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3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
沈郗吻得很凶,带着点惩罚的意味,与平时清冷自持的他判若两人,他的手从她肩膀绕到脑后,托起她的头压向自己,方便亲吻。狂沙
吕嘉昕从来不知道,他还有这么疯狂的一面,舌尖缠着她的,得她舌根有些发麻。后背被他抚过的地方窜起一串电流,让她浑酥麻瘫软。
“还敢动吗?”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吕嘉昕几乎溺死在这个凶狠的吻里,大脑都有些缺氧,眼前模模糊糊的,还有点晕眩。
终于,他吻够了,停下来,手肘撑着面站起来,脸还是红的,却强自镇定地坐回了书桌前,拿起没看完的文件继续看。
仿佛当刚才那失态的一幕不存在,不过剧烈起伏的口还是泄露了绪。
吕嘉昕躺在上,缓了好半晌,头仰了仰,却只能看到他直的脊背。
要不是看到他红透的耳朵尖,她还以为他转眼就能恢复冷静。
那是他第一次失态,她记得很清楚。
因为见过一次他脸红的样子,觉得很有反差萌,她就经常去撩他,惹得他一边警告让她别闹,一边把她抱在怀里亲。
她也不敢太过分,毕竟他平时还忙的,大多数时候她都不去打扰。
“提醒你一句,试探可以,要懂得把握度。”老板娘的声音拉回了吕嘉昕的思绪,她将她的手放进光疗机里,“女人别把自己的地位放太低。”
吕嘉昕扬眉:“我明白。”
放低地位?在她吕大小姐这里不存在。
对于沈郗,是真的,恨也是真的恨。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她跟他大吵,而他无动于衷的样子。
那个时候,大半个学校的学生都听说了沈学神收到国外名校的offer,在准备出国留学的事,她这个做女朋友的却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那晚本来约好了一起吃烤鱼。
还是喻橙给推荐的地方,一家商场的顶楼,拐角的位置,烤鱼店并不起眼,听喻橙说,味道做得一绝。
吕嘉昕刚好在附近逛街,提前去了,坐在位置上等人。
她记得沈郗不怎么能吃辣,特意让服务员准备了豆豉味的,一条三斤的清江鱼,外加几份配菜。
因为不知道沈郗要忙多久,她没让服务员先上菜,交代了一句等人来了再开始做。
吕嘉昕知道他最近很忙,常常见不到人影,向来有大小姐脾气不喜欢等人的她,连一分钟都没催过他。
凑巧,遇上了那个外国语学院的系花。
其实吕嘉昕根本就不认识对方,只听齐小果和邢露两个人八卦过,系花曾经苦追沈郗足足有三个月,对方没正眼看过她,然后她就放弃了。
为了了解敌,她去搜过系花的照片,系花的长相是属于青校园电影里楚楚动人、清纯玉女那一挂的。
沈郗谈恋的事全校都知道了,系花当然也听说过。
事实上,因为心有不甘,她还特意打听过沈郗的女朋友吕嘉昕。
她曾经努力追求却没有得到的人,吕嘉昕却轻易得到了,她对她不仅仅是嫉妒。因为她,衬得自己像个笑话。
两人用了同样的方法,去蹭沈郗的专业课,去他常去的cāo)场假装偶遇,他打篮球她帮他买水,他去图书馆,她也跟着前去,假装不经意坐在他对面,目的就是让他一抬眼就能看到自己……
以上种种,据同学说,吕嘉昕也都做过。
那段时间常常能听到沈郗边多了个女生的八卦消息。
她也偶遇过他们一次。
在图书馆里,吕嘉昕坐在沈郗对面,他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和资料,垂着头专注学习。她什么都没干,不看书也不写作业,桌面干净得连本装模作样的书都没摆,两手撑着下巴盯着对面的男生看。
沈郗抬眸瞥了女生一眼,蹙起了眉毛。
他很少有别的表,哪怕是愤怒和不悦。所以当她第一次看到他蹙眉时,她就震惊了。
然而,更令人震惊的还在后面。
沈郗起从侧边书架上抽出本书,隔着一段距离,她能看到书的封面是小清新的粉蓝色,大概是女生看的那类言小说。
他把书丢到那个女生面前,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手指敲打着键盘,目不斜视。
虽然从头到尾没说过话,也没有举止亲密,但那一个细小的举动,已经说明了太多的问题。
他对那个女生是特殊的。
不像她,追了几个月,他连句话都没跟她说。
她当时在书架后面站了好久,一直盯着他们那一桌。
女生撇了下嘴角,大概是不看这类书,随手翻了几页,又支着下巴看着对面的男生,笑颜如花。
此刻,见到吕嘉昕形单影只,坐在烤鱼店里像是在等人的样子,系花就忍不住了。
这两人还在一起?
她都听说沈郗要出国留学了。
这姑娘粘人的,但凡在学校里能看见沈郗,就能看见她跟在他边,像块牛皮糖。听说还是个富家女,能忍受跟男朋友三年不见面?
系花走进烤鱼店的时候,吕嘉昕正坐在位置上补妆。
dior999的颜色涂在嘴唇上恰到好处,她对着镜子抿了抿唇,满意一笑,将口红盖子盖上,放进包里。
边上忽然多出来个人,吕嘉昕动作一顿,侧眸看过去。
只见一个长发飘飘、长相清纯的女生站在桌边。
想了几秒,她才认出她是外国语学院的那个系花,她看过她的照片。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来者不善,吕嘉昕抬手撑着额角,挑挑眉:“美女,我对面有人了,麻烦去别的位置。”
系花也不想跟她绕弯子,有话直说:“你知道沈郗要出国留学的消息吗?他今天已经向系里提交相关资料了。”
吕嘉昕嘴角的笑一僵。
见她表微变,系花得意洋洋地笑了,原来她还不知道啊。
“好像是去英国留学吧,听说要去三年,搞不好还会留在那边工作。”系花说,“他没有跟你说过吗?”
说完,她掩唇,微微睁大眼,表现出惊讶的样子。
做作的样子实在刺眼,不过吕大小姐在气场方面从来不会输,片刻后就镇定下来,嘴角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你跟他什么关系?用得着你告诉我?”顿了顿,她也学着她掩唇一笑,“哦,我想起来了,你跟他还是有点关系的,追了三个月没说上一句话的关系。”
哪怕心里已经惊涛骇浪,她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甚至嘴角噙着一抹轻蔑的笑。
对上系花的脸,她还分出神来想,这事儿要是搁喻橙上,那孩子估计会怂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系花闻言脸青一阵白一阵,气呼呼地掉头走了。
吕嘉昕靠在椅子靠背上,想到系花刚才的话,顿时连饭都吃不下去了,拎起旁边的包往外走。
出门拦了辆车回学校,在路上她打电话问清楚了沈郗的具体位置,她赶到学校的时候,他刚从教学楼里出来。
男生看到她便停住脚步,长玉立在台阶上,两边是枝繁叶茂的香樟树,阳光投下,一地斑驳光影。他单肩挎着黑色的背包,手里拿着一沓资料,仿佛校园电影里的男主。
吕嘉昕快步走过去:“我有话跟你说。”
“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沈郗说。
她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心里自嘲地笑了一声。
这里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两人从侧边一条路往人工湖那边走,越走得远,人越稀少,一路分花拂柳,站在无人的鹅卵石小道上。
“你是不是要出国留学了?”吕嘉昕语气冷静地问他。
捏着包包的手指收紧,她在努力克制住怒气,以她以往的脾气,早就冲着他大吼大叫了,但她还是想听他的解释。
沈郗目光一滞,她居然知道了?
不过,事实不是她想的那样,他是打算……
“沈郗,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作你的女朋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所有人都知道了,就我一个人跟傻子一样被瞒在鼓里!你心里在想什么?!”
沈郗想去握她的手,让她冷静一点,可惜她压抑了太久,一下子爆发根本收不回来,她抬手避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沈郗。”她唤着他的名字,不似之前那般柔缱绻,冷得像冰,“我早就想问你,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追得太紧,让你某个瞬间动容才松口答应,事后反悔却不好意思说?如果真是那样,我宁愿不要这样的感!”
她很难不往这方面想。
跟她在一起后,他跟之前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子还是冷,话还是少,分给她的时间也不多。
每次都要她主动撩他,他才肯分神回应她,大多数时候都像木头。
主动了太多次,哪怕她内心再强大,也会觉得累。
直到这一次,她彻底忍不住了。他既然要出国留学,肯定几个月前就开始准备各种资料、签证什么的,期间他有无数次跟她坦白的机会。
可是他没有,他什么都没有说。
要不是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他还要瞒着她多久,是不是要等到什么都办妥帖了,一切都已成定局,她没办法挽回的时候,他再象征跟她这个女朋友说一声。
或许,他就没打算告诉她……
沈郗沉默地听她说完,紧抿着唇瓣,脸色难看到极点:“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话落,他垂眸看着手中的资料,自嘲一笑。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人在生气的时候容易失去理智,一旦失去理智就什么话都往外说,那些曾被埋藏在心里的火药,一经点燃就再也收不回。
沈郗冷笑一声,又恢复满脸的淡漠,衬得她发疯咆哮的样子有些可笑。
吕嘉昕见状也竖起了冰冷的盾牌,她比沈郗还冷,直接说道:“沈郗,我们分手吧。我等不了三年。”
她是觉得,如果他对她有一丝丝的感,至少会在她说出这句话后挽留她,跟她说,他其实是在乎她的。
然而,他只是看着她,良久,说了一个字:“好。”
他们分手了。
这应该是所有喜欢沈郗的学妹们期待的事,如今终于实现了。
吕嘉昕那天晚上叫上寝室的姐妹,喝得烂醉如泥,倒在大马路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大梦一场,醒来后仿佛重获新生,为自己披上一层保护衣,过着潇洒随的生活。
一个星期后,她就从齐小果那里获得了沈郗已经前往英国的报。
她当时正跟着喻橙打游戏排遣,闻言嗤笑一声。
果然,他对他们这段感没有丝毫的留恋,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出国,可能他还嫌她阻碍了他前进的步伐。
从那以后,她就当世界上没有沈郗这个人,时而调戏一下小学弟,逗得人家面红耳赤,然后笑得像朵灿烂的向葵。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忘不了沈郗,她也恨沈郗。
指甲做完已经是半个小时后,吕嘉昕付了钱,手指勾着包包的银色链条,一晃一dàng)地往外走。
她自然没有看见,这条街的拐角处,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是她本以为对方走了,实际上却没走的沈郗。
吕嘉昕给自家司机打了个电话,等了没几分钟,车就开过来了,停在路边。她拉开车门弯坐进去,车子渐行渐远。
沈郗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紧握了一下,启动车子离开。
大四最后一个学期开学晚,大一到大三的学生们早就按照正常开学期返校上课了,大四生到四月份才返校。五月份准备完毕业事宜就能领毕业证,离开这座校园。
吕嘉昕不知道沈郗这个时候回来干什么。
按理说,他已经离开学校整整一年了,跟这个学校没什么联系,能有什么事需要回学校处理呢?
他总不会是特地回来看她的吧?
这样想就太自作多了。
没过两天,喻橙她们就再次返校,要领毕业证。
因为考虑到领完毕业证后,几人各奔东西,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所以晚上约了一起出去玩。
晚上吕嘉昕有些失态,经过询问,她们才知道她遇见了前男友沈郗。
她倒是没有表现出半点忧伤,反而有点兴奋。
吕嘉昕勾着喻橙的脖子,高高举起一只手对着天空发誓:“等着吧,如果他短期内不出国的话,我就撩他。”
喻橙:“……”
齐小果、邢露:“……”
吕嘉昕说:“你们别误会,我想的是,勾引他,让他重新上我,等他我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我再甩了他,拍拍股潇洒走人,留他一个人在原地伤心难过!”
她是结合了老板娘的提议才有了这个想法。
喻橙噎了好半晌,才说她这个想法不太美好。
勾、勾引他?
想想都觉得不太实际。
怎么勾引?是她想的那样吗?
吕嘉昕见她一脸担忧,拍拍她肩膀:“放心,我有分寸,不会乱来的。他倒是想得美,也不看我愿不愿意。”
喻橙:“……”
我怎么觉得你愿意?
吕嘉昕晚上喝了几瓶啤酒,搁平时,这点酒倒不至于让她醉,大概是因为今晚想的事太多了,让她有些头晕脑胀。
她从包里找出手机,很庆幸自己当初没有任把他的联系方式删了。
两人的微信甚至还互相保留着,她为什么那么肯定对方没有删她呢,因为有一次她发了一条朋友圈,他点赞了。
她私信他为什么给她点赞,这大概是两人冷漠分手以后,她第一次主动联系他,但是他一如既往的言辞简洁:“手滑。”
吕嘉昕:“……”
你要是说微博手滑点赞我相信,微信他妈的也能手滑?你骗鬼呢!得点开旁边的小方框才能点赞好吗?!
她打了个充满酒气的嗝,点开沈郗的聊天对话框,低着头打字:“提前给你拜个早年。”
番4 我赌他会来
沈郗回国后就住在以前租的房子里,当初租金交了四年,至今还未到期。
这次从英国回来,是因为公司的事要处理。
大四的时候他跟朋友合伙开了一家科创公司,出国留学后,国内的一切都交给朋友打理,但是一些重大决策方面的问题还是需要他亲自参与。
那天遇到吕嘉昕,让他感到意外。
上海这么大,他以为两人遇上的机会几乎为零。
即使他特意去了s大,也没想过会跟她遇上。他知道她快毕业了,只需要领一个毕业证,她就要彻底离开学校,有很大的可能,他去的时候她根本不在学校里,就算在,也不可能在校园里遇见。
但,他还是去了。
沈郗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身上套着件宽大的白t恤,单手抓着毛巾擦头发,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他趿拉着拖鞋走过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吕嘉昕:“提前给你拜个早年。”
擦头发的动作一顿,沈郗嘴角抽了抽,旋即恢复冷漠的样子。
她这算什么,当初说分手说得那么痛快,为什么还要再来找他。
沈郗低着头打字:“你什么意思?”
另一边,吕嘉昕举着手机,大呼一声“哇靠”,把屏幕朝向喻橙:“你看,沈郗他回我消息了!”
喻橙看到了。
以她不怎么高的情商来判断,沈学长回消息不是好事:“他问你什么意思,应该不是问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而是你给他发消息这种行为是什么意思,毕竟都已经分手了。”
愣了三秒,吕嘉昕如同被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来。
喻橙说得有道理。
再看他发来的这几个字,吕嘉昕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快一年,以她对他的了解,她都能脑补出他发消息的样子,一定是冷漠和不屑的。
吕嘉昕心下一慌。
失策了,她不该在毫无准备下贸然发微信给他,万一让他看出什么,她接下来的计划就没办法实施了。
现在怎么办?
吕嘉昕眼珠子一转,扭头看着喻橙,朝她抛了个媚眼,勾着她脖子拉近:“大鱼,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终于要用你了!”
喻橙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往边上躲了躲:“你、你要干什么?”
齐小果和邢露双手抱臂在一边看好戏。
“能不能让我的计划走出第一步就看你了。”吕嘉昕重重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把她的肩膀拍得往下一塌,“加油,我看好你!”
接下来,喻橙就知道她的老父亲让她干什么了。
她深吸口气,鼓起勇气给沈郗打了一个电话。
对此,她也是有些难以理解,吕嘉昕嘴上天天喊着前男友去死,居然到现在还保留着前男友的联系方式。
她以为以她吕大小姐的脾气,会把所有与沈学长有关的东西都删得一干二净。
不过,她确定这号码能打通吗?
沈学长去国外留学为了方便肯定办了新的手机号,怎么可能还用着一年前学校统一发的号码?
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喻橙诧异地看着吕嘉昕,真的打通了?
好吧,就算打通了,她就保证沈学长一定会接电话吗?
这一次,等了好久,就在喻橙以为这通电话会自动挂断时,那边终于接起来了,声音清冷,如同往耳朵里塞了一团冰渣子:“喂。”
喻橙傻在原地,吕嘉昕刚才让她说什么来着?
“喂?”那边,沈郗蹙起了眉毛。
吕嘉昕在一边划拉着双手比划,这个不靠谱的大鱼,关键时刻竟然给她掉链子,早知道就让小果和露露来了。
收到她的信号,喻橙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不做作:“那个,不好意思哈,我是吕嘉昕的室友,她喝醉了不小心乱拨电话,我这就挂了。”
吕嘉昕吐出口气,朝喻橙比了个大拇指。
让沈郗以为她喝醉了,那条消息就好解释了,就当是她喝醉了脑子不清醒发的。
“你们在哪儿?”
喻橙正准备按照吕嘉昕的吩咐,解释完就挂掉电话,谁知那边的人忽然又说了一句话,她愣愣地看着吕嘉昕。
剧本里没有这一幕,我该怎么演?
吕嘉昕也没料到他会问,一时愣住了。
还是齐小果反应迅速,一把从喻橙手里抢过手机,报上了她们的具体位置,还加戏道:“她现在喝得烂醉,倒在大马路上,我们弄不动她。”
喻橙在一边看得叹为观止。
还能这么搞?
关键是齐小果说完,还特别真实地大喊了一声:“啊,赶紧把嘉昕扶起来,她可能要吐了,别让她吐到身上——”
话音还未落地,她立马挂掉电话,不给那边的人一点反应的时间。
齐小果握着吕嘉昕的手机,朝她wink了一下。
“牛逼。”
半晌,吕嘉昕憋出来两个字。
齐小果摆摆手,仿佛只是小意思:“不是要勾引他吗?不制造见面的机会怎么勾引?姐妹,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喻橙举手发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等着呗,看沈学长会不会来。”齐小果拍拍手,豪放地坐在马路牙子上,两只手撑着下巴。
“我赌沈学长会来。”邢露语气坚定道,“从他问我们在哪儿的时候,我就猜到他肯定会过来。”
吕嘉昕心脏怦怦跳,一面告诉自己,说不定他就是随口一问,一面又忍不住开始期待他的到来。
等待的时间那样漫长,吕嘉昕整颗心都忽上忽下。
齐小果大剌剌地坐着,仰起头来看着来回踱步的吕嘉昕,叹口气道:“大姐,咱做戏好歹做全套行不行?你别这么清醒啊。”
吕嘉昕扶着额头,本来她是有点头晕的,但是被这么一刺激,一下子就醒酒了。
装醉怎么装?
“不如我们再回去喝几杯吧。”吕嘉昕叉着腰提议,“喝白酒,醉的快。”
其余三人:“……”
临近十点,几个女生还蹲在大马路边,吹着风,聊着天,远处忽然驶来一辆车,速度越来越慢,看着即将要停下来。
吕嘉昕有预感,这辆车就是沈郗的,虽然没怎么看清。
她一秒入戏,身子一歪倒在喻橙肩膀上,装作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
喻橙:“……”
车子果然在她们跟前停下,车门打开,沈郗一脸冷漠从车上走下来。
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有点乱,整个人都透着别人欠他八百万的气势。
齐小果连忙站起来,在电话里她还能演戏,当沈郗站在她们面前,她顿时有种只要一撒谎就会被拆穿的感觉。
扯了扯唇,她假笑道:“麻烦学长了。”
沈郗看着歪倒在喻橙身上的吕嘉昕。女孩穿着修身的裙子,一只高跟鞋掉在地上,另一只挂在脚上摇摇欲坠,乌黑的长发被风吹得糊在脸上,看不清她的脸,只能闻到一股酒气。
夜色中,他的眼眸沉沉,如墨一般晕开。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片刻后,喻橙扶着吕嘉昕的胳膊站起来。因为她全部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喻橙瘦胳膊细腿的,有点承受不住,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差点就要摔倒了,沈郗眼疾手快地握住了吕嘉昕的手臂,将她往自己这边拉。
吕嘉昕只觉得被人一扯,也不敢睁开眼看清楚,只得顺势倒过去,下一秒就撞进一堵温暖的墙,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齐小果见状挑挑眉,沈学长这是对吕嘉昕余情未了吧。
沈郗:“上车。”
他是对喻橙她们说的。
如此难得的两人独处机会,她们怎么可能破坏,吕嘉昕会拿刀砍了她们的!
邢露说:“学长,我们就不麻烦你了,你送嘉昕回去吧。”顿了顿,补充道,“哦,对了,她床铺上的东西已经搬回家了,没办法在学校留宿,所以还要麻烦学长把她送回家。”
她们这次返校就为了领毕业证,第二天参加毕业典礼。
大部分学生的东西都搬走了,宿舍里只留下铺盖卷,住一晚第二天参加完毕业典礼就离开学校。吕嘉昕作为本地人,就没有住处方面的困扰了,她可以直接住在家里。
她更想跟小姐妹相处,所以没有将床上的东西收拾走,她还是可以住在学校宿舍里的。
邢露撒了谎。
不等沈郗再说什么,她飞快地拦了辆车,拉着另外两个发呆的人坐进了车里,催促司机立马开车。
绿色的出租车驶出视线,沈郗垂眸看了眼怀里“沉睡”的人,抱起她放进副驾驶座上,倾身帮她系上安全带。
他手撑着车门,凝视着她的脸。
吕嘉昕能感觉到男人灼热的视线停留在她脸上,脊背都僵直了,好半晌,一动不敢动,害怕露馅儿,要是让他知道她在演戏,还怎么勾引?!
然而沈郗只是看了她一会儿,并没有起疑,他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去坐上驾驶座。
他其实没见过吕嘉昕喝醉酒的样子,跟他在一起后,他管着她不让她喝酒,偶尔喝一次也是小酌。
潜意识里,以为像她那样火爆的脾气,喝醉了大概会撒酒疯,大喊大闹,没想到这么……乖。
收敛思绪,沈郗一踩油门将车子开走。
听她室友说的,学校是不能回去了,得把她送到家里,但是他并不知道她家在哪里。
侧目瞥了她一眼,他打消了将她叫醒的念头。醉成这样,估计叫醒了也问不出什么。
没有纠结太久,沈郗决定回自己的出租屋。
租的是两室一厅,次卧里的家具也一应俱全。回国前,他已经让朋友请了阿姨过来打扫,住人不成问题。
两人交往时,她在他这里住过。分手后,她的东西一样也没有拿走,只是过了一年,大概都不能用了。
沈郗正考虑要不要中途去超市买点日用品,却又担心她一个人在车上不安全,便一路将车开到家里。
出电梯时,他还抱着她,吕嘉昕揉揉眼睛“醒”了,睁开一双迷离的醉眼,咕哝道:“这是哪儿啊?”
沈郗将她放下来,单手扶着她的手臂,身体与她隔开一个小臂的距离,声音低且轻:“我家。”
吕嘉昕:“……”
我当然知道是你家。你把我带回来干什么?
为了假装醉得不省人事,她一路上都不敢睁开眼睛,也不知道他要送她去哪里,心里猜测他会将她送到酒店将就一晚,没想到是他家。
“知道我是谁吗?”沈郗看着她问。
吕嘉昕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沈郗。”
她们吃过晚饭后就去了ktv,她一首接一首的唱歌,嗓子哑得跟老烟嗓似的,配上迷糊的表情,满身的酒气,让人无法起疑。
沈郗又说:“记得自己家在哪儿吗?我现在送你回去。”
吕嘉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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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5 再说话把你扔出去
吕嘉昕在心里将这个男人大骂了一番,面上却迷糊一笑,踩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地晃,声线掐得又细又软,勾人似的:“我……我住黄浦江里。”打了个嗝,“你现在送我回去吧,我游不回去了。”
沈郗:“……”
吕嘉昕疯狂给自己加戏,抱着他的胳膊往电梯拖:“送我回去,江里可凉快了,还有大鲨鱼。”
吕嘉昕简直想给自己鼓个掌,这戏太好了。
Perfect!
下一个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就是她!
沈郗:“……”
沈郗没忍住,嘴角又抽了一下,拽着她的手臂将人往回拖,两人跟拔河比赛一样,你拉我一下,我扯你一下。
他的脸色终于绷不住了:“再闹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吕嘉昕果然老实了。
虽然她知道他不可能真的把她丢下不管不顾,但她也不想再闹了,做做样子就行,太过了不好。
沈郗见她消停了,松口气,将人拉到门前,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房卡,刷开了门。
屋内的摆设还跟一年前一模一样,吕嘉昕扫了一眼,心中便有数。
沙发是她选的,柜子是她选的,连窗帘都是她后来重新换掉的,深蓝色,简洁又大气。就连烟灰缸,都是她亲自买的,纯黑色,跟他的气质很搭,虽然他不经常抽烟。这间屋子大部分都是按照她的个人喜好来布置,不过她当初选的时候也参考了他的喜好。
不知道他是故意保留这些,还是当初匆匆出国懒得换。
不管出于哪种原因,她心底都开出了朵粉色的小花。
沈郗搀扶着她到沙发上,呼出口气,一声不吭转身去给她倒水,对她的态度足够冷漠,也足够疏离,但吕嘉昕早就习惯了他这个冷冰冰的样子,所以一点不觉得意外。
相反,若是哪天他对她突然热情起来,她可能会不适应。
听起来有那么点儿……受虐倾向。
吕嘉昕胡思乱想,踢掉鞋子,撑着额角倒在沙发上,将醉酒演到底。
耳边是男生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她眼睛眯成一条缝去看,只见他弯腰从柜子里拿出瓶蜂蜜,去厨房找了勺子过来,舀了几勺放杯子里,然后去冲水。
片刻后,他端着杯子走过来,见女孩闭上了眼睛,便将杯子放茶几上,声音冷淡得像是被逼接客的姑娘:“起来,喝点水去睡觉。”
吕嘉昕没动。
几秒后,她感觉到沙发微微往下陷,是沈郗坐了下来。
她等了一会儿,他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就在她要装不下去的时候,她忽然察觉到有什么东西靠近自己,因为太过紧张,浑身都绷紧了,放在沙发里侧的那只手攥着沙发面,手心也出了汗。
他要做什么?
该不会是……
趁着她昏睡,他要亲她?
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想多了,靠近她的是沈郗的手,他抓着她的肩膀,不顾她是否清醒,他就拉着她不温柔地拽起来。
她不得不睁开眼睛,仰着脖子看着他。
“喝掉。”沈郗端起茶几上的蜂蜜水,递到她手里。
吕嘉昕眯着眼,视线有些模糊,伸手去接杯子,抓了几下都没抓到杯子,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她看到的东西有重影。
当然,这里面有演戏的成分。
吕嘉昕再一次被自己的演技折服,非常佩服自己的演技,照眼下的情况看,她收拾一下就可以进娱乐圈出道了。
沈郗也是第一次见她这样,顿了顿,将杯子送到她唇边,蜂蜜水已经兑成温热的,刚好能喝。
玻璃杯口贴着唇边,他手往上抬了一点,倾斜杯子,甜丝丝的蜂蜜水顺着唇缝滑进喉咙,一颗心都被熨帖了。
从沈郗的角度,能看到女孩微仰起头,随着吞咽的动作,纤细的颈脖中间小幅度滑动着。她眯着眼睛,眼睫毛轻颤,唇瓣含着薄薄的透明的玻璃杯,连看都不看,仿佛完全放心他的投喂。
他眸色微变,起了促狭的心思,不打一声招呼就猛地将杯子抬高,吕嘉昕被迫灌了一大口水,呛得她咳嗽起来。
沈郗将杯子拿开,别过脸去微不可察地笑了下,很快便抿紧唇瓣,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等她停止咳嗽,他再将杯子递过去。不过这一次,吕嘉昕没有劳烦他,她双手捧着杯子,将剩下的蜂蜜水喝完了。
沈郗沉默地接过来,起身去厨房洗杯子。
再次走过来时,吕嘉昕还瘫在沙发上,两只高跟鞋叠在一起倒在沙发边的地板上,她盘腿坐着,脖子挂在沙发靠背上。
沈郗去玄关拿了双拖鞋,扔在沙发边,淡淡道:“时间不早了,去休息吧。”看了眼她的状态,他不确定地问,“自己能走吗?”
吕嘉昕直起身,呆呆地望着他,没说什么,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自己到底能不能走。
她伸长了腿,小腿垂下来,踩进拖鞋里,撑着沙发站起身来,像刚学会走路的婴儿,深一脚浅一脚摇摇晃晃地走着蛇形步。
还差点被一个矮凳绊倒,沈郗及时上前一步扶住她。
她假意挣扎了一下:“我……我自己会走。”
“闭嘴。再说话把你扔出去。”
又是这句威胁的话。
搁以前,他要是敢这么硬邦邦的命令她,她准会毫不客气地怼回去,跟他正面刚。她也是有大小姐脾气的好不好。
但眼下,她忍了。
等着,沈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你跪着叫我爸爸的时候!
沈郗还不知道他在吕嘉昕那里又记了一笔帐,此刻一脸冷漠地推开次卧的门,将人半拽着带进去。
“床单被罩都是洗过的,可以直接睡。”他记得这位大小姐有点洁癖,这一点正好跟他一样。
吕嘉昕一屁股坐在床上,柔软的床单让她坐下去后弹了弹。她垂着头,手抓着衣领:“我要洗澡,我要洗澡,我要洗澡……”
嘴里一遍一遍念着,像个任性的小孩子。
因为不确定她现在这个状况能不能自己洗澡,沈郗原本打算让她将就一晚算了,但她现在嚷嚷个不停,他就有些头疼了。
这里其实有她的衣服,不过房间虽然被阿姨打扫整理过,衣服却没有重新洗过,过了一年应该也不能穿了。
沈郗想了想,转身走出次卧,准备找一套自己的衣服给她。
他一走,吕嘉昕就刷地睁大眼睛,倾身朝门口张望了一眼,确定看不见他的身影,她才长舒口气,倒在床上。
拉起旁边的被子卷在身上,在大床上来回打滚。
鼻间弥漫着清新的洗衣液的味道,还有阳光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还有一种独属于沈郗的干净清冽的味道。
她将脸埋在其中,深深嗅了一下,也不知哪儿来的兴奋劲儿,她卷着被子隔空踢腾了一下腿。
如果不是怕被听到,她简直要尖叫了。
耳边听到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吕嘉昕判断出沈郗要过来了,一秒静止疯狂的动作,装死一般一动不动。
被子还卷在腰间,一条腿压在了枕头上,头朝着床尾的边角。
沈郗找出自己的T恤和运动裤过来,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
刚才不是还很有精力地嚷嚷着要洗澡吗?怎么转眼就倒下去了。
他粗鲁地把衣服丢过去,盖在她的头顶,没什么耐心地说:“去洗澡。”
说完,沈郗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已经过了十一点半,他明早还要去公司处理事物,没工夫跟她在这里耗。
大概是感觉到了某人语气里的不耐烦,吕嘉昕只顿了一秒,就抓起盖在头上的衣服,撑着床面蹭到床下,光着脚轻车熟路走进浴室。
浴室的洗手台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一些过期的东西被阿姨丢掉了,吕嘉昕便打消了洗个香香的澡的念头,只能随便冲一下。
门外,沈郗并没有离开。
他笔直站立在浴室门边,虽然这个举动可能有点变态倾向,但他心里半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
她喝醉了,走路都东倒西歪,他不敢保证她会不会在洗澡中途滑倒摔在地上。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这行为,唇畔浮出一抹涩涩的笑。
这算什么?
都已经分手了,而且看她的意思,也没有半点对他的情意。
那天在公司写字楼遇见,她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他便遂了她的意,也假装不认识她,从容走过。
事后,却不受控制地将车停在街角,只为了多看她几眼……
等了好一会儿,边上的门“啪嗒”一声打开。
听着门锁拧开的声音,沈郗就能判断出她里面没反锁,不知是该高兴她对他的信任,还是该说她没一点安全意识。
也有可能是她喝醉了,根本没有想到这些。
水汽氤氲,吕嘉昕抱着自己的衣服从浴室里走出来,猝不及防撞进沈郗的视线,她眸中一片清明,哪里有喝醉酒的样子。
然而沈郗并没有发现她的伪装,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她的衣服。
他给她的运动裤她没有穿,单穿着一件T恤出来了,下摆堪堪遮住臀部,露出一双白生生的长腿,在灯光下着实晃眼。
刚才洗澡的时候,宽松的白T恤不知被她放在了哪里,竟被水汽蒸得有点发潮,半透明一般挂在她身上,依稀能看到里面的……
沈郗不自在地错开视线,轻咳了声,脚调转了个方向,匆匆往外走,丢下一句:“早点休息。”
他离开了房间,替她关上门。
吕嘉昕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脑子里自然跟沈郗想的不一样,她想到的是,他没有发现她装醉吧?
跑得那样快,应该没有发现什么。
如果他发现她撒谎的话,肯定会大发雷霆,当场戳穿她,不会像现在这样,还贴心地提醒她早点休息。
如此一想,吕嘉昕拍拍胸脯,轻舒口气,没被发现就好。
等等,她摸到了自己的……
吕嘉昕低头一看,她洗完澡没有穿内衣的习惯,这件白T恤又薄又透,因为刚才拿下花洒时不小心弄错了方向,喷了点水在上面,更透了,几乎能看见衣服里面的风景。
吕嘉昕窘了窘。
同时,想到了刚才沈郗的反应,顿时扑哧一声笑出来。
这个男人还真他妈一如既往的纯情,不就是不小心看了一眼,居然就落荒而逃了,又不是没有碰过。
沈郗刚才的确看到了,所以冲回主卧后,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还有点冷静不下来,给自己倒了半杯冰水,一口气灌下去才有所缓解。
那一幅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如果她没有喝醉,他就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了,故意诱惑他。
另一边,吕嘉昕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要是早点反应过来他是因为看到她的……才反常,没准她就直接出个奇招弄他了。
反正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反正她现在“喝醉了”,怎么搞都是醉酒的锅,跟她本人没有关系。
这么合适的作案时机居然错过了,白白浪费了一番苦心!
想想就觉得不甘心,吕嘉昕抱着被子坐起来,两手托着下巴,要不要现在去敲他的房门搞一下?
好像……喝醉酒的人是会发一下酒疯的吧?
番6 沈郗这条狗
计划在脑中成型,吕嘉昕迫不及待将其付诸实践。
她蹑手蹑脚地蹭下床,趿上拖鞋,打开门,先屏住呼吸探出个脑袋朝客厅里张望,探听一下外面的动静。
很好,他不在客厅,大灯已经关了,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壁灯。
沈郗的卧室在对面。
吕嘉昕弓着身穿过客厅到对面,站在卧室门外,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动静,什么都没听到,她试着抬手敲了下门。
这个举动刚做完她就忍不住拍自己的额头。
喝醉酒的人敲什么门?就应该大摇大摆地闯进去!这一幕要是放在演戏中,绝对要被导演cut重来一遍!
念头刚转过,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
吕嘉昕猝不及防,身子没站稳往前扑过去,不偏不倚,正好撞进沈郗的怀里,他手里端着玻璃杯,因为被她猛地一撞,差点掉地上。
眼下的情况也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愣在了原地。
脑子有片刻的凝滞,只感觉有什么东西贴着自己的胸膛,软软的,与他硬邦邦的胸肌截然不同。
吕嘉昕当然也感觉到了。
她以前比这更放肆的举动也做过,毕竟两人将近一年没见面,这会儿倒有些不自在了,愣了一会儿,撑着他的肩膀站直了身子。
“干什么?”沈郗终于找回点理智,随手将杯子放在一边的桌上,眼睛不去看她,尽量忽略胸前残存的异样感。
仔细听,就能听出他嗓音不正常。
吕嘉昕倒是没注意到,她眼下的注意力全在怎么勾引他上面,她侧身靠着门框,脸贴在上面,两条细白修长的腿交叠,朝他眨眨眼:“喝酒吗?学长。”
沈郗:“……”
“我还没醉,还能喝三瓶!”吕嘉昕对着他比了个五。
沈郗:“……”
他不为所动,吕嘉昕便得寸进尺,一脚踏进他卧室。
他的卧室也跟一年前一样,墨色的床单被罩,家具也是冷色系,唯一的亮色就是墙壁上那幅灿烂明艳的向日葵画框,还是她送给他的。
“学长,你要不要喝酒呀?”吕嘉昕凑到他跟前。
没穿高跟鞋的她,在他面前身高实在不够瞧,要努力仰着头才能与他对视。这个姿势像极了满怀期待等待投喂的小鸭子。
跟她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气场有点不搭。
沈郗又黑又亮的那双眼凝视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分明没有用沐浴露之类的东西,身上却有股独特的香气,飘进他鼻腔,处处都透着诱惑。
她比一年前还厉害。
沈郗眸色一沉。
吕嘉昕正要进行下一步动作,就被他一把扯过胳膊往外拽,毫无波澜地将她半拖半拽到次卧里,推到床上。
“吕嘉昕,老实一点。”
他扯过空调被盖在她身上,帮她关了卧室里的灯。
室内陷入一片黑暗,吕嘉昕连他的脸都看不清,只听见他转身往外走的脚步声,然后一声响亮的关门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仿佛刚才那一幕就是个幻觉。
吕嘉昕:“……”
妈的,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直男压根不看她,让她的计划直接腰斩了。
黑暗中,吕嘉昕不甘心地踢了下腿,表示对他的不满。
一年不见,他的道行更深了,从万年冰山进化成千万年冰山,连头发丝都是结着冰的。吕嘉昕默默吐槽。
她手臂压在被子面上,带着对他满肚子的怨念,闭上了眼睛。
相对陌生的地方,让她毫无困意,脑子里一遍遍闪过两人分手时的场景,他默然地转身离去,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好像真的就对她没有感情。
可从他今天对她的态度来看,又不是完全的漠视。
她了解他,如果一点都不在乎,不可能大晚上因为她一个电话就过来,还带她到他住的地方来。
家里的摆设都还跟以前一模一样呢。
吕嘉昕翻了个身,侧脸压着软软的枕头,思考沈郗到底是什么意思,对她余情未了吗?是这样吗?
不对不对,你的节奏歪了啊吕嘉昕,你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要勾引沈郗吗?他对你余情未了是好事啊。
如此这般开导自己,吕嘉昕就想通了,不知不觉便沉入了梦乡。
——
夜半,吕嘉昕掀开被子出了房门,四周静悄悄的,壁灯还亮着,让她在漆黑的深夜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耳边是饮水机工作的声音,轻微的烧热水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无限放大。
她准确找到沈郗的卧室,压下门把将门推开。
推开门的瞬间,她眼睛一亮,他竟然没有反锁。
吕嘉昕无声地笑了笑,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一点声音都没有,一步步缓缓靠近床边,借着从客厅透进来的微弱的光看着床上的男人。
他连睡觉都是一板一眼的。
穿着跟她身上差不多的宽松白T恤,平躺在大床中间,两条手臂放在被子外面,单薄的身体让被子起伏的弧度并不十分明显。
吕嘉昕俯下身,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伸手去摸他的嘴巴。
忽然,她的手被人拽住了。
“你做什么?”冷冰冰的声音从房间里响起,因为太过空旷,在黑夜里带着点回音。
吕嘉昕一怔。
竟、竟然被发现了。
吕嘉昕才该是躺在床上的那一个。
良久,沈郗终于反应过来,偏过头,重复问道:“你做什么?”
同样一句话,意思却完全不一样。
前一句是在问她来他房间做什么,这一句是在质问,质问她眼下的行为算什么。
吕嘉昕翻个白眼,哪儿来那么多的为什么?难道还要跟你列个算式演算一下?她不跟他废话,双手撑在他头两侧
她就不信,她都这样了,他还能无动于衷。
“你自找的。”他在她耳边低低地道。
吕嘉昕勾唇一笑,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对啊,就是她自找的。
……
吕嘉昕被刺目的阳光弄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外面的天已经大亮,她摸了摸嘴角,发现自己流口水了。
她躺在次卧的床上,脑子混沌了三分钟,才想起来刚才的梦有点羞耻,居然梦见自己半夜去找沈郗,还被他这样那样。
这算不算是……春梦?
吕嘉昕拍拍自己发热的脸颊,对梦中的那个自己嗤之以鼻,太他妈吓人了,还能干出半夜爬床的事情来。
她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告诫自己不要乱来。
一定是昨晚频繁跟沈郗接触,又睡在他家,所以才会做这种奇奇怪怪的梦。要知道,过去一年她都没梦见过他。
吕嘉昕从床上爬起来,去浴室里洗漱完,换上自己的衣服。
走出房门前,她先深吸口气,调整一下呼吸频率和面部表情。
总觉得在梦里跟沈郗这样那样之后,再在现实生活中见到他本人,纵使她脸皮再厚,也会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调整到最完美的状态,吕嘉昕伸手拉开门。
客厅里没人。
瞄了一眼厨房的方向,虽然知道沈郗不会下厨,她还是想看一下,结果,厨房里也没见他的身影。
难道还没起床?
不可能啊,现在都八点多了,他的作息一向规律到令人发指,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有起床。
吕嘉昕走到他卧室门外,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里面没动静,又敲了一下,还是没一点动静。
“我进来了啊?”
她喊了一声,推开门走进去,只见床上的被子整理得平平整整,枕头摆放得端端正正,要不是昨晚她亲眼看见他在卧室里,她还以为他没回来睡。
吕嘉昕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满心失望,转过身回到次卧,拿起手机找出沈郗的对话栏,编辑消息发过去:“你现在在哪儿了?”
估计在忙,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回她的消息:“在公司里。临走前别忘了锁门。”
吕嘉昕:“……”
吕嘉昕盯着他发来的消息,他口中的公司是那天那栋写字楼吗?他在那里工作?
可是他在英国的学业不是还没结束吗?怎么就回国开始工作了?他现在从事的是什么工作?
直到现在,吕嘉昕才发现其实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她除了对他这个人的性格了解,其他的各方面她都不清楚。
而他根本就是个闷葫芦,你不问的问题他绝对不会主动说。
吕嘉昕握着手机,低着头打字:“你被学校开除了?”
这次沈郗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吕嘉昕转移话题道:“感谢你昨晚收留我,我请你吃顿饭吧?”
沈郗手头有一堆工作要忙,却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失神。
这句话对他来说很熟悉,当初他在酒吧帮了她的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他耳边重复这句话,一遍又一遍。
好像她这个人表达感谢的方式就是请吃饭。
“不用了。”他一口回绝。
“不行,我爸从小就教育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昨晚好心收留我,我怎么能拍拍屁股走人呢。”
打完颇长一段话,吕嘉昕耸了耸肩膀,被自己的话酸到了。
然而对方还是那两个字,不用。
这一点倒是没变。
他拒绝人的时候从不给任何理由,总是简单又干脆,让人无法反驳,也无法更进一步靠近他。
想当年,外国语学院的系花不就是被他的无情拒绝给打败了吗?
不过,这一套对她吕嘉昕就没用。
她撇了撇嘴角,很快提供了一个方案:“我中午过去找你,我们一起吃个饭好吧。”
沈郗:“没空。”
吕嘉昕换个方案:“没关系,我打包送你办公室里。对了,是上次我遇见你的那栋写字楼对吗?”她有点不太确定。
沈郗终于被她堵得没话说了,回了一个“嗯”字。
吕嘉昕身上还套着男人的白T恤,因为领口很大,一边肩膀露了出来。她背靠着墙壁,颠了颠腿,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忽然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她目瞪口呆。
他刚才没有否认他们在写字楼里见过,也就是说,那天他就是看见她了,只是假装不在意地从她旁边走过。
沈郗这条狗!
番7 特殊的美女外卖员
“美吕!你搞什么?!毕业典礼要开始了,你死哪儿去了!”
寝室群里的小姐妹集体艾特吕嘉昕,她却像失联了一样,迟迟没有回复她们的消息。
毕业典礼现场人头攒动,头顶是热烈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典礼尚未正式开始,周围都是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喻橙听到他们说,前几天他们在校园里偶遇了沈郗大神,还以为他是受学校的邀请,要在今天的毕业典礼上作为过来人跟他们演讲。
但是这个八卦传闻刚被澄清了,有负责典礼流程安排的学生透露,没有沈郗学长上台演讲这一项。
其他人纷纷改口:“破案了。我早就觉得不像是受学校的邀请前来,恐怕是来看女朋友的吧。他女朋友,就经管院会计系的那一位,不刚好跟我们是一届吗?”
“不是吧?他们俩还没分手?我听传言说……”后面的声音压得很低,喻橙听不清说了什么。
不过不用想也知道。
传言说,沈郗出国前跟女朋友大吵了一架,两人分手了。
要不是其中的女主角是自己的姐妹,喻橙都想参与他们的八卦了,顺便告诉他们这不是谣言,这是事实。
不对,也不全是事实,应该说是吕嘉昕跟沈郗大吵了一架,提了分手。据吕嘉昕的情报,那天沈郗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喻橙拿着本册子挡在额前遮太阳:“我觉得你们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吧,这么重要的场合迟到不合适,辅导员还在这里呢。”
“不行!”齐小果坚决摇头,“万一人家现在还没起床,谁知道这通电话打过去会不会打扰了好事。”
喻橙无言以对。
邢露掩唇一笑:“你说嘉昕昨晚跟沈学长有没有……”
“没有!”
吕嘉昕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吓了她们一跳,几人同时扭回头看着她,只见她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就是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衣服有点皱。
对上她们八卦的眼神,吕嘉昕扶额。她本来想中途回寝室换件衣服,一看时间有点来不及了,便直接赶过来了。
没想到刚好听到她们在讨论她的事。
齐小果勾着她的脖子,笑得意味深长:“什么都没发生?我,不,信。”
一个余情未了,一个念念不忘,尤其是按照昨晚的状态,这一个还“喝醉”了,她不相信一点意外的状况都没发生。
更何况,吕嘉昕本来就抱着不单纯的目的。
就算沈学长能坚持本心,万一她可劲儿的撩拨,难保不会发生点什么干柴烈火的事情。
“打住。”吕嘉昕将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下来,“停止你脑中不纯洁的思想。我们什么都没做。”
要真的做了什么,也是在梦里。
齐小果后退半步,双手抱臂将她从头打量到尾:“那我就要对你的魅力表示怀疑了,居然没能搞定沈学长。是不是太久没接触过男生,你功力减退了?”
吕嘉昕扬手,作势要敲她脑袋。
察觉到她的意图,齐小果赶忙躲在喻橙身后,拿她做挡箭牌。
吕嘉昕却一把将喻橙拉到自己这边来,前面主席台陆续有领导站上去,广播里传来维持秩序的声音。她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说:“大鱼,帮我个忙。”
喻橙眨了眨眼,不确定地看着她。
昨晚她让她撒谎骗沈学长,她就差点搞砸了,还是齐小果反应快,及时夺过手机才有了后续发展。
她现在又让她帮什么忙?
拍拍她肩膀,吕嘉昕面带微笑说:“放心,这次让你帮的忙绝对是你擅长的领域,对你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什么?”
“一会儿毕业典礼结束了,到我家帮我做几道菜呗。”她已经跟沈郗说好了,中午会去给他送饭。比起外卖,当然是一看就能看出是亲手做的菜更显诚意,虽然喻橙做的菜可以媲美外卖,甚至比外卖还要好吃。
当喻橙听完她的解释,反问:“你怎么不亲手做给他吃?这样不是更有诚意吗?”顿了顿,像是想起来了,“哦对,你不会做饭。”
吕嘉昕:“你知道就好。”
“可是我帮不了你欸。”喻橙摊手,表示无能为力:“我订的机票是下午两点的,今年的毕业典礼大概会拖比较久,典礼一结束我就要赶往机场,没有时间帮你做菜。So,你还是点外卖吧。”
吕嘉昕:“……”
爸爸养你有什么用,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
果然让喻橙猜对了,毕业典礼的环节一个接一个,学校还特地请了国外的教授过来演讲,为离开校园踏入职场的学子指点迷津。
前面一段时间,吕嘉昕还勉强听听,到了后面就完全没耐心了,频频低头看手机显示的时间,恨不能插双翅膀飞离现场。
等到终于结束,毕业生们都快被晒熟了。
吕嘉昕匆忙跟她们说声再见就闪人了。
邢露手里拿着一把从男同学那里顺来的折扇,展开来在脸侧扇风,跟个浪荡公子哥似的:“下午就要离开了,也不说跟我们好好话别,唉——爱情这东西——”
吕大小姐现在的心思被别的事情占满了,没时间为她们践行。
沈郗工作的那栋写字楼离学校这边不算近,跟他住的地方倒是很近,这也是为什么早上过来会迟到,遇上堵车严重的时间段,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到。
现在都快十一点了,过去估计要十二点多。
吕嘉昕当然着急离开。
——
一到十二点,沈郗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是他的合伙人傅安川。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衣,一边走一边低头整理袖口。走到办公桌前,他身体前倾,两手撑在桌边:“到饭点了,走,吃午饭去。”
沈郗停下手头的工作,捏了捏眉心,看了一上午的电脑屏幕,眼睛都酸了。
“赶紧的,别磨磨唧唧。”傅安川站直了身子,催促道,“下午还要见一大佬,要有足够的精力才能应付。”
“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吃吧。”沈郗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十二点过几分,“我把这点东西处理完。”
“嘶,不是我说你,工作再忙也是要吃饭的。”傅安川最见不得他这副干起工作废寝忘食的样子。
他秉持的原则就是自身状态充足了,才能更高效的完成任务。该吃饭的时候就吃饭,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哪能像沈郗这样废寝忘食。
沈郗头也不抬,手指在键盘上敲打:“没说不吃,我订了外卖,一会儿就到。”
“啊?你怎么不早说?”傅安川说,“早知道我就跟你一起吃外卖了,你订的有我的一份吗?”
沈郗想了想,据实说:“应该没有。”
傅安川:“……”
指腹抹了一下嘴角,傅安川笑了:“行吧,我一个人去吃。”
还未走出办公室,就听到身后传来沈郗的声音:“下午要见的合作商,你一个人可以搞定吗?”
傅安川脚步一顿,蒙了一秒,转过身来看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跟我一起去?我告诉你,沈郗,不管你下午有什么事都给我推咯,我一个人搞不来!”
“别激动。”沈郗抬眼,面无表情道:“我就随口一问,你要是搞不定,我就亲自去。”
“不是,你有点奇怪啊兄弟。”傅安川上下打量他,沈郗是那种没事找事随口乱说话的人吗?
很明显不是。
他这么问肯定是有原因的。
面对他审视的眼神,沈郗不为所动:“还去不去吃饭了?赶紧走。”
这就是撵人了,傅安川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倒退着走出了办公室,不打扰这个大忙人了。
他走后,办公室里彻底安静下来。
沈郗身子往后仰,后颈枕在靠背上,望着天花板,等了一会儿,抬手再次看向腕表,十二点半了。
她还没有来。
搞不好她也就是那么一说,根本没放在心上。
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有丢三落四的毛病,经常忘了重要的事。
思绪还没转完,桌上的手机便响起来了。
他几乎没有犹豫地抓起来接听,里面的人气喘吁吁,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你……你在几楼啊?”
沈郗莞尔一笑。
另一边,吕嘉昕真的要累死了。
从学校坐车过来这边本来就时间长,中途她又去餐厅订了两份午餐。因为想要准备得丰盛一点,耽误的时间就更长了。
餐厅是有提供外卖服务的,但是她为了体现诚意,拒绝了送餐服务,等着厨师做完打包好,亲自提着午餐过来找他。
哦,等餐的工夫,她还去那条街的服装店给自己重新选了一套战袍。她不能接受自己穿着昨晚皱巴巴的衣服来见他。
吕嘉昕都快被自己的行为感动了。
这得是她刚追他的时候才有的待遇啊。
日哦,再记上一笔账,日后让沈郗慢慢偿还。
少顷,她收到了他的回信,给她说了具体的楼层。
吕嘉昕:“……”
她还以为他至少会亲自下来接一下,果然是她想多了。
吕嘉昕踩着高跟鞋,高昂着头,甩了下头发,提着两手的塑料袋子打包盒,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走到电梯门前,刚好停在了一楼,省去了等待的时间。
门“叮”一声打开,傅安川从里面出来。
面前的女人肤白唇红,卷发乌黑,脸上化了精致却不显夸张的妆容,黑色的交叉领长裙将玲珑有致的身材显露无遗。
……就是手里提着两个大塑料袋,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送外卖的,却干着送外卖的活儿,这就很令人匪夷所思了。傅安川清了清嗓子:“美女,去哪一楼?”
吕嘉昕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只当他是搭讪的人,嗤了声:“你都下楼了,你管我上哪一层?怎么,要帮我按楼层?”
她说着,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走进电梯里。
傅安川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好歹他也是一枚公认的帅哥,还特意称呼了她一声“美女”,就这样还被骂了。
虽然没有明着骂,但她刚才那句话里的意思就好像他是个不知轻重的登徒子。
傅安川有着敏锐的嗅觉,尽管只是件不起眼的小事,他也嗅出了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楼上那一位万年冰山在等外卖,前几天他都跟他一起出来吃饭,今天着实反常。转眼,他就在楼下遇见这么一位“特殊”的美女外卖员。
很难不让他怀疑什么。
吕嘉昕对着电梯内壁的金属反光面照了照,确保自己的妆容没有瑕疵,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浅笑。
沈郗的办公室在24楼,这个时间写字楼里的员工基本都去吃午饭了,电梯里一个人都没有,直达24楼。
吕嘉昕将两只手的东西挪到一只手拎着,腾出一只手从包里找出手机,想要问沈郗到底是哪间办公室。
这一层有好几间办公室,她快要累死了,没有精力一间一间推开门去寻找。
忽然,有个女人撞进了她的视线,她手里拎着跟她一样的塑料袋,里面装着透明打包盒,只是没她带来的这么丰盛。
女人敲响了其中一间办公室的玻璃门。
隔了会儿,里面传来熟悉的男声:“进。”
吕嘉昕当然能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她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屏幕停留在微信聊天界面,她还没来得及发消息给他。
Ok,fine,不用发微信问他是哪间办公室了。
她已经知道了。
番8 这位是你女朋友吗
吕嘉昕远远看着,嗤笑一声。
站在办公室门外的女人穿着职业套装,酒红色衬衫配卡其色包臀裙,肉色丝袜裹着修长的一双腿,踩着双七公分的高跟鞋。
妆容精致,又给人淡雅清爽的感觉,不似浓妆艳抹的张扬,也不似不施粉黛的素净,而是恰到好处。
得到允许,女人原本紧张的表情顿时消散,唇畔挂了三分笑意。
她深吸口气,抬手将脸侧垂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垂眸瞥了眼身上,确定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这才抬手推开门。
换做别的女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想着先避一避,但吕嘉昕不一样,将那个女人打量一番后,她立马气场全开,腾出一只手将长发往后一拨,抓出几分凌乱感,仰着脖子大步往前走。
像只优雅又高贵的白天鹅,还是战斗中的白天鹅。
女人走进办公室后正准备关门,却被一只白皙的手抵住了。
是一只女人的手。
她一愣,扭头看着后面的吕嘉昕,目露疑惑:“你是?”
孙梓妍很确定,她不是公司里的职员。
听到声音,办公室里的沈郗抬起头来,没想到会看到两个人,刚才听到敲门声,他下意识以为是吕嘉昕过来了。
怔了三秒,他推开椅子站起身:“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是看着孙梓妍的,显然是在问她。
至于吕嘉昕,他当然清楚她过来的原因。
孙梓妍被他看得脸一红,气势顿时弱了几分,眼眸敛了敛,手指抠着塑料袋的提手,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来给你送午饭。”
那会儿看到傅安川一个人从他办公室出来,她就猜到他在忙工作,没空跟傅安川出去吃午饭。
她便打消了独自出去吃午饭的念头,订了两份餐送过来,想跟他一起吃。
沈郗总是一个人。她第一次见他时,他就一个人站在天台上抽烟,大概是不会抽,呛得咳嗽个不停,眼圈都红了,显出几分平时不得见的狼狈。
那幅画面在她脑中循环了一遍又一遍,怎么也忘不了。
久而久之,她就对他产生了感情。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将他这个人刻在了心上。随着时间推移,他在她心中的分量愈发的重。
她不想再看见他一个人落寞孤寂的样子,她想陪在他身边,想跟他说话,甚至是逗他笑。她从来没看过她笑。
吕嘉昕靠着门框,耷拉着肩膀吊儿郎当的样子,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沈学长,这位是……你女朋友吗?”
她明知故问。
沈郗果然被她的话刺激到,面色沉了沉,气息遽然冷了几个度,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不是。”
吕嘉昕挑了挑眉。
她清楚这个女人不是他女朋友,不过是想他亲口说给她听而已。
他否认得这么干脆,让她的心情忍不住飞扬起来,连带着看着这个女人都顺眼了许多:“早说有美女给你送餐,就不用麻烦我了。”她做作地耸了下肩,“我买了好多东西,重死了,手都拎酸了。”
沈郗闻言垂下眼看着她手里的东西。
确实挺多的。她一手拎着一个大塑料袋,每个袋子里都装了好几个餐盒,她的肩膀微微往下塌了塌,链条包的细链从肩部滑到了手肘。
沈郗见状连忙从她手里接过来。
态度对比如此明显,孙梓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睫毛颤了颤,勉强维持脸上的笑意:“既然有人给你送餐,我就自己吃了。”
说完,她抿抿唇,退出了这令她尴尬的环境。
“等等。”沈郗忽然在她身后说道。
孙梓妍停住脚步,心中一喜,却克制住眼中流露出的欣喜,转过身来看着他。
“那份数据别忘了下午两点半之前拿给我,去见合作商的时候要用到。”沈郗语调平淡地道。
话音落地,她眼中那克制的欣喜便消失得干干净净,全被失落替代。沉默片刻,她说:“好的,我知道了。”
吕嘉昕在一边跟看戏的观众似的,看完了美人整个表情转变过程,忍不住在心里啧啧了两声,沈郗这男人还真是绝情,小美人伤心得都快落泪了,他却无动于衷地吩咐工作。
喜欢上他的女人都注定要难过。
目送失魂落魄的美人离开,吕嘉昕才将目光转向沈郗,亏得是自己抗压能力强,不然哪能受得了他。
“你吃过了吗?”沈郗问。
吕嘉昕勾唇,告诉自己知足吧,好歹他还会关心她吃没吃饭,跟对待刚才那位小姐的态度差别可大了!
她随手关了办公室门,将手肘处挂着的包扔沙发上:“毕业典礼结束已经十点多了,然后就去给你订餐,哪儿来的时间吃饭。”
沈郗点头表示了解。
于是两人坐在一起吃午餐,虽然吃的是外卖,但吕嘉昕是受了喻橙的安利,带过来的菜都非常美味,再加上她一路催着司机加速,所以送来的时候还是热气腾腾的,跟刚出锅没多大区别。
要不是场合不合适,她都想开瓶红酒跟他干一杯。
一边吃,吕嘉昕一边打量四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黑白灰的色调,简洁大气,是他喜欢的风格。不过这办公室可不像是个小职员工作的地方。而且,以他出色的能力,就算随便去一家公司上班,也不可能仅仅是小职员。
“你目前在做什么?”她问。
“科创。”
“……”她当然知道,进来前看到门口的logo了。
吕嘉昕夹了片藕塞进嘴里,脆脆的口感,嚼起来有轻微的声响。她不跟他讨论这个话题了,换了一个:“你这次回国打算待多久?”
“事情办完了就走。”沈郗头也没抬地说。
吕嘉昕筷子一顿,机械般嚼着嘴里的食物,刚才还觉得是人间美味,现在却尝不出一丝味道。
她追问:“那你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办完?”
“不好说。”沈郗喝了一口汤,“快的话,后天就能结束。如果有别的事情耽误,最迟下周一。”
下周一?
今天周几来着?
吕嘉昕想了想,没想起来,自从没上课后就不怎么关注“今天周几”这个问题,默默地从包里找出手机,摁亮屏幕看了一眼。
上面显示今天周三。
那也就是说,最迟的情况下,他还有四天就要再次离开。
只有四天,怎么够她进行她的那些计划。
吕嘉昕放下筷子,侧头看着沈郗,他低着头吃饭,侧颜专注,筷子挑起饭团不紧不慢地塞进嘴里,然后夹一筷子菜……
注意到她的视线,他咀嚼的动作停了停,装作没看见,继续吃饭。
“老沈啊,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
吃完饭回来的傅安川连声招呼都没打,直奔沈郗办公室,却没想到居然看到这么令人大跌眼镜的一幅画面。
沈郗跟一个女人一起吃饭?!
傅安川眨了眨眼,想要确认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下一秒,沈郗就抬起眼看过去,目光幽冷幽冷的,他这进门之前不敲门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傅安川无视他的眼神,八卦地看向坐在他边上的女人。
这张脸有点眼熟,好像才见过不久,三秒内他就想起来了,是电梯里那位!
他说什么来着!
男人的直觉果然没有错。当时在电梯门口看见这个美艳的女人,他就联想到沈郗,他们的关系还真如他所料,非同一般。
吕嘉昕也认出他来了,只是没想到他跟沈郗是认识的。
想到自己之前把他当成搭讪的登徒子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她很快调整了心态,举起一只手招了招:“嗨。”
就让他们忘记之前的不愉快,从现在开始重新认识吧,毕竟在电梯那边她说的话还挺难听的。
傅安川本就是个不爱计较的性子,更何况美女都主动跟他打招呼了,他自然将那个小插曲抛到脑后:“幸会幸会。”
沈郗终于放下筷子,看看吕嘉昕,又看了眼傅安川。
后者像是没注意到他的眼神,朝吕嘉昕潇洒一笑:“请问这位小姐跟我们沈老板是什么关系?”
沈老板?吕嘉昕看向身边的人,她猜对了,他果然不是个小职员,而是这家新科创公司的老板。
她笑了笑,回答傅安川的问题:“我是低他一届的学妹。”开玩笑的口吻。
总不能说他们是前男女朋友的关系吧。
沈郗望着她,半晌,默然起身走到办公桌后坐下,面色冷淡地看着电脑屏幕,当办公室里的其他两人是空气。
吕嘉昕:“……”
她又哪儿招惹这位阴晴不定的男人了。
傅安川暗笑。
当他是瞎子吗,还能看不出这两人之间有猫腻?凭他对沈郗的了解,能让人姑娘到公司来送饭,还让她陪着在办公室里吃饭,肯定是放在心上的。
有多久没看过沈郗失态了?
连他都记不得了。
这人完美得无可挑剔,不管是生活还是事业,他都早早规划好了,按照既定的轨迹一步步前进,分毫不容差错。
身边忽然多出一个女人,这就耐人寻味了。
傅安川眼珠子一转,坐在沙发上,脖子枕着沙发靠背,偏着头慵懒地看着边上的吕嘉昕,挑了下眉毛:“既然是老沈的学妹,那就是我的学妹了。”
“你也是S大的?”
“那倒不是。”傅安川摇头轻笑,故意凑近她,调子拖得长长的,“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吕嘉昕。”
“加薪?”傅安川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揉揉额角说,“我估计当老板的都不太喜欢你的名字。”
吕嘉昕没get到他的笑点,疑惑道:“怎么说?”
“加薪加薪,不就是加薪水的意思。你觉得老板会同意吗?”
吕嘉昕一愣。
想了一下他说的是哪两个字,她扑哧一声笑了,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她的名字:“你真幽默。”
“过奖了。”傅安川抱拳。
两人旁若无人的聊天,欢声笑语不断,反而衬得沈郗像空气。
办公室里的气压越来越低,傅安川有所察觉,却不在意,继续当着他的面跟吕嘉昕聊天:“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吕嘉昕:“跟你?”
“我们三个,我做东。”傅安川努努嘴,示意那边的沈郗,“老沈都回来好几天了,一直忙着工作,我还没来得及给他接风洗尘。”
吕嘉昕:“……”
沈郗总共就没打算在国内待几天,而且过几天就要离开,你这接风宴马上就可以变成饯行宴了。
吕嘉昕还没答应,那边一直沉默不语仿佛一个背景板的男人终于开口道:“没空。”
“那就只有我和学妹一起了。”傅安川耸耸肩,长叹了口气,仿佛对他不来感到十二分的惋惜。
沈郗抬眸,目光直视他:“你也没空。”
傅安川:“……?”
番9 故意灌醉沈郗
吕嘉昕没有在公司待太长时间。
她知道沈郗下午有个很重要的项目要谈,这次回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个,而她也要回学校,把剩下的东西收拾干净,然后拿回家。
她走以后,傅安川还赖在沈郗办公室里,势要挖掘八卦消息:“老实交代,你跟那位学妹到底什么关系?”
反正打死他也不相信只是普通的学长学妹的关系。
沈郗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脑,仿佛没听见他在讲话。傅安川屈指轻叩两下桌面:“老沈,你跟我这儿装就没意思了。一听说我邀请学妹吃饭,你脸都变了。我把话撂在这里,你们要是没点别样的关系,我就……就把这桌子吞了!”
他一针见血,不留任何余地。
沈郗掀了掀眼皮,声音不咸不淡:“再多说一个字,下午你就一个人去见合作商。”
傅安川耸耸肩,不将他的威胁放眼里:“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公司,如果这次的项目黄了的话,你这么长时间的辛苦就白费了。我就不信你不管。”
沈郗:“……”
“让我猜猜看。”傅安川侧身靠着办公桌,手指点了点眉梢,“吕小姐自称学妹,那就说明你们目前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但你们俩之间的气场又很奇怪,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他故意停顿下来,果然勾起了沈郗的好奇,他抬眸看着他,摆出一副“接着说,让我听听你猜的对不对”的姿态。
傅安川笑了笑:“第一种可能是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你们俩还没有捅破中间那层窗户纸。第二种可能,你跟她表白了,她不接受,你们还是好朋友,只是有些东西改变了,导致你们现在的相处看起来很和谐其实一点都不和谐。”
沈郗嗤了声,还以为他能猜到什么,结果说出来的全是废话。
“我猜的不对?”傅安川仔细研究了他的表情,完全没有被戳穿心思后的样子。
难道还有第三种可能?
他竖起一根手指:“我知道了,是不是学妹跟你表白了,你拒绝了她。”
说完他就摇了摇头,推翻了自己的假设。
按照这位沈总的性子,拒绝了人家的表白那就基本等同于老死不相往来,就算见面了也是冷着脸假装没看见你这个人,怎么可能还会跟对方共进午餐。
傅安川不死心,接着猜:“你拒绝了学妹的表白,事后却发现自己是喜欢她的,就……反悔了?”
沈郗根本不想搭理他,只觉得他不去做编剧真是可惜了。
“还是不对吗?”傅安川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他将自己能想到的都列举出来了,居然一个没中?
沈郗望着他,将桌上的文件搬过来:“你很闲?”
一看这架势,傅安川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扯了扯唇:“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处理,这就去办!”
话音落地,人就消失在办公室,只留下一扇轻颤的门。
平时都是他在公司里忙成狗,这货远在英国过着象牙塔里的悠闲日子,他难得回国一趟,自然要让他体验一下他平时的忙碌生活。
——
下午三点半,约了跟合作商谈项目。
之前傅安川跟上战场一样紧张,一颗心整天悬着,生怕搞砸了项目。自从沈郗回来了,他的心就落到了实处。
他的人生字典里有一句话:没有沈郗办不成的事!
没错,沈郗一出手就能成事。数据和相关分析摆在对方面前,一目了然,再加上他那张出口就是理据的嘴,以及出色的履历,对方爽快地答应了。
走出包厢,傅安川松了松领带,握拳朝上兴奋地“耶”了一声。
他长长吐出口气,嘴角止不住上扬。
开心!真是好久没遇到这么开心的事了!
他伸出一只手,掌心朝向沈郗:“大功臣,giveefive!”
沈郗解开西服扣子的手顿住,侧眸看向他,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薄唇抿了抿,他道:“幼稚。”
傅安川:“……”
傅安川讪讪地放下手,白了他一眼。
两人一同走进电梯,他吊儿郎当地靠着电梯内壁,挑了挑眉说:“今晚弄个聚餐吧。庆祝成功拿下这个项目,另外,员工们这段时间也辛苦了,一直在加班。”
然而他心里盘算着另一件事,不如就趁着今晚,把沈郗灌醉了,让他好好交代一下跟吕学妹是什么关系。
沈郗沉默片刻,点头应允了。
关爱员工这方面,他确实没傅安川想的周到,公司成立有两年了,印象里都没有一次像样的聚餐。
他不在国内的时候,傅安川怎么安排的他不清楚,但现在他既然在公司里,有些东西就该履行。
“得嘞!”傅安川勾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拍拍胸膛,“这件事交给我来安排。”
沈郗把他的手扯开:“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你就说说你这性子,哪个女人能忍受?要不是你长得好,我他妈都怀疑你这辈子打光棍儿。”
“……”
“说真的,你还是别祸害人家吕学妹了。”傅安川说,“一看你这一款就跟吕学妹不搭,她就适合我这种幽默风趣又有绅士风度的男人。老沈,给个准话,你要是对她没意思,我就打算追了,反正你过几天也是要出国……”
话没说完,电梯门就打开了,沈郗率先走出去。
傅安川跟着出去,一边走还一边说:“我差点忘了,我们邀请吕学妹晚上一起过来聚餐吧。不过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你有吗?”
沈郗脚步一顿,扭头看着他:“你比女人还啰嗦。”
傅安川:“……”
傅安川特别想邀请吕嘉昕前来聚餐,她来了,没准他的“灌醉沈郗”计划能事半功倍,可惜他没办法联系她。
看沈郗的样子,是不打算邀请人家了。
这人太没人情味了。
就算不是恋人,人家好歹中午亲自过来给他送午饭,他马上就要出国了,也不说出国前请人家吃顿饭。
进包厢之前,傅安川如是跟他说。
然而沈郗面色岿然不动,他看着他,难得肯解释一句:“中午过来送饭,是她欠我的。我们两清了。”
本来就是这样,她为了答谢他收留一晚才过来送饭。
他们之间现在是谁也不欠着谁。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在吕嘉昕那里被记上了好几笔账,每一笔帐都是他欠着她,她要想办法讨回来。
“你没救了。”傅安川摆摆手,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凭实力单身,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了。”
“你有实力,你不也是单身?”
“……”
嗖一声,傅安川只觉得一支箭插进胸口。
沈郗还真是不说话则已,一鸣惊人!
收拾好心情,傅安川抬手推开了包厢门。
他提前跟服务员交代过,要了一个超大的包厢,能放下几张桌子的那种,免得将一众人分开了不热闹。
此刻已经七点半,员工们陆陆续续到场,包厢里的位子坐了大半。
见到两人进来,大家纷纷站起身热情地打招呼。
傅安川手心往下压,亲切道:“都坐吧,今天不分老板员工,大家都是朋友,别拘谨哈,玩得开心点儿!”
“好啊,谢老板请客!”底下有人附和。
哄堂大笑。
刚说了不分老板员工,这边就有不懂事的人大喊“老板”。
沈郗寡言,向来应付不来这种场面,因而跟大家说了句话,便在前面一张桌子其中一个空位坐下。
傅安川跟几位老相识聊了会儿,就坐在沈郗边上:“不是我说,哥们儿你是来参加聚餐的,不是来参加丧礼,你好歹热情一点。”
沈郗:“我看你的热情可以点燃整个包厢了,不需要我。”
傅安川:“……”
我他妈是嘴贱才会不停跟你讲话!
沈郗这一桌坐的都是元老级别的员工,其中有好几位是沈郗亲自拉来的,给公司投资了大笔资金,算是股东。
几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即便沈郗话少,也加入了他们的聊天。
不过他们聊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旁边的傅安川听了,低低地说了声:“没劲。”
出来聚餐的目的就是开心,这几个人居然还不忘谈工作。
恰在这时候,包厢门打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走了进来,穿着白色长裙,乌黑发丝随意披在身后,只在耳侧别了枚精致小巧的发卡,温婉娴静中透着两分俏皮。
傅安川眼睛一亮,朝她招了招手:“孙小姐过来坐呀,我们这里还有位子。”
孙梓妍也算是公司的元老了,当初大四实习就在他们公司,后来毕业了,她拒绝了别家公司的高薪待遇,直接来了这里,可谓是感天动地。
傅安川还记得当时面试她时的场景。她出自名牌大学,大一开始就利用假期去各大公司实习过,履历非常漂亮。他问她为什么会选择留在他们这家刚起步没多久的公司。她说,大公司的待遇很好,但不是她想要的,她更喜欢陪着它成长壮大。
傅安川听了很感动,一拍桌子就留下了她,还给了她一个非常不错的职位。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的能力过关。
孙梓妍在傅安川发出邀请后,下意识看向沈郗,他正在跟另一边的人聊天,根本没注意到她这边。
略一思忖,她还是走了过去,在距离沈郗不远不近的位子坐下。
傅安川目光逡巡一遍,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叫来服务员开始上菜。余光瞥了眼沈郗,他抬手挡在嘴边,低声朝服务员吩咐了一句。
服务员颔首。
片刻后,几个身穿绛红色马甲的服务员鱼贯而入,端来一盘盘美味的菜肴。
菜肴还未落到桌上,大家伸长了脖子瞧了一眼,不愧是老板请客,果然不是他们平时的部门聚餐能比的。
最先上的是水煮鱼片,装在椭圆形的白瓷碗里,底下铺着层层配菜,有娃娃菜,还有豆芽菜,洋葱,上面撒了香菜和油泼辣子。
因为刚做出来,油花滋滋作响,闻着就鲜香麻辣。
大家胃里的馋虫被勾出来了,纷纷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沈郗那一桌有傅安川,不用担心会冷场,他开了瓶看不出名字的白酒,神秘一笑:“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他说着就要给沈郗倒酒,却被他挡住了,他捏着玻璃杯调了个方向,将杯口朝下扣在桌面:“我开车来的,不喝。”
傅安川:“……”
你不喝酒我今晚的审问计划怎么实施?
“老沈,你太扫兴了,聚餐怎么能不喝酒?还是不是爷们儿了!”傅安川抱着酒瓶子,要抢他手里的杯子,“你说说你,几百年不回来一次,不得敬大家一杯?”
怕沈郗不从,他扬声朝其他几位说:“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
其他几位当然没有沈郗那么古板冷漠,闻言笑呵呵地应和:“这次我站川儿,老沈你过几天就要走了,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肯定要喝一杯。别的且不说,就说今天拿下了大项目,就值得干杯!”
傅安川隔空点了点说话的那一位:“还是老陈会说话!”
孙梓妍看着他们嬉笑玩闹,即使心里有事,唇畔还是溢出一丝浅笑。渐渐的,她胆子大了些,大大方方随着大家将目光落在沈郗脸上。
男人如众星捧月一般被大家围着,灯光中,他皮肤瓷白,因为不是正式的场合,他没有讲究穿着细节,白衬衣的领口随意散开两粒扣子。不知他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他脸上有了不一样的表情,虽然不是大喜大怒,已经算得上是生动的他。
这么多人起哄,沈郗到底没有矫情,将杯口朝上,示意傅安川倒酒。
傅安川挑起眉毛,拔掉瓶塞为他倒满一杯。
先给他倒了,然后再给其他人。
轮到孙梓妍的时候,傅安川非常绅士地询问:“要喝一杯吗?”
她摇头笑笑:“还是不了。我酒量不太好,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办,要早起。”
一想到这酒的后劲,傅安川便没有说什么,只让她喝鲜榨的果汁。
沈郗的酒量比起在座的酒鬼们不值一提。平时出去应酬,他和傅安川分工明确,傅安川负责跟饭局上的老板拼酒,他则负责用三寸不烂之舌让对方松口。
今晚,傅安川为了灌醉他,让服务生拿的是喝着没什么感觉但是后劲很大的酒。
几杯酒下肚,沈郗就已经感觉到喉管到腹部都火烧火燎的,眼前看到的景物有些模糊,好像忽然之间就近视了。
傅安川却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举起一杯酒:“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再喝一杯不过分吧。”
另一只手拿起酒瓶,给他满上:“来,让我们为友谊干杯!”
大家:“……”
如果再看不出来傅安川是故意灌醉沈郗,他们就是傻子。
倒是没人阻止。
这样的场合本就是图个开心,再说,项目拿下了,压在身上的单子陡然卸下来了,是该适当放纵一下。
孙梓妍也看出了傅安川的意图,有些心疼地看着沈郗。男人白皙的脸庞此刻泛红,袖扣解开了,松松地滑到手肘,露出线条柔和的小臂。
这种场合,她一个女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沈郗端起满杯的酒,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他甚少有这样豪放的举动,只看一眼,便让她的心忍不住怦怦跳动。
不负傅安川所望,沈郗很快就喝醉了。
饭局接近尾声,他手撑着额头,整张脸都是红的,透出几分难得一见的绮丽。他闭着眼假寐,周遭的热闹好像都被隔离了。
傅安川还精神奕奕的,将酒杯放下,看着沈郗露出得逞的笑。
饭桌上的其他人也有些上头,不过还好,脑子还是清醒的,指着傅安川笑骂:“你这混小子拿的是什么酒?后劲儿也太大了!”
男人说话嗓门大,沈郗被吵醒了,撑着桌沿站起来,晃晃悠悠往外走。
傅安川在后面喊:“诶,你干嘛呢?”
沈郗停住脚步,眼睛都花了,慢吞吞地说:“洗手间。”
傅安川乐了。
他还真是喝醉了,否则怎么会老实回答他的问题。搁以前,他都装作没听见,直接忽略他这没营养的问题。
番10 你就不能考虑一下我吗
沈郗清楚地知道自己醉了,大脑还有一丝意识在,然而行为却不受大脑控制。
从洗手间出来,他踉踉跄跄地走到洗手台边,手撑着光滑冰凉的大理石台面,将手放在感应水龙头下。
因为眼前的景物都是模糊的,试了好几次才对准感应的位置。
有水哗啦啦地流出,落在手心里,他掬起一捧水浇在脸上。
水珠顺着脸庞的线条往下滚落,没入衣领中。他脸色烫红,水珠浇在脸上凉凉的触感让他感觉到舒服。
沈郗索性将脸接在水龙头下。
迷迷糊糊的,接了半池子的凉水,他的头直接扎进了水里。
孙梓妍过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幕。男人弓着身趴在洗手池边沿,后背的衣料绷紧,勾勒出清晰窄瘦的腰线。她就是担心他喝醉了脑子不清醒,一个人出去会出事,才趁着大家不注意从包厢里出来。
没想到他果然……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扶着他的胳膊,将他拉开,水龙头的水自动停止流动。她抽了几张纸巾帮他擦脸上的水珠:“沈郗!沈郗你怎么样?”
女人身上的香味袭来,沈郗推开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黑眸微眯看着她。
他胸前的衬衫打湿了大片,贴在肌肤上,衣服底下的锁骨若隐若现。大概是在水里泡了太久,脸色不似之前酡红,显出几分苍白,薄薄的唇颜色浅淡,水珠一滴滴沿着锋利的下颌线滴落。
忽然间,他好像褪掉了那层冷漠禁欲的外皮,那样的具有诱惑力。
孙梓妍靠近他,挽着他的手臂,以便他将身体的重量分给自己:“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她今晚滴酒未沾,可以开车。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沈郗忽然抽出手臂。
力气太大,让穿着高跟鞋的她踉跄了一步才站稳。
沈郗抬手揉了揉额角,甩了甩头发,低低喃了句:“不是。”
洗手间外面的走廊很安静,铺了厚厚的地毯,高跟鞋踩在上面都没有声音,孙梓妍轻易听清了他的话,忍不住追问:“什么不是?”
借着晕黄的灯光,她看到他眼中的脆弱、挣扎、彷徨、无措……那么多复杂的情绪。跟那天在天台上看到的那个在抽烟的沈郗何其相似。
他不回答,孙梓妍不死心地追问:“不是什么?”
沈郗靠着走廊的墙壁,仰起头看着虚空里一处,眼睛没有焦点,好半晌,他眼皮耷拉下来,说:“不是她。”
“谁?”
孙梓妍定定地看着他,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他口中的这个“她”对他很重要。他之所以会流露出脆弱和狼狈,全是因为这个人。
是……白天在公司里看到的那个女人吗?还是另有其人。
沈郗沉默不语,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孙梓妍站到他面前,眼中有着同样的痛苦和挣扎。这样的沈郗,没有平时看起来那么不近人情,让她忍不住将藏在心里已久的话说给他听。
深吸口气,她鼓足了勇气道:“沈郗,你就不能考虑一下我吗?我……喜欢你很久了。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天台,你靠着栏杆抽烟,我站在门边望着你。后来的很多次,我见到你,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陪在你身边,给你温暖,我不想再看到你落寞的样子。沈郗,你看我一眼行吗……”
孙梓妍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了一丝哽咽,还有祈求,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她心里很清楚,就算她说了这些,沈郗也不会接受她。哪怕他现在喝醉了。
人前光鲜亮丽的孙小姐,此刻卑微到尘埃里。
若是平时,这些话她是没有勇气当着沈郗的面说的。
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倾吐出来,虽然没能听到他的回应,她还是觉得将藏了许久的话说出来浑身轻松。
“咳咳——”
走廊另一边,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打断了安静的气氛。孙梓妍赶忙侧过身去,抬手拭去眼角的泪,不想被人看出异样。
“我还以为老沈掉厕所里去了,原来是在这里。”
来人是傅安川,手里拎着件西服,单手插着裤兜,脸隐藏在阴影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一步步缓慢走来,走到跟前才停下,看着沈郗笑。
孙梓妍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她刚才的话,敛下眉眼,故作淡然道:“沈郗喝醉了,差点淹死在水池里,我刚好看到就将他带出来了。”
傅安川:“……”
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他没有听错吧。
沈郗差点淹死在……
等等,请问是哪个水池,里面的便池,还是外面的洗手池。
傅安川扭头看着沈郗,他额前的发梢打湿了,啪嗒啪嗒往下滴着水,脸上的水迹还未干,胸前的衬衣更是湿了一大片,让人不由联想到他是以一头扎进水里的姿势。
不修边幅的样子,跟之前那个光风霁月的沈郗判若两人。
“我的错,不该让他一个人出来。”
傅安川说着扶住沈郗,将人半拖着往走廊尽头的电梯走:“我现在就送他回去。”
孙梓妍提步跟上去,说:“你也喝酒了,不能开车。不如……我送你们回去吧,我开车过来的。”
傅安川脚步一顿。
他跟沈郗的家刚好顺路,不过沈郗的家要更远一点。如果孙梓妍开车送他们的话,他到家了,剩下的路程就她和沈郗单独相处。
他有点不放心。
就在刚才,他听见了孙梓妍对沈郗的表白,大吃了一惊。
她竟然喜欢沈郗!
听她说的,好像喜欢了他很久很久。
怪不得公司里那么多青年才俊追求她,她一个都不动心。还以为是她清冷,眼光高,原来是心有所系,系的还是这一位冰山。
作为兄弟,他当然不可能把沈郗交给她了。他瞥了眼沈郗,他喝了那么多酒,脑子不清醒,孤男寡女,万一发生了经典桥段酒后乱……
沈郗醒来后会杀了他的。
傅安川笑了笑,委婉拒绝:“大晚上的,让你一姑娘送我们两个大男人回家,怪不好意思的。你先回吧,没事儿,我们请个代驾就行了。”他还想趁机审问沈郗呢,不方便有第三人在场。
孙梓妍看看醉得不省人事的沈郗,又看看傅安川,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她正好也要离开,跟在他们身后,帮忙按了一楼。
电梯里三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很是沉寂。孙梓妍望着朝下的红色箭头,随口问:“你跟沈郗做了很多年的朋友?”
愣了三秒,傅安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是在问自己,算了算时间,说:“三年吧。不算短,也不算长。”
三年?
那已经算挺长时间了,或许他知道什么。脑海中又浮现沈郗嘴里念着“不是她”时的样子,
孙梓妍到底没忍住,问道:“他有喜欢的人吗?”
傅安川看着半靠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哼笑了一声:“这个问题我还真回答不上来。沈郗这人从不跟人聊这些话题,所以即使我们是朋友,他的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
孙梓妍弯了弯唇,假装不在意地笑笑。
是她犯傻了。
沈郗怎么也不像是会跟朋友交流感情方面的性子。他就属于那种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只有他一个人承受。
电梯门打开,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沈郗忽然抬起头,大步往外走。
傅安川:“……”
孙梓妍:“……”
傅安川连忙加快脚步跟上去,只见沈郗从裤兜里拿出手机,连屏幕都没有看,眯着眼看着前方,全凭直觉点开了通讯录,熟稔地按了一下,手机屏幕立马变成打电话界面。
“你给谁打电话?”
他凑过去看屏幕,还未看清,就被他一把推开,他举起手机贴在耳边。
“沈郗?”吕嘉昕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
她刚洗完澡,躺在床上敷面膜,因为他这个突然的电话,她脸上的面膜还没敷五分钟就揭下来了。
“我跟辅导员说,我不要出国,我要考研。”
“什、什么?”吕嘉昕皱起眉毛,被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搞得一头雾水。
什么考研,什么出国,连辅导员都搬出来了,他到底在说什么啊,她怎么一句话都没有听懂。
沈郗又说:“你的选修课论文我帮你写了,你什么时候过来拿?”
吕嘉昕:“?”
“以后自己的作业自己写,下不为例,我不会再帮你了。”沈郗板着脸,语气非常严肃,像教育学生的老师。
吕嘉昕终于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大二下学期,整个寝室的姐妹都选了一样的选修课。老师是个很温柔的女士,不像其他老师上课总爱点名,她只在第一堂课点名,确认有多少人选她的课,接下来的课堂都不再点名。所以她就经常逃掉选修课去找沈郗。
这种选修课期末不需要考试,按照老师的要求写一篇论文交上去就行了。
有个学霸男朋友就这点好处,学业上的任何问题都难不倒他。
她直接把老师的论文要求发给他,让他帮她写。
沈郗这么板正的人,当然对这种行为很不齿,女朋友的面子也不给,果断拒绝了她,让她自己写。
吕嘉昕岂是那么容易罢休的人:“我上选修课的时间都用来陪你了,难道你不该帮我完成作业?”
简直就是歪理。
她自己不好好上课还赖到他头上来了。沈郗懒得理她。
论文老师只给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他不肯帮忙,吕嘉昕当然只能靠自己。可她平时没怎么听过课,无从下手,又要查资料,又要结合老师上课讲的内容,对她来说工作量实在是太大了。
她对着电脑屏幕,一边打字一边骂沈郗没人性。
并且,暗暗立下一个flag:一个星期之内,她要是主动跟沈郗说一句话,她就是条狗!
这个flag立了没两天,沈郗就给她打来电话,她不想接,他就一直打,最后她还是接了,不过表现得很高冷,没有主动开口讲话。
沈郗当时说的就是:“你的选修课论文我帮你写了,你什么时候过来拿?”
只需要一秒钟,吕嘉昕就忘了自己前两天发的誓。
她当时还有些疑惑,他帮她写好了论文,怎么不发电子版的给她。直到她过去找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打印出来整理好,连封皮都订上了。
吕嘉昕心里那点小怨气登时消散了。
他把论文扔给她,端着那张冷冰冰的脸,警告她:“以后自己的作业自己写,下不为例,我不会再帮你了。”
眼下,他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勾起了吕嘉昕对这件事的回忆。
可,他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还是他前面提到的考研和出国是怎么回事?
她知道沈郗大四上学期在准备考研,也知道他期末去参加考试了。以他的实力根本不需要操心太多,肯定能考上。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但是后来怎么由考研变成出国,她就不清楚了。
那天得知他出国却不告诉她,她的情绪就彻底崩溃了,后来他又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她满腔愤怒,没有问过细节就提了分手……
吕嘉昕抿了抿唇,语调不疾不徐地道:“沈郗,你到底在说什么,你……”
“我靠,沈郗你走错了!”
话没说完,她就听到了那边有男人在大喊。
这声音有点熟悉,仔细辨认应该就是白天出现在沈郗办公室的那个男人,好像是叫……傅安川?
他们俩现在在一起吗?
下一秒,电话那头的人就变成了傅安川,他一手控制住喝醉酒乱走路的沈郗,另一只手握着手机附在耳边:“喂,吕学妹吗?老沈他喝醉了,不说了,先挂了。”
他就猜到这两人之间有什么,果然不假,沈郗这货平时冷淡得能出家了,喝醉了酒就跟那个吕学妹打电话。
还说什么帮你写论文之类的话。
吕嘉昕闻言一愣。
沈郗喝醉了?难怪他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一会儿扯东一会儿扯西,不像他平时说话那样有条有理、简明扼要。
傅安川跟吕嘉昕说完,正要挂掉电话,沈郗却发起了疯:“你为什么要挂我电话!不许挂我电话!手机还给我!”
他衣领歪到一边,整个人狼狈得不行,扑过去夺走手机。
傅安川被他凶狠的气势吓了一跳。
沈郗这人冷淡归冷淡,却极少发脾气,更别说像眼下这样暴怒了。
边上的孙梓妍也有点吓到了,怔怔地看着沈郗。
自从打了那通电话,沈郗就不对劲了。她担心傅安川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于是留下来,想等他们叫到车再离开,没想到就看见沈郗发疯。
他头发还是湿的,只是没再滴水。从酒店出来,站在大马路边,手里握着从傅安川那里抢回来的手机,说:“让你别喝酒你非不听,喝醉了吧?”
另一边的吕嘉昕:“……”
到底是谁喝醉了,等你清醒了再说吧。
吕嘉昕问:“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沈郗抬起头,看向对街的高楼大厦、远处的璀璨霓虹,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我在英国。”重复了一遍,“对,我在英国。”
吕嘉昕:“……”
傅安川白了他一眼。没办法从沈郗手中夺走手机,他只好凑到手机旁边说:“我现在就送他回家。如果方便的话,吕学妹过来照顾一下老沈吧。”
他后悔死了,就不该把沈郗灌醉。
沈郗这个人一向自律,他从来没见他喝醉过,谁知道喝醉了这么难搞。
听到傅安川的话,吕嘉昕略一思忖便答应了。
她对电话里的沈郗说:“沈郗,把手机给你朋友。”
沈郗听了,倒是没有反抗,乖乖把手机递给了傅安川,还冷冷地剐了他一眼。
傅安川莫名接受了一记眼刀,接过手机,听到吕嘉昕说:“你先把他送回家,我收拾一下直接过去。”
傅安川沉默了。
她连沈郗家的地址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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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安川好双标哦,不肯把喝醉酒的沈郗交给孙小姐,担心她对他做什么,但是转手就把老沈给了吕学妹。
番11 她这个人他沈郗管定了
吕嘉昕挂掉电话就有点后悔了。
她为什么要答应过去?傅安川不是刚好在沈郗身边吗?从声音可以判断出傅安川现在很清醒,照顾一个醉酒的沈郗应该没问题。
让她过去照顾沈郗不是多此一举吗?
然而她已经答应人家了,出尔反尔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吕嘉昕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换上衣服就出门了。
她家距离沈郗家有很长一段距离,为了不被人发现,她连家里的司机都不敢用,偷偷摸摸出了大门,拦了辆出租车。
坐在车上,吕嘉昕回想起来又觉得好笑。
昨晚他照顾“喝醉”的她,今晚她又照顾喝醉酒的他,也算是扯平了。
不对,她今天中午还给他送饭了,算起来应该是他欠她一顿饭。
夜已深,车窗外霓虹灯闪烁,夜风从缝隙中吹进来。吕嘉昕靠着副驾驶座的靠背,歪着头望着窗外出神。
不知不觉中,思绪渐渐飘远,她想起了和沈郗确定关系的那一晚。
跟那个曾经追了沈郗三个月的外国语系花比起来,她追沈郗的时间也不算短,满打满算也有两个月吧。
不同的是,沈郗倒没有跟传言那样,不跟搭讪的女生说一句话。
通常她问他问题,他还是会回答的,不过回答的内容比较简洁。
当然,他几乎从来不主动挑起话题,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一边喋喋不休、问东问西,像个想要挖掘大料的八卦记者。有时候也会把沈郗惹得不耐烦,蹙起眉毛看着她,偏生拿她没有办法。
学校的操场到了晚上比白天还要热闹,有牵手散步的情侣,戴着耳机夜跑的学生,还有的三五成群坐在草坪上聊天。个别有闲情逸致的还会带上话筒和音响现场唱歌、表演bbox,惹来大家的关注。
沈郗就坐在看台的角落里听英语听力。
因为那天他没有占到图书馆的座位,才会跑到操场来学习。吕嘉昕是在食堂遇见他的,跟屁虫似的一路跟着他到操场,坐在他边上的位子。
沈郗一般不会受到外界的影响,就像现在,旁边坐着一个追了他两个月的姑娘,他也能面不改色地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和耳机,塞进耳朵里,听英语听力。
眼睛看着远方,他嘴唇翕动,似乎在同声翻译听到的内容。
当时吕嘉昕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她产生了严重的自我怀疑,甚至都不相信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人,学校里追她的男生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哪一个不是想尽办法讨好她的帅气小哥哥,又温柔又体贴。远的不说,昨天她去图书馆陪他学习,中途上厕所出来就有一个容貌俊朗的男生找她要微信。
她就搞不懂了,自己怎么就吊死在沈郗这棵树上了。
沈郗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浑身写满了“凭实力单身”的男生。常常把你气得肠子都青了,他还一脸不为所动。
吕嘉昕单手托腮看着他的侧颜。
他听得很专注,仿佛自有一个圆形的屏障将他笼罩其中,别人都无法打扰他。
晚间的风有点凉,吕嘉昕素来是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女生,这一点经常被喻橙挂在嘴边念叨。别人还穿着两件套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露胳膊露大腿了。
那晚她穿了条睡袍样式的长袖裙,靛蓝色,交叉领,腰间系着两指宽的腰带,袖口绲了圈丝绸质地的宝蓝线条。早上穿出门时就被齐小果夸了句“果然是引领时尚的女人”,睡衣外穿,可不是人人都能穿出她这样的气质。
白天的温度还好,因为出了大太阳,并不觉得冷。哪怕到了晚上,也仅仅是一点凉,也没有让吕嘉昕觉得冷得不能承受。
她想,大概是边上坐着的男生无动于衷,犹如一尊冰雕,这才让她觉得格外的冷。
关键是这人看见她搓着小腿打哆嗦,没有丝毫反应,仍然神情专注地听着他的破听力,偶尔遇到没听清的地方,他还垂眸摁亮手机屏幕,倒回去重新听一遍。
根本就是当身边的人不存在。
陪着他在操场看台上耗了快一个小时,吕嘉昕就有些熬不住了。
之前的两个月,她对他穷追不舍,他对她态度不冷不热,她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委屈。这是她吕大小姐选择的路,不说跪着也要走完吧,但至少她不后悔。她也不知怎么了,这一刻竟生出一种无力感。
努力了这么久,他还是这样冷血,眼睛好似看不到她。
两条腿都冻得没知觉了,吕嘉昕牙齿咬住下唇,拔腿就想回到温暖的宿舍,妈的,老娘不追了!
就在她下定决定要走的时候,沈郗却摘下一只耳机,偏头看着她,目光往下移,落在她光裸的腿上,抿唇淡声道:“冷吗?”
憋了许久的大小姐脾气顿时被他这不咸不淡的口气点燃了,吕嘉昕扯着嗓子朝他吼道:“你说呢!”
也不看看他自己穿着什么。
一件薄卫衣,外面还套着一件运动外套,她就穿了一条裙子!裙摆的位置在膝盖上面两寸的位置!
能不冷吗?
被她怒吼了,沈郗缓慢点头:“冷就对了。”
吕嘉昕:“?”
我靠,这是什么该死的钢铁直男。
下一秒,却听见沈郗说了一句相对来说已经算比较长的话:“冻了这么长时间,应该长记性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在这种季节穿裙子。”
吕嘉昕一愣,望着夜色中男生的眼睛,半晌,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故意忽视她,让她穿着裙子吹了快一个小时的冷风,目的就是要她长记性,体验一下冻死人的感觉后,下次就不敢这么穿了。
可以。这是沈郗的行事风格。
吕嘉昕点点头,被他这波操作气笑了。
知道他是为了让她记住教训,但她还是无法平息胸中的怒气,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站起身就要走。
脚还未落到下一级台阶上,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稍一用力扯了回去。
吕嘉昕猝不及防,一屁股跌坐到座位上。
只见沈郗松开手,脱了身上的外套盖在她腿上,粗鲁地将两条袖子系在一起打了个结,把她两条腿严严实实裹住。
吕嘉昕愣住了。
男生的外套布料柔软,带着他的体温,传递到她腿上,只觉得一股温暖从小腿的皮肤蔓延开来,传遍全身。
她不冷了,不仅如此,还有点热,心里酥酥麻麻的。
沈郗重新拿起耳机chajin耳朵,清了清嗓子,语调毫无起伏地说:“还有二十分钟就听完了。”你等着我。
后面还有四个字,他没宣之于口,她却能猜到。
这就算是沈郗的表白了。
没有“我喜欢你”,也没有“做我女朋友”,更没有别的甜言蜜语,只有这么一句再平淡不过的话——还有二十分钟就听完了。你等着我。
而且,后面一句还是靠吕嘉昕自己猜的。
这一晚之后,他们就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
这样确定关系其实是有原因的。因为吕嘉昕之前在沈郗面前说过很多遍,我男朋友才能管我,你要是想管我,就做我男朋友,否则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跟你没关系。
他为她披衣服,还拉着她让她留下来陪他,就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这个人他沈郗管定了。
第二天,吕嘉昕就换下了裙子,改穿牛仔裤和长袖衫,外面还套了件棒球服。齐小果大跌眼镜,说她再戴个头巾就可以去当修女了。
普通女孩一般都这么穿,不会让人觉得奇怪,但她吕大小姐穿成这样就很奇怪了。
吕大小姐的穿衣风格是什么?绝对的美丽冻人,温度在她眼里就不是事儿。
后来,两人分手了,没有人再管着吕嘉昕,她就恢复了以前的作风,不分季节的穿裙子,喝酒喝到大醉……
车轮胎碾压过小区的减速带,颠了下,吕嘉昕毫无防备,头一歪就磕到了车门,拉回了思绪。
抬眼一看,原来沈郗住的地方已经到了。
她下车付了钱,恍恍惚惚往里走,站在一片空地抬头仰望,一层一层楼数上去,沈郗家里的灯刚好亮了,提醒她他此刻已经在家。
吕嘉昕进了公寓楼,乘电梯上去,站在门口深吸口气,抬手敲了两下门。
“来了来了!”
是傅安川的声音。
面前的门打开,傅安川顶着头乱糟糟的头发,气喘吁吁地道:“吕学妹快进来吧。你来了正好,我就先走了。”
这一路上可折腾死他了。
喝醉酒的沈郗好像将骨子里的叛逆和乖戾都释放了出来,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他还想从他嘴里问出点和吕嘉昕的八卦呢,压根不可能。
吕嘉昕进屋换了鞋,只见沈郗横躺在沙发上,一条腿垂下来,另一条腿搭在沙发扶手上,衬衫打湿了,下摆从裤腰里蹭出来。
这也是她第一次见沈郗喝醉,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怎么弄成这样?
吕嘉昕:“他干什么了?”
傅安川捡起掉在地上的西服,抖了抖上面的灰尘穿在身上,一边抬手整理衣领,一边说:“栽厕所里了。”
吕嘉昕:“……”
别告诉我,是我想象的那样,再看向沈郗,只觉得他身上带有味道。
傅安川看见她的表情,笑了笑补充道:“洗手池里。”
吕嘉昕松了口气。
“我走了,拜拜。”傅安川捋了捋头发,总算将自己收拾得能见人了,朝她摆了摆手,不等她回应就溜之大吉,还贴心地帮她把门关上了。
吕嘉昕将肩上的包取下来扔到单人沙发上,两手叉腰看着男人。
不应该让傅安川离开的,她一个人怎么搞定他?
“沈郗?”
她喊了一声,沙发上的男人像是陷入了沉睡,没有回答她。
“沈郗。”吕嘉昕在沙发边蹲下来,伸手用力推了他一下,提高音量,“沈郗,你醒醒!去床上睡。”
他要是不自己起来去卧室床上睡,今晚就只能睡在沙发上,反正她是没有力气把他从客厅扛到卧室。
好在她连推了几下后,沈郗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捏了捏眉心,手撑着沙发慢吞吞地坐起来,手肘抵在膝盖上,大概是不怎么舒服,垂着头闷哼了声。
吕嘉昕见他醒了,长舒口气,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水。
沈郗看着屋子里走来走去的人,认出她是吕嘉昕,愣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喝了太多酒,嗓音沙哑低沉:“你怎么来了?”
“傅安川打电话说你喝醉了,让我过来照顾你。”吕嘉昕说,“我记得你以前不贪杯,怎么喝这么多。”
她走过来把杯子递给他。
沈郗舔了舔唇,接过杯子喝了口水:“我没喝醉。我是问你怎么会过来,从国内飞到这里要很久。”
“什么?”
吕嘉昕垂眸看着他,这不就是在国内吗?打个车就过来了,又不需要坐飞机。他以为这是在哪儿?英国吗?
看来他果真醉得不轻。
沈郗没说话,将杯子里的水喝完了,身子一歪又要倒下来,吕嘉昕急忙拉住他的手臂:“你别在这儿睡了,去卧室!”
现在跟他说话全靠吼的,不然他就听不进去。
沈郗顿了顿,听从她的命令,站起身大步朝房间走去。
“大哥,你的卧室在另一边,那是客房。”吕嘉昕跟在后面无奈地小声喃了句。
沈郗没听见她的话,径直走进客房,一头栽进了被子里。
吕嘉昕站在门边,却见他斜着趴在床上,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悬空,脚上还穿着拖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本着“你欠我的迟早要你百倍还回来”的原则,她走过去帮他脱掉鞋,扯着他的脚踝费劲地将他的身子摆正。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吕嘉昕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叉着腰站直身子,一边掰过他的肩膀让他躺着,嘴里一边念叨着:“沈郗,你他妈给老子等着吧,迟早有一天让你跪在地上叫爸爸。本小姐长这么大还没伺候过谁,你牛逼!我告诉你,你的账在我这里已经堆成山了!”
她废了好大的劲才让他平躺在床上,差点把自己累趴下。
吕嘉昕看着他身上湿透的衬衣,忍不住又暗骂了一句,认命般叹口气,俯下身替他解开纽扣,扒掉衬衣扔到地上。
还有裤子……
她愣了愣,看着包裹着一双大长腿的裤子,要脱掉吗?
答案是肯定的。
吕嘉昕紧抿唇瓣,已经没脾气了,跪坐在床边,一遍又一遍暗示自己这没什么,不过还是闭上了眼睛,胡乱地扒拉下来,扯过被子给他盖上。
虚脱一般瘫在床上,她抬手在脸侧扇风,让脸颊的温度降下去。
她在这儿累得跟狗一样,床上的男人却闭着眼睛酣睡不醒,她有些气不过,跑到客厅去拿起挎包,从里面找出一支口红,然后折回房间。
沈郗此刻已经进入了梦乡,对其他事一无所知。
奸笑一声,吕嘉昕旋开口红的金属盖子,捏着它悬在沈郗的脸上方,视线上下左右打量,似乎在考虑先从哪里下手。
有了!她捏着口红在他眉心的位置画了一只竖着的眼睛。
……二郎神沈郗。
吕嘉昕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心里的怒气这才消散了几分。
不过这样远远不够,她在他一边脸庞画了一个空心圆圈,想了想,又将空心圆圈填成实心的,像两个红脸蛋。
吕嘉昕终于憋不住笑出声。
她玩上瘾了,给他画了红色的眼线,红色的眼影,鼻头也被画了一点红,最后才是他的嘴唇。
为了描绘出唇瓣的形状,她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颌固定住,像平时给自己涂口红那样,一点点勾勒出唇形,慢慢填充……觉得不满意,给他两边嘴角画了上扬的弧度,正是流行的微笑唇。
忽然,沈郗攥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这边一拉。
吕嘉昕没有了着力点,猛地扑到了他身上,惊慌失措地抬起眼来,与他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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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12 我会以为你还喜欢我(一更)
吕嘉昕怔怔地与他对视,周遭太过于寂静,仿佛能听到即将跳出嗓子眼的心跳声。
风一样的女子此刻也不能保持镇定,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想干什么?”
沈郗看着她,眼底还是雾蒙蒙的,不那么清醒。
视线慢慢转移,他看到她手上拿着的东西。
吕嘉昕头皮发麻,想到自己刚才的罪行,下意识就把手背到身后,藏起了“作案工具”,强装淡定地看着他。
见他顶着一张被她画成小丑的脸,吕嘉昕努力憋笑,说:“放开我。”
他的手还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力气很大,她拧了拧手腕却没能挣脱。被他这样控制住,只觉浑身都难以动弹。
吕嘉昕睁大眼睛怒瞪着他:“沈郗,你放开我,手腕疼。”
这一次,他松开了手。
她手肘撑着他的胸膛艰难地爬起来,跪坐在床上转动手腕,往后蹭了蹭想要下床,却被沈郗察觉到意图,长臂一探勾住她按在床上。
吕嘉昕只感觉到手上有什么东西不对劲,拿起来一看,脸色变了又变。
她的口红,她新买的口红,因为他的偷袭,不知道撞到了哪里,断掉了一截。
吕嘉昕:“……”
她想把沈郗按在地上打死。
沈郗却并不知道女孩在气什么,重新闭上眼睛,手还勾着她的肩膀,仿佛这样就能确定她还在自己身边。
吕嘉昕想扯开他的手臂,却听到他低低地呢喃,像梦中的呓语:“英国这个季节昼夜温差大,不要穿裙子了。”
她心头一颤,身体僵住了。
所以此时此刻,在他的认知里,她跑到英国来找他了?
沈郗,你再这样,我会以为你还喜欢我。
可是你当初明明走得那样坚决,连句解释都不肯。她的联系方式从未变过,他也没有主动联系她。
吕嘉昕一时间有些迷茫。
浑身放松下来后,疲惫感也一并袭来,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像播放幻灯片一样重现过去的一幕幕。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吕嘉昕比沈郗先醒过来,猛地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从床上连滚带爬跌到床下。
搞什么?
昨晚她居然跟沈郗躺在同一张床上?!
沈郗喝醉了不省人事,难道她也喝醉了吗?吕嘉昕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暗道真是脑子糊涂了。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幸亏他喝醉酒后还算老实,除了最先开始那一会儿有点发酒疯,后来就安静了。要不然两人躺一张床上会出什么事都不知道。
比如酒后乱那什么。
吕嘉昕一阵脸热,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拿上自己的东西走人,简直就像田螺姑娘,完成任务以后就挥挥手功成身退,不带走一片云彩。
沈郗是被耳边不断振动的手机吵醒的。
闭着眼从床头拿过手机贴在耳边,他一开口,嗓音嘶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喉头又痒又痛:“喂——”
“哥们儿,现在都几点了,你还在睡?”傅安川的嗓门大得跟拿着喇叭筒吆喝似的,“不是,你昨晚不会跟吕学妹春风一度,今早起不来了吧。”
话落,他揶揄地笑了声。
沈郗抬手揉了揉眉心,昨晚的记忆纷至沓来。他的确喝醉了,但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是记得的。
他记得自己从洗手间出来,撞见了孙梓妍,她跟他说的那些话也记得一字不差。后来傅安川就过来了,他们一起下楼,他犯了糊涂,跟吕嘉昕打了一通电话,还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那是他清醒的时候不会说出口的话。
沈郗皱起眉毛,暗道,果然是醉酒误事。
他怎么说了那样的话,还当着傅安川的面发疯乱吼乱叫,让他此刻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难为情。
傅安川将他送回了家,之后吕嘉昕便过来了。他昨晚没有睡在卧室,而是睡在了她原本睡的次卧。而且,当时他脑子混混沌沌,以为自己还在英国,还以为她是从国内飞到英国来找她。
想到此处,他下意识偏头看向身边的位置。
她已经走了。
床头柜上有一支断掉的口红……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傅安川还在那边喋喋不休,“这都十点了,你还来不来公司——”
沈郗听得不耐烦,没打声招呼就挂掉了电话。
他丢下手机,掌心贴在额头,有点烫,不用体温计测量他也知道自己发烧了。不知是因为在酒店冰冷的水池里泡了太久、后来吹了风受了风寒,还是因为她昨晚抢走了他的被子,导致他现在感冒了。
发烧,头痛,嗓子火烧火燎的,浑身使不上力,还不停地冒虚汗。他身体很好,上一次生病还是几年前的事,都说病来如山倒,果然如此。
沈郗将被子拉高掖到脖子下面,鼻间似乎萦绕着淡淡的香味,是香水的味道。他从来不用香水,所以这味道来自于谁可想而知。
他翻身侧躺,脑袋往下缩了缩,甚至将半张脸都捂进了被子里,眼皮越来越沉重,终于扛不住再次睡了过去。
他做了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全是一个人。
他从上大学就定下了自己的人生目标,没想过在学业未成的时候谈感情,所以那么多女生跟他表白他都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其中不乏有穷追不舍的,吕嘉昕不算是追他的女生中最有毅力的,可不知为何,她身上总有股说不出的吸引力,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就陷了进去。
她行事张扬无所顾忌,对什么都只有三分钟的热度,可能这一秒喜欢什么东西,转个身就能抛弃。
一开始他就觉得自己并不会喜欢上这类女生。
感情这种事又有谁说得准。
吕嘉昕跑到他的课堂蹭课,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她就老老实实说自己是别的学院的学生,久仰老师大名,是第一次过来上课,所以还有很多知识不懂。一番真挚的言论将老师忽悠得一愣一愣的,还被夸赞了如此好学,实属当代大学生的典范。
当代大学生的典范吕嘉昕坐下以后,朝他扬眉一笑,眉眼间全是得意。
还有一次,她运气特别不好,被学院里素来以严厉著称的高数老师叫起来,让她去讲台上写题。
上这个老师的课对全班同学来说简直是噩梦般的存在,写不出来题还会被罚站。
班里很多同学都抱怨过,这都上大学了,咱能不搞高中时期那一套吗?
显然,在高数老师这里,吕嘉昕那一套拍马屁的功夫不管用。不过她也没打算对老师拍马屁,站起来时单着一条腿往下蹦。
老师一愣,指着她道:“哎,那位同学你的腿怎么了?”
吕嘉昕无辜地眨了眨眼,手撑着过道的桌子,乖巧地解释:“不小心把腿摔了,医生让我躺床上休息,我不想缺课就坚持过来了。”
沈郗闻言嘴角抽了一下。
高数课是三个班一起上的,在一间很大的阶梯教室里,他们坐在倒数第二排,像她这样单着腿一级一级台阶蹦下去,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老师大手一挥:“算了,你坐下吧,你旁边的同学来写这道题。”
沈郗:“???”
吕嘉昕就靠这个躲过了一劫,安然无恙地坐回了座位,不用去讲台上写题,也不用因为写不出来而被老师罚站。
在沈郗站起身的时候,她还很没良心地说:“这种题肯定难不倒你,我这是在给你表现的机会。”
沈郗被她气糊涂了,很少主动说废话的他,忍不住说:“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这倒不用。”吕嘉昕说,“你要是实在想感谢我的话,不如放学请我吃饭吧。我室友说学校后面新开了一家火锅店,味道还不错。”
沈郗:“……”
真正对她产生不一样的感觉是什么时候呢。
那天,他在图书馆里写作业。吕嘉昕因为有很重要的专业课,逃不掉,没有过来陪他,去上课了。其实关于她总是逃课来找他这件事,他说过她很多次,不过她从来不听他的话。不仅不听,还拿话堵他:“我男朋友才能管我,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我爱干什么干什么,你管不着。”
从图书馆出来时下起了瓢泼大雨,门口站了一群没带伞的人。
这雨下的突然,傍晚时分还能看到即将落山的太阳,转眼就阴云密布。
沈郗跟其他人一样,站在门口观望雨势。
有的人想着反正没人来给自己送伞,便顶着书包冲进了漫天的雨幕中。有的则跟自己的朋友打电话,让他们送伞过来。
沈郗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正要学那些人冲进雨幕中,一个鲜红的身影忽然闯进了他的视线。
他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眼看着她朝自己走来。
下雨会降温,她不知道冷似的,穿着清凉的裙子,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手里还拿着一把,递到他面前,语气焦急道:“我趁着下课跑过来的,还有一节课要上,先走了啊!”
见他接过伞,她就风风火火地跑了。
现在还没到放学时间,课一般都是两节连着上,她是利用中间休息的十分钟,从教学楼跑到图书馆来,因为她猜到他大概会在这个时候出来。
沈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个红色的身影就离他远去,踩着高跟鞋,奔跑在坑坑洼洼的林荫路上,深一脚浅一脚,背影很快就被雨幕冲刷的一片模糊……
后来的相处中,他就没办法坚守住那颗心了。
但他不想打乱原定的计划,还是想等学业完成后再来考虑这些事。
那天晚上在操场的看台,他虽然装作很专注地在听英语听力,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坐在旁边,他根本没有听进去,所以才会一遍,又一遍地倒回去重新听。
也是因为感觉到她可能要放弃了,他才觉得恐慌,没有控制住自己,拉住了她的手腕,让她留下来陪他。
沈郗再次醒过来,窗外的夕阳照了进来,金灿灿的,铺了满地细碎的光。
他怔怔地看着一处出神,以为自己还在校园里,躺在宿舍的床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离那些回不去的时光已经很远了。
原来,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中,他睡了一整天,连午饭都没有吃过。
沈郗抬起手摸上额头,还是有点烫。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自己的性子,他没有精力再去了解一个人,除了她,他也不想再去了解别的女人。
既然这样,不如遵从内心。
沈郗摸到手机,摁亮屏幕,上面有一条未接来电,来自于吕嘉昕。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
他不了解别的女人,但是他了解吕嘉昕。她眼下这个样子,除了对他有感情,还能做什么解释呢。
她虽张扬明媚,却也不是对谁都有耐心的性子。
实际上,两人交往以后,他越来越多的发现她的大小姐脾气,幼稚,任性,刁蛮,爱生气,还很粘人。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放弃出国,选择留在国内读研。
沈郗拨通了吕嘉昕的电话,不等那边开口,说:“我生病了。”16...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番13 这是想吓死谁(二更)
下午三点左右,吕嘉昕给他打过一通电话。不过那个时候他睡得沉,手机又是振动模式,他没有听见,所以没有接到她的电话。
她并不知道他生病了,只以为他是故意不接她电话,就因为她趁着他睡着,用口红在他脸上乱画。
吕大小姐非常生气。
昨晚她特意过去他家照顾他,她都没找他要报酬,在他脸上画几道怎么了?他还毁了她一支口红呢,400多块钱!
生了一下午的闷气,终于等到了他的电话。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惊天大事,谁知道就是一句轻飘飘的:“我生病了。”
所以呢?
他生病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该不会他要把生病的原因怪到她头上吧。她承认自己的睡姿不怎么优雅,可能在睡梦中抢走了被子,但这是他自找的,谁让他拉着她不让她走。
现在怪罪她是不是晚了一点。
以为她没听清,沈郗重复了一遍:“我生病了。”
声音不似平时那样清冽干净,嘶哑得让人听了都觉得他的嗓子很难受。
气势都这么弱了,他的态度倒还是冷淡的。
二话没说,吕嘉昕直接挂断了电话。
沈郗望着天花板,舔了舔干燥得起了皮的嘴唇,猜想她现在一定翻箱倒柜换上漂亮的衣服准备出门。
勉强打起精神,他撑着床面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除了一条内裤什么都没穿,连袜子都被脱下来了。
他想了想,昨晚躺在床上的时候好像傅安川已经走了,留在这里的是吕嘉昕,所以是她给他脱的?
沈郗闭了闭眼,起身回到自己的卧室找出套衣服穿上。
一天没有进食,连口水都没喝,体力已经虚脱到弱柳扶风的地步。他趿拉着拖鞋缓慢地挪到卫生间,长出口气,手撑在洗手池两边,抬头看向镜子。
沈郗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如果不是嗓子哑得快不能出声,他就要尖叫起来。
这、这是什么鬼?!
眼皮红艳艳的,眼角也有一团红,两边脸庞上各有一个红色圆圈,嘴唇也被涂上了口红。还有……那额头上是什么东西。
撩起额前耷拉下来的碎发,只见眉心画了一只红色的眼睛。
这是想吓死谁?
不用动脑筋去想,他也知道这是出自谁的手。沈郗哼笑一声,床头柜上那支断掉的口红就能解释的通了。
掰开水龙头,他用力地搓洗脸上的口红印子。
最后却发现根本洗不干净,脸上倒还好,嘴巴上是真的洗不掉。无奈之下,沈郗又搓了点肥皂沫,重新洗一遍。
他哪里知道,吕嘉昕用的那支口红有染唇的效果,用卸妆水才能洗掉。
沈郗洗完脸感觉脱了层皮,更虚弱了,出来便倒在了卧室的大床上。因为睡了一整天,困倒是不困,就是浑身难受。
刚闭上眼睛,手机就响了起来。
为了不错过她的电话,他特意将振动调成了响铃。
沈郗:“怎么了?”
吕嘉昕没有说话,纠结了好半晌,语气别扭地问道:“你什么症状,我路过药店,帮你带点药过去。”
他回国没几天,家里肯定没有备用的感冒药。
其实她一点都不想打这个电话,让他觉得她还在关心他,但是不知道他是发烧还是咳嗽,或者是流鼻涕,她没办法买药,只好硬着头皮打给他。
沈郗忍住笑意,说:“头痛,嗓子肿痛,发烧,出冷汗。”
吕嘉昕:“……”
这么严重,确定不需要去医院吗?
那边没有出声,仿佛猜到她在想什么,沈郗主动交代:“我身体好,不用去医院,吃点药应该就能好。”
吕嘉昕点了点头,将他的症状转述给药房的大夫,让他拿药。
过了一会儿,大夫问了句什么,吕嘉昕在电话里问沈郗:“你咳嗽吗?”
“不咳。”沈郗说。
“大夫,他不咳嗽。”
片刻后,吕嘉昕拎着一袋子感冒药从药店出来。
今天她没有打车,而是开着家里的车出来的。临走前,还被老爸问了一句,她撒谎说去找朋友。
吕嘉昕感觉自己跟偷情似的。
一路将车开到沈郗的小区,她叹口气,最近来的有点频繁了。
沈郗家的门锁上了,她翻了翻地垫,下面没有门卡,便倚着墙狂摁门铃,像个上门催债的,没一点耐心。
吕嘉昕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行为,她对沈郗太他妈好了,好得连她自己都看不惯了。
她原本的计划是勾引他,然后等他再次爱上他时,她再甩了他。
但是眼下,她就是很没有耐性,觉得自己当初追他太累了,凭什么让他再一次享受被她追求的待遇?
所以她一直很纠结,不想费劲巴拉地追他,可是不这样她就没办法让他上钩……
须臾,沈郗过来给她开门。
吕嘉昕脑海中预演的场景是,等他一开门,她就把药拍在他胸膛上,潇洒地一甩头发转身走人。
就像老板娘说的,女人别把自己放得太低。
然而门一打开,她就愣住了,只见沈郗脸色苍白,眼皮垂敛下来,唇色异常的红,穿着宽松的家居服,更衬得身形单薄,像是风一吹就倒了。
吕嘉昕垂眸看着手里装药的袋子,拍在他胸膛上的话,会把他推翻在地吧?
“你来了。”沈郗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声,侧了侧身子给她让出地方,“进来吧。”
吕嘉昕蹙起眉毛:“不是说不咳嗽吗?”
她没买治咳嗽的药啊。
沈郗抿了抿又干又红的唇,嗓子还是那样沙哑:“只是嗓子有点痒。”
在他脆弱的眼神下,吕嘉昕鬼使神差地进了屋子,换上室内拖鞋,把药一样一样从袋子里拿出来,告诉他每种药要怎么吃。
她拿到其中一种药,想起大夫叮嘱这个是饭后吃的,便随口问了一句:“你吃晚饭了吗?”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了,夜幕已经降临了。
下午家里的阿姨包了饺子,是她最爱吃的韭菜鸡蛋馅,所以她早早就吃了晚饭。不过看他这样子,也不像吃过晚饭的,更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甚至她都怀疑他连午饭都没吃。
何止是午饭,沈郗这一整天都水米未进。
他拿了热水壶去厨房接水,插上电:“没吃。”
“那你先吃饭吧,吃完了再吃药。”吕嘉昕将拿出来的药装了回去,“你想吃什么,我帮你订外卖。”
转念一想,外卖油腻,不适合生病的人吃,给他订粥?
她刚搜索出来几家评价靠前的粥店,就听见沈郗说:“你会做饭吗?冰箱里还有食材。”
吕嘉昕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你觉得本小姐像是会做饭的人吗?搞得好像你会做似的。”
两人以前待在家里都是吃外卖的,他也不会做饭。
沈郗:“……”
十分钟后,沈郗被勒令躺在了卧室的床上,而吕嘉昕出现在了她根本意想不到的地方——厨房。
手机被摆放在一边,屏幕上是喻橙放大的脸,远程指导吕嘉昕如何做饭。
砧板上放着一块瘦肉,吕嘉昕右手举着菜刀,竟有种视死如归的气势,问:“肉丁要切多大?”
没错,她要煮皮蛋瘦肉粥。本来是打算煮个简单点的白粥,但是考虑到白粥还得配点小菜,不然太难喝了,而她根本不会烧菜,然后就放弃了。
然而她没想到,做个不用配菜的皮蛋瘦肉粥也这么困难,她不会切肉……
那边,喻橙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
“敢嘲笑爸爸?打你啊。”吕嘉昕横眉道。
“别紧张,放轻松,没什么难的。肉丁切成小拇指指甲盖这么大就行。瘦肉没提前解冻,可能有点难切,你小心一点,别切到手。”
吕嘉昕一边低着头切肉,一边暗道废话,对你来说当然不难了,对于她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简直难如登天。
切了一堆大小不一的肉丁,吕嘉昕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现在就可以淘米煮粥了。”喻橙说,“皮蛋不用煮也能吃,所以不需要这么早放进去了,等煮粥的时候再切也不迟。”
按照她的吩咐,吕嘉昕端着电饭煲的内胆淘洗大米,放水煮粥。
弄好了以后拿给喻橙看:“这么多水可以吗?”
“远远不够,多放一点儿!”
吕嘉昕愕然地看着她,煮粥要放很多水吗?她从没注意过这一点。
喻橙无奈叹口气,点点脑门:“麻烦动动脑子想一下,粥之所以叫粥,就是因为比米饭放的水多啊。”
“自从进了厨房,我就没有脑子这种东西了。”
“……”
喻橙教得很有耐心,吕嘉昕这个学员当然也不能给她丢脸,全程都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认真,放盐的时候恨不得拿个计量器出来,生怕放多或者是放少。等到粥煮到快熟时,她将切好的皮蛋放进去。
皮蛋瘦肉粥煮好了,吕嘉昕端起来欣赏了半分钟,想给自己放个两百响的礼炮。
此刻她完全忘了卧室里还有个病人,并且这粥就是煮给病人吃的,她现在被一股巨大的成就感包围,果断拿出手机,对着粥进行三百六十度拍照,发朋友圈炫耀。
直到她看到桌子上放的药,才想起来沈郗,“啊”了一声,立马放下手机,端着粥去了卧室。
沈郗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脑子昏沉总想睡觉,却一直没有睡着,听到声音便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吕嘉昕将一碗粥递给他:“先喝粥,我去给你倒水。”
沈郗饿了一整天,闻到粥散发出来的香味,只觉得胃部一阵阵抽疼,他接过碗就大口大口吃起来,也不怕被烫到。
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倒是让吕嘉昕的自豪感爆棚了。
她克制住激动,平静问道:“好吃吗?”
“有点淡。”沈郗毫不犹豫说。
“……”
一般人遇到这种对方第一次做饭并且问你好不好吃的时候,就算是不好吃也会稍微委婉一点吧?他就是跟别人不同。
有的吃就不错,还嫌她煮的粥太淡!有本事你自己来啊!
察觉她情绪不对,沈郗略一思忖便明白了,改口说:“淡一点儿更适合病人吃。”
这还差不多。吕嘉昕拿了杯子给他倒了杯水,要吃的药片都给抠出来了,装进一个白色小瓶盖里,放在床头柜上,方便他吃完粥就能吃药。
留他一个人在卧室,她去厨房把没用完的食材清理了,又将次卧里收拾干净,最后累得满头大汗。
做完这一切,她喘口气,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欠了沈郗天大的人情,要不然她这千金小姐怎么在他这里成了劳碌命。
吕嘉昕走进卧室,却见沈郗又睡下去了,空碗和空杯都放在一旁,显示他把粥都喝完了,药也吃过了。
她踮着脚尖走过去,垂眸看着他。
从昨晚到今天,几乎刷新了她对沈郗的认知,大概是她第一次见到喝醉酒的沈郗和生病的沈郗。
看着他沉静的睡颜,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还在发烧中,难怪人总是不清醒呢。
她也不怎么生病,更不懂怎么照顾病人,凭着一点生活常识,去卫生间找了条帕子浸湿了,拧了拧,贴在沈郗的额头。
她还趁机戳了下他的脸,嘀咕道:“上辈子你是伺候本公主的太监吧,所以这辈子换成我伺候你了。”
沈郗睁开眼睛看着她:“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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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14 我们和好吧(三更)
她怎么每次干点坏事都被他抓个现行。
昨晚用口红在他脸上画东西,他忽然睁开了眼睛。眼下也是,她刚嘀咕了句,这个原本应该在沉睡的男人就醒了过来。
你身上是装了雷达系统吧,不然怎么会这么精准?
昨晚还好,毕竟他喝醉了,脑子处在不清醒的状态,眼睛看人都对不上焦。但是现在,虽然他发烧了,还不至于把脑子烧糊涂的地步,一双眼看起来乌黑剔亮,直勾勾地看着她。
吕嘉昕心虚,撇了下嘴角:“打个比方而已,何必这么认真。”
不就把他比作太监吗?
沈郗定定地凝视她,不言不语。吕嘉昕以前就最受不了他这一点,你说你生气大大方方的发脾气不就好了吗,非要板着脸释放冷气吗?
“好吧,你上辈子是本公主的御前带刀丫鬟,满意了吗?”她大度,懒得跟一个病人计较太多。
沈郗:“……”
其实他现在没她想象中那么清醒,即使吃完饭恢复了一点力气,却因为药效上来了,他感觉头更昏沉了。
哪怕他已经睡了差不多一整天。
他掀了掀眼皮,眼睛干涩,喉咙因为喝了两杯水的关系,没有刚才那么沙哑,声音清晰了一些:“吕嘉昕,你总是这么冲动。”
当初就是这样,她不肯听他的解释就提了分手。
不仅性子冲动,还很没心没肺。
他为什么没有挽留,就是因为她说的那句,他根本就不喜欢她,选择跟她在一起只是因为她追得太凶,他不耐烦了才会答应。
这得是多没心没肺才能说得出来的话。
比她追的更凶的女孩不是没有,他怎么没跟别人在一起。她什么都可以任性胡闹,唯独不能质疑他对她的感情。
他在生她的气,从分手气到现在,胸中的那股气还未消。
吕嘉昕没懂他话里的意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问道:“什么叫我冲动?我怎么冲动了?”
沈郗不去看她,没有说话。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有点诡异。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地转动。因为太过安静,才会显得走针的声音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吕嘉昕放弃了追问,她本就不是个喜欢揣测别人心思的人,人家爱说就说,不爱说拉倒,猜来猜去的没意思。
她拿下沈郗额头的小帕子,原本冰凉的帕子,已经被他的体温染得有些热。
好像要多贴几次,降温的效果才会明显,吕嘉昕准备去卫生间再将帕子打湿,忽然就被沈郗抓住了手腕。
他最近好像很喜欢这个动作,总是抓着她的手腕。
吕嘉昕回头望着他,却见他眼眸漆黑如墨,仿佛望不见底的深渊,看一眼就将人吸进去。她愣了一瞬,想要问他拉住她干什么,是想让她帮忙拿什么东西,还是……
念头该没转完,他一把将她拽到怀里,仰头吻住了她的唇。
“啪——”
吕嘉昕手一送,帕子从手中掉下去。浸了水的帕子有点沉,砸在实木地板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吕嘉昕脑子里绷着的一根弦也随着这一声断掉了。
沈郗吻了她?!他主动吻了她?!
她这是在做梦吗?
吕嘉昕愕然地瞪大了眼睛,跟两只铜铃似的,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太近了,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沈郗扣在她的脑后,闭上了眼睛。
吕嘉昕双手抵在他胸膛往后撤了一点,想要确认他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还是吃了假药神志不清了,居然能做出这种与他性格不符的事情来。
然而沈郗没有给她机会,直接将人抱到了床上,翻身压住乱动的她,捧着她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吕嘉昕的预料。
她想象中的勾引,也仅仅是将沈郗追到手,让他对自己俯首称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省略了中间无数个步骤,跨越了一大步。
昏睡之前,她都没能想明白,沈郗为什么忽然这么冲动。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窗而入的时候,吕嘉昕醒了。
浑身酸软的感觉提醒了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郗吃了饭,吃了药,还顺便吃了她。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最重要是这种事她明明是可以拒绝的。沈郗这个人,不用鉴定也知道是绝对的正人君子,正得不能再正了。如果她真的不愿意,稍微挣扎一下,他是不会不顾她的意愿乱来的。
但是,她没有拒绝。
不仅没有,还有点……期待?
啊,要疯了要疯了。
吕嘉昕双手捂住脸,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哀嚎。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她努力去回想,发现从她来给沈郗送药,然后帮他做饭,到这里都是正常的。再然后……她拧了帕子帮他敷额头,他拉住她接吻,她没有拒绝,他抱着她,她也没有拒绝。从这里开始,事情就发生了意外。
是她的错。
她不该多此一举给他敷额头。
吕嘉昕扯着被子捂住脸,又是一声哀嚎。
真叫喻橙说对了,她的计划简直漏洞百出,早晚会把自己赔进去。现在喻橙的预言就已经应验了,她果真赔了自己。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沈郗也醒了,他睁开眼睛,捋了捋思绪,没有像吕嘉昕那样纠结烦恼,花了半分钟就接受了昨晚的事。
他是发烧了,吃了药后脑子更迷糊了,但他没有失去理智,做了什么事情他心里无比清楚,当时在想什么他也知道。
他想跟她在一起。
“醒了?难受吗?”
吕嘉昕:“……”
沈郗的嗓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摸了摸额头,也不再烫了,应该是退烧药起了作用。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唇角被她咬破的地方已经结痂了,有一点血迹沾在上面。
这位大小姐果然不是好惹的,除了嘴唇被咬破,他身上还被她抓了好些印子,胸前,背后,连手臂也不放过。
她的指甲那么长,简直要命。
这些沈郗都忍了,只不过换了别的方式找回场子。
“你昨晚……什么意思?”吕嘉昕背对着他,仿佛不用看着他的面,她就能鼓起勇气质问他。
她搞不懂他的想法了。他们现在也不算是男女朋友关系吧,在此之前,甚至互相把对方当作空气。
突然之间就亲密无间了,她的脑子转不过弯来,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让他主动说肯定不可能,她只好直接问了。
沈郗凝视着她。被子没有盖严实,女孩露出了纤细的后颈和圆润的肩头,他眯了眯眼,脑海中浮现的是他昨晚嘴唇印在上面的画面。
“喂,我问你话呢!”吕嘉昕又想发脾气了。
沈郗冷笑。她居然还问他,他什么意思她难道感受不到吗?
他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在身上,起身往卫生间走,出了好几层汗,浑身粘腻的感觉非常不舒服。
吕嘉昕抬起头来就看到他宽阔的背影,朝他大喊道:“沈郗,你说清楚啊!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沈郗冷冷道:“发烧,脑子糊涂了。”
我他妈???
这标准的渣男语句让吕嘉昕火冒三丈,他的意思是脑子不清醒才会跟她……这跟醉酒后乱来有什么区别?!
吕嘉昕随手抄起床上的枕头砸了过去。
白色的枕头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连卫生间的门都没有碰到,中途就掉在了地上。
还不够解气,她又将另一个枕头给扔了。
要不是身体不太舒服,她想将他房间里的东西都扔一遍,什么人啊这是,亏得她昨晚还乖得跟什么似的。
现在想想都觉得悔得肠子青。
沈郗从卫生间出来时候,吕嘉昕已经穿戴整齐,酒红色的无袖长裙裹着曼妙的娇躯,唯一的缺点就是遮不住某些暧昧的痕迹。
她直接无视他,对着衣柜上的镜子整理头发,努力调整发型,想要借助长发掩盖脖子上的痕迹。
只能怪她忘了带粉底液,不然哪会沦落到用头发遮挡,这种方法太欲盖弥彰,一眼就能被人看穿。
她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就是怕回家被老爸逮住,免不了一顿责骂。
沈郗看着她不断拨弄头发:“浴缸的水放好了,去洗个澡吧。”
昨晚完事后,他头太痛了就昏睡过去了,没有抱她去清洗,她应该挺不舒服。这样一想,他确实做得不够好。
吕嘉昕瞥他一眼,权当没听见,也不整理头发了,拿上手机就要走人。
“吕嘉昕。”
沈郗叫了她的名字。
她仍然没听到似地大步走出卧室,手指勾着茶几上的挎包的链条,走到玄关低头换上高跟鞋。
他拉住她的手。
吕嘉昕垂眸看着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又是这个动作。
“昨晚,我脑子没糊涂。”沈郗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没有后悔。”他舒出口气,吐字艰难,“我们,和好吧。”
吕嘉昕扭头看着他,他神情很认真。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的借口?”
“什么?”沈郗错愕地张了张嘴。
吕嘉昕:“你前一秒还说自己发烧了脑子烧糊涂了呢,这会儿又说自己没糊涂,前后不一,让我怎么相信你的话?你这样让我以为你跟我发生了关系,不得不负责任,所以才故意这么说,想让我安心。不是吗?”
这一刻,沈郗是真有骂人的冲动。
在她心里,他就是这种人?跟不喜欢的人发生关系?然后为了负责就在一起?
沈郗忍住怒气,尽量心平气和:“那要怎么样,你才肯相信我的话?”
他被她磨得没脾气了,明明气得要死,却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后退。
吕嘉昕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对上他清明的眼神,她丢下手里的包,金属链条砸在玻璃茶几上响声清脆。
她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弯了弯眼,媚眼如斯:“你现在很清醒吧?除非……”她凑近他耳边,呵气如兰,将没说完的半句话说给他听。
沈郗眸色沉了沉:“你确定?”
“确定呀。怎么,你不愿意?”
“我是怕你不愿意。”沈郗盯着她唇畔的笑,忽然弯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重新走进卧室里。
门关上,隔绝了一切暧昧的声音。
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沈郗的手机响个不停。吕嘉昕推了他好几下:“你不接吗?”
“傅安川打来的。”不用接也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昨天一整天没有去公司,今天到了这个时间还没去,傅安川一定会乱开玩笑。
吕嘉昕闭上眼,不去理会那吵闹的铃声,蛮横道:“沈郗,我没有原谅你,所以我们还不算和好。我要看你的表现决定什么时候跟你和好。”
接受跟他在一起,并不代表毫无芥蒂地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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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15 你这是在约我吗(一更)
傅安川锲而不舍的精神令人叹服,沈郗这边不接电话,他就一个接一个打过来。吕嘉昕受不了吵闹的铃声,拿起手机塞到沈郗手里:“你还是接吧,他可能有重要的事。”
沈郗接通电话,没出声,听到那边的人果然炸毛了:“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从昨天到今天都没来公司,我差点报警了!”
“有事?”
出乎沈郗的意料,傅安川打电话过来不单单是为了八卦,还真有重要的事情跟他汇报。
两人聊了十来分钟,沈郗挂了电话,一回头就看见吕嘉昕在穿衣服,主动交代行程:“有点事要去公司一趟。”
吕嘉昕“哦”了声,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留在家?”沈郗将手机放桌上,转身去换衣服。
“我回自己的家。”
她开着家里的车出来的,一夜未归,爸爸肯定要问,她得赶在他老人家发火之前乖乖回去解释。
说辞她都想好了,就说毕业后找同学玩,太晚了就在同学家里留宿了。她打算在路上跟邢露对好词,万一爸爸不相信,她就让他打电话问邢露。
沈郗顿了一下,取下衣架上的白衬衣穿上:“那晚上一起吃饭?”
吕嘉昕穿好了衣服,抬眸看着她,漂亮的脸蛋明艳动人:“你这是在约我吗?”
不知是不是要感叹一句沈郗进步了,以前两人在一起,她总是迁就他的时间,主动去找他,约他吃饭。
现在反过来了。
沈郗低头扣扣子,轻嗯了声。不是单纯约她吃饭,他还有点事情跟她谈,需要一个安静的场合。
看她的样子好像也没有找工作,应该什么时候都有空。
“等会儿,约我吃饭之前有件事需要你解释一下。”女王大人终于想起来有笔账还没跟他算。之前是没立场,现在是他沈郗主动要求跟她和好的,她就有底气了。
沈郗一愣。
他手里拿着领带,还没来得及系上,只见吕嘉昕走出卧室,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件脏了的衬衫。
定睛一看,沈郗认出这是自己前天晚上穿过的,被揉得皱巴巴的:“怎么了?”
吕嘉昕拎高衬衣,在空中晃了晃:“有女人的香水味。”虽然现在已经闻不到了。
沈郗:“……”
他只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根本没闻到香水味。
“千万不要质疑一个女人的嗅觉,我连哪个牌子的香水都能闻出来。”吕嘉昕说,“你不该解释?”
前晚他喝醉了,帮他脱下衬衣的时候她就闻到了,残留在上面的味道绝对不是共处一个空间能沾染的,除非有肢体接触。
她相信沈郗的人品,既然他存了跟她复合的心思,肯定不会招惹其他女人。但他前天晚上毕竟喝醉了,回到家之前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情。
她这人不喜欢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膈应自己,有问题从来都直接问出来。
沈郗望着她手里的衬衣,怔了良久,没想到女孩子原来能这么敏感,简直堪比福尔摩斯。
“吃醋了?”半晌,他对上她的眼睛说道。
吕嘉昕丢下衬衣,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个子比男人矮了一大截,气势却不比他弱:“你别转移话题,现在是我在审问你。你要是说不清楚就别想和好,我不讲理的性子你是知道的。”
他已经在她这里记了很多笔账,再多一笔,他就是想完蛋。
她表现得确实像个蛮不讲理的女朋友,沈郗习以为常,沉默片刻,仔细回忆了前天晚上的情景,说:“喝醉了被公司里的女同事扶了一把。”
吕嘉昕假笑,不满意他的解释:“都沾上香水味了,恐怕不止扶了一把那么简单吧,至少扶了十分钟。”
沈郗:“……”
这就纯属冤枉了。
他喝醉了不小心栽进水池里,孙梓妍确实是扶了他一把。他察觉她不是吕嘉昕就立马推开了。在走廊里,他靠着墙壁休息,孙梓妍在他身边说了好一会儿话倒是真的。没过几分钟,傅安川就过来了。
听完他描述的前因后果,吕嘉昕的面色才缓和。
那天在办公室里撞见那个女人,她就看出她的心思了。对于这一点,她倒没有生气,这种事她都已经习惯了。
两人当时谈恋爱在校园里不是秘密,他都有女朋友了,还是会有小学妹跌跌撞撞到他面前,面红耳赤地表白。
所以得知同公司的女职员喜欢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吕嘉昕从他手中抽走领带,站在他面前,踮起脚尖熟稔地帮他系上,又将衬衣领子抚平整,笑着说:“晚上见。”算是答应了他邀约。
临走前,她还特意叮嘱他别忘了吃药。
目送她上车,沈郗这才开车去公司。
果然一进办公室就撞见了傅安川,他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绕着他转了一圈,再次问道:“你昨天一整天干什么去了?”
消失了一天一夜加一个上午,实在是匪夷所思。
要不是公司里有事情要忙,他估计就要杀到他家里逮人了。
沈郗无视他的八卦眼神,松了松领带,想起这个领带是谁系的,他停了手,嘴角悄然上扬,却又一秒恢复正经:“发我邮箱里了吗?”
傅安川盯了他一会儿,刚才没有看错的话,沈郗是笑了吗?还是那种莫名其妙的笑,好像生怕被人看到,笑一下就收敛了。
“工作的事不忙,反正你又不是马上就出国。”傅安川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条斯理地品着,“我现在比较担心你的情况。”
一般他说废话的时候,沈郗都不会理会他,专注忙自己的事。
傅安川:“你嘴巴上的伤,女人咬的吧。你们……”都这么激烈了,他不想往那方面想都有点困难。
虽然他目前是单身状态,但他之前交过几个女朋友,情场老手谈不上,绝对可以称得上过来人。
有些东西,他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傅安川继续猜测:“和吕学妹?”只可能是她。
沈郗手指在键盘上敲打,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然而他却打了一堆乱码出来。
若是平时,周围再怎么吵闹他都能静下心来工作,今天……精神有点恍惚,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某些画面。
“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我真的很好奇,看到我们这么多年兄弟的份上,能不能跟我说一下。”傅安川几乎用上了祈求的语气,“不知道答案我这干什么都没劲,抓心挠肺的。”
他一个人跟唱独角戏似的,嘀嘀咕咕半天。沈郗一点反应没有,很快回完邮件,开始跟傅安川谈工作上的事。
过两天他要回英国,有些事需要跟他交代。
傅安川的八卦心被打断,认命地听他安排工作,。
整个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傅安川最终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满脑子都堆满了工作。
时间差不多了,沈郗根据傅安川的推荐,结合吕嘉昕的口味,提前订了一家还算浪漫的餐厅。
这个时候,傅安川又活过来了,趴在他办公桌上问:“你约了吕学妹晚上一起吃饭?”他都问他哪里浪漫了,肯定是和妹子共进晚餐。
沈郗这次没有无视他,嗯了声。
“所以你们……”
“是男女朋友关系。”沈郗替他说完了没说出来的话。
按照吕嘉昕的意思,她目前还没打算接受他,即使他们已经亲密无间。不过他相信,这只是时间问题。
傅安川倒抽一口凉气,猛地站直了身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靠!你居然脱单了?!你这样的居然也能脱单?”
沈郗:“……”
“不对,这事儿不对劲。”傅安川忽然反应过来,摸了摸下巴道,“那天中午在办公室,你们俩之间的气氛明显不是情侣关系。这才过了没两天,怎么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沈郗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没空跟他废话,将桌上的文件都整理了,起身拿上西服穿在身上:“如果你把八卦的时间用来干正事,公司没准会更上一层楼。”
傅安川“嘁”了声,觉得他真是个无趣透顶的人。
其实沈郗不说他也能猜到,肯定是因为前天晚上喝醉了,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导致这两人关系突飞猛进。
“我跟你说,一般这种情况下得到的感情都不能长久。你要是真心喜欢,就该好好追求人姑娘,而不是搞一些下流的手段。”作为一个过来人,傅安川不得不给他点建议。
沈郗没听他的话,拿了车钥匙往外走,却没想到一拉开门就见到了吕嘉昕。
她一只手悬在半空,正打算敲门,面前的门就打开了。
傅安川一抬眸看到她,惊讶道:“吕学妹?”
吕嘉昕闻言朝摆了下手,弯唇一笑:“嗨。你还记得我。”
前天才见过,当然记得,何止是记得啊,因为对她和沈郗的事感到好奇,他简直对她印象深刻。
傅安川热情地笑了起来:“来找老沈吃饭?”
“是啊,要一起吗?”
“如果方便的话——”
“不方便。”一道清冷的男声插进来,打断了两人热络的交谈。
沈郗看着他们,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是认识了多年的好朋友,可实际上不过是第二次见面。
傅安川讪讪一笑,很识趣地摆手:“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吕嘉昕遗憾地点点头:“那我们下次再见。”
说完,她摆了摆手,眼睛里的笑意快要漫出来。
沈郗见状自顾朝电梯走去,吕嘉昕连忙跟上他的脚步。两人一同进了电梯,下了两层,中途有人进来。
孙梓妍看到他们俩站在一起,愣了一秒,脸色旋即回复正常,淡定自若地朝沈郗打招呼。
沈郗颔首。
吕嘉昕从包里掏出小镜子,大大方方地补妆,鼻子却在空气里深嗅一下,果然是孙梓妍身上的香水味。
这个味道她有段时间很喜欢,所以很熟悉。
此情此景,孙梓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沈郗喜欢的人是她,喝醉了酒心心念念的人也是她。因为她不是她,所以他连多看一眼都不会。
抿抿唇,孙梓妍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高跟鞋尖发呆。
补完了妆,吕嘉昕收起东西,挽着沈郗的胳膊,故作亲密地软着声音问道:“我们晚上吃什么?”
沈郗:“我已经订了位置。意大利菜,可以吗?”
吕嘉昕挑眉:“我喜欢。”
他就是按照她的口味挑选的,当然合她的意。
两人旁若无人地聊天,孙梓妍轻咬下唇。原来沈郗也能这样温柔地询问女孩子的喜好,任由她挽着自己的手臂撒娇。
是她自作多情了。
电梯门打开,孙梓妍逃也似地率先走出去。
望着她略有些仓皇的背影,吕嘉昕松开沈郗的手,撩了下耳侧的头发,完胜!
沈郗:“……”
翻脸无情,说的就是她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番16 跟我去英国(二更)
傅安川这个人总算是靠谱了一回,推荐的餐厅位于繁华的商圈,十六层楼高,能将满城景色尽收眼底。
开车过来遇上晚高峰,在路上堵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过来的时候夜幕降临了。透过落地窗放眼望去,满眼璀璨灯火,如星光一般闪耀,还能看到最远的东方明珠塔。
长方餐桌铺上了雪白餐布,桌上的细口白瓷瓶插着一枝蓝色的玫瑰,一点点的点缀,既不显单调,也不显浮夸。
餐厅里循环播放着没有歌词的意大利曲子,轻缓悠扬。不管是现场的布置,还是播放的曲子,都充满了浪漫的气息。
看来分开的一年里,沈郗的变化大的,他以前可是“钢铁直男”的代名词,对“浪漫”二字一窍不通。
士别三,当刮目相看。
她都开始怀疑分手后他是不是在国外交过女朋友。
吕嘉昕整理好裙摆,坐下来,双手十指交叉抵在下颌处,望着对面清瘦俊朗的男人:“说吧。”
“嗯?”沈郗疑惑地看着她。
“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吕嘉昕玩着瓶子里那枝蓝色妖姬。虽然这一年里沈郗可能有一些变化她不知道,但她还算是比较了解他的。
这般郑重地约她出来,特地选在浪漫的餐厅,肯定不只是吃顿晚餐那么简单,他一定有别的事要说。
沈郗微微一变的表告诉她,她猜对了。
“等吃完饭再说吧。”他怕万一谈的不愉快,连顿饭都吃不下去,至少美味的食物能让人心愉快。
沈郗叫来侍者准备点餐。
吕嘉昕耸耸肩,听从他的建议,把玫瑰插回瓶子里,翻阅侍者递过来的菜单,目光时不时飘向对面,盯着他嘴角被她咬破的地方,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
是怎么咬破的她自己都忘了。
好像不止这一处,他上应该也有被她抓破的地方……
虽然她懂不少这方面的理论知识,真正实践却是第一次,她本就暴躁,又怕疼,所以就不太美好。
不过第二次就是完全不同的感受了。
回想起来只觉得美好。
吕嘉昕抛开思绪,低头认真看菜单。这要是喻橙在,她根本不用研究菜单。于是听从侍者的建议,点了几道这家餐厅口碑颇好的招牌餐点。
点完了自己想吃的,她微微一笑,将菜单递还给侍者,正好沈郗也点好了,抬起眼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谁也没有先移开视线。
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对方。
侍者识趣地拿走两人的菜单,礼貌说了句“请稍等”,立刻转走人,不打扰这对侣的深对视。
侍者的反应两人都没有注意到。
空中好似有烟花炸开,两人竟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某件事。
饶是沈郗清冷自持,想到那些亲密的画面也不免有些心猿意马,低低地咳嗽一声,掩饰不自在。
吕嘉昕在别人面前从来都无所顾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各种玩笑都能开,也就只有在沈郗面前,会稍微收敛一点,所以此刻脸颊有点发烫,别过了视线,去看落地窗外的景色。
十几层楼的高空,底下的车流那样渺小,只是一个个小光点。
吕嘉昕心脏怦怦跳,开始胡思乱想。
毕竟分开了一年,陡然间发展到这样亲密的一步,会感觉到尴尬是正常的。她胆子再大,也没办法在这方面坦然。吕嘉昕为自己的反常找借口。
分开了一年……
想到之前那个念头,吕嘉昕扭头看着沈郗,端上了审问的架势:“跟我分手后,你在英国有没有交女朋友?”
沈郗抿了口白开水:“没有。”
这还差不多。吕嘉昕扬了扬眉,心顿时愉悦。
沈郗看着她,很想问一句“你呢”,想了想,到底没有问出口。
吕嘉昕跟他不同。他子本来就冷,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或许不讨大多数人的喜欢。他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没用的事上,对人对事都是一个态度,生活单调,一成不变,讨厌接受新鲜的事物。她则跟他的格截然相反,她外向,张扬,明媚,时时刻刻都像一朵烈绽放的花。只要她喜欢,三分钟之内就可以交一个朋友。
比如傅安川,她才跟他见了两面,说话间已经熟悉得好像故交老友。
他当然知道学校里追她的男生不少,其中更是不乏优秀的。分手后她有没有再找男朋友他不知道,也不想问。
对,他就是在逃避这个问题。
吕嘉昕总是想到什么就表达什么,喜欢将心里的问题问出来。相反的,他就喜欢把所有的事藏在心里,很多话都说不出口。
格使然,他改不了。
吕嘉昕自然不知道此刻他的心里在想什么,正忙着举起手机以后的夜景为背景自拍,顺便找了几个其他的角度。
拍完照片,修图,发朋友圈,这几乎成了她出来吃饭的流程。
这家餐厅的服务很周到,没过多久,点的餐就端了过来。
各种食物摆盘精致,香气四溢。吕嘉昕中午回去的晚,错过了午饭时间,她不想麻烦阿姨,就随便吃了点零食填肚子,早就饿了,闻到香味就忍不住了,放下手机大快朵颐。
沈郗大病初愈,没什么胃口,主要是看着她吃,偶尔捏着叉子吃一口。吕嘉昕一抬眼就与他四目相对。
她暗道了句莫名其妙,低着头专心吃东西。
沈郗才不是那种谈个恋就变得粘人的男生,吃饭的时候盯着对方看的行为严重不符合他的子,所以她才会觉得奇怪。
“英国好玩吗?”她随口挑起话题。
“除了学校以及周边,我没去别过别的地方。”沈郗说着,拿起醒酒器给她倒了一点红酒。
吕嘉昕将垂到脸侧的发丝别到耳后,端起高脚杯轻一口,眼角余光看着他。说的也是,他这么无趣的人,除了学习和工作,怎么可能会到处乱逛。
红酒醇香,回味绵长,她这种喝酒的人士尝一口就知道是极品,将空杯递过去:“再倒一杯。”
刚倒得太少了,两口就喝没了。
沈郗:“喝太多不好。”
哟,这就开始管上了。吕嘉昕撇撇嘴角,倒也没跟他对着干,拿起勺子喝汤,气氛又安静下来。
沈郗忽然问:“你喜欢英国吗?”
“不是很喜欢。”吕嘉昕说,“又湿又冷。我喜欢穿裙子,所以更喜欢暖和的地方。”
沈郗敛了敛眼眸,不说话了。
大概是因为心不错,吕嘉昕的食比平时要好,吃了不少东西,最后水果沙拉端上来时,她都有些吃不动了。
她捏着叉子扎起来一块牛油果,挑眉看着他:“我吃好了。不是有话对我说吗?现在可以说了。”
沈郗看着吕嘉昕的脸,想起她刚才说的不喜欢英国,他就不知道该不该跟她说出那些提前准备好的话了。
“嗯?没话说?”
“我要回英国了你知道的吧。”
吕嘉昕一愣。
她忘了这个问题。
从前天晚上开始一直到现在,她都过得兵荒马乱,先是她假装喝醉留宿他家,然后是他喝醉了她来照顾他,接着他生病了她来给他送药,莫名其貌地发生了关系。太过滚乱,所以一些事就被她暂时忽略了,包括他要回英国这件事。
现在被他提起,她才发现昨晚发生的事就好像一场梦,这会儿终于要面对现实了。
吕嘉昕顿时没有了吃水果沙拉的**,手一松,金属制的叉子掉在瓷盘上,发出“叮”一声脆响,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现在算什么?
睡完了就走人?下一次回国是什么时候,一年?两年?
深吸口气,吕嘉昕告诉自己不要生气,比这更生气的时候都经历过,然而她还是忍不住,将面前的盘子一推:“沈郗,是你主动提出来要和好的,而我也说了,到底要不要跟你和好看你的表现,你现在这样是……”
“跟我去英国。”
沈郗打断她的话。
“什、什么?”吕嘉昕眨了眨眼,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听错了。
沈郗耐心地重复一遍:“我说,跟我去英国。反正你目前也没有具体的打算,就像你说的,你要看我的表现决定要不要原谅我,不跟我在一起我怎么表现给你看?”
吕嘉昕张了张嘴,不敢相信这是从沈郗嘴里说出来的话。
他是不是请了顾问?
几百年不说一次甜言蜜语的人,光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险些让她招架不住。
但她还没到忘乎所以的地步,将腿上铺的餐巾拿起来对折放在桌上,她正了正色道:“谁说我没有工作,我近期正打算找工作。而且,我去英国有什么好的,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你白天一整天都待在学校里上课,我干嘛?在那边连个朋友都没有,想跟国内的朋友聊天都得考虑一下两边的时差。”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全都是去英国的缺点。
沈郗沉默了。她说的这些他都考虑过,他自己也知道让她去英国陪他是委屈她了,可他目前没有别的办法。
让她等他两年?
估计这话说出来,她就要发脾气了。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的人一直没有说话,吕嘉昕皱起了眉毛,通常这种况下,他不是该说更多的好话惑她去英国吗?
他一声不吭是什么cāo)作?
吕嘉昕没事可做,重新捏起叉子,气呼呼地吃着水果。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当我没说。”等了好半晌,沈郗终于说了句,语气淡淡的,听不出绪。
吕嘉昕:“……???”
我真是上辈子作恶才会栽到你手上!
沈郗补充道:“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到。这件事你爸爸妈妈估计也不会同意。”
换做是他女儿,要跟一个男人离开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去到异国,他不仅不会同意,还想狠狠教训那个男人。
吕嘉昕扶着额头,怎么还扯上她爸爸妈妈了?
自从成年以后,她要做什么事,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她的父母基本都不会阻拦她,顶多就是教育她几句。
就像她昨晚夜不归宿,回到家后被爸爸念叨了好几声,然后就没事了。
至于出国这样的大事,只要她肯好好跟父母商量,他们不会不同意。可能还觉得她出国是锻炼自能力。
当然,绝对不能说是为了个男人出国。
沈郗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自顾自倒了一杯酒,刚要送到唇边就被吕嘉昕拦住了:“你病刚好喝什么酒。”
他放下酒杯,沉默地看着她。
指望他再说点什么甜言蜜语哄哄她是不可能了,吕嘉昕认命地叹口气:“我没有说不跟你去英国。”
番17 你喜欢我吗(三更)
吕嘉昕答应了跟沈郗去英国,但父母那边,并不像她说的那样轻易就能同意。狂沙
跟沈郗吃完饭后回到家,爸爸妈妈刚好都在家,吕嘉昕不想拖到最后一刻才通知他们,于是就坐下来,直接跟他们说了要去英国。
“你一个人?”
吕父就是个没什么文化的暴发户,人到中年有些发福,穿着花纹衬衫,啤酒肚得像装了个皮球在衣服底下。
家里就吕嘉昕这么一个女儿,自然疼到了骨子里,基本上对她是有求必应。
她现在提出要去英国,吕父就很难接受了。
吕嘉昕坐在茶几对面的沙发上,面色不改地撒谎:“对,我一个人。”
“大概要去多久?”
两、两年?
吕嘉昕自己都觉得这时间太长了,不敢开口跟父母说。但是这种事现在不说,迟早也是要露馅的。
“可能要待的久一点吧,我想在英国住段时间,顺便找个工作锻炼一下,提升自的能力……”
声音越说越低,因为底气不足。
以她的水平,虽然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吧,但名牌大学的学生也分优劣,上大学后她就玩疯了,期末勉强维持不挂科就满足了。哦,还挂了一次线代数。在国内想要找一份好工作都有点困难,遑论国外了。
她的话一说出来,客厅里就陷入了安静。二老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难以置信。
女儿说什么?想在英国找工作?
一时间,他们不知道是该喜极而泣感叹一下她终于努力奋进了,还是要劝她看清现实再说这种话。
吕母看着吕嘉昕,说:“我不同意。你要说你去英国旅游,待个十天半个月回来可以。在那边定居绝对不行。”
女儿从小就独立,生活上的事基本上不需要家长cāo)心,学习也还说得过去。特别是高中时期,请了各科家教恶补功课,最终考进了名牌大学,用孩子他爸的话来说,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
她独立归独立,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做父母的能够放心让她独自一个人待在遥远的另一个国家。
她也不想想,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在异国,那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怎么让人放心?
“妈,我能照顾好自己。”吕嘉昕原本靠在沙发靠背上,摆出了很放松的跟家长聊天的状态,一听他们不同意,立刻端正了坐姿,严肃起来,“我出国很多次,很有经验,不会有问题的。”
吕母坚决不退让:“你别偷换概念,短期的旅游能跟长期的居住相提并论吗?你不用说了,我是不会同意的。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突然生出这个念头,马上给我打消咯!老老实实待在国内哪儿不许去!”
吕父附和:“你妈说的话也正是我想说的。”
吕嘉昕:“……”
她都已经答应沈郗了,没想到一向开明的父母居然不同意。
现在该怎么办?
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回到房间跟沈郗视频通话时,她就提到了。
“私奔?”沈郗被她的想法惊到了。
看他的表,似乎有点无语,吕嘉昕便收回了这句话:“我开玩笑的。”
说完,她呵呵一笑。
她要是敢私奔出国,她那个暴躁老妈估计会拿着刀冲到英国去把她带回来,顺便再打他一顿。
沈郗早就猜到她父母那一关不好过,哪家的家长会乐意自己的女儿在国外待上两年。所以吕嘉昕说父母的态度时,他并没有感到惊讶。
思索片刻,他提出了由他出面说服她的父母,不过被她一口拒绝了。
两人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见父母太早了不合适。
况且,她已经把她的老母亲惹生气了,沈郗过来就是往枪口上撞,不用想都知道一定会死很惨。
吕嘉昕挠了挠头,有些自暴自弃地甩了下手:“算了,还是我自己来想办法吧。我父母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没准明天就同意了。”
知道她在为这件事烦恼,沈郗索岔开话题:“我先过去安排,你办好签证再过来,不着急。”
本以为换个话题气氛会轻松一点,结果他刚好不小心提到了另一个令人烦恼的问题签证。
按照两人商量的结果,吕嘉昕是打算随他定居在英国两年。
她的况比较特殊,一来暂时在那边没有工作,二来也不像沈郗那样在英国读书,要想长期居住在那边,签证办起来非常麻烦。
沈郗那边的学业不能耽误,他会按照原定计划先回英国,顺便为她的长期居住做准备。
因为有自己的事要忙,沈郗在英国租了一间离学校很近的房子,空间不大,一个人住绰绰有余,再多一个她就不是那么方便了。他打算换一个大一点的房子,这就需要在她过来之前找好房子,将一切收拾妥当。这样她一过来就能直接入住。
吕嘉昕长叹口气,还没去英国就已经是困难重重,每一件事让她想起来都一阵头痛,到了那边还不知会怎样。
沈郗以为她在为签证的事担心,安慰道:“这件事你就不用cāo)心了,我让傅安川找了在大使馆的朋友帮忙,相信很快就能办妥。”
有句话吕嘉昕没有跟他说,其实她现在有点犹豫。
她确定自己是想去英国陪沈郗的,但是不确定自己能否适应那边的生活,更多的是不确定自己牺牲这么多到底值不值得。
她怕自己在那边过得不如意会乱发脾气,有时候脾气是自己没办法控制的,久而久之,导致本就脆弱的感更加摇摇坠……
胡思乱想间,吕嘉昕笑了下,忽然想起来自己平时教育喻橙关于感上的问题总是头头是道,像个经验丰富的老父亲,轮到自己也是万般纠结。
听到她在那边叹气,沈郗心头一紧。
在他看来,她说的那些问题都不难解决,他最怕是她反悔。
吕嘉昕果然不会隐瞒自己心里的想法,纠结了三分钟,她就跟他实话实说了:“沈郗,我有点后悔。”
沈郗一瞬间绷紧了唇瓣,表说是一秒冻住也不为过。
怕什么来什么。
他看着屏幕上的女生的脸,她在自己卧室的上。她房间的风格不像别的女生那样,什么粉色的公主风,蓝色的海洋风。她房间装修风格简单大气,说是男生的房间也不会有人怀疑,上的被子是墨绿的,家具是白色和黑色的拼接。她靠在头,微微仰着头对着屏幕,大概是这个角度光线比较好。
穿着黑色的睡衣,衬得肌肤如雪,偏了偏头:“你怎么不说话?”
沈郗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像没有理由挽留,他自己也觉得让她来英国过分的,可他心底还是渴望她待在他的边。
吕嘉昕也习惯了男人的沉默,手指穿过发丝拨了拨,将一头长发揉得凌乱,脸上没化妆,笑起来却妩媚得像只妖精:“沈郗。”
她挑起眼梢喊他的名字,尾音像是带了小钩子,挠着他的口。
“嗯。”他回应,声音很轻。
吕嘉昕单手托着下巴,笑着问:“你喜欢我吗?”
女孩的眼睛在灯光中明亮得像星星,沈郗看了好久,一直没有说话,时间仿佛在沉默中静止了。
渐渐的,吕嘉昕眼中的光暗了下去,早该猜到他的反应。
连正儿八经的表白都没有跟她说过的男人,还指望他会说出“我喜欢你”这样直白的字眼吗?
就在吕嘉昕打算结束这次视频通话时,听到了他用那把冷冽的嗓音温柔说道:“喜欢。”
两个字,就足够了。
吕嘉昕扬起唇角朝他一笑,还是选择挂断了电话。
沈郗:“……”
吕嘉昕不是无缘无故挂掉他电话的,是因为她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果然下一秒,她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昕昕,你睡了吗?”
是她老母亲的声音,她忙说:“没有,我没睡。”
吕母进来时,吕嘉昕假装在低头看手机,只见妈妈端了一杯牛走到边坐下。她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很想说自己早就没有睡前喝牛的习惯了。
“说吧,去英国到底是为了什么?”暴躁老母亲直接开门见山,“别给我说去国外找工作提升能力那一。”
吕嘉昕:“……”
姜还是老的辣,什么都瞒不过老母亲。
以为她不愿意说,吕母补充道:“你里面是什么瓤的我还能不知道?还提升能力?说这话脸不红?”
国内的环境就够锻炼你的能力了,还用得着去英国。
吕嘉昕没话反驳,为免以后被妈妈发现以后加重自己的罪行,她打算现在不打自招:“我是去找男朋友的。”还是个前男友。
后面一句她没说出来。
吕母音量猛然拔高:“你说什么?!”
吕嘉昕半真半假地说:“我男朋友在英国读书,我去找他,我们已经商量好了。”
“还在读书?年龄比你小?”
女儿已经二十多岁了,谈个男朋友很正常,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吕母是担心她被哪个不靠谱的小狼狗骗到国外,啃得连渣都不剩。
“不是不是,他比我大一岁,在英国读博。我们很早之前就在一起了,感很好。”好个,之前就分手了,中间还分开了一年,重逢也没几天,感没有多深厚,还发生了一点点意外……
顿了顿,她说:“我也没有骗您,我去英国除了找他,是真的想找份适合自己的工作,总不能靠你和爸养一辈子吧。”
吕母不为所动:“他哪个学校的?”
吕嘉昕:“剑桥。”
吕母:“……”
吕父和吕母都是学渣,而大部分学渣都对这类顶级学府有着敬畏之心,一听到学校的名字就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吕母没有再说什么,拍拍吕嘉昕的肩膀:“你也长大了,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吧。”
愣了一瞬,吕嘉昕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妈妈这是不反对她去英国了?
“那爸爸那边……”老妈搞定了,老爸她还有点担心。
“当年就是我主动追的你爸,从东北跑到上海,没想到你比我还厉害,从上海追到英国,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吕母说,“放心吧,你爸那边我帮你说。”
吕嘉昕“嗷”一声尖叫,差点把杯子里的牛洒了,连忙将杯子放桌上,跳起来疯叫了一声,然后鞠躬感谢:“谢谢妈!”
吕母离开房间后,吕嘉昕立刻给沈郗汇报了这个好消息:“尽快帮我搞定签证吧,我妈同意了!”
早知道“剑桥大学”四个字有这么大的作用,她就不浪费时间编故事跟老母亲解释一大堆了。
这年头,找工作看学历也就算了,考察女婿也要看学历。
须臾,她收到了沈郗的回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