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境
云苏这一天宴会也累极了,待晚间回到琼华宫,已经累得一动都不想动了。
参加宴会本不是多累的事,但是过来找她有意无意搭讪的人也实在太多,她实在是招架不住。
更别提每个人过来几乎都是打着敬酒的名号,虽然阿兄已经替她挡了不少,却也还是难以避免喝了好几大杯下肚,现下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了。
风绮给云苏尽快洗漱完,小姑娘便直接卷着被子就窝在床榻上睡着了。
一张漂亮的小脸被酒精熏得通红,小小的手攥着被子,只露出一点莹白娇嫩的指尖,圆润可爱。
而另一边,玉清宫中,天帝却还在正殿议事。
已经整整两柱香的时间了,天后早已洗漱完,连灯都灭了。直待到半夜,已经不知是何时,她才感觉有人窸窸窣窣上了塌。
天帝将妻子搂在怀里,天后迷迷糊糊睁开眼,下意识想搂住丈夫肩膀的,却不甚碰到了紧缩的眉头。
天后有些疑惑,想起他又这个时候才来睡,不免有些担心:“怎么了?”
其实不用想,肯定是出事了。
果然,天帝叹了口气:“妖族大军压境,不知是何意。”
“也是我疏怠,天界大军百年前解散了不少,为了节省军费,至今也没有招兵。”天帝长话短说,“妖族大军此番行动,不知是何意,就怕……”
说到这里,天帝叹了一口气。
天后心里也有些紧张了:“不是之前有协议,四界各不干扰,以保天下安平吗?”
“我看了下边递过来的折子,妖族这些年显然一直在偷偷养兵,如今力量已经十分强大,若是他妖界毁约,我们也无可奈何。”天帝解释道,“至于那合约,不过一张纸片罢了。”
天后听到这里一时也无言了,很显然,情况紧急,天界几乎已经是无能无力,只能企盼妖界大军不是他们猜测之意了。
边境的事天帝暂时先压了下去,静观妖界之变。虽说此时招兵已经有些未免太迟,但天帝也没有其他办法,总不能坐以待毙。
本来天界和冥界是交好的,事出第二日,天帝就递交了密信给冥王,但另天帝万万没想到的是,冥界边境竟然和天界一样,妖界这次显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同时吞下两界。
“它妖界如此放肆,难道不怕马失前蹄,一朝落败?!”冥王拍桌怒道。
天帝叹了口气:“我已经着人打听,如今妖界千万精兵,比你我二人加之更甚,更别提这百年日夜强加训练,哪里是你我二人之力可以抗衡?”天帝直白地说。
冥王一时咬牙切齿。
“其实如今还有最后一计。”天帝道。
冥王一听这话,又立即打起精神:“云兄速速说来。”
天帝却叹了气:“虽说是当今唯一之计,但此计怕是也难。”天帝说到这里,顿了顿,“能帮我们的……唯有魔界。”
冥王一听到这里也沉默了。
魔界之人嗜爱杀戮,天生好战。所说百年前四界合约签订后魔界就一直安分守己,但精兵却是从未懈怠,而且数量庞大,与魔界抗衡,想必足以。
“而且……此次妖界压界,天冥两界皆成鱼肉对象,唯有魔界,妖界至今连靠近都没有靠近。”天帝说道。
“可是……”冥王显然也知晓这口是难开的。
魔界那位小魔君,光听传闻,便不是乐善好施的人啊。想要求得他出手,怕是难。
两人皆叹气,一时间,显然已是无计可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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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和冥王已经是无计可施,最后的希望就是这一切不过是两人多虑,虽说这的确是有些白日做梦的成分,却也没有办法。
但两日后,妖界的举动算是彻底打破两界幻想了。
正是午时,正在用膳的时候,天帝收到了妖界进攻的消息。
短短半日,妖界已经攻下好几座城,天界当下紧急加兵,大量天兵调往边境。
与此同时,冥界的情况显然也好不了多少,甚至比天界还要糟糕。
云苏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小姑娘差点没敢相信:“妖界进犯?”
“是的公主,陛下近日忧思过度,连饭都要吃下了呢。”风绮瞧上去也面色凝重,“此次妖族蓄谋已久,天界连连败退,也不怪陛下如此忧心。”
云苏懵了一瞬。
这件事天帝天后本就有意瞒着她的,如今已是战况一片惨然,天下都知道了,实在瞒不下去,她才从风绮这里听到消息。
可事情这也实在太突然,她甚至完全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
“冥界呢?也沦落了吗?”云苏抿了抿唇,问道。
其实她心里也有些猜量的,冥界至今还没有增援,十有八九怕是自身也自顾不暇了。
果然,风绮答道:“公主,冥界怕是比天界好不了多少了。”
正在她怔怔发愣的时候,突然,外边传来消息,有人报道:“公……公主……大事不好了,魔君来了天界,说是要求娶您!您……”
云苏一听,顿时站起了身。
此时玉清宫中气氛已然是势拔弩张。只见穿着黑衣的少年站在大殿中央,他脊背挺直,身形挺拔,说道:“晚辈诚恳求娶云苏公主,愿陛下成全。”
“只要陛下同意婚事,晚辈在此保证,天界之忧,十日内,可替天界全部解决。”敖宿一字一句道,“我魔界说到做到。”
天帝脸色铁青,已经被气到砸了好几只上好的瓷器。
“你倒是口气不小。”他看着阶下少年,冷哼。
他当然相信阶下这少年人的确有这个实力,可他心狠手辣之名四界皆闻,无人不晓,他又怎么能将苏苏嫁给这样的人?
他天界便是从此消弭于四界,也决不做此等卑劣买卖!
“罢了,魔君殿下请回吧,你的要求,我天界不能答应。”天帝声音里满是疲惫,他揉了揉眉间,对战事他仍旧一筹莫展,可说这话时却很坚定。
苏苏是他自小便捧在掌心的,他怎能讲女儿往这样的火坑推。
说实在话,天帝实在是没有觉得对方有多么喜爱自己的女儿,虽然百年前出了画像一事,他没有多加追究,但也觉得,对方不过爱好美人,所以才窥伺女儿罢了。
从下意识里,天帝觉得对方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真的喜欢谁。
可他却没想到,对方在听见自己的话后,竟然一撩衣袍,突然间,“噗通”一声,竟是直接跪下。
“晚辈恳求。”敖宿弯腰,额头触到玉清宫地面,响声清脆。
天帝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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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跪下请求。
魔界这位小魔君的身世生平他也有了解过的。原本不过魔界一只杂种小魔,因其心性坚韧狠辣,硬是一步步爬上了魔君之位,登基之时,更是将前任魔君一家全部斩杀,传闻魔殿地板都染成血红,几日都清洗不净。
他还听闻,在这位势弱之时,魔界曾有人仗势欺人,要他下跪求饶,而这位哪怕最后被打到奄奄一息,腿骨也不曾弯折半分。
在天帝印象里,这是个极其可怕的角色,哪怕年纪尚轻,心性却绝非常人可及。
而这样的人,此时却居然跪在自己阶下,极其响亮地磕了三个头,只求他把苏苏嫁给他。
他一时竟有些动摇。
“我爱她。”阶下少年脊背仍旧挺直,他看着天帝,神色淡漠,却认真得让人说不出话。甚至,他在这样说时,语气里竟然带上一点难掩的温柔,“不论您信不信,我爱她。”
天帝晃了一下神。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真的有些这么觉得了。
可他仍旧是有些拿捏不定,毕竟百年来的印象并非朝夕就可以改变的,他盯着下方神色诚恳坚定的少年,一时难以抉择,仍旧是有些拿不下心意。
就在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外面突然传来喧哗,似是侍卫在拦人。
“公主!公主!不可以!”
“陛下有要事正在商议,不可闯入啊公主。”
“——公主!”
天帝沉默了一会儿,对身边的侍从吩咐了一声:“叫他们放苏苏进来吧。”
倒是他魔怔了,思量这么多,倒不如叫苏苏自己来选吧。
很快,少女就拽着衣裙跑入了殿内。
经过方才一番挣扎,云苏发髻稍稍有些歪,神情很急切,咬着唇,有些惶惶的模样。
果然,她一进来,就看见了直直跪在大殿下方的少年,额头已微微泛了红。
瞧见她时,敖宿其实心里有些不知是何滋味。又是心疼,又是惊然。
——他本来说了要她只等着嫁与他就是了的。
少年没有起身,只低低喊了一声:“……苏苏……”
女孩子差点直接扑进他怀里,好歹记得阿爹就坐在上方,才勉强记得压了压情绪。
“……你怎么跪下啦……”云苏抿了抿唇,说不心疼是假的。
敖宿却笑了,他道:“因为想和苏苏在一起。”少年神情很认真:“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跪一跪也是值得的。”
云苏知道他骨子里是有些不屈的,阿宿是很骄傲的人啊。
可是为了她,他堂堂魔君,居然就这么跪在这里,向她的阿爹跪下磕头请求。
天帝在上边坐着,虽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可是这动作都快搂在一起了,他便是再傻,也有点反应过来了。
——苏苏,竟是跟这位小魔君已经在一起了?!
他心中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作为父亲,又有些醋意,小女儿向来最乖巧懂礼的,今日为了这小子,乱闯玉清宫正殿也罢了,竟然连礼也忘了向他行了。
天帝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苏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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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苏听见天帝喊她,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还未向阿爹行礼。
于是连忙转过身来,先行了礼:“苏苏见过父皇。”
天帝虽说心里不满,冒着酸,却也舍不得为难小女儿的,于是只摆了摆手,没说什么,便道:“罢了,起来吧。”
云苏起身,望向天帝,心里有些忐忑。
也不知道父皇会不会同意她和阿宿在一起。除魔界外的三界众人,尤其是自己所在天界中的人,多多少少是对魔界有些偏见的,尤其是阿宿。
想到自己当初对阿宿那样的态度,甚至躲着他,云苏都不敢去细想阿宿那时心里该有多难过。所以她也知道,阿爹对阿宿必然是不满意的。
“……阿爹……”云苏有些呐呐的。
旁边的少年也是毫不犹豫,又磕了一头:“求您成全。”
他想娶她,是真的想娶她,做梦都想要娶他啊。
两人紧紧握着手,小姑娘看向跪得脊梁挺直的少年,敖宿微微偏头,望见小姑娘抿着唇,心疼的情绪都快要溢出来了。
他安抚似的抬手捏了捏她手指,然后就又看向天帝。
天帝则沉默。
两人现在这模样,一对儿苦鸳鸯似的,倒弄得他好像罪大恶极了似的。
老父亲有点不爽。
他故意问——
“苏苏,魔君殿下提出想要娶你为妻,你怎么看。”哪怕心里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但天帝多少还是有些不爽,所以就是要再问一遍。
果不其然,小姑娘都不带犹豫的,便道:“阿爹……我……愿意的。”
这下天帝却感觉自己更加不爽了。
“跟阿爹说说吧。”他有点又是气,又是头疼地捏了捏眉间,“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云苏低下头,小声道:“回阿爹,是……是在小世界里……”
天帝叹了口气。
不出他所料,女儿当初为了给这位手机魔气,果然是呆出感情来了。
天界光明向来是充足的,玉清宫圣光笼罩,黑衣的少年自方才起就一直笔直地跪下下方,至今也一动都没有动。
他抬头看向女儿,向来冷厉的眉眼也稍稍融化似的,自己竟然还瞧出几分温柔和爱怜来。
若是放在从前,他是怎么也不会把这两个字用在这位小魔君身上的,而今日……他确是实打实见着了。
这个时候他又想起百年前那画像事件,这才后知后觉,这人怕是窥伺自己的女儿不知道多久了。
他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阿爹也不为难你。”天帝道。
既然两人都已经两心相悦,他又还拦着做什么呢?自己倒也不是多迂腐的人,方才宁可赌上整个天界也不肯答应,不过是担心这人对苏苏不好罢了。
云苏听到天帝居然就这么答应了,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倒是还是旁边少年又郑重一拜,低声保证:“晚辈定不负您所托。”
他这话说得极其认真,音色微微发了哑,天帝也累了,便直接摆手,叫两人下去。
省得在这儿添堵。
敖宿站起身,云苏抱住他半边胳膊,小姑娘眼睛很亮,满是藏不住的欢喜。
敖宿露出一点笑来,他低下头,手抚上女孩子细软脖颈,揉了揉,轻轻亲吻了她小脸一下。
最后,他还是又对天帝拱了拱手:“魔界的增援明日之前就会到达边境,请您放心。”
刚才还略微心酸的老父亲听到这句保证心里才终于痛快了些,心里其实是很满意了,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只冷淡“嗯”了一声,便叫两人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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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苏这边也正在马车上整理衣服。
小姑娘衣服已经皱成一团,云苏努力把它理顺,可不论怎样努力,有些地方却还是怎么也压不平。
敖宿指尖一抬,早就准备好的放在马车角落的一套衣服便落在了掌心。
“苏苏。”少年拉过女孩子小手,“穿这个。”
云苏抬头,看向敖宿,还有些疑惑。
——阿宿马车上怎么会备……
还没等她想清楚,少年主动开口回答了她的疑惑,只道:“是今日来之前,特地准备的。”
敖宿翘起唇角,眸色很深,云苏晕乎乎的,也没想通其中关窍。
不过还好阿宿莫名提前准备了替换衣物,不然这么折腾一番下来,身上这个肯定是穿不出去。
有痕迹便罢了,还有味道呢……
小姑娘很快换好衣服,天灯节地点不远,转过这边就是街道,所以敖宿直接放弃了马车,拉着她的手走向人群。
大掌里少女小手触感温软,路程不远,五光十色的灯光里,云苏杏眼里光芒灿烂,软绵清甜。
敖宿瞧着她笑颜,有那么一瞬间,竟觉得晃神。
“阿宿,我们去买灯呀!”小姑娘似乎很高兴,她半边身子都靠着他,两人十指相扣。
天空是繁灯好似满天星,人间有一说法——九星连珠时,能发生穿越时间之事。
作为掌控万物的神魔,虽知此事荒诞,可敖宿却晃然失神。
数百年前那日天灯节,也是如今这般模样。
她穿着华服娇艳,笑颜清嫩动人,杏仁眸里是满天斑斓天灯。便是只回眸一笑,情窦初开的年少人,便愣在原地,再也移不开眼眸。
那个时候的敖宿,怕是怎么也想不到,他这黑暗无光的一生在某一日,竟能光明正大牵着这姑娘的手,而她对他说——
“阿宿,我们去买灯呀!”
买他们生生世世不分离,买他美梦成真,了然似梦。
云苏见敖宿没反应,还又扯了他的衣袖两下,喊道:“阿宿?”
见少年呆愣愣反应不过来,女孩子一只手已经贴上了少年额头,她凑近,春天的香甜气息弥漫温软,她问:“阿宿,你怎么了呀?”
敖宿终于回了神,他垂眸,笑容很温柔。
“没有。”少年音色清凌,他拉下那只贴在他额头的手,捏住指尖,俯身,亲吻。
“苏苏真美。”
这世间万千繁华啊,朝朝暮暮,看尽云卷云舒,他走了千万里,回过头,却仍觉得你最美。
是他心底埋藏掉落好多年的烟火,如今春风过四野,星火已燎原。
好喜欢你啊。
苏苏。
喜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啊。
“苏苏。”敖宿说,他眉眼舒展,少年戾气消散,只余入骨柔情,“阿宿陪你去放灯,好吗?”
方才还皱眉的少女终于笑开颜,她回道:“好呀!”
“要……锦鲤的,荷花的,嗯……圆的,扁的,不规则的……”
少年也不责怪她,只轻声道:“苏苏这么多都想要?”
“嗯!”小姑娘点了头,“我想放一盏长长久久,想要一盏永生永世,想要一盏永不分离,还想要一盏平安顺遂。”
“阿宿。”云苏仰起小脸,很认真道,“我想要跟你有长长久久的永生永世,我们平安顺遂,永不分离。”
敖宿愣愣看着她娇媚眉眼,竟觉得有些哽咽。
这是他从年少落魄到至今的心心念念啊。
他何其有幸,这样一副卑劣的丑陋身子,得她如此爱重。
敖宿不曾敢去想的梦,你却真真实实给了我。
我该怎么去爱你才好呢,敖宿不知道。
而此时,他只能牵起女孩子手道:“——好。”
“我们去放天灯。买锦鲤的……荷花的……要圆的,扁的,嗯……还有不规则的……”
少年指尖提满天灯,小小的萤火在灯芯一闪一闪,温暖漂亮。
就想他面前少女,敖宿低头吻她。
月亮似的小宝贝啊,祝我们长长久久,永生永世,都平安顺遂地在一起吧。
云苏在写天灯的时候很小心,她字娟秀可爱,叫人一眼便能猜出她这人也是这样。
可爱软绵,娇气清美。
四盏天灯飞上天空,灯海晃晃悠悠,很快就再也认不出来。
他拉紧她的手,少年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了。”
敖宿从前不信这东西,可这一天,他第一次祈愿。
愿三生石的姻缘加重,愿天灯永不熄落,愿他们永不想离。
生生长长生生远,生生回头生生见。
苏苏,如果神和魔也有来生,那我魂飞破灭,下一世,也还要和你在一起。
敖宿究竟要什么时候才会不爱云苏呢?
除非天地合,山无棱。
日月失去光辉,河海不尽滴水。
小姑娘很高兴,扑到少年怀里踮着脚尖亲了两口他的下巴。
敖宿笑了,
少年阴沉漆黑的眸里泛起光,五光十色的斑斓,云苏有点看呆了。
“苏苏,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爱你吗?”少年突然弯了腰,他道,“从我年幼无知,从我情窦初开。”
“从我知道世间尚有光彩那一日,我就爱你了。”
敖宿爱你,有多爱呢?
“我觉得我生下来,就该是来爱你的。”
他生命的全部意义,他沸腾的血液和跳动的心脏,无一例外,全部为你。
小姑娘也红了脸,却仍旧是笑。
她和他艰难走过了这么多年,这个少年心底郁结,他全部温柔情致,她都一清二楚啦。
敖宿会有多爱她呢?
云苏不知道。
但她相信,一定是很爱的。
他忍受黑暗度过了半生,她想陪他走完余生,点亮他全部世界灯火。
阿宿,这个世界好美呀。
我们要一直一直,在这个好美的世界,在一起呀。
你是我的余生啦。
已经要跟你在一起啦。
你有没有准备好呀?
少年把她搂进怀中,女孩子惊呼,对方却笑出声。
“别这样瞧我,苏苏。”他嗓音微微哑了,“阿宿爱你。”
“但更想要……好好‘爱’一‘爱‘你啊……”
小姑娘家家啊,还是太娇嫩了些呢。
阿宿爱你,可阿宿,不是好人啊。
马车上备下的衣裙,和眼前你的笑容,都是我蓄谋已久。
是我窥伺,是我不择手段,最终得到你的罪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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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云绩对妹妹和这位小魔君的事早就有所怀疑,但当他在看见两人真的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只感到无法接受。
更别提两人现在还是直接抱在一起了,那……那嘴唇,都要挨在一起了!
这儿还是在玉清宫门口呢,怎可如此放肆?
云绩是听说了敖宿提亲一事才匆忙赶来的的玉清宫,却没想一过来竟然碰上这种事,两人还光明正大,莫不是阿爹已经同意了?
云绩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阿兄……”云苏看见云绩,好歹还是面红耳赤地连忙和敖宿分开了,可两人却仍旧依偎得极近,指尖几乎要勾在一起了。
敖宿礼貌性拱了拱手:“太子殿下。”
云绩咬牙,却也没办法,眼前这位是魔君,是和他父皇平起平坐的,他还得向对方行大礼。
他心不甘情不愿回了一礼,然后就听云苏解释道:“……阿兄,我和阿宿的婚事阿爹已经同意了。”
“父皇同意了?!”云绩感到不可置信,“父皇怎么可能会同意……”
他欲言又止,神情复杂。
“请殿下放心。”少年低声道,声音不大,却很郑重,“苏苏嫁到魔界,我不会叫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怎么可能舍得她受委屈呢?
他的心尖尖啊,他若是得到了,敖宿恨不能能将她时时刻刻搂在怀里,永永远远都不再放手。
云绩一时竟无话可说。
他皱着眉,心里的感觉现在简直无法言喻,可父皇若是已经同意了婚事,苏苏也真心喜欢,哪怕他自己不满意,又怎么能将自己的意见强加给苏苏呢?
当然,他也明白,在自个儿眼里,这天底下怕是根本就没有能配得上苏苏的男子。
眼前少年也不似轻言的模样,他见过这位小魔君不少次,大约自己也想不到,有一天自个会在这位这样的人脸上望见温柔和郑重的神情。
同为男人,他当然懂这样的神情是什么含义。
现在——至少现在,这位是真心爱怜着苏苏的。
云绩也终于冷静下来。
“罢了。”
他说——
“阿兄来找父皇有些事,烦请魔君殿下送苏苏回去了。”青年拱了拱手。
面前这位的确比自己年少,没地位能力却稳稳压过自己,这是云绩不得不承认的。
日后苏苏若是嫁过去,那自己岂不是……不仅如此,对方那位还要叫自己一声姐夫吧?
想到这里,云绩竟然莫名觉得有些爽。
云苏也没想到阿兄居然这样好说话,这样三言两语也就妥协了。
云绩看着妹妹,第一次发觉,小姑娘俨然已经长大,少女云鬓稍乱,腰身纤细不盈一握,风情纯真又勾人,已经不是他记忆中那个总是叫他抱,撒着娇要吃汤圆丸子的小女孩子了。
“你要好好待她。”千言万语,云绩最终只叮嘱了敖宿短短一句。
便是再不舍,姑娘大了,也总要嫁人的了啊……
少年稍稍弯腰,拱了拱手,敛眉而神情认真:“敖某保证。”
云绩便最后再看了云苏一眼,转身进了玉清宫。
云苏也莫名竟觉出几分伤感不舍来,在原地怔怔出了神。
少年宽大的手掌将她小手拢入掌心,他指腹粗糙,嗓音却很温柔:“苏苏。”他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云苏抬头。
少年的吻轻轻落在她眉间:“待战争结束,我便来娶你。”
……
就在妖界大军已经几乎是以横扫之势吞并天、冥两界之时,在一天凌晨,魔界增兵。
突袭来得猝不及防,据说魔界那位小魔君亲自上了战场,带领魔君在短短两个时辰内,收复五城,并且将妖界大将直接斩落马下。
魔界兵力言不虚传,出兵也是突如其来,天界举界欢呼的同时,妖界那边终于慌了。
“怎么回事!魔界怎么会掺手这件事?”妖界皇帝脸色阴郁,怒喝道。
在他的计划里,魔界是怎么都不可能掺手他的吞并行为的,毕竟那位性子张扬又古怪,与天界又向来不合,怎么可能会随便掺手战争之事呢?
可如今他不仅掺手了,甚至还亲自上来战场!
那位魔力强大,蛮力也非常人可想象,战场上,几乎是横扫千军之势,所过之处,无人生还。妖界第一日就被击退到溃败成这个模样,一时军心不稳,众人甚至认为,在那位面前,这场战争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妖帝下边的大臣也都战战兢兢,无人敢答话。
妖界最为勇猛的大将已被斩落马下,而此时此刻,半朝武将,甚至没有人敢主动提议,愿意带领出兵。
“查!去给我查!”妖帝怒吼道。
手边的物件已经碎了一地,满地狼藉。大臣们纷纷退下,很快,大殿内就只剩下了他一人。
此时外面又走进来一人,穿着最普通的侍卫衣服,气势却凌然而骇人,他走到妖帝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陛下。”
妖帝看见他,情绪竟缓和了一些,他道:“丘停你怎么看。”
那底下的少年道:“属下猜测,魔君此次行为,多有原因是因为天界公主。”
“天界公主?”妖帝没太明白。
“陛下忘了百年前,魔殿发现的那个密室。”丘停道,“魔君之心,昭然若揭。”
妖帝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是啊,魔殿下那密室,他也见过的,满满一室都是那位公主的画像,可见密室主人该有多么痴恋那女子。
妖帝咬牙:“千算万算,我倒是没想到,魔界的小魔君,还是个痴情种子。”
丘停没有说话。
——他那怎么只算得上痴情种子?
敖宿这个人啊……那天界公主在他心里是怎样的分量,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情之所钟处,万死不能辞。
“陛下若是愿意,属下将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丘停道。
“且属下此时有一法子,可解陛下之忧。”
妖帝看着他,听他有法子,立即便来了兴趣,急忙问道:“你有法子?!快说来听听!”
丘停眼里浮上些许兴味。
他上前,走到妖帝身边,妖帝附耳过去,听完,他一时还有些疑虑:“这样的法子,怕是太过于冒险,怕不会将他逼急了?”
那小魔君既然能为了那公主增援天界,那公主在他心中,想必分量不轻啊。
丘停唇角勾起笑:“陛下多虑。”
“只要我们真的顺利,我保证,他绝不敢轻举妄动。”他笑容稍显扭曲,一字一顿,“若是再进一步……啧……那位怕是从此——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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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二合一,下午没有啦
失踪
妖帝最终同意了丘停的计划。
魔界勇猛,连破数城,他很清楚,自己若是再犹豫下去,他数百年酝酿的心血怕是机会全部要变成泡影。
而且就算按照丘停的计划来,也不妨碍到战事,反正已经与魔界反目,便也不怕再进一步了。总之,这计划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云苏在天界也听闻了前方战事传来的捷报。
——两个时辰,连拿五城。
她听着都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公主,听说我们天界前两日共失去了九座城池,殿下一出手,这竟是直接收复了一半儿呢!”风绮都难得有些激动了,战报是玉清宫送来的,那想必是没有假的。
小姑娘“嗯”了一声,眉眼弯弯:“阿宿真厉害。”
女孩子接过捷报,杏仁儿眼里笑意清甜,她道:“我想着,阿宿只要能平平安安回来,就很好了。”
战事凶险,前方事态瞬息万变,她其实没想到他竟会亲自披上盔甲,去到战线前方。
她其实知道他是因为心急,因为迫不及待想要和她在一起,公开地在一起,堂堂正正地在一起。
想要和她成婚,凤冠霞帔,挽臂交杯。
所以她拿着这捷报时,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忐忑。
战场那样的地方,总是放不下心来的。
“公主莫要担心。”风绮劝到,“天下谁人不知小魔君力量滔天,是天下罕见的强者。”
“是呀。”小姑娘把心尖按在胸口,“你说得对。他那么强大,是不会有事儿的呀。”
***
琼华宫守备森严,此次丘停对妖帝说的计划是他会将公主悄悄带出,然后直接虏到妖界,以此要挟敖宿。
他此次孤身前来,少年穿着黑色衣装,隐在天界圣光照不见的阴暗角落。
琼华宫的侍卫无一察觉,女孩子正歪在小榻上,一点一点吃碗里的汤圆,小桌上还放着针线篓和几片布料。
风绮不得不承认这天界公主的确漂亮得无话可说,幼时她是懵懂可爱,如今长成少女模样,眉眼间却全部变成了纯真的撩人风情。
此时发髻不过松了些,落下几缕来,就又徒增糜糜之感,叫人着实难以移开双眼。
在他记忆里,敖宿对她迷恋得要死要活,他们一起长大,他曾经以为自己是他最重要的人,却没想他失踪一趟,再回来后,便心心念念上了这女子。
敖宿那样的人,从小他怎么长大的自己最是清楚不过,他冷血,很辣,为了活下去和权势他不择手段,这都是真的!可他失踪一趟后,他竟说要放弃一切,去琼花宫当一个侍卫!
他至今记得那年烛火下的少年,他眼瞳里溢满柔光,说:“我知道我这辈子也得不到她。”
“丘停,便是只和她待在一起,我也心甘情愿。”
这不是敖宿,这根本不是敖宿!
那个杀人不眨眼竖瞳金蟒,他可是冷血动物啊,可他却说:“我浑身的血液,都在为她沸腾。”
他们有勃勃野心,约好要成为人上人,要登上最尊贵荣华的位置,可他却为了一个女人,将他们上百年的誓言与夙愿全部忘记,甘愿去给人家当一个侍卫,他怎么能忍!
丘停捏紧手里的暗器,他不甘心。
这些年,他每时每刻都恨不得这个女人死在他面前,他理解不了敖宿的情感,蛇的血是冷的,他不知道敖宿的血是怎么沸腾的,但他知道,自己不会沸腾。
他理解不了敖宿,永远也不。
天边日暮很快就一点点沉下来,仙雾越发缭绕。
哪怕是在漆黑夜晚,天界的灯火也如白日一般明亮。
那位小公主还坐在小几前,手里拿着针线和初现雏形的香囊。
盈盈灯火下,明亮柔软的烛光投在她脸颊上,显得少女侧颜漂亮温柔。
“公主歇一歇吧。”风绮劝道,“虽说天界夜晚向来如白昼般通明,可不论怎么样,在烛火下做香囊总是对眼睛不好的。”
云苏摇了摇头:“阿宿应该就快要回来啦。”
他那样好,那样强大,在云苏心里,他一定很快就要来娶自己了的。
那香囊又怎么能不着急些呢?
“等他回来,我便把这送给他。”云苏说道,“我们就要新婚,他一定高兴坏了。”
风绮劝了两句,见劝不动,便也知道肯定是不可能了。
小姑娘瞧着性子软绵绵的,说什么都没脾气,实际上倔着呢,做了决定的事儿,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谁劝都没用。
“总之已经洗漱完毕,风绮,你先退下吧,可以去耳房休息,倒也不必陪着我一块儿。”云苏抬起头,对风绮道。
风绮摇头:“公主身边怎能没有人服侍,奴婢不累。”
灯里火芯暗了些,里边没多少油了,于是风绮道:“公主在这儿等着,奴婢去拿油来添些,灯若是不亮可就不好了。”
云苏也没有在意,“嗯”了一声,手里的动作没有停。
一只鸳鸯已经做好了,云苏有些困顿,还有一只还剩下大半,她长长舒出一口气:“应该是很快了……”
就在她刚半趴在小几上时,房间一角突然发出一点声音,她抬头一看……
***
“公主?公主?!”风绮取了油回来就发现房间里已经不见了云苏身影,小几上一篓已经被打翻在地上,香囊也不翼而飞。
风绮一下着急了,外边当值的侍女们也进来询问情况,得知公主失踪,整个琼华宫顿时沸腾起来。
天帝本来想着今日终于能睡个好觉了,自从妖界进侵天界以来,他便每日都提心吊胆,想尽一切办法来拖延战事,已经很久未曾好好睡上一夜了。
不得不说,虽然他对魔界那孩子多少还是有些不满意,但这回这事,却还真是靠了人家,心里的偏见难免便消融些。
天后自然也看出丈夫心思,心里定然也是跟着高兴的。
“等战事结束,便请魔界那孩子来玉清宫吃顿饭吧。”天帝惬意地躺在床上,娇妻在怀,“感谢必不可少,而且……也顺便可以谈一谈苏苏的婚期。”
天后也点头:“好,陛下今日便先好好儿睡一觉吧。”
正在此时,刚要吹烛火时,外面报信的连滚带爬跑进来大声汇报道:“禀陛下和娘娘,云苏公主失踪了!”
“什么?!”天帝心里顿时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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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没有啦,二合一,木啊,吧唧吧唧
劫持
大半个天界今夜是灯火通明,所有的侍卫全部出动,挨个宫里进行了搜查,任何角角落落都没有放过,后来连出入路径也全部堵死,切断了全部往来。
云苏公主失踪,这实在不是寻常小事,天后在玉清宫整夜坐立不安,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旁边天帝一直在安慰她,可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随着搜查结果一个个出来,四处都没有找到云苏的人,直到清晨,都没有半点消息。
玉清宫钟声响起,天帝沉默,男人手撑着头,眼睛都熬红了,此刻一言不发,整个人衣衫凌乱,也顾不上整理了。
天后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已经晕了过去,此时云绩走进宫中,也是面色凝重,手都死死握成了拳。
天帝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怎么样,找到了吗?”
云绩“噗通”一声跪下:“……父皇,儿臣无能……”
“……是妖界。”天帝站起身,身子由于情绪过度而晃了晃,云绩连忙上前扶住天帝,慌张喊了一声:“阿爹!”
天帝朝他摆了摆手,只低声道:“给我拿来纸笔,我要给……魔界那位写信……”
云绩以为他是想要告诉敖宿,于是阻止道:“边防如今正在打仗,此信传出,非但不能帮忙,怕是还要乱了那位心,怕是得不偿失啊!”
“是妖界。”天帝的嗓音由于彻夜未眠而有些沙哑,他肯定道,“……绝对是妖界!”
“魔界昨日大破妖界,战势显然已经很明显,妖界完全不敌魔界。”他道,“但妖帝百年谋划,怎么可能就此放弃,所以才会铤而走险,来将苏苏带走,以此威胁敖宿。”
天帝接过下人呈上的纸笔,便写边说:“而他们若是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要通过边防,如今……就只能看敖宿的了。”
信件很快就紧急送往边防,天帝心里还挂念着昏迷的天后,叮嘱云绩道:“一会儿你母后若是醒了,你便告诉她我们已经查到了踪迹正在前往边防,只等将人抓住了,千万不能跟她透露真实信息。”
想到阿娘昨天因承受不住而晕倒的模样,云绩了解天帝用心。他点了点头,只道:“我知道的,阿爹。”
在苏苏回来之前,不论怎样,阿娘必须得好好儿的。
***
另一边,等云苏醒来时,发觉自己正在一张床榻上,她全身都被施了术法,手被一道粗糙的捆仙锁紧紧捆在一起,动弹不得,而且连话也活不出来。
云苏抿了抿唇,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这是一个破旧的房子,有些乱,不脏,似乎被人草草打扫过。
她脑子里还有些昨晚的片段,也知道自己现在十有八九怕是已经被劫持,心里不慌乱是假的,小姑娘把自己紧紧缩成一团,靠着墙角,身子都在发抖。
突然,房间的门被骤然打开。
“醒了?”随着开门的“吱呀”一声,门口传来一道低沉的少年声音。
很快,就有一双穿着黑色长靴的脚走到了云苏面前。
那人伸出一只手,粗鲁扣住少女形状漂亮而肌肤娇嫩的下颚,被迫她抬起头。
丘停瞧着这双雾蒙蒙的可怜眼睛,嗤了一声。
他居高临下,指腹一点点摩挲着美人脸蛋的软嫩肌肤,眯了眯眼,意味不明道——
“啧……还真是美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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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还有的
啊
女孩子浑身有些狼狈地被他困在小榻的一角,眸色水光潋滟,发鬓微散,漆黑发丝凌乱垂下,衬得那张漂亮小脸越发讨人怜惜。
像个娇弱的瓷娃娃,让人简直要下不去手。
丘停不得不承认少女容貌的确是无可挑剔,娇弱可怜的模样,是个男人怕是都舍不得对这样的美人儿下手,只想捧在手心来怜爱。
此时已经是天光大亮,小屋里只开了一扇小窗,微弱的光芒投进来,落在少女半边脸颊边。
云苏睁着眼睛看着他,眸色却很镇定。
丘停垂眼看她:“不怕?”
云苏说不了话,点了点头。
这倒是让丘停有点意外,瞧着是娇娇弱弱的,一只手便能捏死的蝼蚁的似的,胆量倒是出人意外的大了。
他百无聊赖,伸手解了云苏身上的法术,又靠近一点,火热呼吸洒在少女脖颈,他压低语气,问:“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
少女摇了摇头,她嗓音清软,冷静道:“应该还没有到妖界。”
少年意味不明哼笑一声。
陌生的呼吸温度让云苏有些不是很适应,一股生理性不适让她皱了皱眉。
少女不着痕迹往后退了退,撇头躲开丘停呼吸。
她突然想起第一世的时候,脸上带着刀疤的少年懒懒散散在楼梯间抽烟的模样,他笑意兴味,同样的呼吸灼热,揽住她细腰的如同铁箍的手掌,却只让人脸畔发烫。
——她以为自己是后来被少年炙热感动,但其实,原来从头到尾,他就是最特殊的啊。
云苏抿了抿唇,有些担心。
她虽然不知道现在具体应当是什么时辰,可外头日头高照,显然已经是第二日,出了这样的事,阿爹定然是传信给阿宿了的。
他还在战场,也不知道会不会分心……
少女眸里的情绪清晰,丘停瞧得一清二楚,可他没看懂。
——她在担心?
这倒是有趣了,这个时候,不害怕,反倒是似乎还关心起别人来了?
他也不打算和云苏周旋了,直接了当地说:“我们现在正在边境,出不去了。”
少年眼眸漆黑:“你说,若是我用你威胁,他会不会开门放我们过去,甚至从此任妖界鱼肉?或者……他根本就不会管你死活?”
云苏终于抬起了头,她看向他,少女一言未发。
她不怕会怎么样,可是她相信,阿宿一定会来寻她的。
他不会任人鱼肉,她记忆里的小魔君从未为谁屈服,他永远运筹帷幄,绝不会叫人玩弄于掌心。
“他不会。”云苏说,“如果你用我威胁他,你不会成功的。”
那个少年啊,人人说他生性冰冷,可她知道,他其实心扉火热,便是万死不辞,也不会叫自己受到半分伤害。
丘停嗤笑出声。
“而且他答应过我……”少女音色很软,尾音清浅,却很坚定,“他答应过我——他爱我,他永远,永永远远,都不会松开我的手。”
丘停的脸色在听到最后一句时终于卒然冷笑出声,他死死盯住女孩子微垂的眼眸,伸手就狠狠给了她一耳光。
云苏被打得整个人都歪过头去,她脸上火辣辣地疼,只咬牙忍着,将小脸埋进膝盖。
“你倒是很清楚,他的确爱你。”丘停居高临下,“瞧你的模样,还没被他碰过吧?”
云苏心里终于瑟缩一下,有些不可置信,顿时抬头。
只听少年语气冰冷悠慢——
“你说——若是你成了我的女人,那他还会这么要死要活地爱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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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个亲亲,mua~
疯狂
敖宿在接到天界那边送来的加急信件时,正在营帐中清理伤口。
少年上半身衣物已经褪下,露出精壮的后背和数不清的扭曲似的爬虫一般的伤口。
而在这样丑陋的背上,几道新添的豁然血红伤口却更加惹人注目。
这伤口是被带了妖力的刀刃所伤,普通的法术治疗已经失去效果,只能配合特殊的药物进行慢慢疗养。
这药刺激性很大,非常人能忍受,可偏偏眼前少年却只是手里握着尖刃,剧痛之下,他甚至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流露出来。
就在药正上到一半的时候,外边有人就突然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他手里攥着一封信件,惊慌失措,“噗通”一声直接跪到了地上,汇报时声音都在发抖:“殿……殿下!不好了!天界……天界……”
敖宿皱了皱眉,少年声音冷静沉着:“慌什么,慢慢说。”
那人却仍旧是简直惊慌失措地说:“殿下……云苏公主……公主失踪了啊!”
这句话刚一说出来,营帐里顿时肉眼可见地顿时弥漫起黑色魔气。
刚才还不动声色,泰山崩于眼前怕是都不为所动的少年此时却蓦然站起了身。
“……什么?”他好似有些不敢置信似的,“你说什么?!”
“这是天界的信件,请殿下……”这一回,趴在地上传信的小魔物话都还没说完,他手里的信件就被人直接抽走。
他能感觉到殿下的威压越来越强,自从殿下从小世界回来之后,便很久未曾释放过如此巨大的威压了。
小魔物趴在地上不受控制地颤抖,慢慢地,少年捏着信纸的指尖开始发颤。
“封锁城门……”少年低声喃喃道。
“……啊……?”地上的小魔物已经被威压压制到头晕眼花,一时没有听清。
“给我封锁城门!”
随着这一声令下,很快,边境的所有出入口全部堵死,敖宿眼睛都变得通红,刚上了一半的药就抡起长刀要去找云苏。
药粉被打翻,撒了一地,前来上药的医师下意识想伸手阻拦:“殿下,药还没……”
一旁刚才一直在旁边协助的青年连忙拦住他,摇了摇头。
“烛阴。”少年走到门口的身影突然又顿下,他回头,哪怕少年常年便是阴鸷的模样,可烛阴也还真是第一回见到殿下这样狠戾的神情。
他瞳色幽幽发黑,烛火都倒不出半分影子,少年低声吩咐:“你跟我一起去。”
烛阴的原身是马,嗅觉极其灵敏,他也没有推辞,连忙便抱拳应道:“属下遵命!”
殿下对那位小公主的情意,他可是早百年前就发觉了。
少年常常望着她发呆,碰见她就会诡异地耳根泛红。
烛阴跟了敖宿这么多年,他再了解他的性子不过。为了那位公主,他怕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少年情窦初开时啊——玄铁也化作绕指柔,经历了千百年才到手的心尖尖,这是落在怀里的天畔盈盈月,拼尽全力才得到了要相守终生的承诺。
这样爱怜的姑娘啊,又怎么可能受得了有人去动?
烛阴叹了口气,拿上武器,就跟着敖宿出了营帐。
少年迅速召集了魔君里最敏锐勇猛的一批人,又派出小队开始搜索,自己则带着那只小队亲自去找人。
上一回魔界宴会烛阴也曾远远看过那位公主殿下,气味也有些混杂,闻得不是很清楚,所以就连他找起来都有些吃力。
少年站在队伍最前方,看似仍旧沉着的模样,可手心却已经被他自己掐出了血,顺着指缝一滴滴往下淌。
可他自己却像是压根察觉不到似的,只站在原地,连眼神都要空洞了。
原野上和风吹过,战争的痛苦和硝烟味道浓烈,不知道过了多久,烛阴才终于说:“殿下,这边好像有点不一样。”
少年黑酸酸地黝黑眼瞳这才猛地回过神来,烛阴发觉到他手都在发抖。
一行人赶到地点的时候,正是在一座小屋前,破旧的茅草已经漏风,推门进去,屋子里阴黑恐怖,角落还结着蛛丝网。
“……殿下,就在里面了……”烛阴小声道,他很肯定,气味很浓烈。
“……啊!”
里面的房间突然传出一声少女发抖惊叫,云苏被丘停摁在小榻角,发髻已经完全散落,女孩子外衫已经凌乱,丘停伸手就要把她衣服一次性全拽下来。
云苏浑身都在发抖,小姑娘的力气怎么敌得过少年人,细弱手腕被死死摁住,已经疼得她不受控制地流出眼泪。
她手里攥着簪子,可是被控制住,却连自杀都做不到。
“阿宿……”云苏好害怕,她不怕死,不怕被殴打,折磨,可是她的身子是阿宿的啊,是阿宿一个人的……
丘停捏住她漂亮的小脸,眼睛都通红了,他近乎疯癫的模样:“难怪敖宿那个怪物都喜欢你,漂亮好真是漂……啊!”
他背后突然遭了一记重击,猛地惨叫一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名身穿盔甲的少年已经冲上来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敖宿手掌的力道很大,他眼球都几乎要泛起血丝似的,他光想想,光想想刚才那情景,都觉得后背发凉。
他自己连碰都不敢碰的小姑娘啊!
敖宿把她奉做心尖月光,哪怕定下婚约,他都只敢小心翼翼地亲吻她。
他期待了一日又一夜的新婚夜,忍得心口发疼,都舍不得唐突的宝贝。
他简直不敢去想象,他若是来晚那么一步,将会发生什么?!
“殿下……殿下!”烛阴见对方面色已经惨败,已经快要被活活掐死的模样,一时间心急如焚。
“殿下……这是妖界细作,要留着活口审问的啊!”烛阴从没见过敖宿这样。
哪怕他早就知道殿下对天界那位情根深种,却没想到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他记忆中的殿下从来未曾失控,哪怕百年前那场夺位大战,一员跟了殿下多年的大将背叛他,害他险些命丧黄泉,而那员大将又落在他手上,他那时都没有失控。
场面混乱,敖宿背上的伤口再次渗出了血,他都察觉不到。
鲜红血液顺着铠甲滴滴答答往下淌,缩在榻上的女孩子开了口,声音还在颤,很小声很小声地哭着喊了一句:“……阿宿……”她好害怕啊……阿宿……
刚才还几乎在狂怒中的少年顿时回神。
小榻上小姑娘拢着衣衫满脸都是泪,敖宿心尖都在发抖,再也顾不上手里的人,一把先将小姑娘搂进怀里。
云苏身子发着抖,少年盔甲上满是灰尘和血,冷冰冰的温度,她却毫不在意,靠在少年怀里,小姑娘的小脑袋靠在他胸口,抽抽噎噎,一副被吓极了模样。
敖宿低头,火热的大掌托起她小脑袋,厚重的茧子硌着他脖颈的娇嫩肌肤,云苏却只觉得安心,女孩子攀着他脖子,哭着要亲。
敖宿抵不过她,心都被她闹得要疼成两半,哪里还有不依的。
滚烫濡湿的吻落下,少年闭眼,泪水流下。
------题外话------
二合一啦
寻回
少年最后抱着小姑娘回到营帐时,女孩子已经趴在他怀里,窝成一小团,睡着了。
敖宿脱了盔甲,生怕冷冰冰的玄铁咯着她,少年手臂小心翼翼地抱着人,一路回到营帐。
伤口的血流了一路,他也不在乎,小姑娘脸蛋脏了,他轻手轻脚给人擦干净,这才俯身吻了吻她细软可怜的泛红眼皮。
军营里的医师只好又重新给他上药包扎,少年闭着眼,心里却还心心念念地牵挂着屋里的小姑娘。
药还没上完,云苏就已经醒了。
毕竟昨晚被下来迷药,她其实是睡了不久的,只是今日受到惊吓,少年怀抱又太过温暖宽阔,一时不察,才不小心睡过去。
一醒来,房间里没有人,她心好慌,生怕自己刚才只是做梦,于是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光着小脚往外跑。
敖宿就在卧房外,小姑娘出来时又满脸泪了,他心里顿时又是愧疚又是心疼,连忙把人抱进怀里,轻声细语地哄:“怎么了,苏苏,我在上药,怕吵着你,所以才到外面来了,都是阿宿不好,好不好?”
云苏蜷在他怀里,小肩膀还在一抽一抽地动,敖宿抱着她,顾不上还在上药,弯腰去亲她。
小姑娘哭得眼睛都红了,敖宿亲她小脸:“别怕,没事了,啊。”
云苏抬头,却看见了后面的医师,这才发觉少年后背满背狰狞伤口,有几道极深的,还冒着浓郁黑色妖气,深可见骨。
一时又免不了心疼,红着眼睛问:“你……怎么受了怎样多的伤啊……”小姑娘细软手指触到伤口边缘,碰都不敢碰,实在太吓人了。
“因为想娶你。”想娶你,阿宿受再多伤也没关系。
见女孩子心疼得眼泪汪汪,敖宿又是怜惜又是欢喜,他说:“苏苏疼疼我,苏苏疼我,我便不疼了。”
小姑娘鼻子抽了抽,努力往上蹭了蹭,咬住少年喉结,亲了亲。
敖宿仿佛要浑身着火,他手臂环着少女细嫩腰肢,这一次,几乎要忍不住似的,低下头,亲得好像要把小姑娘吞进肚子。
后面的医师顿时:咳……
小夫妻俩终于诉完衷肠,医师趁着这个机会连忙给敖宿上完药,又包上之前一直都没来得及包上的纱布,这才算事情终于结束了。
烛阴也简单包扎了一下,他没那么拼命,但也受了不少伤,但都不深,也不要紧,所以就往后推了推。
此时青年一面任医师给自己处理伤口,一面偷偷瞄不远处怀里正搂着心尖尖亲吻的殿下,心里竟觉出几分新奇。
他至今记得那夜濒死的他被殿下从魔渊领回来时,比自己小了不少的少年却冰冷阴鸷得让人连仰视都不敢。
而如今,这个少年正满脸温柔,哄着爱怜的姑娘接吻。
云苏被少年半环在怀里亲得气儿都要喘不上来的时候,才被堪堪放开,敖宿把她从身上抱下来,小姑娘却撒娇,硬是红着脸不肯撒手。
女孩子眸子里还有点未定的惊魂之色,敖宿哪里舍得真的狠下心推开她呢,只好又把人抱紧些,道:“苏苏乖,我给陛下和娘娘写封信。”
小姑娘乖乖点头,小脑袋埋在他胸前,温软小脸靠着少年火热心扉,温顺的小身子缩成小小一团,指尖还发着些抖,捏着少年衣角。
她抬起惊惶的眸子,嗓音也细细的,像只受了惊需要抱在怀里安慰的可怜小猫。
敖宿哪里受得住她这样,便是她皱一皱眉,他的心都要为她颤抖,更别提小姑娘如今这模样。
天边的冷月收起了触不可及的光,掉进他怀里,他捏住她小手:“乖。”
小姑娘在怀里,敖宿又哪里有心思去写信呢,他只马马虎虎表达了意思,报了平安,便搁下纸笔,吩咐人送去天都。
敖宿住的营帐地方不大,为了战争,只有内外两室,先前他为了战事,什么也没有多挑,可如今倒显然是不成了。
“烛阴。”他低低喊了对面还在龇牙咧嘴包伤口的青年一声。
烛阴连忙回答:“殿下,您说。”
“去收拾一处干净,大一些的营帐,我准备换一换。”敖宿在说出这话时,烛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但他望见殿下怀里的女孩子,便也瞬间懂了。
他脸上流露出了然的表情,临出门前,还顿住,回头特地问:“殿下,床是不是要大一点的?”
敖宿还没来得及接话,云苏却出了声。
少女音色清甜,软绵绵的,很轻,却很坚定:“……要的……”
要……要大床。
“……苏苏?”敖宿虽然也想,他想了成百上千年,日日夜夜都想,想得心都发疼,可他也不敢。
他摁耐住心底蠢蠢欲动,低声小心地哄:“苏苏乖,我们还没有成婚,不合适的。”
疼了她这么多年啊。
他把她当掌心月,当天边妄想,哪怕喜欢她喜欢得发疯,也没想过唐突她。
可是云苏却意外地很倔强,摇了摇头,只拱着身子缩在他怀里。
云苏至今还心有余悸,方才那人扑在自己身上时的叫人恶心反胃的滚烫温度,她觉得那短短几秒好似在烈火里翻滚,窒息得快要死亡。
“我我想和你在一起……”云苏音色里带着一点泣音。
阳光下,少女指尖和少年纠缠,好似生生世世也解不开的绳索。
那个他在阴暗里窥伺了小半辈子的姑娘,她说:“我想跟了阿宿……”
她不是纯情少女,眸色里春光盈盈,少年僵直身子,几乎呆愣在原地,只听见她说。
“想要从此属于你。”
这一刻,好似天穹落下,万物都没有声息。
她细软腰肢,勾人水眸。
炙热的爱意在胸口涌动。
……他是男人啊。
全身的血液刹那间全部倒流,敖宿不敢置信,又生不如死!
偏偏那姑娘还扑上来,亲吻他,唇印在脖颈间,而烛阴已经出了房间,满脸促狭笑意。
“哈……”
敖宿闭眼,凸起的喉结显眼,急促滚动。
他终于,还是搂住女孩子那截小腰,几乎没有用力,只听柔柔一声娇呼,无力的少女娇躯,已经被狠狠压下。
------题外话------
二合一呀二合一
后悔
小姑娘自从瞧见那物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模样,那天还大言不惭地说要跟了自己,现在却他只要一靠近床榻,就紧张得动都不敢动。
两人相拥着睡了好几个夜晚,小姑娘这毛病才略微好了些,却还是羞,瞧见自个儿就一张小脸通红,结结巴巴说不好话。
——瞧着是真把她吓着了。
敖宿有些好笑。
他这样疼爱她,进去时定会小心的,虽是两个,却也没有什么关系的。
丘停在大牢里关了好几天,审刑的人什么法子都用过了,可这人嘴边却紧得不像话,被对方那双漆黑阴森的眸子一瞧,倒是许多审刑的人被吓了一跳。
敖宿终于决定亲自去审问。
对苏苏那样的人,他绝不可能就这么放过。
虽说他心里已经知道是妖族做下的事,但毕竟对方还没有开口,他需要一个理由,踏平妖界。
敖宿心里的确把云苏看得极重,那个姑娘是他的心肝软肋,他们倒是拿捏得极准,只可惜……没有成功。
否则怕是还真能达到目的。
牢房里阴森黑暗,贯彻魔界的作风,只寥寥点了几支火把,越发衬出幽森气氛。
他走到丘停面前的时候,那被折磨得浑身疮口伤痕的人却动了动。
他抬起头,少年容貌仍是他记忆中的戾气冰冷的模样,可他眸子却残留了一点温柔,不只是从哪里带来的怜爱情绪。
丘停心里抽痛,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
他竟然真的得到了她,他就这样怜爱她?!
丘停咬着牙,看着敖宿,心里恨意混杂着痛苦翻滚,他狠狠盯着敖宿。
敖宿其实早就认出他是谁了。
稚嫩时那点情意早在他背叛自己时就不复存在,更别提他将苏苏压在身*的那一刻,他就只想让他死得更惨一点了。
他眼眸冰冷,望着丘停,眼睛里已经半分情绪都没有,更别提往日的情谊。
“阿……阿宿。”丘停看着他,喊了他一声。
敖宿没应。
“你怎么配叫我名字?”敖宿是真心觉得恶心。
“怎么,如今替妖界办事,还想打打感情牌?”敖宿声音冰冷,“只可惜,我们两之间已经没有情谊了。”
昔日他将他视为最信任的伙伴,却被对方从背后捅了一刀,差点死在他手上。
丘停这个人,为了荣华富贵,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我后悔了……”丘停道。
他是真的后悔了,从他与敖宿分道扬镳开始,他就后悔了。
什么荣华富贵,什么人上之人,都比不过手足之情。
敖宿皱了皱眉,他这个人向来利落分明,丘停这个人在他心里已经泛不起半分波澜,他只想叫他乖乖开口,甚至不想跟对方多费口舌,在这里叙一些不知所谓的旧。
“来人。”他挥一挥手,没有半分留情“上刑。”
丘停眼睛里还流露出不可思议,像是怎么也没想到,敖宿居然真的能狠下心来,给他上刑。
他记忆里的少年,孤僻阴冷,可一颗心最是柔软,若真上了心,这辈子也难改。
他和他百年的手足之情啊!他怎么能……?!
“若是你没碰苏苏,我可以饶你一命,不做计较。”敖宿眼神冰冷,“可你碰了她。”
那个姑娘,那个他自己都舍不得多叫对方受一点委屈的姑娘,他竟然把她吓到前几日竟然要主动找自己献身,才能寻回安全感。
“要么给我吐干净,要么……我就让你,生不如死。”少年声音一字一顿,丘停看着他,满脸绝望。
就在这时,外面来人传报。
一名魔族守卫跪在地上,道:“殿下,公主来了。”
------题外话------
啦啦啦啦啦
嫉妒
敖宿听见这消息时第一反应是皱了皱眉,小姑娘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地上通报的人继续道:“公主似乎是带了些吃食,见殿下没有回去用餐,有些担心,所以送来了。”
敖宿心都软了,道:“叫她进来吧。”
好在这大牢只是魔族临时修来关押丘停,没有什么其他犯人,而且也干干净净,只是光线暗了些,叫小姑娘进来,也不妨什么事。
小姑娘提着一只食盒走进来,在看见丘停的时候,还是被对方狼狈而满身伤口的模样吓了一跳。
丘停垂着头,能感觉人已经进来了,他逼迫自己不去看这画面,否则只会觉得心脏绞痛,痛苦而又不堪。
可是哪怕他不看,也有声音不可阻挡一般地传过来。
少年刚才还冰冷得不留一丝情面的声音顿时就柔软了:“没事,别怕。”
敖宿小心接过云苏手里的东西,把小姑娘搂进怀里,见人被吓着了,顿时有些后悔。
倒是他不好,应当想到的。他,他是习惯了这些血腥东西,可小姑娘向来娇娇地养着的,怎么会不害怕?
云苏摇了摇头,望向他:“我不怕呀。”
只是突然撞见这人,第一眼有些下意识地被吓到了。
“是之前对我不好的那个人吗?”小姑娘搂着敖宿脖子,小身子整个都靠在少年怀里,抬头看他。
两人动作亲昵,丘停在没忍住抬头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个画面。
那个他记忆里的阴鸷的冷戾少年早已没了踪影,此时他正搂着漂亮又惶惶的少女,连眉眼都被温柔神色淹没,低声小心地哄她:“是,所以不怕,苏苏。阿宿给你报仇呢,乖。”
“我不害怕呀。”云苏被少年抱着亲了一下,她顿时睁大眼睛,一副可怜又警惕的模样看向敖宿。
少年笑出声。
“怎么了?”他低着声儿,呢喃,“苏苏又害怕了?”
女孩子羞得都快钻地板下了,她捏着少年衣襟,说话都要说不好了,小声道:“有……有人……”
那个一直跟着阿宿的……好像叫烛阴的就在旁边呢,再说,前边还有个犯人呢……
敖宿瞧她紧张的小模样,只觉得可爱得紧。
看来是真被那两根吓着了,现在还不肯放心地大大方方同自己亲热呢。
一旁的丘停眼睛通红地看着这一幕,手指都在发抖。
他从前只知道敖宿又多爱那个天界公主,可知道和亲眼看见,却完全是两回事。
他变得好像根本不像敖宿这个人,他变得温柔,变得小心翼翼,他有多疼怀里的姑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甚至怕自己这一身血的模样吓坏了他小宝贝。
丘停不能接受,他不想看,不想听,却又做不到不去看不去听。
阴冷的目光已经有些恍惚,眼前少年抱着女孩子的模样重叠放大,他听见他最后说了一句:“苏苏乖,阿宿疼你。”
他……疼她……
丘停唇角僵硬地弯起一点弧度,又是笑,又是悲凉的模样。
他和他自小相识,认识那么多年,却从来没有听见他说过一声……要疼自己。
他就这样爱她吗?!
丘停觉得自己好不甘心,为什么自己不是敖宿最在意的人?!他才是陪伴他最久的人啊!
那边云苏都被敖宿吓得扑腾着要从少年怀里下来了,敖宿这才生怕小姑娘真生气,连忙哄道:“好了……跟苏苏开玩笑呢……”
他低声道:“没有成婚前,都不会唐突你……”
上回她都那样主动了,临门一脚,他都终究还是忍着了,怎么可能却又在现在不清不白地要了她甚身子呢?
“阿宿只是想要亲亲苏苏……”敖宿呢喃一声,低声哄骗她,“苏苏亲一亲我,好不好?”
云苏半信半疑看着他,最后还是答应了,手臂环着他脖颈,主动往上凑了凑,亲到了敖宿下巴。
少年又低低笑:“苏苏好乖……”
两人身后的烛阴转过身,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
那啥……还没对象。
看到殿下和媳妇亲热,让他有点春心荡漾。
丘停此时手指都微微颤抖,死死盯着亲热的两人。
敖宿最后抱着云苏简单快速地吃完饭菜,让后就叮嘱小姑娘乖乖回去,他马上就要开始审问,手段有些血腥,这回是真觉得会吓着她。
云苏却反倒摇了摇头。
她这些天冷静下来之后其实一直在想,为什么丘停会突然对自己不轨。
刚开始他好像并没有这个打算,只是得意,又带着些报复的意味。
突然被自己激怒,好像是因为自己说了那句——敖宿爱她。
她脑子里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虽然觉得荒唐,却又莫名相信。
她看向敖宿,道:“阿宿,我有个办法。”
嗯……要是没用,她就走。
毕竟若是真的全程观看逼供过程,她是真怕。
“什么办法?”敖宿有些意外。
他看着怀里娇娇弱弱的女孩子,望进对方水盈盈的漂亮眸子,没忍住,又亲了亲:“苏苏有什么法子?”
云苏扯了扯他衣角,红了脸瞪他。
敖宿唇角却抿起笑意,然后才道:“好……不亲你了,回去……等晚上了,苏苏再给阿宿亲,好不好?”
云苏觉得这人是真得寸进尺,就跟小世界那些魔气真是一个模样。
刚开始还是卑微小可怜呢,一旦真落进他手里了,马上就又变成——流氓。
云苏掰开敖宿抱着她的手,跳下来。
丘停此时头发全部散落,盖住了脸,云苏叫烛阴把他头发扒开,果然,对方正用一种阴森而又带着些诡异的嫉妒的眼神看着自己。
女孩子对这种东西总是有些莫名直觉的。
这眼神,在敖宿看来就是纯粹不善,可在云苏眼里,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敖宿在看见丘停这眼神的下意识是上前护住云苏,生怕她吓着,比她自己还紧张,一把捂住了云苏眼睛:“苏苏别怕。”
云苏故意娇滴滴靠他怀里,撒娇:“我不怕的啦。”
她甚至踮脚再次地主动去亲了亲敖宿。
果然,那人顿时就嘴唇都咬到泛白。
啧……
云苏皱了皱眉。
接着,她俯身,在丘停耳边,小声道:“怎么样,看见他有多爱我了吗?”
云苏声音得意又带着笑:“阿宿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呐。”
丘停发着抖,他死死握拳。
见不得人的心事被挑破暴露在阳光下,连他自己都不肯承认的丑事,此刻赤裸裸一般任人观赏。
他难堪地闭眼,只觉得心脏痛苦得好似被人随意践踏。
云苏瞧着他,鼓了鼓腮帮子。
——哼!
就是不喜欢他,就是喜欢自己。
哪里有这样的嘛,喜欢又不说,还要去背叛,见不到别人好,硬是要背后捅一刀。
她一个女的都没他矫情,搁这儿跟自己演什么苦情剧呢?
云苏感到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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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完结小惊喜……粥粥做了明信片……嗯……有照片……立牌……还有礼盒,里面还有亲签,啦啦啦啦啦啦啦,但名额只有三个哟。
具体名单明天公布,今天这章二合一啦,下午没有啦的呀,大家不用等了。
要亲亲唔。
妄想
敖宿听到了云苏的话,但他还没怎么理解,对小姑娘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突然对丘停说这话。
烛阴在后面偷偷观察,他发觉,那绑架了公主的人好似在听见公主那话后顿时就变得脸色苍白,他心里也顿时有了些猜测,但又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云苏看着满脸耻辱而痛苦不堪的丘停,心里却没有半分波澜。
“他永远都只会喜欢我。”女孩子十指还正和敖宿紧紧相扣,丘停红了眼瞳,却又在看见少年把女孩子小心拉进怀里时顿时心脏都酸疼起来。
他就这么喜欢她吗?
生怕自己伤着了他的小宝贝,竟是连她和自己说两句话,都要这般护着。
敖宿看着浑身凌乱而眼瞳凶戾血红的丘停,是真怕对方这模样吓着苏苏,他低头小声哄她:“苏苏,你乖些,先回去,我一会儿就也走了的,好不好?”
却没想小姑娘今天格外倔强,这样轻声细语地哄,也不肯走。
他也舍不得逼她,可就是担心。
他没太听懂她对丘停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似乎的确让对方情绪很激动,所以持着些观望态度,又拉紧了女孩子的手。
云苏看得出来丘停现在定然是又恨又痛苦,或许他自己早就察觉了这份感情,可他不敢承认。
像见不得光似的荒唐。
小姑娘不同情他,爱意是同样伟大的,可不代表,为了爱,就可以做什么都是对的。
云苏稍稍凑近,她盯着丘停,又说:“他现在恨死你了。”
丘停听到这女孩,顿时抬了头,他血红的眼珠子死死盯住云苏,云苏却不害怕。
“你伤害了我,他只爱我,所以他恨你,他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云苏压低音量,这几句话,敖宿是没有听见的。
丘停积压地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捆住他手脚的链子剧烈抖动起来,牢房里“砰砰”作响,他发出嚎叫,声音尖利凄苦,诡异的红瞳更是盯着云苏,一副疯了似的模样。
敖宿连忙把小姑娘直接一把搂进怀里,遮住她眼睛:“苏苏乖别怕。”
他皱眉,看向对面的丘停:“到了这个时候,你倒不必还想着逃出去了。”
这链子是玄铁所制,魔界特有的,无人能挣脱。
“乖乖交代幕后凶手,或许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敖宿冷冷对丘停道。
刚才还几乎暴怒的人听了少年这话却莫名真的平静下来。
他看着敖宿。
原本血瞳的凶狠诡异已经不见,他看着敖宿,心中只觉得悲凉痛苦。
其实她说的对,那个女人她说的对。
敖宿就是爱她,他爱她爱得无法自拔,他爱她爱到走火入魔。
敖宿爱了她千百年,心扉火热,又怎么会容得下做了一堆错事的自己?
他终于低下了头,一滴眼泪混着血水悄无声息低落。
他说:“妖族……”
第一遍声音很小,敖宿没听清:“什么?”
“……妖族。”丘停又重复了一遍,他闭上眼,泪如雨下,“是妖族指使的。”
他声音哽咽,所有希望和痛苦终于在这一刻全部破碎。
他永远也得不到原谅了。
就好像,一天前,自己还曾妄想,他还惦念着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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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单是下午出,怎么说呢,粥粥想首先解释一下这个完结惊喜选人的标准。
这个小惊喜其实不算很丰厚,粥粥的初衷其实是想要给一坚持陪伴粥粥的小宝贝的惊喜。所以其实最重要的标准是活跃。
大家每天的评论粥粥都会看,有的小宝贝是真的每天都陪着我,每天坚持写评论,这种感觉,是一种很感动很安心的情绪。
因为我觉得有人陪,事事有回应,真的是一件让人很美满快乐的事情呀。
当然,没有拿到小礼盒的其实也有别的小礼物的。苏苏跟阿宿合照的照片还有明信片和亲签,也会有部分小宝贝得到的,只是没有礼盒那么多,那么齐全。
最后亲亲一个,粥粥爱你们呀
放弃
敖宿没想到丘停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虽然过程他有些不懂,但结果到底是好的。
云苏倒是一副早就料到了的模样,就是他觉得阿宿真的太小心啦,她还没有那么娇气呢,不至于这样就被吓着的。
对面被锁链锁住手脚的少年已经低下了头,他手腕和脚腕都渗出了血,眼神空洞,因素看见,他终究还是闭了眼,泪水滚落。
小姑娘叹了一口气,撇过头,觉得他有几分可怜,却不同情他。
自己做下的孽果,是要自己偿还的啊。
事情到此终究还是告一段落,敖宿牵着云苏走出了牢房。
“苏苏是不是待在这里无聊了?”敖宿看着云苏。
小姑娘竟然跑来这种地方又不肯走,其实想来也是,她的玩伴和侍女都不在这里,军营里只有侍卫,她一个人待着,定然是无聊透了的。
“阿宿陪着,我就不无聊呀。”云苏半搂着少年脖颈,敖宿低头温柔亲了亲她。
“好——阿宿陪你。”少年拉紧她的手,声音低低。
云苏抿着唇甜甜笑了。
敖宿和云苏离开后,后续的事情就交给了烛阴。
他现在几乎是能确定面前绑架了公主的这人对殿下的感情了。
感到简直了,觉得叫人惊讶,却也实在是真实存在的。
倒是公主,着实是杀人诛心了。
殿下对她的宠爱纵容,足以叫另一个爱慕殿下的人心灰意冷,甚至到现在这个欲死不活的程度。
他现在也有点头疼,这烂摊子现在丢给了他,他一时还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他寻人找来纸笔,叫丘停写下妖界罪行后,签字画押,然后,他想着还是应当判死刑的。
还是云苏后来着人偷偷来了信件,说是叫他死得痛快些吧,也不必折磨了。
丘停赴死时倒是很平静,最后几秒,他恍惚中,又还看见几年前,魔渊里相互扶持的两个少年。
这一切一切的情谊,都在一千年前,自己射出的那一箭开始,全部结束了。
丘停写下的罪状书和那份签字画押了的坦白书很快就流传到了四界,魔界很快就以罪状书为名,直攻妖都。
妖帝脸色铁青,怎么也没想到丘停竟然任务失败,直接落到魔族手上便也罢了,居然留下了罪状。
此时魔界大军直指妖都,妖界领土已去了大半,朝堂上妖族大臣各个一筹莫展,甚至连领兵的将领都无人了。
实在太过于来势汹汹,事到如今,再也没有除投降以外的其他法子了。
天界听说消息的时候也没有太多在意,就是天后难免有些担心:“苏苏此时住在战营,也不知安不安全?”
倒是天帝安慰她说:“魔界那孩子哪里能叫苏苏再出事?魔军战力极其强大,敖宿也来信说了,苏苏呆在战营最中心的位置,是极其安全的。”他道:“我现在也是相信他了的,他一定……能比我们更好地照顾苏苏的。”
天后也点了点头,依偎在丈夫怀里:“我其实也就是这样想着。”
“只希望苏苏的夫君待她好,便是你待我一般就好了。”
天帝也露出一点笑意,拉住妻子的手。
道——
“我相信,他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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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盒名单是陆姝瑜,花下煮酒,惟江逾舟。
明信片加照片加To签名单:白兰溪
立牌名单:白兰溪;半世琉璃,一世安暖;遇喃
照片加To签名单:遇喃,子渝,提灯畔君归,粉蝶之恋,阿白(注:照片有亲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