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进士云明
“军师，您消消气，容我解释一二。。”
杨越搓了搓手，斟酌着言辞，一脸不好意思。
“我不听！”
云明撇过头，翘着的二郎腿一摇一晃，明摆着心有不满。
其实这也好理解，在这个时代，主公和谋士，是一种合作极深的一种同盟关系，最需要的是‘坦诚以对的信任’。
现如今，杨越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一件事隐瞒着他，这让玻璃心的云明有种‘你不把我当自己人’的感觉。
用三国演义许攸见曹操时说，‘吾以诚相投，而公隐瞒（见欺）如是，岂吾所望哉？’来形容云明的心情，更是恰当不过。
“那……”
杨越琢磨，忽然灵光一动，道：“玄聪，不如我给你写一首诗，算是赔罪如何？”
“诗？”
云明睨了一眼杨越，“主公知道私塾大门朝哪开吗？还写诗。”
“……”杨越无语，这王八蛋正常情况下还好，情绪一来，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管你是谁都要摆脸色，怪不得在羌州被排挤。
杨慧似乎感觉到气氛不对，如水的眸子担忧地看了一眼杨越，随即又看了一眼问罪的云明。
“弟弟……”她忧伤地看着杨越，道：“我……我们回去好不好？”
“不好。”杨越还未搭话，云明先一步插嘴：“不解释明白，不准走。”
你他奶奶的……杨越看着姐姐快哭出来的表情，大怒，抬起一脚往云明椅子上一挑，翘着二郎腿拽得二五八万的傲娇儒生顿时失去平衡，啪的身子后仰摔在地上。
“杨氏小儿你不当人子！”
灰头土脸的云明慌忙起身，指着杨越一脸气急败坏，连主公都不叫了。
“姐姐，不用理他。”
杨越搀扶起杨慧，两人径自走出正厅：“我们先走，让他自个儿闹。”
云明眼睁睁看着两人走出月亮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板着的脸静了静，整个人站在原地不说话，良久之后，余怒散尽，他才忽然轻轻一笑。
“还可以。”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任由清凉的茶水熄灭心中的炙热：
“这个主公，还可以。”
然后他就坐在正厅等着，料定杨越安顿好杨慧后一定会来好好解释。
“写诗，呵。”等候中，云明想起杨越先前那番话，又是嗤笑一声。
一个修士，竟然说会写诗？尤其是在一个举人儒生前，这不能说是班门弄斧了，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尤其是，他乃是举人巅峰儒生，文根九尺九，文壤九丈九，距离进士儒生只有半步之遥。
这就更搞笑了。
不多时，一个军士忽然匆匆从月亮门小跑而来。
“主公呢？”云明疑惑。
“主公？”
军士微微疑惑，“军师你不知道吗？主公早就走了，不久前带着大队人马离开了曦城。”
嗤！云明心中原本熄灭的火焰，突然猛地腾升。
年轻的儒生霍然起身，指着天边竖出一根食指：
“彼其娘之！”
然后云明气冲冲地往外走，主公都走了，他呆在曦城也没意义。
值得一提的是，他生气，并不是说他记恨杨越，而是委屈的一个外在表现形式就是愤怒。
类似没有得到期待中的玩具的小孩，就会大哭大闹一样。
云明心中亦住着这样的一个小孩。
“军师等等。”
军士见云明离开，忽然想起自己的职责，慌忙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是主公让我给你的。”他捧着信的时候，满脸好像很吃力的感觉。
云明随手接过，冷不防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军师小心，这信有百斤之重！”军士好意提醒。
“百斤？”
云明看向信封，下一刻，丝丝清光浮现在手臂上，百斤重的信纸眨眼间轻如鸿毛。
“你下去。”他面色凝重。
“喏。”军士退下。
待军士离开小院，偌大空间只剩他一人时，他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
“一纸百斤，这……镇国级诗词的原文？”
云明的手都有点颤抖了，镇国级诗词，他背过不少，可是原文，还是第一次目睹！
原因无他，但凡入品的诗词原文，基本都有各种各样的神效。譬如他写的出县诗‘浩气诗’，观看原文有让人心中浩气直冲长空的感觉，长期观看，有荡清邪念，熏养文壤的神效。
羌州豪族甚至开价五十万两要买他写出县诗的原文，他都不卖，可想而知原文有多么贵重。
这才是出县诗词的原文而已。
至于更上一层的达府原文、鸣州原文，无一不是儒生们的传家宝，书院们的‘镇院至宝’。
轻易不示人。
据他所知，普天之下，收藏有镇国诗词原本的，只有宣州的‘长安书院’和‘褒禅山书院’。
两大书院，都曾经出现过一位亚圣儒生，留下许多亚圣文宝、大儒文章、鸣州诗词原本，乃至镇国诗词原本。
但无一例外，全都秘不示人，非极亲近的人，不得观看。
因为观看会消耗原文上的‘文气精华’。
“文气精华，凝聚了九州文脉之精，儒生观看，好处极大……”
云明心潮起伏，正欲打开信，仿佛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惊，脱口道：“不可！”
就像求婚应该用钻戒，穿一身崭新西装一样讲究一样。观看传说中的镇国级诗词，也不能这么随便。
他想了想，从随身的储物袋拿出一方楠木盒，随手把里面价值上千两的珠宝扔在地上，然后把藏有镇国诗词的信封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焚香沐浴，弹琴静心，而后可阅！”
于是云明在州牧府待到夜晚，直至星辰满天，在塞满鲜花的浴桶里清洗了半个时辰，换上一身做工极精致的纯白锦袍。
然后，他来到书房中，跪坐在焚香袅袅的案前，轻轻研墨，待墨汁丰润，铺开一片宣纸，静静写将‘仁’‘义’‘礼’‘智’‘信’五个字写了一百遍。
这一刻，它的心无比平静。
“可以了。”
他点点头，取出楠木盒，打开信封，展开了那张重达百斤的信纸！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
“……赠玄聪。”
嘶……年轻的儒生倒吸一口冷气，立刻沉浸进这浩大的意境里。
……
这一夜，一道清光自州牧府升起，直冲九霄，惹得全城瞩目。
“进士诞生！”
正在在花园里与同僚饮酒的刘荣见此，震惊地脱口而出。
圣人不出的年代，大儒就是文人们的巅峰宝座。
大儒之下，便是进士。
整个大宣，只有三十五名进士，大部分聚集在都城宣京，小部分分散在各州。
但黑州这个远离中土的世界是没有的，连举人都没有。
但如今，却有进士儒生诞生此地！
第118章 烟火流年
黑州诞生一位进士儒生，这对刘荣来说，意义非同小可。
众所周知，州牧的职责之一，就是振兴当地文教。
也就是说，你把这个地方的教育搞好了，在吏部那边的政绩就会特别漂亮。
就可以升迁，步步青云，官运亨通。
“那方向，是云明先生住的地方。”
刘州牧眯着眼睛看着那道清光升起的地方，云明是黑州唯一的举人儒生，突破之人非他莫属。
“……我该如何拉拢他？”刘荣皱眉，诞生进士，诚然可喜可贺，但如何转化成实质利益？让它变成自己仕途升迁的垫脚石？这又是一个问题。
不谈刘大州牧小算盘。花园中，其他来客呆呆地看着那可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的清光，好久才恢复过来。
一个个都是人精，瞬间意识到背后的意义，随即纷纷向刘荣道贺。
“大人治下诞生进士儒生，可喜可贺。”
“朝廷若知，必定嘉奖大人！”
面对这些恭维，刘荣淡笑应付，但心底不为所动，口头嘉奖有啥好？也就讨个吉利，转化成让我离开这穷地方的政绩才好哩。
州牧的客人也不全是煞笔，有一个穿着紫色锦袍的年轻人举着青铜酒觞，饶有兴致地道：
“那晋级进士之人？应该是羌州名士云明云玄聪罢？听闻其投效北郡华……北郡杨公麾下，担任首席谋臣之职，杨公得才，真可庆也。”
年轻人显然地位比较高，他一开口，其他人纷纷静了下来。
“北郡初创，兵祸方定，急需与邻近势力修好，以图修生养息，大人若是拨款数千两，以支援北郡建设官学，并劝之常来黑州讲学。杨公承我好，必会答应，如此，旬年之内，两地文教必定大兴，或可诞生举人也未可知。”
空气忽然一静，能来州牧这里宴会，能力可能不怎么高，但见识却没有一个人是低的。
一瞬间，所有人顿时意识到这个年轻人话语里的含金量。
完美解决了州牧“如何转化为实质利益”的问题。
真厉害啊……刘荣大喜，看向那人，旋即暗暗点头，心道‘墨曙’不愧是号称‘楚州八骏’之一顶级才俊，真知灼见，果然不同凡响。
“就按墨先生说的办。”
刘荣随后道，“择日拨出在三千两，赠予北郡，用以筹办官学，并请云明先生常来黑州讲学。”
如此尘埃落定。
不提州牧府，此刻曦城大街小巷中，人头攒动，到处都是观看清光的百姓。
最为高兴的还属于儒生。
此刻，全城的酒楼、茶馆里，到处都是来吃夜宵的儒生们。
“听闻云明先生落榻州牧府，此进士必其人也！”
“进士儒生，可开宗立派，建立书院，拥桃李三千，今我黑州有此名士，黑州士林幸甚！”
“我决定了，明天就启程前往广宁郡，愿做一书吏，长侍先生左右！”
“同去！同去！”
于是第二天一早，云明辞别热情的刘荣等人，经过北城门时，发现到处都是穿着长袍，背着书箧（张国荣版宁采臣的打扮），三两成群往北赶的儒生。
“未来，北郡是不缺人才了。”
云明微微一笑，放下帘子，马车呼噜噜地往北驶去。
……
广宁郡，东冶城。
晨光初明，忙碌了一天一夜的杨越终于处理完最后一个政务。
他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闭眼长长呼了一口气，随后离开办公桌，走到琉璃窗前的一丈长的兽皮沙发上，脱掉鞋子，舒服地躺在上面，闭眼假寐。
“这故事曾全做笑谈说，楚馆灯影里有几过客……”
沐浴着清晨带着热乎感的阳光，躺在兽皮沙发上的杨越一边休息，一边悠闲地哼着前世的古风歌。
渐渐的，门外人来人往，偌大的白房子‘苏醒’了起来。
这两天来自曦城的士子越来越多，这里已经成了吏房官吏的办公室，因为这个部门比较重要，负责面试、调配全郡人事，杨越为了方便接见，直接把吏房全体官吏搬到白房子里，免得来回跑浪费时间。
反正白房子地方大的很。
这批新上任的官吏，正和从广宁本部的官吏合在一起，一批一批地输送到两郡。
而关猛等人镇守在庆安、滁山，在来自广宁郡的官吏没有赴任前，两地暂时接收军事管制。
总之，干部班子正愈发地充实，质量愈发地高，整个‘北郡’正在向着好的方向转变。
值得一提的是，杨越也将自己的真名、真实身份宣扬了出去。
不出意外，北郡各阶层齐齐震动，‘华上使’竟然还有另一个身份，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
但杨越不管，反正我摊牌了就介个样子，记住以后请叫我‘杨太守’。
……
“这会儿师尊该来了吧。”
假寐中，杨越忽然想道。
姐姐的脑疾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一日不除，一日不得安。因此他一回广宁，便立刻派人前去血魔宗请尉迟纲来。
大雪封山，军士抵达血魔宗路途较为难走。但一天一夜了，信也应该早就送到了。并且以金丹修士的速度，也该是时候到了。
忽然间，杨越耳朵一动，他听到门外丛杂的脚步声里，一个轻柔的脚步声格外熟悉。
“啪！”门开了。
十二岁的杨秀牵着二十五岁的杨慧的手，提着饭盒，一高一低地出现了门外。
“大哥，姐姐带我来给你送早饭。”
杨秀的脸庞带着自信的色彩，有个位高权重的大哥，这个小姑娘也有点‘北郡二公主’的尊贵感了。
“噢。”
杨越走了过来，接过饭盒打开，一碗浓稠的黄豆米粥，一碟白菜炒鸡蛋，一盆清蒸妖兽肉，香气扑鼻。
“不错。”
杨越点头，荤素搭配，很有营养。
“阿秀，你先回吧。姐姐留在这里，我估摸师尊也该到了，给她看看脑疾。”
杨越一手拎着食盒，一手牵着杨慧，对杨秀道。
“好的大哥。”
杨秀带上门，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姐姐，坐那边。”
杨越把杨慧领到琉璃窗前的兽皮沙发上，自己坐在一边，将食盒放在沙发前的长方形木桌上。
这里布置，很像杨越前世出租屋的客厅，一个长沙发，两边小沙发，中间一个方木桌，只是面前应有的电视机换成了琉璃窗。
晨光中，杨慧端淑地坐着，杨越咕噜咕噜喝汤夹菜，有一股烟火流年里的岁月静好。
杨越瞅见杨慧微微咽着口水，忽然想到杨慧可能自己还没吃早饭。于是夹了一筷妖兽肉：
“姐姐，来，吃一个。”
杨慧刚想拒绝，肉却到了嘴前。无奈，她只好张嘴“啊”的一下将煮熟喷香的肉含了进去，咀嚼之中，亮亮的油色染上了两唇。
……
咻！
东冶城外一个无人的荒地上，一道流光从天而降。
“孔丫头，去你找你如意郎君吧，老夫稍后再过去。”
流光散去，尉迟纲对身边的孔芸道。
“嗯！”孔芸羞涩笑了一下，小跑着朝东冶城行去。
ps：主角哼的歌是《叙世》，推荐大家听听，超好听，虽然有点悲伤。还有就是剧透一下，这本书单女主，不会有德国骨科，心思龌龊的孩子请面壁弹小弟弟一百下。谢谢大家。
第119章 亲亲你
正是清晨，街道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巡逻兵，以及挑着担子从城外赶来的菜贩。寒冷的季节下，大部分百姓都被封印在被窝中，为北郡人口的增长作着不懈的努力。
所以，孔芸没有听到‘华安’已成‘杨越’。
匆匆来到县衙，没有惊动任何人，思念心上人的少女轻车熟路地走上了白房子的二楼。
转过楼梯，距离二楼内侧里的杨越办公室只有二十几步。或许是类似‘近乡情怯’的情绪作用下，孔芸的步伐变得缓慢起来，思绪发散。
“他看到我过来，会不会不高兴啊？”
孔芸的担心不无道理，这时代礼法较严，男女双方订婚后，一般来讲，除非新婚洞房，否则不能再见面。
也就是黑州地处偏僻，风气开放才可以如此，搁在宣州，非得被贵妇太太们嘲笑死不可。
“唔，应该不会吧。”孔芸轻笑想着。
越来越近，只有十多步了，她步伐更加轻缓了起来，脑中自动浮现一幕画面——五官俊美的华安师兄正在伏案整理昨夜的案牍。
“啧，有点心疼呢。”
只有两步了，孔芸眼神移动，发现门并没有关严，心底起了玩性，缓缓握上门把手，旋即，猛地一推！
嘶……看到室内一幕，孔芸心中瞬间冰冷一片，喉咙中的‘师兄我来啦’也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无边的悲伤、哀意、委屈，愤怒纷至沓来地占据她的心头。
她看到了什么？她竟然看到朝思暮想的华师兄，竟然夹着一块肉，喂着一个容貌不输于她的女人。那温柔的动作，连她也未曾有幸体验！
“原来你是这样的男人……”孔芸一瞬间掠过这个念头。
“师妹！”
说时迟，那时快，孔芸推开门，目睹到那一幕时。杨越姐弟也听到动静，往侧一看，瞬间便看到了目光复杂的孔芸。
杨越知道她一定误会了，慌忙放下筷子，道：“师妹，你听我说……”
然而他不知道，这种慌乱的反应，更加加深了孔芸心中‘渣男’的猜测。
“……”
孔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秒钟，然后决绝般地头也不回地走了。家庭的教养让她做不出像泼妇一样说出骂街的话。
她只能选择沉默地离开，给自己留一份体面。
“该死！”杨越跺了跺脚。
杨慧担忧了起来：“弟弟……”
“没事。”杨越摆了摆手，深吸一口气，将复杂的情绪压在心底，面上川剧变脸般浮现一抹如阳光般温暖的微笑：
“姐姐，我吃饱了，我先送你回去好不好。”
杨慧乖顺地点点头，“噢。”
收拾好菜碗食盒，杨越温柔地将瘦高的姐姐带到后院——这里有阵法庇护，杨家都住在这里，距离白房子也只有两个月亮门，五六个廊道，两三百步的距离。
杨越吩咐杨秀多给杨慧吃点妖兽肉，杨慧瘦高的感觉美则美矣，但总给人一种不健康的感觉。
对家人来说，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安顿好杨慧后，杨越装着沉静，快速地走往衙门外。直到四顾无人后，才手掐印诀，用上了许久不用的玄阴遁法，踏着黑雾，飞窜向城外。
真·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对于杨越来说，姐姐是姐姐，老婆是老婆，两个都重要，但彼此泾渭分明。
“嗖！”一直到城外。
杨越仍然未见孔芸倩影，只看到了缓缓踱步走进城门的尉迟纲。
两人互相试了个眼色，避开城门口的菜贩守兵，来到一处小巷子里。
“师尊。”杨越忙道：“你可见过芸儿？”
“芸丫头？”尉迟纲揶揄道：“你不是有新欢了吗？何故缠着她不放。”
还有一句他给徒弟留面子，没有说，就是说：说好的平生无二色呢？
杨越不知道师尊吐槽，但确实感觉到焦急万分，道：“师尊你听我细细道来……”
他耐下心，整理思绪，将杨慧一事包括自家情况简明扼要地告知了尉迟纲。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师尊千万助我啊。”老婆快丢了的杨太守握紧了尉迟纲的手臂。
“好吧。”尉迟纲点点头，拉着他手臂，“她应该没走多远，老夫带你还能追上。”
“谢师尊。”
咻！透明流光冲天而起，附近百姓只感觉风稍微大了点，没有觉察到已有金丹修士当面升空而去。
……
一处雪地。
一口气狂奔数十里的孔芸，在雪地上缓慢踱步，回复体内法力。
她只是炼气巅峰，还未到筑基，全速奔跑数十里，法力已近不足。
“……”沉默。
她不是外向的性子，不会咬着牙一边咒骂一边走。而是沉默，就像平静的海面，底下却有无数恐怖海兽互相厮杀一样。
爱与恨，一念间。
一股压抑的气氛伴随在身周，寒风从雪地上吹来，冬日的冰冷也吹不散这股沉闷。
咻！流光落下。
孔芸的脚步停止了，看着面前因为流光散去而显现出身形的师徒两人。
“芸丫头，你真误会他了。”
尉迟纲道：“那人是他亲姐姐。”
亲姐姐……这句话宛如一根撬棍，撬开了黑暗里的一丝缝隙。一丝光亮落在孔芸好看的眼眸上，她疑惑道：“姐姐？”
“让他给你解释吧。”尉迟纲看了一眼杨越，旋即身体覆上金光，冲天而去。
孔芸看向杨越，此刻她的目光里已经有几分柔软，不再是方才那种拒人千里的寒冰。
“这事要从五年前说起……”杨越深吸一口气，走到孔芸身边。
两人静静往回走。
这一刻，距离两人五百二十一步外的雪地上，突然钻出两只毛茸茸的鼹鼠，在清冷的晨光里肩并肩站着，东瞧西看，憨态可掬。
……
一刻钟后，杨越堪堪说完。这时孔芸眼底的怀疑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心疼。
“你原来那么苦啊。”她看着身边男人高大的身子，忽然有种泪目的冲动。
杨越牵住孔芸的手，微笑道：“生活给我的所有磨练，都只会让我更珍惜生活，珍惜所有生活里出现的人，比方说……”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眼神一移，正对中孔芸的两颗柔情满满的眸子，就在这一瞬之间，一股朦朦胧胧的暧昧忽然钻出了空气里，雪地上似笼罩了一片粉红色的浪漫。
“……珍惜我面前这位全世界最可爱的姑娘。”最后，杨越这么说道。
骤闻此情话，少女眼眸微张，脸颊红了些许，而后她想到了什么，忽然展颜一笑，伸出胳臂环住杨越的脖颈，抬头，半分勇气半分怯地说：
“我原谅你了，亲你一下作为我的道歉吧。”
说罢，踮起脚来mua了上去～
就在这一刻，天空大地，宇宙星辰，都忽然变得轻如鸿毛。
第120章 元婴修士与生命玄奥
冰释前嫌的两人更加亲近，手牵着手，一路风驰电擎地跑回了东冶城，在雪地上留下了无数欢笑。
尉迟纲已经在杨越的办公室喝茶。
“哟，回来了。”
见两人进门，老人从兽皮沙发上起身，笑意盈盈道。
“嗯，师尊，没事了。”
狂奔数十里，杨越身上已有点风尘仆仆的感觉。
孔芸脸上的压抑感已经消失，眉角的一丝雀跃感昭示着内心的小欢喜。
尉迟纲点点头：“那就去看看你姐姐吧。”
三人出了白房子，来到县衙后面杨家居住的小院。杨慧正和杨秀在屋子里翻看着新买的连环画。
三人踏进了屋子里。
“大哥。”杨秀站了起来，眼睛瞄了杨越背后，一个红发的老人，一个漂亮的女孩。
“阿秀，我带师尊给姐姐看看脑疾。”
杨越解释了一声，顺便指着自己妹妹介绍道：“这是杨秀，这是我姐姐杨慧。”
“噢。”尉迟纲和孔芸恍然地点头。
“还有我爹杨老汉，应该出门逛荡了。至于还有一个弟弟杨高……”
杨越感应了一下，十几步外另一个厢房里响着轻微呼噜，他苦笑一声：“……大概还在睡觉。”
两人微笑。
杨秀仍然疑惑，大哥介绍了他们，但没有介绍两人……
“那是大哥的师尊，你要当做爷爷一样的尊敬。这位是孔芸，刚和你大哥订婚，两个月零二十一天后就会成婚。”
杨越好像看中了她的心思，向她介绍两人，最后指着羞答答的孔芸道：“来，提前叫声叫嫂子。”
“嫂子～”杨秀乖巧道。
“哎。”
孔芸莞尔一笑。旋即腰间储物袋光芒一亮，一颗红色宝珠出现在手上，她笑着递给杨秀：“送给你。”
杨秀看了一眼哥哥，见杨越点头，乖巧接过红色宝珠：“谢谢嫂子。”
红色宝珠是一头火系筑基妖兽的内丹，放在身上，百病不侵。起码在这个寒冬，手脚冰凉、体虚……都再也不用担心了。
“爷爷你好。”杨秀又朝尉迟纲道。
尉迟纲也微笑地‘哎’了一声，送了一颗红色宝珠，和孔芸的差不多。
杨越见此估摸差不多了，对杨秀道：“你先出去一趟，我们看看姐姐。”
杨秀乖巧地握着两颗内丹跑了出去。
“这个小女孩不错，修行天赋应该是中上，可以做我血魔宗弟子。”见杨秀离开，尉迟纲忽然说道。
“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没空教导。”杨越略微有些苦恼，其他人他或多或少都有点不放心。
“这个，可以由我来教。”
这时，孔芸俏生生道，她对这个小姑子也颇为喜爱的。
“哈哈，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啦。”杨越笑道。
在他们说话时，杨慧一直捧着连环画愣愣看着几人。因为身上穿着火绒衣的缘故，脸颊有点红彤彤的感觉，有点呆萌。
“弟弟……”
见三人朝她走进，她站起身来，有些局促。
“姐姐。”杨越上前一步，习惯性地扶着她手臂，向她介绍尉迟纲、孔芸两人：“这位是尉迟爷爷，这位是你的弟妹，都是一家人噢。”
“一家人吗……”杨慧对弟弟的话向来深信不疑，听罢看向尉迟纲两人的目光也变得柔软了一些。
“你们，好啊……”她笨拙地打了个招呼，结巴的样子，甚至让孔芸眼眶微红。
“姐姐你好。”
孔芸走了过来，压下心中的酸涩，善意笑道：“以后我就是你的新妹妹了。”
杨慧温柔一笑。
尉迟纲见三人寒暄的也差不多了，道：“让老夫来看看。”
老人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星星点点的血红光辉汇聚，方圆数尺的空间仿佛塌陷了一般，只剩那耀目的红。
“姐姐，闭上眼。”杨越轻轻握了握杨慧的手，传递着温暖。
杨慧看了一眼弟弟，又看了一眼尉迟纲指尖的红，眨了眨眼，然后缓缓闭了上来。
咻！血红流星点在她眉心，荡漾起一圈圈的红色波纹，覆盖整个大脑。
尉迟纲的黑色瞳仁忽然变成妖冶的血红色，杨越和孔芸顿时感到一阵心悸。
五十个呼吸过去，尉迟纲才收回手，血色流星化成细小的齑粉，纷飞消散。
“师尊，如何？”杨越忙问。
“先天魂体残缺，若要治好，除非领悟生命玄奥。”尉迟纲沉声道。
“生命玄奥？”杨越皱了皱眉。
孔芸若有所思，开口道：“法则的第二层境界，玄奥？”
“不错。”尉迟纲道：“领悟了法则，可以突破金丹。领悟了玄奥，才可以进阶元婴。”
“？？？”杨越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元婴？那得多少年。
对他来讲，姐姐的低智是一块心病，如同烙铁般，一旦想起，就会有一种灼烧般的难受。这既是良心在提醒，也是亲情在催促。
几年……日子不好过啊。
这时，尉迟纲道：“我们血魔宗的《大血魔经》，属于法则级功法，可以让人领悟到‘血之法则’，晋级金丹，而血乃万物之共有，生命之源存，从中领悟到‘生命玄奥’，也是极有可能的。”
“师尊你能领悟到吗？”杨越眼带希翼问，如果尉迟纲能领悟到，那就万事大吉。
但现实总是很冰冷，尉迟纲摇了摇头：“不能。”
“老夫的路子已经定下，只能从血之法则里领悟到‘毁灭玄奥’‘毒之玄奥’‘血之玄奥’这三种。”
尉迟纲笑道：“生命玄奥太温柔了，不符合老夫的性子。”
“……”杨越有些气馁，怜惜地看着仍然乖乖闭着眼眸的姐姐。
“那……尉迟爷爷。”这时，孔芸忽然开口道：“你有认识的领悟了生命玄奥的元婴修士吗？”
她看到杨越无奈的样子，也有些心疼，忍不住想分担一下。
但现实总是骨感，尉迟纲想都没有想，道：“没有。”
孔芸满脸失落。
见此，杨越叹息一声：“只好自己领悟了……”
那么如此看来，自己将来要做的事情里又多了一条。
可以这样的总结一下：
短期任务：主持九天后的诸宗经济峰会、治理北郡合并事宜。
中期任务：突破金丹，进入古魔森林完成与那神秘女子的诺言。
长期任务：突破元婴，领悟生命玄奥，治好姐姐的伤。
超长期任务：推翻大宣，建立新王朝，称帝。
121章 渡人亦渡己，修道亦修心。
总结过后，杨越觉得推翻大宣、进阶元婴属于两方面下一阶段的工作。
推翻大宣，是争霸方面的第N阶段，结束时，九州最后一寸土地都要纳入自己的治下。
目前阶段，首要工作是稳固北郡人事，其次是通商、扩军。这一阶段过去，下一阶段就是想办法把整个黑州占了，让“黑州自古以来都是我杨越的领土。”。
推翻大宣……太远了，杨越先不想。
进阶元婴，是修炼方面的下一个阶段。目前阶段是‘领悟法则’，突破金丹期。从这方面来看，修炼这一事比推翻大宣难度要低的多。
“师尊，如何领悟法则？”斟酌过后，杨越看向尉迟纲。
“这个嘛……”
尉迟纲沉思两秒，而后沉声道：“领悟法则，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关键在于积累和契机。”
“积累和契机？”孔芸低声说，一旁的杨慧仍然闭着眼，睫毛一眨一眨。
“不错。”尉迟纲道：“血之法则，归根到底是对‘血’这一东西的领悟、吃透、运用，大血魔经就阐述了许多‘血’方面的知识，这些知识，若能全部吃透，便会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当年，老夫到这个‘临界点’之后，数年再未得寸进，卡在筑基巅峰。”尉迟纲说着，面露追忆之色。
“那师尊你是怎么突破临界点呢？”杨越问。
“契机！”
尉迟纲笑道：“老夫也不晓得该如何形容，只记得那一天，老夫走过一个村落，里面有户人家正大婚，需要杀猪。老夫看到村民斩掉猪的脖子，血流如涌的场面的时候……就，一下子悟了！”
“我好像懂得如何领悟法则了。”杨越若有所思。
他联想到前世有人提出一篇论文，关于目对‘顿悟’这一现象的分析，阐述了它形成的原因。
这篇论文说，当人在学习一门技能时，他的经验/能力并不是呈线性往上升的，不是你学一点知识，能力就会多增长一点。
不是的。
它是一种容器填满自溢的过程，类似金字塔，从第一层开始，一层一层的叠高。
你在第一层面临的难点，解决的方法在第二层。第二层面临的难点，解决的方法在第三层，以此类推。
譬如说，写作、英语、情商、谈恋爱等。
隔壁小说《我真没想重生啊》，男配王梓博的经历，就是情商方面的‘容器填满自溢’的过程。
他第一层面临的难点，要到第二层才能彻底悟透。这中间，无论渣男主角如何点拨、无论生活如何痛打他，这个老实人在没有第二层前，就是不开窍。
学英语、写小说……小至骑自行车，大至带兵打仗，无一不遵遁着这个规律。
那么问题来了，我们在第一层的时候，如何晋阶第二层？
两个字，体验。
前面说了，顿悟就是‘容器填满自溢’的过程，那么，这里面总得输入点东西吧，不然‘自溢’，溢什么？
体验就是输入的‘养料’。
例如学英语，每天输入的‘单词’‘听力练习’‘口语训练’，理论记忆上的，语感练习上的，统统都是养料。
杨越前世的英语水平，属于轻松考过雅思，无障碍和外国人聊天的一种。他并不是一生下来就会英语的，他是从幼儿园开始，点点滴滴输入养料，长达十年的‘自溢’，才达到如今水平。
话归正题，据杨越所知，体验分两个方面，一个是外的方面，一个是内的方面。
还是拿《我真没想重生啊》的老实人王梓博来举例。
他如果想提高自己的情商，变得和渣男主角一样的‘八面玲珑’，重要是内外两方面的修炼（体验）。
外的方面有两种：
一种是知识学习，如下：
1.渣男主角的理论经验提点；
2.专业书籍的学习；
3.碎片化阅读、看视频、观摩众生百态。
一种是行动实践，如下：
1.站在新街口厚着脸向女生搭讪，磨练面子。
2.穿着乞丐装在建邺大街来回走，承受各种目光，和1一样。
3.参加各种社团，广泛地交往各种女性朋友。
4.不停的和各类女生聊天，约会。
这中间，老实人必定会经历‘焦虑’‘害怕’‘退缩’‘羞耻’等各种负面情绪，但是啊……除非像渣男主角的爸爸从小培养，正常人要达到这一步，这个过程是必须要走的。
不想做？可以啊，那就接受永远被绿茶婊欺负的死死的、永远只能和女神失之交臂、永远羡慕别人而不是被别人羡慕……等等这种命运吧，丛林法则永久有效，弱者……国家也不想让你们屈居人下，可这就是现实啊！
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不相信眼泪，我辈修士，唯有认清真相，砥砺前行，蔑视淋漓的鲜血，而后向着无尽光与火的地方，悍然冲锋！
这时，胜利不胜利不重要，当你这么做的时候，你已经不是平庸的普通人了，已经从一个物种变成了另一个物种。
就像长出了利齿，开始吃肉的羊，这时已经不能再称之曰羊，而是狼！
《我真没想重生啊》的渣男主角就是一只霸王龙级的肉食动物。
……
言归正题，说了外的方面，我们再说内的方面。
内的方面，主要是观察自己的内心，仙侠小说里的常见术语“明心见性”说的就是这个东西。
分三种。
1，感受情绪，感受自己正在经历的煎熬、快乐、焦虑、不耐烦等情绪。
2，观察这个情绪的演变，从起，到高潮，再到低落、消失。
3，一遍遍地叩问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来源是什么？
如果知道害羞这个情绪，它的背后是一种‘明明想要却觉得自己不该想’的心理机制，就会恍然大悟，就会‘可以想’，就不会害羞。
如果知道猥琐这个情绪，它的背后是一种‘明明想要却觉得不能让对方发现’的心理机制，就会恍然大悟，就会尝试‘坦然的想’，不怕对方发现，这时，就不会猥琐。
这只是两种情绪。
还有千万种。
针对上一章的补充
ps：读者也可以做个练习。看完这一章，观察你的情绪，如果是很不耐烦，很暴躁，觉得这煞笔作者太能水了，根本不想看这类私货内容。那么有一个可能，即是阁下喜欢‘体验刺激类的事物，很难深入思考’，那么我想抱抱阁下，我能理解摊上一个煞笔作者确实是您的不幸，您可以选择去看别的小说，或者不用支持正版，看盗版，甚至可以加书友群，问作者索要订阅钱（我会给的），平息心中怨气。
如果是‘噢，原来是这么回事’，一种恍然大悟，如获至宝的惊喜感。说明兄弟你有悟性，现实里是属于优秀人才的一类人。
还有就是，这一章的名字昭示了我的写作理念，渡人亦渡己，修道亦修心。我希望读者看完之后，不仅是觉得‘这故事不错’，还有一种很有用、耐咂摸，愿意重复看的感觉。直白讲就是，我想学《我真没想重生啊》这一类的小说，写一部经典。
套路有终极，故事无穷尽。
ps：这个单章本来想用ps的形式挂在121章下面，但是字数有点多，大家订阅会多掏1点起点币，所以我就发单章这里了，影响到大家阅读体验真是不好意思。（鞠躬了～）
第122章 我不是主公，你才是主公。
尉迟纲走了。
孔芸要留下来住两天，打算教小姑子一些入门知识，顺便和杨慧培养一下感情。
值得一提的是，孔芸其实不喜欢被叫‘嫂子’，总感觉变老了一样。杨高杨秀两人从善如流，便改口叫‘孔姐姐’。
……
办公室中，杨越沉默地翻着‘大血魔经’。
“血者，生灵之根本，灵蕴之储藏也。”
一边看，杨越一边琢磨，譬如‘为什么是生灵之根本’‘灵蕴是什么？’‘为什么是灵蕴之储藏？’
这种学习方法是前世一个名师教导的，那时杨越家境不错，高中时期在当地超级高中上学，语文老师都是国家特级教师。
“最好的学习方法，是每次只学一点点。”
“先把书读厚，再把书读薄。”
“学问学问，学和问是分不开的。你们读书，要读问结合，每看一段，问问作者为什么要写这段话？”
“都看书干什么？看黑板啊！”
名师的教导如流水般浸润着杨越的灵魂，哪怕过去二十多年，杨越仍然没有忘记那些道理。
然而《大血魔经》许多地方晦涩无比，“灵蕴”到底是什么？杨越现在也没搞明白概念，身边也没有工具书可以参考。
“对了，师尊不就是干这个的吗？我不会问他啊！”
沉思中，杨越猛地醒悟，后悔自己把尉迟纲放跑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古人诚不我欺！
“得想个法子把师尊哄回来，留他在东冶城住几天。”杨越寻思着。
这时，忽然有人来报，军师云明带着大队人马赶回了东冶城。
噢，那个一口一个杨氏小儿的云明？
杨越嘴角挂着一抹微笑，伸手缓缓合上了大血魔经，打算等这个王八蛋过来，好好地消遣消遣他！
这一刻——
杨越或许没有感觉到，经过多日相处，他和云明的关系已不再是单纯的‘上下级合作’关系，而是开始带有一种‘革命友谊’性质的平等关系。
……
云明走进了办公室。
“主公。”
他手上提着点心，脸上挂着类似‘谄笑’的讨好性质的笑容：“我买了点桂花糕，华州产的，听说你喜欢吃。”
“可别。”
杨越坐在沙发上，侧头看着他，揶揄道：“你才是主公，我可不是主公，一口一个杨氏小儿，多威风啊。如果北郡能有你这样的主公带领，楚州何惧？大宣何惧？”
“主公折煞我了。”
云明的脸皮好像厚了许多，凑不要脸地坐在杨越一侧的小沙发上，道：“无心之言，主公大度，勿与计较。”
我可不大度……杨越本想再怼一下，可转念想到云明这王八蛋脾气也不是特别好，万一又激起火性，扩大了矛盾，就白瞎了自己一篇‘千山鸟飞绝’了。
于是他鼻孔里哼了一声，不搭理云明。
“主公，那个……”
云明搓了搓手，紧张又兴奋，小心地道：“那首镇……”说这话时他下意识瞄了一下门口，见没有人才继续道：“……镇国诗词，可是主公你写的？”
“是又如何。”杨越仰头看着前方，琉璃窗的光芒洒在他脸上，配上刀削般的五官，莫名酝酿出一股静谧的俊美。
“呃……”
云明有些愣了，在他视角里，杨越身上开始流转有一股神秘的气息。
原本，他是对杨越知根知底的。
但越了解，越发现自己所知甚少。
尤其是镇国诗词，这是一般人能写出来的？
直到过了很久，云明方才平复心情。他想清楚了，不管杨越千变万化，是他效忠的对象这一点永不会变。
“主公，你是如何写出那首《赠玄聪》呢？”恢复了平常心，云明开始问自己好奇的事情。
杨越的面孔笼罩着淡淡的琉璃色，他轻声道：“我曾向师尊打听过掳掠你的事，听说玄聪喜欢在大雪季节乘船于湖中，便忽然灵感上了心头，写了这么一首诗……”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是何等寂寥的环境？”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又是何等闲雅洒脱的心境？”
杨越说着说着，轻轻笑了起来，“当时我觉得玄聪一定是这种高人，故而写出此诗句，未知竟然是……”他瞄了一眼年轻的儒生，道，“……一个傲娇的逗比。”
“……”
云明面无表情，自动忽略了杨越的后半句。
顿了顿，年轻的儒生开口说道：“镇国诗词出世，定会惊动亚圣钟，宣州儒林必定为之震动，纷纷将目光投向黑州，对此……主公该如何向外界解释？”
“亚圣钟？”杨越琢磨了一下，恍然，“就是那个曾经感知到帝王诗词出世的亚圣钟啊。”
“不错，帝王……”
云明说到这里，忽然猛地一停。旋即，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看向杨越：“莫非……”
唔，这个秘密你是时候知道了……杨越这么想着，淡淡地看了云明一眼，眸子里隐隐赤光一闪。
黑虎咆哮。
轰！云明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帝，帝王诗词……竟然是主公你亲手所作！”云明心头狂震。
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在这个玄幻世界里，一个不是皇室的人，居然拥有‘帝王之气’，这便意味着有取代天下的可能！
“军师不必大惊小怪。”
见云明一脸呆滞，杨越感概道：“有帝王之气，能写镇国诗词，其实算不了什么，顶多只是有了比较大的可能罢了，中途还是会出意外的。”
坐上他这个位置，方知一切没有想的那么简单，所需要努力的东西，还多着呢。
“……”云明无语。
“至于宣州儒林需要的说法……”
杨越看了一眼云明：“你不是进士吗？镇国诗词就是你做的，你就这么往外宣传就行，说不定能为我们北郡吸引来更多人才。”
“可是原作文本上，这首诗的名字叫‘赠云明’，谁会写成这样？”云明无语。
“简单，在朕登基前，原本藏好，不给别人看就行。”
沙发上，杨越好像有点疲惫，站起身来，眯着眼睛舒服地伸展了一下腰肢。
“若有人强行看，你就毁了原本！”
“镇国诗词……我能写一首，也能写二首，不要紧的。”
杨越拍了拍云明的肩膀，走出了办公室，他要去尿尿。
“毁了原本？再写一首？”
云明彻底懵逼，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而且，自家主公刚才……貌似自称了一声‘朕’？
朕？？？
123章 太守结婚啦！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都踏上正轨。
成百上千的儒生从曦城赶来，在吏房的安排下，化作片片血肉，填充进北郡贫瘠的躯体里。
另外，原滁山、庆安两地的白巾军，均都收编，有天赋的进入陷阵营当预备兵，没有天赋的另编为‘北郡工程兵’，负责水利、建设工作。
而北郡的王牌兵种‘陷阵营’，在充足妖兽肉、银两的喂养下，如同急剧膨胀的怪兽，每天都会肥壮一圈。
‘巩固政治队伍’‘扩军’两项工作稳步前进着。杨越估计，最多两个月，便能达到‘政权下乡’和‘五千陷阵营’的成就。
当然，不仅军事和政治方面进展神速，经济方面也进展十分顺利。
当剑心辰冒着冬雪，带着大批货物来到东冶时，正好赶上诸宗峰会。
会议上，面对各大宗门以及神剑山庄商队，时任北郡最高首长的杨越发表重要讲话，重点强调：
“必须大力发展商业，和神剑山庄一起，团结一致向以华州为主的外州扩张。当然，我们北郡百姓也不可忽略，各宗门应该将一些简单岗位下发给北郡各县，提供足够多的工作岗位。”
诸宗心领神悟，回去后，立刻将一些简单的加工程序发给北郡各县，仅仅半个月，便提供了数万岗位。
加上近十万的工程兵冒着冰雪建设，几乎一夜之间，北郡旧貌变新颜。
杨越很高兴，对表现最出色的‘纸衣门’‘百器魔宗’‘千丹门’大加褒奖，三宗留下的地割下一块分给了他们。
这下诸宗更加兴奋，工作岗位不要钱似的散发出去。
但杨越却强调：“关键在于长久，你们赔本是不可以的。”
于是诸宗动作才稍有遏制，即使如此，仍旧为北郡提供了二十万以上的工作岗位。
对于五百万人口的北郡来讲，大体进入稳定期，起码有八九十万在军队、官府、宗门工坊、郡府基建等工作，剩下四百多万，大部分是‘务农人口’，春耕、秋收都是这群人来做。
农业发展也不可忽视。
……
大宣昭明十八年二月十五，多云转晴。
这一天，曦城的使者也来了，带了一大箱的银子，既庆祝北郡有‘进士儒生’辅佐，亦是支持北郡文教的建设。
对于教育事业，杨越举双手赞成！
教育和基建一样，越早做越好，将来都会变成北郡的底蕴。
于是和云明商议过后，连续推出了‘三年义务教育’和‘奖学金’制度，鼓励百姓将自家子弟送到官府公学。
曦城来投的知识分子太多，北郡官府渐渐达到饱和状态。这部分人没有好去处，便在郡守府的建议下，纷纷投身到了教育事业。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致天下之治在人才，成天下之才在教育！”
“郡府发布新政策，创立三年义务教育，奖学金制度。”
“召集各县知识分子来东冶城一晤，本太守给他们上一堂开学第一课！”
新政策一发布，底下人又忙碌了起来。
工房和工程兵合力建设学校，礼房培训教师并向全郡宣传新政策，吏房督促各县官府为学校建设保驾护航……
整整两个月的磨合，北郡官府已经变成一座效率极高的机器，一经运转，无数学校雨后春笋般诞生在县、镇、乡、村。
学校的建设，招生的工作，这些都需要时间……
预估在三月底左右。
但在三月中旬，南方的春风不远万里终于吹到北郡之时，东冶城各单位都接到了新的政治任务。
太守，要结婚了！
……
“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烟……”
白房子中，杨越哼着歌，愉快地写着婚礼邀请函。
首先是万咒门、百器魔宗的宗主、长老等，其次是乱云山交好的宗主等。然后是北郡本地的上层人物，譬如关猛，李冲，各方承办吏，以及云明……
曦城的也不能错过，刘荣刘州牧，许洛华，宋武……
写了一个时辰，杨越堪堪才将几百张邀请函写完。
他看了看满桌红色的邀请函，心底喜悦，没想到一转眼，自己就要成家了，再过两年，估计也要当父亲了。
而今年，他的年龄其实只有19岁。
在前世肯定没有到法定结婚年龄，但在大宣，十九岁结婚再正常不过。
“对了，结婚证也要给自己写一封！”
杨越兴冲冲地拿起笔，铺开一封做工精美的红色方纸，沉吟两秒后，写下结婚证贺词：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
当写到‘红叶之盟’之时，杨越猛地一顿，寻思这个世界有‘红叶传信’这个典故吗？
不学无术的杨太守连忙将云明喊来一问，云明得知，笑着道：“红叶之盟，当然是有的，传说大周时，皇宫有一宫女，深宫寂寞，于是将心事写在枫叶上，投流水传出宫门，被当时一权贵公子拾到……”
几乎和前世的‘红叶之盟’一模一样。
杨越放心了，补充完剩下内容。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杨越，孔芸。】
最后杨越抄了两份，将自己名字和孔芸名字写了上去，让人去把礼房承办吏的印玺拿过来按上。
婚姻之事是由礼房负责的，他的印玺才有法律效用，杨越用自己的太守印玺盖结婚证上有点不伦不类。
“好啦，我结婚啦！”
不多时，杨越摸着两张崭新的结婚证，欢喜无限！
……
接下来的日子，
迎亲，
入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开宴。
长长的程序，在三月十五这一天全部走完。
……
这一天夜晚，洞房花烛之夜。
县衙后的一座装潢喜庆的院子中，一间密饰红缎的厢房，琉璃窗都是红艳艳的，整个小院笼罩着醉醺醺的晕朦气氛。
房间中，
孔芸凤冠霞帔，一身耀目的红色，头上金色凤冠张开两翼，翅膀垂下一片白色的珍珠帘，将少女绝世无双的美丽，遮掩在帘后。
她静静的坐在床帷，手指不自觉地攒着袖袍。
终于，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美人，我来啦！”
第124章 三年义务教育
三月末，开学第一课终于召开。
来自各县的礼房主事、公学校长、教师，总共数千人，汇聚到城西大营里。
……
太守府。
杨越吃完早饭，正准备出去，孔芸叫住了他，轻轻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裳。
“早点回来啊。”孔芸轻声道，已为人妇的她，身上多了一些稳重成熟的风韵，少女的青涩气渐渐要消失了。
“好。”
杨越点点头，他低头看着伊人光洁的额头，那磁质的光泽让他略微心动，没忍住mua了一下。
孔芸没有羞涩，只是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走咯～”
杨越笑了笑，离开了厢房。
待杨越走后，孔芸忽然感到有些困乏，坐在桌边，下意识摸了摸小腹。
忽然，一阵呕吐感上涌，她忍不住拍了拍胸脯，顺畅呼吸。
“我，该不会……”十九岁的女孩眨了眨眼，感受着小腹孕育着的新的生命。
……
杨越还不知道孔芸已经怀孕。
他坐上马车，一路来到城西大营。在一群高官的簇拥下，上了高台。
高台下是广场，原本是陷阵营练兵的校场，周围还摆放着一排泛旧的兵器架子。但此刻却是‘课堂’，来自北郡各地的礼房主事（教育部负责人）、公学校长、老师等汇聚此地。
是的，开学第一课，他们就是学生，而老师，正是杨越本人。
“肃静！”
合意亲兵一吼，全场寂静。
所有人纷纷纷纷将目光投向高台那挺拔的身影，那就是北郡之主——杨越。
今日之事，正是此人召开。
名义上，是由太守亲自给他们“上课”，但实质上，却是一种领导训话。
所以，在场所有人都尽量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唯恐领导不开心。但心底仍旧不满，和杨越前世寒冬腊月叫学生们去操场训话的校领导差不多。
而今日，杨越变成了前世最讨厌的人。
“本官……算了，我不习惯这个自称。就称我吧，我今日召集列位来此，理由想必都清楚了，我简单的讲两句。”
杨越一身五品郡守的朱红色官服，站在寒风中的高台上，洋洋洒洒地讲述自己的教育理念。
“三种课程务必重视，国文、算术、武术。”
“统一校训为：艰苦朴素，求真务实。”
“我们不希望培养天才，但有一样东西，必须视如珍宝，那就是孩子的‘兴趣’。”
……
初时，众人大都不以为然。
但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个开始听得入神，整个广场一片静谧。
“那是……”许多人睁大了眼睛，渴望地看着杨越。
杨越讲的道理，闻所未闻，无比新奇，就仿佛一只镊子，将一个新世界的幕布撕开了一角。
那些道理绽放出的珠光宝气，让这群重视读书的人，恨不得杨越能一直讲下去。
简直无限精彩，时而有振聋发聩之感。
……
“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云明琢磨着杨越刚才说的话，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一种电流般的刺激感。这是听到‘至宝’的时候，识货的人本能的反应。
就像新垣结衣向你说“我喜欢你”，如果你是一棵树，这句话毫无用处。但你若是人，就一定会起生理反应：比如脸红心跳，比如欣喜若狂……
云明，包括广场上的众人，皆是如此！
年轻的儒生陷入深思，他也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主公，非常神秘……
莫非真有生而知之者乎？某一刻，云明忽然惊讶地如此想道。
……
广场边缘，一众过来看热闹的文士里。墨曙静静地望向高台的杨越，目光里掠过一丝灼热。
“杨公所言……振聋发聩。”身边一个文士叹道。
墨曙闻言，忍不住赞同道：“确实如此，杨公将文教一道，来龙去脉，鞭辟入里地讲述了个清楚。尤其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此句，比‘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更加精深，颇为有直指大道之感。”
“咦。”
文士讶然，转头看向墨曙，道：“我从未见过墨兄如此高看一人。”
墨曙，是楚州八骏之一。
楚州八骏，骏是骏马的意思。八骏，其实是指楚州青年一代的顶级人物的荣耀称号。
类似王者荣耀里的“省服前八”。
能名列八骏者，没有一个人是浪得虚名。
据说‘廉文忠’帐下，就有八骏之二辅佐，镇远军大败西幽军，二骏功不可没。
而‘墨曙’，并不亚于他们。
同时，他自己在儒学一道上，是‘举人儒生’一级，更加衬得他珍贵稀有。
在文士认识里，哪怕是黑州牧刘荣，墨曙也没有夸过一句。
“哈哈。”
墨曙大笑：“就事论事罢了，曙从未曾看清杨公，何来‘高看’一说。”
文士撇了撇嘴。
旋即，文士道：“听说镇西中郎将容天赐，最近遣使进入北郡，欲和杨公会猎于大莽山。”
“会猎？试探罢了。”
墨曙一眼看清本质，一边聆听杨越的演讲，一边分心与文士道：“我听闻容中郎将投靠了李文轩，欲对剑家一门下手，但近来杨公派遣陷阵营保护剑家，其中甚至有合意武者。”
“容天赐数次派人冲杀，都未曾杀进剑家，又不能直接调遣麾下的上万大军奔赴五百里冲进华州。故而，只能以会猎为名，来北郡逼迫杨公，令其放弃庇护剑家。”
“上万镇远军来袭，那杨公岂不危矣？”文士皱眉。
“恐未必。”
墨曙笑了笑，气定神闲，毫不担心。
……
高台上，杨越讲完后，令亲卫将早就准备好的教材发下去。
《北郡版·国文一年级教材》《北郡版·算数一年级教材》《北郡版·武术一年级教材》……是他这段日子的工作成果。
教材来自地球人教版一～三年级语文、数学内容，并结合大宣国情，斟酌补充删减，确保学生能学的进去。至于武术教材，则是和先天武者关猛——关猛日前已突破先天——联手编写，是北郡能拿出的最好教材了。
足足忙了十二天，数度易稿，才堪堪完成。
第125章 七县第一对‘余玄虎’
各县的人都离开了，捧着教材，心事重重地离开了。他们之中有的人已经预感到，或许等到未来，将会有无数天才在这培养机制里脱颖而出，光芒万丈。
杨越回到白房子，云明正在自己隔壁办公室处理政务。二楼上有六间，自己的云明的，剩下四间吏房、礼房各分两间。
此刻，云明办公室的门并没有关严，杨越正准备暼一眼就离开。谁知这一眼下去，却看到北郡第一智者眉头深锁、仿佛被什么要紧之事难倒了样子。
见此，杨越改了主意，他有点好奇什么事让自己手下的第一谋士如此烦恼。
“玄聪。”杨越推门而入。
云明抬头看向他。
杨越下巴朝对方手头政务一点，好奇道：“遇到什么难题了？这么愁。”
“这……”
云明看了看手头的文书，苦笑道：“主公，这还真是难题。镇西中郎将容天赐，近来打算约我等会猎大莽山，届时其麾下一万人马悉数西来，兵临北郡。”
“镇西中郎将？会猎？一万人马？”
听到这三个关键词，杨越心头微微一跳。
他心中渐渐明悟，果然，沉寂了两个月，李文轩的后手果然来了。
所以说，容天赐调兵西进，目的不是会猎，而是借会猎之名，敲打他杨越！
“会猎，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军事演习。军事演习，一不小心，又会变成火并……”
杨越叹息。旋即看向云明，道：“军师可有策助我化解此难？”
“有，但效果未必好。”
云明沉声道：“从剑二公子被刺杀开始，我便有意识收集楚州方面的信息。据我所知，彼辈较为团结，内部无缝可插，所以奇谋无用，我们只能以正合。”
“以正合？怎么个正法？”杨越坐在小沙发上，下意识拿起一个苹果啃了起来，津津有味地听着云明的述说。
“镇远军，普通士卒都是锻体武者，百将、屯长、军侯，更是合意。校尉呢，起码是合意巅峰，乃至先天，一万大军，若结阵，宗师亦可杀。”
云明沉声说着，然后问杨越：“主公，我军五千陷阵之士，能敌宗师否？”
“能。”
“能杀否？”
杨越沉吟两秒，摇头道：“恐不能，宗师若要逃，我们还是拦不住的。”
“那么五千陷阵营，是敌不过一万镇远军的。”
云明叹息一声：“彼辈军阵娴熟，我们大半都是新兵，伤亡过巨，定会溃败，如此北郡危矣。”
“那……军师该用何计？”杨越问。
云明轻声道：“容天赐重财，我们可以用财帛贿赂，且约定一月一交。”
啧，打不过就交保护费？杨越心底一沉，连手上的苹果也不香了。
“我考虑考虑。”
杨越放下苹果，心事重重地离开了云明的办公室。
云明见此，叹息一声，低头继续处理公文。
……
“这就是北郡治所？真是矮小。”
东冶城郊外，一队人马缓缓驶来。为首是一个留着两撇八字胡的胖文士，他是楚州阳武郡第一儒生，余玄虎，擅长对子，号称七县第一对。
来东冶城，第一是谈会猎事宜，加以敲打，最好能不战而屈人之兵。第二是当对方不答应的时候，就用自己最擅长的‘对对子’这门手艺，杀一杀对方的锐气。
“余军师说的是。”
身旁护卫统领‘宁王’瞄了一眼东冶城，嘴角扬起一抹嘲弄的笑容，道：“就这不到五丈高的城郭，给我五百镇远军都能攻破！”
“哈哈，宁百夫真将才也。”
七县第一对‘余玄虎’哈哈笑着，泛着油光的胖脸格外喜庆。
几十人通过守城军士检察，随即一路被迎送到特定的驿馆。
但在路途中，对王之王余玄虎意外发现一个熟人。
“哟，这不是墨曙吗？楚州八骏！”
余玄虎连忙跳下了黑角马，和道旁偶遇的墨曙攀谈起来。
墨曙楚州八骏，省服前8的存在，而余玄虎却只是个七县小名士，在几个县城比较有名气，和墨曙比起来还是大有不去。
“墨先生，我正欲前往太守府，你要不要跟着一块看看热闹？”余玄虎笑呵呵道。
他想的是待会那华安……呸，杨越一定会拒绝放弃剑家，到时候自己就可以用对子这门多年苦练的技术，羞辱北郡文臣，扬名黑州！
说不定，还以此战绩，变成自己晋阶‘名士’的垫脚石。
如此盛况，怎么能没有人来见证呢？楚州八骏若能往外帮着传扬，岂不更加美哉？
“好啊，正有此意。”墨曙笑眯眯道。
……
正午，太守府。
宁百夫、余玄虎、墨曙等一群人乌泱泱地涌了进来。太守府本来是原东冶城县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杨越早有先见之明，差人在白房子对面修了一座新的官厅，方十丈，一层就三百平米，用以待客再是合适不过。
大堂中，气氛严肃。
杨越端坐首位，左手云明、顾明、邓华等文官，右手关猛、李冲、张云等武官，北郡一班文臣悉数到位。
下列还有两排空位，毕竟都中午了，谈完留下来吃顿饭也可以的。
“余玄虎见过太守。”
很快，一身锦绣黑袍，油头粉面的胖子上了堂来，像模像样地朝杨越一揖。
余玄虎，这名字有点耳熟……杨越微笑免礼，道：“使者前来何为？”
“为会猎之事尔，此是我家中郎将的信，请太守一览。”余玄虎手中出现一张书信。
侍者接过，小步走到杨越面前，恭敬呈上。
杨越拆信一看，和云明猜测一样，礼貌彬彬里又充满敲打的意味，一句话：警告你别管剑家的事。
杨越自然不答应：“此事容后再议，使者远道而来，可先用餐，尝尝我北郡的佳肴。”
“好啊，不过在此之前，在下想与太守帐下文臣玩个小游戏，作为开餐前的小点心。”余玄虎摸了摸小胡子，嘿嘿一笑。
“？”杨越和云明对视一眼，都没太搞明白对方意思。
座中邓华忽然出声问：“余使者想玩什么？”
第126章 都闪开，我要装逼了！
“对对子。”
余玄虎笑吟吟道。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这时，众人哪还不明白，人家这是来打脸了。
众所周知，对对子，在儒生中是一个比较流行的竞技游戏，用以提高思辨力，消遣，娱乐。
但既然是竞技游戏，就一定有输赢。
本来，如果私下里比比，输赢倒是不重要，过程玩的愉快就行。
但在这种场合，就不是来玩的，无论本心如何，一定会带上‘政治意味’，变成事关北郡颜面的重大事件。
“这我们可不会……”
不论文武，皆眉头深锁。
武将们就不用说了，能识字就不错了，让他们对对子，啧，你这是在为难我胖虎。
文官们呢，其实除了一个云明，剩下的人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处理政事在行，对对子垃圾的家伙。
“既如此……”
云明起身，拱手道：“请赐教。”
众人无措下，作为首席谋士的他当仁不让。
“不急。”余玄虎笑道，“我有几个朋友，可否请来，边吃边观？”
在楚州八骏面前打脸北郡文武，那才够爽。
“这……”云明皱眉，若请来外人，他们输了消息就彻底瞒不过去了。
“请吧。”
杨越笑道：“顺便上菜，把我夫人也请过来，好好欣赏这场大戏。”
他心里忍不住笑出猪叫。
没有人知道，在前世，他是985大学文学社的社长，各类文学体裁运用十分娴熟，甚至和中国诗词大会的冠军‘武亦姝’玩过飞花令，五十多回合不落下风。
对对子？雕虫小技。
你这是送上门的脸，让我扇啊。
说真的，杨越有些期待了。
……
大堂上，众文武见主公已开金口，便只能无奈应下，任由余玄虎将扈从唤上堂来。
云明若有所思地看了杨越一眼，杨越回了他一个‘放心，还有我’的眼神安慰他。
这时，云明才想起来杨越是写的出‘镇国诗词’的，这种人杰，应付对对子这种小儿科实属手到擒来。
想到这里，云明舒了一口气。
很快，余玄虎的随行士人纷纷脱履上堂。他们踩着抛光的木质地板，小心翼翼会见郡府主人。
包括那位‘墨曙’的楚州八骏，也在这群人里面。
杨越没有一个个地询问出身，寒暄两句后便请他们落座。
很快，孔芸款款而来，和杨越同案跪坐用膳。她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端坐其中，倒也显得端庄典雅。
然而这时代夫妻公开同案，终究还是有违礼制。
“太守此举，真是不拘小节。”余玄虎不咸不淡地刺了一句。
“哈哈。”杨越一边给孔芸夹菜，一边笑呵呵地道：“不瞒使者，我偶尔还亲自下厨，昨天就宰了一头猪，黑不溜秋，和使者你颇为相似啊。”
“噗。”孔芸没忍住捂嘴轻笑。
众文武哈哈大笑，一时间堂上充满快活的气氛。
余玄虎脸顿时黑了下来，不再搭理杨越，转头向云明拱手道：“献丑了。”
“请。”
云明放下筷子，正襟危坐。
一时间，大堂众人纷纷停下用餐，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一种即将目睹大戏上演的直觉涌上所有人心头。
而后，余玄虎踱了两步，低头佯装思考了一下，看向云明，道：“松叶竹叶叶叶翠。”
“秋声雁声声声寒。”云明立刻应道。
哗。见第一轮不输下风，北郡文武皆面露兴奋之色。
但坐在下首里‘楚州八骏’墨曙低声轻笑：“这才第一轮，二三轮恐怕就难了。”
余玄虎正是如此，见云明毫不费力对出第一条，便暗道：“第一轮给你们面子，第二轮可未必。”
于是微微一笑，将自己准备的‘大礼’献了上去。
只见余玄虎又佯装思考两秒，复而以手指向云明，道：
“听雨，雨住，住听雨楼也住听雨声，声滴滴，听，听，听。”
下方墨曙闻言，微笑：“云明定然难答。”
果不其然，整整五秒，众文武只见云明沉吟，未见其回答，渐渐意识到这个对子不好对。
而正主云明确是如此，表面淡定，内心慌的一匹，暗骂道：“出的什么鸟对子？”
不经意间，年轻的儒生却用眼角余光看到上首的杨越目光揶揄地看着他。
当下云明心头一动，计上心头。
他扫了一眼正紧紧盯着自己的众人，忽然放声大笑，笑声晴朗。
余玄虎心中奇怪，遂问之曰：“先生何故大笑？”
“吾不笑别人，单笑足下对子简单。”云明笑意盈盈地看着胖子：“连我家主公，恐怕都能轻松应付。”
余玄虎：“？？？”
“不错。”杨越笑道：“不如由我来陪先生玩玩。”
“这不……”
余玄虎正想拒绝，杨越没给他机会，笑道：“观潮，潮来，来观潮阁上来观潮浪，浪滔滔，观，观，观！”
“好！”众文武击掌大笑，大堂的气氛立刻热络了起来。
余玄虎无奈，心知不把杨越解决，就解决不了云明，自己名士之路恐怕折戟于此。
“水有虫则浊，水有鱼则渔，水水水，江河湖淼淼。”
沉吟过后，余玄虎立刻祭出了琢磨多日的大杀器，目光炯炯地盯着杨越，心道刚才那个是运气，这个你总不能解决了吧？
另一边，杨越放下酒觞，微笑道：“木之下为本，木之上为末，木木木，松柏樟森森。”竟然想都没想。
余玄虎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正在往头上涌，脸色涨的通红，他没想到杨武如此轻松地对上了。
而且如此精妙，让他都挑不出一点毛病。
“这……”急躁中，余玄虎想不出更好的，只忙道：“海底月是天上月。”
杨越立刻捧起酒壶，给孔芸斟酒，动作温柔的像一首诗。
“眼前人是心上人。”杨越笑嘻嘻地看着孔芸。
哗！
这样的当众喂狗粮行为彻底刺激到了众人，武将纷纷高呼，文臣个个交头接耳的轻笑。
孔芸羞涩地接过杨越的酒，越来越觉得自家相公魅力四射。
“使者怎么不说了，继续呀。”祸水东引成功的云明一边夹菜，一边笑眯眯用言语地‘刺’着余胖子。这货也是个小心眼的。
可怜的七县第一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胸膛里热气冲撞，没忍住‘噗’地喷出一口血，仰头栽倒！
咚！木质地板重重地发出一声闷响，满座宾客尽皆哗然。
第127章 杨元方？杨超越？
“如何了？”
傍晚，浓重的黄昏光芒照进白房子二层。杨越的办公室门被推开，云明踩着夕阳走了进来，身上的洁白都被琉璃窗的光泽染成了怀旧的五彩。
“没什么大碍，气急攻心而已。”
云明随口回答，他走向琉璃窗前的沙发上，一屁股坐在上面，闭着眼，舒服地仰躺。
“我和他谈了谈北郡的条件，愿意每月出十万两，换取平安，他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只说向容天赐汇报，刚刚就走。”
云明闭着眼缓缓说道。
“嗯。”杨越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怀旧色的夕阳下，办公室的气氛无比静谧。
不管怎么说，‘交保护费’都不是很光彩的事，尤其云明是个特别骄傲的性子的情况下。
杨越虽然觉得无所谓，但心情也不怎么爽利。
“终有一日，交保护费这种事，只许天下人交我，不许我教天下人。”
沉默中，杨越在白纸上写了那么一段话。想了想，伸手一抹，用法力将纸抹成了齑粉。
……
下班了，杨越往家里回。
太守府布置，仿佛缩小版的皇宫。前面属于办公场所，后面则是休息的庭院。
里面有庭院七处，杨越和孔芸一处，杨老汉和杨高一处，杨秀和杨慧一处。还有处座是厨房和下人睡觉的的地方，而剩下的两处，便是用来待客留宿的客房。
杨越回到自家院中，见杨慧、杨秀都在这里。
杨老汉经常出门去茶馆、酒馆玩，几乎不怎么在家。杨高、杨秀被杨越送去公学念书。
至于孔芸，本就是内向安静的性子。对她来说，相比于抛头露面，捧着书坐一天更舒服。
杨越注意到杨高不在家，寻思现在已经是酉时二刻（六点半），公学申正三刻（四点四十五）就放学了，杨高这混小子哪里去了？
“大哥，二哥没学好，被老师罚留堂了，酉时末才放回来。”
见杨越问，杨秀幸灾乐祸地回答道。
原来如此，杨高这跳脱的性子确实要如此治一治……杨越点了点头。
这时侍女已经将晚餐端上了桌，四人各自落座，谈笑吃饭，家庭氛围浓厚。
“咦，老醋焖鸡？酸白菜？”
吃着吃着，杨越有些纳闷，“菜怎么一大半带着酸的？”
站在身边的侍女微笑道：“这是夫人吩咐的。”
“噢。”
杨越看向孔芸，轻笑道：“芸儿口味改了啊？忽然喜欢吃酸的。我听说只有孕妇喜欢……”
杨越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孔芸正眼带笑意地看着他。
这个表情含有的意思让人浮想联翩。
“莫非……”杨越眼睛亮起了微光。
孔芸正欲点头，猛地一阵恶心感涌上胸口，忍不住低头干呕。一旁的侍女眼疾手快地从做一下拉出个小木桶。
这一下子，不仅是杨越，杨秀、杨慧也跟着懵了。
杨秀是：“我要当姑姑了？”一种新奇的喜悦。
杨慧是：“妹妹她……怎么了呀？”一种发自内心的担忧。
“哈哈哈哈。”
杨越忽然大笑，他让侍女闪开，自己走到孔芸身边，一边轻轻给她拍着后背，一边咧嘴笑着说：“想不到我居然青年得子，你说该取什么名字好？男的叫元方怎么样，女的叫超越如何？”
“杨元方？杨超越？”
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孔芸抬起头，表情半笑半疑惑：“元方，元性至方，寓意美好，叫着也很顺口，这很不错。杨超越是什么意思？希望女儿超越你？”
“元方……好呀。”
杨越正欲开口解释，一旁的姐姐杨慧好像听懂了，忽然笑了起来，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笑容分外甜美。
“我也觉得叫元方好。”
杨秀也举手说，然后她轻笑道：“超越就不好，一听就不像女孩子的名字，谁家女儿会叫这个。”
那是你孤陋寡闻……杨越撇了撇嘴，也没计较这个，扶着孔芸，温声问：“芸儿，怀多久了？”
“不多，应该只有半个月。”孔芸说着，霞飞双颊。
半个月前，正好是新婚。
一发就中啊……杨越顿时秒懂，旋即低头掰指头算日子，“十月怀胎，大概明年一月份出世。”
“明年一月……”
杨越忽然一愣，那时间自己应该在古魔森林，赶不上孩子出生吧？
“怎么了。”孔芸注意到了杨越的异常，关切问。
“没什么。”
杨越摇了摇头，笑呵呵道：“就是突然当父亲了，一时半会没准备好。”
孔芸恍然。
杨秀也笑嘻嘻道：“大哥这心情我能理解，13岁就要当姑姑了，哎呀，感觉把我叫老了。”
众人哈哈大笑。
“弟弟……”
杨慧也微笑看着杨越，顿了顿，张嘴呐呐道：“孩，孩子是男是女啊？”
“男女？”杨越和孔芸互看了一眼，也是有点疑惑，这才半个月，能看出什么？
但下一刻，杨越灵光一动。
“差点忘了，我还有魔镜！”
血胎里的魔镜，几乎是个百事通，几乎什么都能问。
想到这里，杨越摸了摸左臂，纺锤形的纹身上，一点淡黑色的微光亮起。
沉睡的魔镜正在苏醒。
目睹此景，杨越忽然有些感概。
这左臂，是有远古青龙血脉的新臂，原来的左臂已经被宇文柱毁掉。
但所幸，那次战斗里，魔镜没被毁掉。后来被杨越找了回来，重新在左臂形成纹身，变成血胎空间。
平常就藏在里面。
杨越在北郡大几个月，没有几次用到它地方，是以存在感不高。
旋即，光芒散去。
一只一人高的黑框铜镜出现众人面前，镜框被雕刻成邪异的骷髅花纹，然而整面镜子却散发着温柔的气息。
和杨越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哇哦。”杨秀惊了，指着镜子：“大哥，这是啥呀！”
“这叫魔镜，要说孩子是男是女，它肯定知道。”
杨越解释着，拍了拍魔镜，用一种念诵咒语的语调道：
“墨镜啊魔镜，请你告诉我，我将要出生的孩子是男是女？”
嗡！
魔镜上立刻荡漾起波纹般的光芒。
杨越等人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盯着镜面，这一刻就连杨慧，也目不转睛地看着魔镜。
孩子，到底是男是女呢？
第128章 打卡奖励：一斤悟道茶
金铜色的镜面上，涌动着黑蓝色的光芒，那画面，像是深夜里海面上静静簇动的浪花。
三五个呼吸后，黑蓝色的海浪缓缓退却。一副画面展现在众人的眼里。
画面里是一个咧嘴傻笑的小婴儿，光溜溜的躺在红毯子上，两颗黑眼睛炯炯有神，笑的时候两颗小拳头握的紧紧的，憨态可掬。
“这小婴儿，下面居然有小蚯蚓！”
十三岁的杨秀猛地捂住了嘴，两颗大眼睛里写满了惊诧。
“是男娃啊。”
杨越和孔芸对望了一眼，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这，这个孩子，和弟弟你，很像……”
杨慧指着魔镜上浮现的画面，惊讶地朝杨越说道。
她比杨越大五岁，所以十九年前的冬天，当杨越光溜溜地降生这个世界时，她是手把手的帮忙照顾的……所以记忆深刻。
“哈哈，姐姐，那就是弟弟的儿子，你未来的小侄子。”杨越笑呵呵说着，但目光却紧紧盯在镜面，挪移不开。
那就是我的儿子，我的亲生儿子……杨太守心潮起伏。
“噢，是，是小侄子呀。”
杨慧微微恍然，黑亮而带着好奇的眼神，看上去呆萌感十足。
旋即，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孔芸的平坦小腹上，伸手一指：“小，小侄子，就住在……那里面吗？”
在杨越未出生前，杨慧曾见过母亲的肚子一天天变大，也听人家告诉她：你的弟弟就在里面长着。
“是啊。”
孔芸摸了摸小腹，眼带笑意：“我很快要做母亲了。”
“嗬嗬。”
孔芸姑嫂们聊天，杨越则沉迷般地看着魔镜。他是背对着众人的，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目光中有深深的愁虑之色。
……
夜深。
卧室房内，孔芸已经睡下，轻微的呼吸声响在杨越的耳畔。黑暗中，杨太守静静睁着眼睛，盯着薄纱帐发呆。
“儿子明年一月份出生，但那时……我可能身陷于古魔森林，无法及时赶回来。”
杨越皱紧了眉头。
目前修炼进展，他有把握在半年内晋级到‘筑基巅峰’，但是，在‘血之法则’的领悟上面，却迟迟没有进展。
诚然这或许和他积累不厚有关，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自己真的在十一月，十二月才领悟‘血之法则’，晋级金丹。
那么短时间内，肯定没办法从血魔森林赶回。
至于12月31日也没有突破金丹这个可能，则自动被杨越忽略了。真到时间，那个金大腿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而且，自己还有打卡系统帮助。
说起打卡系统，杨越就忍不住气愤，这玩意最近打卡频率低的可怜，一个月才来一次，每次的奖励无非是‘神速符’‘金刚符’等符文，高级是高级，可是对修炼无用！
“系统爸爸，给我个好点的奖励吧，我想看我儿子出世啊。”将为人父的杨越在心中呐喊。
然而，谁能想到，他只不过抱怨一下，脑海里真的蹦出来了一个机械声音：
“叮！恭喜宿主，触发新的打卡地点：容天赐的小金屋。”
“打卡奖励：一斤悟道茶。”
“提示，悟道茶乃传说级灵植，茶叶泡水，有助人悟道之效，一定几率能提高对‘法则’的感悟。”
唰！
杨越猛地起身，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惊到了。
这系统……真她妈给力！杨越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这时，一旁的孔芸悠悠醒来，杨越动作幅度太大，搅醒了她的美梦。
“你怎么了。”孔芸翻了个身，侧躺着懒洋洋地问。
杨越晃了晃头，深吸一口气，收敛心思，笑道：“没事，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
孔芸半睁着眼，气质慵懒。
“我梦见一天中午，我们的儿子元方在太守府前玩耍，然后，云明来了。”
杨越边说着，顺势躺回被窝里面，轻声笑着说：“他见元方，就叫来问他说：‘你爹爹呢，我和他约好一起去黑州。’”
“那……我们儿子怎么回的？”
孔芸起了兴趣，好看的唇轻轻翘起，笑意浓郁。
“元方说：‘待君久不至，已去。’”
杨越回想着前世初中课文，道：“然后，云明这王八蛋气的骂了一句：‘非人哉！与人期行，相委而去！’”
“然后，我们的元方也生气了，看着云明说：‘君与家君期日中，日中不至，则是无信，对子骂父，则是无礼！’”
“咦。”
孔芸听到这里，惊讶道：“我们儿子好聪明啊。”旋即，又感到一阵温暖，赞叹一声：“还懂得替爹爹维护颜面，真懂事。”
“那可不，我杨越的儿子怎么会不懂事。”
杨太守仰躺床上，笃定道：“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既聪明又美丽。”
“嘻嘻。”孔芸捂嘴轻笑，然后，她又问道：“那你为什么忽然被惊醒？像是做噩梦一样。”
“你不知道。”
杨越摇摇头，毫无心理负担地污蔑手下第一谋士：
“元方怼了云明后，这王八蛋气急攻心，伸出腿来，竟然想踢我儿子，能不噩梦吗？”
“竟有此事？”孔芸一联想自己儿子被人用脚踹的画面，母爱的天性瞬间被激发出来，愠怒道：“云明先生真是不当人子！”
“对，不当人子！”
……
同一时刻，白房子里。
正在挑灯翻看公文的云明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为杨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云大先生疑惑道：
“我乃进士儒生，不会无缘无故打喷嚏，除非有人背后咒我？哪个王八蛋敢这样做？”
沉吟两秒，他越想越气，唤来亲兵。
亲兵赶来，见云明盯着他，背后发冷，低眉顺眼问：“军师可有要事？”
“没有。”云明摇摇头，道：“我就是心情不好，你能向我道个歉吗？特别诚恳那种。”
“这……”
亲兵愣了，做人二十多年，哪里见过这么奇怪的要求。不过，既然军师发话，他也只能从命，当下长揖而下：
“卑职对不起军师，现在给军师赔个不是！”
“你哪里对不起我？”
“这……卑职也不知道啊……”
“自己想。”
“……进门先迈左脚？”
“继续。”
“……五天没有洗澡？”
“继续。”
“……军师，士可杀不可辱。”
……
ps：感谢‘口嗨必须死’投的月票，谢谢哈，还有‘黑宇尘寰’先生一直以来的支持，配角已经在安排。
第129章 难办
翌日。
杨越从睡梦中醒来，睁眼看到床帷淡红。
外面天色还早，杨太守便赖在床上，静静思考一些事。
“容天赐的小金屋，一听就和楚州那位有关，不过金屋是什么？黄金浇筑的屋子？还是藏满黄金的宝库？”
杨越想来想去，信息不全他也了解不深，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金屋对容天赐来讲，必然十分珍贵，外人轻易进去不得。”
“那么问题来了，我该如何进入？”
整整十分钟，杨越都没什么头绪，还是那句话，信息太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
杨越吃完早饭，走向白房子。
甫一抵达，却看云明正气鼓鼓地往外走。见了杨越，这个傲娇的儒生忽然道：
“主公昨晚是不是骂我了？”
卧槽，你咋知道……杨越心中震惊，面部表情却毫无破绽，俊朗的脸上自然浮现一丝疑惑，“玄聪何出此言？”
云明长长地注视了杨越两眼，恍惚间眼底清光一闪，而后忽然笑道：“主公喜怒不形于色，玄聪佩服。”
杨越挑了挑眉，“？”
“进士儒生可以测谎。”
云明解释了一句，迈步走出了白房子。
杨越愕然了两秒，耸了耸肩，暗道：“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死不承认。”
上楼，进入办公室，却见桌上清新如镜。
政务文书整齐叠好，显然已被云明全部做完。
“那我今天可清闲了。”
杨越无奈地抱着手，想起云明一夜伏案，一时感佩之至。
……
下午后，杨越还是知道了容天赐的小金屋是怎么回事。
“容天赐的小金屋？那是他向镇西将军的求娶其女儿时，承诺打造的黄金之屋，用金楠木为屋梁，青铜为砖，白银为壁，黄金为墙，翡翠为瓦，缀以珠宝明玉，极其豪奢，据说花了上百万两！”
听得杨越咋舌不已，一百万两，将近十亿的购买力了。
“金屋能进否？”杨越问。
“不能。”云明摇头，道：“日夜有五百镇远军士守卫，数名合意武者，先天高手就在隔壁，十里外便是阳武郡西山大营，驻扎上万镇远军士，即使是宗师，闯进去也要吃亏。”
看来阴的是玩不了了，只能来正的……杨越琢磨着。
“云明，如果你是我，该如何进入这金屋一览？”想不透，杨越直接问云明。
“我是主公？”
云明愣了一下，旋即陷入沉思，二三秒后，摇头道：“恐不能，金屋乃是容天赐私人之地，除了工匠与他自己，闲人都不准进入，哪怕是他手下谋士、将领想看，也被他拒绝，还说：‘金屋是吾第二妻，不足为外人观也！’”
啧，一个房子还成他老婆了……杨越无语，但却也知道，这金屋的进入难度有多高了。
这一斤悟道茶，真不是那么好拿的。
……
阳武郡，西山大营。
宽阔的营房中，二十几人正在剧烈争吵。
“将军！”
一个穿青袍，长着马脸的谋士看向主座上的容天赐，献策道：“我郡距广宁，直线距离不过两百里路，但大莽山难走，妖兽横行，毒虫丛生，军队行进，易遭埋伏。只能绕道武定，从蓝谷郡北上，但纵然如此，三日可破安县、东冶。而广宁若得，三郡尽占便易如反掌！”
容天赐沉吟不答，左侧的武将们个个跃跃欲试，攻城拔寨，这些都是军功啊！
然而。
右侧的文士们却嗤之以鼻。
容天赐手下第一谋臣‘黑宇寰’便冷笑道：
“在出馊主意方面，东方先生真乃‘八骏’之才！”
“噢，玄山先生有何指教？”马脸谋士看向黑宇寰。
黑宇寰，字玄山，阳武郡本地人士，自由聪敏，号称楚州‘镇远十八谋’之一，才气仅在‘楚州八骏’之下，楚州省服前三十的水平。
此时，黑宇寰听马脸谋士发问，嗤笑道：“打下来容易，如何治理？逼反可他们怎么办？六宗鱼死网破怎么办？还有，朝廷前脚刚册封，你们后脚就上去打，朝廷要不要脸？陛下要不要脸？朝堂衮衮诸公要不要脸？”
“你这是在陷将军于不义！”最后，黑宇寰厉声呵斥！
“这……”
马脸谋士慌了。
“罢了。”这时，容天赐开口了。
他扫了一眼帐下文武，眼角有刀痕的黑脸，显得有些狰狞。然后，容天赐看向黑宇寰，和气道：“玄山啊，依你之见，该当何为？”
“简单，我们的目的，无非是逼迫北郡不再庇护剑家，如此便算胜利。”
黑宇寰一身淡蓝长袍，挺拔的身影显的英气勃发，他淡淡道：“所以，在下请将军，遵照前策，驱大军至北郡，以会猎之名，逼迫杨越等人同意此事！”
“若他们死活不答应呢。”一旁的马脸谋士问。
众人纷纷看向黑宇寰。
浅蓝长袍的黑宇寰微微一笑，说出两个寒意森森的字：
“屠军！”
……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时间转眼来到四月三日。
这一天，一万镇远军浩浩荡荡渡过滁河，来到安县下。
安县是原广宁郡的门户，依河而建，两旁多山，县城旁边就是通往北方的宽阔官道。
所以说，安县存，则广宁存，是以这地方自古便是战略要冲之地。攻广宁，必定先拔掉安县。
但这一次，镇远军却毫不管安县，直接从县城旁的官道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了。
安县守军只能静静看着，不敢阻拦。
他们的作用，就是断镇远军粮道、和东冶守军配合夹攻镇远军。
但敢吗？不敢的。
镇远军之所以恃无恐，正是看破了这一点。
……
正午。
东冶城城墙上。杨越一班文武站在城头，眺望远处镇远大营。
恍惚之间，杨太守有一种半年前看羌军大营的感觉。
但这一次和羌军不同，号称大宣终极精锐的镇远军团，光是合意都多的数不过来，远胜羌军远矣。
“不选择依水而据，而是背靠森林，对方颇懂兵法啊。”
城墙上，云明看着镇远大营，轻叹道。
“的确。”
一旁的关猛也是面色凝重，“关某能感觉到，里面起码有三位武者，实力不亚于我，甚至强我甚多。”
“三位！”骤闻此言，东冶文武俱惊。
关猛已经是先天，比他强的，也只能是先天。
一万大军，竟有三位先天！
“难办啊……”杨越深深皱紧了眉头。
第130章 接着奏乐，接着喝！
会猎，是一种古老传统。
九州大陆，从部落文明开始，便有会猎的传统，目的是考核部族子弟们的武力，确保有足够的能力接任部族重任。
这个传统，一直流传到今天。
不过，漫长年月的流逝，数千载星霜的变换，它的含义也从最初的‘考核武勇’外，陆续增添了‘军事演习’‘竞争’等意思。
“会猎，归根结底，就是一个斗！”
“斗兽，斗人，斗阵，斗兵器，一切都斗！”
两刻钟后，太守府正厅里，主座上容天赐和杨越并联而坐，镇远军文武和北郡文武分别坐在两列。
容天赐笑道：“尤其是今日，西幽王朝年年犯边，更需要这种‘斗’，来保证我镇远，我大宣军队的武勇！”
“说得好。”杨越带头鼓掌。
啪啪啪。
众人也是给面子，掌声雷动。
“嗬嗬……”
容天赐脸上浮现一分笑意，摆了摆手，看向杨越，意味深长道：“杨太守，你可知这斗字的精髓？”
“不知，请将军赐教。”杨越看向他。
众文武纷纷看向容天赐，镇远系的还好，北郡系的倒是警惕，这黑脸刀痕男来者不善，决不一直那么客气，敲打、警告肯定是保留项目。
“这斗啊，讲究有多少实力，斗多强人物……”
容天赐一副温厚长者一般，淳淳教导道：“所以，它最忌讳的就是，明明很弱小，却偏偏向强大者角斗，以卵击石，鸡飞蛋打。”
众人静谧。
容天赐顿了顿，复而看向杨越，慈眉善目问：“太守你说，这是不是愚蠢？”
杨越点了点头：“确实愚蠢，弱小之时，正应该向强大者俯首称臣，暗中积蓄力量，以图来日。”
“对对对，这道理说的对嘛。”容天赐满意一笑，他觉得杨越是听懂他话外音了，这番言论也是在向他表明臣服。
可是……
杨太守还有后半句，他看着容天赐，语调带着似笑非笑的感觉，道：“可是，将军可曾想过另一个可能。譬如说，那弱小者，其实未必是真弱小呢？万一人家，是一头披着羊皮的……老，虎，呢。”
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无形中，就有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自信，一种万事尽在掌控中的强大威势。
容天赐和杨越一比，高下立分。
而同时，这一幕，也落在一旁观察的‘黑宇寰’眼里，这位年轻的蓝袍士子，不禁对杨越高看了一眼，暗忖：“好一个北郡之主，真非浪得虚名。”
身为容天赐的谋主，一直以来，他称呼容天赐是‘将军’，而非‘主公’，究其原因，还是觉得容天赐不行，配不上他‘楚州十八谋’身份。
而此时的杨越，便较为合他眼光。
……
“哼。”
容天赐冷哼一声，脸色阴沉了下来，他不是傻子，杨越话里的意思，他听得懂。
沉默，不在说话。场上气氛顿时变的微妙。
还是杨越，笑呵呵地招呼众人吃好喝好，热情四溢，并频频朝镇远文武嘘寒问暖，礼数既周到又熨帖。
许多容天赐帐下的文武，一部分也不禁对杨越产生了许多好感。
“这杨太守，看上去也是一代人杰啊。”
……
酒宴歌罢，两拨人开始谈正事。
“我欲与君斗兽，斗阵，斗将，君从否？”容天赐看向杨越。
“有个不从，即刻开始罢。”杨越哈哈一笑。
“既如此，你我两方各出三千人，进入大莽山，三个时辰后归来，看谁手上猎到的妖兽多，如何？”
“当然可以！”杨越笑着应承。
随后，关猛从五千陷阵军士里抽出三千精锐，配上法器战甲、兵器，武装到牙齿，拉出城西答应。
转眼，三千陷阵军士在东冶城下集结完毕，只等城头一声号令，便立刻奔赴二十里外的大莽山，猎取妖兽。
不多时，镇远军大营外，也有三千镇远军士快速集结，但均不带长戈，只带短枪、刀剑、弓弩。
因为山地不利于长兵器施展。
“开始罢。”容天赐微笑看向杨越。
“开始。”杨越面无表情。
设施三千人玩阵战，互拼厮杀，陷阵军士未必怕了镇远军，但猎杀妖兽，陷阵军士却一定不是镇远军的对手。
原因很简单，陷阵营才成军不到半年，大多兵卒原为白巾老兵，除了阵战需要的纪律性被磨练的极高外，综合素质其实很一般。
基于此，有什么胜算？
随后，一声令下。两方人马各自出了一百人监督队，互相进入对方军伍，仿制对方作弊——尤其是陷阵军。
再之后，两支大军分成数百小股，十几人一队，往东面大莽山急奔而去，烟尘滚滚。
“主公。”
等待过程中，杨越身边的李冲忽然忧愁道：“我们，恐怕不是对手。”
“我知道。”杨越面无表情，他坐在女墙后的城楼里，身边放着果盘。
“若彼辈大胜，羞辱吾等，该当如何？”李冲皱眉。
杨越从果盘摘了一颗葡萄，道：“张嘴。”李冲一愣，旋即一阵轻微风声呼啸而来，不禁嘴吧一张，一颗葡萄弹入嘴里。
咀嚼了两下，还挺甜。
“你就把这些羞辱，当成葡萄一样，咀嚼，咽下去！”杨越淡淡道。
……
果不其然，三个时辰后，两批军队纷纷归来，一清点，果然陷阵营输于镇远军多矣。
“是吾等输了。”
寒风里的城墙上，宽阔的马墙被布置成简易的酒宴。杨越举着酒觞，笑着朝容天赐等人道：“在下练兵不精，先罚三杯。”
说罢一口气饮尽三杯酒，惹得北郡文武纷纷叫好。
明明输了，可这样子却像是赢了。
容天赐脸色仍旧不好看，道：“今日猎兽，只不过是热身罢了。明日斗阵，方是见真章之时，杨太守的兵可小心些，别意外死了。”
话语里隐含威胁。
杨越举觞，笑容不改：“承中郎将吉言。”
容天赐冷哼一声：“本将困了，自罚一杯，先告辞了。”
说罢，浅浅地喝了一口，丢下酒觞，径直离去。
被他扔在案上的酒觞，倒歪着，汩汩地流出白色清亮的酒液，像是无声的嘲弄。
“喝！”
杨越笑容不改，握紧了酒杯的手隐隐发白，混合了未知意味的声音传遍酒宴：
“接着奏乐，接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