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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梦凝小筑     潇潇雨歇txt下载     潇潇雨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章 交待

    “不好玩。”为众人一一斟满了水,唐瑛回到位置上坐好,长叹一声:“帝王心,海底针,唐瑛运气不错,有秦王以前的叮嘱和义兄昨天的教诲,总算有惊无险地过关了。”

    刚才还轻松自在,转眼却来了这么一句,让众人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李世民赶紧问:“父皇为难你了?”

    “没有。陛下是难得的和善君主。只不过,再和善也是皇帝。”唐瑛躬身认真回答道。

    所有的人都点头了。帝王之尊的压力,帝王之爱的赐予,都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连堂堂秦王面对自己父皇的时候,心中多多少少都在七上八下,何况第一次见驾的唐瑛。而唐瑛这一句话,也让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的心提了起来,他们虽然都急切想知道唐瑛见驾的经过,却是谁也不肯开口询问,无论事情好坏,还是先让自己平定一下,做好接受意外发生的准备。

    李世民同样不开口,他的眉头却皱紧了。和唐瑛相处久了,他摸透了唐瑛说话的规律,唐瑛越表现的轻松,那么,事情就越可能麻烦。苦笑,好消息?能好才怪。

    在座的五个人中,最不了解唐瑛的就是刘弘基了,虽然他和唐瑛认识的也很早,却还没有唐俭这个才见过唐瑛两面的人了解她。其实,唐俭对唐瑛的了解也不是对她本人的了解,而是他太了解李世民了,通过李世民对唐瑛的种种表现,他就能了解唐瑛的大概为人了。

    正因为刘弘基不了解唐瑛,他才不明白李世民和周围这几个人为什么沉默了下来,唐瑛顺利见驾回来了,就应该问问她见驾的消息才对。眼见得大家都不说话,他忍不住了:“唐瑛,你刚才说什么好消息?”

    唐瑛微微一笑,冲李世民道:“秦王,准备好了吗?我怕,这个好消息会让你失礼。”

    李世民长长地吸口气,又狠狠地吐了出去,才回:“说吧,本王准备好了。”

    唐瑛环视一下众人,慢慢拿起茶盅,喝了一口水,才道:“陛下给了唐瑛最荣耀的赏赐。他……封我官职了,而且,还是正六品。”

    寂静,书房中鸦雀无声,连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过了片刻,咣当两声,茶盅坠地的声音清脆可闻。

    唐瑛等到这两声,抬头看了看,举起茶盅,又喝了一口水,放下茶盅,慢慢起身,走到房玄龄和杜如晦的座位中间,将他们掉落的茶盅捡起来,拿到书房外,命侍从清洗过再送来。整个书房里的人,目光随着唐瑛的身形转了一圈后,最后放在了动都不曾动一下的李世民身上。这位,此时如同泥塑的木雕,僵在那里了。

    等唐瑛再次回到座位上坐好了,已经挺直身体坐的规规矩矩的唐俭,终于把话说出来了:“天,天,陛下,陛下又用了一个女官。”

    唐瑛冲他嘿嘿一笑:“唐大人说错了,陛下只是任命唐瑛为承乾殿右监门校尉,外加通事舍人而已,并没有一个女字在其中。”

    “可,可……”一向油嘴滑舌的唐俭舌头也打卷了:“你,你是女人。”

    “是,我是女人,可,那条大唐律法规定女人不能做官?”

    唐瑛的反问一下子把唐俭噎的说不出话来了。

    长孙无忌终于苦笑出声了:“唐瑛,陛下……唉,是你的要求,还是陛下的旨意?”

    “陛下征询唐瑛的意见,我同意了。”

    “啪……”清脆的声音回响在书房里,茶盅的碎渣在唐瑛面前四溅开来,李世民的脸色真变成锅底了。

    唐瑛纹丝不动地看了碎渣一会儿,才咧嘴一笑:“秦王,唐瑛提醒您不要失礼的。唉,这么沉不住气,你拿什么和太子争?”

    “本王……本王……”李世民气的憋不出话来了。

    房玄龄长叹一声:“唐瑛,你可知,陛下昨日将秦王叫去,就对秦王提起过此事。秦王……我们本来都想和你好好商量一下,没想到你却……”

    “没想到唐瑛却不顾世俗眼光,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出去当朝臣,对不对?”唐瑛脸上没笑容了。

    李世民努力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喘息了几下,方说出话来:“你可知,陛下为什么提出这样的建议?”

    “当然知道,是太子殿下起的头,是魏征在太子面前的怂恿。”

    唐瑛清清楚楚的回答让李世民更冒火了:“你既然知道,为什么答应?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东宫那边的计谋吗?”

    唐瑛轻轻往自己的茶盅里注上水,端到李世民面前:“难道秦王和各位忘记一个词了吗?将计就计。”

    “什么……”惊呼出声的不止一人。

    唐瑛没有立刻解释,而是看着大家从惊愕状态中清醒过来,心态慢慢平复下来了,屋里的气氛不再压抑,都在长出气了,才缓缓道出自己这么做的目的。

    “东宫感到压力了,他们想来秦王府挖墙角了,把承乾殿挖空了,压力就没了。所以,今天是唐瑛,明天就有可能是在座各位中的一个,后天就可能是秦王府属下的大将军。各位,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吧?”

    李世民沉默了一会儿,接过唐瑛送上的茶盅,长叹一声:“太危险。”

    “唐瑛决定的事,从不后悔。至于难还是易,险还是不险,既要看唐瑛的造化,也要看唐瑛的本事。”唐瑛回到座位上坐好,淡淡地解释:“唐瑛也没打算玩命,通事舍人的官职不高,唐瑛答应陛下的,也仅仅是在力所能及的方面协助太子殿下。秦王别忘了,唐瑛的主职,是承乾殿右监门校尉,是秦王您的属下。”

    李世民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他明白了:“东宫那边的能人不少,魏征又是深知你之人,你的将计就计,不一定成功。”

    “我只参与太子对国家政策和律法的制定修改,不参与其他事情。”唐瑛的神情依旧很淡然,似乎这事很简单:“但唐瑛认为,唐瑛的参与,就是秦王的参与。”

    “啪,啪,啪,啪……”

    巴掌声突然响起,众人循声一看,却是唐俭正用少有的敬佩目光看着唐瑛拍手:“妙,大妙。秦王在陛下眼里原本只有军功,以后陛下就能看到秦王的文治了。”

    不用唐俭说出来,此时除了刘弘基还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别人都明白唐瑛的用心了。他们在深深叹服的同时,也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心思如此缜密的女人,太厉害了,在值得庆幸的同时,也……有些伤害这些智囊的自尊心。

    李世民此时心里也不是滋味。他不得不承认,唐瑛的做法对他太有利了,可以说,完全是为他考虑,替他打算。可是……

    唐瑛当然知道这些男人的心理,如果她不是女子,这些表现通通不会存在。哼哼,全是大男子主义者。心里这样想,她脸上的笑却越发轻松自在:“我知道,秦王和各位都在为我担心,担心我的安危,还在担心秦王会受连累,对不对?所以,我跟陛下说好了,不会在任何公开场合,提到我的性别。”

    “嗯?什么意思?”李世民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你们知道我是女的,陛下知道,太子知道,别的人依然不知道。除非……嘿,谁敢背着陛下做小动作。说句不厚道的话,我可真巴不得东宫那边的人会愚蠢地到处散发我是女人的言论。”

    没有唐瑛期待的夸赞,李世民的眉头依旧紧锁,别人的目光全部在地上找金子,连唐俭也不忍地别过头,不看唐瑛。

    “怎么?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的想法太阴暗了?”唐瑛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李世民强迫自己笑了一下,可这笑,却比哭还难看:“你的名誉……”

    唐瑛……撇嘴,所谓的名誉就是那些老古董的流言蜚语罢了,我可是无所谓。如果李世民因此就不敢娶我,可就太好了。唐瑛当然不能把这些心里话说出来,干脆装作没听见:“好了,我的好消息说完了,大家不恭喜我吗?虽说陛下赏了我十来件首饰,可没到手,于是,秦王请客。”

    沉默,毕竟没人和唐瑛一样敢于挑战封建帝王的尊严,大家一直选择了沉默,被唐瑛火辣辣目光直射的唐俭,也选择了暂时失明,他还没嚣张到唐瑛那种地步。得,既然大家都不说话,而某位又黑脸看地板,唐瑛只好长叹一声,以手托腮,等呗。

    李世民内心的斗争并不激烈,不是他不想,而是已成定局的事情,他想翻过来,其中的得失利弊大了去了。再说,唐瑛的所作所为完全为了他,而且,也确实是他所需要的,让他放弃天上掉下来的饼子,太难,太难。他不说话,只是在拼命说服自己不要多想,不要想得到太多,贪多不烂呀!

    不知过了多久,李世民终于抬起了头,看着唐瑛,很轻很轻地说:“好,本王摆酒为你庆贺。”

    唐瑛嘴角向两边扯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哈哈,她如愿了:“多谢秦王。”

第二百五十一章 说不明

    李世民的表态并没有缓解室内的气氛,长孙无忌等人依旧沉默不语。这些聪明人,都明白李世民做出这个决定的内在含义,偶尔瞥向唐瑛的目光中除了佩服,还多了一丝怜悯,只是,他们谁也不肯说出自己的怜悯,在大事面前,区区儿女私情,又算什么?

    长孙无忌此时的心情更为复杂。李世民的决定本来是他所期望的,也是秦王集团所需要的,但,虽然这个决定暂时解除了唐瑛对长孙无垢的威胁,本应为此感到高兴的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恰恰相反,他反而有了恐惧心,对李世民的恐惧感,对唐瑛的恐惧感,对妹妹的将来,也多了不少害怕。

    房玄龄想的比长孙无忌还多,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唐瑛事件对李世民的冲击,这个曾经单纯地只想在军事上一争长短的秦王,从说出自己的决定开始,就变了,稳重成熟已经不仅仅表现在军事上,更将表现在政治争斗上。这样的秦王,不正是他想看到的吗?可,为什么他心里却有一丝不安?同时,面对唐瑛,房玄龄突然感到,自己不敢去正视那双眼睛了,他,怎么会有愧疚之心了呢?

    唐俭默默地看着李世民的衣摆,并在视线里寻找唐瑛的动作。对这个女人,他已经不仅仅用敬佩两字来形容了,怜悯和同情,此时一并出现在他的心里,如果可能,他真想将这个可怜的女子……带走。而对于李世民做出的决定,唐俭并不意外,从小到大,他与李世民之间不仅仅是情义,更多的是了解,否则,他不会这么尽心地效忠李世民了。

    刘弘基则低头沉思。李世民的变化他看在眼里,想在心里,虽然从晋阳开始,他就将自己绑上了李世民的战车,但,李世民的种种变化依旧让他感到心惊。以往那个肯和市井无赖混吃混喝,大呼小叫的李世民再也回不来了,他应该高兴还是……心酸呀!人生五味,道不清也说不明。

    在所有的人中,杜如晦是想的最单纯的一个,他此时正在思考的是如何利用唐瑛参与东宫活动取得的成果,而拿来己用。律法,政策,田亩制度,更重要的是官吏任用制度的改变等等,只要他能得到其中的一星半点内容,对于他将来为秦王策划这些国家大事,将大有帮助。

    唐瑛环视了众人一圈后,也低下了头。虽然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但她此时的心里,除了一点点酸楚,更多的却是波澜,因为,她所想的并不是自己今后的一切,而是她可能窥视到了李渊的一点点帝王心术。

    在与李渊对答之时,当她提出河北局势的建议时,不管李渊何时考虑河北山东局势的,他能在听了唐瑛的意见后,马上做出决断,这让唐瑛有些惊悚的同时,也带给她一丝感动,李渊真比李密王世充之流强多了。眼下想起河北之事,想起李渊的反应,再与以往对比一下,不能不叫唐瑛有些心潮起伏。

    沉默的气氛在延续,李世民苦笑数下后,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欠下的情,他一定会找机会还,而且,一定要还的更多,更好,除了他不能给予的,其余的,他都可以给,哪怕是独宠,哪怕世人嘲讽他的用情用心。机会,总会有的,毕竟,唐瑛无论怎么样,都还是他秦王府的人。

    深深地看了一眼所有所思的唐瑛,李世民强迫自己用最平常的语气问话:“好了,这件事,本王希望,除了在座的各位,不要再扩大知晓范围了。唐瑛,李世勣将军那里……”

    唐瑛回过神来,收起心中的那一丝酸楚,略微欠身回答:“秦王,在唐瑛见驾的整个过程中,我义兄一直都在旁边,他自然清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李世民点点头,李世勣依旧是他争取的对象:“你转告他,本王相信他,就如同相信你一样。”

    唐瑛再次欠身,帮李世勣领受了李世民的许诺,要知道,这也是她所需要的,只要是她的亲人,她都不允许别人伤害到他们,哪怕这个人是李世民或者是李渊。

    彻底放下了这件事,李世民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好了,玄龄,继续讨论建立文学馆之事吧。”

    文学馆?哦,原来是这个时候建立的呀!唐瑛略有所思地看了看房玄龄和杜如晦。虽然对这段历史不是很了解,但唐瑛依旧知道文学馆的一些事情,比如,历史教科书上就写有,房玄龄和杜如晦就是文学馆的两大领头学士。

    没人注意唐瑛的眼神,李世民自认为很了解唐瑛,明白唐瑛在这种事情上不会有什么见解,因此根本也没打算专门征求她的意见,别人同样如此。

    唐瑛也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提不出什么建议,除了房玄龄和杜如晦,她还真不知道十八学士里还有些什么人。因此,唐瑛并不准备和这些人探讨这件事,而是想回去休息了。

    “秦王,我想回去休息了。”

    “嗯?也好。”李世民点点头:“承乾殿的校尉是要巡视值勤的,这项活,本王替你免了吧,你……”

    唐瑛哦了一声:“还要值勤呀。成,有空我就值,没空就不去了。对了,秦王,过两天,我想和义兄一起去河北,还是那天的建议,我去实地走走,提前把战略地图绘制出来。”

    “什么?李世勣要去河北?”

    唐瑛一句不太经意的话,引起的却是别人的注意。

    李世民苦笑:“唐瑛,你呀……父皇今天的决定好像挺多。”

    唐瑛此时才发觉,她好像把真正的大事给忘了:“不好意思,我忘了告诉你们。陛下已经让我义兄准备出发了,两天后就走,还是黎阳总管。不过,陛下还说,他要让淮阳王李神通带兵五万跟进。”

    “什么?淮阳王领兵去河北?”

    又是一个爆炸般的消息。

第二百五十二章 定音

    唐瑛点点头:“陛下已经决定了。唐瑛不敢多揣摩帝王之心,但,我觉得,河北战事怕是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所以,我才旧话再提。还请秦王和各位提前准备。不是唐瑛看不起淮阳王,而是,出于我的直觉,我怎么觉得,河北要么无事,一旦有事,怕规模不会小,是一场硬仗。”

    “你是不是多虑了?”虽然早就对唐瑛的“未卜先知”有所了解,房玄龄还是有点不信。

    唐瑛苦笑着把她与李渊的那段河北局势对话复述了一遍,而后定定地看着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两个聪明人,反问了一句:“两位大人,你们对陛下说的那几句话有何感想吗?”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对看一眼,同时皱起了眉头。两人原来的确没去细想过李渊为何一定要杀窦建德,但,唐瑛的这番暗示一出来,两个人心里都打鼓了。

    看到两人的神情,再看看杜如晦猛然睁大的眼睛和唐俭张大的嘴巴,李世民的心也突突直跳了,好像,唐瑛的暗示才是他的父皇执意要杀窦建德的原因。联想到御史孙伏迦劝李渊不要在河北和山东找寻窦建德旧部,却被李渊断然否定一事,李世民醒悟过来了,果然,他的父皇才是最深谋远虑的那个,以前的种种说词,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窦建德被公开行刑,他的旧部自然惶恐,而秦武通在河北山东大肆搜捕夏旧属,名义上是惩治贪渎,治理豪强,实际上,却隐隐有逼人致死的意图。河北山东之人本来就不惧强权,这样一来,怕是局面很快就会失控。窦建德之死,给他们的造反带来了最好的借口,而……唐瑛猜想,这怕正是陛下所想,快刀斩乱麻,也许不失为上策。”

    唐瑛知道她面前的这些人都不会把心中猜想说出来,反正她不怕,干脆挑明了:“只是,这样可就苦了河北山东的百姓。唉,秦王,你早做准备吧,能一战定乾坤,对百姓来说,最好。”

    “窦建德死了,他的手下也没什么能人了吧?李神通和李世勣联手,北面还有李艺,难不成还收拾不了那些可能造反的人?”对于唐瑛的说法,李世民也不怎么相信,他的印象中,河北能挑起大梁的造反者找不出来呀!

    唐瑛也不知道,在她的记忆中,没有关于这场可能爆发的战争的资料,她只是知道一点,在李世民成为唐太宗之前,好像唐朝并没有完全统一全国。可以说,她只是凭直觉和所知道的一点点历史情况,得出了河北大乱的结论。李世民和房玄龄一质疑,她也有些摸不准了。

    “这,如果义兄他们真能消除叛乱,当然最好。只是,”唐瑛苦笑一下:“我的感觉却不太好。秦王,不管义兄他们能否稳住河北山东,我反正都要跑一趟山东河北的,就算公私兼顾吧,帮义兄获胜,也是我的责任。”

    望着唐瑛万分期待的目光,李世民能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若是不答应,唐瑛肯定会直接跑去找他父皇请旨,唉,反正他管不了,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好吧,我答应你。”

    “多谢秦王。”唐瑛马上敲锤子定音,生怕李世民反悔。

    “不过。”李世民见唐瑛这么快地敲定了自己的出行,也郁闷,郁闷归郁闷,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完:“你要当心,那边不稳,而你,毕竟是朝臣了,如果真有人造反,你的安全……”

    唐瑛连连点头:“是,唐瑛明白,一定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才能完成任务。”

    房玄龄虽然不相信河北真能再出来一个窦建德似的人物,但有备无患总是需要的。因此,在深深地看了一眼唐瑛后,他也向李世民进言:“秦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们早做准备也好。别的好办,兵马粮草需要提前准备充足。不过,陛下没有明旨之前,我们的动作要小心,以免……”

    李世民点头:“不错,玄龄提醒的对,兵权在父皇手里,我们不能擅自做准备。这样,无忌,你暗中通知秦琼等人,做好可能的出征准备,让他们注意,动作不要过大,就一平素的训练所需为借口好了。弘基,你通知殷开山、邱行恭他们。”

    “是。”

    吩咐了手下,李世民再次把目光聚在唐瑛身上:“把你的袖箭给我,我找长安最好的工匠为你改装设计一下。”

    唐瑛一听,这是好事呀,她爽快地起身:“好,我去拿。”

    望着唐瑛离去的背影,唐俭最终不忍开口了:“秦王,唐瑛的事,是不是……”

    李世民看他一眼,转向了房玄龄:“玄龄,继续说文学馆的事。”

    “唉。”唐俭长叹一声,别头不语了。

    唐瑛在秦王府宣布重大利好消息之时,两仪殿里也在进行着一场对话,对话的双方却是李渊和裴寂。

    “裴寂,说说看,你有什么印象?”

    从帷幔背后慢慢走出的裴寂,依旧掩盖不住一脸的惊诧。他昨天就和李渊就唐瑛的问题讨论过。从私心出发,他想帮李建成,但深知李渊心意的他,当然不敢做的那么明显,因此,在如何对待唐瑛的问题上,他给李渊的建议也是先见见人再说。

    然而,唐瑛真的具有很出人意料的才能,李渊真的就任用唐瑛为朝臣了,这个结果虽说不太出乎他的意料,也让裴寂惊诧不已了。

    “回陛下,奇女子。”

    “嗯,是奇呀。”李渊捋胡微笑:“那,在你看来,给谁最好?”

    “这……”说到实际问题,裴寂就要犯会儿嘀咕了:“陛下,这个问题,说来还早。”

    “唔?为什么?”

    “才能归才能,品性归品性,臣,眼下还看不透唐瑛的品性。”裴寂小心回避着关键问题。

    李渊笑笑,如同裴寂了解他一样,他也知道裴寂这个老狐狸的心性:“呵呵,朕觉得这孩子的品性还不错。”

    裴寂笑答:“陛下,人的品性好,不见得能适合皇子们。这,是两回事吧?”

    这下李渊点头了:“唔,这个,倒是可以考虑。不过,朕看唐瑛很聪明,有些事,学起来很快的。”

    “是,是,是,陛下看的没错。所以,臣的意思是,给点时间,让她好好学学。”

第二百五十三章 贤妻

    “这句话说的不错。呵呵,朕也有这个意思。”

    “陛下英明。”

    对于裴寂的马屁,李渊已经吃惯了:“呃,这话私下就没必要说了。裴寂呀,朕其实很想让唐瑛成为男人。唉,做一个女人,委屈她了,也可惜了。”

    裴寂嘿嘿:“陛下,这事,臣就办不到了。”

    李渊噗的一声,指着裴寂就笑:“你这个老货。”

    裴寂也哈哈一乐:“陛下,臣倒是觉得,这个唐瑛谈吐不错,那些话,如果真是她自己所想,分析能力也不错。只是……”

    “嗯?说。”对于裴寂的暗示,李渊不置可否,他心中有数。

    “老臣也算见多识广了。那山河地理图……她一个女人真能绘制完成?臣在朝廷上行走多少年了,工部那点事也清楚,积年老手也不敢说这样的大话呀!”

    “你是怀疑……”李渊心里咯噔一下,也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臣不是怀疑什么,只是觉得,这事怎么想怎么令人惊奇。臣也好奇呀,想看看,真正的山河地理图是什么样的。再说,不管是男是女,记性好到了走过的地方只要看上一眼,就能绘制成图,这……也太神奇了。”

    李渊缓缓点头了。昨天,听到山河地理图的时候,他很激动,作为一个皇帝,他真是很想亲眼看看自己统治的疆域,看看那些山川河流展现在眼前,所以,并没有去考虑别的事情。眼下裴寂这一说,他突然觉得,唐瑛的这项本事,似乎是不可能的。难道,李世民和李世勣,还有这个唐瑛在联手欺瞒自己?他们目的何在呢?

    不,不对,思索了半晌,李渊又摇摇头。李世民从来没对自己提起过山河地理图的事,李世勣也没有肯定地说唐瑛绘图的本事为真。难道,是自己理解错误,所谓的山河地理图只是一般的郡县图志?若是那样,哪里需要什么八年十年的功夫,只需要在工部把图志集中在一起,临摹缩小一份即可。

    看到李渊沉思起来,眼中怀疑的目光也越来越重,裴寂不失时机地上前进言:“陛下,这事其实也好查清。”

    “嗯?说。”

    “明日宣那唐瑛来此,现场为陛下绘制一份图纸即可看出好歹。”

    李渊点头了:“不错,朕也有此一念。若此女真有那本事,我等也正好现场观摩观摩。”

    “嘿,若是真有这等本事,老臣也可大开眼界了。”

    夜晚的凉风并不能吹散李世民满身的燥热,躺在竹席上,他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唐瑛的表情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他脑海里不停地转来转去,他想挥之而去,却怎么也排解不掉。越想越烦,干脆起身坐了起来。

    “殿下。”长孙无垢轻轻起身,伸手取来披风披在李世民汗津津的身体上:“当心着凉。”

    “我热的难受。”李世民不耐烦地甩开披风。

    “殿下还在想唐瑛妹妹的事吗?”

    唐瑛的事情,长孙无垢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面对李世民板着脸的交代,她在深深叹惜一声后,原原本本地将自己获知的消息如实报告给了李世民,自然包括了唐瑛在李渊面前的所有反应。李世民听了之后,就没说过一句话,她自然也很知趣地一句话不提。作为女人,她对唐瑛的决定,更多的是同情,当然,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妒忌。

    “我不喜欢这种事情。”李世民闷闷地回答:“但,我不得不利用这件事。”

    “唐瑛妹妹主动为殿下分忧,是她的好。”长孙无忌再次取过披风,轻轻披在李世民身上:“她心里只有殿下一人,殿下应该高兴才是。”

    李世民扭头看了长孙无垢一眼:“我知道,但,我宁愿她心里有她自己。眼下,我觉得,唐瑛只是在报恩,完完全全地报恩,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殿下,妾身是女人,我能明白女人的心。如果唐瑛妹妹不爱殿下,她的心里才会装她自己。如果她不爱殿下,就不会舍弃一切,只为了殿下。”

    “舍弃一切……”李世民长叹一声,是呀,舍弃了一切,包括女子的名誉,包括她未来的幸福。

    长孙无垢笑笑,偎依在李世民身上:“殿下,唐瑛妹妹为何向陛下提出不公开她的女子身份,难道殿下没看出唐瑛妹妹的良苦用心吗?无论时间有多久,无论天下人背后怎么说,只要这个身份不公开,殿下就能将她带回秦王府。这是唐瑛妹妹和父皇都在为以后留出余地呀!平阳公主,不也一样为人所接受嘛!”

    李世民咯噔一下,心里似乎一下子亮堂了许多:“对呀,以后……可是,唐瑛毕竟不是三姐,以后时局稳定下来,人们的看法也会不一样。”

    长孙无垢再次笑笑:“殿下,殿下那时已经掌握了一切,别人又能说什么呢?唐瑛妹妹能用心良苦,殿下将来援父皇对平阳公主的封赏之情而为唐瑛妹妹破例,又有何不可?”

    “掌握了一切……”长孙无垢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李世民一下子醒悟过来了。对呀,只有掌握了一切,他的决定才无人敢反驳。如果不是他的父皇决定了一切,他的姐姐又岂能掌兵在外?嘿,只要能掌握一切,何必在意其他。

    “长孙,你说的对。”轻轻呼出一口气,李世民笑了:“睡吧,明天,我要为唐瑛摆酒设宴,庆祝高升。”

    哔嘀阁

    “妾身真羡慕唐瑛妹妹,能为殿下做想做的一切。”挨着李世民躺下,长孙无垢说出了心里话。

    李世民侧身将长孙拥在了怀里,他很满足,有这个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女人在他身边,又有一个甘心为他付出一切的奇女子在外协助:“长孙,你也一样,在我心里,你们不分彼此。”

    长孙无垢身体僵直了一下,又放松了,轻笑一声:“多谢殿下。”

    “呵呵。”

    李世民最终在满足的笑意中睡了过去,而长孙无垢,却是一夜未眠。

第二百五十四章 请客

    熙熙攘攘的人流从窗下走过,挑担的,吆喝的,窃窃私语的,含笑而去的……坐在这个临窗的二楼小酒馆贵宾席上,唐瑛悠然自得地欣赏着窗外的风景,假装看不见对面那个欲说还休、坐立不宁的魏征。

    “来啦……”

    声音响起,唐瑛才回过头来望去,只见店小二一溜小跑上来,将酒菜一一摆放在案几上后,笑着冲唐瑛哈腰点头:“二位爷,酒菜上齐了,慢用。”

    唐瑛冲小二一笑,从袖拢里捏出一枚铜钱,递了过去:“麻烦小二哥了,别让人打搅了我们的清静。下去吧。”

    店小二受宠若惊地接过铜钱,一个劲地点头,倒退了好几步,才转身跑下了楼梯。唐瑛目视店小二离开后,依旧将目光转向窗外,继续她的酒楼之上观风景。

    “唉……”魏征长叹一声,伸手拿过酒壶给自己斟满,伸向唐瑛这边,犹豫了一下,才给唐瑛斟满酒。

    “先生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唐瑛假装不知道魏征在叹些什么,转身过来,端起酒盅闻闻味道:“嗯,不错,这长安的酒,味道就是比洛阳的烈。不过,比不上咱们瓦岗寨的烧刀子。”

    魏征苦笑,端盅一饮而尽。

    唐瑛却是浅浅地抿了一口,品尝了几样菜肴,笑道:“今儿可是我请客,先生这样愁眉苦脸的,倒是让唐瑛也高兴不起来了。难不成,先生不喜欢看到唐瑛升官发财?”

    魏征正在往酒盅里倒酒,唐瑛这句话一说,他的手一抖,酒撒在了桌子上:“没,没有。”

    “没有?”唐瑛暗自好笑,却做出一副疑惑的样子看着魏征问:“那,先生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与我有关吗?或者,说来听听,就像在瓦岗寨那样,咱们一起分析分析?”

    魏征心里这个憋闷呀,唐瑛越逗他,他就越想哭,重重地把酒盅往案几上一放,他终归沉不住气:“唐瑛,你,你……唉,你怎么还留在秦王府?”

    “咦?我留不留在秦王府,有什么关系吗?先生此话从何而起?”

    “唉。”魏征摇头:“你一个……总归不太好吧?还,还什么右监门校尉,这可是武职。”

    唐瑛眨眨眼:“武职不好吗?文职太累了,我喜欢武职,没事的时候,轻轻松松地拿俸禄过日子,多自在!你也知道,相比来说,我倒是宁愿不当官,可……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在陛下面前一个劲地进言,陛下开了金口,我能怎么办?抗旨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呀!”

    魏征嘴角一咧,简直是欲哭无泪了。他本是好心好意想把唐瑛从秦王府弄出来,谁知道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更没想到,唐瑛一向讨厌权贵,讨厌当官,啥事都敢拒绝,偏偏这次却答应了下来。他悔呀,可却不好说出来……

    眼看着魏征被自己噎的难受,唐瑛小小地满足了一下报复心,不再捉弄他,正色地说:“先生的好心,唐瑛都明白,所以,今天我是真心感谢你的。”

    魏征见唐瑛把话说穿了,他长叹一声:“唐瑛,我的确是在太子面前举荐了你,可……唉,唐瑛,你能不能离开秦王府?那里,不是你待的地方。再说,我也不相信,你会同那些女子一样,贪图什么……”

    魏征的话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唐瑛再不清楚他的意思,就成傻子了。可唐瑛真没想到,魏征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性别,还能由着李建成跑去要自己,他难道已经对李建成忠诚到这种地步了?还是另有所虑?按照她对魏征这个人物的认知和相处后的了解,魏征不应该是这种不顾情义的人。莫非,魏征是不希望自己搅进这场兄弟之争中?很有可能,要不然,他怎么会对自己住在秦王府如此耿耿于怀。

    沉默了好一会儿,唐瑛自嘲地一笑:“原来先生已经知道了,我还以为您不知道呢!”

    魏征又叹口气:“开始是不知道,后来太子说了以后,我,我……”

    “您还是觉得唐瑛之才浪费了可惜,所以,依旧建议太子向陛下提出延揽唐瑛。”唐瑛故意装作没听出魏征的主要意思:“先生有为国惜才之心,远比那些以性别说事的人强上百倍。大唐有先生这样胸襟远大的臣子,真是国之幸、君之福。唐瑛有先生这样的朋友,也是此生之幸。”

    唐瑛一脸真诚、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让魏征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得闷闷地夹了几筷子菜,塞进了嘴里。

    唐瑛一边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一边思考着对策,眼下,她已经和魏征在某些方面走上了对立面,但,魏征以后毕竟是贞观盛世的缔造者之一,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对自己也是一片好心,这种情义也让唐瑛感动,自然就不想和魏征真正闹矛盾。

    想了想,唐瑛为魏征斟满了一盅酒后,笑道:“虽然我目前的官职不是先生和太子殿下期望的那种,但陛下给了我通事舍人的职务,还下旨让我在国策等方面尽心辅佐太子。”

    魏征点点头,没有说话,朝廷的明旨已经下发,他清楚这个通事舍人的含义所在。为此,太子李建成的确不满足,但他却和李建成的想法不同,他心里既有期望,也有内疚。

    魏征不说话,唐瑛看清他脸上的内疚表情后,却是微微一笑:“那日与先生分手后,我想了很久,先生说的对,国家历经多年战乱,百姓苦不堪言,为了和我一样的小民能过上平稳的日子,我也该做点事。所以,先生放心,唐瑛绝不藏私了。呵呵,这也算满足了先生和太子的愿望吧!”

    魏征继续苦笑,他那时还不知道唐瑛的女儿身份,可现在……唉,世事难料呀,但愿他没有酿出什么祸事来:“唐瑛,我真心敬服你的才能。可,我还是希望你离开秦王府,无论怎么说……”

    “我是承乾殿右监门校尉,要在承乾殿值守的,能去哪儿?先生,得陇就不要望蜀了。还有,我要报恩,你是清楚这点的。至于先生的担心……呵呵,以后再说吧。”

    “以后?唐瑛,有些事情你或许还不太清楚,但……”

    唐瑛知道魏征想说什么,短短的两天,她做出了决定,也想到了一些可能。但是,在她看来,一些事情能不摆在明面上,最好不要摆出来,否则,对谁都不利:“先生,我想问你对一个人的看法。”

    见唐瑛打断了自己的话,魏征无声地叹息一下,不知道唐瑛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但愿她是真不明白,否则,唐瑛若真是痴心帮李世民,绝不会有好日子过。只是,此时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唐瑛言明这里面的厉害关系。

    “谁?”

    “裴寂裴大人。”唐瑛定定地看着魏征,想从魏征的反应中看出一点名堂。

    魏征略微皱了一下眉头:“裴寂是皇上的心腹,晋阳起事的老臣,深受皇上信赖。当然,这个人……呵呵,你的脾性正好和他相冲,他是不是给你找麻烦了?”

    唐瑛摇摇头:“说不上麻烦,只是感觉不好。今儿早上,陛下突然把我唤了去,说什么想见识一下我过目不忘的绘图本事。裴寂站在陛下身边,那眼光中的含义,让我读不懂。”

    “哦?”魏征也是一愣:“难道陛下是考察了你之后,才宣布任命的?”

    唐瑛点点头:“昨儿陛下单独召见我,就任命之事通知了我,并没有怀疑我什么,今儿一早却来这一出,我这心里……唉,还真有点那啥的感觉。”

    魏征皱眉头了。说实在的,他也看不上裴寂的为人,可裴寂却是一力扶持太子的,太子这方面也不得不靠裴寂在皇帝面前说好话,此人暂时得罪不起。鉴于此,魏征对裴寂采取了能躲就躲,能避就避的措施。只是,唐瑛这么一说,他却为唐瑛担心了,果然,留在秦王府对唐瑛来说,绝对是一件坏事,只是,这位也拗的狠,否则,也不会……唉。

    “不说他了,反正我不做亏心事,有啥是啥,也不怕谁背后搞小动作。”见魏征不好说什么,唐瑛心知肚明地一笑,把话题拉了出去。

    魏征慢慢饮了一口酒,最终还是长叹一声:“唐瑛,听我一句,离开长安吧,你不适合这里。”

    “先生的变化真大。”唐瑛微微一笑:“我不知道是该感激你的关心,还是该不满你看不起女人的态度。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难道你要我违抗陛下,逃之夭夭?”

    魏征摇摇头,苦笑:“你这张嘴……明明知道我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唉,要不就过两年吧,过两年再想想办法。”

    “呵呵,多谢先生关心了。”唐瑛嘿嘿笑道:“不用过两年,过两天就行。”

    “嗯?”魏征抬头了,疑惑地看着唐瑛。

    “我已经禀明了陛下,两天后就离开长安。”

    “啊?去哪儿?”

    “河北。”唐瑛叹口气:“先生也该看出,河北乱相已出,我去帮帮义兄。”

    魏征眨眨眼:“李世勣?唐瑛,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说吧。”

    “单雄信这小子就不说他了,整个一莽夫。李世勣和邴元真什么时候也变成你义兄了?”

    唐瑛微微一笑:“在先生面前我不撒谎。是石子河一战后,我受伤太重,瞒别人容易,瞒他们两个却难了。好在你知道我的脾气,连骗带吓唬,他们总算勉强同意为我保密。”

    魏征想了想,笑了:“怪不得,石子河一战后,你虽伤的重,恢复的却也不慢。李世勣却是再也不曾向密公提及让你单独带兵的请求了。我原来以为是李密杀翟让之故,今儿才知道缘由在此。”

    唐瑛却是一愣:“哦?懋公兄以前经常在李密面前提出让我领兵?”

    魏征看她一眼,点点头:“虽然你一直不肯答应,但,李世勣、王伯当、我,包括孟义等,都没放弃过努力。我们几个还商量过,只要你答应,单雄信也放人,他们几个都可以将手中的兵士分一些给你。唉,翟让被杀后,大家心里多少有些顾忌,加上李世勣很快就去黎阳了,王伯当也不去找你了,我和孟义他们几个就都没了兴趣,所以,也就没人再提你的事了。”

    唐瑛翻了一个白眼:“孟义……真没想到。哼,不是我说你,先生,我为什么不肯效忠李密,你是最清楚的一个,却还是那么固执己见想把我推火坑里。”

    魏征尴尬地笑了笑:“我要是早知道……嘿,不说了,不说了。”

    唐瑛也不想再说那些不愉快的事,把酒盅一举:“好了,以前的事都别说了。今天这桌酒,一来,算是唐瑛对先生的谢意,二来,也算临别,等我从河北回来,再与先生细说。”

    “好。”魏征也不客气,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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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这段时间,梦家里有点事,半夜码字暂时不能,所以,更新也就不稳定了。汗,我努力争取一天一更,实在不行,也请大家原谅。另废话一句,根据起点规则,分割线以后的废话没收钱的,呵呵,俺这一章不到4000字,只会按3000字收费!

第二百五十五章 拉拢

    “哈哈,二位原来在这里,真是让我们好找。”

    随着笑声,李建成带着韦挺,不理睬小二的苦拦,在唐瑛和魏征诧异的目光中迈进了雅间。魏征和唐瑛片刻发愣后,赶紧站了起来。

    “太子殿下?臣见过太子。”

    “唐瑛见过太子。”

    “坐,都坐,不必拘礼。”李建成笑嘻嘻地冲唐瑛虚抬一下手臂,自己则走到魏征身侧,跪坐下去:“我去找魏先生,听说他和唐将军出来叙旧,呵呵,我就当一回不速之客了。”

    唐瑛微微一笑:“殿下抬爱了。请教这位大人是……”

    韦挺自进来就一直在打量唐瑛,怎么看都没能把唐瑛和女人这两个字挂上钩,方相信了魏征的话,此女太过特别了。听唐瑛问及自己,忙自我介绍:“韦挺,东宫祭酒。”

    唐瑛赶忙见礼:“原来是韦大人,久仰。”

    “不敢当。本人对唐将军是真正的久仰了。魏冼马可没少说将军之能。”

    “呵呵,先生与我算是忘年之交,唐瑛却是当不起这般夸奖。”

    几个人假客气了一把,把魏征看的肚子里直叫假、假、假。这个唐瑛呀,拿太子当王世充敷衍不成?这可不好:“太子殿下和韦大人可是路过?”

    韦挺摇摇头:“殿下带着我,可是走了好几条街道,才算找到两位。呵呵,两位真会找地方,我就不知道西市还有这等闹中取静之处。”

    李建成笑着顺口客气:“将军不是俗人,想必不会怪我如此不客气,不请自来。”

    “太子肯赏光前来,是唐瑛的福气,唐瑛欢喜还来不及呢。只是,乡野来的人,登不得大场面,这小地方的酒水,怕入不了殿下的眼。”

    唐瑛话中有话,李建成心领神会:“将军太客气了,我就喜欢这样的小店,酒最好喝,不会掺水。建成能与将军在此小酌几盅,实在是我大唐之幸。”

    唐瑛淡淡地一笑,执壶斟酒:“多谢殿下,唐瑛敬殿下。”

    “同饮可好?”

    “那,唐瑛就逾越了。”

    李建成笑嘻嘻地端盅一饮而尽,不管他对父皇安排唐瑛的官职满不满意,至少唐瑛本人看起来并不拒绝他的拉拢,起步不错,将来就更有希望了。放下酒盅,李建成看了看魏征,方笑问:“将军和先生私交不错呀,可是在叙旧?”

    唐瑛摇摇头:“我在向魏先生请教河北之事。殿下也知道,过两天我要去河北了。”

    李建成把头直点:“河北局势有点不明,将军可要小心,最好不要单独去那些偏僻山路。要不,将我的卫队带上?”

    唐瑛赶紧示谢:“多谢殿下关心,我会小心的。卫队之事,想必我义兄能安排好,就不劳殿下了。”

    魏征一听两人对话,他糊涂了:“唐瑛,你不是要跟李世勣一起吗?”

    唐瑛点头:“是,但,我要去绘制地图,总不能让义兄天天陪着。不过,我会注意安全的,你们放心就是。”

    李建成呵呵一笑:“唐将军的这手本事真是绝了,若不是早朝前亲眼目睹,我也不相信世上能有如此神笔。”

    魏征把眼睛看向唐瑛了。刚才唐瑛仅仅提了提,但此时李建成这么一说,魏征就知道,早上的考验绝对没唐瑛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唐瑛听了李建成的夸赞,神笔?哈哈,还马良呢!她正好笑,魏征疑惑的目光凝视过来,她耸耸肩,满脸的不在乎:“太子夸大其词了,我只不过绘制了一下承乾殿到太极宫的路线图,小事一桩,哪里当得起神笔两字。”

    李建成却不这样认为:“我可没有夸大其词,寥寥数笔,这一片的建筑、宫室、山石、树木等等就跃然纸上。这一片那么多相似的宫墙,山石、盆栽等等,还有楼亭,全汇集在那张不大的纸上,一看就能区别出来,位置几乎是分毫不差。别说我了,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或许,在将军看来是小事,在我等眼里,却是神来之笔呀!”

    魏征脊背上冒汗了,天哪,这种考验还是小事?若是你画不出,皇帝能治你一个欺君之罪。哼,裴寂的用心真是毒,打击秦王没错,可不要在唐瑛身上下手呀!好在绘制这种位置图的确是唐瑛的本事,否则,唐瑛就会被秦王给害了:“原来是这样。呵呵,太子有所不知,唐瑛绘制方位地图最拿手,在洛口仓的时候,臣就亲眼见过了。”

    唐瑛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肚子有货,心中不慌,这种考验对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倒是李渊和裴寂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李渊还为此赏了她几件珠宝和两匹蜀锦,她赚大发了,巴不得这种考验多来几次,让她好好地赚上几笔。

    李建成却在点头,唐瑛有这手绝活的确不假,裴寂的怀疑一点道理也没有。唉,李建成暗自叹口气,早上,唐瑛虽然很爽快地将图绘制了出来,但她和李世民心中的那丝不满,都表现在了脸上,连他的父皇都有些讪讪的,只好用多给珠宝绸缎消除了两人的不满。可惜,魏征以前没告诉他这事,否则,他早上就会向李渊进言,免了这种考察,也能间接讨好一下唐瑛和二弟李世民了。

    韦挺已经从李建成那里听说早上的事了,他对此并不在意,反正这种考验对东宫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清楚了唐瑛的能耐,他们正好重新斟酌对唐瑛的拉拢手段。眼下,听唐瑛话里化外没有与东宫为敌的意思,他已经在为以后着想了。

    “关于河北之态势,太子也有些担忧,不知唐将军和魏冼马是如何商议的?”

    唐瑛听了韦挺的问话,看了一眼魏征,再看看神情瞬间专注起来的李建成,微微叹口气:“我与魏先生看法一致,都觉得河北乱相已出,秦武通将军在洺州闹的有点过分了。”

    李建成凝重地点点头:“我也有此担心。不过,淮安王和李世勣将军对河北山东都很熟悉,想必即便出了什么乱子,压下去也不难吧?”

    唐瑛真是有点为李世勣担心,不知怎么啦,她心里就是觉得不安:“就是不知道淮安王此番前去,能不能压的住。但愿不要大乱,河北山东的百姓够苦了。可惜,陛下不肯采纳唐瑛的进言,重新调正河北策略。若是用魏先生的想法,对窦建德旧部以安抚为主,又不杀窦建德的话,兴许就没有动乱之源了。”

    魏征一听,唐瑛的想法和自己一样,可惜了,皇帝就是不听呀:“是呀,夏王……咳,窦建德死的有点冤。他的手下真被逼急了,河北一定会大乱的。唐瑛,你随李世勣将军去洺州的话,能不能劝劝他,尽量安抚当地民众,能不乱最好。”

    唐瑛点头:“先生刚才所言正合我意,唐瑛一定谨记先生教导,尽量安抚民众。只是,窦建德的那些旧部,怕是不太好安抚呀,先生还有什么法子吗?”

    魏征点头:“有。释放被抓之人,安抚回乡之辈,另,一定要让他们感到朝廷是真心启用他们中的有才之士。只要这些人安心下来,并愿意为朝廷效力,河北之乱就不会出现。”

    “释放、安抚、启用。好,唐瑛记住了。”唐瑛重复了几遍魏征的话,频频点头。

    韦挺叹口气,魏征的这些话,其实在东宫里说过几次了,可,为了表示尊重皇帝的意愿,太子并没有采纳,对此,他心里也有点小小的不舒服。只是,站在长远的利益上来看,与皇帝保持一致又很有必要,因此,他也只能选择沉默。

    此时,魏征和唐瑛这样一说,韦挺想到了可能出现的不好局势,不由地有些担忧:“唐将军,你此番与李世勣将军前往洺州,还是要做好万一的准备。我数次听魏冼马提到河北民风的彪悍,只怕,有些事情会无法控制,你也要有所准备才是。”

    唐瑛点头了。韦挺说的没错,许多事情不是他们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住的,况且,她隐隐感觉到,李渊怕是正希望河北闹起来,好将那些不安分的人一网打尽,如若不是这样,李神通率军收复了河北山东大部分地界后,就该班师回朝,而不是率领大军停驻在河北地界上动都不动!

    当然,唐瑛不会把这种想法告诉眼前的这三个人,就连李世民他们,她都不敢明白地说出这种想法,更何况李建成这伙人。被皇帝得知,她事事都敢猜测皇帝的用心,她的小命可就有危险了。

    “韦大人提醒的是,唐瑛一定会多加注意。我到河北后,先去拜见淮安王,听听他的想法。”

    李建成静静地坐着,魏征和唐瑛他们对话时,他一言不发,只是很认真地在听。虽然他表面上应和了皇帝严惩窦建德手下的策略,但从内心而言,他是不赞同李渊杀窦建德和对待其旧部的做法的。但……

    仔细考虑了一下,等唐瑛和魏征商议好了,李建成方言道:“唐将军,你与魏先生所言都是谋国良策,深得我心。这样吧,我给淮安王写封信,请将军带去。我请淮安王多多听取将军的建议。相信在将军的辅佐下,河北能很快安定下来。”

    唐瑛点头:“太子殿下也请放心,唐瑛禀报过陛下,此去一定会时时将那边的局势传回长安。还请太子殿下在后方运筹帷幄,做好打仗的准备。

    李建成叹口气:“但愿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不过,世事难料,请唐将军一定要小心,无论如何,都要安全回来。呵呵,本太子还等着将军为我谋划国策呢。”

    唐瑛马上拱手道谢:“太子殿下仁慈之心,唐瑛全明白。您放心,唐瑛一定尽力,争取将战火消弭与无形之中。”

    “好。”李建成伸手拿过酒壶,亲自为唐瑛斟满酒:“河北之事,就拜托将军了。”

    “唐瑛一定竭尽全力。”唐瑛也不客气,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第二百五十六章 乌云

    虽然有所心理准备,虽然长安的人都分析的头头是道,但,河北局势的发展还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动乱来的比预想的还快,火势也比预想的要大的多。而且,这把大火,还真是李唐的人自己点燃的。且不论点燃这把火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它的燃烧效果却大大超出了想像,而直接点火的人,就是李渊派到河北收拾残局的秦武通。

    事实证明,李世民、李世勣,包括李建成和魏征等人,对秦武通还是不太了解,此人做起事来,那叫一个猛,猛的根本不像人了。跑到河北后,秦武通是拿起鸡毛当令箭,派人四处捉拿所谓的贪渎罪人,矛头完全指向了窦建德的旧部。这还不说,秦武通又下令,揭发者有功,隐匿者同罪,同时,又对被抓的人严刑拷打,逼他们交代同伙,没收家财。

    在这样的迫害下,河北人心惶惶,特别是那些已经解散回家的大夏旧臣。当年,他们在窦建德手下那是吃香喝辣,金银满箱,窦建德自身很节俭,却舍得大手笔赏赐属下,因此,虽然回了家,但大部分人囊中饱满。

    面对秦武通的这般威逼,这些人终于坐不住了。他妈的,不让我们活了,那就造反,反正都是死,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再说,又不是没造反过,再来一次又何妨?

    首先起事之人是窦建德旧部高雅贤、王小胡等人,他们家在洺州,是秦武通缉拿的第一批人。当然,秦武通下的不是缉拿令,而是婉约的邀请,说什么邀请他们去长安做官。而就是高雅贤等人犹豫之时,窦建德被杀的消息传来,这几个人不是傻子,好嘛,那边杀窦建德,这样让我们去长安,这不是明摆着的圈套嘛!几个人是拔脚就跑。秦武通也不客气,随后就下海捕文书了。

    高雅贤、王小胡等人逃到贝州,见到了与他们有同等待遇的范愿、董康买、曹湛等,几个人一商量,得,去长安就是送死,干脆,举兵造反。只是,如何起兵呢?几个人便跑去卜卦,卦象告诉他们,要以姓刘的做主帅,才能有好结果。于是,几个人开始了寻找,这一找,就把已经隐居在漳南的刘黑闼找到了。

    刘黑闼一听众人之言,立马就同意造反,免得枉死。于是,在刘黑闼的召集下,武德四年的七月中旬,长达两年之久的河北之乱正式开始。

    唐瑛离开长安的时候,刘黑闼造反的消息还没有传到长安,等她赶上李世勣的时候,长安那边已经任命李神通为山东道台右仆射,并将山东道行台的行政中心放在了兵家必争之地的洺州。同时,李渊又给幽州的李艺下令,命其率兵南下,与李神通前后夹击,务必灭反贼于漳南。

    此时的长安城内,并没有人相信刘黑闼能干出大动作来,还将他看成跳梁小丑,以为动动兵马就能将其消灭。可实际上,自刘黑闼起兵开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的造反大军已经从几千人扩大到了数万,而且,连下数城,河北之势,岌岌可危。

    唐瑛到达黎阳时,已经是八月初了。她并没有料到河北局势会如此急转直下,故而,她离开长安后,没有直接去黎阳,而是先去了熊耳山。她是去找王伯当的葬身之所的。

    当年,唐瑛虽然拒绝了李密的邀请和拉拢,也因此故意疏远李密心腹们,但,对王伯当对她的帮助,她一直感恩在心。可以说,没有王伯当明里暗里的指点,她的箭法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即便有,所付出的汗水也会多上几十倍。

    王伯当跟随李密在熊耳山阵亡后,李密的尸身被献去长安,而后被李世勣精心收葬在黎阳,可王伯当就没这个待遇了,被草草掩埋在了熊耳山。唐瑛一直在寻找王伯当的埋葬之处,他生前没能得到唐瑛的报答,唐瑛希望能收敛他的尸身,葬到李密的墓地旁,也算为他尽点心。想必,王伯当是愿意陪伴李密的。

    在熊耳山,唐瑛耽搁了半月有余,盛世彦早就高升了,当年参战的人也散的散,走的走,唐瑛好不容易才找到几个当时人,终于弄清楚了王伯当的埋身之所,将他起出,带到了黎阳,安置在了李密墓侧,让这师徒二人,长久相伴下去。

    黎阳城内,唐瑛坐在本应是李世勣坐的主位上,看着手中的邸报皱眉头:“兄长,这个刘黑闼好像是咱们的老熟人,不会是同名同姓吧?”

    李世勣在堂上走来走去:“就是他,郝帅的手下,后来归了王世充,被我打败擒获献给了窦建德。这人原来没觉得有啥能耐,居然一下子变的这么强了。是他有能耐,还是河北山东的民心……”

    “郝孝德的手下?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攻打黎阳的时候,很玩命的家伙。”唐瑛哦了一声,将手中邸报放下,站了起来:“既然他是你的手下败仗,那么,能耐应该不大。据我这一路听到看到的情况,这批人造反纯是被秦武通给逼的,也够惨了。”

    “他们惨?我们才惨。”李世勣哼哼:“你的建议,淮安王根本不听,眼下正在召集各州的兵马集结,要跟刘黑闼决战。”

    唐瑛笑笑:“淮安王可能也是觉得刘黑闼等人没啥本事,一战而胜,没必要弄那些麻烦事。再说,人已经造反了,什么安抚,什么启用之类的,也无从谈起了。”

    “释放呢?你不是建议清查冤狱,释放窦建德旧部嘛,他不是也没采纳。”李世勣还是很不满:“太子的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跟魏征的建议一样,安抚为上,攻心为上。”唐瑛叹气:“淮安王怕是担心,一旦释放了这些人,他们会投向刘黑闼,毕竟,刘黑闼是以为窦建德复仇为名起兵的,况且,秦武通将军的手段太毒辣了,冤枉了不少人,也乱抓了不少人。”

    李世勣唉了一声:“唐瑛,你别去山东地界了。我已经收到消息,徐元朗也反了,和刘黑闼勾结在一起了。”

    “徐元朗?他不是被封为兖州总管吗?还不满足?”唐瑛一听,有些发愣。

    “哼,人心不足。”李世勣冷笑数声:“我已经向淮安王请命,北上兖州,讨伐徐元朗。”

    唐瑛点点头:“刘黑闼和徐元朗联手不是好事,如果你这边击败徐元朗,刘黑闼也得哆嗦两下,而且还能威慑一下那些有观望心态的人,或许能更快地收拾这一乱局。”

    李世勣长叹一声:“淮安王还没回函呢。唐瑛,这次,我的预感却很不好。刘黑闼是窦建德的同乡,此人原来没什么表现,不见得就没真本事,打黎阳的时候,他很勇猛,而当年我率兵打新乡,能轻易俘获他,他当时并没有认真抵抗。而且,在后来与他的交谈中,我感觉到,当时他对王世充就没好感,怕是借我之手,投靠窦建德而已。”

    唐瑛一听,皱眉头了:“若真如兄长分析的这般,这个刘黑闼就不是纯粹的武夫,需要认真对待了。”

    “是呀,我担心淮安王小看了此人,会吃亏。”

    唐瑛想了想,又摇头了:“兄长想的也不要太多了。就算刘黑闼厉害,他手下都是窦建德的旧将,没几个能打的。不管怎么说,你、秦武通、李艺,就是淮安王本人,也都是身经百战之辈,难不成还打不过这群乌合之众。”

    李世勣转身看了唐瑛好一会儿,苦笑:“你也这么认为?”

    唐瑛笑道:“这不是我个人的看法。秦王他们也都这样看。呵呵,想想虎牢时,这些人根本不经打,一触即溃,我就不信,这才过了几个月,他们都能脱胎换骨了。”

    李世勣想想,也笑了。

    历经虎牢之战的他们,此时都忘了一个问题,虎牢时,作主的是窦建德,这些人的生死不是大事,而现在,面对不胜就死的状况,这些人会拼命的,而一个人一旦下定了决心去拼命,那比脱胎换骨还厉害。

    就在李世勣和唐瑛急切等待李神通的答复时,深州刺史崔元逊却杀了刺史裴晞投向了刘黑闼,而徐元朗也公然自称鲁王,正式举起了反唐大旗。

    李神通并没有答应李世勣的请求,而是命令李世勣移兵宗城,准备截断刘黑闼的溃兵南逃之路。李神通自己带着秦武通等人,集合了五万人马,屯在饶阳,意欲和刘黑闼决战。此时的李神通,信心满满地要好好收拾刘黑闼,将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一举消灭,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好好看看,敢造反的下场。

    接到旨意的李艺,此时也已经移兵南下,迎上了刘黑闼的偏师,由高雅贤率领的北上部队,两军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李世勣和唐瑛接到李神通的调令后,两人都没意识到即将迎来一场大败,而是按照指令,率五千人马开向宗城,准备当一个收拾败军的后备力量。

    乌云笼罩在河北山东大地上,而在饶阳,一场大战就这样在高傲自满的唐军和拼死一搏的刘军之间拉开了序幕。结局不用去分析了,谁胜谁败,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第二百五十七章 危局

    前方大败的消息传到宗城的时候,唐瑛正在距离宗城不到百里的山区勘察地势。浑然不知道一场巨大的危险正在向宗城逼近。

    李世勣移兵北上,她虽然随同,却没有随军一起走,而是沿途四处游荡,不放过任何一座城池和村镇。李世勣在宗城驻扎五天了,唐瑛才第一次踏进宗城大门。这以后,闲而无事的她,算是从这里开始了大唐山河地理图的勘探工作,因此,她是今天往东,明天往西,后天向南,总之,没有一天安安稳稳地在宗城里待过。

    她倒是天天闲着到处跑,李世勣却很是为她担忧。前方战事不明,河北地界上鱼龙混杂,唐瑛这样整天往外跑,万一遇上游军或者投向刘黑闼的山匪路盗等人,安全无法得到保障。再加上唐瑛执拗地不同意带他的卫队出去,因此,只要看不到唐瑛,李世勣就着急。可是,着急归着急,他也管不了唐瑛呀。

    唐瑛这个人,就属于那种江山能改,本性不移的人,李世民的叮嘱,魏征、李建成的关心,李世勣的命令对她来说,统统都是耳旁风。所以,当李世勣命人找遍了宗城的各个角落,也没找到人时,就知道唐瑛一定跑出城,不知上哪儿去勘探地势去了。

    往日担心归担心,李世勣并不太着急,唐瑛的本事他心知肚明,也就埋怨两句拉倒。只是今天不同了,李神通的主力大败,唐军在河北怕是难以立足,而那些曾经的观望派,也会倒向刘黑闼,局势更加复杂。唐瑛在外面,万一遇上什么事,或碰上心怀歹意的人,怕是很难安全返回宗城,李世勣怎么不急的暴跳如雷。

    “找,继续派人去找,城外百里,都不要放过。”

    李世勣的吼声将帅府里的人全都吓的往外跑,唐瑛曾经的下属们更是一脸苦相外加担忧。因为他们也刚刚得知,前方大战,唐军在人数占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被刘黑闼打的一败涂地,溃不成军。此时,宗城的军营里已是人心惶惶,而这种时候,却找不到唐瑛了,李世勣的担心和恼怒,可想而知。

    就在李世勣急得团团转的时候,他的侍卫头领马希跑了进来:“将军,有消息了。”

    “说。”

    “斥候来报,淮安王和秦将军他们都没事,已经在退守定州的途中。”

    李世勣长出一口气:“还好,人没死就好。来人,立即将此处情况向朝廷禀报。马希,你到城门楼去看着,小将军一回来,就让她立即到这里来找我商议军情。”

    “是。”马希转身就跑。

    李世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里郁闷非常。李神通带领五万人马,刘黑闼却只有不到两万人,三打一,居然被打的大败而逃,简直是……。难道,刘黑闼以前都是扮猪吃老虎?还是窦建德的旧部真能在三四个月里脱胎换骨了?前方主力大败,我又该何去何从?

    唐瑛回到宗城,却是第三天了,她这次跑的有点远。等她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刚出现在宗城城门外,就见马希冲了过来,两眼红的像兔子,胡子乱蓬蓬地向外咋开,神情疲惫不已,好似几天没睡觉一般。

    “马希,出什么事了?”唐瑛不等马希开口,抢先问道。

    马希已经在城门这边守了两天了,见到唐瑛平安回来,总算松了口气:“淮安王大败,我军完了。将军让你回来后马上去见他,商议军情。小将军,将军……很担心你的安全,这两天,就没休息过。”

    唐瑛心里一紧:“淮安王败成什么样了?可有战报?”

    “不好。败的很惨。”马希摇摇头:“听说,五万将士,只剩下不到一万。”

    “什么?”唐瑛大吃一惊。兵马损失如此惨重,可谓一败涂地了。

    “前天有消息说,淮安王和秦武通等人已经退往定州,今天的消息还没过来。”

    唐瑛一皱眉头,扬鞭催马,向城内跑去:“我马上去见将军。”

    李世勣这几天几乎都没怎么休息,前方一败涂地后,各种各样的消息传来,却是真假难辨。但有一条不会假,那就是刘黑闼经此一战,士气大涨,拥护者成倍增加,河北的局势更加复杂了,他的处境也更加危险,刘黑闼不会放过他的。

    “兄长,兄长,我回来了。”将战马缰绳往军卒手里一扔,唐瑛咚咚咚咚地跑进了大堂。

    李世勣忙起身迎了上来:“你跑哪儿去了?外面这么危险……”

    “兄长,我没事。”唐瑛赶紧把李世勣的埋怨地堵了回去:“先说说战局吧。跟李神通联系上了吗?”

    李世勣摇摇头:“联系完全中断,派出去的斥候还没找到淮安王等人的下落。诺,今天传回来的消息,李艺大败,正在向幽州撤退。”

    “什么?李艺也败了?”唐瑛赶紧接过李世勣递上的纸条,仔细看了起来。

    “他原本是赢,将高雅贤打的全军覆没,可一听李神通大败,就没敢跟刘黑闼对上,退保藁城。结果被刘黑闼攻破藁城。他人倒是没事,退往幽州了,只是手下被俘不少人。唉。”

    唐瑛慢慢将纸条放在案几上,眉头紧锁:“陛下的两路夹击计划完蛋了,唐军在河北已经丧失了优势,只怕,形势会急剧恶化。兄长,刘黑闼两仗击败了李神通和李艺,他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你。我们该怎么办?”

    “我正想和你商议此事。”李世勣也在忧虑此事:“眼下,我手中仅有五千兵士,还是步卒,人数上就处于劣势。而河北民心也投向了刘黑闼,天时人和都倾向刘黑闼,地理,我们怕是也占不到便宜。唐瑛,我们的处境堪忧呀!“

    唐瑛连连点头:“兄长分析的对,天时地利人和,全在刘黑闼那边,这仗,没法打呀!”

    “我想,我们先定下据宗城以守,看看时局发展而定的策略。淮安王虽败,然唐军在河北还有数万人马可以调用,只要淮安王守住定州,还有反攻的机会。一旦不济,此处也是淮安王退却的通路。”

    唐瑛边听边想,想了一会儿,却是摇头:“兄长,李神通如果不退往黎阳,我们守在这里毫无用处。至于定州能否守住,说实话,我这心里,已经没一分把握了。我们太轻敌了。依我看,咱们还是火速后退为好。”

    李世勣苦笑:“军情不明,战局不明,贸然撤回黎阳,你可知这是什么行为?”

    唐瑛当然知道:“临阵脱逃。”

    “所以,这条路我们不能选。”

    是呀,临阵脱逃可是要受军法处置的。但是,万一李神通等人跑的没影了,而定州又守不住,宗城可就摆在刘黑闼眼下底下了。就凭手上的这点兵马和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城池,能挡住刘黑闼的进攻吗?想了又想,唐瑛也只能赞同李世勣的计划,看看再说。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唐瑛和李世勣的想象。刘黑闼在取得饶阳、藁城两场大胜后,声威大振,那些原属于窦建德的各处官吏和民众,纷纷起兵响应。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刘黑闼的兵力到达数万。

    武德四年十月起,刘黑闼陷瀛州,杀刺史卢士睿、观州人响应刘黑闼,擒下刺史雷德备,以城降刘、毛州刺史赵元恺被董灯明等人所杀,毛州归顺刘黑闼。一时间,窦建德的旧将故卒纷纷作乱,争先杀唐之官吏以接应刘黑闼,整个河北全乱了。

    而山东局势也日益危急。徐元朗自称鲁王,刘黑闼也以任命的方式,将整个山东的治权封给了徐元朗,山东各地的窦建德旧属和民众,也学了河北人,纷纷驱逐或擒杀唐官吏,以应徐元朗。

    武德四年十一月中旬,刘黑闼攻陷定州,定州总管李玄通战败被俘,不肯投降,自杀殉国;十二月初,刘黑闼率数万人马攻陷翼州,冀州刺史史麹稜被杀。

    “兄长,你再不做决定,我们大家都要困死在宗城了。”

    宗城内,唐瑛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是团团转。自十一月中旬接到定州失陷的消息后,唐瑛就催促李世勣马上放弃宗城南下黎阳,李神通下落不明,李艺逃回了幽州,河北大部都被刘黑闼拿下,据守宗城已没必要了。

    李世勣狠狠地盯着唐瑛给他的地势图,眉头紧锁,还是下不了决心。走,不是那么容易的,往哪儿走,也要考虑清楚。

    唐瑛在大堂上来回疾走,双手也搅在一起,急的很想拖着李世勣就跑:“兄长,翼州已经失守,眼下,我们是直接被放在了刘黑闼的眼皮子底下,他带着数万人马,顷刻就能跑到宗城城下。兄长,真到了兵临城下的时候,咱们想跑都跑不掉了。”

    “我知道,我知道。”抬起头,李世勣叹气:“可是,黎阳不能去,去了也没用。刘黑闼不会放过黎阳的。”

    “那,你准备往哪儿跑?”

    “洺州。”李世勣一拳打在案几上:“洺州是州府所在,又是兵家必争之地,城池高大,易守难攻,只要我们能死死守住洺州城,坚持到援军到来,河北的局势还有希望扳回。”

    “退守洺州?就咱们这一点人马?”唐瑛苦笑:“兄长想的是不是太简单了?”

    “洺州城里还有兵马,粮草也充足,坚守一个月没有问题。朝廷已经在调兵遣将了,如果我想的没错,大军应该很快就来。”李世勣考虑这个问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也是他做出的最后决定。

    “好吧,退守洺州我同意。但,动作要快,晚了就来不及了。”

    “好,我立刻下令,弃宗城,撤往洺州。”

第二百五十八章 兵临城下

    “报……将军,斥候在距离宗城不到一百里处,发现刘军骑兵,约有数千。”

    唐瑛原本是坐着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

    不仅唐瑛,别人也都站了起来。这边刚刚开始准备撤离,那边人马已经距离此处不到百里了。骑兵速度之快,百里不过大半日的功夫,而这边……众人的眼睛顿时齐刷刷地看向了李世勣。

    李世勣没有站起来,他只是抬了一下头,又埋头继续看手中的花名册:“来的很快嘛!”

    “将军,我们怎么办?走还是守?”

    面对属下的问话,李世勣没有抬头,而是淡淡地回答:“守?拿什么守?刘黑闼不会只派数千骑兵前来,后面一定跟了大批人马,小小的宗城,能守几天?传我将令,全部人马南门外集合,即刻出发。”

    “等一下。”

    李世勣抬头一看:“唐瑛,你想说什么?”

    “不能这样走。”片刻的时间里,唐瑛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而她脑子里转了数圈后,下定了决心。

    “嗯?”李世勣叹气了:“你想守?”

    他何尝不知道这样走很危险,对方是骑兵,他这里全是步兵,前方又没什么山林之类的遮掩物,要想快速赶回洺州,只能看运气了。可是,他不想说出来,因为他没有解决的方法。

    “对方是骑兵,数千骑兵不是我们能应付的。”唐瑛没有李世勣这么多顾忌,也装作没看到李世勣的目光暗示,而是回答道:“南下的路我勘察过,别说山林了,连点能遮掩身形的土丘都少的可怜。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这样走,那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李世勣皱眉头了,看了看下面神情都紧张起来的下属们,站了起来:“你说的没错。可是你想过没有,只要我们行动迅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留下,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想过了,所以,不能这样走。”唐瑛毅然道:“将军给我留下五百人,我来守城,你带着大队人马,立刻撤走,不要带辎重,轻装而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不行。”李世勣想都不想,断然否定了唐瑛的建议。

    “没时间多考虑了,请将军马上拨五百人给我。”唐瑛急了:“将军不必为我们担心,唐瑛用性命担保,跟我的弟兄不会出事。”

    李世勣腾地跳下了帅案:“你拿什么保证?五百人守城,你可知刘黑闼的人马有多少?你能阻击对方骑兵一时半会儿,能阻击对方的大部队吗?”

    “不能也得干。”唐瑛毫不示弱:“为了争取时间,我们只能做这样的选择。你身为主将,考虑事情要知道轻重缓急,现在不是顾虑的时候。”

    李世勣狠狠地逼向唐瑛:“如果一定要这样做,那好,你带人走,我留下。”

    唐瑛这个气呀:“李世勣,你别忘了自己的职责和陛下的旨意。”

    李世勣也不甘示弱:“唐瑛,你也别忘了你的身份。现在我是主帅,我的命令就是军令,你必须执行。”

    “将军,眼下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唐瑛叹气,李世勣的心思她很清楚,可眼下并不是讨论谁留谁走的时候:“陛下将河北交给了你和淮安王,眼下淮安王生死不知,你再有个三长两短,谁去陛下那里领罪?再说,宗城里五千弟兄都在等着你带他们火速离开,所以,将军大人,你不能感情用事。”

    “我……”李世勣当然明白唐瑛说的都对,可这个决心他下不了:“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一定要留人的话,留别人,你必须跟我走。”

    “将军,你怎么这么糊涂。”唐瑛跺脚了:“眼下宗城里,除了你和我,还有谁有能力阻挡刘黑闼的大军?除了你我,别人留下就只有死。”

    “你留下一样得死。”李世勣也吼起来了。

    “不一定。”唐瑛若没有一丝把握,也不会自荐了:“我与刘黑闼也算老熟人了,这面子他得给几分吧。再说,我可没打算跟他硬碰硬。”

    “哼,熟人?立场不同,你以为他会手下留情?”对唐瑛的观点,李世勣是嗤之以鼻。

    唐瑛微微一笑:“当初擒拿他的人是你,不是我,他凭什么不会对我网开一面?再说,本人对从前给郝帅和其手下留下的那点好感,还是很有信心的。”

    “你……”李世勣气归气,却不得不承认唐瑛说的是事实。可是,唐瑛此行的危险有多大,他心知肚明,况且,唐瑛又是一个死犟派,鬼才相信她会和刘黑闼讲交情。

    唐瑛看出了李世勣的疑虑和担心,凑到他耳边轻轻说:“我会让这五百人派上大用场,至少能阻刘军两天的时间,还不用拼命。而两天应该够你带着大军迅速逃回洺州了。不过,你要做好准备,一旦不行,就临时解散部队,你和这些佐将快马回洺州。兄长记住,青山在,水长流。至于我,也一样会记住这六个字。”

    “两天?你能做到?”李世勣皱眉头了。

    “放心吧,黎阳城外,你不是听过我的建议嘛。别的你妹子不行,这种哄人的把戏,我做的比谁都好。”走到李世勣身边,唐瑛悄悄将自己的打算说给李世勣听,她知道,要让李世勣痛下决心,必须要让他感觉到自己能安全返回:“我是犟,可我不会寻死,好死不如赖活着嘛!兄长也要记住,不要白白送死。”

    李世勣又看了唐瑛好一会儿,最终一咬牙高喊:“马希,进来。”

    马希腾腾腾腾跑了进来:“将军。”

    “你去精选五百人,一起留在小将军身边听候调遣。”

    马希愣了一下,旋即点头,转身就跑。

    唐瑛轻轻松口气,虽然她知道李世勣应该没什么危险,但宗城里的五千军卒,能保就保吧,至于自己,计划要周全,也要看运气,好在,这些年的经历告诉她,她的运气似乎一向不错:“将军,快走吧,一路保重。”

    “你……多保重。”李世勣长叹一声,扭头就走:“都跟我走。”

    大军远离的尘土渐渐散去,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去的人马,唐瑛心里说不出的空荡感觉。完全不知道这段历史的走向,明天会怎么样,她也不知道。但愿吧,但愿她能逢凶化吉。

    “小将军,按您的命令,麦草都找到了,只是……管用吗?”马希一溜小跑上了城墙。

    唐瑛收回凝视远方的目光,转过身来:“管用。让大家把草人扎起来,穿上盔甲,全部立在北面城墙上。注意,立的要稳,不能偏偏倒倒的,要让刘军的先锋感觉到我们在严阵以待。”

    “是,我马上去。”马希又一溜小跑向北跑去。

    唐瑛又在城墙上待了一会儿,才慢慢回到将军府。刘黑闼的前锋快到了,等他们发现宗城上的守军精神很好地等着他们,就会暂时后退,等大军前来,这样一来一回,至少耽搁两个时辰以上。她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嘿,养足精神才能唱好下面这场大戏。

    刘军的骑兵先头部队是晚上到达宗城的,面对城墙上严阵以待的守军,他们果然不敢冒失攻城,而是火速派人向后面的大部队禀报情况去了。

    唐瑛很快得到了禀报,走上北门城墙,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火把,她冷笑数声。刘黑闼,来吧,让我看看,你有多长进。

    刘黑闼完全没想到李世勣已经弃城而逃,城里的守军都是草人。接到前军的禀报后,他沉吟片刻,命前军原地休息,他则率领大军加快了前进的步伐,于凌晨来到了宗城城下。

    望着城墙上的守军,刘黑闼仔细观察了半天后,方下令大军安营扎寨,休息待命。

    “大帅,打吧,小小的宗城,咱们一会儿就能踏平它。”

    刘黑闼摇摇头:“李世勣此人不可小看,当年,本帅在他手下吃亏不小。”

    范愿是刘黑闼身边了解这一段经历的人,听了刘黑闼的话,他笑道:“大帅那是故意让他的。想当年,李世勣还不是咱们夏王的手下败将。夏王爱惜他,可他居然不领情,胆敢谋刺夏王。那次没抓住他,算他走运。这一次,大帅再擒他一次,看他还有没有本事逃了。”

    刘黑闼看那人一眼,冷笑:“别小看李世勣,否则,吃亏的就是我们。本帅的这点本事,还是当年跟着李世勣打黎阳时学的。传本帅之命,破城后生擒李世勣,不许伤害他。”

    “是……”下面的人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城墙上,唐瑛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刘军大营,不得不承认,刘黑闼的确大有进步,或许,窦建德手下还是有不少能人吧,可惜,窦建德不会用。

    “小将军,我们真的要守城?”马希站在唐瑛身边,望着城外的大营,心跳的厉害。

    昨天晚上,在将两千多草人安放到位后,唐瑛将五百人中选了两百人留在城墙上,其余的人让他们悄悄从西门逃之夭夭了,因此,此时的宗城守军,只有两百人。唐瑛和别的将领又不同,她不仅没有让城内的百姓出来帮她守城,反而让马希带人传令,所有百姓都不许出门,一旦发现有人不听号令,格杀勿论。

第二百五十九章 疑兵

    听了马希的问话,唐瑛侧头看看他,笑道:“两百人,守城守的住吗?这些草人不过是摆摆样子,敌人只要大举进攻,立马露馅。”

    马希打了一个哆嗦:“那,咱们在这里……”

    “拖延时间。”唐瑛淡淡地回答他:“拖一时算一时,我们待在这里的时间越长,将军他们就越安全。”

    “可是,敌人很快就会进攻了。”

    唐瑛突地一笑:“放心吧,我不会给刘黑闼进攻的机会。马希,传我命令,把所有草人全部搬上城墙,将你们的盔甲都套在草人身上。”

    “可是,即便这样,也不可能……”

    “守军人数增加,城外就要嘀咕一下,他们也要选择进攻时间。”唐瑛解释了一下后,回身看看身后那些面色已经非常不好的军卒们,笑了:“马希,把草人布置好后,你让剩下的兄弟赶紧找地方躲起来,一百人,偌大的宗城还藏的下吧。你要陪我等在最后了。”

    马希苦笑一下,点点头:“属下遵命。”

    “马希,你听好了,等城门打开以后,你给我跑,找到地方好好躲起来,然后寻机离开,去洺州找将军。你是他的侍卫,洺州一战迫在眉睫,将军的安全,我就交给你了。”

    “什么?小将军,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跑吗?”

    唐瑛淡淡地回身,望着城外敌营回答马希:“我现在跑不掉,慢慢再找脱身的机会吧。”

    “不行。”马希着急了:“要不,小将军带着弟兄们躲起来,我在这里等刘黑闼。”

    唐瑛叹口气:“刘黑闼又不认识你,你留下送死呀!放心吧,我跟刘黑闼也算交情不错,一时半会儿,他不会杀我。只要李将军平安回到了洺州,嘿,刘黑闼就一定会利用我的,而我,也正好利用利用他。咱们瞧好吧,看谁笑到最后。”

    “那……将军问起,我怎么说呀?”马希还是不敢这样回去见李世勣。

    “你就告诉他,我自有主意,让他不必为我担心,守住洺州,等朝廷大军到来,一切都有可能。”

    “小将军,你一定要多保重。”

    “放心吧。你告诉李将军,就说是我说的,本人绝对不会向定州总管学习,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马希连连点头,只要人活着,一切都好说。

    虽然刘军并没有开始攻城,但刘黑闼在军营里并没有闲着,随着他派出的斥候源源不断地进来禀报,刘黑闼对宗城的防守情况,逐渐有了了解。

    曹湛环视了一下营帐中的各位将军,再看一眼刘黑闼,冷哼一声:“各位,李世勣一共几千兵马,就算加上城内的精壮,也不过万人。我军数万人马,只要努力进攻,宗城就一定会破。刘帅,下令吧。”

    “干吧,大帅下令吧!”

    刘军上下现在是群情激昂,短短几个月里,他们跟着刘黑闼可谓无往不胜,当年跟着窦建德,也没打过这么多漂亮的打仗,特别是饶阳一战,将这些人的底气都打出来了。前程看起来是一片光明。

    与这些人相比,刘黑闼却沉稳的多:“打是一定要打,主攻方向,就选北门。李世勣在这里安排了越三千守军,估计加上后面的预备人马,得有五千以上。这些人,基本上是李世勣的全部家当了。根据我对李世勣的了解,他的手下都很猛,而本帅,却不想他们都死在宗城,明白吗?”

    范愿一皱眉头:“刘帅的好心,只怕那李世勣不会明白。”

    刘黑闼笑笑:“虽说是两军交战,然,本帅与那李世勣也算旧相识,打打招呼,先礼后兵嘛!呵呵,这一手,也当年在黎阳的时候,李世勣教给本帅的。”

    “那……”范愿踌躇了一下,方开口说:“要不,大帅先给城里去封信,劝降?”

    刘黑闼点头:“本帅正有此意,信函已经写好,范贤弟要不要看看?”

    范愿笑笑:“不必了,大帅有心,但愿那李世勣能识时务。”

    刘黑闼也不再多说,扬声道:“来人,将本帅的书信送进宗城,立等回话。”

    城墙上,唐瑛拿着刘黑闼写给李世勣的劝降信,边看边笑。啧啧,真没想到,当初那个看起来大老粗似的猛士,居然也学会先礼后兵,以德服人了。看看,这信里写的多好,李唐皇帝不讲信誉,滥杀无辜,他要替天行道,替河北山东百姓讨回公道,劝李世勣不要逆天而行,枉送性命。果然,时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呀!

    “小将军,信里写什么?”马希见刘军果然没有立刻攻城,也在暗暗佩服唐瑛的胆量,要知道,此时的城墙上,除了他和唐瑛,那是一个人也没有,而城下,也就城门洞里还有几个看门的老兵。

    唐瑛笑笑:“刘黑闼果然不忘旧情。他说,他以前就仰慕咱们家将军,还说他要学习咱们将军的先礼后兵。诺,还说,如果咱们将军举城而降,他一定重用咱们将军。”

    马希苦笑:“小将军,一旦刘黑闼进了城,发现将军早走了,会不会把怒气……”

    “发泄在我身上?”唐瑛笑了:“如果刘黑闼这点肚量都没有,我敢断定,他也成不了事,蹦跶不了几天。”

    “可是,小将军就危险了。”马希叹气,担忧地看向城外的军营。

    “无妨。”唐瑛挥挥手:“这样,我也懒得给刘黑闼回信,你去告诉城下等候的人,就说,我家将军感谢刘黑闼不忘旧情之举,只是,举城投降,事关重大,要好好考虑一下才能给予答复。记住,说话的语气不要太硬。”

    马希点点头,慢慢向城门上方走去,拖时间嘛,他也学会慢慢来了。

    刘黑闼听到手下禀报后,是嘿嘿一笑:“这个李世勣,还想拖延时间。成,本大帅就成全他。你们再去,告诉李世勣,本帅等他半天,若是还不肯投降,本帅就要攻城了。”

    等马希再次跑上城墙的时候,唐瑛已经不再城墙上了,她在城墙下往一堆堆秸草上洒水。

    “小将军,您这是……”

    “洒水,等会儿点燃了,烟冒的更大,装也要装真点。”唐瑛笑嘻嘻地回头看着马希:“刘黑闼又让人传话了?是不是规定期限了?”

    “嗯,给了咱们半天的时间,说什么如不答复,下午就要攻城了。”

    “唔,心太急了,不是能成大事的人。”唐瑛一边继续洒水,一边叹气摇头,一副可惜的神情。

    马希是想笑笑不出:“小将军,啥时候了,您还为刘黑闼着急呀。”

    唐瑛将水桶中最后一瓢水洒出去后,方将水桶往旁边一扔:“知己知彼,我要了解刘黑闼现在的性格,才能对症施方。这样,你去回话,就说,刘军要强行攻城,我等也不畏惧。只是,是战是降,手下众人也心口不一,此事太难立刻下决定。他刘黑闼真心劝降,就应该多给我们一些时间,否则,我等可不相信他的诚意。”

    马希点点头,嘿嘿笑着跑去回话了。这边,唐瑛再次细细地查看了一番自己的准备,确保能哄骗刘军一时,只要拖过了今天,明天就好办了。而,只要刘黑闼在这里被耽搁两日,她也就完成了拦截任务。

    “什么?他奶奶的,居然还不相信我们的诚意。大帅,干脆,打进去得了。”

    听了城内的答复,刘军大营里一片打声。刘黑闼却是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他当然不相信李世勣半天就能决定战或降这等大事,劝降信也不过是试试李世勣的态度。只是,自诩对李世勣还算了解的他,没想到居然得到了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这似乎不像李世勣的风格?难道,李世勣又想搞什么花样不成?

    “来人,再去观察城头守军的动向,注意观察可有调动或松懈。”

    很快,派去的人回报,城头的守军纹丝不动,照样箭上弦,矛冲外,严阵以待。

    “没有半点松懈,也没有任何调动的迹象,这个李世勣难道还想拖延时间?还是唐军有什么动作?”

    刘黑闼自言自语似的问话提醒了范愿,他忙道:“大帅,会不会宗城四周有唐军的兵马?或者,李世勣在拖延时间,等援兵到来?”

    “不对。”刘黑闼摇头:“斥候在方圆百里之内没有发现有唐军存在,援军?哼,如果有援军到来,我们怕是没这么容易开拔到宗城城下。”

    “那,李世勣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还真有投降之意?”

    刘黑闼笑笑:“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他一定是在为守城争取时间。区区几千兵马,一个小小宗城,任凭他李世勣再厉害,也难以阻挡我大军进攻。传我命令,大军围城,给我把宗城围死了,不许放一兵一卒出城。”

    范愿点头:“当年的黎阳如何?还不是被我们一下子就攻破了。大帅,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攻城?”

    “不急。”刘黑闼是真的不着急:“我军的攻城器械还没到全,等他们来了,这座小小孤城还不是手到擒来。传令后军,今晚之前一定要赶到此处。哼,既然李世勣要我们表现出诚意来,那本帅就再给他一点时间。来人,去告诉李世勣,本帅就再给他点时间好好想想。今晚若没有回信,我军明日攻城。”

    范愿连忙组织人去传话,他自己则笑道:“在下看来,明天只要半日功夫,我们就能城内跑马了。”

    刘黑闼得意地大笑:“当初李世勣带着我们打黎阳,没打之前,弄了一大堆假的攻城器械吓唬城内的守军。今天,本帅就在城下给他摆上真家伙。等后军赶到了,让他们直接把攻城器械都给我摆在城下,让李世勣看清楚了。哈哈,明日我四面同时攻打,看他怎么守。”

第二百六十章 错判

    城外的刘军是一阵忙碌,到半夜里才算忙完。城内,唐瑛却是美美地睡了一觉,既然刘黑闼如此好心地给了她一晚上的时间,她不好好利用一下,岂不是对不起刘黑闼的一片苦心。

    天色大亮,城外刘军频频调动,做好了攻城的准备。城墙上,看着城外一堆堆攻城器械,马希咂舌不已。

    “小将军,刘黑闼真厉害,这么多攻城器械。要是咱们将军还在这里守城,估计也抗不了多久。”

    唐瑛将身子斜靠在城墙上,看着城下的攻城器械好笑:“这么多厉害的家伙,就为了对付咱们两个,啧啧,刘黑闼可谓不惜血本呀!怎么样,咱俩也装模作样地抵抗一下,免得人家白忙活半夜。”

    马希被她逗笑了:“只怕,咱们抵抗不了两下。”

    “是呀,人家这么厉害,咱们还是早早认输吧。你去城门那边等着,刘黑闼的人一过来喊话,你就答复他们说,我家将军要和刘黑闼讲话,让他亲自前来。”

    “好。我倒要看看,这个刘黑闼有没有胆量前来。”马希嘿嘿笑着,跑了。

    唐瑛这边也是抿嘴一笑,走到城楼垛子里,取了一支火把,哼着前世的流行歌曲,走向城下的草垛子:“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笑看红尘人不老;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挥洒天地任逍遥……”

    刘黑闼听了手下的禀报,眉头皱了起来。李世勣要和他亲自对话,这,去还是不去?去,可能是个圈套,不去,那岂不是要被唐军小瞧了自己。唉,恐怕不光是唐军小瞧自己,这些手下也会看不起自己吧。

    “大帅,跟他废什么话,下令攻城吧,攻进去,把人抓到你面前,慢慢跟他讲话,看谁能讲。”范愿看出了刘黑闼的为难,他也不想刘黑闼有危险,因此赶忙建议。

    刘黑闼哼哼两声,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可是,总会让别人抓住话柄嘲笑他。再三思虑后,刘黑闼腾地跳了起来:“来人,牵马,本帅就去会会李世勣,看他能说什么。”

    “大帅。”范愿吓了一跳,赶紧阻拦:“大帅,你要三思。”

    “三思个屁,又不是鸿门宴,难不成那李世勣还有本事杀了我不成?哼,我若不去,岂不是要被那群唐军笑话?走,跟我一起去会会李世勣。老子这回要让他输的心服口服。”

    刘黑闼还没走进弓箭射程,突然看见一股股浓烟在城内升起,他猛地一拽战马缰绳,停了下来。李世勣在干什么?这一股股的浓烟,好像是在支大锅烧沸油。使劲抽鼻子闻了闻,空气中似乎真有松油的味道。哼,看样子,李世勣是要顽抗到底了。

    “大帅,唐军看样子在烧沸油呀。哼,这些唐军也真强悍,都两天了,气势还那样高昂。”范愿紧紧跟在刘黑闼身边,此时也在观察那些黑烟,同时,也对城墙上一动不动的“唐军”大为佩服。

    刘黑闼一脸凝重地看看那些“唐军”再看看浓烟升起的地方,叹口气:“李世勣是员文武双全的大将呀,他带出的军士,个个都不错。当年,我们一起打黎阳的时候,我就领教了。”

    “可惜呀,这人怕是不会投降我们了。”

    刘黑闼再叹一声,提起缰绳拍马向前走:“走,听听李世勣想说什么?”

    城内,看到刘黑闼一行已经靠近了城门,走到了可以对话的地方了,马希赶忙跑去找唐瑛:“小将军,小将军,刘黑闼果真来了。”

    唐瑛刚刚放完火,还顺手往两个火垛子上撒了一罐松油,听到马希的喊声,她微微一笑,迎了上去:“怎么样,这人胆子也不小。马希,你去城门守着,听到我的命令,就让他们把门打开。你自己则赶紧去找地方躲起来,尽快混出城去。”

    “好。小将军,你一定要多保重。”

    “你放心,在下面听好了,嘿,看我怎么捉弄刘黑闼。”

    整理一下盔甲,再摸摸头发,确定自己浑身上下没什么松弛的地方,唐瑛这才气宇轩昂地走上城墙。到了城门上方,她朝外面一看,嘿,中间那个大块头正是刘黑闼,这小子,几年不见,到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城墙下,刘黑闼却是望着城墙上那个称得上纤细的身影发呆。不会吧,李世勣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瘦了?好像还矮了不少。不对,这个人不是李世勣,身影有点眼熟,是谁?李世勣的亲兵?可,看盔甲的颜色和这人的气质,也不像一般军卒。

    望着刘黑闼发愣的样子,唐瑛暗暗估计了一下,冷不丁地给这家伙一箭,能不能成功呢?唔,把握不是很大,这家伙反应不算慢,如果不能一箭致命,这股火可就烧大发了,自己这条命算是真的要玩完了。只是,就算一箭毙命杀了刘黑闼,这城外数万大军,怕不会就地解散,而是死命攻城,到时候,别说自己了,这宗城百姓一样倒霉透顶。想到这里,唐瑛叹口气,放弃了偷袭刘黑闼一家伙的念头。

    “刘将军,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呀!怎么,不认得老朋友了?”唐瑛笑嘻嘻地先开口了。

    有些熟悉的沙哑嗓音让刘黑闼猛地想起了一个人,他再仔细看了看唐瑛,终于确认了:“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唐将军。唐将军是代替李世勣将军跟我讲话吗?”

    唐瑛笑道:“刘将军还记得唐瑛呀,唐瑛真是深感荣幸。”

    “当年在黎阳与将军结识之后,我可一直就没忘记将军,呵呵,在你这里,我也算受益匪浅。”

    面对刘黑闼的恭维,唐瑛笑的更加得意:“刘将军太客气了。当年,刘将军勇攀黎阳城墙的身影,也深深印在唐瑛脑海中。”

    刘黑闼嘿嘿几声:“唐将军,李将军何在呀?可请出来与我也叙叙旧情。”

    “抱歉,约刘将军前来讲话的不是我家将军,而是本人。”唐瑛收起了笑容,很认真地向刘黑闼道歉:“此处守城的将军正是在下,不过,我可没有让将军误会的意思。”

    “啊?”

    刘黑闼愣了,他身边的那些人也愣了。宗城的守将是唐瑛,那李世勣呢?每个人都想到了这个问题,同时,目光也齐刷刷地放在了刘黑闼的身上。

    刘黑闼在片刻发愣后,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如果宗城的守将是唐瑛,那他以前得到的那些情报岂不是都是假的?那,李世勣人在哪儿?黎阳,还是洺州?

    唐瑛知道刘黑闼他们在想些什么,嘿嘿一笑,扬声询问:“刘将军一定在奇怪吧,为什么宗城的守将是我,将军也很想知道,我家将军身在何处。”

    刘黑闼老实的点头。

    唐瑛也不卖关子了,很爽快地告诉了他们答案:“我家李将军此刻已经回到洺州了。他离开宗城的时候,曾交待我,见到刘将军,要替他打个招呼。嘿嘿,毕竟是老熟人了嘛,这点待客之道,唐瑛还是懂得的。”

    刘黑闼苦笑:“唐将军真是好胆子,你为什么不随李世勣一起走?”

    “我若是也走了,谁在这里迎接将军你进城呀?呵呵,难不成,将军不想兵不血刃地拿下宗城/。”

    “什么?”唐瑛的回答又让刘黑闼愣住了。这人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是故意留下等自己的?可,昨天为什么不献城呢?

    不等刘黑闼问话,唐瑛又把答案说出来了:“将军不必疑虑,唐瑛不想早点开城门,自然是有原因的,不知道将军肯不肯听?也不知道将军听了之后,会不会生气?”

    刘黑闼心想,原因?什么狗屁原因,是要跟我讲条件吧。看样子,李世勣逼他留下守城,他也是有怨言呀。唐瑛此人很有些本事,若是他真能投我,也是好事一件。这样,我就听听他的原因好了。

    “唐将军不必疑虑,你有何缘由,都能说。本帅一定倾耳聆听。”

    唐瑛很想笑呀,看来,这个刘黑闼已经学会官场上的那套只许诺,不落实的坏毛病了。也罢,我倒要看看,你的气度如何:“刘将军,实不相瞒,唐瑛在此守城,就是为了阻挡将军,为我家将军火速退回洺州而争取时间的。眼下,我家将军已经离开三天了,唐瑛也算完成了任务,可以为将军你打开这扇城门了。”

    刘黑闼一听,回头看了看范愿:“马上向洺州方向派出斥候,我要在最短是时间里获知李世勣的动向。”

    “大帅,这人是不是在骗您?”范愿却对唐瑛的话充满了疑问,哪儿有这么轻而易举地说出主将去处的事情?况且,这样一番话,不是解释,而是炫耀了,这不是变相在骂我们笨吗?

    刘黑闼苦笑:“唐瑛一向说话就喜欢嘲讽人,他越是这样说,越说明他没有骗我们。唉,这当,上的也不冤枉。”

    范愿赶紧拨马回身,安排斥候去侦察李世勣去向了。

    这边,刘黑闼又打马向城门方向走了十余步后,才仰头大声说:“唐将军为了保住李世勣而置身危险之中,这番忠义之举,我刘黑闼也不得不说声佩服。眼下,将军既然完成了任务,就开门让我等进城吧。”

    “将军稍安勿躁。”唐瑛淡淡地回他:“我还要将军一个承诺,才会开城门。”

    “你说。”

    “进城后,不得骚扰城中百姓,不得将你们的怨气发泄在他们身上。”

    刘黑闼哈哈大笑:“原来是这种条件。本帅从不滥杀无辜。唐将军放心,本帅这就下令,大军进城,不得骚扰百姓,不得伤害降兵,如何?”

    “好,我相信刘将军是一诺千金的好汉。”

    刘黑闼嘿嘿:“唐将军也放心,本帅也不会伤害你,只要你肯归顺。”

    唐瑛冷笑:“将军有心,唐瑛先行谢过了。不过,将军可能有所不知,虎牢之战,唐瑛也有参与,你等既然是起兵为夏王报仇,又怎肯放过唐瑛,我可没指望能在你手下活命。”

    “这话不是这样说的。”对于唐瑛的这些话,刘黑闼却是不以为意:“你是将军,受命行事,战场杀敌立功,理所当然。我们不是李渊那种人,是非不明,好坏不分。”

    “若是唐瑛不想归顺你呢?将军可愿赐唐瑛一具全尸?”

    “这……”刘黑闼挠头了,这个唐瑛,既然肯开门纳降,为何又说出这等话来:“嘿,将军先开门吧,这些事,咱们再慢慢理会。”

    唐瑛也不会傻到逼刘黑闼杀自己的地步,她这样反复询问,只为了试探对方对她的态度。此时见刘黑闼暂时没有杀自己之心,她也轻轻吐出一口气。嘿,小命还是尽量保住为好,至于以后嘛,慢慢来就慢慢来。

第二百六十一章 劝降

    下令将城门打开后,唐瑛就待在城墙上看着刘军带着狐疑的表情一步一步如临大敌地迈入宗城,这些人的表现着实让唐瑛觉得好玩,更为自己的计谋成功而得意,嘿嘿,当年诸葛亮在城墙上弹琴摆空城计的时候,身边还有两个小童,城门口还有几十老兵,而她,仅用了几千个草人,就把刘黑闼的大军给捉弄成这样,真是好玩呀好玩!

    刘军前队小心翼翼地走进宗城后,到处看了一圈,除了城墙上还是严阵以待模样的唐军,没见到别的人。他们一边跑回去禀报情况,一边往城墙上移动。不多久,刘军大军见城内的确没什么动静,这才一拥而入。

    唐瑛一直斜靠在城墙上,看着那些刘军进城而好笑,直到刘军完全接管了宗城,直到刘黑闼派人来“请”唐瑛回到将军衙门见面,她才施施然地走下了城墙,甩着两只空手,在枪戟环侍下,悠闲般地走进了已经戒备森严的宗城将军府。

    刘黑闼进城后不一会儿,就得到了城墙上严阵以待的全是草人,城墙下直冒黑烟的只是草垛,而他们以为的整个防守大军,仅仅是唐瑛一人和几个看门洞的小兵而已。一群人瞠目结舌了半天,才想起唐瑛这个敌将还在城墙上观风景,不得不佩服此人的胆量,赶紧下令把人带到衙门里来。

    “唐将军,本帅真是没想到,你这胆量可比当年还大了。啧啧,这个亏,我吃的不冤。”刘黑闼见唐瑛走进大堂,哈哈一笑,虚抬了一下身子,打了个招呼。

    唐瑛背手站在帅案下,仰头看着刘黑闼笑答:“没法子,刘将军,哦,不,现在应该称呼您刘大帅了。刘大帅今非昔比,唐瑛也不敢小觑,更不敢让手下兄弟白白送死,只好玩点小把戏,这种小聪明,也只能瞒过你刘黑闼一时半会,呵呵,眼下,也算逗刘帅一笑吧。”

    刘黑闼叹气:“唐将军真会说笑,草人守城,古今未闻,将军当年以假攻城器械威吓住了黎阳仓的隋军,今日又以草人吓住了我刘黑闼数万大军,不能不令人佩服呀!”

    唐瑛继续笑:“不瞒刘帅,我还以为,你得知自己被骗,会气的立刻下令杀了唐瑛呢。没想到,将军如此大度,居然还能对我说出佩服两字。”

    “哈哈,生气没有,佩服是真。”刘黑闼说的可是实话,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想到去生气,而是一直在佩服唐瑛:“我与手下们仔细回想了昨天到今天的这一切,越想越觉得将军的不凡。唐将军,咱们也是老熟人了,我呐,也是个直人,多余的废话就不说了。你能将我们都哄骗住,就凭这本事,我就想重用将军。不知将军……”

    唐瑛摆摆手:“我在城墙之上告诉过你,投降这种事,唐瑛不会做,也做不出来。”

    刘黑闼想笑,哪有这种说法,你都主动打开城门将宗城送给我了,还不叫投降?这个时候,再这么硬气,有啥意思嘛:“将军已经让我等大军进城了,这……嘿嘿。”

    唐瑛翻个白眼:“我让你们进城,那是不想让整个宗城遭受到生灵涂炭的悲剧,不算投降你。刘黑闼,我的脾气你也算有那么一点点了解吧,给个痛快话,你是杀还是不杀?”

    “不想杀。”刘黑闼老实地摇头:“我的手下,没人有你这种本事,我要你留下帮我。”

    “噗哧。”唐瑛喷地一笑:“我这种哄人的把戏你也看得起?抬举我了吧?”

    刘黑闼嘿嘿直笑:“将军别哄我,你的这种把戏,就是计谋,这玩意比在战场上杀人还厉害。古人不是说了嘛,什么能者要运筹帷幄与千里之外,还什么谈笑间杀人无数等等。”

    唐瑛叹口气:“刘帅,这两句话不是这样说的。应该是:与运筹帷幄中决胜千里之外;谈笑间让敌人飞灰湮灭。”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刘黑闼大笑:“将军,就凭你说的这两句话,我老刘就佩服你。还有,如果老刘我记得不错,黎阳仓的时候,你可是运筹帷幄,把俺们这些人的吃喝拉撒,还有那些领粮食的,投军的百姓们,安排的非常好。”

    唐瑛再叹一声:“刘帅,我那不是运筹帷幄,而是计划周详,安排妥当。”

    刘黑闼大大咧咧地一挥手:“这些我不管,我只知道,我身边缺少你这样的人。若,我们在城外商量过了,只要你肯留下,这,那啥司空之类的,就是你的啦。”

    唐瑛再次翻白眼了:“刘黑闼呀刘黑闼,司空是啥你明白不?你还没打下天下呢,就学会封官许愿了?我原本以为你能打败李神通,本事大涨,绝非吴下阿蒙了呢,结果,还是当年打黎阳的那个猛将刘黑闼,还是那样莽撞不懂事。”

    刘黑闼并没有因为唐瑛的嘲讽而恼怒,相反,他很高兴:“嘿嘿,将军说的是,要不,我怎么希望将军能帮我呢。看在咱们曾经的交情上,将军就答应了我,成不?”

    “不成。”刘黑闼的大度并没能让唐瑛改口:“刘帅,你我眼下立场不同,我不能就这么投了你。”

    “为什么?”

    “简单呀,我兄长让我守宗城,只是为了阻止你的追击,而不是让我投降你,我若是投了你,我兄长怎么向朝廷交待?我可不能为了自己保命,就害了兄长。”

    “兄长?你说的是单雄信?他不是死了吗?”这下是刘黑闼糊涂了。

    唐瑛长叹一声:“我单大哥已经走了。我说的兄长,是李世勣将军,他也是我的兄长,你怎么会不知道?”

    “哦。”刘黑闼看着唐瑛沉思起来。他才不管唐瑛的兄长有几个,李世勣也是唐瑛的兄长,他除了略感意外,还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过些日子或者过几天,如果跟李世勣对上,他是不是可以利用唐瑛和李世勣的兄弟关系?

    唐瑛表面上笑嘻嘻地,好像不知道自己向敌人透露了自己的秘密,给了对方一个利用的机会,心里却在冷笑。她故意告诉刘黑闼,她是李世勣的兄弟,就是为了让刘黑闼生出利用这种关系的心思,这样一来,刘黑闼暂时就不会思考杀不杀她的问题了。只要她能活下去,再找机会逃跑好了。

    心里斟酌了一会儿后,刘黑闼看向唐瑛的眼中充满了笑意:“唐将军,我也知道,投我的这件事对你来说,有点大,你一定会慎重对待,所以,我现在不逼你,你再好好想想?”

    唐瑛不在意地嗯了一声:“好啊,我再想几天。这样吧,刘帅已经坐稳了宗城的大堂,我也没事了。嘿,为了能骗住你们,我累了两天了,先回屋休息休息,如何?”

    刘黑闼故意装作思考了一会儿,才点头答应:“好吧,将军先去休息吧。来人,好生侍候将军,不得怠慢,不得有误。若是唐将军有什么不满,我拿你们是问。”

    刘黑闼的侍卫们忙答应了下来,跟在唐瑛身后,将她“侍候”回了将军府的后院,她自己的住房里,算是关押起来。

    唐瑛人是离开了,可大堂上这群造反的人却平静不下来。面对唐瑛如此坦诚地诈骗行为,他们心中也是五味俱全。明白的人全都向刘黑闼建议一定要把人留下来帮他们,因为在刘黑闼的手下,真找不出一个会这样玩弄敌人的谋士;鲁莽的人却建议把人杀了,这种欺骗让他们很不舒服。

    刘黑闼没有制止一群人在那里连喊带叫、七嘴八舌的议论,而是冲范愿使眼色。

    范愿心知肚明,等下面的人闹够了,方站出来说话:“好了,好了,别吵了。屁大点的事,也吵个不停。唐瑛这个人嘛,值得刘帅用心招揽,那啥,古话怎么说的,运筹帷幄,是吧?这个唐瑛,就属于这种人,军师级别的,他要是归顺了咱们大帅,以后打仗就更顺当了不是。如果他不肯归顺咱们,也简单呀,反正在在咱们手里,到时候一刀宰了就完事了。”

    底下的这群人听了范愿的话,都点头了。

    范愿继续说:“总之,就是杀唐瑛,那也是因为他不肯投降咱们,而不是什么因为他骗了咱们。两军交战嘛,啥法子不能用?如果因为上了点当,就杀人,岂不是让全天下笑话咱们没度量,容不下人才?告诉你们,咱们跟大帅是干大事的,不能再这么小鸡肚肠了。”

    “是呀,是呀,老范说的对。”范愿的这一番话,获得了绝大多数人的赞同,那些喊着要杀唐瑛的人也羞愧低头,不敢吭声了。

    刘黑闼一看,好了,思想统一了,该我说话了:“各位兄弟,不是我刘黑闼念旧情,唐瑛这个人是真有本事,而且,有的是咱们没有的本事。不是有句古话这么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最好,唐瑛就能做到这个。有这样的人在,咱们打仗更痛快,死的弟兄更少,这是好事。所以,这个人,你们不能怠慢。”

    下面的人频频点头。此时,有人发话了:“大帅,如果唐瑛不肯投降呢?还留不?”

    “留。”回话的是范愿:“至少,在拿下洺州和黎阳以前,咱们得留下唐瑛。唐瑛可是李世勣的兄弟,李世勣出名的重情重义之人。当年夏王带着咱们打黎阳,那李世勣原本已经跑了,听到老父亲被咱们夏王请到了府上,他就回来了。所以,这次,即便唐瑛不降,我们也要用唐瑛来试试李世勣。”

第二百六十二章 哄骗

    刘黑闼连连点头:“老范说的有道理。总之,杀不杀唐瑛,什么时候杀他,拿下黎阳后再说,现在都不要说了。眼下,我们要干的是尽快追上李世勣,拿下洺州城。”

    “好。大帅英明。”众人是一阵哄笑。

    用过夜饭后,安排好了一切事务的刘黑闼溜达着来到了后院,示意守卫打开了屋门,看着屋里的人,刘黑闼不由地想笑。屋外是严密的守卫,屋内却是轻松自在的人,唐瑛丝毫没有被当成囚徒的悲哀,反而很自在地躺在床榻上哼小曲。这让刘黑闼既佩服,又觉得好玩。

    “将军很悠闲呀,白天在下的提议,将军考虑的如何?”站在门口,刘黑闼没有进屋,而是笑问屋里人。

    翻身而起,唐瑛在刘黑闼的笑声中走到了门口:“刘大帅又亲自来劝降呀?唐瑛劝您省省心吧!只要我义兄还在洺州坚守,我就不能背叛他,除非,他命令我投降。”

    刘黑闼嘿嘿两声:“唐将军一定要在见到李世勣后再做决定?”

    “为臣者,当以死效忠;为下属者,也该听命行事。李世勣将军既是我的上峰,又是我的兄长,他只命令我坚守宗城,拖延时间,可没有下令我可以投降。”

    “也就是说,只要李世勣说你可以降我,你就能降我喽?”

    唐瑛并没有刘黑闼想象中的那般忠诚,反而很不在意般地回答他:“唔,也不完全是吧。反正,只要我兄长说句他不管我了,或者,他抛弃我了,我算是闲人一个了,那,你若以死来逼我,我或许会考虑当当你的官。”

    刘黑闼又有挠头的冲动了,这个唐瑛,什么意思嘛,归顺和投降还不是一样?他撇了一下嘴:“将军的意思我明白了,也就是说,我可以征用闲人唐瑛,不可以威逼唐将军投降,对不对?”

    唐瑛很认真地点头:“男子汉大丈夫,投降这两个字,轻易不可说。”

    “嘿嘿,好吧,反正你们这些人的花花肠子就是多,我依你就是。”刘黑闼笑了。不管怎么说,只要这人有争取的希望,那总比杀了他好。

    “刘帅,你进城也半日功夫了,想必派出的斥候也能回来两个了吧?怎么样,有我兄长的消息吗?”相比自己的处境,唐瑛更关心的是李世勣和那五千军卒。

    “具体的消息还没回来。”刘黑闼也不瞒唐瑛:“不过,我的骑兵前锋已经在追赶之中了,最迟明天,就会有消息回来。嘿嘿,唐将军放心,我一定在最短时间里把消息告诉你。”

    唐瑛点点头:“如此,唐瑛就谢过刘帅了。”

    “唐将军,既然你我已经说定,你可不能再骗我,也不能逃跑。”

    唐瑛把手一摊:“你若不信我,让他们绑了我好了,免得你不放心。”

    刘黑闼嘿嘿:“那不能,我相信将军的承诺。”

    唐瑛微微一笑:“说实话,就冲你不杀我,还待我这么好,我怎么也不能再骗你一回,否则,哪还有半分义气?再说,你安排了这么多人侍候我,我敢逃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武艺不行。”

    刘黑闼哈哈大笑:“唐将军又在哄我,以前的兄弟们,谁不知道你杀刘长恭之事?唉,当年,你在石子河身受重伤后,就不再领兵作战了,我们还都挺为你感到可惜的。”

    “唉。”唐瑛也故意长叹一声:“好汉不提当年勇,那一仗,算是把我杀怕了,也杀厌倦了。

    “唐将军那是没遇到明主。”刘黑闼笑嘻嘻地看着唐瑛。

    唐瑛暗自撇嘴,见过自大的,没见过这么自大的:“这么说,刘帅是想告诉我,你算明主了?”

    刘黑闼把胸脯一拍:“我可以保证,只要唐将军归顺我,我一定让你得到重用。”

    唐瑛再次撇嘴,空头支票谁都会许,可惜,你的话没你的人来的实在:“这……刘帅的看重,唐瑛也很感激,只是……让我再想想?”

    “好吧。”刘黑闼见希望还在,也不想逼人太甚,笑着往门外走:“那,将军一定要想清楚了。”

    “刘黑闼,你等等。”

    “嘿,唐将军有啥事?”刘黑闼笑眯眯地赶紧返身回到了门口。

    面对刘黑闼如此“纯洁”的表现,唐瑛都有些不忍心去捉弄他了。但是为了保命,她还是不得不继续骗刘黑闼,只是,她突然想好好劝劝刘黑闼了。

    “刘黑闼,你此番起兵造反,真是想为窦建德报仇?据我了解,秦武通并没有伤害你呀。”

    刘黑闼摸摸头:“唐将军,李唐这群虎狼,早晚会找到我头上的,我若不反,岂不是等着他们来杀吗?”

    “唉,我可是真心劝你一句,不管怎么样,动刀动枪总归不好。反正,换成是我,我绝对不会采用这种法子。”唐瑛连连摇头。

    “将军在黎阳就经常发善心,几年过去了,你还没看透这些事呀?这世道,比的不是谁心善,比的是谁拳头硬。”刘黑闼对唐瑛的劝解不以为然,挥了挥拳头,他哼哼:“不采用这种法子,我们早死透了。”

    唐瑛继续摇头叹气:“不是我说你,咱们也算熟人吧,当年的瓦岗兄弟,也有不少人投了李唐,不说我了,我兄长身居要职,在皇帝面前也说的上几句话。你们如果悄悄跑来找找我们,帮你们在皇帝面前告秦武通一状,啥事不都解决了?”

    刘黑闼一听,摸头:“那……我们没想过这事。再说,秦武通那个王八蛋这样害我们,难说不是李渊支使的,我们真去了长安,说不定就是自投罗网,死的更快了。”

    “唉。”唐瑛再叹一声,内心也不得不承认刘黑闼他们的疑虑很正确,只是,她还想做点努力,为了自己,也为了刘黑闼等人:“刘黑闼呀,你想过没有,是造反打仗好,还是待在家里,守着老婆儿子热炕头好?这人呢,过日子,还是安安稳稳的舒服,你说是吧?”

    刘黑闼不否认唐瑛说的有理,可他也有他的道理:“唐将军说的没错,可是,别人先不想让我们活的,不反没活路。反了,一旦成功,嘿嘿。再说,你也看见了,我们成功了。”

    “成功?”唐瑛摇摇头:“天下有多大,你知道吗?河北和山东这点地盘,能跟整个天下比吗?不是我说你,你想想,河北山东乱了多少年了,无论是兵源还是物质,都比不上李唐,真要夺取江山,没那么容易呀!再说,我真觉得你们行事太仓促,有欠思虑。刘黑闼,你有没有想过兵败的可能?我知道,皇帝对河北山东下达了免税的旨意,李唐对百姓也算不错了,一旦你失败一次,怕是就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

    “失败?嘿嘿,眼下我是节节胜利,失败也没那么容易。”刘黑闼很是自信,几个月的交战,让他对自己的前程充满了信心:“等我马踏长安的时候,我也会对长安百姓好。哼,假仁假义,谁不会。”

    汗……刘黑闼如此直率的回答,却让唐瑛无语了。是呀,她不得不承认刘黑闼说的都是真话,也是最现实的话,虽然,她很想通过自己的一些努力来挽回些什么,可是……唉,算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她劝不了,也改不了。

    “刘黑闼,我赞同你说的某些话,只是,作为曾经的战友,我还想劝你一句,努力过,拼过就好,不要太执着了,不为你自己,也为你的家人和这些跟你的兄弟多想想将来。”

    刘黑闼郑重地点头:“我明白你说这些都是为我好,我答应你,会好好考虑。只是,嘿嘿,既然你想帮我,是不是可以答应……”

    唐瑛把头猛摇,发发善心而已,可不代表她肯这样松口:“曾经的刘黑闼是我参与攻打黎阳时的朋友,作为今天的刘帅,你我目前为止,还谈不上兄弟感情吧。嘿嘿。”

    刘黑闼撇嘴,认认真真地提醒唐瑛:“好吧,我现在不逼你,不过,你要遵守我们之间的协定,不许反悔,否则,我……”

    刘黑闼认真的态度让唐瑛觉得好笑:“刘帅,我们之间没什么协定吧?”

    “有呀,你说了,如果李世勣让你投降,哦,不是,是允许你被我征用,你就要跟我做事的。这个,你若反悔……。”

    唐瑛眨眨眼,事关自家的性命,她当然不会反悔,很认真地回答刘黑闼:“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我信将军。”刘黑闼再次从唐瑛这里得到保证,笑嘻嘻地退出了房间:“那,就请将军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搅了。”

    唐瑛老朋友般地笑嘻嘻冲刘黑闼挥挥手,回过身,却是一乐,这个刘黑闼,真笨呀,可以跟你做事,也可以离开嘛,这点都想不到。唉,自己这样戏弄一个老实人,是不是有点过分?唔,不算,谁让他先动坏脑筋的。

    第二天一大早,唐瑛就被门外的小兵叫醒,被众人“请”到大堂上一看,刘军已经整装待发了,刘黑闼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唐将军,我们有李世勣的消息了。他的确跑的快,已经跑进洺州城了。不过,嘿嘿,他没带多少手下进城,而是在野外就把部队解散了。”

    唐瑛哦了一声,点点头:“兄长带的都是步兵,这些人真跟他跑,被你们撵上,命就没了。解散了好。”

    “嘿嘿,将军说好就好。我们要去洺州了。”

    “哦,好。”

    “到了洺州,有些事情,恐怕……”

    唐瑛明白呀,这是她早就想到的:“刘帅的意思是想用我的性命来威胁我兄长?这么做,有点不地道吧?”

    “不,不,不。”刘黑闼连连摆手:“我只是想请将军给李世勣写封信。”

    “哦,劝降信,对不对?”

    “对。”

    唐瑛没点头也没摇头:“到城下再说吧,现在说这些,还早了点。”

    见唐瑛又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刘黑闼也不恼:“好,总要将军知道,李世勣是守不住洺州城的。”

    唐瑛很认真地点头回答:“如果真守不住,劝劝他不要执拗下去的信,我还能写。”

    “那就好,那就好。”刘黑闼满脸都是笑褶子:“那,就请将军跟我们一起上路。”

    “好。我的盔甲和战马能带吧?”

    “当然,当然,请,请。”

    从宗城到洺州,一路很顺,唐军大败后,基本上这边的势力都丧失干净了,自然也没有人敢用鸡蛋碰石头来试试运气。刘军一路上又拿下数个小城池,粮草给养也补充的差不多了,浩浩荡荡地开到了洺州城下。

第二百六十三章 坏消息

    “笨,都是一群笨蛋。”长安太极殿内,李渊是气的直冒火。

    杀窦建德的时候,李渊绝对没有想到河北的造反大军有这么强悍,一个未听说过的刘黑闼居然连败大唐军队,杀的他们丢盔卸甲,将整个河北都丧失殆尽。更让他悲痛的是,很多能干的官员也在这场烽火中丢掉了性命。

    在河北大乱之初,长安城里所有的人都没想到会乱到现在这种地步,李渊那个时候的心思也没放在河北,而是眼望着江南,因为,在长江以南,一个个捷报频繁传来,很是让他心花怒放。

    就在刘黑闼将河北搅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李孝恭和李靖联手已经将江南的萧铣拿下了,耗时四年的江南之战宣告结束,大唐又收复了一片广大的疆域。就在押解萧铣夫妻的囚车北上长安的时候,江淮的杜伏威也干净利索地收拾了盘踞江淮,一直和他作对的隋末义军中仅剩的李子通部,将李子通押送长安请功。

    武德四年十月中旬,征南大军胜利凯旋,李渊重赏李靖和李孝恭还有杜伏威的同时,也让萧铣夫妻做了刀下之鬼。然而,李渊并没高兴多久,仅仅过了几天,一个震惊长安的消息传来:李神通在河北饶阳一战中被刘黑闼打的大败,五万兵马损失殆尽,几乎是全军覆没。

    这一喜一惊的两件大事在短短几天里发生,打的李渊半天都没缓过劲来,怪不得他在朝堂上难得的怒气大发了。

    “陛下息怒。老臣以为,淮安王只是一时失察,大意兵败,并不一定就是打不过那刘黑闼。眼下河北局势混乱,各种谣传满天飞,应速速弄清情况才好图谋良计。”关键时刻,裴寂赶紧出来说话。

    李渊使劲让心中的恼怒平息下来。裴寂说的对,李神通败了,可李艺和李世勣那里的消息还没过来,特别是前两天刚刚收到了李艺的报捷上奏。

    “来人,命兵部速速派人前往河北,弄清事实真相。传议义安王李孝常速速带兵进入河北支援李神通,再传谕李艺和李世勣,务必将刘黑闼消灭在饶阳。”

    整个朝会期间,李世民并没有说话,虽然他的眉头一直紧锁。散朝之后,李世民匆匆回到他的新官衙——天策府,召集天策府所有官员,召开了一个小朝廷会议。

    天策府是武德四年十月成立的,这是李渊给二儿子的奖励。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李渊终于决心要好好考察考察几个儿子,特别是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面对两个在不同领域表现的同样出色的儿子,李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因此,他想出了一个好主意,既能考察一下二儿子的治国能力,又能激励大儿子更上一层楼。

    武德四年十月,李渊下旨,封秦王李世民为天策上将、加封陕东道大行台,还宣布,这个天策上将的地位在三公之上,也就是朝臣第一人,并赐予李世民建天策府的权利,而天策府里可以设置自己的文官武将。

    李世民在得到这样的赏赐后,可以说是大喜过望,这一下,他算是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而且还有自己的属地,两个大行台就管辖了数以百万的民众,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地盘。如果唐瑛在长安的话,面对天策府,她一定会调侃一句“我的地盘我做主”。

    李世民虽然不知道后世的这句经典,却实实在在地奉行了其内涵,他在接到旨意后没两天,就将秦王府里的中坚力量全部封为了天策府里的官员,同时,他也向李渊禀报后,立刻将筹划已久的文学馆成立在了天策府里。天策上将从这日起,手下可就是文武双全了。加上早两个月获得的铸钱权,李世民真真正正地获得了人权、财权、政权了,他的政治生涯跨上了一个大大的台阶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虑,秦王府上上下下兴高采烈地为天策府的建立而忙略,东宫里却是愁云惨淡,人人唉声叹气。位在三公之上的天策上将,能任命官员实施封赏的天策府,这已经不是暗中的敌人,而是摆在光天化日下的威胁了。

    太子和秦王的明争暗斗即将拉开帷幕,可武德四年的这个时候,双方却没有精力顾及争斗之事,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了一统全国的战争,和河北的乱局上。东宫忙的焦头烂额,秦王府也是一样。

    李世民忙着建立自己小朝廷的时候,一直关心河北那边的局势,他手上不缺情报,不仅有他自己派出的人马源源不断地将前方的消息传回来,还有唐瑛每十天派一名信使回来汇报情况。因此,在李世民接到唐瑛发回的李神通拒绝了李世勣的请求,而是让他带兵前往宗城的这封信时,就有不好的预感了。

    李世民当时的第一个想法是马上去找他的父皇进言,请李渊下旨责令李神通不得轻敌,并采纳李世勣的建议,分兵三路,在李艺拥兵南下与李神通夹击刘黑闼的同时,让李世勣带兵迅速进往山东,切断刘黑闼与徐元朗的同盟。

    长孙无忌拦阻了李世民,在长孙无忌看来,皇上此时并不想让他参与河北之战,而且,唐瑛发回的消息太详细了,恐怕李渊自己都没收到如此详细的情况汇报。李世民拿着这样的消息去见李渊,岂不是不打自招地承认自己时时在窥视兵权,明明远离战场,却还想指挥战争,这可是太过明显的夺军权行为。

    李世民在提建议和自保中徘徊了两天,最终在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的一直劝说下,放弃了向李渊提出建议的想法,只是在私下觐见李渊的时候,或多或少地表示了一下自己对河北战局的担忧。

    李渊没有怀疑李世民的用心,他对李世民表现出的担忧理解成了征战多年的统帅,出于习惯的那种对战争的关注,从而忽略了李世民偶尔说出的一星半点的谏言。那时的李渊,绝对不会相信,一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刘黑闼能打败李神通、李世勣和李艺这三个身经百战的大将。

    “来人,速去找长孙无忌前来。”

    冲回天策府,李世民下令将长孙无忌叫来的同时,一路小跑地跑进了议事厅,一眼看见房玄龄埋头写着什么,李世民着急地询问:“玄龄,这两天可收到唐瑛的来信?”

    房玄龄抬头看见李世民焦急不安的神情,他也不安了:“没有,还没到十天吧?”

    李世民一屁股坐在主位上,眉头紧皱:“河北有消息过来了,李神通五万兵马,败的只剩下不到一万,他本人和秦武通等人眼下还不知道是死是活。”

    “什么?李神通怎么会败成这样?”房玄龄也是大吃一惊。

    “本王也没想到。”李世民狠狠地一拳击打在案几上:“一场败仗下来,只怕河北局势无法控制了。”

    “陛下怎么说?”房玄龄考虑的问题不一样。

    “父皇命李孝常带兵支援李神通,并命李世勣和李艺形成夹击刘黑闼之势。”

    房玄龄一惊:“秦王,根据唐瑛的上一封来信,李世勣手下只有五千步卒,怎么可能与李艺形成联手之势?”

    李世民在议事堂上来回走动了:“李世勣绝对不敢离开宗城,若是本王,也只能选择据城以守,静观其变。至于李艺,此人见软就上,见硬就躲,怕是李神通一败,他也会撤回幽州了。真如此的话,河北完了。”

    房玄龄急的搓手:“秦王,真要如此,定州首当其冲,而李世勣怕也守不住宗城了。是不是立即给李世勣和唐瑛去函,让他们立即放弃宗城,回撤黎阳?”

    “只怕来不及了。”李世民的眉头紧锁,很是后悔前段时间没有给李渊进言,让李世勣率一路主力北上山东。

    长孙无忌等人匆匆来到天策府,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是素手无策,他们倒是有兵马可以速往河北,可皇帝不开口,他们也不敢擅自行动。商量了两日都不得要领,李世民也只能下令天策府的将军全部做好出征准备,一旦事态恶化,朝廷必起征讨大军。

    李渊在后宫中也是坐立不宁,虽然下了旨意,可他也是将军出身,一生经过的大小战役也不少,深知河北局势之危。此时的他,只但愿李神通只是一时大意,在李孝常的支援下,还能和李艺、李世勣将战局扳回来。

    李渊的幻想并没有成为现实,河北局势是急剧恶化,各地沦陷的告急文书,如雪片般地飞落在李渊的案头,望着一封封文书,看着一个个封疆大吏被杀,李渊的头都大了!

    最坏的消息终于在十二月处来到了长安。望着李世勣从洺州发来的紧急军情禀报,李渊的一张脸,也变成了锅底,黑的不能再黑了。瀛洲、定州、翼州失守,刘黑闼数万大军逼到宗城,李世勣无奈之下,不得不弃宗城回保洺州。

第二百六十四章 对策

    李渊能够想像,刘黑闼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洺州,而再下一步,可能就是黎州、卫州,甚至河南诸郡也会落入刘黑闼之手,去年打了一年的洛阳之战,转眼就可能便宜了刘黑闼,再不派兵,别说洺州难保,李世勣危险,就是长安,也会面临战祸了。

    面对这样的局面,李渊已经不可能指望河北、山东幸存的州县派出剿刘大军了,必须要在长安派大军征讨了。

    烦躁地听着下面的群臣七嘴八舌地讨论河北战事,李渊是越听越烦。这些臣子们,在这里高谈阔论,绝大多数人谈的不是如何挽回败局,如何收拾局面,而是在那里攻击李世勣弃宗城,解散军卒,只身逃回洺州的行为。在这些人眼里,一个将军放弃士兵,自己逃亡,简直不可原谅。所以,虽然这些人都知道李世勣深受李渊的喜爱,还是忍不住骂成一片。

    李渊在刚刚看到军情邸报的时候,也恼怒了一阵,但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就凭他对李世勣的了解,他能想到,李世勣这么做,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且,他隐隐觉得,李世勣解散军卒的行为,很可能与唐瑛有关,因为唐瑛离开长安时曾经对他说过几句话。

    “李世勣孤身撤回了洺州,五千军卒全部解散,洺州守军薄弱,眼看不保,你们说,朝廷该怎么办?派人去征讨刘黑闼?”环视了一下大殿,李渊皱了一下眉头,不疾不徐地开口询问。

    李渊问的很清楚了,可还是有人不看眼色,不看时机的。代表人物,倔老头萧瑀。

    听到皇帝在问话,萧老头站出来了:“臣有本上奏,弹劾李世勣,身为主帅,解散兵马,丢城卸甲,只身逃跑成何体统?简直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李渊白了他一眼,你们这群人呀,除了说大话,还能干什么,你又不了解实际情况,再说,眼下的关键是派不派兵,不是处置在外的将领:“萧大人暂且退下吧,先商议出兵之事。”

    李渊的声音不温不火,却让萧瑀打了一个寒颤,他也意识到自己的上奏有点不择时机了,赶紧退回了原位。萧瑀都碰了一鼻子灰,别人想弹劾李世勣,也不敢出头了。

    裴寂还是最会看眼色的,知道现在不能再玩左右逢源的把戏了,赶紧出列上奏:“陛下,河北战火烧的太旺了,朝廷要派兵马前去方为妥当。”

    李建成也赶紧回话:“父皇,儿臣也以为,当立即派大军前往河北,征剿刘黑闼和徐元朗。”

    李渊微微点头,把眼睛看向二儿子李世民。李世民却给他来了一个眼观鼻,不说话。李渊笑笑,知道二儿子的老毛病又犯了,对自己有所不满,所以不说话。成,你不说话,我来点名:“二郎呀,你说呢?”

    李世民抬头看向李渊:“回禀父皇,刘黑闼在河北已形成气势,徐元朗又控制了山东大部,朝廷要征剿,兵马不能少。”

    “朕知道。这么说,你也同意朝廷派大军去河北?”

    李世民点头:“是,儿臣同意裴大人和太子的意见。”

    李渊点头,眼睛继续盯着李世民看,嘴里却征求大家的意见:“各位,派谁去河北最为合适呀?”

    李世民装作没看见李渊热切的眼神,依旧板着脸,不说话,也不主动请缨。李世民不说话,别人却都明白李渊的意思,眼睛都有意无意地飘向李世民。

    裴寂和太子近臣们已经交换了几道眼神了,他们不想捋皇帝的逆鳞,又巴不得李世民在皇帝面前吃瘪,因此,既然李世民不说话,他们绝对不会好心地提醒李世民赶紧去请缨。

    太子的人不说话,其他大臣也不说话,这些人打仗的本事没有,猜测皇帝心思的本事都属上层。他们心里都在想,这场大仗,非秦王领军不可。可是,当初秦王就不赞成皇上杀窦建德,当着群臣的面都争过,可皇上一意孤行,眼下事情闹大了,谁也不敢说秦王对皇上是不是有意见,会不会拒绝领军出征。一时间,大殿上各人想各人的,都不说话。

    李渊见没人说话,而李世民又闷头不响,他也有些郁闷,再看了李世民一眼,宣布散朝:“秦王、太子,跟朕来一下。”既然当着众人不愿意说,那就去拉拉家常吧。

    “儿臣遵旨。”李世民这次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走进两仪殿,李渊也不客气了:“二郎,你有什么想法?为什么一言不发?”

    李世民一反在太极殿上的沉默,跪坐在李渊面前,皱眉回禀:“父皇,儿臣一直在思考李世勣解散军卒是为什么,这个问题不解决,就无法确定前方战事以后的走势,派兵与否,怎么派,派多少兵马,这些问题也不好解决,所以,儿臣才没有回话。”

    “哦?”李渊看了一眼侧耳倾听的李建成:“大郎,你想过这点吗?”

    李建成很诚实地点头:“儿臣想过。依儿臣对李世勣的了解,他不该是那种丢卒保命的将军,此举一定有其用意。只是,儿臣没想到他这么做的原因。”

    李渊点点头,看来,自己的两个儿子还是比那些朝臣强:“二郎,你说说你的想法。”

    “是。”李世民也不客气:“父皇,儿臣想来思去,觉得李世勣此举实属无可奈何,他解散军卒不是为了丢卒保命,恰恰相反,正是为了保存这些军卒的性命,保存我唐军的实力。”

    李渊一听,捋须微笑:“二郎,唐瑛离开长安后,跟你有联系吗?”

    李世民一愣,在说李世勣,怎么突然转唐瑛身上了?没时间多思考,李世民诚实地点头:“有。儿臣也正在为她担心,她一直跟在李世勣身边,原本每半月给儿臣来封报平安的信,可,这次李世勣的军情邸报来了,她的信却没来。”

    李建成也赶紧说:“父皇,儿臣也有近一月没有收到唐瑛的信了。”

    李渊把眼睛转向李建成了:“呵呵,唐瑛也跟你保持了联系?”

    李建成嗯了一声:“唐瑛离开长安前,儿臣见过唐瑛,她答应将沿途看到的民间情况汇报给儿臣,所以,儿臣收到过她两封信,在她写给儿臣的最后一封信中,说到河北大乱,本已经回乡的百姓,又纷纷南逃,大片土地被荒置,明年河北山东的收成,怕是没了。”

    李渊叹口气,又把目光转到李世民身上。李世民在听到唐瑛也给李建成写了信的时候,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在了一起,听完李建成的话后,又慢慢松开了。李渊饶有兴致地看着李世民的脸色从嫉妒不满到慢慢放松,嘿嘿,这个老二呀,对唐瑛可不是一般的上心。

    “二郎,唐瑛给你的信中除了报平安,还提到什么?”

    李世民明白,李建成都实话实说主动承认和唐瑛有联系了,自己再隐瞒什么,反而显得藏私了,因此,他也就找能说的实话回禀李渊:“唐瑛给儿臣的信除了报平安外,还详细描绘了从长安到黎阳,以及从黎阳到宗城的沿途地势、驿道、河流分布等。还有,唐瑛在离开黎阳仓去宗城的路上,给儿臣的信中提到,李世勣曾向淮安王建议,由他带一路偏军北上山东痛击徐元朗,但淮安王没有同意,还调走了李世勣手下的骑兵和多数兵马,李世勣只剩下五千步兵军卒了。”

    李渊缓缓点头,唐瑛做的真出色,老大负责文治,她就给老大汇报民情,老二负责武攻,她就给老二汇报军情。唉,这个女子呀,还真应诺了对自己说的话,两头不落下:“你们回去后,把唐瑛给你们的信都送来,让朕也看看。”

    皇帝金口一开,李世民再也愿意,也得答应下来。李建成相对而言却巴不得将唐瑛的信给李渊看,嘿嘿,他也有他的打算了。

    当然,李渊的主要心思还是放在前线上,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李世勣身边只有步卒,若不解散,必成刘黑闼骑兵的刀下冤魂,果然,解散的命令下的好。哈哈,这个命令,非寻常人而不敢下,哈哈,朕同意唐瑛去协助李世勣,真有先见之明,李世勣也不愧是瓦岗名将。”

    李世民却叹声气:“李世勣既然下令军卒解散,怕是刘黑闼的大军在后紧追不舍,五千步卒不仅无法抵挡刘黑闼的大军,还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与其被敌所杀,不如暂时解散。李世勣这样做正好说明了刘黑闼势力已经很强了,所以,儿臣不仅更加担心洺州,担心李世勣和唐瑛的安危,担心整个河北我们还能不能留下一点州县。”

    李世民想到的这些问题,李渊已经想到了,所以,他才下定决心,让自己这个百战百胜的二儿子去河北收拾乱局:“二郎,唐瑛离开长安的时候,对朕说,一旦战乱不可收拾,她建议朕下旨给河北的各位将军和总管,速撤回长安。朕还记得,当时她说,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李世民和李建成对看一眼,恍然大悟,原来,做出非常之举的不是李世勣,而是唐瑛,想必唐瑛从他们父皇这里得到存人主张的赞许,才敢让李世勣下达解散军卒的命令吧。

    李渊长叹一声:“观古今名将、明臣,很少有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朕真是越来越喜欢唐瑛这孩子了。朕也在为她担心呀,不知道她有没有随李世勣安全退回洺州。二郎,洺州之重要,不需我说了,你回去后速速准备出兵之事。”

    “是,儿臣遵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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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雨歇介绍:
无力翻云覆雨,无貌倾国倾城。三年瓦岗寨兴衰,一朝玄武门泣血。
剑戟寒霜,恩怨情仇,都付与蔓草黄沙。
乱世中当可生死与共,歌舞中谁能携手同行。
琼楼玉宇,衣冠冕旒,怎及我,巍巍昆仑,碧水桃花。潇潇雨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潇潇雨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潇潇雨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