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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街凉茶     [综恐]亲爱的莱斯特txt下载     [综恐]亲爱的莱斯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章 夜访(十七)

        送走拉瓦利的时候,我看到隔壁庄子里,玛丽亚依旧站在那窗子边,只是她的脸上已不服凄婉之色,她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恬静美好的笑。我忽然就明白了路易为什么会对这个女子这么痴情,在她难产之后一直自暴自弃。不仅仅是路易本身的善良,也因为这个女子值得。

    我沉默地转身进屋,不去看玛丽亚。其实玛丽亚可以通过我的身体和路易进行对话,但是,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不知道被鬼上身以后会发生些什么。如果我没有想到这个办法该多好?就算帮不到他们,我也可以说我尽力了……

    我在厨房给老先生准备早膳的时候,玛丽亚母子又来了,这次,他们是来和我道别的。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见路易最后一面,有一些想说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但留下来却是因为他自我放逐,现在他又慢慢地恢复到之前的样子了,我也该放心了。我离开的事情,你不要告诉路易,就让他一直相信我还在他的身边。嘿,我又想他以后会找到另一个好姑娘陪他过完下半辈子。我的要求太多了,是不是?路易从来没这么说我,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讨厌要求太多的自己。我的话太多了……最后,邦妮,谢谢你……”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住玛丽亚,并且将鬼上身的事情和她说了——一定是一时冲动!

    总之,我在凌晨老先生睡下后,又去了一趟隔壁庄子。在玛丽亚支配我的身体以后,我就陷入了意识昏迷的状态。等我再醒来,是在路易的客房里,他立在窗户前,两手插在裤子的口袋中,背对着我。我用手撑着柔软的床垫坐起来,听到动静的他就转身过来,那一刻他的眼底还流露出温暖与爱恋,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他对着我鞠了一个躬,真诚地说:

    “苏小姐,谢谢你。”

    我不知道玛丽亚和路易到底说了什么,我所能知道的就是玛丽亚是真的离开了。

    “嗯……不客气。”我的脑袋有些晕,这时,路易给我递来了一杯清水,我谢着接过,又问,“先生,现在几点了?”

    路易愣了愣,然后说:“玛丽亚……玛丽亚离开以后,你昏睡了两个小时,现在是下午三点。哦,我去过隔壁那个庄子,就是你工作的地方。我原本想和你的主人说清楚……”

    什么?!因为太震惊,我的手剧烈地抖了抖,清水就溢出了杯子,将我身上半盖着的白色丝绒被弄湿了一块。路易赶紧把手帕递给我,然后说:“你怎么了?苏小姐,是不是身体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又是道歉又是道谢地混乱说了几句,然后反问路易是不是真的去莱斯特的庄子了。

    路易点点头,然后说:“……但是很抱歉,一直没人来开门。我绕到后头去看,但里面都被厚重的帘子给遮住了……如果你的主人会因此为难你,苏小姐你可以来我这里。你是我和玛丽亚的恩人,我会报答你。”

    听路易这么说,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其实一开始帮助玛丽亚我也是被逼的。至于鬼上身的事情……算了,那的确是一时冲动。不过路易的话却提醒了我:“先生,我的确需要你的帮助。”

    路易一愣,大概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挟恩图报了。我拜托路易给我弄一个新奥尔良的户口来,我相信这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听了我的要求,路易又是一愣,大概是没想到我的要求竟然不是真金白银。

    他亲自将我送到庄子外,并且说:“苏小姐,我是真心诚意地想感谢你的。户口的事情很简单……嗯,我的意思是,我可以保障苏小姐你的生活,你不需要为任何人工作。甚至当你出嫁的时候,我也会为你准备丰厚的嫁妆……”

    天!这真是诱惑人!虽然听到嫁妆的时候,我笑场了。

    路易皱着眉头看我,我赶紧收敛了笑,然后同样认真地回答他:“先生,虽然帮助你们算是我一时冲动,但同样那一时冲动也是出自真心的,我帮助你们的时候没想过什么回报。重要的是,我有手有脚,用着自己赚来的钱才会让我感到心安。户口的事情,也许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我很重要。你已经帮了我一个很大的忙,不需要再报答我什么。”

    “当然,万一我又遇上了什么|大|麻|烦,一定还会找你帮忙的!”我笑着说,“希望那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路易这才笑了,对我点点头。

    “先生,你回去吧。再见。”

    “苏小姐,再见……还有,多谢。”

    路易握着我的肩膀,然后亲了亲我的额头。

    虽然猝不及防让我有些呆愣,但是我并没有排斥,朝他挥手的时候,我下意识地看了看玛丽亚站过的窗口——

    却发现玛丽亚还站在那里!正笑容灿烂地对我挥手!!!

    尼玛,这是怎么回事?!

    “……你能看到她真好呢。”路易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但只要知道她在我身边就好了,是什么形式又有什么要紧的?我们商量过了,以后我会花更多的时间陪着她和孩子,她那么聪明,一个上午就学会了很多简单的单词。”

    “……难道我觉得脑袋晕乎乎的是因为背了一个上午的单词?!”

    路易但笑不语,我郁闷地看看他,又看看玛丽亚……对,还有他们那个非常喜欢笑的孩子!

    “ok,那再见了。”嘛,我刚刚那么难过是为什么?!还有那种释然的、觉得自己做了很伟大的事情的感觉……

    “对对对,我会经常来看你的……”不要问我为什么玛丽亚的声音隔着大老远我都能听见!这太坑了!我背过身,不去管这对夫妻,“我现在要去睡觉了!不说再见了!”

    回到家后,我就尽量轻手轻脚地回卧室去。

    我对房中各个走道都一清二楚,所以即便在两眼抹黑的情况下,我也能行动自如。不知道是不是我出来的太急,卧室的门竟然是开着的,因为连着两天没有休息好,我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所以什么也没想,就知道扑到床上睡个饱再说。

    将衣服全部都脱了,然后我一咕噜钻进被窝中,这时,墙角忽然燃起了一点幽光。在阳光被落地窗的帘子全部隔绝的房间内,那点亮光很容易就打扰到了我……不对,那亮光是怎么回事?!我“嗖”的一声坐了起来,然后就看到墙角那处,椅子白皙的手轻轻挥动着,火柴上的火焰轻轻摇曳,最后湮灭。

    “……德·莱昂科特先生,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在我房间里玩火柴吗?”

    “嘘。”他又点了一根火柴,然后将一旁的蜡烛点上,“我习惯了黑夜,所以黑暗里所有东西我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我是觉得你看不见呢。你进门这么久、做了这么多事情,但是都没有看到我。所以,这根蜡烛是为你点的。”

    他拿着蜡烛,慢慢地接近我。最后,在床缘坐下。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裸|露在外的肩膀和手臂……

    “……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为什么要提醒你?被人吵醒的滋味,你觉得会很好受吗?难道你没看出来我在等你?至少等了你三四个小时了!”莱斯特冷冷地说着,同时,他伸手将蜡烛往床头的柜子上重重一放,有蜡烛油溢出滴在木制的平面上。他说:“你不在的时候,老头子的病情加重了。”

第19章 夜访(终)

        我躲在被窝里将衣服穿好,然后亲自去看了看德·莱昂科特老先生。他躺在大床上,睡颜非常安详,看不出来几个小时前“病情加重”的模样。但是在灯光之下,老先生那布满皱纹的脸渐渐地、在我的注视中变成了一只骷髅头!我退了几步,蜡烛油洒出来滴到昂贵的地板上,如果不是莱斯特在我身后扶住了我,并且及时捂住了我的嘴巴,我想我所破坏的就不仅仅是地毯了……我惴惴不安地朝老先生看去,却再也没有看到可怕的骷髅头。刚刚的一切也许只是我的幻觉而已。太累的情况下很容易出现幻觉。

    “德·莱昂科特先生,我很抱歉。我应该寸步不离的。”我和莱斯特退出了老先生的卧室,轻声地对他说。莱斯特轻笑了一声,说:“你身上有怪物的味道。在你去洗澡之前,告诉我,户口本的事情为什么不和我开口?”

    “您怎么知道?”我惊讶不已,按理说莱斯特不应该会知道我在半个多小时前和路易的对话。他不可能离开这座房子!但莱斯特只是抛给我一个巨大的问号,并没有回答我,他说:“我忽然觉得东方的语言非常有趣……而我果然也是个学习语言的天才!”

    他的情绪起伏极大,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身上的愉悦就连站在离他三五步之遥的我都能感受到。莱斯特一把拉住我的手,优雅地转了个圈:“……你不会在他出事前离开,是吗?他时间不多了。”

    莱斯特的话已经将我弄糊涂了,难道睡眠不好也会影响吸血鬼的智商?

    我只听清楚了他最后一句话,而当时我并没有回答他。

    感恩节那天,索菲亚送给了我一篮子的水果和甜食,并且温柔地看着我:“亲爱的,看看你这黑色的头发,黄色的皮肤,上帝在创造你和你的族人的时候一定走了神。不过没关系,在今天,感恩节,即便是异种的你也能得到我们赏赐的食物。因为你没有女主人,我很清楚你一定从来没在今天收到过这么一篮子精致的食物……”

    “看来我还要多谢索菲亚小姐了。但很可惜在我们的国家,从来没有上帝的说法,神话里说是女娲造的人,这可以追溯到几千年以前,是的,当哥伦布还没发现原本属于印第安人的家园,而你们还没臭不要脸地自奉为主人,并且进行丧心病狂的人口买卖,奴役无辜的黑人的时候,我们的文明已经诞生。那个时候,我想也许你的祖先还是没进化的野猴子!”我将她那篮子食物提在手里,然后在索菲亚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放开手,眼看着篮子砸到她的跟前,“现在,把你的臭东西捡起来,然后,给老娘滚!”

    索菲亚肯定没有见过我这么凶悍的“女仆”,是的,这么骄横的大小姐,谁会都她这样大吼大叫?她红着眼睛,指着我:“……你、你骂我?你这个下贱的女仆……我要和你的主人投诉你,让他把你赶出去!让你活活饿死、冻死在街头!”

    “随便你。”我烦躁地看了她一眼,最近只要我一盯着人看就能看到他的“生命能量”,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种东西,我唯一知道的是“它”的旺盛代表了主人寿命的长短。我将之称为“生命能量”。看见鬼的时候,我还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毕竟小说里、电影里,可以看见鬼的人比比皆是。但现在的情况又要怎么解释?是不是,我本来就是一个怪物?

    总而言之,最近的我,脾气本来就不好。索菲亚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惹毛我。我管她那可笑的种族歧视,可怜的优越感!

    而她要投诉的对象——莱斯特,很适当地出现了。他曾经受邀去过一次索菲亚家举办的宴会,回来的时候脸色尤其地好。我相信,那天晚上一定死了好几个人。而这个叫索菲亚的大小姐还全无沉浸在莱斯特的俊美外表中,不知道死亡离她不过一步之遥。

    我冷冷地看着她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充满悲愤地控诉着我的“无礼措辞”。

    我不知道莱斯特凑到索菲亚的耳边说了什么,总之索菲亚听完以后不敢置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莱斯特,最后捂着脸,哭着跑出了前院。我有些好奇,但却没能放柔表情,我动了动嘴皮,说:“……希望您能在一号前找到新的女仆。”

    “well、well……我为什么要找一个新的女仆?”莱斯特走了几步,绕到我的面前,挡住我的去路后,他说,“老头子现在很习惯你的照顾。我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解雇你?”

    索菲亚的“投诉”让莱斯特又重提了一遍那天晚上的话。

    其实我原本打算在拿到这个季度的工钱后就离开的,但是,我没料到的是老先生这么快就不行了。今天索菲特对我的投诉,或许不用我自己辞职,莱斯特也会辞退我。即便不管是老先生对待我的种种好,还是一些别的原因,我从内心深处升起了一股不舍。

    但我很清楚,这是不应该的——老先生越接近死亡,我越接近危险。

    我抱住自己的胳膊,不去看莱斯特。

    正好见到玛丽亚提着一个果篮子,在索菲亚的马车经过他们庄子外时,跃了上去。并且用她惯用的计量,将脑袋扭了一百八十度,冲着我甜甜一笑。

    我收回目光,盯着自己的鞋面:“对不起,德·莱昂科特先生。”

    莱斯特没有说话,他看了我一眼后就转身进屋了。我问道:“先生,您今晚不出门吗?”

    “苏小姐,既然不愿意再做我们家的女仆,那么,从今天开始就不必做了。”莱斯特回首笑了笑,“你不跟我来,取你应得的工资吗?”

    “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愿意照顾老先生一直到您找到合适的女仆,再说了,这个季度也没满……我……”

    “我说满就满了。另外,有没有找到人就不用你操心了。”

    “……那麻烦您将最后几天的工资扣除掉。”莱斯特恶劣的态度让我十分难堪,不由自主地就跟了上去。

    经过老先生的房间的时候,里面还是静悄悄的,应该还没起床。我心里想着我并不是第一个照顾老先生的女仆,而他也并不是非我不可……狠一狠心就过去了,总比将来搭上自己的小命好!不知不觉,我就跟着莱斯特上了二楼,这里我只来过一次,就是最初打扫的那次,但后来一个是因为要寸步不离地照顾老先生,一个也是因为一楼的卫生就足够我整理大半天了,所以,我就再没去过二楼。不知道什么时候,莱斯特在这里布置了一个硕大的书房。它几乎可以容下一楼三间卧室的大小。而除了满柜子的书,以及一套华贵的书案,只在中央放着一张两米多长的桌子,黄色格子丝绸的桌布将它严严实实的覆盖住,流苏紧贴着黄棕色的地毯。

    我看的入神的时候,莱斯特将房门上了锁:“so……这张桌子怎么样?”

    “……很好看。”我咽了咽喉咙,然后转身对上莱斯特,“德·莱昂科特先生,我有些累了,工钱可以以后再取吗?”

    莱斯特诧异地挑了挑眉头,轻嗯了一声,问我:“这样啊……那不如你和我说说你的家乡?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真是十分有趣……”

    随着莱斯特的步步紧逼,而我步步后退,便撞上了那华贵的书案。书案上正点着一盏油灯,灯罩被熏的有些发黑,仍未被换下。我的双手抵在书案的边缘,看着莱斯特没有停下的趋势,他的上半身越来越靠近我,逼得我几乎要将后背贴上案面。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选择这么做……”莱斯特的手极有力,他抓着我试图去拿油灯的手,然后将我整个人圈到了怀里。书案上的纸张和笔掉了一地,墨水瓶砸在地上的时候,还有冰冷的漆黑墨水溅上了我的小腿,透过单薄的丝袜,我能感受到墨水冰冷的温度——但是这远远不及莱斯特双唇的寒冷。他吻上我的额头,然后一路向下,停在我的唇角:

    “你真的不打算和我说说神秘的东方吗?对于你描述的那些……还有……这具身体……我都觉得很神秘……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只能自己探索了……”

    他那玻璃一样的指甲划过我脖子上的皮肤,一路向下,最后放在了我的腰上。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的,嗯?”莱斯特不顾我浑身战栗,大手绕到我的后背,将链子缓缓地拉下。那熟悉的拉链声此刻听来太过折磨人,我不争气地就哭了起来,两手捂在胸口处,几乎是求饶一样地说:“德·莱昂科特先生,求求您,不要这样对我……”

    “嘘,乖孩子,我不会伤害你……”他缓缓脱下我的裙子,冰冷的手在我身上的每一个角落游弋,引起我一阵又一阵的战栗。我不知道吸血鬼为什么在吸血之前要做这些事情。当我求饶无用之后,我渐渐停止了哭泣,对他说:“你要咬就咬吧!十八年后老娘还是一条好汉!”

    莱斯特哈哈大笑起来,他伸手到我的小腹处,打着圈地摩挲:“你总是有办法让我兴奋!亲爱的小灰兔!不管怎么说,你愿意坦白,这是好的开端。”

    开端?

    我迷迷糊糊地看着莱斯特俯下身,不知道一只吸血鬼对一个即将被他吸干血的人究竟有什么“开端”。与此同时,莱斯特不再给我废话的时间,他紧紧地抱住我,然后一口咬上了我的脖子!那一刻,我觉得他可以将我的脖子咬断!我能感觉到体内的血液一点一滴地流逝,进入另外一具完全陌生的身体。可莱斯特却没有吸干我的血,我感受到他非常自制地停了下来,埋在我的脖子处,小心翼翼地舔着我的伤口。我用尽全力咬上莱斯特的那一刻,脑子里一片模糊,好像二十几年来所有的经历都浮现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空茫茫一片,一直到他的血液进入我的口腔,即便是几滴,也足够让我疯狂……

    “多么有趣!多么可爱!哦哦哦,亲爱的小灰兔,你是唯一一个让我不必去问愿不愿意的人!”

    莱斯特……什么愿不愿意……

    你在胡说什么?我只知道我对他的鲜血的渴望渐渐成为一种本能一般。我在他身下扭动着身躯,两手攀附着他的。他却定定地看着我,说:“事实上,刚才的事情没有让我尽心,你让我怜悯了……但是,相信我,做完接下来的事情,我才能更好满足你,我知道你体内的*和冲动。但只有做完,你以后才能少受一些苦。乖孩子,听话。”

    莱斯特将我抱起来,走到那张大桌前,然后一脚踹翻了桌面,露出藏的严实的一具棺材!

    myself

    请容我自我介绍

    i'mam

    我是个富有财富和品味的人

    i'gyear

    在这世间已经流浪了很久、很久

    lemanyaman'ssoulandfaith

    夺取了很多人的灵魂和信仰

    ——《sympathyforthedevil》

第20章 美恐③+钥匙(一)

        美恐3+钥匙(一)

    ·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了婆婆在哄我睡觉,还讲着那一听就是骗小孩子的故事。

    她说我曾太婆和曾太公的故事,也就是她的婆婆和公公的故事。

    曾太公叫顾新伦,他当时和很多广东人一样下南洋“捞金”,在1925年的澳大利亚结识了法裔的曾太婆伊娃。我曾经看过他的照片,一个放在任何时代都能被称为“硬汉”的男人。伊娃和他坠入爱海,丝毫不奇怪。1926年的时候,他将伊娃带回了广东老家,禀报父母以后就举办了婚礼,同年生下我的太婆顾丽莎。

    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日军在东三省虎视眈眈,1937年7月7日,暴露狼子野心,全面展开了蓄谋已久的侵华战争。曾太公从澳大利亚回到祖国,参加了党|军,在当年的冬季离开了他的父母和妻女。

    而婆婆和我说的故事就是关于曾太婆伊娃的。当时时局很不好,广东更是混杂了形形色|色的人,在曾太公的父母双双去世后,伊娃孤儿寡母的日子更加难过。婆婆告诉我,在吃不饱的日子里,伊娃会凭空变出食物,当夜晚降临,舍不得油灯的时候,伊娃会变出火焰,取暖和照明,伊娃和太婆就凭借此度过漫长可怕的冬季。还有有些不轨的人想欺负伊娃的时候,总是会被莫名其妙地教训。但伊娃告诫太婆,这些东西不能和别人说,说了就没有白面包子吃。

    太婆谨记着,只和婆婆说过伊娃的故事,后来婆婆又告诉告诉妈妈和我。但口口相传的事情总是会失真。

    ——我一直相信过了数十年,关于伊娃的事情都被神魔化了。婆婆与我说的,只能被称之为“故事”。

    婆婆说,伊娃再也不能使用这些“法力”,甚至身体也开始渐渐衰败,是在见过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国女孩之后。但那个女孩只在伊娃和太婆的一生中出现过一次。伊娃从来没对太婆提过那个女孩的事情,以至于我的太婆总是恶意地揣测伊娃的过世和那个女孩有关。

    伊娃是在1943年的一个晴天去世的。太婆在次年结识了南下作战的太公,他们于1944年年末离开广东,去到太公的故乡浙江结婚。1945年他们生下我的婆婆,取名为赵国庆——当时抗日战争取得了胜利,八年战争落下帷幕,泱泱华夏,一片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可是抗战胜利了,新的生命也诞生了,一切都是那么欣欣向荣。即便我的婆婆总是对“国庆”这个偏向男性化的名字表示不满,却不能否认我那个一生都没什么主见的太婆给予了她最美好的祝福——新的时代、新的生命,全新的充满力量的开始。

    软弱没有主见的性格让我的太婆平平安安地度过了后来整个民族艰难困苦的十年,顺风顺水地看着她的独女长大成人,然后成家立业——婆婆在1965年生下我的母亲。

    九十年代,我的母亲在法国留学的时候认识了我的爸爸——当时我爸爸是黑户口,在一家中餐馆里给人做黑工,拿着一个月不到六百法郎的工资,睡着十几个人挤的通铺。说起他们结识的故事就有些长了……总之,后来等我妈妈拿到文凭回国后,我爸爸也跟着回去了。他们顶着婆婆给的压力结婚,在后来的二十年里,现代的家庭分分合合,男主人出轨,小三小四的新闻充斥着电视与报纸,而我的爸爸始终如一,妈妈脸上的笑容始终未消失,婆婆和公公也就明白了我爸爸的好处,肯定了我妈妈的眼光。

    当婆婆和我说伊娃的故事,妈妈会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对她做鬼脸给我看。初中以后,这样的机会就很少了,所以对伊娃的故事,我能完整地记得的少之又少。

    ——听我妈妈说,婆婆伊娃能看见生死。她有时候会看着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就悲伤起来。那是将死之人,将和亲朋阴阳两隔的将死之人。而伊娃可以看到。

    我被惊醒,婆婆说的故事在梦里那么清晰。清晰地可怕。

    然后我看到了房顶雕刻的天使像,天使仿佛活了一样,他们湛蓝的眼珠子灿灿如星,笑容圣洁又祥和。我不知道莱斯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才惊动了我。我吓的企图往后退缩,但是很可惜,我置身的棺材限制了我的行动。

    “……我没死?”我还以为是曾太婆她们来接我上天堂了。虽然我不是基督教信徒,也不相信天堂或者地狱。但刚刚那一刻,我确实迷惘了。

    莱斯特俯身看着我,低低笑起来:“不、不、不,我亲爱的,你那脆弱的人类灵魂已经死亡,而高贵的血族灵魂将会生生不息,直至时间尽头。”

    “你……你将我变成了吸血鬼?!”在现代不想知道吸血鬼都不行,所以我一下子就得出了这个结论。莱斯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你真令我吃惊。亲爱的小灰兔。你所知道的,好像很多。但是……”

    他将领口拉了拉,露出白皙的肌肤,说:“几个小时前,你咬过这里,不记得了吗?是你自己选择与我为伍的。”

    几个小时前?

    我立即坐起来,缩着自己的身子:“把工钱给我,从今往后,我和你再没有雇主和仆人的关系!”

    “哈哈哈,你居然惦记着这个?”莱斯特有些不可思议,好像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该死的。我瞪了他一眼,变成吸血鬼总比被咬死的好!而且吸血鬼鬼生那么长,我也许还能活到二十一世纪和家人团聚。但我也绝对不会感激莱斯特!他已经从我身上夺走了太多的东西!而且……我说:“为什么不记得?难道你想赖账不成?!”

    莱斯特挑了挑眉,他坐到棺材上,用手勾起我的一缕头发,掠到鼻尖嗅了嗅,然后沉声说:“其实你说的也对,从今往后我们的关系就要变一变了,你总不能一直是我的女仆,亲爱的小灰兔。”

    我有些粗鲁地将头发抢回来,然后狠狠地说:“别以为你这么说,就可以拖欠我的工资!而且从现在开始,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用我家乡的话就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管我变成什么,我都不想和你呆在一起了!”

    莱斯特忽然收敛了笑,两眼冰冷地看着我:“给你十秒钟,收回你的话。该死的灰兔子!”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我依旧瞪着他,“你出去,我要穿衣服!”

    莱斯特又连着骂了好几句“该死的”,然后一下子跨进了棺材,将我一把抱住一同躺到棺材里,同时变戏法一样地将那当做棺材盖的桌子盖到了我们的上方!熟悉的感觉让我战栗不已,可是他比我高大有力太多,不管我怎么挣扎都无用。

    “已经日出了,你想找死的话就出去!”

    我难过不已,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难过。莱斯特给我一种强大、充满压迫的感觉,就像是泥潭一样,掉进去就挣扎不出来。我想到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忽然觉得很难过,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哭了起来……

    “……吸血鬼会掉眼泪的吗?”我一边无声地哭着,一边自言自语。

    “……笨蛋!”

    莱斯特,我又不是在和你说话!请你闭嘴好吗?!

    黑暗里,我却能看清莱斯特的样子,他略略抬起了我的头,然后将我的眼泪全部舔掉。

    ==小剧场==

    y: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变成吸血鬼,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lestat:……你不是还庆幸可以活到未来和你家里人团聚吗?!

    y:嘛,关键是丰胸还没成功,尼玛就给老娘咬了!

第21章 美恐③+钥匙(二)

        黑暗里,我却能看清莱斯特的样子,他略略抬起了我的头,然后将我的眼泪全部舔掉。

    我隐隐地、有些排斥他的动作,索性转了个身,背对着他。身后的人动作一僵,揽在我腰上的手力道更重了一些。好在他再也没其余的动作,当他入睡的时候,我试图推开棺材盖爬出去,然而,我却连他的手都无法从自己身上挪开。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太累了,纵使睡在棺材里,睡在莱斯特身边,我还是入睡了。

    这一次,我再也没梦见任何人事,一觉就睡到了日落,像是调了发条一样,自发地就醒了。莱斯特抱着我去了浴室,虽然我很不愿意让他这么做,但是我的衣服早就不见了踪影,而我不想在他面前裸|奔。我不知道昨天莱斯特在我身上留下了多少淤青,只知道当时全身都疼的可以,但坐在浴缸里面,我的皮肤雪白腻滑,别说是淤青,就是一点红痕都没有。

    随着感觉的回归,我的腹中充满了饥饿感——那种生在和平年代、又不想着减肥的我从未体验过的感觉,迫使我匆匆地洗完澡,穿上衣服后就直接往厨房冲去了。厨房里出乎我意料地放着一些新鲜的面包和生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饿的原因,我觉得这些面包和生菜都无与伦比的香!我抓起来就往嘴里塞,想填平腹中的欲|壑。

    就在我大快朵颐的时候,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哦,上帝!你是谁家的女仆?!你敢跑到这里来偷吃!上帝保佑你这个饿死鬼投胎的人别被主人们活活打死!”

    面包卡在我的喉咙中,不上不下,但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这个大声尖叫的女人吸引去——这是个二十岁上下的黑人,穿着女仆装。她高挑而丰满,鲜活的血液在她的血管里流动,激动使得血液流的更加畅快,而她整个人就仿佛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我咽了一口唾沫。

    “……你不要以为你转出这副可怜的样子就可以掩盖你偷窃的事实。天知道现在多少人吃不饱,如果每个人都像你……”

    “她和我住在一起。”莱斯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也是他的出现,让我彻底从想咬断黑人女孩的脖子的欲|望中清醒过来——我是真的变成了吸血鬼!无法抗拒血液的诱惑的吸血鬼!这甚至让我都没去想莱斯特话里的含义。黑人女孩看了看我没穿戴整齐的女仆装,又看了看莱斯特,然后轻呼了一声,对我们说:“对不起,主人。对不起……小姐。”

    “你下去吧。去看看我父亲。”莱斯特挥手让黑人女孩离开,然后他长腿一跨,进入厨房,从我手里把啃了一半的面包拿走,笑着说:“是不是觉得食物很恶心?而她……那个女孩,才是你想要的?”

    “……她是谁?”我从他手里夺回了面包。莱斯特也没在意,只说:“我知道你要走,所以先找好了人。如你所见,她是新来的女仆,将代替你之前的工作……为什么我觉得今天的面包和以前不一样?”

    “面包就是面包,有什么不一样的……”我一面说,一面又啃了一口。莱斯特就像是看到怪物一样,等我吞咽了下去,他就着我的手,也咬了一口面包。啊!真是的,上面还有我的口水!我皱着眉头想去换一个面包,莱斯特却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他两眼发亮,同时将面包从我的手里抢了过去,吃了一口又一口,最后一把抱住了我!

    ——莱斯特,你为什么又在抽风?!

    “邦妮!这是面包?面包!哈哈哈!这是面包!”

    “……不然呢?”难道谁在面包里下了药?莱斯特吃傻了?

    莱斯特压根没想得到我的回答,他掐着我的药,一把将我举了起来,在我脑袋要碰到天花板的时候才忽然放手,他哈哈大笑着,抱我在怀里,在不算宽敞的厨房里转起圈来,像是跳舞一样。他说:“我亲爱的,你的天赋竟然是更加灵敏的五感!你是主的宠儿……他不愿你彻底与邪恶和黑暗为伍……”

    “莱斯特,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你先停下来……我觉得我要吐了……”

    我是真的吐了,还吐了莱斯特一身。但总算这让莱斯特不那么神经兮兮了。他告诉我,吸血鬼,几乎所有的吸血鬼一旦吃到人类的食物,就会觉得恶心——就像人类吃到猫食或者不同物种的食物一样。但是,我却可以和正常人一样尝出食物的味道,甚至味觉比之人类更加地灵敏!这就是属于我的黑暗天赋。

    而我创造者——莱斯特,他可以共享我的天赋。我可以见到鬼,甚至生命能量,在他面前不再是秘密。因为他如今和我一样,可以看到这些东西。再加上如今味觉的变化——几乎让他肯定,“五感”变得更加灵敏就是我的黑暗天赋。

    吸血鬼之所以不再吃人类的食物,就是因为吃到嘴里会感到恶心。味觉的变化,或者说进化,让我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些食物,但遗憾的就是,拥有吸血鬼的躯壳的我,不再拥有完整的属于人类的消化系统——吃的多了,就会吐掉,或者对身体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洗完澡以后,我发现莱斯特又在二楼的浴室里,而很明显的,厨房里的甜点少了很多。

    仔细想想,我从未见过莱斯特这么高兴……或许他也不是那么喜欢吸血?但是很快,我就知道我错了。莱斯特杀了那个黑人女孩,当他用水晶杯盛着温暖的血液递给我的时候,黑人女孩还没有断气,莱斯特说:“……就当成红酒,凉了就不好喝了。”

    我连着后退了几步,直到撞上一只红木椅。莱斯特的举动让我很害怕,更可怕的是那鲜血对我的诱惑。成为一只吸血鬼,迟早都要面对这个问题。凭着直觉跑到了门外的我又返回了,在莱斯特诧异好笑的眼神下,我坐到了他的对面:“莱斯特……我们就要分道扬镳,但是,我有个建议给你,也是给我自己的。吸血鬼吸食人血,就像人类吃食物,人也好、动物也好,植物也好,都有自己的生命。为了自己的生存去剥夺其它的生命,虽然自私,但这就是大自然的秩序。吸血鬼和人类,也没有谁比谁更高尚的。对,这些话都是我想出来安慰自己的……我真正想说的是,人类尚且知道可持续发展,吸血鬼如果肆无忌惮地吸食人血,不说敲醒人类的警钟,对抗吸血鬼,甚至也许有一天,吸血鬼会走向覆灭。不是人类消灭了吸血鬼,就是吸血鬼杀光了所有人,最后活活饿死……当然,如果吸血鬼会饿死的话。或许,我们可以专门杀坏人,这样会降低社会恐慌,而且也算是我们对社会的一些贡献,毕竟我们曾经是人。或许还能创办一个养殖场,动物的肉可以拿来贩卖流入市场,而血液能让我们生存下去……不、不是我们……总之,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了?”

    “分道扬镳?”莱斯特好像根本没听我后面的话一样,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要离开我?哈,那我保证你在新奥尔良找不到第二个同伴了!”

    ……那不是重点好吗?!

    经过简短的谈话后,我抓了一只瘦小的老鼠,将它的血放到杯子里,然后一滴不剩地喝完。而我也没有和莱斯特分道扬镳,因为老先生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即便我不再是德·莱昂科特家的女仆,但几个月的相处,还是让我产生了不舍之情——尤其现在,我已经被莱斯特变成了吸血鬼,唯一离开的理由也没了呢。所以,我留了下来。

    莱斯特很快找到了新的女仆,随着老先生身体越来越差,一天之中,他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是黑夜。女仆白天照顾老先生,而我和莱斯特则在夜晚守着老先生。这也彻底打消了女仆的怀疑,她甚至认为莱斯特是个极有孝顺心的人。

    几天后,路易将为我落实了新奥尔良户口的事情告诉了我,并且重提了让我有事就去找他帮忙的话。我想,他大概也是看出了我的不对劲,或者,玛丽亚可以直接告诉他。很可惜,户口于我,再也没什么用处了。

    回屋后,莱斯特将我叫去了二楼。这段时间,我依旧住在自己的房间里,只要不晒到太阳,睡哪里都无所谓。更别提家里唯一一具棺材也没有给我多少安全感。这是我第三次踏上二楼,而烛光通明之下,沙发上整齐地排放着十余件精致美丽的长裙,甚至它们所搭配的内衣裤和鞋袜……身为女生,我当然很喜欢这些东西……只不过……

    “亲爱的小灰兔,那个女鬼的丈夫终于走了!你也去把身上的衣服换掉,从今往后,你可不再是我的女仆了。”

    “莱斯特……这些衣服都是给我的?”

    “啊,不然呢,难道是我自己穿的吗?当然也不是给别的女人的。我保证这些衣服都刚刚好贴你的身。”

    “……莱斯特,你花了多少钱?”

    莱斯特的表情略凝固了下,然后勾着唇笑起来:“相信我,你做三百年的女仆也不一定能赚到这些钱。”

    “哦……我只是问一下,又没说要买!你留着自己穿好了,反正我是不会穿的。”对,我喜欢那些衣服,而且我也打算买衣服,但是,我绝对不接受莱斯特送给我的衣服……这太诡异了。好像我生活中,不知不觉间到处都是莱斯特的影子!尤其,分明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如果再接受了莱斯特的馈赠……就好像是被他包养了一样!该死的!

    我说完就离开了,夜里喝了一只鸡的血,吃了一定量、可消化的食物,在老先生安睡后,我才去浴室洗澡,打算在太阳上山前去睡觉。然而……但我洗完澡,我才发现放在浴室里的换洗衣服不见了!

    “……莱斯特!”

    他从容地推开浴室的门进门,手里拿着一件黑色的睡裙,以及内衣裤……我立即涨红了脸,将身子埋到水里,听他说:“你觉得这个怎么样?还是你喜欢另外一件?”

    我咬着牙:“我不要这些……你把我的衣服还给我。”

    “亲爱的小灰兔,我不得不告诉你……”莱斯特走到浴缸边,伸手揉了揉我湿透的头发,“我刚刚将它们都烧掉了。不仅仅是内衣裤、还包括你的‘女仆裙’,所有的旧衣服。你为什么不愿意穿这些衣服……难道是因为你习惯了裸|睡?”

    ==小剧场==

    莱斯特:嗯,小爷看上你了,以后你就不是小爷的女仆,而是小爷的女盆友了!

    笨妮:嘛……这什么人?!以为做了我男盆友就可以不发工资了!

    【所有小剧场和正文无关,请不要纠结笨妮的**了2333,笨妮是个童颜□□的妹纸】

第22章 美恐③+钥匙(三)

        我还是穿上了莱斯特拿来的衣服。他满意地看了看我,继而用法语说:“就是这样,亲爱的。”他的声音原本就好听,十分有磁性,一旦说起软绵的法语,就生出一股子无尽的缠|绵意味,如果不是知道莱斯特的性格,我几乎要认为他将我当成了他心里最爱的爱人。

    我没有精力和他争执,衣服都被烧光了,我既不能暴打他一顿,又不能赤|身|裸|体,接受这些衣服就成了唯一的选择。看,莱斯特就是这样,只要是他想做的,用尽办法他都要做到,即便那些办法可能又过分又下作!

    在老先生的身体稍微有些起色后,莱斯特就迫不及待地要去参加一个宴会,并且强行捎上我!这段时间,莱斯特几乎没怎么出门,就是出去,也是匆匆忙忙地就赶回来。毕竟他和我一样,能够看到老先生的“生命能量”,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我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见不着老先生的最后一面。

    总之,他急着出门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只是他一定要带上我,这让我既不安又排斥,却还有些隐隐的期待。不论是旧时代欧洲贵族们的奢华舞会,还是流淌在所谓的坏人的身体里,那火热又甘美的鲜活血液,都对我有着吸引力。所以,我跟着莱斯特去了。

    马车在一座通体砌的雪白的房子前停下。草坪上此刻已经停了十余辆类似的马车。我戴着黑色的圆帽,帽檐上垂下黑色的网状面纱,将我鼻子以上的部分全部挡去。我透过面纱看到,在场的男人们多数戴着白色的假发,踩着高跟皮鞋,穿着紧腰的服饰。而女人们清一色戴着装饰繁复的帽子,穿着腰身修的极高的细长裙子,长裙的袖子肥大蓬松,方形领口开的极低,露出诱人遐想的深**|沟,双层裙则用马鬃编成的裙撑撑的极胀,仿佛极力将纤腰衬托。我原本就不如这些欧洲女人高大,今天又死活不肯穿那撑的十分“肥大”、能将我绊倒无数次的裙子,此刻在这里一站,竟显得十分矮小!

    “先生,您的女儿真可爱。”房子主人的仆从递给莱斯特一杯香槟,递给我一杯果汁。

    原本心情有些郁闷的我忽然就笑了起来,仗着仆从小哥看不清我的脸,还故意装着小萝莉的声音道了一声谢。那小哥灿烂地笑着走开,而莱斯特则黑着一张脸,说:“你为什么不把胸露出来?该死的……你继续这么穿着吧!”

    我低头看了看用黑色丝巾遮去的胸口,轻哼了一声,然后挽上莱斯特的臂弯:“father……生气的人老的更快哦。”

    “喝你的果汁,该死的灰兔子!”

    我吃吃一笑,然后打量起宴会上形形□□的人。我不知道莱斯特是用什么身份混进来的,当然也不感兴趣——莱斯特曾说过贵族的血让他兴奋,但对于我而言不是的。我挽着他的臂弯走进了主屋里,然后他看了一眼一个坐在角落里的贵妇人,对我说:“那个老寡妇,她指使小白脸谋杀了她的丈夫,然后把罪责推到一个奴隶的头上……”

    我一愣,问道:“你认识她?”

    “仔细去看就知道了。用心去看。”

    然而我用心去看,也只能看到那老寡妇的生命能量呈现灰色状态,是符合她的年纪的状态。再想到莱斯特的话,我恍然大悟:“你的黑暗天赋是读心术?!”

    “读心术,倒是个不错的称呼。”莱斯特勾了勾唇。

    这时,那老寡妇和她身边的“小白脸”已经看过来了,莱斯特搂了搂我的腰,然后说:“你去花园等我……”说着,他就要朝那个老寡妇走去。就是这时,房屋的主人在三五个人的簇拥下出来了,因为有仆从向她请示问题,所以这非常好辨认。而莱斯特也停下了步子,微微挑起的眉头让我察觉到了他的一丝不可思议。

    我继续看向那房屋的主人,她是个六十岁上下的雍容妇人,浑身上下的穿戴并不见得多少讲究。在她的身边还一直跟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两个之间很亲密,看上去不是主客的关系。妇人出来后,大家也都渐渐围了过去,就是那个老寡妇也招呼了一个女孩凑到主人的身边。

    我看着她们寒暄打招呼,灵敏的听觉可以让我清楚地听见她们的谈话:“……我最近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了,照顾我的丈夫耗尽了我全部的精力,以后家里的事情会交给丈夫的侄儿打理。卢克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这段时间他管理的能力已经显现出来。我和本没有子女,以后的财产肯定是留给卢克的……”

    “……哦,是吗?我看来,德弗罗先生已经有您先生年轻时候的锋芒,您的眼光真是不错。”老寡妇说完后,然后介绍起自己身边的女孩,“这是凯罗兰,我的外甥女。虽然她从小就没了母亲,父亲在前不久也过世了,但我的妹夫家一直家教严格,她也是个非常有善心的孩子……”

    看得出来,老寡妇是要介绍凯罗兰给卢克。其实他们看起来郎才女貌也挺像那么回事的,但有些无聊就是了。莱斯特重新搂住了我的腰,说:“我们走。”

    “……先生,您和您的女伴刚来就要走了吗?”只见索菲亚提着裙摆朝我们走来。我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她端着矜持,只打量了我几眼,然后笑着对莱斯特说:“您的女伴为什么要一直戴着面纱呢?是有什么和我们不一样的地方吗?”

    “我倒是对索菲不一样别的女人的地方很感兴趣。”莱斯特松开手,向前一步,贴近索菲,“索菲可是为了那个叫卢克的青年才俊来的?看来,我没有机会见识你特别的地方了……”

    索菲亚听完,脸立即就红了,低下头说:“……先生,你的女伴会不高兴吧?”

    “不如索菲去花园等我?我和她说几句话就来。”

    于是,索菲亚对着莱斯特甜甜一笑,在经过我面前的时候,对着我高傲地扬了扬脑袋,耀武扬威一般地离开。我皱眉,拉住莱斯特的手,说:“我们回去。”我不知道莱斯特为什么放弃了那个老寡妇,而将目标转向索菲亚。虽然我很讨厌索菲亚,可一想到,莱斯特会在几分钟之后吸干她的血,将她杀害,我又觉得于心不忍——她很讨厌,但罪不至死。

    “我可不想爽约一个美貌的女孩。”莱斯特说完,又拉住我,“你和我一起去,我叫你的时候再出来。”

    “……抱歉,我做不到。”我挣开莱斯特的手,然后转身跑出这间屋子。房屋内的声音很嘈杂,除了莱斯特那句极轻的“该死的”,我还听见那个叫卢克的男人正深情款款地对房屋的主人说——“我的婶婶。薇儿,你知道我最爱的人是你,这不会因为我结婚不结婚而改变。”

    宾客都陆续进入了房里,草坪上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我频频看向花园的方向,心里一阵阵发寒。不知道过了多久,莱斯特回来了,他拿着手帕擦拭嘴角,一脸的餍足使得他看上去精神饱满,容光焕发。我闷声不吭地钻进马车里,过了好久才等到莱斯特也入内。

    他扔给我一只山鸡。

    “……”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露出獠牙,将山鸡的脖子咬断。莱斯特哼了两声,说:“该死的,你是打算和那个女人做好朋友吗?”

    “才不是。”我瞪他,如果他去吸那个老寡妇的血,我才不会拦着。

    等我吸完血,莱斯特才去招呼约翰将马车赶回去。车内,我忍不住地说:“莱斯特,你的魅力可真大,从十八岁的少女到八十岁的老太太都被你吸引。看起来那个老寡妇唾手可得啊。”

    莱斯特瞥了我一眼,那眼神活脱脱的“你才发现”的意思!

    “你为什么不等等?”这才是我想问的问题,仔细想想,那个房屋的主人一出来,莱斯特的表情就不对劲。但他现在的表情同样不对劲,他侧过脸,问我:“你也发现了吗?”

    发现什么?

    莱斯特了然,挑眉道:“我还能指望你这只愚蠢的兔子明白什么?那个房子的主人……不、应该说,刚才那具身体里的灵魂,她是一个女巫。那是麻烦的人。真扫兴。”

第23章 美恐③+钥匙(四)

        女巫?我吃惊地看着莱斯特,虽然“女巫”这个词我也经常在小说和影视作品里看到,但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就有些奇怪了。莱斯特悠闲地靠着,左手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自己的大腿:“对、女巫,她本来是德弗罗家的黑人奴隶。后来通过巫术将自己和薇儿·德弗罗——德弗罗家的女主人,她强行和她转换了身体。再后来又将自己的丈夫和本·德弗罗转换了身体,并将自己的真身烧死,被困在真身内的德弗罗夫妇的灵魂在当时就上了天堂了。真是完美至极的杀人手法,谁又会相信灵魂转换这种巫术?何况,他们在德弗罗家做了多年的奴隶,对德弗罗夫妇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没错,挑熟悉的人下手,真是好主意。”

    莱斯特说到最后,竟是对使用巫术夺人身体的黑人夫妻产生了一丝推崇感!我无法苟同他。其实对于他的很多想法,一贯以来,我都搞不懂,也不赞同。在我看来,不管黑人夫妇是出于什么原因,但夺舍别人的身体,享受他人的年寿,都是极为自私下作的做法!

    “挑熟悉的人下手?我的天……德弗罗夫妇的身体已经进入暮年,所以,他们又要去夺舍更年轻更健康的身体?!”我几乎立即想到了那个叫卢克·德弗罗的年轻人对薇儿说的话,“那个他们的侄儿!在他的体内,已经是黑人男子的灵魂了吧?!而瘫痪的本……在他体内的才是那个侄儿、那个年轻人的灵魂?他们现在是要为薇儿挑选一个年轻美丽的女性身躯!”

    莱斯特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说:“所以我说,那个女巫很麻烦。一个令人讨厌的女巫。”

    莱斯特态度的变化,让我有些搞不懂了。看起来他既欣赏那女巫的行事布局,却又鄙夷女巫的行事手段。真是一个矛盾的人!我在心里为即将受害的女孩祈祷,嘴里已经说:“呀,莱斯特!你觉得女巫的血怎么样?”

    “小灰兔,你是没有在我说话嘛?我说过,那个女巫象征着麻烦,在她的背后,还有一群将灵魂出卖给恶魔的黑暗女巫。这些黑暗的使徒,像是一群蝼蚁一样,弱不禁风的同时却数量太多而难缠的紧。”

    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我倒是觉得这个时代的人排斥女巫,说女巫的数量多,应该是对比同地区的吸血鬼数量吧?但仔细一想,莱斯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连他都不想招惹的人,我自然也是避之大吉。我叹了一口气,忽然想,我之所以刚才想为即将受害的、我不认识的女孩出头,莫不是凭借自己吸血鬼的身份——但吸血鬼又不是万能的。

    接下来我们没有说别的话,几乎一路沉默着回到家里。

    老先生的身体再度反复,终于在圣诞节那天,老先生的精神变得很好,我看到他生命能量告罄,心里很清楚——这不过是老先生回光返照了。莱斯特大概也是看出了这一点,但他始终没有开口和我谈及此事。这是我认识他以来,他最为沉默的一天。在客厅里吃了精致的晚膳,我就将时间留给了莱斯特父子,让他们独处。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流逝,是件很惆怅很无奈的事情,我出了房子,来到花园里,仰头看着紫色天幕上点点星光。我想吸血鬼大概都是喜欢星光和月光的生灵,至少我是的。

    低洼湿润,处在亚热带的新奥尔良不常下雪。就是下了,也积不起来。

    但空气都是冷的。感受不到寒冷的我还是习惯性地披了披肩,搓着两手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我一直等到了下半夜,随着房门的响动,我转身看到莱斯特出来。黯淡的星光披在他金色的发上,又在轮廓分明,五官深刻的脸上投下一道道属于长发或睫毛的阴影。吸血鬼之眼让我在黑暗中将他看的清楚,却又模糊。

    “莱斯特……你为什么不将老先生也变成吸血鬼?我的意思是……这样就不会死亡了。”

    莱斯特忽然嗤笑了一声:“哦哦,难道这段时间作为我的负担还不够吗?我可不要永生永世都背负照顾他的责任。一个糟老头子,一个老头子吸血鬼?”

    我被噎了一下,有时候我会觉得莱斯特是个大孝子,有时候又会觉得莱斯特的确就是无可奈何,因为血缘的关系不得不照顾老先生。但是算了,就如莱斯特所言,永恒的生命,不死的躯壳,到了老先生这个年纪再被转化,“一个老头子吸血鬼”,对于他本身就是一种折磨吧?何况,这是他们父子的私事。

    我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往屋里走去,我说:“我去看看他。”

    老先生刚刚过世,他的灵魂应该还在,并且很可能不知道自己已经过世的事实。莱斯特由着我进了主屋,我看到老先生半坐在大床上,而一旁正是他自己的尸体。他无法视物,当然看不到现在的情况。听到了我的动静,他朝我伸出那干枯的双手:“邦妮……”

    我上前轻轻回握住:“德·莱昂科特先生。”

    “对不起,关于莱斯特对你做过的事情。”老先生苦笑了下,“恐怕我也无法代他偿还你什么了。”

    我震惊地看着他,一来如今的我隐约知道莱斯特父子大概曾是法国的某个贵族,老先生必然矜贵了一生,是以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岂能让我不震惊?其二就是老先生竟然知道了我和莱斯特之间的事情!他用无神的双眼看着我:“我能感觉地到。虽然莱斯特什么也没和我说,但我能感觉到。邦妮,你是个好女孩,也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哎,现在的德·莱昂科特又算得了什么呢?我自欺欺人了一辈子,最后才想明白,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一直陪着莱斯特。他现在的样子,那样的性格……哎。算了,这是勉强你了……”

    我听着老先生语无伦次的话,自己推测老先生一定察觉到了莱斯特身体发生的变化,但绝对不知道那就是吸血鬼。至于我……既然老先生有感觉,自然知道自己死了,而我能看见他,这足够让他惊讶。更别提,我身上和莱斯特几乎一模一样的气息。我们的血液和身体曾经融为一体,如今我的体内流着他的鲜血,而他的体内流着我的鲜血,我们比和任何人都要亲密。但是,对不起,德·莱昂科特老先生。我之所以在被莱斯特那样对待后,还继续留在这里,就是想照顾你。现在你已经走了,我留在这里就失去了意义。

    我不想欺骗他,一直沉默着。老先生似乎从我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他拍拍我的手:“我这辈子做了很多强人所难的事情,现在总不能再做了。邦妮,我要走了,愿上帝保佑你。”

    “德·莱昂科特先生,再见。”

    老先生走的很安详,葬礼是在晚上举行的,前来的人只有路易一家,以及拉瓦利母子。莱斯特依旧没什么情绪波动,下半夜的时候更是换下了丧服,并且要求我一起出去:“你继续留在这里,和拉瓦利他们在一起?呵,你是想让他们给老头子陪葬吗?”

    莱斯特说的很对,这是夜晚,我最为饥饿的时候,当路易、拉瓦利母子站在我的面前,我的言语和思绪都不对劲,我想的只是他们血管里那温暖澎湃的鲜血。尽管玛丽亚一直站在我身边,戒备着我的举动,似乎只要我一做出伤害路易的动作,她就会阻止。这让我清楚地认识到,即便我的外表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但我回不去了。就是等到了未来,变成吸血鬼的我,要怎么和家里人相处?我要怎么告诉爸妈,我没办法在白天出现,我看着他们的时候,脑子想的只是如何将獠牙刺入他们的脖子,渴饮他们的鲜血……

    “快去换衣服,亲爱的。”莱斯特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自己转身去二楼。

    我思绪杂乱,又见到拉瓦利向我走来:“苏,你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第24章 美恐③+钥匙(五)

        我自然是要离开的。只是,之前的日子里我光顾着适应现在的身体,但凡有空都陪在老先生的病榻前,忽然要离开的话,我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拉瓦利好像看出了我的为难,她两手缠着帕子,说:“不瞒你说,是查理让我来问你的。”

    高大的查理就站在不远处,我顺着拉瓦利的目光看去,一对上我的目光,他倒是一下子尴尬起来,身子侧了侧。其实那天拉瓦利和我谈了查理的事情之后,查理就一直来接送拉瓦利上下班,和我也经常遇见,但是他从来没有正面和我说过话,只会红着脸和我打招呼,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腼腆的大男孩。我忽然明白了什么一样,但是却更加莫名其妙了……

    “谢谢你,拉瓦利。但是目前我还不能离开。”我想,就是我离开了,也绝对不能麻烦拉瓦利他们。也不能麻烦路易他们。如果离开,我就不想再碰见莱斯特了。而且,我并不打算不辞而别。话说到这里,莱斯特也下楼来了。他挑眉看了看我,还有拉瓦利,勾唇笑道:“亲爱的小灰兔,怎么,还不去换衣服?舞会就要开始了。”

    拉瓦利皱眉看着莱斯特,要不是碍于身份,想必她就要说道几句了——没有老子刚死,儿子就出去寻欢作乐的。我对拉瓦利道:“拉瓦利,你们赶紧回去吧。感谢你们今天能来。”

    “我说的话,希望你再考虑考虑。”拉瓦利说完,又对莱斯特点点头算是道别。

    “我去换衣服。”等拉瓦利母子三人都走了,我才转过栏杆去屋里。莱斯特却一直看着查理离开的方向,用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果然等我换好了衣服,他对我说:“那个男人想娶你做妻子。看上去也是个不错的男人。不过很可惜啊,我们的小灰兔不想做他的妻子,只想一口咬穿他的喉咙,把他的血一点一滴地全部吸干!”

    说完之后,莱斯特就恶劣地大笑起来。我瞪了他一眼,说:“莱斯特,你真不讨喜。”

    莱斯特吃惊地看着我,然后说:“是吗?啊,我从来不觉得。”

    我懒得理他,抬腿往后院走出,莱斯特大步上前,从后面揽住我的腰,与我并排走着。

    “那个男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莱斯特,我知道你有读心术,知道拉瓦利他们的想法。但是我不会和他们走的。”

    “嗯哼,说的我担心你会离开一样。”莱斯特稍稍低下头,几乎贴着我的耳朵说,“等几天,我们就到处去走走,就我们两个,亲爱的。”

    我张了张嘴,还是将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现在的莱斯特虽然说着好听的话,但是这是他一天里最为饥饿的时间。我不认为他到时候会好好地和我说话。到了后院,他就将马上鞍,然后牵出马廊,先将我一把抱上马,自己再跳上来,从后面抱住我。

    他的马术尤其地好,除了一些重大的宴会,他偶尔也会选择骑马前往。

    我犹记得他第一次抱我在马上的时候,我倔着性子不屈从,最后我们双双摔下马去。可如今,我却能安静地趴在他的胸口,搂住他的腰,十分顺从他。我想,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它能磨平太多的棱角,让一些原本极排斥的事物都变成你的习惯。我甚至一想到和莱斯特告别,即便是这样的他,我也会感到一丝丝不舍得。

    但莱斯特很喜欢我的安静和顺从,我稍稍仰头就能看到他微微勾起的嘴角,以及那低头看我的一眼——璀璨的像是满空的星光都化在那双明眸里。他迅速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我记得第一次见面你站在别墅前的模样。就像现在这样,又乖巧又安静。”

    是啊……那个时候,谁能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我没有说话,整个人极为放松地靠在他的怀里。很快我们就抵达了目的地,我挽着莱斯特,就如一对对的男男女女,彬彬有礼地陆续进入。莱斯特的心情非常好,入场后我们就分开了,他自去寻他的目标,而我则悄悄潜去厨房,看看是否有能吃的牲畜。是的,我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反正遮着面纱的我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而莱斯特也足够吸引所有的目光。当我吸完牲畜的血,我多半将他们的尸体拿到就近的山上扔掉,自然就会有冬日里饥饿的野兽来替我善后。而这一切多亏了我吸血鬼的身体——跑的再快也不会感到累,在黑暗中我也极能隐匿自己,这可以为我免去很多麻烦。

    莱斯特以往很不赞同我这种做法,但次数多了,他也就习惯了。

    但这次很意外,莱斯特并没有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然后取笑我。我去了前院,然后在花园的一隅看到他和一个年轻的金发男子谈话。和莱斯特相处久了,我也学会了从一个人的着装来猜测他的身份,那个男子看起来不像是宴会上的宾客,一身半旧的衣服浆洗的很干净,看上去十分斯文。而莱斯特的脸上少见地出现了兴致勃勃的神情。我曾经看到过几次,但看到之后,我的遭遇都不是那么好……

    但这个男人——就是莱斯特没去找我的理由吗?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和那个男人指了指我说了一些话,然后就往我这里走来。

    “小灰兔,看到没有?多么年轻英俊的男孩,他来新奥尔良是为了发展他的音乐之路。我看过他的曲子,的确是个非常有才华的人!”莱斯特的话里充满了对那男人的赞赏。我笑了笑没说话,我一直都知道莱斯特同样是个对音乐、剧本等等、感兴趣的人。抛开可恶的性格,也算是个文武双全的英俊男人。

    我们骑上马的时候,莱斯特又说:“他很快就会成为我的朋友,是的,他会认为我是他最亲密的朋友!我理解他的理想抱负,有足够的资产去帮助他实现他的梦想。哈哈,他会依赖我,喜欢我,而我就要在那个时候,一口咬断他的脖子,在他错愕的表情下!只要一想到这里,我就感到浑身有干劲!”

    看吧,我就说他是个性格十分十分恶劣的人。我抿了抿唇,然后对他说:“莱斯特……我有话想对你说。”

    “说吧,我听着。”莱斯特依旧带着笑意。

    “莱斯特,我想回家。我指的是我那在大陆彼岸的家。”我琢磨了一下用词,小心翼翼地说。莱斯特放慢了速度,说:“我说过等过段时间,我们一起到处走走。去你的家乡也无所谓,反正我很感兴趣。不过,要等我先解决那个音乐家,嗯?”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我自己走。”

    莱斯特一下子勒停了马,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我在他的怀里颤着身子,即便是现在,只要他一释放压力,我依旧害怕的紧。这是无可避免的,从很久以前就根深蒂固了。我尽量保持清晰的口齿,对他说:“我之所以还留在庄园里,就是想照顾老先生。可是现在老先生不在了,我觉得我没有留下来的理由。莱斯特,我很早以前就说过,我不想和你呆在一起。我讨厌你对我做过的事情!”

    说到最后,我实在忍不住,竟然像是吼出来一样。我感受到身后的人身体僵了很久,与我颤抖不已的身体形成鲜明的对比。我忽然感受到了危险,伸手掰开他搂住我腰的手,急道:“莱斯特,你先放我下去。”

    “讨厌我对你做过的事情?”莱斯特加重了力道,使我根本无法撼动分毫。然后他凑的极近,冰冷的唇吻上我的耳朵,慢慢地伸出舌头舔上我的耳廓,说,“我想我对你做过很多事情,你为什么不清楚地告诉我,到底是哪一件让你讨厌了呢?”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刚才没注意,竟不知道莱斯特到底将马骑到了什么地方,现在四周都是黑压压的林子!而他的唇舌越来越有向下的倾向,原本搂住腰的手也渐渐上移,按在我的胸脯下缘。我忽然挣扎起来,说:“莱斯特,你不要乱来!我认为我们可以好好地谈谈。”

    “我们当然要好好地谈谈。”莱斯特将我的裙摆一把掀开,大手探入其中。

    ……河……蟹……

    “莱斯特,我一定要离开你。我讨厌你。”

    “嗯哼,你说过了。你想离开就暂时离开吧。你会回到我身边的。没有我,你连新奥尔良城都走不出去。”莱斯特继续着他的动作,温柔而冰冷地贴着我说。

第25章 美恐③+钥匙(六)

        我在凌晨四点敲响了一家落魄的旅馆的大门。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原本被打搅了好梦而十分不耐烦的人也露出了一些惊讶,反而忘记了呵斥我。我拿出早就兑换好的铜币定下了一个房间。那人掂量掂量了手里的铜币,然后耷拉着开了口子的鞋,走到柜台拿起昏暗的油灯,根据我的户口写下资料,并对我说:“房间在二楼,这是钥匙,丢了要赔偿。另外,看好你自己的行李,如果在我们这里丢了什么东西,点家概不负责。”

    他说话的时候眼底闪过一道金光,宽大的嘴巴张开,能见到上排污黄的牙齿,这个看上去丑陋又猥琐的人,包括他说的那些话,都没有让我害怕。我说:“麻烦你给我烧一些热水来。”

    他诧异地回头,然后露出一些下流的眼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我。

    “我劝你最好赶紧去烧热水。”我迅速地移到他的面前,吸血鬼任何速度都要比人类快上许多,所以,他压根没有机会看清我的动作。而这显然吓了他一大跳。在他没反应过来前,我将一个铜币放到他的手里,“去吧。”

    我没有心思和他再废话,拿了钥匙就到指定的房间去了。

    这一觉睡到了次日夜晚,虽然旅馆很嘈杂,但是好在暂时没人来打扰我。续了一个晚上的房间后,我向旅馆的老板打听廉价的租房,老板瞥了我几眼,在我给出一定的报酬后才肯帮忙。我原本是要在找好新的住家后再离开莱斯特的,但是现在算了。而且毕竟旅馆只能暂住,一个“女人”出门在外,总是容易被人盯上。更何况,我没有能力一直住在旅馆,即便是这间最为廉价的旅馆。现在除了求助旅馆的老板,我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十二月底的新奥尔良节日的气氛还未过去,昏暗的大街上有坐着马车、穿戴华丽的贵族、商人,也有布衣褴褛的穷人,以及茫无目的地游荡着的亡魂。我和他们擦肩而过,然后根据老板写下来的地址,徒步走完每一家。然而这几家都不怎么和我的心意——它们附近的居民太多,而且因为廉价的关系,住在这里的人可以说是鱼龙混杂。我倒是不害怕他们有什么企图,就怕白天的时候被打扰。那样就会暴露我吸血鬼的身份,甚至招来杀身之祸。我毫无头绪地在大街上乱逛着,到了后半夜,灰蒙蒙的天下起雨来,凉丝丝的细雨沾在衣帽上,寒意仿佛一下子就窜入骨髓,我又似乎回到了初来新奥尔良的那段时间——充满了彷徨和无助。

    “……女士,那里不能去,那里有瘟疫!”

    身后有人在呼唤我,但我只是愣了片刻,就继续往黑乎乎的小巷里走去。我曾经听拉瓦利说过城南爆发了瘟疫,当时还特地留意过,想着以后经过要避开的。现在自然是无所谓了……而且,我环视了一眼小巷两旁空荡荡的屋子——因为爆发了瘟疫,这里的人都丢弃了房子离开。而这片住区不会有人来……有几只耗子从我的脚边飞快地跑过去,我几乎没有思考就以极快的动作抓住了其中一只。不知道是否想到以后有了落脚的地方,我的心情竟无比的畅快,就连原本觉得很肮脏的耗子都变成了美味。

    到了巷子深处,我就放弃了耗子,因为这里充满了刺鼻的腐尸气味,使我不得不掩住鼻子。吸血鬼也不算活人,但是和这些尸体却不是一样的,我们不会腐烂,而且保持着活人时候的习性。像莱斯特,他就每天沐浴,喜欢在身上喷古龙水……

    我怎么又想到了莱斯特呢?该死的。

    我懊恼地揉了揉额头,打算转身离开,就是这时,我听到一个孩子的哭泣声。那细弱的犹如小猫般的哭泣声,鬼使神差地使我循声走去,很快的,我在一间漆黑的破屋子里看到一个五六岁左右的瘦弱女孩,她虚弱地跪在一具腐烂的彻底的尸体身边,嘴里发出微弱的哭声。我推门而入,可怜的女孩见到我的那一刻,就懂得朝我求助:“小姐,救救我的妈妈,她病了。”

    我上前将瘦弱的女孩抱入怀里,怜悯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以及那徘徊不去的亡魂。

    “孩子,我很抱歉……”我揉着小女孩的长发,轻声叹道。她问我:“我的爸爸会来接我们离开的,小姐你带我去找我爸爸好吗?”

    可怜的孩子,她的爸爸多半是抛弃了他们母女。

    她的母亲就在边上殷切地看着我,我知道她那眼神的含义,可是我的确不知道怎么安置这个小女孩,她的爸爸抛弃了她,她的妈妈已经死了,而我……前一刻我还在为找房子而头疼,更别提我吸血鬼的身份……或许我可以将这孩子送去收容所,但是那样的地方……不过片刻功夫,我的脑海里已经闪过了许多的念头,这时,那孩子软软地倒在了我的怀里,我抱着她……再也不忍心将她抛弃在这个阴冷潮湿,寒冷黑暗的地方。

    我满心惆怅,拿了一张破席子盖上妇人的尸体,然后抱着昏迷过去的女孩,离开了这条昏暗的小巷。回到客栈的时候,我见到了一个熟人。

    ——是查理。

    见到我,他同样很惊讶,但他却没有问太多的话,就和以前数次的见面,显得寡言沉默。在他的帮助下,我给女孩洗了身子,换好干净的衣服,又喂她喝下一些奶制品。查理坐在桌前等着我,等我过来了,他说:“苏,我的母亲去找过你。原来你离开了。”

    “我很抱歉,查理。我只是不想麻烦你的母亲。”

    “嗯。”查理沉吟了片刻,然后问我:“你也洗个热水澡,吃点热食。你不用管我。”

    “……不了,查理。其实我是回来退房的,我就要离开了。”

    “你去哪里?你还要带着这个孩子?”

    我点了点头,天就要亮了,我不能继续留在客栈里,万一白天的时候出点什么事情我都无法应对。尤其现在身边还有个孩子。查理说:“苏,你只是一个女人,太逞强会很辛苦的。我很抱歉,但是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明白。不管怎么样,谢谢你,查理。”

    “那么,你为什么不试着让我帮助你?”

    我一愣,没想到一向沉默少言的查理会这么说。他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话太过暧昧,渐渐红了脸,倒是一双眼睛依旧坚定地注视着我。我奇怪地说:“……为什么?”

    查理并不回答我,过了良久,他才说:“我有个好友的空房子就在不远处,你先住进去,回头我会和他说。”

    “不了……我找到了落脚点……”

    “苏,你不需要欺骗我。”查理皱眉,“别再拒绝我的善意,你现在还带着一个孩子呢。”

    查理的话提醒了我,如果我返回小巷——那个遍布瘟疫的地方,我是不会出事的,但这个孩子呢?我能看到她那虚弱但是健康的生命能量,但这不表示以后她还会那么幸运的不出事。或许,我应该接受查理的帮助,等以后安顿好这个孩子再离开。思忖之后,我接受了查理的好意。查理对此非常高兴,甚至表现出一些受宠若惊来。

    离开旅店的时候还是凌晨六点多,冬天天亮的晚,周遭仍旧是黑漆漆的一片。我拿着小小的包裹,身边跟着查理,而他正抱着小女孩。他问我:“苏,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个孩子?”

    “不知道。她的爸爸抛弃了她,妈妈过世不久。”

    我没有说是在城南发现的这个女孩,生怕查理会嫌弃这个孩子——我很清楚,这个孩子没有感染瘟疫,但解释起来却太麻烦了。好在查理不是个好奇心强的人,听我这么说,他只是道:“无依无靠,多么可怜的孩子,幸亏你救了她,苏。”

    “更要谢谢你的帮忙。”

    查理朋友的家并不远,是座二层楼的小洋楼。我问他:“查理,我们贸然入住,真的不会不好吗?”

    “放心吧。我的朋友也是个非常乐于助人的人。如果他知道闲置的房子能帮到你们,他会很开心的。”查理打开门以后,说,“里面的房间你们随便挑吧。你也累了一个晚上,应该好好休息。”

    我看了看壁炉上方的墙壁所挂着的时钟,再度谢过查理。

    安顿好我们后,查理就离开了小洋房。我站在二楼的窗户前,看着查理高大的背影融入晨雾之中,随后渐渐消失——查理的突然出现以及那从很早以前就出现的对我的关心都令我匪夷所思,我并不认为简单的几次见面就足够让一个男人对我如此上心。因着拉瓦利的关系,我下意识地将查理往好的一面去想,摇了摇头,我认为是自己想多了,用这种怀疑的态度对待帮助自己的人,太不应该了……

    我看了看床上睡着的精致的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儿,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忍着嗜血的欲|望快速离开了她的房间。我挑了一个没有窗子的封闭房间,如此一来,即便有人在白天时候闯入,也不会因为不小心打开窗帘而对我造成伤害。出乎我的意料的是,一整天都没有人打扰我,等我傍晚起来,顶着一头乱发去找洗浴室的时候,却在客厅里见到了查理——其实这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房子的钥匙都在他那里。

    只不过,我的形象真是有够糟糕的……我直愣愣地抬手和他打招呼,他的两眼亮晶晶的,掩去了所有的笑意,对我说:“洗浴室在那边左转。”

    我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甚至直接忽略了那个打扮的和芭比娃娃一样的女孩,直接往洗浴室冲去。

    等我将自己都打理好了,就见到那个芭比娃娃一下子朝我扑过来,紧紧地抱住我:“我记得你。漂亮的姐姐,你找到我的爸爸了吗?他有没有去救妈妈?”

    我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弯腰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说:“等你更有精神一点,我再和你说,好吗?”

    女孩迟疑着点了点头,说:“我觉得精神很好。”

    “那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将她抱起来,回到她之前做的地方。查理就坐在我们的边上,目光柔和地看着我们。女孩说:“我叫温蒂。”

    “真是个好听极的名字。”我笑道,“温蒂。你可以叫我苏,就像查理那样称呼我。”

    温蒂应了一声,然后埋到我的怀里,说:“苏,我想妈妈了……”

    “妈妈在天堂看着温蒂。”

    “哪里是天堂?”

    ……

    到了最后,我便有些不耐烦安慰温蒂,并不是小女孩那天真无知的问题缠人,而是那在她身上流淌着的鲜血在吸引我、折磨我。查理就势将温蒂抱了过去,问我:“苏,你怎么了?”

    “……我有点饿了。”我拿起桌上的面包,心虚地咬了一口。查理忽然伸手过来,擦了擦我的下巴,说:“慢点吃。”

    看着他指尖的面包屑,我又是愣了许久……查理绝对不会知道,就在他刚才伸手过来的那一刻,我脑子里想的是一口咬断他的手指……好在查理只是给我和温蒂带来一些吃食,然后就告辞离开了,并且说是明天早上再来看我们。将查理送走后,我将温蒂单独留在家里,自己又去了一趟小巷,温蒂母亲的尸体还在昨天的地方,但是她的灵魂已经不在了——大概是看到我将温蒂带走,所以放下了生前唯一不放心的事情。我将她的尸体背到就近的乱葬岗,然后点燃,将骨灰收集到一个袋子里。做完这一切,我身上都是臭烘烘的烟灰气味,顶着一身臭气,我仍是去了一趟市集——我买了一只活的土鸡,鸡血自然是留给我自己喝的。而鸡肉可以为温蒂做一顿好吃的。

    温蒂是个很乖的孩子,我让她乖乖呆在家里哪里都别去,她果然就乖乖地呆着。只是当我回到家的时候,她再度扑了过来,抱着我的大腿说:“我以为你也不要温蒂了。”

    “怎么会?”我揉了揉她的脑袋,“温蒂乖乖的,我先去洗个澡,等会儿做好吃的东西给温蒂吃。”

    她那双湛蓝色的大眼睛水盈盈的、天真又无邪,看的我的心都要化了。

    我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安置这个孩子……

    即便吃过早膳不久,但温蒂还是很给面子地吃了好几块鸡肉,她的小嘴吃的油光发亮,就是小手也沾满了油星,她笑着说:“温蒂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肉。姐姐,你会一直做给温蒂吃吗?”

    我搂着她小小的肩膀,一面拿帕子给她擦手,说:“温蒂,妈妈会在冥冥中保佑你的,就算将来没有我,你也会过的很好的。我保证。”

    温蒂用那小小的胳膊缠着我,没有再说话。

    后来,我靠在温蒂的床头给她讲故事,讲那些还未问世的童话故事。温蒂听的很入迷,带着甜甜的笑容进入了梦想。我将背角给她掖好,自己也略略靠着闭了会儿眼。就是这时,我听到房门大锁被打开的声音,是的,即便是在二楼温蒂的房间,我依旧能清楚地听见。至于那进入房子的脚步声,我并不陌生,那是属于查理的。就如早上的时候一样,他来到这屋子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可我却鬼使神差地躺到了温蒂的身边装睡。我清楚地听见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穿过一楼的客厅,走入我的房间,大概是发现了我不在房内,他又踏上了楼梯,小心翼翼地朝温蒂的房间靠近……

    然后,他轻轻地打开房门,在玄关那处站了片刻功夫,随后朝着我和温蒂走来。闭着眼睛,我也能感受到他落在我脸上的灼热目光,不久之后他就伸出手来轻轻地摸上我的眉角……我立即皱起了眉头,像是被打扰一样侧了个身子,果然查理就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立即缩回了手去。只是他依旧不死心,他站在原地叫了三声我的名字,在没有得到我的回复后,他感慨一般地说:“苏……我真怕你不辞而别……”

    这个时候,我特别羡慕莱斯特的读心术。查理的种种示好,甚至在我入睡后也不忘记表现出一幅深情款款的模样,都给我某些不详的预感。于是在查理悄悄地离开后,我就醒了。听着他离开小洋房的脚步声,我安抚地看了一眼睡熟的温蒂,然后潜入黑暗中跟了上去。吸血鬼的脚步极轻,黑暗就是我们的天堂,我们可以利用黑暗做任何伪装。只是跟踪一个人……实在是简单。

    查理十分警惕,一路上都在注意有没有被人跟踪,而这恰恰更加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他转过好几个巷子,最后在爆发过瘟疫的城南一角也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会面。

    “……看看是谁来了?我应该说是那些女巫们变得越来越聪明,还是查理你的能力越来越弱了?”背对着查理的男人如此说。

    我在暗处听的云里雾里,只能安静地等待查理的回答:“哼……不要忘记了是谁发现这个至尊女巫的。”

    “就算是你发现的那又怎么样呢?白女巫她们不会上当,至今没有一个女巫去找过她。如此一来,就算是至尊女巫也不过是一个人,并没有太大的价值。我劝你不如回去一刀杀了她,免得还要白白养着。”

    “是吗?那我不得不说你出的果然都是馊主意。我已经注意到不仅仅是白女巫们,就是巫毒教也开始关注她。她的身上有来自黑暗的力量,明明是拥有强大力量的白女巫却同时拥有了黑暗的力量,而她却不知道如何使用这些可怕的力量。只要她存在一天,我们不仅仅能将白女巫们,甚至巫毒教都可以连根拔起。”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关于女巫的消息,第一次是从莱斯特的嘴里听到,并且我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好感。而这一次听到,我却觉得这些消息,似乎和我息息相关——至尊女巫?白女巫?巫毒教?

    “这些最好是你的心里话,查理。是不是白女巫对于组织而言并不重要。只要是女巫就不应该存在。组织给予你优渥的生活条件,而如果你——一个女巫猎人对女巫产生了感情,那可是很悲哀的事情。”

    “这就不用你来操心了,我清楚的很。”

    “哼哼,我只是善意地提醒你而已。你只有三天的时间。如果再没有别的女巫出现,你就立即动手。我们承担不起放走一个至尊女巫的风险。”

    男人取出一袋东西扔给了查理,我听到袋囊里的响声,猜出了里面是钱币之类的东西。随后,男人就拿着那根黑色手杖,离开了小巷。查理捏紧了钱袋,露出一些笑意来,在男人离开一会儿之后,他才转身走人。此刻已近凌晨,我便没有再跟上查理。反正跟踪他这一趟,我已经弄清楚了很多东西——比如说,看上去老实寡言的查理竟然是女巫猎人。顾名思义,绝对不难理解“女巫猎人”这个词。

    而查理和那个男人说的“至尊女巫”却是让我心底生出一个疑窦——查理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对我好?如果是个毫不知情的人,是不是也在经历了孤独与无助之后,对投来橄榄枝的男人产生好感?从而依赖、从而相信……难道他们说的“至尊女巫”就是我?但这怎么可能呢?女巫?我?我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查理错将吸血鬼的我当成了“至尊女巫”。总之,我不能再住在小洋房了,我就知道别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对我好嘛,知道真相后,查理对我做的事情就有条有理了。

    只不过温蒂……想到洋娃娃一样的小温蒂,我又陷入了为难的境地。一路思考着如何妥当地安排温蒂,我已经回到了小洋房。温蒂已经醒了,抱着查理买给她的娃娃安静地坐在客厅里面。一见到我回来,她便像只百灵鸟一样扑向我——就和之前迎接我的方式一模一样。

    “你去哪里了,苏?我一觉醒来就没看到你了。”

    “我只是出去散了个步。”我将温蒂抱到怀里。她就势将小小的脑袋搁在我的肩膀上,说:“苏,要是你不要我了,一定记得和我打个招呼。不要和妈妈一样,一声不响地就丢下温蒂,自己去了天堂。”

    “我不会不要你的,温蒂。但我和你保证,如果有一天温蒂找到更好的人家,我一定会郑重地和你告别的。”

    这时已是白天,温蒂拉着我的手请求我一起出去走走,但是我以太疲劳的理由拒绝了她。我在她的小脸上看到了一丝失落与担心,可最后,小温蒂还是守在我的床边,静静地看着我入睡。这让我的内心有一丝感动的同时,也更加肯定了送走小温蒂的想法——她应该过正常孩子的生活,绝对不是跟着我——一只随时都会威胁到她的吸血鬼。

    当我醒来的时候,温蒂已经不在我的房间里,有谈笑声从客厅里传来,我一下子就被惊的清醒了,麻利地将衣服穿好之后,就出了房间。果然,我见到了查理,他正将温蒂抱在腿上,喂她吃东西。

    “嗨,苏,我很抱歉,早上的时候没有来看你们,我遇到了一些事情。”

    我见查理的脸上没有其余的表情,心里暗暗告诉自己,现在情况变成了我在暗他在明,我一定要稳住才是。我笑道:“查理,你已经帮了我太多,千万不要再说抱歉。”

    他将温蒂放到一边的沙发上,然后亲自给我倒了一杯果汁:“苏,喝点东西吧。”

    果汁是新榨的,我端过来的时候却闻到了果汁中的一些异味。我了然地笑了笑,慢慢地将它全部喝完——只是我灵敏异常的味觉使我饱受折磨,也许别人会觉得那些**无色无味,但对于我来说那味道又刺鼻又恶心!

    “……苏,温蒂和我说,你昨晚出去了。”查理笑了起来,是我昨晚见过的那种笑。

    “我睡不着,所以出去散了个步而已。”

    查理注视着我,不知道是想看透我的谎言,还是想等药效发作。而我如他所愿,彻底放松了身子,歪在一旁的沙发上,温蒂立即凑到我的身边,说:“苏,你怎么了?查理……”

    “她只是太累了。”查理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温蒂,你先回房去。”

    “可是……”

    “去!”

    面对查理露出的凶相,我眉头微微皱了下。而温蒂则是被吓到了,她一步三回头地跑去了楼梯口。但是我却能从她的脚步声判断,她根本就没有听从查理的话到二楼去。这时,查理将我抱到怀里,将我的头发全部掠到脑后,手指轻轻地按在我的眉角眼梢,凑到我的耳边说:“苏,你真是个令人动心的女人。当我看到你全身都被雨水浸湿,却坚毅地抱着那个半死不活的小女孩的时候,我就为你硬了。可是,你为什么这么不识好歹?不管昨天你听见了什么……我都不能再留你了。”

    他一手温柔地抚摸着我,另外一只手已经拿出了匕首刺向我的胸口!即便我迅速地将身体挪开,还是让他刺伤了我的肩膀!大概是没料到中了**的我还能行动自如,他顿时有些吃惊,但旋即露出了一些狰狞而兴致勃勃的笑来!

    “难怪那群女巫费尽心机也要召唤你……来自未来的至尊女巫。”

    “查理,你什么意思?”

    “well,可爱的苏也要开始装无辜了吗?我说什么,你应该最清楚不过才是。”查理惋惜地看着我,“不过真是好可惜……就算你真的不清楚,也没有机会弄明白了。”

    “那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将左肩的衣服拉下去,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我看到查理的目光从惊讶暧昧,变成了不可思议……他几乎失措地喊出来:“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自动愈合伤口?!”

    我没有理会查理,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跑到楼梯口,然后抱起温蒂就朝屋外冲去。这个时候查理依旧不甘心,他掏出了手|枪,对着我和温蒂连开了三四枪!这个时候,我也就明白了,这个该死的男人如果能杀掉我,那么之后也不会放过温蒂的!我只能将温蒂抱在怀里,以自己的肉躯去挡子弹……反正我的伤口会愈合……手|枪也伤害不到我……只是,真特么的痛啊!查理,我今天不反击是不想在孩子面前动手,但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奉还的!

    温蒂在我的怀里尖声大叫,我一面跑,一面对她说:“温蒂,查理在和我们玩游戏呢。如果你发出声音就代表你输了哦。”

    “苏,可是我不想玩这种游戏。”她紧紧地抱着我,话语里都是颤抖。

    “但是游戏已经开始了。”

    温蒂相信了我的我,大概是觉得在做游戏就没之前那么害怕了,她果然没有再发出声音,她咬着粉嫩的双唇,显然在克制自己。这让我轻松了不少,让我即便抱着她也能加快速度。在确定甩掉了查理之后,我便朝着新奥尔良城的城郊跑去,这一段路,曾是我最为熟悉的。所以跑起来十分顺畅——不远处的庄园曾是德·莱昂科特家,我在那里住过好几个月。从打扫房舍迎接老先生入住,到最后送走老先生。也从人类转化成了吸血鬼。

    如果我的确是查理所说的“至尊女巫”,那么我应该感谢莱斯特。否则以我人类的身躯如何能躲得过查理的匕首与子弹?

    在经过那座熟悉的庄园的时候,我仍是回望了好几眼,但我的脚步并没有停住,我冲向了路易的庄园。如今的路易已经调整了作息,这个时间自然在睡觉,管家对我半夜冒昧的打扰感到了很不快——上次我到这里就已经让他不喜欢了,不过无所谓了。

    但在管家去通报之前,路易就出来了,他一头黑发有些乱,像是刚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看到他一旁站着的玛丽亚,我也就立即明白了是谁人做的通报。路易屏退了管家,然后看着一脸狼狈的我,问:“苏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我和玛丽亚都非常担心你。”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问他:“路易,你之前曾经说过,如果我遇到麻烦可以来找你,现在还算数吗?”

    路易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自然算数。你只管和我说。”

    温蒂已经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我,我看了她一眼,然后对路易说:“我请求你帮我找个好人家安置温蒂。”

    其实路易是最好的人选,但是我不会让他抚养温蒂。只因为我想让温蒂虽然平凡却快乐地长大。路易善良仁慈,但是他有自己的孩子。而那孩子的鬼魂身份虽然可以和路易交流,但永远享受不到平凡父子之间的温存。如果是路易抚养了温蒂,难保他自己的亲儿子会感到不平衡。这终将会伤害到温蒂,伤害到路易一家。

    我相信,凭借路易的能耐,他会给温蒂找到很好的人家。

    将那个装满了骨灰的袋子交给了路易,我告诉了他温蒂的身世。路易怜悯地看着熟睡中的温蒂,感叹着从我的怀里将人抱过去,他说:“苏小姐,你放心。”

    我上前亲了亲温蒂的额头,说:“温蒂,我很抱歉现在没办法好好地和你告别。”

    我在谢过路易夫妇之后就匆匆告辞了。玛丽亚追了上来,并且问我:“邦妮,很早之前我就想问你。你为什么变得不一样了?你身上的气息和那个人很像。”

    玛丽亚和麦莎一样,她们只知道吸血鬼和正常人不同,但是却无法明白吸血鬼的身份。

    我并不想解释,因为这不好解释。虽然查理的手|枪与匕首没有给我造成致命的伤害,但也让我流够了鲜血,我腹中饥饿,他们不会明白当我面对路易庄园里的人或牲畜时,我那嗜血的欲|望有多么强烈。除却躲避查理的追杀,这也是我想尽快逃避的原因之一。

    面对我的再度沉默,玛丽亚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一定有你自己的原因,要远离人群。邦妮,你是个好女孩,你会有好运气的。上帝保佑你。”

    我苦笑一声:“玛丽亚,温蒂的事情拜托你多多上心。还有就是,我不想让你和路易抚养温蒂。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我想你肯定能明白的。”

    玛丽亚定定地看了我许久,然后点点头。

    我和玛丽亚告别后,步履艰难地走在泥石大路上。黑暗的尽头传来皮靴踏在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又沉重。熟悉的脚步声就这样,踏在黑暗中,踏在我的心头上,一步步地朝我走来。我虚弱地站在原地,看着莱斯特穿越黑暗,衣冠楚楚,风采逼人,嘴角勾着嘲讽的笑,灰白色的眼中看不出究竟是什么眼神。他朝我走来。

    “我说过你会回来的。”

    “……你误会了,我不是回来找你的。”

    “嗯哼,那有什么区别呢?”他站定在我的跟前,然后俯视着我,“啧啧啧,真是糟糕。才离开我几天而已,你就落魄到了这种地步。亲爱的小灰兔,你真让我又气愤又怜悯。”

    我无视了他,绕过他离开。而莱斯特站在原地,说:“我知道你迫切地需要什么。温热的鲜血,关于至尊女巫的消息,我都有。”

第26章 美恐③+钥匙(七)

    “……你一直跟踪着我?”虽然他话里的那些东西都对我有这极大的诱惑,但是,我首先想到的却是这个问题。

    莱斯特挑眉,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

    我讨厌这样的他。我继续迈开步子:“你错了,我并不是那么迫切地需要……我想要的,我都可以通过自己去获取。”

    但是,他抓住了我的手臂,然后一把将我带到了怀里:“你知道像那个大块头那样的人有多少?相信我,如果等会儿你还是坚持离开,我会让你走的。嗯?”

    他说的话那样诚恳,他冷冰的怀抱那样厚实。我忽然觉得疲惫不堪,竟由着莱斯特半抱着进了熟悉的庄园。黑暗中,我们一路顺畅地走到二楼,我很快就捕捉到了一丝血液的气味,这使得我浑身微微颤抖起来,体内喧嚣的欲|望达到了巅峰——我看到查理半死不活地平躺在皮质的沙发上,见到我和莱斯特同时出现,他原本就布满惶恐之色的眼睛,渐渐散去了明光,变成卑微的哀求。

    莱斯特抬起他的手,用锋利的指甲在他的手腕上一划,然后取过一只酒杯,接住那鲜红温暖的血液。我眼睁睁地看着查理备受惊恐与绝望的折磨,却始终吊着一口气求死不能。之后,莱斯特将盛满了鲜血的酒杯递给我:“你需要这个。”

    我挪动一步,最终还是在查理的脸上看到了拉瓦利的影子,这个在几分钟以前企图杀掉我的人,我原本应该以牙还牙,畅饮他的鲜血……但是我居然做不到!当我想到他狰狞的面容,我便想亲自咬断他的脖子,但当我看到他酷似拉瓦利的眼睛和鼻子,却又连第一步都迈不开!这令我十分痛苦!

    莱斯特低声骂了一句,他含了一口鲜血到嘴里,然后重重地捏住我的下巴,当我吃疼而稍稍张嘴的时候,他便将那口温暖的血液过到我的嘴中。本能被唤醒,我贪婪地尽数咽了下去,甚至主动伸出舌头,将莱斯特口腔的每一个角落都舔舐干净——我太饿了。长时间没有进食,加上失血过多,令今晚的我比任何时候都要饿。

    我主动将舌头伸到莱斯特的嘴里,并且□□他的时候,他伸出手紧紧地抱住我,加深了这个……吻。直到他的嘴里再也没有一丝血腥味,我方才回过神来,而我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推开了他,然后端起他放在一旁的酒杯,将余下的鲜血尽数喝了下去。被我推开的莱斯特有些恼怒,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似乎意犹未尽地看着我。

    而我,同样也是意犹未尽。在尝过第一口人血之后,便陷入了难以自拔的境地。当我再度面对查理,我的眼底再没有出现拉瓦利的模样,我所想到的只有他毫不犹豫地插入匕首、扣动扳机的模样。而我也就再没犹豫地走到他身边,用帕子轻轻擦了擦他的手腕,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正当我吸的起劲的时候,莱斯特将我拉开:“够了。记住要在心脏死亡之前停止。”

    死亡?我看了看两眼睁大,死状并不好看的查理,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一样。我就势靠在莱斯特的怀里,对于查理的死,我并不愧疚,唯一有些彷徨的就是这是第一次夺取了一个人的性命。即便知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我依旧是彷徨的。而这一刻,莱斯特仿佛成了我的导师,他指引我,安抚我。在他的怀里,我找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莱斯特满意地笑着,他将我抱起来,朝浴室走去。莱斯特娴熟地动手来解我的衣服,我立即就惊的回神!浴缸里早就放满了热水,雾蒙蒙的蒸汽蒸的整间浴室一片白蒙,这使得空间看上去小了许多,而我拍开莱斯特的手的响声也大了很多。

    “你说过会让我离开。”

    “嗯哼……那是刚才。仅限你吸完那个大块头的血之前。”

    “莱斯特!”

    “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和我一起作伴难道不好吗?”莱斯特将我逼到浴缸边缘。不知道是蒸汽太浓稠,还是他的眼睛原本就勾魂夺魄,当他眼睛里一片雾蒙蒙,像是小鹿般迷惘又困惑的时候,我竟然看呆了。这方便了他迅速地解开我的长裙,并且将我丢到了浴缸里。我气的叫道:“莱斯特!”

    “灰兔子,机会用完了。如果你再背叛我,我可是会生气的。”莱斯特一面说,一面脱掉他自己的衣服,“我还是看着你为好。免得还要费尽心思给你解决麻烦。”

    他跨入浴缸里,立即占据了大半个位置。我避开他,躲到另外一头。

    “莱斯特……你将我当成了什么?”在莱斯特出现的时候,我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其中很明显的一种感觉就是——安全。我不知道这个世界,像他这样、像我这样的吸血鬼有多少,但他没有道理骗我,他说新奥尔良没有别的吸血鬼,那么,就一定没有。人是群居动物,离群而居会感到孤独和寂寞,而变成吸血鬼的我竟也保留了这样的习性。只是如今我要找寻的同类却是吸血鬼。

    莱斯特这么告诉我:“我当然是将你当成了我的同伴,我所创造的、完美的血族。”

    他兴致勃勃,甚至还岔开了双腿,占据了浴缸的两边,两手伸过来轻轻抚动我浮在水面上的黑色长发。他果然没有好好地回答我——他的态度总是这样的轻慢!和他说这样的话,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我再度拍开他的手,说:“莱斯特,你会读心术的,你在很早以前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吧?从查理的心理活动中。既然这样,你应该明白我惹上了许多麻烦。”

    “怎么?你居然认为自己以前惹的麻烦就不多了吗?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比你还会招惹麻烦的女人。虽然你从来不主动招惹。”莱斯特放松了身子,后背靠在浴缸壁上,“这并不是你离开的理由。再说,对比那些无聊的女巫们,我更好奇的是……你来自未来?”

    我一怔,虽然听查理提起过,但我可是彻底忽略了这个问题!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以前的我可是从来不相信世上有活的吸血鬼的。”

    “所以有你这个活的未来的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莱斯特,你可真够讨厌的!我狠狠地朝他泼了一捧水。但莱斯特却哈哈大笑起来,他没有再纠结未来不未来的事情,我想这和吸血鬼那永恒的寿命有关——他迟早有一天会看到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如果现在被点破了,岂不是很无趣?他制住了我乱动的双手,将我圈在怀里,说:“所以,你想回到故乡,果然是骗我。在某种程度上,你还应该感谢我才是。”

    我扭动不理他,即便他读不到我的心思,但直觉还是敏锐的可怕!一番简单的谈话下来,我什么好处都没得到,反而被他套出了很多的话!他又问:“……所以,你的生日是在什么时候?”

    这是蛮奇怪的事情……我本来不想告诉他,但禁不住他的纠缠,还是告诉了他。莱斯特惊叹地说:“两百零五年后,我应该去看看你刚刚出生时候的样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谈话到最后会变质成这副模样。不管怎么样,时间也快到凌晨了,我只能在莱斯特的家里住下。我躺在家里唯一一副棺材里面,身边还躺着莱斯特。他告诉我这几天他几乎天天都和那个音乐家厮混在一起,在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他咬断了他的脖子,吸干了他的鲜血。

    其实可以的话,我是拒绝听莱斯特这些近乎变态的事情的!我都能听出来,当他提起那个音乐家的时候,话里话外都带着欣赏,而他却在最后吸干了他所欣赏的人的鲜血。真是匪夷所思。我问他:“莱斯特,你为什么要选择我?”

    莱斯特抱着我,沉默了许久,就在我以为他不回答的时候,他说了:“我不告诉你。”

    嘛,莱斯特你这个中二病!

    我闷声不再理他,黑暗的环境和他身上的气味都带给我极大的安全感,我很快就入睡。

    第二天夜里,我和莱斯特计划离开新奥尔良,他对这座城市依依不舍,再三说明了这座城市的人有多么蠢,捕猎是多么容易……我第一次觉得,其实在莱斯特那看似游戏人间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渴望安定的心。被自己不可思议的念头吓了一跳,我又告诉了莱斯特,在离开新奥尔良前,我要看到温蒂找到一户好人家收养。

    莱斯特对我的行为感觉费解:“那个女孩啊,被女巫复活的女孩,也只是看上去很美味罢了……算了,你喜欢就去做吧。在此之前,我收到了戴尔芬夫人的邀请函,作为黄金单身汉,我要去参加她变相的、为三个女儿举办的选婿宴会。”( )

第27章 美恐③+钥匙(八)

    听着他调侃似的说出“黄金单身汉”以及“选婿宴会”,我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嗯哼,那正好,你去参加宴会,我和温蒂道别。之后我们就离开新奥尔良。”

    不知道是我什么地方取悦了他,他端着酒杯的手一顿,懒散地靠在沙发上,目光柔和又饱含感情地看着我。我不喜欢他这样的眼神,太温柔、欲诉还羞,好似看着他的爱人。而我显然不是。于是我避开,转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光秃秃的风景与黑压压的夜幕。

    路易办事的效率极快,他为温蒂找到了一户生活水平保持在小康上下的家庭。因为这户人家即将离开新奥尔良,所以我和温蒂道别的时间就提前了,恰好与戴尔芬夫人的宴会错开。在他们带走温蒂的前一晚,我拜托莱斯特暗中观察观察那对夫妇——是的,他的读心术在很多时候都能派上用场。只是莱斯特对这件事情显然不敢兴趣,最终在我答应陪他一起去参加戴尔芬夫人的宴会才算达成协议。

    ——我们都不想去砸了戴尔芬夫人的宴会,所以,在那一天我将要乔装成一个瘦小的车夫!这自然也是莱斯特想出来的主意!

    我们躲在那对夫妇的花园中,我悄声问莱斯特:“这样的距离,你能听得清楚吗?”

    高我许多的莱斯特拍了拍我的脑袋,说:“亲爱的小灰兔,你说呢?”

    听他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

    “well,那个有趣的家伙找的人还算不错。”过了几分钟,莱斯特就下了这样的结论。我咋一听到他嘴里的“有趣的家伙”,愣了半晌才明白他指的是路易!我惊讶不已地看着他:“你果然是因为路易才买下庄园的!”

    莱斯特勾唇笑着:“哦,我只是一时兴起。”

    想到那个音乐家的下场,我心里想,要不是知道了玛丽亚的存在,莱斯特这厮大概早就对路易下手了吧?!真是的……总算路易没事,而我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我看了看屋内相拥在一起的夫妇,问:“莱斯特,你要不要再听听,确认一下?”

    “……你确定要让我再听听?”莱斯特挨近我,大手圈住我的腰,“现在这个时间,大部分的夫妻都在做|爱或者准备做|爱,他们也不例外。”

    “闭嘴,莱斯特!”

    我用力地推开莱斯特,他却也不害臊,还大有打算听墙角的趋势!我觉得自己对他的认识总是远远不够,他每天都在刷新我的各种下限。——当然,这也许是和我本身就比较保守有关系。该死。眼见着屋里的人已经抱在一起亲吻,两手互相抚摸着对方,我脸上一红,赶紧一把揪住了莱斯特的衣角,将他往外拖去:

    “莱斯特,我们快走!好孩子不能做这种事情!”

    莱斯特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他将我揪着他衣角的手攥入手心,说:“恩恩,好孩子,苏墨。”

    这是莱斯特第一次全名全姓地叫我的名字,这使得我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更忘记从他手里将自己的手抽|离。我侧首看了看安静而优雅地走在我身侧的人,心里头泛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感受。哎,莱斯特啊,纵使我觉得他的性格那么恶劣,但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能体会到这种难得的祥和——我将此刻感受到的怪异感觉归纳为宁静祥和。嗯,就是这样。

    离开那对夫妇的家之后,我便去一趟路易家中,只是我要道别的人此刻已经入睡。她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一起,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显得那么无助。我亲吻着她的额头,将一个洋娃娃放到她小小的怀抱里。

    ——温蒂,你会在一个平凡却温暖的家庭里长大。纵使生活里有各种各样的无奈与辛酸,但你所收获到的幸福和快乐也绝对不会少。我祝福你。

    玛丽亚将我送出庄园,笑着问我:“为什么不叫醒她?”

    “不了,她知道我来过就好了。当面道别反而有些难受。她明天还要走很长一段路,今晚不应该被我打扰了好梦。”一想到我即将离开新奥尔良,也许以后再也看不到玛丽亚和路易,我的心中又泛起了淡淡的离愁别绪。揉了揉她怀里的孩子,我和她说再见。

    不远处的家,二楼点着灯,幽暗的光芒照着我的归途。

    莱斯特正翘着腿,背靠着沙发,手中拿着刀片在挫指甲。那玻璃也似的指甲被挫的干净而形状优美。莱斯特招呼我坐到他身边,然后将刀片递给我:“我真是太讨厌修理右手的指甲了。嗯,作为报酬,我可以将那个小女孩送给你。”

    “……你什么意思?”

    “你帮我修理右手的指甲,我将那个小女孩,你看中的那个小女孩送给你。”

    他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他是想将温蒂转化,让温蒂留在我的身边!我立即站了起来:“莱斯特,对待你喜欢的人事,不是只有占有或者毁灭两种方式的!”虽然莱斯特所杀的人大多是十恶不赦的坏蛋,但是也不乏被他看中的,或外表、或才华出众的人!他喜欢那些人,引诱了他们之后就将他们毁灭掉!

    “hum……你没必要这么激动。”莱斯特伸手拉了拉我的手,“如果不想我碰那个小女孩,你就帮我修理这该死的指甲,嗯?”

    他果然不会明白我的意思!而且,这话说到最后怎么变成了威胁?!

    “莱斯特,你真讨厌!”话虽如此,我还是坐到他身边,抓过他的手挫起指甲来。我太了解莱斯特的性格了——他只凭喜恶行事,对于后果不会考虑太多。就算这些威胁的话是他一时兴起说的,但凡别人不顺从,他就会将威胁的话变成现实。莱斯特翻了翻手,说:“……那边再挫一挫。”

    “德·莱昂科特先生,我还能毁了您爪子的花容月貌不成?!”

    莱斯特笑眯眯地看着我,在我修完他右手的指甲后,他就势将我的手抓到了掌心里:“之前那个管家的眼光倒是不错……嗯哼……作为补偿……”他完全不顾我的意愿,将我十枚指甲都修成他满意的模样,然后又逼着我脱了鞋袜,将脚趾也修了一遍……如果他没有在修理的时候动手动脚,我还是蛮享受他这种服务的……

    月初的时候,戴尔芬夫人的宴会如期举办。

    之前我听莱斯特提起她,不过认为和别的贵妇人差不多。但没想到,这位戴尔芬夫人却是个声名在外的人物。戴尔芬家族在新奥尔良算是权贵,这位夫人在社交上的话也是举足轻重。但是圈内的人几乎都知道戴尔芬夫人有间恐怖屋,为追求美貌,她取壮年的鲜血和胰脏为滋补品——而黑人奴隶就成了提供这些东西的不二人选。在白人权贵中,他们视黑奴的性命为蝼蚁,纵使听闻了戴尔芬夫人的行为也不认为是什么过分的事情。

    一接近她的屋子,我就看到了萦绕在屋子上方黑压压的一层黑雾。纵使黑暗使我如鱼得水,令我浑身畅快,但保留体内的人性却让我不寒而栗。我缩在宽大的男式衣袍中,令踏下马车准备入场的莱斯特停下了脚步,他走到我身边:“你如果不舒服就先回家。这几天都不会再有人找你的麻烦。”

    我想都没想就赶紧点头了,并对莱斯特说:“你建议你吸那个戴尔芬夫人的血。”

    我在莱斯特哭笑不得的眼神中郑重地点头,强调:“真的。”

    “多谢亲爱的。”他略略低下头,在我的额上烙下一个吻。

    等他进到别墅里之后,我才驾着马车离开。反正马车留在这里也没用,莱斯特才不会抛头露面地驾车回家。出了城,僻静的小道上忽然冒出了一个穿着长裙的高挑女人!也是我在夜里看的清楚,才能立即停下马车!那女人不慌不忙地转过身,这是一个长相十分性感的黑人,五官深刻分明,细眉大眼,鼻梁高挺,双唇丰润。看着她那掺杂着黑影却十分旺盛的生命能量,我心中感到一阵诧异,再想到之前我甚至没听见她的脚步声,也不知道是刻意等在这里的,还是怎么回事,我不敢贸然对待,压低声音问她:“……女士,你还好吗?”

    “我很好。你呢?”她注视着我,两眼仿佛燃着明亮的火炬,“身上流着白巫血脉的东方人。如果艾薇儿知道自己召唤来的至尊女巫非但不是白人,还拥有了黑暗的能力,是否会气活过来?”

    ——原来眼前的黑人是个女巫吗?!不过听她的语气似乎对白巫没什么好感。根据查理的话,这黑人难道是巫毒教的?

    “够了,玛丽。”黑暗中,又走来一个白衣女人,金发碧眼,气质高华,“戴尔芬夫人,或者别人和你的恩怨,与我们无关。现在的时局艰难,我不认为同为女巫的我们要起内讧。”

    她说完,又对着我说:“苏小姐,我们等你,等了很久了。或许应该感谢那位赐予你黑暗能量的先生,他为我们扫清了很多障碍。否则,我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和你会面。”

    扫清障碍?

    ——难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莱斯特替我解决了很多女巫猎人,也就是要杀我的人?( )

28 美恐③+钥匙(九)

    玛丽没有给我思考的时间,她打断了白女巫的话,对我说:“的确没有说废话的时间,我知道你的情人就在拉劳里家,你现在就和我一起回去。”

    被玛丽称为白女巫的人拦下她,说:“既然苏小姐是艾薇儿召唤来的人,她应该和我回去。”

    “呵呵呵,艾薇儿在世的时候都不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小小的女巫,你的胆子倒是不小!”玛丽冷声笑着,眉眼一挑,极尽厉色。那白女巫却是只皱了皱眉头,没有和玛丽争辩,她看向我:“苏小姐,我们需要你。”

    我看着她们二人,心里将彼此的关系都撸顺了。白女巫和巫毒教的人现在面对一个前所未有的困境,过世的强大的女巫艾薇儿召唤了我——所以,我的穿越并不是偶然。而这个巫毒教的女巫玛丽和拉劳里有仇,估计她要去找拉劳里的麻烦,但莱斯特现在牵扯其中。血族不想招惹女巫,看来女巫也不愿意和血族有冲突。所以,玛丽要我一同前去。但因为那个困境——也许是那些女巫猎人们,因为他们,白女巫的行动受到了限制,她们要见我一面并不容易,所以想直接带走我。

    我不知道在这样的困境中我能起到什么作用,白女巫们要如何对我还有待商榷。我知道的是,如果不和玛丽一起回一趟拉劳里夫人的家,莱斯特或许会和巫毒教起冲突,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我很抱歉,我不能抛下我的同伴。如果你愿意,就和我们一起走。等解决完玛丽的事情,我会和你们好好谈谈的——我也有很多很多的话想问你们。”我看了那白女巫一眼,就请了玛丽上马车。玛丽嘴角一勾,噙着笑上了马车。我拿着马鞭在原地等那白女巫做出决定。她并没有让我久等,很快也上到马车里。

    我跳上马车后,一面驾车,一面问:“So,作为当事人,可以让我知道,是谁召唤了我?艾薇儿是谁?又是为什么召唤我?使得我背井离乡,很可能此生此世都再见不到自己的亲人朋友。嗯?”

    白女巫一愣没有说话,一旁的玛丽已经冷笑出声:“不错,不错,这就是你们这些白人的虚伪自私之处,就算女巫也不免俗。让我来告诉你,艾薇儿作为上任至尊女巫,她预知到不久的未来,女巫们将有一场大浩劫,而这一任的至尊女巫始终没有出现,她就使用了法术召唤,没想到会从异世召来你——一个东方女巫?哈哈哈……”

    身在这个世纪,又是黑人,我很清楚玛丽对于白人的厌恶,从而看待很多问题,都因为种族而狭隘了。但是从她的话里,我也听明白了自己要知道的事情。我问:“所以,大浩劫是什么?”

    “The fire……”白女巫沉声说,“艾薇儿的预言,烈火焚烧,女巫覆亡。”

    握着缰绳的手一顿,对于西方的历史,我所知甚少。所以十八世纪末的新奥尔良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无所知。女巫在我看来是一群有异能的、或许在现代还会受到国家的保护、或者民众的追捧的人,却在这个时代备受打击和歧视,她们甚至还有另外一个称呼——“魔女”。她们被认为是和魔鬼签订了条约,从魔鬼身上获取了能力、作为报酬终身服侍魔鬼的女人。当然,时下基督教为了铲除异己,只要不信仰基督教的都会被扣上“魔女”的帽子,处以——火刑。所以,铲除所谓的女巫,实则大部分惨遭屠杀的都是无辜的女子。

    如今,这些听闻却即将成为现实,而我——她们口中的“至尊女巫”,自然也会牵扯其中。这太过匪夷所思,却也令我不得不警惕。在大家都沉默的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所经历的都只是一场梦而已?这个从发生了车祸之后就开始的梦?怪诞离奇的、却又充满了酸甜苦辣的黄粱大梦?

    耳边的喧嚣终于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返回了拉劳里家,不知道何时宴会已经散去。在那华丽的别墅前,一群黑人将三名年轻的白人女子,和一个白人老头围在中央。见到我的马车,最年长的白人女子还试图求救,然而她很快就看到了玛丽从车上下来,一瞬间眼底的光芒又变成了惶恐与绝望。玛丽下车后,别墅的大门就被打开了,只见一对白人从屋里出来。见到他们的那一刻,我再度陷入了震惊之中——这对白人也不是别人,正是我之前见过的一对婶侄。

    薇儿·德弗罗和卢克·德弗罗。但莱斯特和我说过,他们的灵魂是一对黑人夫妇,精通巫毒术的黑人夫妇!所以,他们认识玛丽就一点都不奇怪了……他们的脸色并不好看,走到玛丽跟前的时候,那个薇儿已经皱着眉说:“玛丽,你知道这么做,将会陷我们于危险之中,是我们支开了所有的客人,如果拉劳里一家出事,绝对会怀疑到我们的头上的。”

    “不会有任何人怀疑!”玛丽高高仰着脑袋,“这是我的手段。看到你们现在的样子,真是令我不痛快!”

    “我们只是想要长生而已。玛丽,你自己不也是吗?”薇儿说,“至于现在的样子……”

    薇儿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我看了一眼围在一起的黑人,我想对于巫毒术,黑人都不会太陌生。所以薇儿他们夺舍身体,只能从对巫毒术一无所知的白人们下手。至于玛丽,大概也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同胞被夺舍。薇儿没说下去,自然也是忌惮玛丽的能力。

    我对这对黑人夫妇没有一丝好感,坐在马车上也没下来。一旁的白女巫面对玛丽和一群虎视眈眈的黑人,也同样不曾挪动。看起来是打算对拉劳里家的事情袖手旁观了。

    “够了,告诉我拉劳里在哪里,然后你们就赶紧滚。”玛丽瞥了一眼薇儿。

    一旁的卢克动了气,但却被薇儿拦了下来。薇儿说:“对于巴斯蒂安的遭遇,我感到很抱歉……拉劳里就在屋里,但是……”

    “呵呵,你最好不好惹怒我。现在就给我滚!”

    我不知道玛丽的怒气为什么这么大!总是薇儿立即露出了惶恐之色,和卢克两人夹着尾巴跑走了。我身边的白女巫摇头说:“那位拉劳里夫人,做的事情令人深恶痛绝。现在她赎罪的时候到了。”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薇儿口中的巴斯蒂安是玛丽的情人,但是他却和拉劳里夫人的某个女儿发生了关系,巴斯蒂安辩称是拉劳里夫人的女儿勾|引他的,拉劳里夫人则坚持是他强|奸了自己的女儿。不管怎么样,事情败露以后,拉劳里夫人就残忍地杀害了巴斯蒂安。玛丽是来为自己的情人复仇的。所以,刚才之前薇儿那么说,是在戳玛丽的痛处——巴斯蒂安从某种意义上背叛了玛丽,并且为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是,薇儿却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即便他们不断地变换面容,他们的灵魂永远在一起。

    当时稀里糊涂的我,只是看着黑人们自动给玛丽让开一条道,当玛丽穿过人群的时候,却听见了别墅内传来钢琴声。我下意识得就跳下了马车,果然从大敞的门里,看到了悠闲地弹着钢琴曲子的莱斯特。他那双白皙的手抚着黑白的琴键,琴声优美却不含任何感情。他看了一眼堪称群情激奋的黑人们,重重按下最后一键,潦草地结束了整首曲子,然后对着我招手,就仿佛旁人都不存在一样。

    而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因为我看到屋内还有一具胖妇人的尸体,以及她徘徊不去的灵魂。

    不待我说话,玛丽已经痛恶地瞪向莱斯特:“你杀了她?!”

    生怕莱斯特会和巫毒教起冲突,我也赶紧跑到了他的身边。他挑了挑眉,说:“你怎么回来了?不是不喜欢这里吗?”

    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转向盛怒中的玛丽。

    “她是我的!就这么死了,太便宜她了!”玛丽一挥手,立即就有两个男人进来搬走拉劳里夫人的尸体。她好似怒火还没消,即便拉劳里的尸体不在这里了,依旧怒瞪着莱斯特。莱斯特勾了勾唇角:“那么,你想怎么做?”

    “哈哈哈,我想怎么做?我要让拉劳里一家全部下地狱!”玛丽一个侧身,手指指向拉劳里夫人,“但是她!我要让她长生不死,求死不得!我要让她和阴间的亲人永生分离,孤苦无依!我要让她永远被封在无名冢里,听着身边世界的声音,直到一切归于沉寂!可是你,你杀了她!”

    “听起来棒极了!”莱斯特摸了摸下巴,“你那么恨她,我替你杀了她,难道你不应该感谢我?”

    听了莱斯特的话,玛丽更为愤怒,向前迈开了半步。我也立即踏出一步,目光定定地看着玛丽。我的举动令玛丽愣了片刻,然后冷笑着问我:“所以,东方的女巫,你是要和我作对吗?!”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看了一眼拉劳里的鬼魂,刚才我走近莱斯特,其实也是为了听拉劳里的鬼魂在说什么,“如果你是为了自己那些被拉劳里残忍杀害的同胞复仇,你早就可以杀掉她,阻止这一切,你要如何对待拉劳里夫人谁都不会管。当然,现在你要怎么做我们也不会管。只不过,既然人已经被我的同伴杀死了,你要因此而为难我的同伴,我很遗憾,我只能和他站在一起。”

    “亲爱的,站到我身后。”莱斯特站起来,从容地将我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对着玛丽说,“ell,你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吗?你错就错在不应该坐着我的马车回来,我知道你对我的灰兔子说了什么。傲慢自大的女巫。”

    ——拉劳里夫人的鬼魂一直在哭诉几分钟前,这个俊美的男人听到了马蹄声,就忽然割破了她手腕,然后将她的鲜血全部吸食干净!在见到玛丽之后,又怒指着她骂一些“黑鬼女巫”之类的话。

    我几乎立即就明白了莱斯特这么做的原因。所以,当玛丽示威的时候,我也毫不示弱。

    好吧,莱斯特,看在你好像很在乎我的份上……

29 美恐③+钥匙(终)

    玛丽冷笑几声,她很清楚现在这个时候不能暴露自己女巫的身份,当然,能不得罪血族最好也不要得罪,所以她没有再和我们纠缠,她朝那群黑人走去,看来仍旧不打算放过拉劳里夫人的女儿和丈夫。

    屋里只剩下了我和莱斯特,这时,白女巫也从马车上下来,朝着我们走来。她说:“苏小姐,玛丽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请您和我一起离开。”虽然是对着我说的,但她却戒备地看着莱斯特。

    “告诉我你们的地址,我会去找你们。”黎明即将到来,而我还不打算让这些陌生的女巫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这时,我听到了一声声尖叫与哀嚎,自别墅的二楼传来!伴随着这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道道黑影自二楼如潮水般地涌下来!纵使见惯了怪诞可怕的事情,我还是没忍住往后怯怯地退了一步——那阵黑雾般的影子是数不清的亡魂!他们死前必然受尽了折磨,死后的亡魂模样才会如此可怖!莱斯特伸出手搂住我的腰,在场的人,除了我与莱斯特,还有罪魁祸首拉劳里,无人能看见这些亡魂。

    白女巫还在踌躇着要不要告诉我地址,玛丽则带领着黑人们正讨论如何处置拉劳里的女儿和她的丈夫。

    “救救我……救救我!”拉劳里夫人已经顾不上她的家人,她爬到我的脚边,肥胖的身躯匍匐在地上,不断地恳求着我。那群黑雾已经以极快的速度飘到我和莱斯特的身边,将我们团团围住。

    惨|死的亡魂阴森森地看着我,仿佛我只要做出一丁点袒护拉劳里的动作就会将我一同吞噬!我并不害怕他们,只是看着他们的模样,心底生出了怜悯与悲哀。我抓着莱斯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对拉劳里说:“你所做的那些事情,纵使你万死也不足以赎罪。”

    我的话音刚刚落下,黑雾便立即膨胀了足足两倍,亡魂的怨气充斥着整座别墅!纵使是白女巫和屋外的玛丽也感受到了这些变化!她们不解又带着惊恐地看向我……而我,则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亡魂将因过度惊吓的拉劳里夫人的亡魂撕成碎片!

    “Madam Lalaurie!我们是来带你下地狱的!赎罪吧!”

    ……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黑雾散的一干二净,拉劳里夫人的亡魂碎成渣滓消失在空中,而她的声音却伴随着不死的心脏永坠十八层炼狱……虽万死也不足以赎罪!我浑身颤抖,隐隐觉得拉劳里的下场是因为我适才无意说出来的真心话。我抬眼看着莱斯特,从他的眼底看到了灿灿星光,饱含着惊讶与感叹。

    “……强大的黑暗能量……”玛丽站在原地喃喃自语,而白女巫僵立着,她看着我,痛苦地说:“……这都是天意,我们终将覆灭。艾薇儿的预言从来没有出错过……”

    大概拥有了黑暗的能量后,我就无法成为她们所需要的至尊女巫。如今,结合了女巫和吸血鬼的能力的我,既不是纯粹的女巫,也不是纯粹的吸血鬼。处境艰难的白女巫们不一定敢接受我。可我自己不在乎这些,女巫又如何?吸血鬼又如何?我只是我,苏墨。莱斯特拉着我的手,走向马车。自始至终,白女巫也没有告诉我联系她的地址。

    坐在马车上,我想起了曾太婆伊娃。现在想想,婆婆和我说的故事,竟然十之八|九都是真的。伊娃不是普通人,她会巫术,是来自西方的女巫。而女巫的血脉在我的身上得以继承。几天之后,我和莱斯特离开新奥尔良的计划被迫推迟了。因为我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变化。

    莱斯特对我的决定没有多问什么,似乎对于他来说,他更愿意留在新奥尔良,重新踏上西欧的大陆,是需要很多勇气的。他的过去,他在法国的过去,我一无所知。也不想知道。我也没有将身体的变化告诉莱斯特,他每晚都会出去参加他的宴会,追逐着一切新鲜的、能吸引他的事情,在短短的几天,甚至几个小时内,他就会厌恶,随后去寻找更新鲜的人事。我恰恰相反,我只会在入夜后出去个把小时,去买一些新鲜的牲畜。

    温热的鲜血能带让我感受到身体稍稍舒服一些。

    那些可怕的变化,一开始是我感受到体内一些能量的流逝,从四肢百骸,抽丝剥茧一般。几天之后,我的听觉不再灵敏——那天莱斯特回来,一直到进入我的房间,我才察觉。我隐隐地将这些变化和女巫们联系在一起……但这一切只是猜测而已,我也多次想和莱斯特提这些事情,但看到他一脸兴奋地提起新鲜的事物,我就将所有的话咽了下去。

    难得的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夜晚来临的尤其晚。是经历了整个冬季与初春的新奥尔良进入夜晚最迟的一天。当然,这不妨碍莱斯特去寻找他的新鲜事物与刺激,我在厨房里,将几只活鸡放了血,然后几乎是一口气地将鲜血喝下去。余下的鸡肉,我用来做成各式各样的菜。虽然由于条件的限制,许多东方的香料与菜蔬都没有,但这做菜的过程足够让我想起现代的家。

    “苏小姐的厨艺真好。”

    我的听力果然变得和普通人没什么分别了,当白女巫走到了我身后,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她。她站在我的面前,诚恳地对我说:“苏小姐,我很抱歉那天没有将地址告诉你。但我相信你一定会理解我的,那关系到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安危,还有许多姐妹的。”

    我掩饰了自己的诧异,装着早就察觉到了她。我点点头,问她:“你今天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我不愿意眼睁睁地看到女巫的覆亡,拜托你,一定要和我走一趟。”

    白女巫长的十分好看,气质更是温婉娴雅,当她露出恳求的姿态时,我想任何人都无法拒绝。我想着,许多事情都还要问清楚,所以就答应了她。她终于露出安慰的笑容来,她说:“苏小姐,我避开了那些猎人们,马车就停在外面,我们现在就走吧。”

    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莱斯特,但是,他没到凌晨是不会回来的,所以也没必要告诉他。

    “我怕我的同伴担心,所以不能出去太久。”

    “苏小姐放心,我们去的地方并不远,凌晨之前,一定送你回来。”

    白女巫没有将我带回她们女巫的住地,而是将我带到了一处偏僻的公寓里,在公寓中有一间极为封闭的小房间,除了出入的一扇门,没有窗户,没有任何通气孔的房间。房间内只孤零零得放着一直椅子,白女巫请我坐下,自己却站在那里,她开始向我讲述艾薇儿的事情——之前巫毒女王玛丽曾经说过的,只是白女巫说的更加详细。

    我不动声色地听着,想听她最后究竟想说些什么。但是过了许久,她仍旧沉浸在往事之中!真是不可思议……她躲开猎人们的耳目,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将我带走,却在这里和我闲聊往事?我警觉地看着她,说:“很抱歉打扰你,但是,我认为现在不是说前尘往事的时候。”

    “该说抱歉的人是我。”白女巫皱着眉头,她说,“我不是一个善于和人交谈的人。苏小姐,告诉我,你想知道什么。”

    “为什么召唤我,我能做什么?”

    “这些问题,我都回答过你了……不过在此之前,苏小姐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最近的身体……还好吗?”

    对,她是回答过了。她说艾薇儿死前都没有至尊女巫出现,所以,她要召唤异世的至尊女巫。但我总觉得她没有将全部的事实都告诉我。再听她问及我的身体,我立即抬眼看着她。白女巫一笑,轻轻地跺了跺脚,随即,我屁股下的椅子发出咔咔的几道声响!我的双足就被两条铁带紧紧地缚在椅脚上!我惊骇地看着白女巫——她竟然在椅子上做了手脚?!……为什么她要困住我?!

    “你不挣扎吗?”

    “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召唤我,我能做什么?”

    白女巫眼底露出了笑意,欣赏地看着我,她说:“苏小姐,你可比之前的几个人聪明太多了。嗯,我想我应该先告诉你,艾薇儿究竟是怎么死的……”

    “不是死于女巫猎人之手?”

    “呵呵,你认为区区的猎人能杀死一个至尊女巫吗?”她有恃无恐地看着我,“新任的至尊女巫会吸食现任至尊女巫的能量,直至力量全部流逝,身体枯竭。”

    “……所以,在艾薇儿死前,就有新的至尊女巫出现了?!”我想到了曾太婆伊娃,和那个忽然出现的金发少女。太婆一直认为是金发少女谋害了曾太婆……但如果曾太婆是至尊女巫,那么,出现了新任的至尊女巫,曾太婆的力量和身体渐渐枯竭就有道理了!“……你究竟是谁?”

    “呵呵呵,我,就是我的出现导致了艾薇儿的力量衰竭。即便如此,她正处壮年,她体内的力量源源不绝,那一直吸引着我!于是,我将艾薇儿引到了猎人的陷阱里!当她死于猎人的匕首之下,我就获得了全部的力量!而所有的人,只会认为是猎人杀了她!哈哈哈!”白女巫疯狂地笑着,“可是她却在临死之前召唤了异世的至尊女巫呢。不过,那么强大的力量如今都为我所用了!每当出现一个至尊女巫,我就能感觉到力量的流逝,只是很可惜,那些异世的人总是无法适应这里的环境,我轻轻松松地就能解决她们,然后从她们身上汲取力量。说到底,艾薇儿可是在帮助我。”

    我看着白女巫,就像是看着一个疯子一样。

    她对我阴森森地一笑:“但是你。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你一出现的时候,我并没有发现你。当你的能力一点点地显露,我的力量才开始流逝。当我找到你的时候,我却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你的情人,他是吸血鬼,而你也早就被他转化,对吗?”

    “你真会演戏。”我嘲讽地看着白女巫,想到她脸上那柔弱无助的样子,就连巫毒女王也被她欺骗,不禁失笑。她却毫不在意:“我去找你,本来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已经死了。毕竟你身上的法力都流入了我的体内……一般人早就死了。现在看来,吸血鬼长生不死的记载是真的了。那么……阳光会杀死你们的记载,是否也是真的呢?”

    我立即明白了白女巫的意图!

    “你若杀了我,就是得罪了整个血族。你说过艾薇儿的预言,你会在这个时候去招惹强敌?”我相信艾薇儿的预言是真的,否则那天,巫毒女王就不会和她一起出现。

    白女巫哈哈大笑,她说:“ell、ell……当阳光普照大地,你就会化为灰烬,与尘埃混为一体!漫说是其余的血族,你可认为你的情人又会从这些尘埃里分辨那一颗才是你的遗骸?更何况……如果他们愿意让人们发现他们的存在,将人类的目光从女巫的身上转移到血族的身上,对于我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我看着白女巫扭曲的面容,嗤笑一声:“不。你的最终目的不是杀掉我。你已经获得了你需要的力量,没必要多此一举。虽然你说的头头是道,但是你很清楚,你要杀掉我,就是冒着被猎人发现,与血族为敌的危险!白女巫,不如,让我猜猜你的最终目的?!”

    她一怔,目光锐利地看着我:“多么聪明的人……杀掉你的话,太可惜了。但是不杀掉你,又如何让人不提心吊胆?”

    我侧了侧脑袋,不再理会她。

    等了许久,白女巫的语气有些松动,她说:“那么,你猜我的目的是什么?”

    “你这么自私的人,最终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保全女巫一族。”我冷笑道,“当一个人得到了巅峰的力量,他的追求就只会剩下一个——那就是长、生、不、死。”

    白女巫怔在原地,随后轻快地笑了起来:“苏小姐,你若能赐予我长生不死的力量,笼罩在玻璃天窗上的黑布便永远不会打开。”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果然看到了一扇与天花板融为一体似的天窗。我心中苦笑,我还是轻信了这个白女巫,在进入房间的时候压根没去注意天花板。

    “你应该知道,当我吸食你的鲜血,转化你或者不转化只在我的一念之间。”

    “哈哈哈,所以,我让苏小姐去转化的人不是我。”白女巫得意地笑着,“他转化了之后,自然会来转化我。我不在意我获得的黑暗力量有多少。”

    我自嘲地一笑,没想到今天会栽在这个白女巫手里。

    “我如何知道当我转化了你的人以后,你会放走我?”

    “我给你的,并不是选择题,苏小姐。”

    “是吗……”我抬眼看着天花板,“但是答案不是唯一的。在阳光下死去,化为粒粒尘埃,其实很吸引人不是吗?至于你, icth……纵然你的能力少有人及,但是数十年后,你终将以人类的方式死亡!又或者,你会死于非命,就如艾薇儿一样!终究会有新的至尊取代你!到时候的你,尸骨在灵柩中一点点腐烂,直至蛆虫啃尽所有的腐肉,剩下森森白骨,一无所有!所以,答案在我这里,而且不是唯一的,是我愿意,又或者我不愿意。”

    白女巫脸色一变,气急败坏地看着我。但很快地,她哈哈大笑起来:“苏墨,你认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个吸血鬼嘛?!你不识抬举!不识抬举!我迟早能得到永生的力量,但是你!你却将在一个小时之后,在这间破房子里灰飞烟灭!孤苦无依!”

    “哦。我不在意。”我笑岑岑地看着白女巫怒气冲冲地离开。但是当她一离开,我的笑容就垮了。我不认为她会在转化之后就放我离开。这个可怕的女人……她给我的,的确不是选择题。她只有一个目的——从我身上得到一切可以得到的东西后,铲除我。

    我开始与束缚住双脚的铁带奋斗,这一刻我是多么地希望自己得到的黑暗天赋是无与伦比的力气!即便吸血鬼所有的力量都比普通人多出四倍,但依旧无法使我挣脱那该死的铁带!我不想死……不想被这个疯女人弄死……可是我却无能为力……

    我不知道挣扎了多久,当我虚弱地靠在椅背的时候,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了。今天是个大晴天呢,正午的阳关从门内闯入,边缘恰恰落在我的脚背上。我感受到了被烈焰焚烧的感觉,赶紧将脚缩了回去。白女巫撑着黑伞,站在阳光下。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她问我:“考虑的如何了?”

    我嘲讽地看着她。

    她说:“……你可真是倔强啊。你知道我不会留你到今天晚上的。你的同伴会来找你。所以,日落,是你最后的时间期限。”

    我开始回忆生命中的点点滴滴。

    想起婆婆给我唱的童谣……然后在白女巫不可思议的眼神下,用家乡话念出来:

    ……月光光,照地堂,年卅晚,摘槟榔,槟榔香……买菱角,菱角尖,买马鞭,马鞭长,起屋樑,屋樑高,买张刀,刀切菜,买箩蓋,箩蓋圆,买只船,船无底,浸死两个番鬼仔,一个蒲头,一个沉底……

    阳光一点点移动倾斜。我坐在椅子上悠闲而惬意。而白女巫站在阳光下,一动不动,仿佛雕像。当她沉痛地命令那个男人去将黑布扯掉的时候,我笑着对她说:“白女巫,你昔日对艾薇儿做的一切与今日赋予我的一切都将有人千万倍地偿还与你!你将不得好死,骨挫灰扬,天堂地狱皆无你容身之处!”

    我看到阳光下的她动了动嘴皮子,但我却什么都没听见……黑布被扯去。阳光从天窗洒落。金灿灿的。像是那年阳光明媚,从院子里的银杏树枝桠间落下。太婆坐在树下纳鞋底,唱着:“月光光,照地堂……一个浦头,一个沉底……”

    ·

    I as around hen Jesus Christ had His moment

    Of doubt and pain

    在基督的那个充斥着痛苦与猜忌的时代

    我已存在

    Made damn sure that Pilate ashed his hands

    And sealed His fate

    我在耶稣洗手后将他推入地狱

    并封印了他的命运

    ——《sympathy for the devil》

30 猛鬼食人胎(一)

    我浑身上下为灼热的阳光焚烧。但是,我没有死亡。

    两脚严重变形,使得我轻而易举地从半圆形铁带中将两脚抽|离出来。

    黑夜已经降临,而白女巫和那个男人早就不知去向。我一离开椅子就摔在了地上,像是被硫酸腐蚀过的双手按在满布灰尘的地面,知觉在一点点清晰。我想,我身上其余地方的皮肤也不会比双手的好太多。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伴随着清越的铃铛清响。

    “……我的主……”

    “……你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

    “……上帝保佑你……”

    少女的脚踝上系着铃铛,洁白的裙摆随着步伐微微摆动之时,就能看到。

    她将我半抱在怀里,少女的馨香与血液的甘美在吸引我。我庆幸这个时候的自己,没有任何攻击能力,从而爆发的本能被压制住,没有去伤害这个善良的、拯救了我的少女。

    我在少女的小木屋里修养了整整三个月,养回了一头长发和全身的肌肤。少女叫做阿黛,也是一个女巫,拥有治愈和复生的能力。她曾不慎在人前暴露这样的能力,复活了一只死去的小鸟,随之而来的命运便是被人察觉出身份,然后活活烧死。但是阿黛的能力就是复生啊,她将自己复活了,自此远离人群,在丛林深处独自居住着。她说遇见我是很恰巧的事情,她一直在寻找和她一样,拥有异能的人——

    看来不管人也好,吸血鬼也好,女巫也好,离群而居都会感到独孤和寂寞。

    她跟随着感觉来到了那间小屋前。当时已经入夜,除了躺在屋内被焚烧的奄奄一息的我,她没有见到任何人。阿黛救了我,即便吸血鬼的自愈能力极强,但是没有阿黛,我不可能这么快地恢复。

    我坐在木屋前,伸出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接住初夏的阳光。看着阳光从指缝间落下,恍如隔世一样。吸血鬼见光即刻便死,而我,即便被伤的伤痕累累,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阿黛的木屋更不是那种遮风遮雨的水泥砖瓦屋,我养伤的时候,就看着雨天里,她拿着锅碗瓢盆去接漏下来的雨水,晴天的时候阳光透过木板照到我的身上,带着些微的刺痛感。

    阳光没有拒绝我。

    曾经我笃定吸血鬼不能见光,所以初拥之后我再没接触过阳光。这一次算是因祸得福吗?让我知道,所谓的天赋——普通人的感官,也包括了可以接触阳光,我的普通人的触觉。当然,我也必须要穿戴严密,长久地暴露在阳光下,依旧会伤害我的身体。

    阿黛编了一个花环递给我,说:“你不要再晒太阳了。对你身体不好。”

    “我喜欢阳光。”是的,即便曾经因之伤痕累累,但在知道不会有致命的伤害以后,穿戴严密地沐浴阳光就成了我的爱好。阿黛是知道我的身份的。在我露出獠牙咬断了一只丛林狼的脖子的时候。而这善良的姑娘依旧接纳了我——当时我才恢复了一半,皮肤坑坑洼洼,大部分地方是透明状态。这样的我,如果离开了阿黛的照拂,肯定必死无疑了。经过那次事情之后,阿黛给我准备的食物就换成了鲜血。这些鲜血来自五花八门的动物,但阿黛肯定只是取了一小碗的血,并在之后将动物们恢复。我不知道阿黛是如何做到的,复生的能力也让阿黛更为了解生命,肉体与灵魂,她怜悯一切生灵,所以从不杀生。一想到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我做的,我深感感激的同时,也深深地怜惜着这个对孤独恐惧到极点的姑娘。

    “我去了一趟城里。”阿黛继续说。

    “你看起来有心事?”几个月的相处,阿黛颠覆了女巫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原本对白女巫,对所有女巫的滔天恨意都在相处的岁月里渐渐消失。当然,我也能从她细微的面部表情去推测她此刻的情绪。

    “嗯。苏,我没有告诉你,两个月前我就找到了别的女巫们。只不过我不喜欢那里。”

    我轻轻点头,我明白阿黛说的“那里”是女巫聚集的地方,想必女巫集团里有不少像是白女巫那样的人,所以阿黛不喜欢很正常。阿黛用手托着下巴,白色的裙摆在木头平台上散成一朵白色蔷薇。她说:“可是,很多女巫,像我这样的人,被残忍的杀害。苏,我们不曾做伤害别人的事情,只不过是天生多了特殊的力量——上天赐予这些力量的时候并没有问过我们的意愿,不是吗?”

    “阿黛,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事实上,我遇见的女巫告诉我,至尊女巫在三个月前凭空消失了,而且新奥尔良城似乎出了一个很厉害的女巫猎人,大家乱成了一团。虽然互不相识,可我还是想去做些什么。”

    听完阿黛的话,我震骇不已,而当时这震骇多少饱含了遗憾。

    ——白女巫,就这么死了?

    而阿黛则直接和我说了她的打算。她要离开这里了,回到她的同伴当中去。不仅仅是因为归属感,也是因为物伤同类。其实,我本来也要告辞离开了。只是阿黛先开了口。我的身体已经痊愈,而且因祸得福,阳光不会对我造成太大的困扰。我和阿黛简单地交换了下日后的行程,就分道扬镳了。

    即便知道今天一别,可能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但她走的毫不留恋,我也简单地收拾了下行李后,就踏上了回乡的路程。阿黛要和她的同类生活在一起,而我,也要在漫长的岁月中,等待与家人团聚的那一天。

    原本的我,是打算在报复完白女巫之后再踏上回乡的路的。或许还是和计划里一样,和莱斯特一起离开。

    可现在,我改变了主意。那是我一个人的家乡,和莱斯特无关。

    他那样的人,随性而追求一切新鲜刺激的东西。在我们无比漫长的岁月里,他迟早会厌恶我。只是时间而已。而我很清楚自己,我是一个一旦认真就变得固执的人,如果漫长的岁月里习惯了他的陪伴,等他有朝一日撇开我离去,我会无法面对独自一人的生活。

    ——曾经的我对他敬而远之,当他强行将我们的命运交织在一起,我试图过逃离,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厌恶他啊。但后来,我却在点点滴滴的相处中,对他生出了依赖感。一起离开新奥尔良?一开始是我诓他的话,后来,我渐渐地就认真了。将他算入了我人生计划的一部分。

    这样的依赖,不应该放任下去。

    1790年的6月,我站在开往荷兰的游轮上,看着密西西河的码头渐渐变成一个黑点。我想起了很多人,但大部分都只剩下了零零碎碎的画面。

    最后浮现在脑海中的依旧是莱斯特·德·莱昂科特。

    ·

    我穿越了一个多世纪,躲过了许多的困难和险阻,终于在1920年,踏上了祖国的黄土地。一战的爆发是我返回祖国的最大险阻,即便逐渐有了汽车和飞机这些代步工具,也无法加快我的速度。在漫长的岁月里,我有时候躺在无人的旷野里,心里空荡荡一片,最后在记忆最深处挖掘到了家的温暖,便重新振作起来,睡意全无,然后在广袤的草地上奔跑,一直跑到朝阳升起,或阴雨绵绵。

    我将身上的金子兑换,买了几套漂亮的旗袍。这个动荡的、各种文化碰撞的年代。我不爱那洋装,偏好这端庄的旗袍。我绾着发,簪着碧玉,穿着丁香色的旗袍,踩着镶水晶的高跟鞋。从西北一路往东南行去。

    刚刚踏进文县那天,天气极好。赶路的时候我不穿那些漂亮的旗袍,而是换上舒适宽大的男装。我压低了帽檐,进入茶楼避一避正午的日头。茶楼内客人不多,只坐着一个穿着丝绸长袍的富家公子,他一面逗弄着鸟笼里的鹦鹉,一面还哼着几句——“祥云冉冉婆罗天……离却了种香国遍历大千。诸世界好一似轻烟过眼,一霎时来到了毕钵岩前……”

    “……少爷,少爷!老爷让您赶紧家去!”

    “你怎么来了?又出什么事了?”被打断兴致的公子哥显然很不耐烦。

    “哎哟,我的少爷哟!今日徐大帅纳三姨太,说好了,举家同去庆贺的嘛!”

    公子哥这才想起了什么也似,他立即站了起来,拿着鸟笼就和那仆从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我找到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小二依着我刚刚的吩咐端来了茶水点心。茶楼内立时就剩下了我一个客人,在得了我的打赏之后,小二便来了十二分的精神,他和我说:“姑娘是初来文县吧?”

    我点点头。耳边响起了熟悉的语言,看到的也是熟悉的人。当我踏上祖国的那一刻,我的心就沉淀了下来。若不是盘缠将罄,我或许会一路游山玩水地回广东。不知道是近乡情怯,还是因为对于现在的亲人而言,我不过是个陌生人,总之我心里很忐忑。而说是游山玩水,这样的年代,充斥着狼烟和烽火,又哪里有净土供你游玩?

    总之,我不排斥有人和我交谈。小二说那个徐大帅是管辖文县的军统大帅,今日新纳了个十八岁的新姨太,不是从偏门抬进去,却是大吹大擂,大红轿子喜喜庆庆地抬进去。许是见我听的认真,他又压低了声音与我说:“小的听说那徐大帅新近挖了个前朝的墓,不知是哪户高官显贵的,真金白银足足放了几大箱。还有一尊金灿灿的佛像,好几斤重呢!”

    盛世古董乱世金,动荡的年代里,军队以盗墓维生倒也不是奇事。我静静地听完,在茶楼坐了个把时辰,然后才起身离开。在出城前,我经过了一座大宅子。门外的两尊大石狮子系着大红绸花,红毯从屋外一直绵延到府内。朱红色的大门上方,悬着“大帅府”三个鎏金字。看这宅子的规格,不知曾经是那个皇亲的府邸,如今却被那个徐大帅霸占了。当然,这不是令我驻足的原因。

    那即便喜庆也无法掩盖住的熟悉的气息。纵然现在的我看不见它们,却能和莱斯特一样,感受到它们。我踌躇地站着,考虑要不要学一学神棍赚一些银子,但一来这是人家的大喜之日,二来我还从未做过这个的事情……

    耳边响起了马车声,以及行人的窃窃私语。

    “……洋鬼子……”

    “洋鬼子怎么来咱们文县了……”

    我循声看去,只见久违的人穿戴着西装,踏着锃亮的皮鞋,两手插在西装裤的袋子中,斜斜地靠着一辆华丽的马车,用那双阳光下泛紫变蓝的眼睛注视着我。我在那陌生又熟悉的眼神下觉得无所遁形,而这时,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姑娘也是来吃流水宴的吧?赶紧进来……”

32 猛鬼食人胎(终)

    我又问起莱斯特这一百多来年的事情,只是他缄口不语。只说了我的行踪是阿黛告诉他的。其实这一点,从一见到他,我就想到了。毕竟我的具体目的地只有阿黛知道。我开始怀念阿黛了呢……从见到莱斯特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怀念在新奥尔良邂逅过的人们。

    又坐了一会儿,我就和莱斯特告辞了。

    “莱斯特,明天见。明天白天见。”我有一百多年的时间去思考各种各样的人事,其中自然就包括了莱斯特。我想到我的黑暗天赋能被创造者——莱斯特共享,心里就满是快意。我们曾经相互扶持,虽然大多数时候都相处的不怎么愉快,但总算也是为了他做了些什么。

    当然,因为他在这里,所以我会在文县多停留一段时间,至于将来他要去哪里,那就再说吧。另外,虽身为吸血鬼,但毕竟处在社会中,钱财还是必不可少的。所以,我得去一趟大帅府。我思忖这些的时候,莱斯特的眉头又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他说:“你踏出这大门试试。”

    额……别搞的我像是离家出走的坏孩子一样!我笑着解释:“我去住客栈。毕竟你还要继续住在这里,孤男寡女的影响不好。”

    莱斯特就嘲讽地笑我,他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虚伪这一套?哦,不,你一向很虚伪。你觉得我还会继续住在这里?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说到这里,他难得地喜形于色,十分生气地转身离开:“你要走就走吧!该死的!”

    其实我心里想的是,如果我住在这里,住他的,吃用他的,就像是被包养了一样。我们之间从来就不平等,一百多年是,现在还是。这样的认知让我很不好受。我怎么会不知道他是特地在这里等我的?我怎么会不知道接下来的旅程将不仅仅是我一个人了?只是心里的真话又怎么说得出口?说的我多在意和他的关系一样……但我还是留了下来。在我没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开始在意莱斯特的感受了。

    晚上的时候,我将烘干的衣服拿出来熨平,莱斯特就站在一旁,靠着窗棂看着我。

    他披着白色的睡袍,睡袍之下什么都没穿。我便一边熨衣服,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那松松垮垮的腰带,真怕他一不小心就散了。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只要看看他换洗的衣服就明白了!

    莱斯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后来我忍无可忍就开始赶人,莱斯特大手一揽就将我圈在了怀里,牵引着我的手往他睡袍里面探去。我惊呼一声,心里却升起了一股子委屈,早知道我就不住在这里了!为什么我会有那种不平等的感觉,就是因为他总是这样,不顾我意愿!但凡他尊重我一些,都不会……

    他忽然停下了动作,放开我的手,叫我:“灰兔子?”

    “莱斯特,我不想。”原来我哭了吗?!真是的……莱斯特,你真讨厌。

    “不想就不想,哭什么?!”他粗鲁地擦着我的脸,“哦,该死的,你今晚不是留下来了吗?!”

    “……那是我的错了?”混蛋!我就知道不要留下来!

    莱斯特指了指他那熨平的花边内|裤,说:“嗯……那你做这么亲密的事情?!”

    “……额,顺手的……”刚刚不该分心的!刚刚不该满脑子花边内|裤的!我就没见男人穿过这么风骚的内|裤!当然,我看过的不多就是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莱斯特斗嘴,最后都会说到别的地方去。总之,莱斯特也没再乱来,我们一起到院子里喝了冰冻起来的鲜血,说说鬼生,谈谈理想……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和他还算有话题就是了。闲聊了一个多小时,莱斯特将我送到了房间,并在我请他出门前告诉我这房间是他的卧室——哦,重点是整座房子里就这么一间可以睡觉的卧室!

    “莱斯特,你对你的牙齿发誓,你不是故意的!”

    他轻咳一声,拼命憋着笑,最后被我赶去了楼下的沙发度过漫漫长夜。回屋后,卧室的门一关,我就靠在了上面。我知道莱斯特今天做出了多少妥协,那拼命掩饰的小心翼翼,我都能感觉到。原来一百多年分开的岁月,也改变了他?

    这一晚我睡的很是安稳,第二天的时候,被门铃声吵醒已经是早上十点。

    起床穿衣洗漱,然后我兴致颇高地去找莱斯特。走下楼的时候,我就看到了按门铃的不速之客。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军装,关着脑袋,留着黑色的胡渣子。我原本要打招呼的手僵在半空中,因为这人看我的眼神,真是太讨厌了!莱斯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挡在他的面前:“我会尽早通知你的。”

    他下了逐客令,不过这人却不识好歹:“那个,德先生……这位是?”

    他探着脑袋,企图越过莱斯特看我。只可惜,莱斯特挡的很严实,就是不让他瞧见。

    “我的伴侣。”莱斯特彬彬有礼地说,“我送送徐大帅吧。”

    “不、不用!您忙,你们洋鬼子……咳咳,我是说,你们西洋人都把马子叫伴侣啊,不错不错!下次我也那么叫!哈哈哈……您别送了!拜拜,拜拜!”

    听那个徐大帅说的别扭,我忍不住笑出了声,于是走到大门口的徐大帅还回过头来对我灿烂一笑。阳光照在他那发亮的光头上,搭配这样的笑容真是太搞笑了!徐大帅还说:“那个伴侣再见!再见!”

    莱斯特走上前,笑着将门“碰”的一声关上。

    我笑够了,就问他:“他就是徐大帅吗?”

    “嗯。”

    “他叫你德先生!”再想到徐大帅之前对莱斯特的称呼,我又笑了起来。莱斯特勾着唇,说:“他很风趣吗?昨天刚刚娶了第三个小老婆。”

    我收敛了笑意,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朝厨房走去:“……你等会儿陪我去买双拖鞋吧,你的鞋子也太大了……咦,‘红酒’喝完了吗?冰箱里没有……”

    我的话还没说完,莱斯特就到了我身边——这吓死鬼的速度!我几乎一回头就撞上了他的脑袋!然后他打开冷藏柜的下层,拿出一瓶密封的“红酒”,眼神依旧黏在我的身上。我道了一声谢,然后跟着他往客厅走去。莱斯特取过杯子,然后满上。我问他:“说起来,再买拖鞋我就没什么钱了。你认识那个徐大帅真是太好了,我昨天经过大帅府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他家里的不对劲,你也有感觉到吧?我猜他过不了多久就会家宅不宁的,你看,你介绍我去大帅府里抓鬼好吗?拿到酬劳我们一九分,你一我九。”

    他轻笑一声,用中文说:“洋鬼子的中国马子去抓鬼?”

    “什么马子?!好的不学学坏的!”我瞪他,心里倒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徐大帅肯定误会了我和莱斯特的关系,这样一来,我再去装神弄鬼,不就大打折扣了吗?!我懊恼不已:“莱斯特,都怪你!算了……总会有别的人家闹鬼……”

    “尊贵的血族竟要沦落到以此为生。灰兔子,我真想掐死你。”

    “额……难道我要去偷去抢?”我以前因为路费短缺而被迫停留在某个地方,就会去给人家抓抓鬼,得到酬劳后继续赶路。不过能得到酬劳的机会特别少。很多人都不愿意相信我。更别提每个地方的风俗不一样,总之特别麻烦。回国后这种情况就好多了,语言文化都能沟通。说起来呢,莱斯特……我问他:“那你为什么会认识徐大帅的?”

    “Hum……说来话长了,不过,你没必要去插手他的事情了。”莱斯特用纯白的帕子擦了擦嘴巴,“因为那些怪物是他从墓穴里搬回去的。而那个墓也恰恰好是我指给他的。”

    “……什么?还那些?!”我大吃一惊,实在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的曲折。刚才看徐大帅的态度,他大概还将莱斯特当成聚宝盆了!该死的!我站了起来就要去换鞋子出门,莱斯特冷哼说:“我说过不用管他的事情。”

    “莱斯特,我知道你不会莫名其妙地去害他。但是他是文县的大帅。”我转身看他,“就算他伤天害理,但大帅出事,文县也会波及。别说这个,大帅府的所有人都是我的同胞,文县的百姓都是我的同胞。如果怪物跑出来,杀害的肯定不止徐大帅。我不能让他们伤害我的同胞。莱斯特,你不该在这个年代来到中国,我的同胞们在这个年代正饱受痛苦。你应该不会不明白这些痛苦来自何处。他叫你洋鬼子,在心里说了不好听的话,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你教训教训他就可以了,但不要连累别的无辜百姓。”

    听了我的话,莱斯特哈哈大笑起来,他说:“同胞?灰兔子……他们只是人类而已。”

    “莱斯特,曾经的我们也是人类。”我看着他,“既然我在这个年代回来了。就算我无法改变历史,也要尽自己的能力,让我能顾及到的同胞少受一些苦!你不会明白,即便是从历史书上看到自己的国家割地赔款,看到自己的同胞惨死在屠刀下,也会感到无尽的耻辱和愤慨!更何况,我来到了这个年代,亲眼看到,亲身经历……”

    “我明白。”莱斯特忽然打断我的话,他皱着眉头,走到我的身边,然后亲了亲我的额头,“小灰兔子,我从来没告诉过你,我所有的亲人,除了我的父母,全部在大革命中受难……”

    “对不起。”我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

    “Hum……够了够了,你不是要去买拖鞋吗?女人真是麻烦……变成血族也改变不了吗?”莱斯特扶额叹气,“买完拖鞋还要去大帅府,哦,亲爱的,你确定你还要磨蹭下去?”

    我心中大喜,从他怀里出来的时候,踮着脚狠狠地亲了一口他的下巴,然后朝楼上跑去:“……等等我,我换个衣服!”

    等我们从市集回来,莱斯特就让我先回了家。我心想,徐大帅看我的眼神的确很不好,能不去就不去,少惹麻烦嘛。而且既然之前是莱斯特将墓穴的位置告诉徐大帅的,那么,由他出面去解决是再好不过了。也就是两个小时,莱斯特就回家了,只不过手里多了一个大箱子。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好奇地将箱子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尊大佛,还有五个小巧的瓷盅。我伸手摸了摸那金佛,说,“喔!这就是那开了光的金佛啊!看来是它一直在镇压这五个小东西。你居然知道连这个东西一起带回来……听说这金佛好几斤重呢,徐大帅怎么就舍得给你了?”

    莱斯特扯了扯黑色领带,只说:“ell,他当然不舍得。我自己拿的。”

    我正想说什么,那小瓷盅里的东西说话了:“尔等并非活人,缘何要助那凡人为难我们?”

    “真烦人!”莱斯特翻了个白眼,“他们一路上都在讨论!五张嘴巴!”

    我憋着笑,心想有时候能听到心声,也是挺可怜的。不过如果不是莱斯特自己要听,也不会什么都听见。对于未知的东西,莱斯特肯定也是下了很大的戒心。现在,这五只怪物什么秘密都被莱斯特知道了……忽然,莱斯特对着那箱子用中文说了一句:“闭嘴!统统闭嘴!”

    其中一只怪物就叫道:“该!这狡诈蛮夷竟通我等语言!”

    “亦通读心之术!”

    ……

    “你们真的好吵……”我打开了一只瓷盅,看里面绿糊糊的玩意,捏着鼻子,说,“啊,好臭,而且还特别丑……那个徐大帅怎么就把你们都弄回家了?就算摆古董也要捯饬捯饬啊!居然没扔掉你们……而且尼玛还不是古董呢……”

    五只怪物听我这么说,大声嚷嚷:“尔区区小辈,竟敢出言不逊……”

    然后就被我一把关了盒子。我学着莱斯特的样子揉了揉脑袋,心想这五只真是够烦的。

    等莱斯特洗完澡后,我特地找他道了谢。他大大咧咧地半靠在大床上,说:“真是没有诚意,亲爱的小灰兔。”

    “本来就是你惹的祸!说起来,徐大帅有给你报酬吧?”今天去了市集,我们买了一套新的寝具。之前莱斯特去大帅府里,我就在家里给他布置房间。我走到床边,笑眯眯地俯着上半身看他。莱斯特索性将两手枕在脑后,对我说:“嗯哼,不错的报酬……你一我九?”

    额,竟然拿我的话搪塞我!不过,我还是认真地摇了摇头,说:“不了。我又没出什么力。”

    莱斯特勾唇一笑,一把将我按到床上,然后自己起身:“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额……

    我摸着柔软的床单,心里觉得怪怪的。但他很快就回来了,并且将一大袋大洋扔到了床上!我愣了片刻,很快明白他的用意,有些愤怒地道:“莱斯特!你居然特意炫耀!”

    “嗯……你怎么会没有功劳呢?如果不是你指点,我也不知道可以这么赚钱……”他凑到我身边,“你不数数吗?”

    我看着银光灿灿的一堆大洋,笑道:“也好!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大洋!”

    我索性也不起来,就半趴在床上,打开那袋口数起来。数到一半的时候,我发觉莱斯特落在我肩膀上的手慢慢摩挲着,而这平时让我很别扭的举动竟让我面红耳赤,我咽了咽喉咙,看着莱斯特:“……你干嘛?我都忘记数到哪里了……”

    “……嗯?”莱斯特凑到我的耳边,伸出舌头舔着我的耳廓,“……我陪你到床上数怎么样?”

33 少年汉尼拔(一)

    我是被饿醒的,莱斯特正侧卧在我身边,颇遗憾地看着我落在我颈项上的吻痕迅速消失。

    阳光从玻璃窗子照进来,透过白色的床幔,影影绰绰地落在我的身上、脸上,我拿手挡着,也为挡去所有的尴尬。我不敢去看莱斯特那双泛着蓝光的眼眸,那双像是盛了一个晴天的眼睛。就是这双眼睛,昨夜饱含欲|望,如同真正意义上的野兽,而我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那是从未有过的可怕的模样。清醒后的我更是觉得那双颊泛红,两眼迷离,檀口微张的人很陌生。

    莱斯特忽然拿起被子,将阳光挡去,与我一同埋在被窝中。他看着我说:“早安,我亲爱的小灰兔。”

    “……呵呵……早……”我稍稍侧过脸,不去看他布满金色毛发的胸膛。

    我想,一定是我昨天吃饭或者睡觉的方式不对……不过,那种滔天的快感却也在我的脑海里烙下了深刻的印象。啊!该死的,连今天起床的方式都不对了!难道是因为莱斯特放在冰柜里的“红酒”坏掉了?莱斯特放开被子,任它紧紧裹在我们的身上和脸上,反正这不会影响不需要呼吸的我们。紧接着,他托住我的后脑勺,在狭小的空间里轻轻地吻了吻我的嘴角:“你应该说‘早安,亲爱的’。”

    ……

    在我红着脸差点将他踢下床的时候,他适时地收敛了。只是那嚣张的笑容却一直挂在嘴角。而我也陷入了奇怪的状态里,想到自己最无防备,最真实的一面都被他看去了,总觉得无法释怀。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只要一对上莱斯特的眼睛我就会手足无措,但凡看到他赤|裸的胸口或者手脚,都会觉得面红耳赤。

    大约是五天之后,莱斯特又暗示我,我装着不知道,心里却有些期待。而他就和上次一样,莫名其妙地就说出去一会。我心里疑惑,便悄悄地跟上去,也是这时,我听到了他和那五只瓷盅的对话。却原来那五只瓷盅中所住的是五只魔胎,他们附在孕妇的身上,以人类或者动物的脑汁为食,如果身边恰好没有孕妇,但凡有男女在,他们就能使男女欢好,迅速受孕……这该死的!这简直像是给人下春|药!

    我怒气冲冲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抓着那助纣为虐的魔胎,狠狠地各自摇晃了一百下!在魔胎的鬼哭狼嚎声中,莱斯特一脸无辜地看着我:“hum……我只是想让你更舒服一些。我保证等你适应了以后,愿意每天和我一起的时候,我就不用这丑陋的小家伙。”

    “……莱斯特!这是重点吗?”

    “嗯哼……那什么是重点?我一向为自己的资本骄傲。”

    ……

    虽然莱斯特满口混话,但接下来的几天却表现出了小心翼翼的体贴模样。

    我初来文县的时候,孤身一人,带着一个小包袱。现在离开文县的时候,却带着莱斯特和五只还没想好如何处理的魔胎。

    和莱斯特一起出没是很引人注目的事情,而恰恰好,这个年代的同胞们并不喜欢他这种人高马大,白皮肤金发异瞳的洋鬼子,但“洋鬼子们”却是对莱斯特充满好奇的。我们在前往广东的途中遇见了马克西姆,一个英俊年轻的法国男人。他和莱斯特很快建立起了“友好”的关系,并且诚意地邀请我们去上海,他说上海的繁华与奢靡,声称如果我们愿意去上海,甚至可以住在他的家里。他在租界有一座华美的别墅。莱斯特似乎对上海滩的繁荣颇有兴趣,而我想到随身携带的魔胎,也就同意改道,先去往上海。

    莱斯特对于新鲜事物的追求从来没有停止过。这个马克西姆就像是曾经的路易、曾经的音乐家……都是莱斯特感兴趣的猎物。在一口咬断猎物的脖子前,莱斯特这个出色的猎人会好好地戏弄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环境的影响,我对马克西姆没有丝毫的好感——对于从前的那个音乐家,包括莱斯特其余的猎物,我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同情,甚至产生共鸣。但对于马克西姆就没有……

    莱斯特很快爱上了纸醉金迷的上海,他流连在大上海的歌舞厅里,在上海美丽的夜色中忘返。五光十色的霓虹,歌姬优美的歌声都是他的最爱。金色的头发抹上发胶,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那深邃迷人的五官在夜间的灯光下更显英俊迷人。他就像是飞鸟到了天空,池鱼到了湖泊江流,总之……他爱极了二十年代的上海。而我在他追逐一件又一件新鲜事物的时候,结识了一个日本人。

    我附和他的爱好,渐渐成为他的“知己”。因为我知道这个明面上是到中国经商的日本商人,其实是日本的间谍。他同样对我很感兴趣,甚至因为我是一个女人,逐渐放松了心防。在他坐上商船离开中国的那天,我将五只魔胎作为告别的礼物送给了他。

    他彬彬有礼地和我告别,说:“苏小姐,你送给我的礼物我会好好珍重的。我还会回来的。”

    “一帆风顺。”我当然知道你还想来,不仅仅是你,还有你的那些狼子野心的同胞们。我看着他的船只离开,然后消失在海面上,风平浪静地朝日本驶去。莱斯特阴测测地看着船只离开的方向:“灰兔子,你不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吗?”

    “你别想将那五个小东西留下来!”我轻轻瞪他,“我的目的不是他。魔胎去了日本国土上才有更大的作用。”

    莱斯特依旧颇为惋惜地看着海平面:“即便没有那些小家伙们,我们依旧可以很愉快的……你真的不要试试吗?”

    自从知道他利用魔胎的事情后,我就再没和他同房过。仔细一想,我们逗留在上海也有五年了……我笑着说:“才五年而已。德·莱昂科特先生。”

    他立即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咬牙切齿地看着我。

    ……

    我不知道魔胎在日本做了些什么,总之该来的始终没有避免掉。1937年,日本全面侵华。我曾经在回乡的路上见识过一战,当时的我便是想多救一个普通百姓是一个,可结果却依旧是杯水车薪。如今同样的问题再度上演,而这些普通百姓变成了我的同胞,甚至是我的亲人——曾太公顾新伦。当年我离开了上海就直奔广东,也算是和曾太公一家做了几年的邻居,可曾太公是瞒着家人去参军的,更何况是“邻居”的我。而且,曾太婆伊娃明显地察觉到了我和莱斯特的不对劲,至尊女巫的能力岂是能小觑的?所以她一直防备着我们,同样不会将曾太公的去向告知我。

    我在十二月初打探到曾太公所在的部队,找到他已是在12号的南京。当时主动请缨留守南京的主将唐生智下令突围撤退,曾太公就是在突围的时候中枪身亡……我看到的就算他刚刚倒下的模样……在枪林弹雨中,在累累尸骨上。

    我将他的尸首带离战场,只是他自始至终都没再和我说一句话。他当时才三十出头,也就和莱斯特差不多的年纪,但那正当繁华的年纪里,他却再也睁不开眼了。再也无法见到自己的妻子和孤女。可是要知道,在这个战场上,不仅仅只有曾太公一人,倒在他身边的,那一张张陌生的脸都属于大好年纪的男儿,他们都有父母,有妻儿,但是从此,就要抛下他们了……

    我抱着曾太公的尸体呆呆地坐了一个晚上,曾经我以为自己会改变某些人的命运,但现在才发现其实在茫茫天地之间,吸血鬼的能力也是有限的。我不会阻止曾太公去参军,也无法改变他的命运。哪怕我早到一步就能改变的……可也就是那一步……我无论如何也早不了。

    莱斯特站在我身边,好像要说什么安慰的话,但却只是动了动双唇,最后暴躁地离开。

    在我沉浸在曾太公遇难的痛苦之中时,步入1937年12月13号的南京满目疮痍,大部分的武装力量全部撤退之后,剩下的就是手无寸铁的千千万万老百姓以及负隅顽抗的部分军警。我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下,我问同样面色凝重的莱斯特:“……今天几号了?”

    “13号。”莱斯特皱着眉头,将我扶起来。

    我一把推开了他,甚至没顾及曾太公的尸首,就往南京城里冲去。可是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绝望吗?我护的了一个,却护不了第二个……而一旦我对付那些日本兵们,荷弹的枪口便会对准我的同胞!我空有自以为是的能力,与先知的优势,却无法去阻挡这一切……我看着同胞死在枪口刀剑下,看着同胞受尽屈辱……看着1937年年末的南京染成鲜血……我甚至还知道在抗战胜利后,可耻的日本政客还不断地否定这段历史,更改教科书,将战争犯供奉于靖国神社受人间香火!我不知道吃了多少颗子弹,最后的记忆便是莱斯特一把敲晕了陷入痛苦与疯狂中的我。

    我再醒来,是躺在一间欧式风格的房间里。

    莱斯特坐在我的床前,皱着眉头看着我,目光带着怜悯与叹息。

    “……这是哪里?”

    “立陶宛。”

    我艰涩地问他:“今天几号了?”

    莱斯特动了动唇。我在他回答之前扑到了他的怀里,痛哭起来。

    对不起,我很冲动,我非常情绪化……即便做了一次次的心理暗示,在亲身经历过南京大屠杀的时候,我依旧做不到冷静,做不到……莱斯特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紧紧抿着的唇角带着莫名的坚毅之色。

    在我痛苦地沉睡了六年之后,我才知道莱斯特将我带到了1943年的立陶宛。他买下了一座庄园,与庄园遥遥相望的是立陶宛莱克特侯爵的城堡。莱斯特将曾太公的骨灰交给我,告诉我:“墨,我们不应该插手人间的恩怨。痛苦,会毁灭我们的。” 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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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恐]亲爱的莱斯特介绍:
入了一大批肤色、语言各异的人。而我,来自二十一世纪。我以为至此我将客死他乡,此生无缘故土。没想到,后来我遇见了莱斯特。他将我变成了吸血鬼。本文讲述女主和男主相爱相杀相杀相爱的故事,主要表达在爱情面前,年龄是浮云,身高是浮云,种族是浮云,神马都是浮云……的中心思想。谢蛋蛋和咩的封面~双主是《夜访吸血鬼》里的莱斯特,对,就是那只帅的惨绝人寰的吸血鬼。九号入v,希望大家继续支持,么么哒~凉茶的专栏与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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