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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梦凝小筑     潇潇雨歇txt下载     潇潇雨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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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帝王家的渊源

    隋唐帝王家的渊源

    这些说明我本来是写在书中的,后来想想,还是不要耽搁进度的好,于是算做作品相关了。这些说明,能帮助大家看懂我书中的李渊和杨广。这些都是真实的历史资料,不是演义,所以,看过这些后,我相信,以前没怎么注意历史上这两个人的读者,对杨广和李渊能有一个重新的认识。

    李渊和杨广是什么关系?亲戚,正儿八经的亲戚,隋朝开国皇帝杨坚的妻子独孤皇后和李渊的母亲独孤氏是姐妹,也就是说,李渊和隋炀帝杨广是表兄弟,这层关系够铁吧?还不止如此,李渊的妹妹同阳公主的女儿,也就是李渊的亲侄女,是隋炀帝杨广的妃子。李渊虽然不算国公爷,但这层亲上加亲的关系却是响当当的。至于……表叔娶表侄女这种事,在古代……咳嗽,就不必说了,人家杨广可是皇帝(比清朝皇帝强多了,那是姑侄、姐妹、甚至辈分上差两辈的都能在一起侍候一个男人。想想就是一身冷汗。)。

    (废话一点:史书上并没有记载,这位侄女妃子是否给杨广生孩子。估计是没有,因为好像她并不太得宠。如果生了孩子,冷汗,近亲结婚恶果多呀……)

    好了,大家都知道李杨两家是亲戚,而且关系还很近,特别是李渊和杨广,是真正的表兄弟,他们的母亲可是一母同胞的姐妹。这种铁关系之下,为什么李渊最后还要起兵反隋,并最终取代了杨家,坐稳了皇帝之位呢?这里面的名堂除了杨广本人的原因外,还有更多历史上的原因。

    实际上,在李渊起兵之前,杨广对李渊还算不错的。杨广杀了那么多李姓家族,却从来没动过李渊一家,仅有的一次怒目相对,也限于发文申斥而已。按理说,面对皇帝如此的“温情”,李渊应该很忠心才对。然而,当时的社会和历史状态,一切的利害关系都不能用亲情关系来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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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谈李渊为什么反隋之前,我们先谈谈李杨两家的渊源。他们的最初渊源,要追溯到百年前的西魏时期了。在中国古代历史上,有一个很长的南北朝时期。长江南北在那个时期,遭遇了频繁的政权交替,特别是北方地区,战火纷飞都不说了,还是以胡人为主的政权交替(当时的胡人是五个强悍的少数民族的统称,包括了鲜卑、羌、氐、匈奴、羯),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氐族建立的前秦(苻坚)、鲜卑建立的北魏、东魏和西魏。而这其中,又以西魏政权最为汉化和强盛。

    魏冯太后和孝文帝改制,这里就不说了,只说李杨两家的关系来源。他们起初并不是亲戚,关系也不铁,当时都是一个大人物的手下将官。这个大人物就是后来北周的开国皇帝宇文泰。

    说起宇文泰,先简单说一个名震华夏历史的武川镇军阀。为什么提到这个,因为,这里出了三朝皇帝,那就是北周、隋和唐。强悍吧,一个小小的武川镇,出来了统治中华大地几百年的三朝皇权,又都是武将最后夺权,逼前朝小皇帝禅让,这在中华历史上,可是绝无仅有的。而更好玩的是,这三朝开国皇帝之间都是裙带关系,哈哈,是不是很具有传奇色彩?

    在西魏时代,北周开国皇帝宇文泰、隋朝开国皇帝杨坚的父亲杨忠、唐朝开国皇帝李渊的祖父李虎都在一个人帐下当小军官,这个人就是西魏大将军、武川豪强贺拨度。这三个人分别在贺拨兄弟的麾下当兵,宇文泰官职最高,李虎是小将军,而杨忠是最次的一个,但却是运气最好的一个。这些本书中不涉及,就不再一一叙述了。

    到了后期,武川镇军阀中出了不少大将,在西魏的八柱国(八位最强的大将军,类似军区司令)中,李渊的祖父李虎,独孤信,杨坚的父亲杨忠都曾经是其中的一员,可见这几个人不仅关系铁,地位高,而且都是军功出身。

    武川镇军阀集团在当时很出名。作战勇猛,战功卓越,又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自然要抱成团,于是,这个集团内部的联姻就很突出了。而让人觉得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是,宇文家、老杨家和老李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去当独孤家的女婿,谁让当时的独孤信是宇文泰的儿子宇文毓的老丈人。这个宇文毓也当了一段时间北周的皇帝,独孤家的这位女儿也当了一段时间的皇后。所以说,啧啧,独孤家的女儿真值钱呀,是三朝的皇后,两个朝代的开国皇后,历史上,谁家的女儿能跟她们比?就连近代名噪一时的宋家……咳嗽,也才出了两位“皇后”。

    独孤信,也是武川镇军阀的一员。史书上说他“美容仪,善骑射”,善骑射就不去管了,南北朝时期,北方的大将都是强人,独孤信也只是其中一员。我感兴趣的是“美容仪”,嘻嘻,老子都是帅哥,女儿能不漂亮嘛,所以,独孤家的女人……强呀!

    独孤信是宇文泰的崇拜者和追随者,宇文泰选这个功臣忠臣的女儿当自己的儿媳妇很正常。独孤信太强了,太有眼光了,跟对了人不说,女婿也一个比一个强,汗,这种老丈人当的确实太强悍了。这说明独孤信不仅是员猛将,还颇具有政治眼光。虽然,独孤信最终因为功劳太大,又成了权利争夺者的眼中钉,被宇文泰的侄儿逼得自尽,没能看到三个女婿的风光,但他泉下有知,也肯定也会感慨万千吧!

    李家和杨家纷纷把儿子送去当独孤信的女婿,我想,一方面是因为大家都是武川镇出来的,都跟着贺拨兄弟混,贺拨兄弟完蛋后,又都跟了宇文泰,具有既往的乡土关系;另一方面,独孤家的女儿是皇亲(他们娶独孤家女儿的时候,宇文泰当没当皇帝,我就没考证了,不过,估计即便没当,也是宇文泰掌握了武川镇军阀之后了),攀上裙带关系对巩固自家的地位也有很大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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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李渊的老爸和杨坚就成了老挑,两家关系从这个时候起,由私人之间的同事、铁哥们,成为了更进一步的亲戚关系。李渊的老爸死的早,自然在政途上李家就落后了杨家。

    杨坚在老爸死的时候,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大将军了,在他的大女儿杨丽华成为西魏最后一个皇帝(那个八岁的小家伙就不算了吧,傀儡一个)的皇后以后,杨坚的地位与日俱增,芝麻开花是节节高。可是,杨坚的这位女婿是个败家子,真正的荒淫无度,残暴超乎人的想象,他这个老丈人连教育女婿的话都不敢说,可见西魏政权已经走到了崩溃边缘。

    但是,由于杨坚的能干和忠心,再加上是国丈,几层关系套下来,那么,西魏政权在遇上一个荒淫皇帝后,杨坚被众人推出来当了掌权的辅政大臣(这点很搞笑的,这里不说了,想了解这段历史的朋友自己去看杨坚发家史吧)就很正常了。老杨原本是忠臣,老主子厉害,但死了,新主子不争气,在败家,他在一夜之间突然变成了掌握皇权的人,那,嘿嘿,人是善变的嘛,何况,他的老婆独孤皇后还在不停地怂恿他学习他的前辈宇文泰。

    于是,杨坚开始了夺权的历程。在这一历程中,李渊坚定不移地站在了姑父这边,因为他的父亲,杨坚的老挑李昺(鄙视一下李渊的祖父李虎,给儿子取的这名,让我查了很久字典,也没弄明白读音,这字还是复制的)坚定地跟随了杨坚。李昺死时,李渊才七岁,虽然没办法为杨坚打天下,但,李渊家族的忠心却深深宽慰了杨坚夫妻,于是,李渊的好日子才算真正开始了。

    (再废话一句:杨坚当皇帝,国号为隋,原因是从他老爸开始,爵位封号就是隋国公。李渊当皇帝,国号为唐,原因也是从他老爸开始,爵位封号就是唐国公。笑一个,这是因为这两人觉得这个爵位很吉利还是因为两人都不忘旧情?这点,好像没人去考证,大家就当会心一笑好了。)

    在杨坚以隋代西魏的时候,他的这些亲戚和老表们都出力甚多,杨李两家关系尤其亲密。杨忠这个人,不仅对宇文家忠心,对亲戚也很照顾,宇文家的老婆也对亲姐妹很照顾,杨坚这点上继承了老爸,他并没有因为李昺死了,就不管李渊。年仅七岁的李渊得到了杨坚的特别照顾,在杨坚的坚挺下,继承了老爸的爵位,成为唐国公,小小年纪就已经成为了人上之人。

    所以说,杨坚其实是个念旧情的老人。他建立大隋的时候,李渊才十六岁,杨坚特地给李渊补了千牛备的身份,让他在自己身边做御前侍卫,这段时间长达六年。在皇帝身边亲耳聆听,亲眼目睹的一切,都给李渊不少触动。特别是年轻人,那一腔热血或许就是这段时间萌发出来的,这段时间也为李渊以后当皇帝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年轻时期的李渊是很幸福的,他的亲姨妈,独孤皇后对他特别宠爱,独孤皇后对杨坚的影响力更是千古难比拟的。于是,在独孤皇后的大力照应下,本身就有了从政基础的李渊在二十二岁那年,成为了掌握实权的地方官,累任谯、陇、岐三州刺史。杨广登基后,也没亏待这位表兄,李渊连续做了荥阳、楼烦二郡太守,后来被征为殿内少监,在大业九年更是升任卫尉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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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七岁的李渊已经不是当年的热血青年了,之前被人称道的领兵将才此时却给李渊惹祸了,原因来自于隋炀帝杨广对朝中大臣的清洗,这种清洗,让原本认为自己一家可以永享荣华富贵的李渊从美梦中醒了过来。

    事情的起因可以说莫名其妙,大业九年,李渊在被任命为卫尉少卿后才两个月,突然受到皇帝的贬斥,贬斥的原因是他拥有良驹而没有进献皇帝。杨广酷爱美人,也喜爱良驹,但为了一匹马就将李渊撤职,怎么想也不对劲。联想到李浑的下场,联想到窦氏的临终之言,李渊明白了,皇帝这是在找借口来排挤李姓家族,如果他再不采取应对的措施,李浑的今天就是他李渊的明天。

    其实,老杨家当了皇帝以后,就不那么看重老兄弟们的情义了,从杨坚开始,手中的屠刀就在有意识地挥向原来的那些手握重兵的老哥们,杨坚杀功臣和大臣,那也是出名的狠呀,后世的明太祖,估计从他身上也学到了不少这方面的经验和教训。

    只是,杨坚杀的大臣都是握有重兵或掌控权利的门阀贵族,很少杀这些凭借军功和才能升迁上来的平民新贵,这是杨坚逐步采取的控制中央集权和进行人事改革的措施。因此,杨坚的杀戮名单中,绝对不会有李渊。

    中国从汉以来形成的士族门阀制度,在晋朝和南北朝时期达到了鼎盛阶段,也走向了衰亡时期,游手好闲就能获取巨大利益的认知使得士族集团越来越腐败,没有能力却拿斜眼看那些有能力有军功的新贵,这种姿态,让靠军功爬上来的杨坚很是恼火。

    根据记载,杨坚的父亲杨忠出生在山东,但杨家祖籍是陕西华阴县人(汗,华阴,又一个强大地方,不过,后来的那句话……咳嗽),杨坚的母亲姓吕,名字……反正,杨坚的父母根据史书上的记载,应该都是汉人,虽然当时的北方胡汉混杂,很难分清一个人到底是纯正的汉人,还是混血儿,但杨坚的父母似乎不存在这个问题,而杨坚本人则以纯正汉人自居,可能也说明了这一问题。

    所以,杨坚可以说是自晋以后的第一个汉族血统的平民皇帝,而他在当皇帝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恢复汉姓。因为北周皇帝宇文泰是个鲜卑人,他憎恨西魏孝文帝让所有鲜卑人都改汉姓的做法,一上台就赏赐了无数鲜卑姓氏给这些心腹大臣,杨家获得的鲜卑姓很奇怪,叫普六茹,杨坚就获得了一个洋不洋中不中的怪名字——普六茹坚。杨坚看来对此是深恶痛绝,上台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老子是汉族,不要那劳什子鬼姓氏。

    于是,在皇帝的示范作用下,那些被赏赐了鲜卑姓氏的,还有本身是鲜卑人,在西魏时代被勒令改成汉姓氏的大臣们,纷纷更改自家的祖籍,据说,当时的北方大族还得意洋洋地对南方贵族说,俺家的汉人血统比你们纯正……汗,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不过,从另外一个侧面也反映了,南北朝时期的确是中华民族大融合的时期。少数民族在咱们强大的汉文化影响下,都逐渐被同化了,没有同化的也被连年的战争消灭了大部分,剩下的,都跑口子外去了,这其中,也包括了高句丽……算了,这些就不说了,真要扯起来,能写一本书了,梦梦我可没这个水平和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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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扯杨坚的汉人血统论,那是为了说明杨广的江南情节。杨广吧,这家伙其实很有文化人的味道,能写一手好字不说,文章也作得比较华丽和有文采。这功夫是杨广长年接受文化教育的结果,也是他努力学习汉文化的成效。

    杨广在江南生活了十年(灭陈后,他前前后后掌管江南近十年,采取了很多怀柔政策,尊重大儒,拜了好几个有名的大儒为师,这点做得很好,江南文人对他的印象非常好,也比较拥戴他),加上他钟爱的萧皇后也是江南萧家皇族(咳嗽,这位萧家公主的老爸,地盘很小,但也是皇帝、国王的名分,势力虽然差了点,也有百来年的历史。)出身,江南美女的委婉与细腻,还有那博大精深的学问也深深影响了杨广,所以,杨广自己是真的有江南文化情结的一个人,可以说,杨广在争夺帝位之前,一直把江南看成是他的大本营(他后来死在江南,葬在江南,也算能瞑目吧)。

    所以,很多人根据隋唐史来指责杨广荒淫好色,开大运河是为了下江南玩美女,那真的是冤枉杨广了。历史上的杨广是一个有能力的皇帝,他的失败有各种原因,有他自身原因,也有时局的原因,但,都与美色无关。杨广的荒淫无道之说,其实是应该打大折扣的。当然,如果他不“荒淫无道”,李渊父子起兵夺取隋朝天下,岂不是……于是,无毛的凤凰就是不如鸡呀!

    其实,杨广本人的血统就不是纯正的汉人了,因为他老子杨坚娶了鲜卑人为妻子呀,独孤信可是真真正正的鲜卑族。但是,女人嘛,是没有自己血统的,老公是汉人,她就是汉人的妻子,她生的儿子,在血统论不是那么仔细的古代,那也是正儿八经的汉人,至少,杨广是这样认为的。

    杨坚父子既然都认为自家是绝对正统的汉人,又是靠军功杀上皇帝宝座的平民中的强者,那么,北方那些掌握着权利的豪族,那些吃饭不干活的贵族,就成了他们要消灭的对象。老子杨坚采取了血腥手段,镇压了不少豪族列强,儿子的手段也强,却不仅仅是杀人,而是改造人。

    杨广采取的改造手段可谓隐匿,那就是科举制度,让天下百姓都去读书,凭借科考的本事来当官,彻底封堵了豪门贵族凭借祖上荫功就占据庙堂,将这群蹲茅厕不拉屎的无能之辈,慢慢踢出朝廷的权利中心,让他们都当败家子去。

    杨广的这一手段不可谓不高明,真的很高明,高明到了唐朝直接延用了这些制度,并在后来的朝代中一直沿用了下来,直到今天(汗一个先)。但是,高明的手段在不同时期产生不同效果,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注定会被螃蟹狠狠夹一下,杨广的倒霉就显而易见了,何况,这家伙太想成功了,急功近利的结果就是自我毁灭。

    平心而论,杨广是一个很有才能的皇帝,他在位期间,做了很多大事,很多实事,这些事对后代影响颇深,除了一条大运河还在造福中华大地外,科举制度,朝廷编制等等,在以后的千多年岁月里,一直就是中华大地上的基础制度,将中国的封建制度推上了顶峰。

    杨广本身是想做一个文成武就的皇帝,他想得到的不仅仅是汉武雄风,他还想重振华夏文明,在频频依靠武力来打击那些少数民族政权外,还在努力同化突厥人,在推广汉文化方面是不惜余力。

    但,杨广太心急了,太想获得超越前人的功绩了,于是,他采取的这些措施,在当时并没有给他带来利益,反而起了反作用。

    首先,杨广对大臣的清洗就毁掉了自己朝廷的基础,而对百姓频繁征召劳役和兵役,引起了民众的反抗,这些就是杨广真正的毁灭原因。民众的造反对于李渊夺取杨广江山的作用虽然也很大,但直接促成李渊造反的,正是杨广对大臣的清洗政策。

    杨广在继位前后,有意识地利用和几个兄弟争夺帝位的时期狠狠杀了一批不服他的大臣。这种手段倒没有引起别人的特别注意,因为这是历来王位争夺战中常见的戏码。只是,杨广并没有暂时收手,而是继续干了下去。只要有他看不对路的功勋后人,只有有人在他面前说上那么两句话,他就开杀戒,李浑一族就是这么死的。

    杨广杀李浑后,因为李浑死的有些冤屈,于是,一个传说在李姓大臣之间流传,说是杨广听信了某术士的话,李家要替代杨家,于是,对所有李姓都很防范,特别是名字里带水的人。李浑之所以被杀,就是因为他的名字,还因他有一个儿子的字叫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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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渊自然也听到了这一传言,他的名字里也带有水,于是,恐慌的心理产生了。但这个时候,李渊想的还是避祸,而不是造反,让他真正想要造反的,却是李密事件。

    杨广的隐匿手段渐渐被那些豪族们发现了,加上他对那些有兵权的人开始采取措施,于是,在他北上征伐高句丽的时候,后院起火了。这把火可不是一般农民起义,而是手握重兵的杨玄感干的,跟他一起干的还有不少门阀贵族以及他们的后代,最出名的就是李密了。

    杨玄感造反是被镇压了,因为这一造反案件,杨广把很多没有参与的贵族豪门也扯了进来,据说,当时被皇帝诬陷涉及杨玄感一案而冤死的大臣及其家人多达三万。汗,杨广也太能杀了……

    而李渊在杨玄感一案中不仅没有被牵连上,反而是因功获利,被杨广升了官职的,原因吗,好像是李渊第一个把杨玄感造反的消息通知了杨广,当时,李渊在负责为杨广出征高句丽的大军筹措粮草,是军需官。

    在杨玄感被灭的起初一两年里,李渊的小日子过的不错,杨广给了他军权,李渊也很忠心和勇猛地为杨广卖命,杀突厥人,杀起义军,很立了一些战功。杨广感于他的忠心和那层裙带关系,是好好提拔了他一番,连续做了荥阳、楼烦二郡太守,后来被征为殿内少监,在大业九年升任卫尉少卿。

    可是,李渊的好日子也在这个时候到头了,皇帝那道莫名其妙的申斥圣旨到了,他也被撤了职,又回到了军需官的位置。李渊大吃一惊,不明所以的他四下打听之后,有个消息让他坐卧不宁了,消息说,皇帝因为李密事件,开始怀疑和打压一切姓李的人了,而他李渊,也是皇帝的重点怀疑对象。

    看,李家的李密造反了,后果很严重,皇帝很生气,跟李渊扯上关系了吧。于是,在得知这一情况后,本身就被杨广的申斥而吓到的李渊,感到他们李家快要大祸临头了。我估计,李渊就是在这个时候产生了造反的想法,并在其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暗中做好了准备工作。

    李渊此时听取过世夫人的建议和幕僚的意见,改变了自己的形象。首先,皇帝不是申斥他不献上好马吗?那好,我不仅献马,还要多多地献,不仅马匹,金银珠宝美女等等,只要皇帝喜欢,我通通奉献。在讨好皇帝的同时,李渊利用老婆已经死了,没人管了的由头,开始表现出沉溺声色的不思进取。

    果然,李渊的这番表现让杨广很高兴,我估计,杨广原本就没打算对这个表兄外加国公爷的家伙动手,所以才这么快就恢复了对他的信任,又让李渊当一方掌权人了。这回,李渊没忠心了,他只有提心吊胆之心了,到了任上,也不敢明目张胆显示自己的能力了,而是忙着讨好地方人士,拉拢皇帝的心腹监军等等。

    表面上的李渊荒唐又无所事事,暗地里……他把大儿子弄出去分府分地方居住,为唐国府聚集财物粮草等;二儿子武功谋略像他,于是他放任二儿子结交豪杰和地痞流氓,走私贩马的行商,并负责唐家骑兵的建设等等,暗中扩大了自己的武装力量。

    两年的准备使得李渊起兵的时候,一切都很充裕,这点并不是演义上写的那样,李渊是被吓或者被儿子逼的造反。相反,李渊起兵,从开始到成功,都是这家伙暗中筹划的,那些自以为功劳卓越的大臣们,实际上都是李渊使唤的推磨小鬼。

    至于在唐史上为什么看不到李渊的这些功绩,有两个原因。一,造反毕竟不是很光彩的事,任何一个当皇帝的人都不太喜欢史书上对自己的造反写的很清楚,所以,能模糊的地方一笔带过就可以了;二,李世民的功劳。为了将自己树立成高大全的形象,李世民授意编写皇家历史的书记官悄悄抹杀了老子的某些功劳,安在了他自己身上,否则,玄武门就不好说了,而老子让位,兄弟死亡又是大事,不能不在史册上记载下来。

    但是,唐史可以抹杀李渊的功劳,民间的人可没那么听话,一些文献资料还是流传了下来,让后人得以从中获知当时鲜为人知的一些事实。这些文献中,最能反应这一时期李渊行动计划的就是当时李渊身边的书记官温大雅书写的《大唐创业起居注》。这本书详尽地写出了李渊在造反前后到成功当上皇帝的那段时间里的一举一动,是现代研究那一时期的主要资料。有兴趣想获知这一历史的朋友,可以在网上搜这本书。

    所以说,杨广是可怜的孩子,李渊也是可怜的孩子。杨广的可怜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而李渊的可怜却是别人造成的,其中也包括了他的儿子李世民。

    我曾经看过一篇文章,具体内容忘记大概了,但文章中说到了李渊这一生有三大不幸,而这三大不幸恰恰是百姓认为人生四大不幸中的三个,那就是早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汗一个,这么简单地一说,李渊还真够可怜的。

    不过,李渊毕竟不是老百姓,老子死了,他没缺吃少穿无教育;妻子死了,身边的小妾美女一大堆,一点也不寂寞,最多少了一个说心里话的人;儿子死了……才死了几个而已,还有一大把活着的,出色的那一个更是替代了他,貌似也就有点悲痛,不会绝望。

    笑一个,这些就是李家和杨家的渊源,是亲戚也是仇人,但帝王的亲与仇与咱们老百姓相隔的实在太远,看看就好,闲来无事,就像梦一样,打打键盘,YY出一本书来,也算读史明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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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是突发奇想写的东西

    论李家的血脉:

    上文中我写到,杨坚父子是自认为最纯正的汉族血统,那李渊家族呢?大家其实都知道,李渊的老妈和杨广的老妈是姐妹,李渊的血管里也有一半的鲜卑血统。与杨广不一样,李渊是承认自己这一半血统的,不仅承认,还用这一半血统跟突厥人搞好了关系,因为,突厥人也是鲜卑人血统。

    不过,李渊当皇帝后开始考究自家的家谱,查来查去,这么一研究,不得了了,原来,人家老李家上八辈子就是皇帝,南北朝时期西凉国开国皇帝李暠原来是李渊的先祖,他老李家原来就是当皇帝的人呀!西凉国开国皇帝李暠又是哪个民族的?再查,乖乖,更不得了,人家居然是汉代大将军李广的后人。原来,李家也是很正统很纯的汉族血统嘛!

    好了,民间武士是比较崇拜汉大将军李广的,既然新皇帝是李广的后人,自然就没啥正不正的问题了,那些一直崇尚汉人天下的学者们也无话可说了,帝位来的正统,比杨家正统多了,就该替代杨家坐天下……

    呵呵,笑一个,其实,皇帝家谱可不可靠的问题都不需要咱们去说了,皇帝说了算嘛。只是,有些皇帝吧,他不知足,比如唐高宗李治,这家伙喜欢看经学,研究历史,于是去研究了一番自家的历史,居然发现,他们老李家还有一个比李广更强悍的祖宗,那就是道家创始人老子——大名鼎鼎的李耳。

    看到这里,相信大家都在笑吧,笑笑好,笑一笑十年少嘛!

为了不能忘却的纪念

    今天5.12,到下午14:28分,整整一年。这两天一直想写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写不出来。

    伤痛、悲哀、后怕的惊恐,回忆中的颤抖,还有那一幕幕的感恩……

    不知道该写什么,也不知道能写什么。从大地震到今天,明明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明明应该有很多感谢要写,明明应该有无数的回忆可以翻出来……

    可我,却什么也写不出来,也说不出来!

    开心网上,朋友送我五朵雪莲,安慰我,让我尽量去忘记哀伤。看到短短的留言,心中有感激,有感谢,有幸福……

    然而,哀伤依然萦绕在心间,平生第一次发现,想要忘却是多么难,想要记住也是这么难……

    历历在目的那一刻那几个小时那一天,点点滴滴在心头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感激与感恩……

    说不出来,表达不出来,然而我知道,那些都已经无法忘却,那些也永远不能被忘却。

    静静地为天堂的孩子点燃了一支蜡烛,将网页复制传递出去,然后告诉自己,生活依然在继续,记忆也要保存到永远,不管是哀伤还是感恩……

    谢谢所有热爱生命的同胞,谢谢所有的善良者。

    为了不能忘却,寥寥几笔以作纪念!!!!!

    2009年5月12日

放假说明

    那啥,盯着锅盖上来说:国庆大假,单位放假八天,于是说,除了值班时间,其他日子是无法上网了。于是,华丽地断更八天…………

    过节后,俺一定使劲更新,更新会有地,加更也会有地,于是……大家是不是都休息休息……(逃之)

一些说明

    在书评区看到有朋友说这一段看的很憋屈,那啥,我想,还是解释一下为好!(难得书评区出来有内容的评论,某梦激动的泪流满面中)。

    在这段发布之前,我也和一个好朋友商讨过这一段,当时她对这段的评论就是憋闷,看的怄气,也在责怪我不该将唐瑛写的过于执拗,没有一点审时度势的先见之明。实话说,我自己也写的憋屈,苦笑一个,可我改不了了。

    唐瑛是很执拗的人,从她决定留在李世民身边开始,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帮助李世民用和平的手段登上皇帝的宝座,可以说,唐瑛的一切努力与牺牲,都是为了这一个目的,当这个目的实在不能达到的时候,痛苦和失望也就造成了唐瑛的执拗与大家的憋屈。这个,算是我从开始就没设计对吧。

    叹气,我承认,我很喜欢李世民,一直以来,都认为只有他算得上真正的千古一帝,文治武功第一的皇帝。所以,对于玄武门,我本人一直是耿耿于怀的,总觉得这是李世民在青史上留下的污点,而且,是给儿子们树立了一个非常坏的榜样。而在写作过程中,我渐渐地有些理解了李建成,这个悲剧人物,从他的人品上来说,真的不该那样去死,可以说,在历史上的兄弟争霸中,李建成是死的最憋屈最痛苦的那个。所以,我的女主在不自觉中也把同情和义气带了上去,于是,千方百计阻止李世民杀李建成,就成了唐瑛行动上的最大动力和心灵上的最强烈愿望。

    或许就是我自己的观点,被完全代入到女主中去了,所以,在任何努力都失败的情况下,唐瑛的痛苦和执拗,也就顺理成章了,而我,怎么也无法让她在短短的一天里,把好几年的情绪和努力全部放弃,所以,才有了这一段的纠结。(私下以为,世上的人没几个能大度和豪放的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奋斗和努力会失败,所谓的不撞南墙不回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俺家的唐瑛,也是那种宁愿先撞个头破血流,而后再转变自己的人吧。(这点,特别像我。呃……)

    话说完了,今晚的更新也顺应要求杀人了,所以,呃,肚子饿了,回家吃饭。(头上的钢盔又多了一层,乃们愿意砸就砸吧。估计,后面还要郁闷憋屈几天,然后,坚持郁闷半个月左右,本文将完结!)

番外一:中秋之月

    番外一:中秋之月

    又是一年中秋佳节,高悬在天空中的月儿是又大又明,月光如水般地挥洒下来,将整座长安皇城笼罩在一片烟波雾霭之中,显得美丽无比。

    东宫一角的花园凉亭里,石案上的糕点瓜果等等,有外番进贡的,有江南快马送来的,鲜艳的色彩,淡淡的芬芳,由不得人不想饱饱口福,而鎏金酒壶也精致无比,可以想象里面的美酒是多么的让人垂涎欲滴。然而,这些勾人人食欲和胃口的东西,此时却静静地躺在原来的位置上,根本就没被人动过。

    凉亭里有人,大唐贞观皇帝,此时却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凉亭的台阶上,望着天空中的月亮发呆。他已经一个人坐在这里一个多时辰了,从热闹的大殿中返回东宫后,李世民就呵开了一众侍者,自己独自来到这里,望着月亮开始发呆。

    “陛下,夜深露重,还是回房去吧。”

    每到节气里,长孙无垢总是**中最忙碌的人,李渊那里要照顾周到,太上皇的嫔妃们要照顾周到,那些还住在宫中的小弟弟妹妹们,也得一一照看到,还有掖庭宫里居住的巢王妃等人也不能冷落了。如此一番忙碌下来,回到东宫,还得跟儿女和各位**嫔妃们过上一个热闹的团圆节,这一弄下来,等夜深人散了,她也才能松口气,才顾得上来找皇帝。

    这两年的中秋夜里,李世民都没叫人,总是面带最平和的笑容跟儿女们聚一下之后,就一个人来到小花园里,独坐到深夜。长孙无垢知道,那是因为在李世民心里,中秋团圆夜却是最悲伤的夜晚,因为,在他身边,缺少了他最爱的那一个女人。缺少挚爱的中秋,何来团圆之喜呀!

    “朕再待会儿,你去吧。”李世民没有动,依旧仰望着月儿,沉浸在对以往的回忆中。

    长孙无垢叹声气,没有离开,却是退后到凉亭外,从香怡手中接过黑色金边的披风,慢慢回到李世民身旁,体贴地为他披在身上后,轻掀罗裙,坐在了李世民身边。

    “妹妹应该也在看月亮吧,臣妾记得,以往中秋月的时候,她就喜欢观月,说是中秋月最能让她感到心境上的宁静。”知道李世民在想谁、念谁,长孙无垢却可以生生压下这种嫉妒,带着最最自然的姿态坐在李世民身边,轻声说出属于她的思念。

    没有别人敢在李世民独自思念唐瑛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唯有长孙无垢可以,她太明白李世民,也太懂这个男人了,孤独的思念对一个男人是一种折磨,而两个至亲之人人一起的思念,却是最好慰藉。

    李世民没有回头去看长孙无垢,仿佛早就熟悉了这样的气息在他身边无时无刻地出现一样,轻轻地嗯了一声:“那年在虎牢关,朕面对窦建德二十万大军心情最为急躁的时候,是她,在这样的一个夜晚,笑着对朕说,拿下窦建德很简单,治理这个天下才难。”

    “妹妹一直是最懂陛下的。”

    “懂吗?朕不知道。”李世民苦笑着,依旧看着天上的月亮:“有时候,朕觉得,她完全不懂朕,朕想的和她想的完全是两回事;有时候却又觉得,她就是另一个朕,她总能想到朕所想到的事情,总能帮朕去实现那些想要做到的事情。”

    “妹妹想要助陛下成就千古伟业呀!”

    长孙无垢长叹一声,想起了唐瑛以前的那些话。千古一帝,千古明君,她的离去,也许就是为了这个吧!想到此处,她又想起前些日子,皇帝和魏征闹了一次矛盾,她在安慰魏征时,魏征对她说,唐瑛曾经告诉他,放心大胆地说话,触怒了皇帝,自有皇后帮他。以柔克刚吗?长孙无垢不由地苦笑一下,唐瑛,你甩手而去,却要在我的肩头上压下这副担子。

    李世民自然想不到长孙无垢此时在苦笑,他的心思顺着长孙无垢的话在走:“嗯。前些天,你不是责怪朕不该和魏征争吵吗?你可知原因?”

    “知道。陛下不是告诉臣妾,魏征反对陛下再次用兵吗?”长孙无垢点点头,回道:“臣妾还是觉得魏征说的没错。前年大灾,去年收成也不好,陛下虽然免了百姓一年的赋税,可是,百姓们要恢复温饱的生活,怕还得两年安稳才行。”

    “可是,西突厥的内讧如期而来,这个时候出兵,有借口,又顺势而为,机会太好,朕也舍不得放弃。”

    长孙无垢哦了一声,顺着李世民的话点头:“消灭西突厥,大唐就又减少了一个敌人,对大唐以后的发展很有利。陛下想的远比别人深远,您大可与魏征好好谈谈,他也是明理之人,定能懂得陛下的用心。”

    李世民却是一声苦笑:“朕何尝不想与他们好好谈谈,可那魏征,实在万恶,竟说,竟说……朕此时出兵,灭西突厥是假,找唐瑛却是真。”

    “啊?”长孙无垢其实早知道两人争执的原因,却故作不知地啊了一声:“他怎么能这么说陛下?难道妹妹在西突厥吗?陛下,咱们都不知道呀,魏征怎么会这样猜想?”

    “唉。”李世民落寞地道:“唐瑛的确在西突厥,只不过,现在肯定不在了。”

    长孙无垢侧头看向李世民,十分心疼这个男人,很想为他抚平额头上的那一缕愁苦和思念,却仅仅是抬抬手,又放了回去:“陛下原来一直有妹妹的消息呀。那……”

    “朕没有。”李世民咧咧嘴,很想说,如果我有她的消息,早就出动所有人手,将她抓回来了。可惜,她就是我生命中的惊鸿一瞥,怕是再也不会真真正正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了,哪怕,我贵为皇帝。

    “那……陛下怎知她去过西突厥?听说,那边很远,也很冷呢。”长孙无垢话里透出内心处的担忧,却是不知是为她自己,还是为唐瑛。

    李世民长叹一声:“两个月前,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一西域商人将她给朕绘制的西突厥地域图送到了李靖的府上。唉,任凭朕和李靖用尽了法子,那西域商人却是什么也不清楚,甚至,连托付他送东西的那个人的模样,也说的不清不楚,但那人的身材却绝对不是唐瑛。怕是她的某个兄弟或者是另外的什么人。”

    长孙无垢想起两个月前的几天里,李世民一反常态的兴奋了几日,又暴躁了几日,而李靖也频频被他叫进宫来私下商讨事情,却原来是这样。

    小心地掩饰住内心的那一点点伤感,长孙无垢转而担心起唐瑛来了:“这么说,妹妹又像以前那样冒险去了?天,她会不会还留在突厥人那里?妹妹那性格……”

    “不会。”李世民却是轻叹一声:“除了那些图纸,她还给朕写了信,信中描述了西突厥人的内部矛盾,以及她想到的挑拨西突厥人内斗的法子。还有……她对西域各国的看法。”

    那一页页的纸,已经快被李世民翻烂了,他想天天看,却舍不得将那些纸翻烂,最后还是另用纸张将那些字,一个个地临摹了下来,这才珍而又珍地把那些浸透了唐瑛心血的纸张锁进了柜子里。即便这样,日日看着那些临摹品,他依旧心底发烫,就如同唐瑛坐在他面前侃侃而谈一样。只是,李世民内心还是觉得苦,他虽然能感受到唐瑛对他的爱意和为他付出一切的决心,然而,在那厚厚的一叠纸张中,他一遍一遍地在字里行间寻找唐瑛对他的爱恋,却是一个字也没找到。

    望着李世民嘴角处泛起的苦涩,听着他话语中那淡淡的不甘,聪慧的长孙无垢也明白了这一点:“陛下,妹妹做这一切,毕竟还是为了您呀!”

    也是为了大唐。默默地在心里接了这一句话,李世民却是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恢复了仰望明月的举动。

    两年了,整整两年,我总算明白了一点,你爱的,只是那个曾经落寞,曾经痛苦的秦王,你抛弃的,却是大唐的九五至尊。所以,在我还是秦王的时候,你全心爱着我,为我做了一切,而当我成为皇帝后,你就会远走高飞。

    其实,两年前,李靖他们从草原上凯旋而归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去了哪儿,如果那个时候,我撒出人马去西突厥的地盘上找你,是有可能将你找回来的,可我,却又一次遵从了权力之心,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些派出去寻找你的人,都是幌子,直到,再也不可能找到你。

    你说的对,作为李世民,我是爱唐瑛的,可是,作为大唐的皇帝,我更看重的,永远是这个帝位,永远是这个国家。今天,我才明白,你要的唯一是什么了,而你也说对了,这样的唯一,我无法给你。以前的我还不理解,今天理解了,却仍旧是同样无奈地看着你远离我,而且,这样的远离,怕是永远。

    “她要朕做千古一帝,要朕当一个旷世明君,那么,朕就做给她看。”收回看着月亮的目光,李世民站起身来,敲打了几下有些发麻的腿,突然一笑:“无垢,朕知道,唐瑛虽然不在朕的身边,可她那双眼睛一直在看着朕,透过朕的各种旨意,透过朝廷吏治,透过百姓疾苦,这样来看着朕。所以,朕为了朕自己,为了大唐,也为了她,一定会,认认真真地去做一个明君,做她心目中的千古一帝。”

    望着爆发出帝王威严的李世民,长孙无垢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她说不出话来,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因为她明白,李世民的话没说完,而被他吞下去的那些话,应该是:等我做到这些,你会回到我身边吗?

    李世民却不在乎长孙无垢想些什么,他只是恢复了理智,也恢复了自信。他绝对能做到的:“无垢,其实当年在洛阳,朕都没想是不是要去争这个帝位的时候,唐瑛就说过,她希望朕能做一个古今唯一完美的君王,一个千年后的子孙都找不到一点污点的君王。而朕,已经辜负了她一次,就绝对不会再做辜负她的事。”

    污点?猛听到这个词,长孙无垢的身体却是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原来,在那么久之前,唐瑛就在努力地想帮助皇上成为一个最出色的君王了呀,怪不得,那晚的她,会那么痛苦,那么悲伤,怪不得,她会离开长安,这里,原来已经成为了唐瑛梦想的毁灭之所。

    李世民并没有长孙无垢这样的感慨,玄武门,已经过去了三年了,他已经将那些该忘不该忘的瞬间深深地埋藏在了心灵的最深处,所以,他现在已经能够用很平稳的声音说出污点这两个字了。只不过,他真的是为了让唐瑛看到他的努力吗?其实,他依旧在利用唐瑛来逃避某些人,某些事。

    利用,是的,他自以为他对唐瑛的利用都很隐秘,却不料,原来唐瑛什么都知道,却一直隐忍着他的利用,或许,如果不是他逼的太紧,唐瑛是甘心被他利用的吧。如果让他重新选择,他怕是依旧会做出那些事情。不为别的,只不过是他已经利用惯了,而且,无论怎么去想,也是放不下的啊!

    “无垢,明儿下旨,晋韦氏为德妃。唐瑛……怕是找不回来了。唉,暂时,就由得她去吧,或许过几年,她自己想通了……”

    德妃的位置已经为唐瑛保留两年了,人,却是不可能再回来了,那位置空着,更会加深他的思念,还是算了吧,算了吧。虽然还期盼唐瑛能回来,但在李世民内心深处,却是知道这不过是他的妄想罢了。

    望着李世民瞬间又流露出的落寞神情,长孙无垢也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是。陛下,灵云还在掖庭宫,昨儿香怡去看她,她又哭了。灵云,还是对陛下很忠心的。”

    李世民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灵云回到长安后,哭的一塌糊涂,想起这女子也算尽心为秦王府做了那么多年,他终究还是没忍心加重对她的处罚。原本,他想把灵云赏赐给李勣的,一来灵云哭着不愿意,二来,唐瑛怕是不会再与李勣联系,就算还去找李勣,灵云也无法再获取到什么消息了。李世民最终打消了利用灵云获得唐瑛消息的念头,将她冷落在了掖庭宫,这一来,就是两年。

    思虑了一会儿,李世民最终叹口气:“也罢,那些事,不是她的错。给她该得的那份,就……宝林好了,比香怡低一等。”

    “臣妾明白。”

    长孙无垢轻轻叹了口气,不知是为灵云,还是为了她自己。这一刻,长孙无垢真的有些嫉妒唐瑛了,不仅仅在于唐瑛人不在却深深地留在了李世民心里,还在于唐瑛走的那么洒脱,眼下却是那么自由自在。自由自在,却是她长孙无垢永远得不到的呀!

番外2:相守一生(一)

    贞观十年,天下承平已久,大唐臣民已经走出了多年乱战的阴影,加上贞观皇帝数年制定的一系列安民强国之策,中原大地上,真算得上是家家炊烟,人人笑语。

    洛阳宫里,李世民御驾到此已经半年有余,却还是不想回长安去。他每每行走在洛阳宫的回廊上,心中都是那么的恋恋不舍,每日里扶栏眺望的样子,也让侍候他的众人甚为不解。

    也是有人懂李世民的,比如长孙无忌,比如房玄龄,再比如魏征。这些老臣们,最最明白李世民眺望的是什么,最最明白李世民期望的是什么。只是,他们每一个人都选择了沉默。说什么呢?难道,要他们在皇帝说了那句幸好没有毁去洛阳宫的时候,接上一句“还是唐瑛有远见”这样的话?虽然知道皇帝想听这一句,但,真说出来,那不是拍马屁,而是找不自在。

    又忙完一天的工作,李世民敲打了几下有些酸痛的腰,站起身来,走出大殿。虽说对太子李承乾处理朝政的能力略微放心,但,李世民还是不敢太过大意,一些比较重要的朝政要务,还是要亲自过目。想起这个大儿子,李世民的眉头又微微皱了一下,他始终无法挥去心头那些关于太子好逸恶劳的传言,可皇后却对自己的这种“偏见”很是不满,两人难得的几次言语冲突,都是为了这个儿子。

    “唉,朕是不是多虑了?”淡淡地问了一声,李世民把目光投向从回廊那边蹦蹦跳跳跑来的九子李治身上。

    长孙无忌静静地陪伴在李世民身侧,知道这句问话的意思,淡淡地笑回:“陛下深思的问题,值得多想想,倒也不是多虑。不过,臣从京都传来的消息中,倒没觉得太子有荒废朝政的时候。”

    李世民点点头:“嗯,或许,是朕对太子的要求太高了。回去后,再说吧。对了,皇后的身体如何?她又不肯随朕前来。”

    “皇后过了立春后,倒是舒缓了很多。去冬的那剂良方,可是对了路子。只可惜……”长孙无忌苦笑一下,说不下去了。

    长孙无垢这两年身体日渐衰颓,几年里,大病几次,李世民是又下旨招揽各处名医,是又下旨开恩狱,赦钱粮,除了恨不得以身代之,什么法子都用尽了。就在宫里御医都速手无策之时,太上皇那边遣顺公公送过来一剂药方和两粒药丸。长孙无垢用后,精神气好了许多,今年开春之后的身体,也比往年强了不少。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等人都知道,这方子和药丸,绝对不是李渊那边的什么人能拿出来的,肯定是唐瑛送进宫的。这个想法,在李世民来了洛阳后,找到了徐神医的儿子,得到了证实。方子是徐神医留下的,药丸是小徐神医制作的。李世民心中感动之余,除了将小徐神医送去长安为皇后诊断外,就是暗下旨意,把个洛阳和洛口仓过梳子一般过了一遍。可惜,唐瑛就像是隐了身般,半年了,一点音信也没得到。

    “可惜徐神医死了,否则的话……”

    李世民苦笑一下:“但愿他儿子能继承到他的医学。父皇今年的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唉,若是唐瑛能在,劝上几分,或许……算了,不谈这些了。”

    眼见得儿子已经跑到了跟前,李世民适时掐掉了话题,让脸上带出一丝笑容来。

    “父皇,父皇,治儿回来了。”

    “呵呵,今天出去玩的好吗?”

    李治年方十岁,又是老九,比别的兄弟受宠些,李世民走哪儿都带着他。李治年龄虽不大,却很懂得讨父皇欢心,故而,李世民就更喜爱这个小儿子了。

    “九哥哥和人吵架啦!”一个小小的声音从李治身后冒出。

    李世民一看,正是小女儿晋阳。晋阳年方三岁,本是抱在乳母怀中的年纪,却喜与李治一起出入玩乐,故李治外出,她也要跟随。李世民宠爱幼女,便由得他们兄妹自己玩乐,只是嘱咐侍从们小心侍奉而已。

    一把抱过晋阳,李世民先责备地看了一眼埋下头去的李治,而后才笑嘻嘻地问晋阳:“说说,你九哥哥跟谁吵架了?”

    晋阳虽小,却是聪慧异常,吐吐小舌头,冲李治做了一个怪脸,才咯咯笑着回李世民的问话:“在书肆里,九哥哥看上一书,跟要买书的小哥哥,争起来啦。”

    李世民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却是慢慢淡了下去。他虽宠爱儿子,却是不许儿子在外依仗皇子身份欺压百姓,故而听到晋阳的这番话,心下顿时不悦起来。

    李治眼见的父亲脸色不好了,赶忙申辩:“没有吵架,就是争了几下……儿子也没强要那书,是他们不买了……”

    听了李治的辩解,李世民大概知道了此事的缘由。李治是李世民几个儿子中,最喜欢购置阅览古籍的,每到一地,定要去书肆搜罗一番。到洛阳也有些时日了,想必今日又从某处书肆发现了所爱,便顾不得许多,与同样购买书籍之人发生了纠纷。虽为儿子的好学而感到欣慰,但想到李治必是抬出皇子身份,方迫使他人放弃了购书欲望,这心中多少还是不满。

    “治儿,把书拿来。无忌,你去查查是哪家孩子想要治儿买的书……”

    未等李世民把话说完,李治忙忙道:“儿子没拿书回来。儿子答应那人,让他们抄录之后,才去取回。”

    “哦?”听闻这话,李世民倒是来了兴趣:“是怎样一本古籍,竟让你们都如此喜爱?”

    李治有些腼腆地回答:“倒不是什么太稀罕物。店家说是东汉版的山海经。那家人说,他们的母亲喜爱这类……”

    “他们?他们既是为孝道,你就应该把书让予他们。”李世民冷哼了。贞观之策中,孝道也是重中之重,那买书人是为了尽孝,李治还要争强,就显得太过分了。皇子都不把孝道放在首要位置上,世人得知,又会作何想法。想到此处,李世民的脸色变黑了。

    “儿子,儿子……先看上的。“李治被李世民一声冷哼给吓了一跳,眼中便有了泪水,却还是不忘为自己辩护。

    “是九哥哥先说要买的。”或许是看到父皇对小哥哥不满了,晋阳忙忙地帮李治说话了。

    李世民听到晋阳的话,脸色缓和了下来。若是李治先提出要买,对方不让,就不能太过责怪李治了。

    “他们是何人?多大?”

    “一老先生带着男女少年,与儿子岁数相差不多。”见李世民不再黑脸了,李治心里才放松少许,忙忙回答:“书是他们先看到的,但,他们的钱不够,店家愿意卖给儿子。只是,他们也不想放弃,故而才争了几句。后来,那老先生提出让儿子把书借给他们抄录一本,儿子便答应了。”

    李世民想了想,也不再怪李治不懂事,毕竟才十岁的孩子。价高者得货,也属正常。这么一想,倒也不能全怪李治。

    “无忌,你去查查是谁家之人,若是真为尽孝,就将书籍送他们。这等事情,朝廷应大力支持才是。”

    长孙无忌在旁静静地听着,直到皇帝点了名,才笑着过来回道:“臣觉得,九皇子没错,他肯将书籍留下给他们抄录,已是很好了,皇上对九皇子的要求,太苛刻了。”

    李世民苦笑一下,他知道,论起溺爱他的几个儿子来,长孙无忌这个舅舅,跟他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治儿虽做的还可以,但知道对方是尽孝道,也该谦让才是。你去问问吧,别人或许还不要此等美意。”

    长孙无忌答应一声,带过李治,问清书肆的地址,方出宫而去。李世民心里已经没了火气,又恢复成慈爱的父亲,挥手让过来接晋阳的宫女退下,依旧抱着小女儿,又牵上满心不乐意的李治,笑呵呵地回寝宫去了。

    长孙无忌办事的效率极高,上灯没多久,就回宫复命了。李世民带着孩子们用过晚膳,送晋阳去睡,自己带着李治在看书,父子一人一本书,捧在手里,正看的津津有味。长孙无忌站在殿门看了一会儿,才带着笑走了进去。

    “皇上,臣已经找到那三人了,他们并没有离开书肆,就在那里抄录书籍呢。正如陛下所料,他们拒绝了陛下的好意。”

    李世民微微点头,不以为许:“也是,如此喜爱古籍之辈,必是高雅之辈,心气也傲些。无忌,你该叮嘱店家,好好照顾他们才是。呵呵,这等小事,你定会处置的好,这么急着来回报,倒是辛苦你了。”

    长孙无忌一脸古怪地笑了笑,方道:“臣……若是这般小事,臣明日进宫禀报也不迟。只是,臣是觉得此三人有些奇异之处,所以才特来禀报陛下。”

    “奇异之处?”

    李世民一愣,坐直了身体。他身侧的李治也支起耳朵,听的认真起来。

    “那名老先生,叫邴元真。而那两个孩子……”

    “邴元真?”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李世民微微皱起了眉头,在记忆里搜寻了一阵后,才想起来:“莫非是瓦岗的那个?唐瑛的……师傅?”

    长孙无忌用力点头:“臣没有说出臣和九皇子的身份,与那邴元真畅谈了一会儿。他对臣没多少戒心,倒是没有否认以往之事。”

    “邴元真在洛阳……”李世民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他身边有两个孩童?难道……”

    长孙无忌用力点头。

    他们都是知道邴元真与唐瑛的关系,也知道唐瑛一直对这个大哥念念不忘。唐瑛奔走江湖或者隐居某处,很有可能找到并与邴元真住了一处。这么一想,出现在邴元真身边的孩童,就可能与唐瑛有某种联系了。

    “无忌,你可暗中安排了人?”思索一会儿,强忍下心中泛起的波浪,李世民问出的话语中,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臣安排了。只是……让臣诧异的还有那两个孩童。”长孙无忌苦笑一下:“臣第一眼看到那男孩时,吓了一跳,以为,以为……”

    李世民听到这里,急忙询问:“以为什么?可是像极了她?”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都是知道唐瑛已经嫁人并有生育孩子的。这是李世民从李渊处得知的。唐瑛虽然离开长安日久,但一直有书信给李渊,还有唐瑛承诺的那份大唐山河地理图册。这些年,大唐各地的地理图,源源不断地被唐瑛用各种法子送入皇宫,送到李渊手中。眼下,除了唐瑛承诺的那份完整一体的山河地理图没有得到外,各地的图册已经齐备。李渊老感宽慰的同时,自然会把这些图册全给了李世民。同时,也将唐瑛的那些私信,给李世民看了部分。

    就在贞观四年的一封书信中,李世民就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内容。那封信中,唐瑛告诉李渊,孩子生的极好,很像他的父亲,襁褓之中就跟随唐瑛到过西域等处。因不太习惯北方的天气,故此,她已将孩子安置在江南生活。总之,请李渊这个皇爷爷放心。

    李世民看到此信的时候,被孩子两字刺的眼痛,也没细想,逃一般地离开了李渊的住处,他实在不想让自己的父亲看到自己的痛楚和满心的失望。只是,李世民没看到,李渊眼中那讽刺和玩味的笑,若是看到,怕会多想上一想了。

    不过,尽管李世民能想到许多,也想不到那封信中提到的孩子,并不是唐瑛的孩子,而是李建成的遗孤。郑氏太子妃被李勇护送到西域后,平安生下孩子,并在贞观三年,被唐瑛送到了江南安居。一来西域过于寒苦,郑氏生活不便,二来也是为了让孩子能接受到汉家文化,不至于流落外邦。

    李世民既然不知道这个秘密,会把信中的孩子当成唐瑛的孩子,也就不足为奇了。此时,听到长孙无忌的话,他自然联想到那个孩子,便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

    长孙无忌古怪地摇摇头,似乎忍了忍,最终还是说道:“臣诧异就诧异在,那孩童不仅不像唐瑛,反而,反而有几分像陛下……他,竟与九皇子,很是相似。而那个女孩,竟有些像平阳公主。实在是太让微臣惊异了。”

    长孙无忌这一说,旁侧的李治也点头了:“父皇,儿子也想起来了,那男孩,的确有些像儿子,儿子咋眼看到时,还以为是某个兄弟来洛阳了呢。”

    李世民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他长大了嘴巴,看看长孙无忌,又看看李治,糊涂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无忌,你的意思是,那两个孩童……不是唐瑛的?”

    长孙无忌没有马上回答李世民的话,却是冲李治笑道:“天色已晚,臣还要与陛下说些政务,九殿下该回去休息了。”

    父亲的话可以打折扣,舅舅的话却要听,这是长孙无垢几个儿子统一的认识,所以,听了长孙无忌的话,李治满心想探听八卦,也不敢再待下去,又见自己的父皇也在冲自己点头,只好收拾起好奇心,退到后殿去了。

    等李治的身形走的看不见了,长孙无忌才叹口气,对李世民道:“臣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臣当时惊诧过后,旁侧问过,那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是双生子,女孩为大,男孩为小。而他们,仅比九殿下小了不足两岁。”

    “不足两岁?那……”李世民本就不明长孙无忌把李治撵走的举动,听了这话,在心里默算了一下,也有些疑惑:“贞观三年所生?这么说来,邴元真莫不是栖身在某个皇族家里了?无忌,洛阳城里,有哪位藩王家眷不成?”

    见李世民是当事者迷,长孙无忌很是挣扎了一会儿,方苦笑道:“陛下,洛阳城中没有藩王家眷,而跟随您来洛阳的百官和亲王家眷,臣也都知道,断无此三人。再说,若是亲王家眷,岂能不认识九殿下的。”

    “说的也是。”李世民点头了。不过,他一时间却更迷糊了:“邴元真若是与唐瑛在一处,这两个孩子又不是唐瑛的,是谁的?怎的与治儿相似?”

    长孙无忌都想磨牙了,却最终还是强忍了下去,继续提醒皇帝:“陛下,若这两个孩子就是唐瑛所生呢?您再想想,再想想,有没有另一种可能……那男孩的眉眼,实在是与陛下您,一模一样呀!”

    “与朕一模一样?另一种可能?唐瑛所生?贞观三年的时候,她可是在西突厥为朕……等等,等等。”说着说着,李世民心跳加快了,几大要素这么一综合,他心里一下子亮堂了许多,但同时,也有些激动的不能控制自己了。

    想到了某种可能后,李世民再也坐不住了,腾地站起来,就在大殿中走来走去。长孙无忌半侧了身子,不再提醒李世民,也不再说话。实话说,当他看到那男孩的长相,又想起妹妹告诉过他的那个晚上,他可以说立即就得出这样的结论。惊诧不是没有,但唐瑛的为人,倒是让这个可能大大加强了。也正因为此,长孙无忌愣是在宫外徘徊了半天,挣扎了半天。

    其实,李治还小,即便觉得那孩子与自己张的相似,也不会想到别的,过几天就忘记了。故此,长孙无忌若是把这个事实隐瞒过去,倒也没人能揭穿。但,深知李世民性格的他,在斟酌半天后,还是选择了告诉李世民。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管这两个孩子是谁的,都不可能动摇长孙皇后亲子的地位,这点毋庸担心的情况下,选择对皇帝忠心,就很简单了。

    “无忌,朕想出宫去见见那两个孩子,现在,就现在去。”李世民再也呆不下去了,心里就像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一个声音在他心中不停地叫喊,去见孩子,去把他和她的孩子带回宫来。

    “陛下,夜已深了,现在外面已经宵禁,书肆也关门了。臣问过,邴元真明日还带孩子去书肆抄书,臣的意思是,明日,臣出面,将他们请入宫中。一来,许多话也好问清楚,二来,不至于张扬出去。”

    被长孙无忌一拦,李世民那颗发烧的头脑才慢慢冷了下来。细想想,的确说的有理。看来,怎么也得忍这一晚上了:“罢了,你去办。别惊吓了他们就好。另外,让你的手下注意他们的住处,说不定……”

    长孙无忌心知肚明地点点头,躬身告辞而去。需要他做的事还很多,最最重要的,还是不能让邴元真带着孩子跑了。

番外2:相守一生(二)

    俗话说,怕什么就来什么,长孙无忌瞪着眼前的亲卫,心里想的就是这句话。眼下天才大亮,城门也才打开,他就得到了这样的坏消息,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不过,长孙无忌毕竟是个有决断的,略微考虑了一下,就起身往外走去,边走边嘱咐亲卫。

    “你持我的宫牌,速速赶往宫中将此事禀报皇上。并转告皇上,就说,长孙一定尽全力把马车拦截下来,能带回人来一定带回来,若是不能,还请皇上速速决断。”

    望着亲卫奔跑而去的身形,长孙无忌长叹一声后,马上吩咐下人牵马召集所有亲卫随他出城。很快,洛阳城的大街上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将早起的路人惊的目瞪口呆。

    宫中,李世民早早就起身了。他睡的晚,醒的却早,一种不好的预兆缠绕心头,让他无法安静下来。或许是直觉,又或许是对唐瑛的了解至深,总之,当他看到长孙无忌的亲卫向大殿跑来之时,反而长叹了一声。

    “小人奉长孙大人之命特来禀报陛下。长孙大人命我们监视的人,一早就乘坐马车,出南门而去。长孙大人已经追赶出去了。大人说,他会尽力将马车追回,若是不能,还请陛下示下,该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喃喃两句,李世民按住了额头。唐瑛呀唐瑛,都过去八年了,难道,你连让朕见你一面的希望都不留给朕吗?难道,你忍心让两个孩子与他们的父亲终身不见上一面吗?朕再负你,你也不能这样呀!

    呻吟了数声之后,李世民方摇了摇头,叮嘱下去:“来人,速备坐骑,朕要出城。传尉迟恭随行,其余人等,就不必跟了。”

    宦官速度往外跑去,这边,李世民对长孙无忌的亲卫道:“你速去追赶你家大人,告诉他,务必将马车拦住。不能带回就不要逼之,待朕赶去后,再说。”

    “是。”那亲卫如同来时一般,转身飞奔而去。

    李世民下令备马出城之时,长孙无忌已经在离城十里之处将那辆出城的马车拦截了下来。望了一会儿那丑陋的车夫,再望一会儿紧闭的车帘,长孙无忌猜不透里面坐的是哪些人,有没有唐瑛在内。若是唐瑛在内,他该如何说词,若是只有邴元真带着孩子,他又该如何把三人平安带回城中。

    就在长孙无忌犹豫之时,车内响起话语声,他非常熟悉的话语声:“车夫,莫慌,这位大人是我的熟人。长孙大人,别来无恙?”

    随着最后一句话,唐瑛掀开车帘,面带微笑,望向了长孙无忌。

    “唐瑛……”长孙无忌苦笑了一下,目光随着唐瑛的动作,死死地咬在唐瑛脸上,却是仍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唐瑛微笑着,跨下马车,从车内拿下一个包裹,却没有放下车帘,车中已是空无一人。等长孙无忌注意到这点后,脸色顿时不好了。看来,他上当了……

    唐瑛并没有在意长孙无忌的脸色,而是往他这方走了数步后,想起什么似的,回身将几枚铜钱递给了车夫,告诉他,不再租用此车了,请他回城去吧。

    那车夫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铜钱,却看向了长孙无忌。不知怎么了,长孙无忌此时却是放松了一些,冲马车后的亲为们点点头,那些亲卫便让开了回城的道路。不多一会儿,马车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而此时,唐瑛已经走到了长孙无忌的马前。

    “大人追来的用意,唐瑛明白。当然,大人也明白我作何选择。”

    长孙无忌苦笑着命手下后退二十步,虽依旧将他们二人围在中间,却拉远了距离。唐瑛没说话,也没看那些人,只是站在那里,等长孙无忌过来说话。将手下撵开一定距离后,长孙无忌才下了马,走到唐瑛跟前,叹气:“无忌明白,可,无忌不能也不敢放你离去。”

    唐瑛点点头:“八年了,陛下居然如此执着,也真是难为他了。不过,我想,长孙大人你应该理解我的选择。实话说,你昨晚不该进宫。”

    “你一直在他们身边?”略吃惊了一下,长孙无忌却觉得,依唐瑛的身手,昨晚真在暗处看了一切,也是可能的。

    “没有。”唐瑛微微摇头:“但,邴大哥何等人,他带着孩子回来一说,我就明白了。若是别人前去,倒也罢了,既是你长孙大人,我就知道,此事瞒不住的。不得不做点安排了。”

    长孙无忌皱紧了眉头,死死地看了唐瑛一会儿后,苦笑一声:“陛下心里的苦,你难道会不知道?这等大事,无忌不敢不报。你……也不能这样狠心。”

    “孩子有父亲。”唐瑛淡淡地摇摇头:“他们随我姓,不是李家人,我不想也不能让他们回到那个大染缸里去。”

    长孙无忌摇头了:“可不管怎么说,陛下总归是孩子的父亲。你该清楚陛下的秉性,若老是这样一意孤行,只怕……”

    “皇上已经不是以前的秦王了。”唐瑛却没有被长孙无忌的话威胁道,反而是长叹了一声:“自从你们下了决心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所以,已经嫁为人妇的唐瑛和她的孩子,都不能再回他的身边了。”

    “为什么不能?”长孙无忌皱眉头了:“陛下身边不乏……况且,你是他最爱的女人,普天之下,谁人不知?还怕有人嚼口舌不曾?即便是魏夫子,也不会对此说三道四。”

    唐瑛微笑了:“看来,魏征的话很管用吧,呵呵。不过,魏征不会想到的事,无忌你应该想的到。我其实才从长安回来两天,是跟着徐叔叔一起去,一起回的。”

    “小徐神医?”长孙无忌一愣:“你一直在他那里?”

    “也不是,恰巧知道了陛下的旨意而已。唉,离开多年,我很想念姐姐和太上皇呀,他们毕竟是对唐瑛极好的人,也被唐瑛视为亲人了呀。”唐瑛又是长叹一声,看着神色有些凄然的长孙无忌继续道:“姐姐的身体不好,十分不好。从武德年开始,她就太操劳了,把身体生生地拖垮了。偏偏她又极忍着,不肯说出痛来,这一拖,却是……拖垮了她自己呀!”

    长孙无忌脸色越加不好了,唐瑛这样说,那么,就应该是小徐神医的结论了,这样想来,他的妹妹怕是真没几年了:“皇后……一直是这样,我也劝过多少次。如此看来,她还有多久……”

    “怕是没两年了。”唐瑛也黯然了一下,不管怎么说,长孙无垢对她本人是真的好,也真是做成了一代贤后。可惜,好人不长命,却是无奈之事:“太上皇的身体也不是很好,我私下里看了看他,差点就忍不住了……”

    不好的消息让两人都有些伤感,一时间也都沉默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还是唐瑛先缓过来:“无忌,我就不叫你长孙大人了。你也清楚,从在柏壁与陛下和你们相见之日起,无论唐瑛做什么,都秉持一个原则,为陛下好,为大唐好。所以,你该理解,我真不能回长安,不能回到陛下的身边。”

    长孙无忌从悲伤中缓过来,依旧有些迷糊地看着唐瑛,问道:“你的用心,你的感情,无忌自然很明白。可是,无忌还是不懂。玄武门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再多的恩怨,也该放下了。”

    唐瑛摇摇头,叹口气:“与玄武门无关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无忌,你可知道,当年,太上皇让出皇位之后,曾就是否全力支持陛下主政,有过一个秘密协议。而在这个协议中,陛下答应过太上皇一个要求,那就是,一旦长孙姐姐有什么意外,陛下就必须册立我为中宫。”

    “啊……这个,陛下没有对我提及过。不过,毕竟和皇后有关,也怪不得陛下。”长孙无忌虽然惊讶于这个事情,却很理解李世民的用心,不忘为李世民辩护一下。

    唐瑛却是点点头:“我就知道,他不好对你说这事。所以,我若随陛下回宫,这事情就复杂了。”

    长孙无忌心里虽然有点别扭,但也明白这事不是任何人的错,因而并不会因此归罪了唐瑛,相反,他还在想,若是妹妹真的离去,唐瑛继任皇后,岂不是对皇帝,对大唐,对他们长孙家族都有益的事,唐瑛这么说,到底何意:“唐瑛,你若是顾虑我和长孙家族的感受,就大可不必了。你的为人我们都清楚,若有那一天,应是最好的选择。”

    “你错了。”唐瑛苦笑,为长孙兄妹对她的信任感动的同时,也为长孙无忌难得的糊涂而叹气:“若是唐瑛身无所出,倒也少了一些麻烦。我虽不在宫中,却早已听说,陛下对承乾太子多有微词。一旦唐瑛替代了姐姐……实话对你说,身为母亲,不可能不做对自己孩子有利的事情。我虽不会去为我的儿子争取,但皇上要转了念头,我怕是不会反对的。你也知道,在这种事情上,唐瑛护短的厉害,远不如姐姐大气。”

    长孙无忌愣愣地听着唐瑛的这番话,硬是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一旦明白了这一点,他的脸色顿时不好了,同时,后悔之意马上浮现在心头,他昨晚,果然不该进宫去呀!

    “无忌,”望着长孙无忌闪烁不停的目光,唐瑛却是笑了笑:“你跟着陛下这么多年了,也该知道陛下爱屋及乌的特性。太子已立十年,身边多多少少有了一帮子人脉。你们长孙家族也万万不许别人插手此事,即便太子日后可能会被皇上所弃,你们的选择,也应该是四皇子或九皇子,绝不会是别人,哪怕是唐瑛的儿子,对不对?而玄武门,是咱们所有人一生中的痛,我不想,你也不想,看着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吧?”

    “我,我,我……”被唐瑛这么明明白白地一说,长孙无忌哑口了。此时,他对自己昨晚的行为已经不是后悔,而是悔恨了。他怎么就想不到这些呢?

    “所以,无忌,唐瑛请你,为了陛下一家,为了大唐的安稳,帮唐瑛。既遂了我的心,也顾及了陛下和天下。两全之事,对无忌你来说,并不难。”

    “可是,可是……”可是了半天,长孙无忌终于下了决心:“陛下已经知道了,这会儿,怕正在赶往此处,我该怎么做?”

    “简单地放我离去,已经不太现实。不过,我已经安排妥当。前方五里开外,有一茶寮,我先过去,你等陛下到了之后,带陛下过来。这么多年了,我也该见见他了。”

    长孙无忌沉默了一会儿,试探道:“我照做就是。不过,你也该让陛下见见孩子吧。”

    “我自有安排,你放心就是。对了,无忌,今日之后,我怕不会再露面了。我提醒你一下,注意侯君集,他与太子走的太近了。若是陛下对太子没什么,倒也无妨,若是真有变故,此人绝对会背叛陛下。”

    长孙无忌愣了一会儿,缓缓点头:“我明白了。唐瑛,你虽隐身田野,但也请你信我,若有所知,尽量告知无忌。无忌别的不敢说,以身家性命保陛下平安,还是做得到。”

    唐瑛一笑:“我若不信你,何苦说这些没影的事。”

    洛阳南门外的官道上,两匹骏马正在狂奔,李世民带着尉迟恭,将跟随的侍卫远远扔在了后边,他也顾不上惊世骇俗了,唯一的念头就是快,更快,一定要快。

    “陛下,已经出城十里了。”

    落在李世民身后半个马身的尉迟恭,迎着风,尽量大声喊道。皇帝一身便装带着他,出了宫门就开始跑,而从头到尾,除了让他跟上,就再也没说一句话,这样的一路狂奔,都多少年没有过了。尉迟恭感到有啥大事,却不敢去问一脸阴沉的皇帝,只得尽量跟紧了皇帝。不过,尉迟恭心里就犯嘀咕,眼下天下太平,又没啥战事,皇帝这是犯了哪门子的毛病呀……

    李世民听到尉迟恭的喊声,再看看前方空无一人的大路,眉头皱的越发紧了。难不成长孙无忌没把人拦下,还是根本就没人出城?心头狐疑着,脚下的动作却不慢,夹紧了马肚子,依旧向前奔去。

    又奔出越有五里地,长孙无忌的亲卫身影出现在两人眼前。李世民放缓了奔跑的速度,按住战马,徐徐而前。那些亲卫已经看到了他们,便有两个小头目似的亲卫跑了上来。

    “陛下,我家大人和车上的人就在这个茶寮中。”

    李世民长吁一口气,翻身下了马,将缰绳往那亲卫手里一扔,大踏步就往茶寮里走。尉迟恭一头雾水地紧紧跟上,却在踏入茶寮时,被李世民喝住,让他就在外面的茶座上等,不许入内。

    “哦。”尉迟恭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眼看着皇帝在他人的带领下,穿过茶炉坊向后走去。他伸直了脖子,除了看到那后院中似乎有间房子外,就看见几个玩耍的孩子。不甘心却又不敢违背圣意的他,只好找个座位坐下胡思乱想去了。

    这个小茶寮,就是一茅屋,除了一处火炉间外,就三张方几,几根长凳,属于那种一眼能看到前面,也能看穿后面的小建筑。此时茶寮里除了尉迟恭,就没别人了。也不见茶寮的主人前来待客,里里外外都透着奇怪。皇帝进去后,半天也不见出来,而长孙无忌却在皇帝进去后,慢慢从后院走了出来。

    “长孙大人,出了什么事?”尉迟恭本着好奇不错过猫的心态,马上凑了上去。

    长孙无忌笑笑,看看茶寮外的大路,方回身坐在了尉迟恭的对面,而后小声地告诉他:“皇上去见唐瑛了。”

    “啊……哦!”尉迟恭了然了。伸脖子再看看后院的那间坊,想了想,小声问:“这么多年了,终于找回来了,唐瑛,能跟咱陛下回去不?”

    长孙无忌长叹一声:“还用我说?”

    尉迟恭也叹气:“倒是不用了。唉,咱陛下,也苦呀!”

    “唐瑛嫁人了,还有了孩子。”长孙无忌幽幽道:“今儿见一面,怕是……唉。”

    尉迟恭心下一酸,说不出话了。

番外2:相守一生(三)

    茅屋内,唐瑛和李世民相互凝视良久了,两人都有一肚子话想说,一时间却都说不出来。

    唐瑛是千方百计要躲李世民一辈子的,心里的那段感情,虽不说埋于黄土,却也不想再翻到心上来。今天被迫见这一面,凝视着李世民依旧炙热的目光和那目光深处的一丝痛楚,她虽心酸,却也不得不压下这种感觉。唉,如何让李世民彻底放手,真是谈何容易的事呀。

    对李世民来说,八年的相思之苦,八年的渴盼之情,那真是千言万语也无法表达的。思念的人儿就坐在面前,肌肤已带有少许的纹路,虽还带着往昔的影子,却已经附着上不少的沧桑,而放在案几上的那双手,更加粗糙了,可见得唐瑛这些年过的并不容易。不用想,李世民也知道,这种不容易是为了什么,那一册册的州郡地理图,是多么浩大的工程,却都出自于这一双不再娇嫩的手。

    “这些年,实在是苦了你。”未语先动手,李世民一把抓过唐瑛的手,在自己手中抚摸着:“都是朕的错,是朕让你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是朕,使你吃了这许多的苦。”

    唐瑛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淡淡地笑道:“我明白陛下的意思。这不是陛下的错,是唐瑛给您和太上皇的承诺。你该明白,我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我怎么会不明白你,又或许,我一直都没看明白你吧!李世民嘴角抽搐了几下,想说,却没说出口。是的,八年前,他自以为很明白唐瑛,但却没有真正明白过她。过去了八年,两人一起的日子在他脑海里盘旋过无数次,多少次在梦里都并肩作战,多少次回味起那只放在他手背上的暖暖手心。可是,时间越久,李世民发觉自己对唐瑛的思念越来越少,他已经不会再在**女人们的脸上去寻找唐瑛的影子了。这个时候,他还能说,我明白你这四个字吗?

    似乎看穿了李世民内心的彷徨,唐瑛却是笑了笑:“八年过去了,看到陛下的身体康健如常,我也放心了。这些年,我走在山村乡野的时候,也注意到陛下的安民政策还不错,大唐虽然距离繁荣富强还有些距离,底子却铺的不错。我该祝贺陛下呢。”

    “你……见到朕,就只想说这种话吗?”心头酸酸了,李世民却是不想忍耐下去了。

    唐瑛轻叹一声:“陛下想听唐瑛说什么?你明白的,那些,都不可能了。放下吧,陛下!”

    李世民虽然早做好了唐瑛拒绝他的准备,但咋听到这种话,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唐瑛,没有什么不可能。朕要带你回去,也要带孩子们回去。”

    呼吸有些急促起来,李世民一把扣住唐瑛的手,不让她说话,他要争取,八年前,他没争取到,现在,他依然要去争取:“他们是朕的孩子,朕和你的孩子呀!难道,你真舍得让他们一辈子就这样生活下去?做一个种田奴?难道,你还想带着他们东奔西走,四处流浪?唐瑛,算是朕请求你,回来吧!带着孩子们,回到朕的身边来,朕放不下,放不下!”

    “做一名白衣有什么不好。”唐瑛叹口气,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看向李世民,看清他脸上的焦急,看清他的渴望。这个李世民呀,怎么就这么犟:“孩子们不会再会跟着我四处跑了,大唐的江山地理图我已经绘制完成了,也不会再四处奔走了。今天过后,我会带着他们,回到属于我们的家,去过安安稳稳的日子。我知道,你想他们,好,我答应你,会随时给你去家信。但是,他们和我,都不会去长安,那里,不是我们的家。”

    “可在那里,朕能给他们最好的。”

    “最好的?名利地位?还是那些尔虞我诈?”

    “你……”被唐瑛一逼,已经多少年不曾斗嘴的皇帝陛下哑巴了。

    唐瑛却是笑笑,改换了称呼:“世民,你该明白,你以为的最好,肯定不是我们想要的。我知道,你想谁好,就想给予他们你心中的最好,可是,扪心自问一下,你的安排,真是最好吗?我肯与你见面,也肯让你看到孩子们,就是想告诉你,我们活的很开心,很幸福。世民,抛去你皇帝的身份,仅仅站在父亲的角度想想,与其让我们去那个大染缸里变色,何不让我们高高兴兴地生活一辈子呢!”

    “离开朕,你就真的高兴吗?孩子们呢?他们需要父亲,唐瑛,朕是一个好父亲,真的。”抓住一点希望,李世民就不会轻易放弃。

    唐瑛却是淡淡地摇头了:“陛下,孩子们有父亲了,唐瑛已经嫁为人妻了。我的夫君,对我非常好,对孩子们也是视如己出的。”

    “嫁人了?”李世民的手上不自觉地在用劲:“什么时候?”

    唐瑛脸上的神情一点都没变,尽管,她的手很疼:“那年我在西域的时候,遇上点危险,是孩子的父亲路过帮了我。那是一个好人,愿意为唐瑛舍弃一切,付出一切的好人,而当时,孩子就快出生了,我就嫁给了他。这样,我既能给孩子一个完全的家,也能有个帮手。这些年,我夫君陪着我跑遍大唐,多次在危险的境地里保护我,帮助我,爱护我。所以,我们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而且,前年,我为他生育了一个男孩。”

    “那年?是什么时候?”

    “贞观三年暮春吧。呵呵,我从西突厥那里回程的时候,碰到了逃亡那里的一伙**的残余人马。狭路相逢,自然有番争斗。好在,有他帮助,倒是没伤到孩子。”

    唐瑛说的淡淡的,李世民的脸上却没了血色。他能想象的到,那种情况下,认出唐瑛的那些人,会有多么疯狂的报仇举动。而这么一想,李世民也不知道是该嫉妒唐瑛的丈夫还是感激他的出手相助了。同时,李世民更清楚一个事实,已经嫁人的唐瑛,是不可能再跟他进宫的,都不用说唐瑛自己不愿意,就算唐瑛愿意……李世民终于苦笑了。

    “朕今天算真明白了,你说过,秦王能任性的事,帝王却是不能。唐瑛呀,你不仅在逼朕,也是逼了你自己呀!”

    “这样不好吗?陛下,你该清楚,唐瑛不适合做深宫贵妇呀!”

    “罢罢罢,都是朕的错,朕原本就不该幻想还能得到你。”

    “陛下,有时候放弃却是更好的一种得到。这些年,不管唐瑛人在何处,不管唐瑛家庭再和睦快乐,在唐瑛的心灵深处,却是有秦王一席之地的。请陛下您,让唐瑛保留这块地方,好吗?”

    李世民猛地扭过头去,他看得清唐瑛眼中的泪花,也听得清唐瑛话中的那一丝留恋和一丝不舍。他更清楚的知道,如果,他强迫唐瑛跟他回了长安,那么,这一丝的留恋和不舍,就不再有了。

    见李世民扭头,唐瑛轻叹一声。她并不想逼这个男人太过,但依李世民的性格,不逼他却是不行。眼下,明白李世民已经从心里放弃了自己的渴求,她多多少少松了口气。稍微用劲,她想抽回自己的手,毕竟,那手已经红了,而且,真的很疼,就比如李世民给她的,多数都是一个疼字呀。

    唐瑛的行为惊醒了李世民,他回头一看,才发觉,自己已经把唐瑛的手握成了红色,忙忙地松了手:“是朕疏忽了。你,你做出这样的选择,朕不该怪你,不该怪你。”

    唐瑛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转身从一旁的案几上拿过包裹,打开来,拿出一副叠好的布锦和几张小一些的绘图纸:“这个,便是我绘制完成的咱们大唐山河地理总图。本来,小图给你也行,只是,我担心有些细处不明显,才做了这幅大的。呵呵,本来,这个材质应该用绣,不过,你明白我不擅长这个,所以,你带回去后,请长孙姐姐她们做吧。绣一幅出来,保存的年代也久远一些。”

    望着李世民依旧心痛般的表情,唐瑛却是笑笑,把东西还原包好后,方递给李世民。李世民机械地接过包裹,看了看,死死地捏紧,手颤抖了一会儿后,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朕明白了,今日一见之后,你我可是永不再见?”

    唐瑛微微颌首:“两情若是长久时,又何苦朝朝暮暮!何况,你我之间,原本是知己情多过了儿女私情。作为知己,唐瑛与你一样,都有让咱们大唐强大的梦。所以,陛下就好好治理江山,而唐瑛,就在江山之中为你把把关。陛下呀,你好好想想就会知道,有时候,相望于江湖,其实就是相伴一生呀!”

    “朕,还能说不吗?唐瑛呀,朕永远就如你说那样,虽然知道对自己不利,却不得不依从了你。”李世民苦笑连连:“不过,虽然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朕却不后悔来见你这一趟。朕的孩子们呢?让朕见见他们好不好?”

    虽然,李世民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但唐瑛却并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些,如她所说的,她宁愿自己的孩子做一个平平安安的老百姓,也比让他们去做什么皇子公主幸福的多。可是,既然李世民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不让他见一眼孩子,也过于残忍。而孩子们虽小,却也该和亲生父亲见一面呀!

    因此,唐瑛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点了头,却道:“也该让孩子们见见陛下。只是……还请陛下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莫要让孩子们叫你父皇才是。”

    李世民这回犹豫的时间不长,就点头了。他不点头,唐瑛是绝对不会让孩子们见他的,而唐瑛不想办的事……他已经领教多少年了呀!

    孩子们早被唐瑛安排好了,其实,邴元真带着孩子们,是跟在长孙无忌的马队后出的城,此时,也早来到了茶肆。很快,邴元真就带着孩子们过来了,他并没有进屋,只让孩子们走了进去。

    “娘,娘……”两个孩子一见唐瑛,就扑了过来,笑哈哈地抱住唐瑛的腰和手臂。

    唐瑛笑笑,起眼看向李世民。李世民此时的眼里,连唐瑛也没了,孩子一进来,他的目光就全放在了孩子们的身上。这仔细一看,这两个孩子虽是双生,却并非长的一模一样,男孩子果然像他多一些,而女孩,则活脱脱是一个小平阳公主。看着看着,李世民控制不住的泪水缓缓而出。

    “来,叫……李伯伯。”唐瑛牵这孩子们的手,将他们往李世民跟前推了推,同时教他们喊人:“陛下,他们是同日出来的,女孩是姐姐,叫唐真,男孩是弟弟……”

    “我叫唐安。”小男孩显得活泼的多,刚开始的不安过去后,马上就变的随意起来,不等唐瑛说完,忙忙介绍自己:“伯伯是从城里来的吗?伯伯是大官吗?”

    李世民伸手摸摸唐安的小脑袋,有些哽咽道:“乖,伯伯不是什么大官,伯伯就是伯伯。来,告诉伯伯,你几岁了?”

    唐安天真地望着李世民道:“我今年八岁了。伯伯不要骗我哟,夫子说啦,从城里出来,穿丝绸衣服的都是大官。”

    “不,不会,伯伯不会骗你。”

    唐真却是冲弟弟撇了撇嘴后,才小声道:“弟弟好笨,娘都说了,这个伯伯是陛下呢。陛下就是皇帝的意思。皇帝伯伯,我说对了吧?”

    李世民抬起泪眼,望向了唐瑛,那目光中的请求,让唐瑛心里一酸,却是强忍住,扭过头去,不看他。长叹一声,李世民强迫自己带着笑容,伸手摸摸唐真的脸,道:“伯伯就是你们的伯伯,在你们面前,伯伯就不是皇帝了,只是伯伯。”

    “哦。”两个孩子毕竟已经到了懂事年纪,虽然眼前的伯伯好像很喜欢他们,也对他们很好,但皇帝在百姓中的威风印象,多少还是让两个孩子有些畏惧感,此时,也不知道该喊伯伯还是皇帝了。

    唐瑛强忍住心酸,转身过来笑道:“真儿,陛下是娘才能叫的,你们只能叫伯伯。好了,伯伯出城来,就是想看看你们,你们乖点,要记住伯伯的样子哟,以后再见了伯伯,不要认不出来了。”

    两个孩子还不懂母亲的良苦用心,李世民却是听的明白,知道这是唐瑛暗中承诺,还会让他看到孩子,因而,内心越发激动了。他右手紧紧拉着唐安的手臂,左手则一把抱过站在一旁的唐真,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都想拥进怀里,一个都不放下。

    虽然答应了唐瑛,也决定放手,但孩子就在眼前,父爱加内疚也让李世民怎么都舍不得放开了。这是他的孩子呀,是他和唐瑛的孩子,是两人纠葛一生的证据,也是血脉相溶的牵绊。看着孩子,心痛、心酸、不舍、不甘,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强硬的帝王,此时很想把孩子抱进怀里,很想抱着孩子马上离开,可李世民却知道,他是做不到这点的。因而,他只能死死地拥着孩子们,不想放手。

    “伯伯,伯伯……”小唐安不知道眼前的大人为什么会流泪,虽然他也很想亲近这位伯伯,可伯伯拽的他手臂疼,疼痛盖过了孩子对其他的需求,小心看了一眼母亲后,他终是忍不住了,小声道:“伯伯,我痛,手,手好痛。”

    “啊?”孩子呼痛的声音终于把李世民从混沌状态中唤醒,忙放开右手,小心地摸摸孩子的手臂:“还痛吗?伯伯是太喜欢你们了,别怪伯伯,别怪我。”

    唐安举起手臂放在嘴下,使劲吹着,唐真也挣脱李世民的怀抱,跑过来替弟弟吹吹手臂。孩子天真无邪的行为,让唐瑛心酸,也让李世民满目含泪。

    “世民,孩子有我,也有父亲,他们会幸福的。”虽然心下不忍,但唐瑛还是很理智地提醒李世民,请遵守你的承诺。

    “我知道……“喃喃地说着,李世民苦笑着收回了还想去拉孩子们的手,颓恼地一屁股坐了回去。

    两个孩子大概被李世民的沉默和刚才的举动给吓着了,在他的目光下,后退了几步,见他没有反应,唐真拉着唐安的手,慢慢向唐瑛靠了过去。唐瑛却是轻叹一声,摸摸两个孩子的头,看了李世民一眼,便点了点头。很快,唐真就拉着唐安在两个大人的默许下退到屋门口,转身跑了出去。

    “我会让孩子们平平安安长成人的。”等孩子们的身影跑的不见了,唐瑛才道:“陛下,你尽可以放心就是。”

    “或许,你说的对。”李世民望着窗户,似乎透过薄薄的窗户纸,他还能看见孩子们一样:“他们应该活的更快乐一些。唐瑛,请你也记住今天的承诺,朕要一直知道他们和你的消息。”

    唐瑛笑了,不管李世民再说些什么,最终,依旧还是顺从了她的意愿。有了李世民的这种态度,她终于可以带着夫君和孩子们自由地行走在大唐地界里了。过去了八年,多少故人都老去了,她,还是很想那些人的,特别是李積,还有李靖、程咬金等人。有时间,都该去看看。

    望着唐瑛脸上的笑容,李世民不自觉地也笑了。他突然觉得一阵轻松,唐瑛说的对,有些事情上,他的放弃,或许能让他获得更多吧。相望于江湖吗?对,这种相望,也是一种相守,另一种永远的相伴终生。作为一个男人,他,该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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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月后,负手站在宫城之上,眺望远方的李世民,自语般地对长孙无忌道:“不知道,她和孩子们,今天会在哪里?快过冬了,他们是要去江南的。”

    “南边暖和一些。”长孙无忌笑着回答:“唐瑛也说了,她想让孩子们多接触一些江南的文化,毕竟,这些年,那边依旧以中原正统自居嘛。”

    李世民也笑了笑:“正统,非正统,这天下的事,哪有这么多名堂,不过是那些士族找面子的说法而已。那个什么四大姓,就特别可笑。对了,魏征的上书,你看了吧?为国之基,必资于德礼,君之所保,惟在于诚信。那些江南士族,有几个说的出这种道理的?居然还看不起他,给儿子娶个媳妇都这么难。门第之见,多少年了,还是这般。”

    长孙无忌苦笑:“陛下,这可不是说变就能变的。那些所谓的大族,除了要命,就是要脸,这种习气,已经延续了几百年,想改变,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臣倒是觉得,前段时间,魏征提出的,在天下各地办学堂的办法不错。若是读书的人越来越多,朝廷取士从所有人众中选,完全不看出身门第,这样,过不了十年二十年,这种门第之风,自然衰败消亡了。这个魏征呀,或许是出身寒门的缘故,看这一点,很透彻。”

    李世民嘴角上露出一丝笑容:“无忌,那是你不知道,魏征都告诉朕了,出这个主意的人,却是唐瑛。她才是真真正正来源于民众的智者呀!”

    “啊?!唐瑛,可真配得上陛下的这般夸赞。就是臣,每每想起唐瑛的智慧,都是敬服万分呀!”长孙无忌其实是知道这个的,却是故意装作不知道。他太了解李世民了,从不能提起唐瑛,到日夜思念唐瑛,再到彻底放手,却是越来越从心里喜欢唐瑛了,变着法让皇帝想起唐瑛的好,夸上两句,对舒缓皇帝的心郁,却是再好不过。

    李世民果如长孙无忌所料,一夸了唐瑛,这心里更加舒坦。望着远方,他是伸了一个懒腰后,拔腿就走:“无忌,走。昨儿御马厩来报,说是那只狮子骢又吼又叫的,很难驯服,跟朕去看看。”

    “是。”

    皇帝有兴致,凑趣的人就多,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直奔马厩。长孙无忌看着李世民和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嫔妃、侍从宫女们,却是心生怪异,或许是刚刚提到了唐瑛的缘故,他又想起了打下洛阳后的一天,在唐瑛的建议下,还是秦王的皇帝决定提前大肆封赏功臣们,就曾带着他们去选马。那次,似乎是他们都被唐瑛给耍了一道呢。

    李世民却没长孙无忌的想法,他兴致勃勃地走在队列前面,手中还牵着李治的小手。人还未到马厩,远远就听到那只狮子骢的嘶鸣声,果然是一匹上等骏马。

    “今儿,朕高兴。你们,谁有本事驯服了这只狮子骢,朕重重有赏。”看着那匹骄傲的战马,李世民也是一股豪气勃发,冲那些马官们发话了。

    皇帝金口玉言是不错,可是,重赏之下的勇夫,也需要有本事才行。已经拿这匹骏马没法子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看了半天,齐齐摇头,都难呀!场面一时间从热闹变成了安静。

    就在李世民的眉头要皱起来的时候,他身侧不远处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陛下,妾身想试试。”

    李世民抬头一看,却是新进宫没两月的才人武氏:“哦?这么多高手都没办法驯服的战马,你有什么能耐可以试试?”

    武才人款款走到李世民跟前,蹲了一个万福后,方道:“请陛下赐我三样东西,铁鞭、铁锤和匕首!妾会先用鞭子抽它,若它不服,再用锤子打它的脑袋,若还是不服,则用匕首断其喉。”

    李世民望着眼前的美女,却没听清那后面话,只听到三样东西。恍惚之间,他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却是唐瑛,她正对自己在说:“只要秦王给我三样东西,我就能把马驯出来。鞭子,糖果,刀子。先用鞭子向它示威,表示我能主宰你的一切,让马儿产生一些畏惧心理;其次再用糖果收买马心,给它一点甜头。这就叫做恩威并施。”

    缓缓地,一个微笑出现在李世民脸上,已经说完话的武才人望着帝王脸上那看不懂的温存,愣了,旁人也都愣了。李世民却还在恍惚中,淡淡地道:“朕问你刀拿来何用?结果你说,要把缰绳砍了放马儿走。对,那个时候,你就说,天下事,最难的就在于真心,有时候,放手比强留更合适。朕却是现在才明白呀,真真的浪费了这么多年。”

    旁人都是一头雾水,武才人也是莫名其妙,而长孙无忌却反应过来,叹口气,走到皇帝跟前,笑道:“驯马原本和驯人一样。陛下,天色不早,还是回去吧。”

    李世民这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看看长孙无忌,再看看望着他的众人,他也笑着摇头了:“好,武才人,是吧?回宫。”

    至晚,陛下召武才人侍寝的旨意传来,第二日,帝王起居录记载:帝见武氏抚媚有才,特赐名:武媚娘。

引子

    大业六年(610年)暮春,本应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中原大地上却一片萧条。隋帝杨广下令开挖的大运河已经贯通了上至天津下至扬州的河道,他却并不满意,因为从京口到余杭的河道并没有完全打通,还不足以达到贯通南北的目的。于是,这年过了正月,杨广就下旨,征召民工开挖河南河,加宽河道。

    此时的杨广有着万丈雄心,要建立一个远超汉武的极乐盛世。但他却并不知道,想要用一条南北大动脉来带动国家繁荣的想法太过急功近利,而且开挖大运河的负面作用已经开始逐步显现,最明显的就是,河道沿岸的百姓因为苦役而流离失所者不下数万人。

    隋炀帝杨广打通河道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南下享受,他此时的心思在于尽快将南北水道贯通,好将江南鱼米之乡的大量物资又快又稳地运往北方,为他征伐高句丽做准备。

    只是他并不清楚,或许是清楚也懒得去理会,下面那些官员借着修通河道的名义横征暴敛作践百姓,已经弄得怨声载道。运河两岸民不聊生,不堪重负四处逃亡。

    面对这样的局面,杨广却仍在积极准备着战争。粮草征集,大军征集,下面乱哄哄的声音也传不到他的耳朵里去。下面的各级官吏基本上都采取了血腥镇压的手段对付逃亡百姓,对付那些不听话的乱民。大隋朝的江山在山体下方已经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以后的十年里,这条裂缝发展扩大,最终使得看似强大的大隋轰然倒塌。

    这条裂缝的最初出现在大业六年的河南滑县,一个名叫瓦岗寨的地方。瓦岗寨原来并不是寨子,只是一个巨大的沙丘堆。由于它紧邻黄河,受到黄河泛滥的影响,使这里沙丘起伏,草木丛生,芦苇遍地。这样的地理环境非常适合做一些国家不许做的事,比如打劫……

    便于隐藏,也便于出击,就像野兽捕猎一样,从这里发起攻击,能瞬间置人于死地。另外,瓦岗寨的北面与黄河的白马渡口邻近,南与通济渠相望,进退方便,易于攻守。于是,这里便从土匪窝升级为军事要地。

    滑县东南有一个小地方叫韦城,韦城里有一个讲义气的土霸王翟让。这是一个不安分的人,同时也是一个很有眼光的人,他不仅看出了大隋朝摇摇欲坠的前程,也很早就看好了瓦岗这块地皮。

    在大业六年的暮春,翟让在当了多年的豪杰以后,因抱不平杀了前来催粮的差官而成为了死刑犯。义气之人自然有义气的哥们帮忙,翟让逃出了监狱,带领一帮崇尚自由与幸福的人们来到了瓦岗,并在瓦岗筑了一个方圆二十余公里的“土围子”,这就是瓦岗寨,一个在以后九年的时间里,聚集了不少豪杰,谱写了无数传奇的地方。

    与翟让一起聚义在瓦岗寨的人还有两个我们今天耳熟能详的人物:单雄信和徐世勣(李世勣)。这两个人和翟让的缘分来源于何时,我们不得而知,能知道的就是翟让是把他们当兄弟,本着有福同享的原则,翟让在来到瓦岗寨创业的同时,也通知了两位兄弟。单雄信和徐世勣非常义气地拖家带口上了瓦岗,美其名曰响应大哥的召唤。

    翟让领导下的瓦岗大业开始得一帆风顺,却并没有在短时间里取得成功,原因无它,还因为没有彻底感受到大隋皇帝荒淫暴政的百姓,此时并不认同这三位好兄弟的义举。在大业六年的日子里,百姓们还在渴望他们的皇帝能带领强悍的军队,将那个蜗居一隅之地、却偏偏梦想得到整个世界的高句丽人,打得落花流水。

    大业六年的征兵工作很顺利。早在春天,隋炀帝杨广就开始了先期的动员工作。他下诏:“夫帝图草创,王业艰难,咸依股肱,叶同心德;用能救厥颓运,克膺大宝。然后畴庸茂赏,开国承家;誓以山河,传之不朽。近代凋丧,四海未壹。茅土妄假,名实相乖;历兹永久,莫能惩革。皇运之初,百度伊始,犹循旧贯,未暇改作。今天下交泰,文轨攸同。宜率遵先典,永垂大训。自今已后,唯有功勋,乃得赐封,仍令子孙承袭。”

    这份诏书,用很明确的语言告诉大隋的将军们,告诉大隋的百姓们,你们想要得到金钱和富贵吗?你们想要享有高官厚禄吗?想的话,就去为本皇帝打仗吧。只有在战争中做出了开辟山河的大功劳,本皇帝才会给你们超级封赐,你们的子孙才能世代享受荫泽。

    让大好男儿热血沸腾的皇帝诏令,自然比瓦岗寨的自由生活更吸引人。于是,瓦岗寨在最初的几年中,基本上处于止步不前的情况。而他们日常的战斗也就是在汴水所经的荥阳郡和梁郡边界,干点杀富济贫的事,伏击一下河上道上那些“为富不仁”的商队。最能称得上战争的,不过是击败了几次政府军的围剿。在大业十一年(615年),经过五年多的发展,这支队伍终于发展到几万人,成员中以贫苦农民和渔猎手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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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瓦岗寨艰难创业的时候,大隋江山却在三次征伐高句丽的战役中走向倒塌。大业七年(611年)、大业九年(613年)和大业十年(614年)的三次征伐高句丽,不仅拖垮了本应蒸蒸日上的大隋,还把杨广的声威降到了最低点。

    就在隋炀帝杨广为第二次出征高句丽如何取胜大费心血的时候,各地的起义军已经如同星火燎原开始全面爆发了。这其中除了那些被迫选择起来反抗的民众,还有一些门阀和军队,而其中杨玄感的反叛则是其中产生影响比较大的。

    杨玄感和翟让他们不同,他不是普通百姓,也不是南朝遗臣。他不仅是前宰相杨素的儿子,而且在造反时的职位是大隋朝的柱国将军,还是世袭的楚国公,掌握有朝廷重权。杨玄感的造反实际上是隋朝朝廷内部势力公开的决裂表现,是一部分贵族多年不满的集中爆发。

    如果说,开挖大运河和三征高句丽对百姓造成了巨大影响,逼得他们不得不反,那么,隋炀帝杨广和他老子隋文帝杨坚对贵族阶级的清洗就是杨玄感等人造反的主要原因。

    杨坚自己就是造反起家的人,他深感士族门阀对政权的威胁地位。因此在他晚年,就对贵族势力进行了打压,许多开国功臣被驱逐或杀戮净尽。那些剩余的贵族表面噤若寒蝉,实际上的憎恨和不满却在不断积累中。

    隋炀帝杨广完全明白父亲的用心,继续打压和控制贵族势力在他上任后也是重中之重。不过,他采取了与杨坚不一样的手段,那就是软刀子杀人。他不仅要这些贵族的命,还要革去他们赖以生存的根,这就是权利掌握者的扩大化和平民化。

    隋朝建立之初,在政权阶级上还是继承了南北朝时期门阀政治的余韵,贵族与平民仍然是两个世界。贵族子弟一生下来,就注定要进入中央权力机构,成为人上人,而平民永远是平民,再有本事,没有特别的机遇,也只能是低人一等。

    基于这种情况,隋炀帝杨广上台之后,首先就推出了他诸多政治发明中最有名的一个:科举制。科举制打破了门第、地域、年龄界限。平民通过科举就能一举成名,这不能不说是打破贵族阶级垄断的最有利手段。这一手段后来也被整个封建王朝继承,成为一千多年里中国最主要的人才选拔手段,并一直延用至今。

    在实行科举制度为国选官的同时,大业五年,杨广又“制魏周官不得为荫”,使那些无功受禄的关陇贵族子孙不得再靠门荫得官爵。这一规定,一举打破了家族权力继承制度,彻底剥夺了门阀贵族子孙们的享乐生活,敲响了门阀制度灭亡的丧钟。

    比起隋文帝杨坚的血腥手段,杨广的手段显得很隐蔽,也很有效。然而,那些门阀贵族并不是个个都是肉粥白痴,他们也很清楚地看到了杨广的用心。面对日益削弱和消失的权利,他们中间反对隋炀帝的势力也日益强大起来,并随着杨广征高句丽的失败,一下子爆发了出来。这就是杨玄感造反的真正动因。

    但是,杨玄感造反的时机选择明显不对。虽然那些旧势力的门阀贵族是反隋炀帝的,而那些通过自己努力和科举成为新一代贵族的人却并不认同杨玄感的造反,相反,他们积极主动地对杨玄感进行了快速的讨伐之战。

    因此,隋炀帝才发布了调动兵马镇压杨玄感的命令,各地的掌权官员也纷纷对杨玄感发动了讨逆之战。杨玄感的造反虽然吸引了十余万农民的参加,和训练有素的正规军相比,这些人却实在是没有什么战斗力。最终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造反大军被打的支离破碎,杨玄感本人也兵败自杀身亡。

    发生在大业九年(613年)的杨玄感兵变虽然很快就被镇压了,但这次造反也唤醒了民众的血性。从这个时候起,收到各地有人造反的消息就成了隋炀帝的家常便饭,但是隋炀帝却并没有将他们看在眼里,在他看来,这些百姓不过是乌合之众,就像跟随杨玄感的那些民众一样,军队一到,就消灭干净了。所以,隋炀帝依然将心思放在了征伐高句丽上,并在大业十年(614年)再次兵征高句丽。

    隋炀帝的第三次征伐终于获得了胜利。无法跟地广人多的大隋朝相比,高句丽经过这几次的苦战,已经耗到了粮尽人无的境地,不得不乞降求和,隋炀帝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虽然他还不是很甘心,但依然高兴满意地回兵了。

    在高句丽取得的胜利并没有让隋炀帝高兴太久,因为全国风起云涌的起义浪潮此时已经越演越烈。不知道是看不起起义军的能力,还是觉得面对这些事情心烦,隋炀帝很哈皮地不去理睬这些起义,反而跑去北巡,结果被突厥人围困在雁门。好在这时他的周围还有不少人对他抱有希望,解围的工作很顺利。

    然而,隋炀帝并不会因为这次北巡事故就放弃他旅游天下的兴致,再说,好不容易将大运河贯通了南北,不走走也对不起自己不是。于是,在大业十二年(616年),隋炀帝再下江南。而这次的南下,隋炀帝就永远地留在了江南,再也回不去他的东都洛阳了,当然,距离长安,就更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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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隋炀帝很哈皮地到处旅游的时候,杨玄感造反的后果正在扩大中,其中一个关键人物浮出了水面,带动了瓦岗寨快速发展,也使得瓦岗寨在短时间辉煌后,离开了历史舞台。这个人,就是跟随杨玄感造反的贵族蒲山公李宽之子李密。

    “十八子得天下”、“杨花落、李花开”……等一系列童谣在大隋的土地上广泛流传着,李密自然在想好事。与此同时,太原的另一个李,也在酝酿一场风暴,而这场风暴最后终于将大隋王朝掀翻在地,中华民族也在这场风暴中走向了几百年强盛的辉煌之路。

    历史的车轮在冥冥之中指准了方向,历史舞台上单个人的历史也因为各种各样的机遇被牵引着走向自己的人生道路。在历史洪流中,个人的作用实在有限,哪怕这个人是一个穿越时空的未来人……

    我们的故事,便从这里开始吧,大业十二年,公元616年。

第一章 暮春(一)

    荒僻的小路旁,年久失修的庙宇孤零零地横隔在距离道路不远的地方。这是一座土地庙,破败的庙墙和早已经被拆得干干净净的庙门和窗棂,仿佛正在诉说着世间的疾苦。庙中只有一间屋子还算有个形状,屋中一座摇摇欲坠的半截土地爷塑像在大地的颤抖中左右摇晃。

    在神龛后,中年妇女紧紧地将瘦小的孩子拥在怀里,恐惧的眼神不时飘向庙门方向,在那里时不时传进来厮杀之声。这对母子是前天流浪到这里的,原本想顺济河南下,却碰上了官军在围剿瓦岗寨义军。进退无策的母亲只好带着孩子躲进了这座土地庙,想着等两天外面的仗打完了,赶紧离开。

    外面的战争已经接近尾声,毫无作战勇气的官军被瓦岗寨打得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四散逃窜,此时便有一小股官军顺者小路跑了下来。小小的土地庙原本也引不起这些人的注意,可这几个刚从战争上奔逃下来的士兵却想到里面避避风头。

    “奶奶的熊,这批瓦岗军真彪悍,别说咱们这群人,就是皇帝老子的大军过来也不一定打得赢。”

    神龛后的妇人听着骂骂咧咧的声音走进屋子,接着有人一屁股坐在烂草上,又跳了起来:“奶奶的熊,硌死俺了。什么破地方,老鼠都不来。”

    旁边有人笑了起来:“得了,等上一阵,等瓦岗军收兵了,咱们就走。幸好跑得快,那个单雄信,那个头,妈哟……”

    “呸,俺是不再回去了,早晚把命撂这儿。”

    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妇人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虽然她怀里的小孩使劲拽着她的衣服,可恐惧驱使之下的身体已经不受她控制了。

    进入庙里的人很快发现神龛后面有人。面对这妇人惊恐的眼神,战争上懦弱畏敌的矮个子此时却横了起来:“哈,居然有个娘们。算俺们有福。”

    “算了吧,瘦得皮包骨头了,没啥意思。”旁边的人看不上妇人蓬头垢面的样子,拉着矮个子就走。

    “呸,这样子也要人看得上。俺要的是包裹,算是出来这一趟的军饷。”

    妇人怀里的孩子扯扯妇人的衣襟:“娘,把包裹给他们,反正也没啥东西。”

    妇人战战兢兢地把手里的包裹扔了出去,转过头去不敢看那两个人。

    矮个子冷哼一声,抓过包裹打开看了看:“什么破玩意,就两块硬窝窝,几件破布。喂,身上还有啥值钱的都拿出来,否则的话……”

    妇人吓得话都抖不利索了:“军爷,俺都是要饭的,哪有啥值钱的东西呀。求求军爷行行好,放过俺们吧。”

    “哼,真晦气,还指望找点军饷,结果遇上穷鬼。”

    矮个子冷哼着,扔了包裹,却大步走过来,一把将孩子从妇人怀里扯了出:“嘿,这小子模样还不错,带回去也能卖几个钱。”

    “老邱,算了吧,干这事违反军纪。再说,这年头有几个买人的,就这几两骨头也不值钱。”旁边的人看不过眼了。

    “别管。妈的,拼死卖命,军饷没着落,还不兴俺自个找点钱?”

    到这时,妇人才明白对方要干什么。她可以允许对方抢走自己所有的财产,可以忍受对方对自己的侮辱,但孩子是她的命根子,她绝对不允许对方抢走她的孩子。勇气在这一刻回到了母亲的身上,她猛地扑了上去,一把抢过孩子就往外跑。

    没想到妇人会突然出击,矮个子愣神之下,妇人抱着孩子已经冲到了屋门口。反应过来的矮个人紧追了出来,边追边喊外面的同伙帮忙。守在门口的隋兵听到喊声,再看到妇人冲出来,挥刀就逼了过来。

    刀光刺痛了妇人的眼睛,她不由地踉跄着后退几步。就这几步,矮个子已经追了上来,一脚踹在妇人的腿上,将她踹倒在地。

    妇人没有喊痛,虽然这一脚踹得她很痛。她翻身起来扑到矮个子身边,抓过对方的手苦苦哀求:“大爷,求求您,孩子还小,身体弱,她吃不得苦,求求您放过她。”

    “屁话。大爷是为他好,给他找个好人家,也省的他跟你吃苦。”

    小孩子愤怒的目光死死地盯在矮个子身上:“呸,不要脸。”

    “嗨,这小子,还敢哼哼我?”矮个子一脸狰狞,扔开妇人就欲教训孩子。

    妇人急了,再次扑上去,抱住矮个子的腿张嘴咬了下去。

    “啊……”

    在矮个子的大叫声中,妇人一把拽过孩子往外推。孩子瘦小的身体一下子被推到了门外,妇人踉跄着爬起往外跑:“快跑,瑛,快跑。”

    “奶奶的熊,咬俺,杀了你。”

    矮个子完全丧失了人性,挥刀砍向妇人的后背。

    妇人的眼睛只在孩子身上,对大刀恍若不见,刀毫不犹豫地劈下,刀锋划过她的身体,带起一蓬血雾飞扬。妇女的身体顺着前进的方向倒下,手依然伸向前方,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了。

    …………………………………………………………………………………………

    “啊……”

    惊叫一声从噩梦中醒来,唐瑛呆呆地靠在床上,伸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渍,这个梦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每次都一样,每次都让唐瑛出一身的汗,流一脸的泪。

    暮春时节,晌午后的阳光还很柔和,从窗棂处透进屋内,带着淡淡的光晕,将屋子的阴霾驱散开去。唐瑛苦笑一下,懒懒地看看柔和的光线,伸手将枕头立起,靠了上去,闭上眼睛,不想起来。午休是她从穿越前的世界带来的习惯。

    唐瑛记得,她来到隋朝的时候也是那一年的暮春时节,连阳光也和今天差不多。从沉沉的昏睡中醒来,身边轻声的抽泣声让唐瑛很迷糊,而那个口口声声叫她丫丫的妇女,衣着褴褛,形容枯瘦,除了看着她的时候眼里有点精神,其它时候都是麻木得仿佛是死人一般。

    在经过了好几天确认后,唐瑛不得不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获得新生的窃喜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现实太残酷了。首先被她附身的小女孩太小,才八、九岁,而且身体很弱,似乎一直饱受虐待一样。当然,在看清身边的这群人都是形容槁枯,枯瘦如柴之后,唐瑛放弃了被虐待的幻想。

    唐瑛母女不是单独生活在家里的,她们是在跟着一大群人流浪。这群人都是为了逃离皇帝的抓差苦役而离开家乡的。三次开挖大运河的工程虽然打通了南北交通,却害苦了沿河两岸的百姓,逃亡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唐瑛明白了,她这一世的家并没有固定场所,父母带着她在四处流浪。而唐瑛之所以能穿越到这个小女孩身上,是因为小女孩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从而成全了唐瑛。皇帝要征兵讨伐高句丽,全国的男人除了太小的和太老的,都在征兵之列,包括流浪人群中的男人。不懂事的孩子抱住父亲的腰不肯放手,被拉兵的隋军小头目狠狠地踹了一脚。

    唐瑛不知道是该感谢那个残暴的家伙让她获得了一次新生,还是该痛恨他让真正的唐瑛夭折的这么惨。她只知道,自己不得不接受跟随母亲继续流浪的现实。不过,最让她欣慰的是自己的名字没有变化,穿越前和穿越后是同一个名字,不知道这是不是穿越附体的原因之一。

    唐瑛附体的这具身体实在太小了,也太弱了,哪怕身体里的灵魂已经二十七岁了,可八九岁的身体却死死地限制了她的一切行动。唯一让唐瑛松口气的就是,流浪的人们都把自己的女孩打扮成男孩子,以避免更大的悲剧出现在孩子身上。

    流浪的日子很苦,经常找不到吃的,一群人开始还成帮结队地一起走,后来人数越走越少,特别是老人和女人。唐瑛底子弱,母亲的身体也差劲,虽然唐瑛很努力地在寻找食物了,但还是渐渐没人愿意带着她们一起走了,到最后,只剩下唐瑛和母亲两人。

    虽然这样的日子很苦,但唐瑛并没有感到绝望,反而一直觉得很温馨。她的前世是孤儿,父母很早去世了,孤儿院的阿姨虽然很好,但她一直渴望有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父母。这一世,她得到了属于她一个人的父母,虽然父亲被抓走了,但一定还能回来,这是唐瑛和她母亲共同的期盼。为了全家还能团聚,唐瑛和她的母亲再怎么艰难,也要顽强地活着。

    然而,灰姑娘变公主的童话故事只可能出现在书本里,现实永远比人们想象的更加残酷。虽然唐瑛利用自己仅有的那些知识,让母女得以相依为命过活了两年,大的灾难还是再一次降临在她们身上,母亲的惨死成为了唐瑛的噩梦。

    一想起母亲死之前悲伤的目光,唐瑛的心就痛得要命。这一世的母亲没有给她带来什么荣华富贵,甚至都没有办法让她吃过一顿饱饭,但无私的母爱还是让唐瑛深深感动。特别是明知道上去只有死路一条,她那柔弱无力的身体还是义无反顾地扑向死亡,用那一点点可能争取到的时间来换取女儿逃生的希望。

    泪水再次布满了唐瑛的脸庞,她不得不起身打来一盆水洗脸。没有血色的肌肤倒映在水中一晃一晃的,让唐瑛看不清自己的容貌。水滴从脸庞滑过,一滴滴进入水中,打断了唐瑛的回忆,她努力抑制着泣声,猛地一头栽进了水盆中。

    冰冷的水让唐瑛慢慢冷静了下来,心中的怒火在缓缓熄灭。首先要活着,然后,报仇,我要报仇,为了死去的小女孩和母亲,为了远征辽东毫无音信的父亲。

第二章 暮春(二)

    唐瑛是不幸的,再次失去了父母。同时,她也算幸运的,遇上了瓦岗寨的名将,隋唐演义里义薄云天的单雄信。当年,她的母亲惨死在官兵刀下后,母亲身上的血刺激了唐瑛,她忘记了自己才十岁的身体,发疯般地捡起当拐杖用的木棍冲三个隋兵打去。那三个人被她的疯狂所惊,一时间倒是只躲没攻。等他们想到要杀了这个疯子时,却突然听到庙外传来的叫喊声,三人赶紧逃走,让唐瑛捡回了一条命。

    唐瑛失去了攻击的目标,再看到一匹战马跨进小庙后,浑身的力气都没了。来人仿佛在关切地询问什么,她却一句也没听到,只是指了指母亲,叫了一声“救我娘”,就昏了过去,等她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个人的臂弯里。那个人就是单雄信。

    那天被单雄信救了之后,单雄信抱着她上了马往回走。战马走得很慢,唐瑛在摇晃中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发生了什么事。

    “醒了?叫什么?”低低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唐瑛。”下意识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唐瑛的目光才聚焦在发话人的脸上。

    “我叫单雄信,是瓦岗寨的。你娘……没能救过来。”

    单雄信的脸上有着淡淡的悲哀,微微侧身,让唐瑛看到身后的担架,上面是那妇人的尸体。即使是见惯了这种生死离合的他,也要慢慢地把坏消息说出来,免得让怀里的小人儿受不了。

    唐瑛靠在单雄信的身上,望着担架上的人沉默无语,过了一会儿,泪水缓缓流下,慢慢地浸湿了单雄信的战袍。所有的记忆全部回来了,血腥的一幕,无奈的痛苦,唐瑛使劲缩小身体,整个人都是痛,发自骨子里的痛。她,再一次失去了母亲。

    “跟我吧,能吃饱饭。”

    静静地等了一阵,见唐瑛的泪水已经止住,单雄信才说话,他的话不多,却点到了要害,他一眼看出,唐瑛和她的母亲已经流浪很久了。

    “好。”没有犹豫,唐瑛的理智告诉她,跟单雄信走是唯一的活路。

    “做我的义子,我有两个儿子,没你大。”就凭他看到的那股子疯劲,单雄信确信唐瑛是可造之才。

    “不,我有爹。”唐瑛可不想随便再给自己找个爹,别说她心理年龄已经快三十了,何况她这一世的爹还可能活着。

    单雄信愣了一下,笑了笑:“行,我不勉强,那就当我的亲随好了。”

    唐瑛闭上了眼睛,靠在单雄信的臂弯中歇息起来。以前已经过去了,她要想以后。以后的生活将会是另一番景象了。瓦岗寨,目前是一个好的栖身之所。不过,她既然决定投靠单雄信这个恩人,有些话就应该说在前面。

    “我是女孩,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嗯?哦……”单雄信愣了一下,唐瑛是女孩子,的确有些出乎意料:“为什么?”

    “我要报仇,你要教我练武。”唐瑛不想解释过多,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要求。如果单雄信不答应,甚至提出让她无法接受的条件,她不介意找机会离开。

    “好,有志气,我教你。”单雄信很欣赏唐瑛的这种性格。

    “你还没给承诺。”

    “什么?”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说出我的秘密。”

    “呵……”单雄信看着怀里紧闭双眼的唐瑛,突然很想笑:“好,我发誓。”

    “嗯,一言为定,从此我叫你大哥。”

    唐瑛当时是真的放心了。虽然她这也是无奈之举,但她却有一种感觉,单雄信是那种说话算话的人,她真的找到一个暂时的靠山了。那年是大业九年,公元613年。

    事实证明,唐瑛的第一感觉很准,单雄信的承诺很真。三年来,他不仅为唐瑛保守着秘密,也尽心教授了唐瑛很多本事,让她现在成为了一个还算合格的战士。

    敲门的声音响起,唐瑛从水里抬起头,胡乱擦了一把脸,过去开了门:“大哥?找我有事?”

    “唐瑛,元真让我找你过去帮忙。”单雄信皱着眉头打量了唐瑛一会儿:“你……又哭了?”

    唐瑛苦笑一声:“没什么,刚才又梦到我娘了。我进去收拾一下就过去。”

    “唉。都过去三年了,你还……算了,你还小,慢慢就会好了。”

    单雄信叹口气,摇摇头,看着唐瑛慢慢净了脸,进到里屋地整理衣服。对于唐瑛的悲伤他很清楚,却也无可奈何,唐瑛的母亲死的也太惨了,换成别人也一样如此痛苦,而唐瑛……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她却还是个孩子呀。

    单雄信很久以后都记得,那天他带兵追击官军残逃的士兵,被破庙里的喊声惊动,过去看到的却是一个瘦小的孩子发疯般地拿着一根棍子和三个官兵对打,那个孩子就是唐瑛。那三个官兵看到有人来拔腿就逃,留下唐瑛和一具妇人尸体。

    带唐瑛回瓦岗寨的一路上,唐瑛安静得一点也不像个孩子,在她母亲的坟前,唐瑛才算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这个坚韧的孩子首次让单雄信看到她凄苦的一面。然而,也就仅仅是这一次而已。

    单雄信本来是想将唐瑛认作义子,可唐瑛却告诉他自己是个女孩子,并且希望单雄信帮他保守这个秘密。不仅如此,唐瑛直截了当地叫他大哥,自作主张地确定了两人的关系,从此以他的老乡加亲随的名义成为了单家的一员。

    单雄信初始还有些惊讶于唐瑛的成熟与坚韧,他倒是没有对唐瑛的女扮男装而感到奇怪,女扮男装四处逃命的百姓多的是,一点也不稀奇。单雄信惊讶的是唐瑛一点也不像一个孩子,更何况是女孩子。在了解了一点唐瑛的遭遇后,他了然了。遇上这么多悲痛之事,唐瑛的早熟一点也不奇怪了,只能叹息这孩子太惨了。也正因为如此,单雄信才坚定了收留唐瑛,抚养她成人的信念。

    没人去追究唐瑛的来历,单雄信说是他的老乡,那就是他的老乡。这年头,啥人没有,啥事没有呀。唐瑛就这样在单雄信家住了下来,成为单雄信名义上的亲随,实际上的义妹。单雄信把唐瑛安排在自家的后院,给了她一处相对独立的房子,好方便唐瑛的生活。

    邴元真是瓦岗寨的文书,负责整个瓦岗寨的粮草征集和人数登记,记录或传达翟让的命令等等。瓦岗寨经过几年的发展,又拜杨广所赐,日益壮大起来,前来投靠瓦岗的小股义军和百姓也多了起来,因此邴元真的工作加重了许多。

    有一天,邴元真偶尔发现唐瑛在看他给新来的人登记名字。原来,在唐瑛身边,识字的人几乎没有,单雄信倒是认字,却没有多少时间教她,所以,要想学习文化,她只能寻找一切机会,邴元真那里便成为唐瑛经常过去溜达的地方。凭借对繁体字的一知半解,她还真从邴元真的花名册上认识了不少的字。

    邴元真发现唐瑛也认识不少的字后,非常高兴。因为他实在是忙不过来呀,而能帮忙的人少之又少。了解到唐瑛学习的渴望后,他对唐瑛说,想学习可以,但要经常过来帮忙。唐瑛对于邴元真的要求求之不得,对她来说,借此机会学习掌握隋唐的文字是再好不过了。

    两人就此一拍即合。邴元真满足当唐瑛这个好学生的老师,既能为人师表,还能抓一个免费的差役;唐瑛有了学习实践的机会,如鱼得水。自此以后,唐瑛成为瓦岗寨的编外文书,邴元真暗中的得力助手。

    “大哥。”简简单单套了一件衣服,唐瑛走了出来:“我去了,晚了别等我。”

    “去吧,尽量早点回来,我让你嫂子给你留饭。”

    “嗯,多谢大哥。”唐瑛回单雄信一个微笑,走出了她居住的小院。

    单雄信才走出小院,老家人单福就跑了过来:“二少爷,徐将军叫你去大堂,说是来了一个老熟人。”

    单福是单家的老家丁了,一直跟随在单雄信的父亲单禹身边,算是单禹的亲信随从。隋朝和南唐之战中单禹战亡,为了躲避隋军的搜索,他护着单家母子流亡到了二贤庄。单雄信一直将他作为自己的长辈看待。

    “福伯,你认识此人?”

    “好像来过家里,叫什么王伯当的。”

    单雄信听罢一喜:“是他?哈哈,太好了,瓦岗寨又添一员大将。走,去大厅。”

第三章 春雷(一)

    大业十二年(公元616年)的暮春,太原郡的晋阳,唐公府中,李渊也刚刚从午睡中醒来。他并不是一个嗜睡的人,今天却甜甜地午休了两个时辰,原因是昨晚纵欲过度。

    李渊这年五十岁,由于保养的不错,加上军旅生涯使得身体素质很不错,他看起来像是四十岁才出头,这让李渊颇为自得。

    昨天,他和留守晋阳宫的御史裴寂喝酒寻欢,酒后自然就有点乱了本性,稀里糊涂地拉着两名美女上了床,这一夜的颠倒鸳鸯下来,后遗症就是睡眠不足,上午匆匆处理了一点公务,连午饭也未用,就躺下了,一觉酣睡,是心满意足。

    伸个懒腰,拿起枕边的绳索拉了一下,门外侍候的侍女推门进来为他更衣。虽然已经是暮春季节,但太原的天气还有点冷,人出门依然要穿夹衣。李渊扫了一眼侍女拿来的衣服,那是一件很随意的家常便装,李渊没有说话,伸开双臂,让侍女为自己更衣。

    鼻子里闻着少女特有的清香,李渊的思绪回到了昨晚。昨晚的那两名女子的相貌他已经有点记不清了,唯一印象深刻的只有那两具软玉般的身躯……

    正在回想中的李渊突然打了一个寒颤,昨天他好像是在晋阳宫里跟裴寂喝酒的,哪儿来的美女?而且是两个?不好,出事了。李渊腾地站起来朝外就走,正在为他系腰带的侍女冷不防被他带到在地。

    李渊已经顾不上两名侍女了,他急匆匆地跨出了房门,一迭声地叫人。此时的他,眼里似乎看到了杨广恼怒的神情,看到了杨广狞笑着举起了屠刀……

    “父亲。”随着喊声,年轻的男子匆匆跑了过来,这是李渊的第四个儿子,李元吉。

    李渊对李元吉有些偏爱,那是因为李元吉没有获得母亲的疼爱,做父亲的自然就要给孩子一点平衡感觉了。看到儿子脸上有些惊慌的神色,李渊意识到自己的恐惧感染了儿子,急忙调整了一下神态:“四郎呀,为父想起了一件急事。你帮为父将你裴叔叔请到府上来。”

    李元吉连忙点头,转身向外跑,很少看见父亲脸上有这种惊恐表情的他,下意识觉得有大事要发生,心中惊疑不定。

    李渊在他身后喊了一句:“别跑,没啥事。你见到裴寂后就说,我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找他商量商量。”

    李元吉站住了脚,点点头,回身给了父亲一个微笑。

    李渊已经调整了心态,也微笑着问到:“见到你二哥了吗?如果看见他,让他过来一趟。”

    听到父亲要叫二哥过来,李元吉脸上勉强出来的笑也没了,眼睛看向了地面:“听说他出去***了,恐怕天黑前不会回来。如果父亲有急事叫他,我让家人去找。”

    “算了,你忙去吧,不用管他了。”李渊轻不可闻地叹口气。

    在李渊的这么多儿子里,前四位都是一个母亲所生,就是李渊的正室夫人窦氏。按理说这几个儿子应该关系很铁才对,但老四李元吉和老二李世民之间的关系就是不好,这也是让李渊郁闷的事。儿子大了不由爹呀,好在这两人的矛盾并不大,不过是相互不太看得过眼而已。

    望着四儿子匆匆离开的背影,李渊叫过家人,吩咐他们尽快把李世民找回来,他自己则走回室内,开始思考要不要将老大李建成叫回来。

    李建成是李渊的长子,这年二十七岁,比老二李世民年长了九岁。此时的李建成被李渊留在老家河东护宅,实际上是在为李家总管良田财产,并招募私兵,发展地下组织。

    李渊在家发愁的时候,李世民的确在城外***,和他在一起的有太原的贵戚子弟,还有太原一处的江湖豪杰,他们一起***射箭,喝酒呼朋唤友,正玩的痛快。

    在李世民的这帮子狐朋狗友中,有一个走私大行商,刘弘基。刘弘基算是一个亡命之徒,他早年因为拒绝服兵役去打高句丽而被通缉,索性跑出去当了盗马贼。再后来,他看准了中原需要战马,就跑到突厥那边去,私下购买马匹,回到中原后高价卖出。从盗马贼到走私犯,刘弘基很快积累了原始财富。钱赚得差不多了,刘弘基动了动脑子,觉得自己应该走老祖宗的那条康辉大道,往名上靠靠,名利双收嘛!

    不可能在隋政权里获得一官半职的刘弘基把目光转向了如火如荼的义军和中原的各处军阀势力上,在经过了一番仔细考察和好朋友刘文静的介绍后,刘弘基搭上了李世民这个公子哥。唐国公李渊,在大隋朝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英勇善战,在突厥人那里的名声都响当当的,这人以后大有前途。

    而李渊的这位二公子,也是一个不拘小节,热情好客的年轻人,勇敢、果断、有上进心、能放下架子礼贤下士。这些有点看在刘弘基眼里,凭借商人投机的眼神,他看出在动荡的岁月里,此子将大有作为,他的身家前途就靠李世民给予了。

    “弘基兄,你这次带来的战马都不算特别好呀。”擦擦额头上的汗,李世民冲站在一旁深思的刘弘基笑道:“我可不会给你高价。”

    李世民的爱好非常多,其中尤其爱马,可以说,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马迷。当初经刘文静介绍认识了刘弘基后,李世民就傍上了刘弘基,当时他看中的可不是刘弘基后来表现出来的作战勇猛和识人之明,而是刘弘基那手相马的绝技。

    李世民对刘弘基之好,亲密到了出则同骑,入则同卧的地步,这连刘弘基本人都没有想到。李世民整天在刘弘基面前当小学生,缠死人了。不过,一个堂堂的国公家的二公子,能如此放下身份,对待一个通缉犯,这给江湖豪杰的印象可就大大地好了。刘弘基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他此时的唯一想法就是,这辈子卖给李世民了。

    看着李世民戏耍的笑脸,刘弘基哈哈大笑:“随便你,反正我不会亏本。告诉你,今天带出来的这些马,根本不是我这次得到的全部,有几匹好马还在我的马厩里。只是,这几匹马的性子都很暴烈,你要真想要,就要拿出能降服它们的本事来。”

    李世民也大笑起来,冲围过来的众人扬扬眉:“我李世民会怕暴烈的马?越烈越有味道。”

    “喔,走喽,去刘大哥家拉马喽。”李世民的这群狐朋狗友立马撺掇起李世民了,拉着刘弘基和李世民就往城里走。

    刘弘基哈哈笑着,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李世民,指了指天边:“等回到城里,再被你们宰一顿酒,天就黑了。今天算了吧,马在我的马厩里,跑不了。明天,咱们晌午喝酒,下午出来***。到时候,看我的马怎么摔死你们这群兔崽子。”

    李世民从刘弘基的眼神看出刘弘基有话想单独对他说,因此也笑了起来:“好啊,弘基兄要请客,我们不吃白不吃。今天都回去,好好洗洗睡了,养足精神,明天去喝酒,不去的,是软蛋。”

    “好,好,好,明天都去。”一群人乱哄哄地散开,踏上了回城的路。

第四章 春雷(二)

    骑在马上,和李世民并肩走着,刘弘基看看周围,小声道:“这次在路上,我又收了三百多精壮的小伙子,武器也配备足了。二公子,唐公到底有没有什么打算?”

    李世民小声回答:“我爹看样子是有这种心理准备的。不过,自从我娘走后,他变得有些小心谨慎,心里的打算始终不肯对我们明说。”

    “眼下外面大乱,正是起兵的好时机,可千万不要错过了。”

    李世民点头:“我知道,也对父亲说过,只是,父亲没有点头,也没有申斥我,看样子,有希望。”

    “那,你可要抓紧准备。”刘弘基还是要叮嘱一番。

    “明白。这两年,我一直在暗中扩充父亲的骑兵部队,现在人数已经快三千了,都是精选出来的战士。所以,弘基兄,你的速度还是要再快一些。”

    原来,刘弘基下决心投靠李世民后,他的走私生涯就从贩马变成了为李世民的骑兵部队扩充买马了。所以,李世民所谓的不会花大价钱买马只是一句玩笑,因为出钱的人已经不是刘弘基,而是唐国公府了。

    “上次刘文静跟我谈过,靠我这样偷偷摸摸地搞马过来,并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他一直想和突厥联合起来,直接从突厥人那里弄马,最好连兵也弄点过来。”刘弘基笑着把球踢了回去。

    李世民皱了一下眉头:“文静兄做事总是有些异想天开,和突厥人联合,怎么可能?要说以前或许还行,可自从雁门之战后,突厥和大隋的关系就破裂了,而我父亲又狠狠打击过突厥人,恐怕……”

    “刘文静说,突厥人喜好珠宝财物,没有远大的目标,却掌握有全天下最强的骑兵,又zhan有饲养精良马匹的草原。如果我们把握得好,从贪婪的突厥人手中获取利益,并非异想天开。”

    刘文静是一个出色的政治人才,看问题总是比常人的目光要深远得多,也全靠刘文静的指点,李世民在政治上才成熟得那么快。因此,刘文静在李世民眼中,就是一个良师益友。刘文静时时为李世民提起大丈夫应该有远大的抱负,偏居一隅之地绝非豪杰所为。在刘文静的指点下,年轻的李世民已经是雄心勃勃了。

    快到城门口了,唐国公府上的一名家人匆匆跑了出来,见到李世民就冲了过来:“二公子,国公有令,让您回府后马上去花厅见他,说是有要事。”

    李世民一愣,看了一眼同样有些惊疑的刘弘基,小心问道:“还通知别人去花厅了吗?”

    家人愣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国公午休起来后,突然说有急事找你们商谈,让四公子去请晋阳宫裴大人了,小人来找您。对了,小人出来的时候,看见您的叔父长孙大人也进府了。”

    “长孙顺德?”李世民想了想,没觉得家里发生什么大事,更糊涂了。

    “二公子快点回去吧,想必令尊一定有事。”刘弘基见李世民还在苦苦思索,急忙提醒。

    “那,我先走一步。若没什么大事,明日晌午,我一定到兄家中叨扰。”

    告别了一伙狐朋狗友,李世民打马前行,加快了脚步,很快回到唐国公府上。

    将战马的缰绳扔给前来迎接的小厮,李世民匆匆往花厅赶:“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唐公在等你,裴大人和长孙大人也过来了。”

    李世民的眉头再次皱紧了。

    裴寂,是皇帝安插在太原的监军人物,明里是晋阳宫监管,暗中却有随时向皇帝汇报太原郡上自亲王,下至百姓行为思想的权利。只是,隋炀帝杨广却不知道,裴寂并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他有更远大的抱负。

    杨广更没想到的是,裴寂和李渊是老朋友了,裴寂好赌好色,李渊好色,以前有窦氏夫人管着,李渊要偷偷摸摸出来玩,裴寂就是他的搭档之一。这次,李渊被皇帝发到太原来了,两人又勾搭在一起了。更妙的是,窦氏夫人已经去世了,那裴寂更是肆无忌惮地拉着好色的李渊经常混迹花丛中了。

    好色好玩,但两人从来没耽搁过正事。皇帝对大臣的猜忌,李渊通过裴寂了解的更加深刻了。而裴寂,早看出大隋江山摇摇欲坠,他想要继续过好日子,不在乱世中被抛弃了,就要另谋一个好主子,李渊这个色中之友,就跳上了裴寂的心头。

    裴寂还是一个老狐狸,李渊韬光养晦的缩头政策并没有骗到他,裴寂反而从李渊勤练属下,特别是精于训练骑兵上,看出了李渊已经怀有大志向,一旦时机成熟,一飞冲天不是梦想。抱住这棵摇钱树,不愁儿孙没饭吃。认准了李渊这个人后,裴寂开始有意识地让李渊了解他的心思,渐渐将他引为心腹之人。也是出于这种目的,深知刘文静本事的裴寂,有意地在李渊和李世民面前推出了好友刘文静。

    只是,此时的裴寂和刘文静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们之间也会反目成仇,裴寂在今天用高度赞扬给予刘文静际遇之后,又会在不久的将来,用谗言将好友杀死,而他自己,也因为这件事,老年的日子并不好过。

    李世民匆匆跑到花厅里,见到了一脸轻松的李渊和满脸奸笑的裴寂,还有一个苦笑连连的叔父大岳丈长孙顺德。

    李世民在十七岁的时候,由父母做主,迎娶了长孙家的长女十三岁的长孙无垢。长孙一家在大隋朝并不算贵胄之家,但他们的祖上在当时人看起来是很具有高贵血统的。长孙家族的先祖是北魏朝的拓跋氏(汗,也是鲜卑人),父亲长孙晟是右骁卫将,和李渊曾经共事。只是,长孙无垢和她的哥哥,以后凌烟阁二十四臣之一的长孙无忌,从小的生活并不如意,他们受到了家族中人的排挤,曾经被二哥长孙无业赶出过家门。

    但是,长孙无垢和哥哥长孙无忌并没有因此一蹶不振,反而努力培养自己的能力,长孙无垢特别好读书,这个习惯一直保持了她的一生。

    长孙无垢嫁给唐国公的二儿子后,已经没落的长孙家族便靠上了李渊这棵当时看起来还很苍穹翠绿的大树。其实,长孙家里的能干之人也多,在朝中当官的人不少,只有长孙顺德,长孙无垢的这位叔父大人却是其中的另类,他和刘弘基一样,目前还是朝廷的通缉犯,而被通缉的理由也一样,逃避征伐高句丽的兵役。

    李渊和李世民父子都很喜欢收留这样的通缉犯,也的确很好玩。当然,如果这名通缉犯不是人才,也和李家没有关系,恐怕就没有这种待遇了。眼下,长孙顺德不仅在唐国公府上避难,还在和刘弘基一起为李世民的骑兵训练精兵,他在逃兵役之前,可是朝廷的右骁卫将军。说起来很好玩,李世民赖以发家的骑兵精锐,居然是两个朝廷通缉犯,而且是逃兵役的通缉犯给训练出来的,历史就是喜欢开这种玩笑。

    “父亲,有什么大事吗?”先礼貌地跟其他二人打过招呼后,李世民对李渊行了见父大礼。

    “你先坐吧。”指指下手的位置,李渊示意儿子先坐下休息一下:“没什么大事,只是和你裴叔叔回忆一下昨晚的乐事。”

    李世民点头,躬身退到身后的椅子上坐下:“昨晚父亲和裴叔叔玩的还高兴吧?”

    李世民很懂收揽人心的法子,知道父亲要刻意拉拢裴寂,因此,一直对裴寂以叔叔称呼,显得既亲切,又恭敬。裴寂是很吃这套马屁的,私下里也很得意。

    “高兴,当然高兴。”裴寂哈哈一笑,冲李世民眨眨眼。

    李世民也笑了。昨晚,裴寂是有意在晋阳宫安排与李渊的酒宴的,那两名出色的美女也是裴寂、刘文静和李世民一起为李渊挑选的,但却仅仅是晋阳宫里的普通侍女,不是李渊想象中应该侍候皇帝的美人。

    这段时间里,随着农民起义和各方豪强的纷纷起兵,刘文静和李世民探讨了几次应该催李渊起兵了。但李渊却一直稳如泰山,就是不动。他不动,那两个急上火的人就找到与李渊交好的裴寂身上,裴寂也有让李渊起兵的想法,但这个老狐狸更想求稳,因此也没有顺着刘文静和李世民的意识去催李渊。

    只是,不催是不催,找机会让李渊失去对皇帝的幻想这件事也要做,于是,设计李渊的这件事也就顺理成章地做了下来。果然,李渊自己一惊一咋地上当了。今天醒过来,回过味来,他把裴寂叫了过来,询问那两名女子的身份。裴寂当然给他来了一个一问三不知喽。

    李渊明白他们的心意,既然你说不知道,没注意这回事,那,我也耍赖皮好了。因此在招呼李世民坐下后,他面对裴寂:“老弟,你说的是实话?”

    裴寂眨眨眼:“什么实话假话,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嘛。”

    “算了,这事暂时就这样了,反正,裴老弟,我可不会承认昨天有在晋阳宫喝过酒。”李渊咳嗽一声,端正了一下身躯。

    裴寂脸上充满了笑意:“那是,我是晋阳宫的主管,我说您没去过,您就是没去过。您有没有去过?肯定没有嘛!”

    看着李渊和裴寂都是一副假正派的样子,李世民和长孙顺德很想笑出来,他们互相看看,都在心里有了算计。李渊夜宿晋阳宫,这可是一个好兆头。

    李渊当然看出儿子心里在想什么,警告地看他一眼,面向了裴寂:“裴老弟,你过来前,顺德刚刚带来一个比较坏的消息,你可要先做好准备。”

    “坏消息?关于我的?”裴寂愣了。

    “是的,也可以说,是关系到我们的。一个素日与你和二郎关系亲密的人出事了。”

    李世民听父亲提到了他,心里砰砰直跳:“谁?”

    长孙顺德一脸的严肃:“刘文静出事了。”

    李世民腾地站了起来:“刘文静?他出什么事了?”

    李渊扶了扶额头:“长孙舅爷来报,说是有人向皇帝进言,刘大人和反贼李密有什么关系,要将他擒拿下狱,等候处置。今天晌午,太原郡守已经把刘文静拿到狱中去了。”

    “啊?”李世民傻眼了。

第五章 悬疑(一)

    王伯当的来投让单雄信和徐世积格外高兴,他们可是老熟人。王伯当在当混世霸王的时候认识了徐世积,又通过徐世积认识了单雄信。这几个人都是豪杰,自然“臭味相投”。在翟让拉着单雄信和徐世积占瓦岗为王的时候,王伯当也在济阳带了一批人起义了。

    王伯当独自当义军首领没多久,杨玄感起兵反隋。王伯当的老师,浦国公之子李密写来密信,邀请他加入杨玄感的造反大队。王伯当二话没说,带着自己的部下就去找了李密,成为杨玄感大军中的一员。

    王伯当和李密都没有想到,杨玄感会败得这么快,这么惨。队伍被各方豪强打散了,李密也被捕,在王伯当的营救下方才脱险。救了李密后,师徒在外混了大半年,眼看人马越来越少,就要混不下去了。李密说,咱们这样不行,早晚不是饿死就会被官兵给逮了,应该找一容身之处,暂时忍耐,慢慢发展。

    王伯当一听,突然想起了好友徐世积眼下在瓦岗寨当头领,忙给李密说,咱们可以去瓦岗寨。李密倒是很同意这个建议,不过,他是豪门贵胄,瓦岗寨造反的都是普通百姓。这年头,百姓很憎恨贵胄,自己不要去了瓦岗被人家给泄愤般地宰了。于是李密就对王伯当说,我去瓦岗寨,不知道那里的人欢迎不,你和徐世积是好友,先去探探他们的口风,如果他们看不起我还是算了。于是,王伯当独自到了瓦岗。

    徐世积和单雄信很高兴王伯当来投,翟让也很高兴。他早就听说王伯当是神箭手,这样的人才他当然喜欢。王伯当深感瓦岗寨这些弟兄的情义,也很爽快地说自己不是一个人,还有志同道合者叫李密,现在在外等他的消息,不知道瓦岗寨肯不肯接收。

    听了王伯当的话,翟让和单雄信倒没有什么,徐世积和翟让的军师贾雄却是眼前一亮。他们可知道李密是什么人,也知道李密怎么会流落到要当草寇了。贾雄还只是羡慕李密的身家,徐世积却已经看到了李密如果加入瓦岗,会带来什么好处了。

    翟让对徐世积言听计从,又很信任贾雄,见两人都很推崇李密,也高兴起来:“哈哈,能让徐兄弟和老贾如此推崇的人物,一定是大豪杰,他又是反皇帝的人,咱瓦岗寨就需要这样的英雄,就麻烦伯当兄弟快点把人请来吧!”

    贾雄也忙笑着建议:“头领,密公这样的人物,咱们是不是该设宴接风?”

    “好,召集兄弟们,为李密和伯当兄弟接风洗尘。”

    广场的演武台下,邴元真带着两个人正在登记一个个新近来投的小兵姓名。这些人都是今天跑来的,突然跑来这么多人,邴元真登记起来就累得够呛,所以才主动让人去找唐瑛过来帮忙。唐瑛过来之后看到突然跑来的这些人,也有些发愣。

    “元真兄,今天好热闹。”

    邴元真虽然是瓦岗寨中的读书人,性格却很豪爽,不喜欢摆臭架子,喜欢和将领小兵们兄呀弟呀的胡乱混叫,说是这样亲近。他这样的脾气很对瓦岗寨老少爷们的胃口,也很得小兵们的爱戴。他的年龄和单雄信差不多,曾开玩笑地让唐瑛叫他大叔,被唐瑛给郁闷地拒绝了,邴元真从此就经常哈哈大笑地拍唐瑛的肩膀,叫她“小家伙”。而唐瑛也毫不客气地和这些小兵一样称呼他为“元真兄”。

    说起瓦岗寨的这些老头领,唐瑛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太适应他们的角色。历史上智勇双全、与梁山吴用齐名的军师级别人物徐世积,在瓦岗寨仅是一名领军的头领;而翟让的军师却是没啥名头的贾雄;演义中那些名声赫赫的大将们,更是一个没见着。

    事实上,贾雄这个军师在瓦岗寨的地位却不像是军师,更像是一个翟府的总管家。徐世积在翟让身边则更像实际的军师。瓦岗寨的军事活动,绝大多数都是徐世积建议和规划的,这点,唐瑛看得也很清楚。至于那些大将豪杰,早晚还是要来瓦岗吧,这不需要她操心。

    唐瑛知道自己了解的那点隋唐历史,多数是演义上的故事,与真实的历史相差肯定不小。她觉得没有程咬金这个混世魔王、绝对在农民起义的历史上zhan有重要地位的瓦岗寨,原来竟只是几个人的强盗窝子的事实可笑之极。尽管如此,唐瑛却并没有探究的兴趣。不管瓦岗寨是什么,目前就是她的栖身之所。

    “哎呀,你怎么来的这么慢。”邴元真手上不停地点着人数:“今天来了一大帮子兄弟,我这儿都忙不过来了,翟老大还让我过去,你不来,我都走不开了。”

    唐瑛笑了,过去坐在案几后接过了邴元真手中的笔:“行了。来的兄弟多,证明咱瓦岗强,这是好事。你有事先去吧。”

    邴元真也不客气,把手中的点名册放到唐瑛的手边:“记住,没名字的取一个,一定要问清家乡,别漏了。”

    邴元真深受小兵爱戴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坚持让每个小兵都登记姓名和籍贯,他说,兄弟都是提着脑袋混日子的,有个万一,能送回家乡的就一定要送,这叫入土为安。人情味十足的做法不仅获得小兵们的爱戴,也得到翟让他们的大力支持,更是无意中为瓦岗寨的声名起到了很好的宣传作用。唐瑛也是从这一点上,看到了瓦岗寨为什么能名留青史的原因,更是佩服邴元真这种发乎自然的情义。

    “你就快走吧,每次都要叮嘱,我耳朵起茧子啦。”唐瑛在邴元真面前一贯没大没小。

    “呵呵。”邴元真绝对不会生气,笑呵呵地离开了。

    登记了十来个人的姓名后,唐瑛对今天来投的人产生了疑惑。这些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农民,都像是训练有素的兵士。难道是哪里的义军被打散了,邀伙结伴前来投靠瓦岗?还是被瓦岗打败的朝廷征讨军?

    “这位兄弟的姓名,哪儿的人?以前跟了哪位将军?”又站过来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一看站姿就是受过训练的人。唐瑛想了想,改变了问话的方式。

    “小人王六,跟王大将军一起过来的。”

    “王大将军?”唐瑛一愣,在她的记忆里,这两年前来围剿瓦岗寨的隋军将领中,没有姓王的,更没有什么大将军。不过周边的义军里自称王大将军的就太多了。

    “就是神箭将军。我们跟神箭将军参加了杨尚书的造反。”

    啊?杨玄感?唐瑛愣住了,她可真没想到杨玄感身上去。再看一眼王六,唐瑛的同情心顿起,对方一看就是四处流浪了不少时日的:“杨尚书起兵反对暴虐的皇帝是个英雄,你能跟他干,也是好汉。”

    王六得到这样的夸赞,脸上也带出了光彩:“嗯,俺没别的本事,就是能打仗。眼下,俺跟王大将军一起来瓦岗,以后就跟着瓦岗兄弟打狗日的皇上。”

    “对,皇帝不仁,咱们就不义。”

    唐瑛顺着他笑了笑,心里却对王伯当多了一份兴趣。没想到,王伯当居然加入了杨玄感的造反大军。嗯,仔细想想,似乎王伯当是第一个来投瓦岗寨的演义中的英雄,明天得找个借口让单雄信带自己去见识见识这位神箭大将。

第六章 悬疑(二)

    这一日,唐瑛忙到很晚才回家,王伯当带来的士兵足有两千余人。邴元真回来的时候,登记工作的刚刚完成,把唐瑛累的够呛,将名册扔给邴元真就回去了。因此她并没有听到邴元真吩咐军需官,将这两千人不打散编在一起。

    唐瑛回到家里的时候,家人都休息了,屋里的案几上放着饭和菜。单雄信的夫人专门给唐瑛留饭已经成了常事,可唐瑛每次吃着饭,心里都会涌起感激之情。

    晨光照在瓦岗寨城墙上,淡淡的红晕在天地间慢慢展开,精神抖擞的一队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城墙走来,他们要替换下昨天辛苦了半夜的兄弟。

    “这里的防卫做得很好,怪不得瓦岗发展得这么好。”

    “呵呵,这里的防卫都是徐将军安排的,翟首领说了,打仗的事让我们都听徐将军的。”

    翟让的亲兵带着王伯当边谈话边从城墙上走下来。王伯当今天起的很早,新到一个地方,赶紧了解当地和熟悉当地是王伯当在战争养成的习惯,昨天的欢宴也没有影响到这种习惯的实施。

    翟让在军事上的能力不行,但待人接物却是他的长处,江湖好汉义气为重的性格让他早早就安排好了自己的亲兵随时听候王伯当和李密的吩咐。因此,王伯当一出门,就有人上前招呼,这让他内心也着实称赞了翟让一回。

    两个人边走边说,刚拐弯到城门口,就见一个人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差一点就撞上了王伯当,让三个人都吓了一跳。王伯当定下神来一看,一个很精神的小个子站在他面前,虽然是一身小兵的打扮,却在神色不改地上下打量他。

    跑进来的人正是唐瑛。她例行公事地绕外墙跑步回来,一如既往地冲进城门,却没注意有人过来,还好停得快,不然就闹出笑话了。

    “对不住。”唐瑛打量了一下差点撞上的人,发现不认识,她笑了一下,低低地道声歉,绕过对方接着跑。

    王伯当凝视着唐瑛的背影有些发傻。嘿,差点撞了人,却像没事人一样,扔下一句话后继续跑了,这人有趣,好笑:“这人是谁?疯疯癫癫的。”

    翟让亲兵笑了:“将军,这人是单将军的亲随,叫唐瑛。您说他疯疯癫癫的,还真有点。这小子每天天不亮就出去绕城墙跑,三年没间断过,看起来就跟个疯子似的。其实,这小子是在拼命练武,您看他跑了两圈下来够累了吧?嗨,等我们用过早饭,他保准已经在演武场练上了。我们私下里都叫他小玩命。”

    王伯当感兴趣了:“哦?这么玩命的人,功夫不错吧?”

    “功夫倒不见得好,可进步快。他才来的时候瘦得跟猴似的,三年下来长成壮小伙了。只是,这孩子天生体弱,想当将军,想报仇,还得练几年。”

    这人说得没错,唐瑛来到瓦岗寨后,为了报仇就拼命练习各种武技。士兵用什么练习,唐瑛也用什么练习:男人锻炼臂力的石锁,单雄信为儿子习武准备的铁棍,都成了唐瑛锻炼自己的工具。嫌这些东西不够,她还自己发明了不少锻炼的工具。瓦岗寨的人都说,唐瑛对武艺的追求近乎于疯狂。

    只是,女子天生的缺陷加上唐瑛附体的这女孩后天营养上的缺乏,让唐瑛现在的身体还是很弱,马上武将的本事她还是没练出来。不过,唐瑛在身体好一些后,就一直针对自己的缺点来练习,力量不足就练力量,腿劲不足就练腿劲,骑术不行就练骑术。说起来,这三年,唐瑛身上的伤就没断过,青的紫的那更是啥时候也没少过。

    瓦岗寨的老老少少都知道唐瑛的悲惨遭遇,很同情这孩子,因此能帮的就帮,能教的就教。就连单雄信都没阻止过唐瑛练武,还经常出手训练唐瑛,因为唐瑛说过,她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来报仇。

    通过这些高强度的锻炼,短短的三年里,柔弱的小姑娘已经变成了合格的士兵。唐瑛也随同单雄信上了几次战场,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厮杀,但她表现出的冷静狠辣,还是让单雄信他们都能感觉到唐瑛在向一个成熟的将领发展。

    唐瑛如此拼命除了想为这个世界的父母报仇外,还有一层想法:虽然莫名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但她依然坚信自己的命运终需掌握在自己手中。瓦岗寨并不是她永远的栖身场所,当有一天需要离开瓦岗寨的时候,她希望可以有能力保护自己,因此她要让自己变的更强。至于其它的,在没有个人能力之前,想什么都是假的。她没有能力去管历史,也没有能力去改变历史,因此,她想也不去想这些事。

    “他要报仇?谁是他的仇人?”听了亲兵的话,王伯当有些意外地问道。唐瑛看起来还很小,身上能负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他们一家人本是逃避挖河的苦役,谁知道南下的路上,他爹被官兵抓走去打高句丽,他娘被人当着他的面给杀了。这孩子,惨呀!”翟让的亲兵叹惜一声。

    “原来这样……”王伯当若有所思起来。

    用过早饭,收拾了一下屋里屋外的事情,唐瑛才来到演武场。她每天的正式锻炼也从这里开始。近几个月来,唐瑛有感于自己力量上的不足,把锻炼的重点放在了射箭上,远距离杀敌比近身肉搏要好一点吧。

    到了射箭场地,唐瑛一愣,平时比较冷清的地方,今天却站了一大堆的人,瓦岗寨里稍微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了,正聚集在一起,兴致勃勃地在围观一个箭靶。

    王伯当既然被人称为神箭将军,瓦岗寨的这些人自然想见识见识,用过早饭都过来看王伯当射箭。王伯当的箭法也真是神奇,连发十箭,箭箭都在靶子中间的圆圈上,距离传说中的百步穿杨也差不多了,引得众人都啧啧称奇。

    见到这么多人,唐瑛皱了一下眉头转身准备离开,她天生就不想凑热闹。没等她离开,身后单雄信却高声将她叫住:“唐瑛,来,我给你介绍两位大将军。”

    唐瑛无奈地回过头,摇头笑笑,向众人走去:“见过翟首领,各位将军。”

    单雄信呵呵笑着,过来拉住唐瑛的手往一人面前带:“这位是我的好友,王伯当将军,你叫他王兄就是了。”

    唐瑛抬头看了跟前的这位手挽雕花弓,身穿箭袖武服的年轻将军一眼,顿时愣了,旋即尴尬地笑笑,蚊子似地哼哼了一声:“王将军好。”

    王伯当哈哈一笑:“单大哥的这个小亲随我已经见过了。”

    “哦?”

    望着众人疑惑的目光,王伯当笑着将早晨寨门口的事情说了:“我刚想问问,他就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唐瑛尴尬地一笑:“王将军记性真好。不过,唐瑛记得没有撞上您,再说,我已经道歉了。”

    “呵呵,你误会了。我只是想问你,听说你天天出去跑步,这样能锻炼身体?我可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锻炼的法子,实在有趣。”

    唐瑛脸上没了笑,王伯当不是在询问,语气中更多的是调侃,至少她听出来的是调侃:“这种事也有趣?王将军真想知道答案的话,自己去跑一圈吧。”

    唐瑛语气中的冷淡让王伯当有些尴尬,单雄信赶紧哈哈两声将气氛岔开:“改天再说这些。唐瑛,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李密,密公,蒲山公之后,大大有名的人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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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雨歇介绍:
无力翻云覆雨,无貌倾国倾城。三年瓦岗寨兴衰,一朝玄武门泣血。
剑戟寒霜,恩怨情仇,都付与蔓草黄沙。
乱世中当可生死与共,歌舞中谁能携手同行。
琼楼玉宇,衣冠冕旒,怎及我,巍巍昆仑,碧水桃花。潇潇雨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潇潇雨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潇潇雨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