后什么话也没说,就跟着梁以儒上了车。

    车子,疾驰而去。

    “少爷,咱们没了盘缠怎么办?”相宜驱车,余音犹颤。

    “我修书一封回家就好。”梁以儒依旧平静如常,钱财乃身外之物,他何时上过心。只不过——他扭头望着夏雨,“你还好吗?”

    夏雨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而后又摸出几张银票,悉数摆在梁以儒跟前,“够不够?”

    梁以儒蹙眉,“你——哪儿来的?”

    “他们用抢的,我自然要礼尚往来,才能不吃亏。”夏雨拍了拍手,“皆大欢喜。我看他腰间鼓鼓的,料定不会少,没想到收获蛮多。”

    他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我还怕你会动手,还好你忍住了。”

    “我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连你这个书呆子都看得出,我岂能傻乎乎的去送死。”夏雨靠着车壁,“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们哪里是简单的盗匪,不过——既然他们只是求财,那是最好的,我的命金贵着呢!”

    梁以儒笑了笑,“是,独一无二,怎能不金贵。”

    那两兄弟,拎着一包袱的金银财帛去了一处僻静地。一个坑里躺着两具死尸,与他们的长相一模一样。看样子事情匆忙,方才来不及掩埋。

    二人撕下自己的皮面丢在一旁挖好的坑里,这才一起将尸体就地掩埋。

    “东西还不少。”年长的道。

    年少的一笑,“上头交代,早晚会还给她的,只是暂为保管。”

    年长的点了头,“正好处决这两条尾巴。”

    “也亏得他们从代州府一路跟到这里。”年少的抱紧了怀中的东西,“走吧,回京复命,别教上头等急了。”

    年长的一摸怀里,“坏了。”

    “什么?”年少的一怔。

    “一定是那臭小子!”他冷了眉头,“他顺走了我的钱。”

    年少的愣了半晌,马车却已经走远……

    ————————爷是赵老九、装腔作势、演技一流的分界线————————

    睿王府。

    门口一排红黄蓝绿的俏面男子,看上去比娇娘还柔嫩。眉目含情,脂粉上容,一个个都翘首期盼,马车里即将下来的赵朔。

    李焕轻叹一声,掀开车帘,“爷,到了。”

    赵朔揉了揉眉心,眉头微挑,指尖微微撩开车窗帘子,睨一眼堆在门口的那帮美男子,这才优雅从容的下车。

    好吧,这些年官员送的,皇帝赐的,太后给的,还有摄政王府挑的,都在这了。

    一下车,赵朔觉得自己连个落脚的地都没了。满目花红柳绿,就跟开了染料铺一样,真是千秋各色,各色千秋啊!

第30章 装模作样的小皇叔

    “参见王爷。”所有美男齐刷刷跪在赵朔跟前。

    李焕搀着赵朔,赵朔剧烈的咳嗽着,看上去摇摇欲坠。

    见状,李焕一声吼,“还愣着干什么的,还不扶王爷进去?”

    音落,李焕与一众家丁快速的扶着赵朔回养心苑。

    院门一关,皆大欢喜。

    “王爷染疾,亟需静养,任何人不得靠近。”李焕面无表情的看着门外,一张张哀戚幽怨的脸。心下一紧,急忙上了栓,免得他们溜进来。

    “还是家里舒服。”赵朔站在院子里,瞧着头顶上极好的阳光,“就是吵了些。”

    这养心苑里的奴才,都是赵朔和李焕的心腹,所以不必担心。但门面文章,还是必要的。赵朔褪去了外衣,“去找最好的大夫。”

    李焕一怔,“不去请御医?”

    “劳师动众的事情,不用你亲力亲为,会有人去的。”赵朔眉眼微挑,“那头什么动静?”

    “已在路上。”李焕明白赵朔的意有所指。

    赵朔颔首,“去吧。”

    李焕快速退出房间。

    不多时,京城最好的大夫都被送入睿王府。大夫进进出出,消息自然瞒不住。一时间,睿亲王病重回京的消息,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当朝皇帝——赵禄,太后——薄瑶,皆第一时间出宫,领着太医院的御医,马不停蹄的赶赴睿亲王府。

    赵禄幼帝登基,登基时年方一岁,是赵朔一手扶持登上皇位的。

    进门的时候,乍见赵朔躺在床上,赵禄心下一凉,“皇叔?皇叔你怎么样?”

    赵朔面微白,唇微白,无力的咳几声,“在外头受了点伤,累皇上与太后娘娘担心,微臣真是该死。”他几欲起身行礼,却被赵禄一把按住。

    “皇叔不必行礼。”赵禄坐在床前,“皇叔一去便是一年,这一回来就病了,唉……”

    薄瑶太后眸色微恙,扭头望着身边随行的御医,“去看看。”

    御医上前,跪在床前为赵朔诊脉。面色,渐渐凝起,继而恭敬道,“王爷受了内伤,以至淤血堵塞经脉,气血难调。加上路上颠簸,所以伤上加伤,才会如此严重。”

    闻言,薄瑶太后眉目微凝,“既然如此,可有方法?”

    御医颔首,“有。未及要害,尚有可治。等到微臣以汤药除去王爷体内的淤血,静养一两个月,便能安然无恙。”

    如释重负,薄瑶点了头,“务必治好睿亲王,不得有误。”

    “是!”御医紧忙离开。

    “睿亲王武功甚高,到底何人能将你伤至如此?”薄瑶太后笑着走近床边。一个年过四旬的女人,手执朝政多年,有着一双异于常人的锐利双眸。

    她笑,并不代表她高兴;而她不笑的时候,那就代表着,她真的不高兴。

    不高兴,就会有人死。

    赵朔靠在软垫上,长长的睫毛半垂着,看上去奄奄一息,“微臣不小心与人结怨,不小心挨了一掌,也是不小心——才能回到京城。”

    薄瑶太后笑了笑,“睿亲王也够不小心的,这么多的不小心加在一起,还能活着回来,确属不易。不过既然回来了,还是小心点为好。”

    “太后娘娘所言极是,只是微臣若回不来,那微臣这后院岂非都教人惦记着了?微臣这么多年的收藏,真当舍不得!”赵朔有气无力的打着趣。

    赵禄轻叹,“都什么时候了,皇叔还惦记着你那些俏后院。”

    赵朔轻咳几声,“教皇上与太后娘娘见笑了。”

    正说着,外头有急促的脚步声快速行来。

    李焕在外头道,“启禀皇上、太后娘娘,摄政王府东方姑娘和东方公子来访,此刻人正在外头候着!”

    薄瑶太后看着赵朔,“不知睿亲王是见,还是不见?”

    赵朔面色苍白,无力的笑着,“若是不见,人家还当微臣,已经死了呢!”

    “让他们进来。”薄瑶太后拂袖坐下。

    东方旭和东方青是一前一后走进来的。

    “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二人齐齐行礼。

    “青儿,你们怎么过来了?”薄瑶太后笑着问。

    “回太后娘娘的话,义父暂时不在京城,许多事无法等义父回来处理。方才青儿与义兄听闻王爷重病,特前来探望。”东方青温婉低柔的回答。

    东方青——摄政王的义女,她与东方旭不同。她是摄政王从小养在宫里的义女,一直陪在赵妍公主的身边,保护公主周全,深得公主与太后的喜欢。

    一张大气端庄的容脸,五官精致。饱满的唇,时刻保持着紧抿的恭敬姿态。只在抬眸间,眸中晶亮教人不敢直视。她的视线在触及薄瑶太后之时,能做到瞬息间,锐光敛尽,不留痕迹。

    赵禄冷哼一声,“你们有那么好心?你们是想来看看,我小皇叔到底死了没有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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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704/ 第一时间欣赏九皇叔最新章节! 作者:蓝家三少所写的《九皇叔》为转载作品,九皇叔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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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叔介绍:
他是天下女子,皆趋之若鹜的睿王mdashmdash赵朔,当今圣上的九皇叔。
一双桃花眼,染尽倾城琉璃色,开尽盛世桃花颜。
偏偏遇见她!
她是混迹花街柳巷,大字不识的女混混mdashmdash夏雨。
天赋异禀,天生伤口愈合快于常人数倍。
那一日水中较量,她摸了他大腿,他发现了她的异能,强势将她栓在身边。
宫闱厮杀,当十六年前的真相逐渐剥落。
是谁在佛前许愿,此生不入帝王家。
却只见佛亦落泪,泥塑斑驳helliphellip
她说:赵老九,我有什么好,你放着好好的王爷不当,非要跟着我跑?
他嫌弃的打量她一眼:什么都不好,可惜世上无双。
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
待繁华落尽,是谁,执我之手,敛我半世癫狂?mdashmdash赵朔!
九皇叔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皇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皇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