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打成残废
程中良听的一愣一愣的，谢贤可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谁不知道，谢家人最是老实，平日里遇到事情的时候，也总是不哭不闹的就过去了。
这次整出这么大动静来，莫不是，想着事情还有转机？！
那可不一定！
旁人不知道，他这个大理寺卿却是十分清楚的，岭南战场上还葬着五万英魂呢，无论如何，都要找人背锅。
否则，不足以平民愤。
谢贤以为这种事情去皇帝面前哭一哭就算了，那可真真是瞎了眼。
“罢了，先抓起来，等到谢家人全部处斩以后再说！”
“这这这……”
“大人，恐怕不行。”衙役连忙劝道：“外面那么多百姓都看着呢，倘若咱们真的直接抓人，消息传出去，怕是会说咱们官官相护。”
按照规矩，民告官，必须得当场处理。
打完二十大板之后，大理寺官员必须立马审理，否则，便是徇私，对方可以告到更上一级去。
那样的话，岂不是白白坏了大理寺的名声！
再说，姜凯已经死了，因为一个死人，让整个大理寺跟着吃亏，不合适。
程中良瞬间缓过神来，只能将人带进来审理，心说，大不了自己的速度快一点，早点解决麻烦。
倘若刘振才真的跟宁姝有关系，说不定，他也可以跟着往宁姝头上泼一盆脏水，让谢家的事情变得更顺理成章些。
反正，皇上的态度已经这么明显了，其他的事情，还重要吗？
如是想着，他反倒是变得迫不及待起来。
“来人，带刘振才！”
“小人刘振才，参见大人。”刘振才进来之后，不慌不忙的行礼，方才在外面听到不少东西。
不得不说，给他带来不小的震撼！
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到底是怎么跟公主扯在一起的，但是，架不住对他有利哇，刚好可以利用这层关系，说不定，二十大板都可以免了。
“来人，打。”程中良一拍惊堂木，怒道：“民告官，须得先挨二十大板，刘振才，你可有意见？！”
“我我我……”刘振才被他给吓了一跳，原本想辩解的话，瞬间卡在那，不上不下，亲娘嘞，这要是二十大板下来，该不会把他给打成残废吧。
这可要不得！
程中良见他如此，一副被吓得快要尿裤子的样子，顿时觉得不满，就这么一个玩意儿，还敢出来告状。
姜凯也是，不明不白的死了也就罢了，现在，还留下一个烂摊子，委实是气人。
“我可是公主的情夫！你敢打我，你就不怕……”
“公主的情夫？”程中良眼神微闪，忽然笑道：“打的就是你，来人，动手哇！攀咬朝廷官员，污蔑公主，该打。”
“我我我……我是来告状的，当朝工部尚书姜凯，收了我的银子，却没办事！说好的给我买个芝麻官做做，结果，根本就没买成！”刘振才越说越生气，他可是将所有的银子都给他了，结果，到头来，却闹成这个样子。
第137章 动点手脚
程中良眉心紧皱，心情暴躁到极致！
买官卖官，自古有之。
但是，本朝却是大罪！
晋武帝曾经下令，但凡有中饱私囊，买官卖官者，轻则流放，重则祸连三族，委实严苛。
这些年，这样的事情已经很少了……
姜凯已经死了！
现在再审下去，只怕也审不出什么来。
刘振才已经豁出去了，根本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眼看衙役已经将他扑倒在地上，再不开口，还不定会被收拾成什么样子。
顿时，就感觉不太好了！
“我告诉你们，我手里有证据，不止是一个姜凯，还有他背后的人，你们今天要我把我打死了，明天，那些证据便会昭告天下，让大楚朝所有人都看看，这个王朝已经肮脏成了什么样子。”
“等等！”程中良拧眉，倒是暂时被他给唬住了，表情也有些瞬间的阴沉，很快，就被他给按下来，悄悄给衙役打了个眼色。
衙役了然，按着刘振才便是一顿胖揍！
不过，却是极有技巧。
每一下都能让他痛到极致，却又保证不会让他丢掉性命。
一顿板子下来，刘振才那叫一个恍惚，总感觉自己算是彻彻底底掉进狼窝了，想走，却又不能。
不得不说，十分难受。
待到板子打完之后，他已然是浑身湿透，看上去，惨兮兮的。
程中良这才朗声道：“证据呢？还不赶紧呈上来！”
刘振才不语，却是难得留了个心眼，珉唇不言，一副警惕的神色。
程中良被他这幅态度给气的不轻，但凡是进入大理寺的，可还没人是这个样子，他现在这样，分明就是在不断挑战自己的极限。
“怎么，你不想说？”
“你不靠谱，我不跟你说！”刘振才转头，对着外头的百姓道：“买官卖官，行为可耻！还请大家帮忙见证，我要是死在这里，那一定是这个狗官私底下对我动过手脚，届时，烦请大家帮忙伸冤。”
“……”
程中良气的要死，却也不敢含糊，只能暂时将刘振才收押，还真就没对他做什么。
看热闹的人们见状，尽数散去，伸冤这种东西，那是不可能伸冤了，不过，只要刘振才还活着，这事就没完。
已经告了，总得有个章程！
程中良安排好这边的事情，很快就摸去了右相府，去找曹松谷，将这事给他汇报一番。
算下来，他和姜凯也曾同时为右相效力，买官卖官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却并未过手，如今，就怕事情真的闹起来，关系到右相。
那样的话，可就麻烦了！
曹松谷听完之后，自是愤怒难言！
他娘的，原以为姜凯死了之后，这件事情就算是到此结束了，谁曾想，麻烦才刚刚开始。
这样说来，事情还远没有结束，这可如何是好？！
程中良谨小慎微，小心道：“相爷，要不，小人动点手脚，让他悄无声息的死了算了，如此，方可解忧。”
曹松谷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胡说八道！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把刘振才给抓了进去，这个时候，人要是死了，定会联想到是他们动的手。
第138章 杀人的决心
“宁、姝！”
“啊？”程中良不解，这关长公主什么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事儿八成就是一场误会，那个秀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污蔑长公主殿下。
“这件事情跟她脱不了关系。”曹松谷一脸阴沉的道，原本他想先一步找到刘振才，然后给她挖个坑。
没曾想，根本就没找到！
不仅如此，还因为刘振才跟左相那边的人产生了不小的矛盾。
结果就是他们鹬蚌相争，宁姝那边渔翁得利。
程中良不大明白，也不想明白，只是道：“图啥呢？长公主传出这样的话来，只能破坏她自己的名声。于她，于谢家，没有任何益处！莫不是，她是想通过这个传言，洗脱自己和谢家的关系？所以，才找来这么个玩意儿。”
曹松谷不语，他大概明白宁姝最初的想法，多半是觉得只要她把买官卖官的事情捅出来，就能够把谢家的事情给压下去。
最开始，这一招或许管用。
但是，如今，谢家落败，满门抄斩，已经成为事实，她又何苦继续出招呢？
莫不是，就像是他说的，想跟谢家撇清关系？
曹松谷突然觉得自己在朝堂浸淫多年，竟是看不穿一个小小的姑娘家，看似好像在做无用功，实际上，还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不必管她！我倒是要看看，她能掀起什么风浪。”
“是。”
“帝心已定，此时，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未必能阻止皇帝想要杀人的决心。”
“是。”程中良点点头，心下稍定，谢家在朝堂上立着，委实是太烦人了，当今世道，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多的武将。
武将一直压在边关，他们这些文臣就显得碍眼极了，甚至是没什么存在的必要。
要他说，早就该出招了！
曹松谷一边走，一边嘱咐：“你先回去，看着刘振才，等到谢家的事情了结，立马取他性命。我去看看，谢家一时没死，我心里便一刻不得安生。”
程中良低低的应了，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思。
宁姝躲在摘星楼看着，眼看事情的进展并不顺利，刘振才并未起到她想的那般作用，反倒是被人给看押起来了。
这样下去，不妥。
只有晋武帝自己出面，这件事情才能得到缓解。
可是，一个在皇宫，一个在大理寺，这件事情，还真不好办。
要不，进宫把他给揪出来，逼着他来审理这件事情，那样的话，顶多就是翻脸，反正他们之间也没多少父女情分。
“你是宁姝吧？”
“你是？”宁姝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身后传来，转过头去，只见一个打扮的破破烂烂的老道士，手持拂尘，站在她面前。
只一眼，宁姝便立马警惕起来。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吧！
此人，是谁？！
“我乃太玄老祖。”
“太玄？”宁姝眸色微眯，警惕之心更甚，原来是他！一个江湖骗子，前世打着长生不老的旗号跟在晋武帝身边，最后搞得大楚四分五裂。
第139章 你有什么条件
呵！
宁姝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从头到脚打量一圈，后来她回京的时候，这老道说是云游去了，倒是不曾见过。
她在打量老道士的同时，老道士也在打量她。
这位长公主倒是挺有意思，刚回京，便十分活跃，四处蹦跶，该她做的她做，不该她做的，她也做。
可以说，半点没闲着。
生来命苦，诸多磋磨，却有凤凰涅槃之势，这命格不一般呐。
“宁姝，有兴致合作吗？”
“哦？怎么个合作法？”宁姝不动声色的道，她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能给他什么帮助？总不至于，指望她帮忙一起骗人吧。
“我可以帮你解决眼下的麻烦，顺便帮你把谢家人救回来。”太玄老祖不理会她的冷淡，随意道：“宁姝，你想的很好，布局也很好，可是，你算漏了一样东西，帝心。倘若，晋武帝执意要谢家人死，根本就不给他们陈情的机会，你做的所有的一切，那就都是虚的。”
宁姝面色微变，是了！
先前，她只是感觉到晋武帝似乎没有那个意思要对付谢家。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对付！
太玄老祖扫一眼摘星阁，继续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仅这一句，就足够打破你所有的布局。宁姝，那些百姓的反应你也看到了，不是吗？要是没人带领，他们怎么敢对谢家人动手！即便，谢家此时遭难，却也依旧是大楚的守护神，普通百姓，那是不敢对他们做什么的。”
宁姝沉默下来，刚才发生的一切她也看到了。
虽然刘振才的事情出来以后，造成了小部分的分流，但是，实际上，还是有很多人在对谢家进行指责。
他们一个个站在救世主的位置上，对谢家人百般埋汰。
这世上并非是每一个人都有英雄情结的，相反，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从众，旁人说什么，他们也说什么。
旁人做什么，他们也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晋武帝设计的？”
“不然呢？”太玄甩甩拂尘，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宁姝哇，你还是不够了解你父皇，他那个性子，不会给他自己留下任何隐患，你在算计他的同时，又如何知道自己没被他算计。”
说到底，他是不怎么相信晋武帝的为人的。
宁姝被他说的心里一颤，下意识往不好的方向去想，前世，谢家惨死的场景在她眼前一点一点浮现，莫名打了个哆嗦。
太玄拂尘一挥，将她自回忆里扯回来。
“往事已矣，不可追也。”
“你……”
“怎么样，合作吧！宁姝，贫道进宫替你说情，这样，不仅你能摆脱嫌疑，也可以让陛下重审谢家一案，这样一来，谢家满门再不必惨死。”
“你有什么条件？！”宁姝听他云里雾里的说些有的没的，眉心轻轻一皱，甚至多出某种猜测。
莫不是，他跟自己的前世有什么联系？
重生这种机缘，可太少了。
倘若有人跟她一样掌握先机，知道大楚的走向，今生，又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第140章 来日见分晓
太玄老祖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的真实想法，更没有解释的意思，见状，也只是诡异一笑。
宁姝被他笑的很不舒服，总感觉自己的秘密好像瞬间被人给看穿了，这滋味儿，可不好受。
“不必装神弄鬼，你知道什么，直接说吧！”
“我知道，又不知道。”太玄老祖轻声道：“宁姝，你也不吃亏，只要记得答应贫道一个条件就好，贫道保证，不让你做任何违背天地正义，祖宗礼法的事情。”
“好，成交。”宁姝没有任何犹豫，外人出面的确是比她出面要好一些，晋武帝向来多疑，她要是真的进宫，只怕真的会适得其反。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了！
他，一个前世就能取得晋武帝信任的人，倒是可以暂时合作。
当然，也不怕他反悔！
太玄老祖像是知道她的想法，笑道：“你现在不信我也没关系，等到贫道把事情办妥之后，咱再来商议。”
宁姝：“……”
她好像也没有说‘不’的权力。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虚的！
太玄老祖像是为证明自己的能力一般，从摘星楼上，一跃而下。
“计策不错，继续实施！”
“……”
宁姝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又默默缩了回来，罢了，年纪大了，脑子不大正常可能，她要跟他一般见识的话，反倒是不美。
不过，太玄老祖既然说了这话，他要去皇宫，想必，应当是有把握的。
如是想着，还是决定先回谢家看看。
这段时间没回去，也不知谢老太君他们情形如何，顺便把这里的情况跟她们说一说，免得她们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
然而，让宁姝出乎意料的是谢家人还算是淡定，哦，不对，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平静。
此时，谢老太君为首，谢家三位夫人紧随其后，一身缟素，大有慷慨赴死的意味，看上去，一个比一个从容。
自打圣旨下来的那一刻，她就一直在等着今天。
负责押送他们的还是禁卫军副统领刘向，正站在门口，等她们出来，看上去，勉强还算是客气。
当然，他客气，旁边那些人可不一定！
“快点！马上都要死了，还做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来给谁看？依我看，你们谢家就是死不悔改！”
“就是，谢家几位爷还有脸回来，我要是他的话，就直接自挂东南枝了，免得回来丢人现眼。”
“听说，被打的不轻……”
此话一出，向来咋咋呼呼的杨莲彩最先受不住，二话不说，往前几步，就要撕了他的嘴。
关之环手中的拐杖一杵，喝道：“莲彩，回来！”
杨莲彩满面委屈：“娘，你听听他说的什么屁话！我谢家乃是百年名门世家，如何由得旁人侮辱？！”
关之环：“正因谢家是百年名门，所以，绝不做有悖于良心之事，圣上有令，我等自当遵从。谢家没有谋逆，没有叛国，此事来日自见分晓。”
杨莲彩气急，却又毫无办法！
第141章 小姝，快走
他们深知此事不对劲，有猫腻儿，却又毫无办法，只能暂时忍耐。
这种感觉，并不好。
偏偏，老太君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委实是急人，没听说，他们已经回京了么！总要让她出去，见见自家老爷吧。
否则，就这么死了，她会后悔的！
关之环十分坚定，无论如何都不许她们对禁卫军动手，当然，谢家女眷除她之外，旁人也不会武。
要想从这个地方逃走，那是不可能的！
宁姝看到这一幕之后，心情颇为复杂，她总算是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那么惨了，合着一个个都抱着一种牺牲小我的大无畏精神，如此一来，将来他们不倒霉，谁倒霉。
禁卫军副统领刘向表示，他还是很敬佩谢家人的，尤其是，此刻，他们这样说，他这个心里更加不忍为难了。
“老太君，咱们走吧，等到菜市口那边自然可以见到侯爷他们。”
“嗯。”关之环沉沉的应道，从容赴死并不难，好歹谢家也是做武将的，经常要上战场，所以，她早在一开始就做好了等死的准备。
但是，死的这样憋屈……
倘若那个老家伙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气的直接跳起来掀了棺材板。
宁姝往前一步，直接把人给拦下来：“慢着！你们要带我祖母去哪啊？”
关之环一愣：“小姝，你怎么来了？”
宁姝径直走过去，低身行礼，态度十分恭敬：“祖母，我来晚了。”
关之环面色微变，她以为，宁姝会想办法离开京城，而不是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到时候，她想走只怕也走不了了。
宁姝面色如常，仿佛并未发现她的不对劲。
孙意绵见到她出现，先是高兴一瞬，随即，面上挂满担忧，咋说呢，她宁愿宁姝早就跑了，而不是这个时候站出来。
“小姝，你快走。”
“母亲。”宁姝笑眯眯的打招呼，像是根本就不知道现在的谢家是怎样的处境一般，眉宇间，宁静又祥和。
“哼！明眼人都知道跑，偏生某些傻子，非得上赶着凑热闹，莫不是以为这样就能赚个好名声？”杨莲彩酸不拉几的开口，尤其看她跟孙意绵亲近的样子，心中就更不爽了。
宁姝抽抽嘴角，这位三婶娘还真是心直口快。
这话说的虽不中听，却也没什么坏心。
于是，她也没做声。
杨莲彩见她不说话，顿时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这感觉，可不怎么样。
刘向没给她们继续叙话的机会，上来就想拽着她们走，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看到长公主殿下，他就不自觉的紧张。
总觉得，她在这里会坏事。
谢家这些人原本都好好的，也挺听话的，宁姝一出现，他咋就觉得像是一抹火星，落在了柴火堆里，下一刻，就要烧起来的样子。
宁姝看着他的动作，眉梢轻佻，柳眉倒竖：“刘统领，谢家女眷尊贵，你手底下的人可仔细着点，倘若伤着她们一星半点，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第142章 嫁给谁，谁倒霉
刘向伸出去的手，又默默缩了回去，讪笑几声：“公主殿下说的是，请吧！”
宁姝这才小心翼翼的扶着谢老太君出去，剩下的几位谢家夫人紧随其后，姿态端庄又平静，看上去，不像是要去被行刑，更像是要去秋游一般。
石秀萍眉心轻皱，却是不发一言，始终安安静静的走在后面。
对于宁姝的出现，更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京中百姓齐聚，想着看热闹的也不在少数，谢家这边自然也有不少人，仿佛所有人都在眼巴巴的等着，看看百年谢家是怎么倒下去的。
宁姝看到他们，淡漠的扫过去，好、真是好得很！
原以为，他们是被胁迫的，现在看来，却也不全是如此，看热闹乃是人的本性，但是，这种热闹也看，是不是过分了！
凉人心。
谢老太君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只手搭在她手上，覆盖住她的，轻轻包着，带着几分暖意。
“小姝，世态炎凉，固守本心。”
“可是……”宁姝是真的有点压不住自己的脾气，虽然重来一世，有些事情，她也是真的看淡了。
但是，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忍不住愤怒。
无论如何，谢家都是战场上的英雄，他们曾为大楚立下汗马功劳，没道理让一些百姓在这里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
谢老太君到底是经历过风雨的人，此时，看起来，十分淡然的样子。
“不碍事，不碍事。”
“祖母放心，不会有事的。”宁姝坚定道：“有我在，谢家不会有事，您也不会有事，我们会回来的。”
谢老太君叹息一声，表情有些凝重，此次谢家遭遇无妄之灾，虽然她还不知道具体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她相信自己的儿子，也相信他们不会拿着谢家的百年清誉开玩笑。
无论如何，谢贤总会给自己一个说法。
所以，她并不慌。
殊不知，前世，谢贤根本就没有回京，有心之人早早的把谢家人的惨状，经过加工，说给她听。
关之环听到所谓的真相之后，直接就昏了过去！
那个时候，没有宁姝，也没有人给她说情，更没有人来做所谓的周全安排，最后，谢家以那般惨烈的方式收场。
“你看，谢家人还挺淡定的！”
“就是，就是！要我说，他们一定是傻了，要不然，不会是这样。”
“马上都要杀头了，以后这谢家哦，还不知道会落到谁手里呢。要我说，这公主也是扫把星，嫁给谁，谁倒霉！”
“……”
人群中，越说越过分。
宁姝看着那些面孔，一个一个扫过去，实在是不想跟他们生气，可这些话，就像是长了腿儿一样，跑到自己的耳朵里，不断的叫嚣。
突然，她停下脚步，不走了！
后头的刘向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又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公主殿下，怎么了？”
“我还是公主吗？”宁姝慢慢悠悠开口：“刘副统领，只要我一时没死，我一时就是大楚的公主，我说得可对？”
第143章 拔舌示众
这话说的，自然是没错的！
刘向连忙点头称‘是’，恨不能立马送走这位姑奶奶。
不是他怕，主要是，晋武帝就像是忘了宁姝这号人一样，圣旨上头虽然说，要杀谢家满门，却只字不提长公主一句。
原以为，宁姝还被关在宫里，早早的将谢家人给杀了，交差了事。
但是，谁来告诉他，好端端的，事情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了？！
宁姝轻轻转头，淡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挑剔的意味：“既如此，污蔑当朝公主，该当何罪？”
刘向硬着头皮回答：“该打三十大板，拔舌示众。”
宁姝若有所思，轻轻点头：“去吧，里面那个戴黑帷冒的，刚刚说本公主扫把星，嫁给谁，谁倒霉，你去把他的舌头拔下来，记着，不要弄得太血腥了，不好看。”
刘向应声而去！
方才还在叫嚣的人，扭头就跑，身形极为灵活，看上去，那叫一个身手敏捷。
宁姝眯眯眼，果然不对，寻常百姓可没这么好的身手，所以，还真是晋武帝派来的人？他这是有多担心谢家死灰复燃。
“抓住他。”
“……”
身后的禁卫军面面相觑，这个时候，谁也不想产生变故。
要是他们去追人，宁姝他们跑了怎么办？
在场的，心里也不是没有怨言，谢家已然是罪臣，很快就要全家一起赴黄泉了，刘向又何苦对他们这般尊重？！
不过，想想李明全的下场……
他们又觉得，刘向的小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宁姝冷笑：“怎么，本公主，吩咐不动你们了？”
众人：“……”
分明是阶下囚，却偏偏比谁都高贵。
关键宁姝的这份儿跋扈，却并不令人讨厌，仿佛生来如此，她怪罪这些事情，也是应该的。
刘向越追越觉得心里没底儿，他可是禁卫军副统领，想当年，凭着自己的真本事坐上这个位置的。
现在，却连一个最普通的百姓都追不到，这不是作孽么。
不对，不对！
“来人，抓住他。”
“是。”
禁卫军听到副统领的命令，这才开始动了。
宁姝越发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想当年，自己也曾是执掌几十万大军的统帅，何曾经历过这样狼狈的时刻。
杨莲彩看出一点儿东西，轻嗤一声：“看起来，看你不顺眼的，还真不少！宁姝，你说你这个公主当的有什么意思，眼瞅着，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要啥没啥，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站出来笑话你，挑你的理儿。”
宁姝不语，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关之环脸色倒是算不上好看，生气的紧，心疼宁姝心疼的厉害，这丫头自打嫁进门来，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现在，更是要陪着她们去赴死。
她，于心何忍？！
“小姝，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祖母，我都记得。”宁姝顿了顿，才道：“只是，君子立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您放心，我会保重自己的。”
“可是，你……”
第144章 杀人，诛心
她看着可不像是要保重自己的样子！
谢老太君沉沉的叹息一声，表情有些难过，换做以前，她可以无条件的护着她，可是，现在，不要说是护着了。
就连为她多说几句话，那都做不到。
无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不管用了！
想到这个，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
宁姝反过来，安慰谢老太君：“祖母不必担心我，您得答应我，无论如何，都得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至于其他的事情，那都是次要的。”
关之环点点头，到底没忍心拂她的好意。
一大把年纪了，事到如今，她活着还是死了，好像真的没那么重要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再说——
刘向的身手还是很靠谱的，很快，把人给抓了回来，扣在宁姝面前。
“公主，人在这儿！”
“开始吧。”宁姝轻描淡写的道：“正好，本公主现在有空，免得等会儿被杀头了，路上会感觉到寂寞。”
“你……妖女！你一定是妖女。宁姝，我告诉你，你敢动我，你一定会后悔的，你就等着跟谢家一起去死吧。”
来人显然不服，破口大骂道。
宁姝有些疑惑，她好像也没做过什么丧良心的事情吧？
何至于此？！
“你认识我？”
“一个水性杨花，浪荡成性的婊子，谁不认识！”
“找死！”刘向没给他继续开口的机会，直接割了他的舌头，动作十分干脆，看向宁姝的目光也带着几分歉意。
宁姝倒是没说什么，原本还想审一审，现在看来，也不必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他们如此愤慨！
那人躺在地上，旁边扔着一块烂肉，人群里，响起一阵唏嘘声，虽然此人说话极其难听，却也不至于此。
宁姝现在这样的做派，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宁姝，你真歹毒！”
“就是，不过是普通百姓，你这样做也太过分了。”
“即便是长公主，也不该草菅人命……”
“你们在针对我？”宁姝挑眉，四处打量一圈，身上的气势渐渐散发出来，冷声道：“污蔑皇族，本就是大罪！这件事情，于公于私，本公主都占理儿。就凭你们，也想来指责本公主的不是，呵，不自量力。”
这话，她早就想说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用公主的身份去压人，很没意思，真的。
但是，面对这样一群人的时候，她不这么做，可能他们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杀人，诛心。
宁姝根本就无法想象，这次事情之后，谢家人心里会如何去想！
即便是他们活着，看见自己在外征战，力图保佑的是这样一群人，心里又该有多难过，日后，只要想起来，怕就会觉得痛彻心扉。
日后，对大楚失望，对百姓失望，对皇权失望，还有谁会真正的去保护他们？！
可以说，一个王朝，已经从根上烂了，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第145章 何其忍心
宁姝原以为，只要自己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就可以挽救谢家的颓势，就可以让一切转危为安。
可是，现在近距离看到百姓的表现，除去失望，还是失望。
她也曾是一个将军，也曾亲上战场！
对于他们来说，保护身下的每一寸土地，护住身后的每一个百姓，这是一个将军的本能，将军持剑，不斩蝼蚁。
可是，倘若蝼蚁想要群起而攻之呢？
当他们失去最起码的良心，日后，又会是何种模样？！
“别说谢家的事儿如今还没落幕，便是已经落幕，谢家人全部身死，也轮不到你们看笑话！”
“诸位怕是忘了，太祖三十七年，剑门关遇袭，谢宗平将军以身守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关在人在，关破人亡，他老人家以身殉关，如今，英魂烈烈，魂未归兮，他的家人，便被逼迫至此。”
“太祖三十九年，年仅十八岁的定国侯谢贤亲上战场，退敌于武胜关外，护我大楚五座城池，二十万百姓。”
“元和十一年，定国侯谢贤，敕封岭南将军，携胞弟、子侄，镇守岭南，护浔阳，保昭关，其独子谢行之，更是在战争中受到不可逆的伤害，如今，还在京中养伤，这一切，你们都忘了吗？！”
宁姝是越说越生气，压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这话，她不止是说给京中百姓听的，更是说给他们背后那些白眼狼听的，会哭的孩子又奶吃，旁人不哭，便当真以为旁人无心么。
她有些难过，说到最后，已然哽咽。
谢老太君愣住，压根没想到，有朝一日替她们出头的，竟是一个女子。
满朝文武那么多人，晋武帝高高在上，一旦出事，却是没有一个人看到谢家的付出，只知道将谢家不断的往下踩，恨不能将他们给踩死才好。
孙意绵眼泪汪汪，看向宁姝的目光越发柔软，这样的姑娘，她如何能不心疼呢？
只恨宁姝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现如今，也不知她们还有多少相处的时间。
众人被宁姝说的有些尴尬，像是瞬间被抓到痛脚，一个个面面相觑，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宁姝扫视前方，没有人敢跟她对视。
这一刻，宁姝目光灼灼，透出森然的冷意，能杀人。
“谢家如今遭受委屈，被奸人所害，你们不帮着分辨事实也就罢了，现在，竟还在这里颠倒黑白，说些风凉话！怎么，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到底是瞎了，还是傻了！旁人随意挑唆几句，你们都信。”宁姝恨极，咬牙道：“世人都说，百姓的眼光是雪亮的，我们做过什么，不必分辨，自有后人评说，可是，后人评说，又与前人有何相干？旁人只见，谢家是武将世家，名门之后，却不见名门之下的累累白骨。谢家的功绩，那是一层一层血肉，一层一层白骨，堆积起来的！我且问你们，何其忍心？！逼死他们，你们何其忍心？！”
第146章 丧门星，黑寡妇
没有——
他们没有——
众百姓到底大多都是普通人，即便是有有心人故意煽动，大多数，也还是有良知的，有愚钝之人，自然也有聪明人。
宁姝这一番话，振聋发聩！
逼死谢家，分明就不是这么回事。
要不是谢家有错在先，通敌叛国，他们这些人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地上被拔舌的那位疼的满地打滚，此时，听宁姝这么说，心中顿时多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宁姝淡漠的扫他一眼，踩在他身上，径直道：“当然，我知道，不过是有心人的刻意引导，咱们谢家保护的是我大楚的子民，大楚的脊梁！自然不会是一些忘恩负义之辈。”
众人：“……”
好话赖话都让你给说了！
宁姝继续道：“醉卧沙场，马革裹尸，那是将军的选择，那是军人的选择，但是，试问谁家没有当兵的？！保护大楚，不止是谢家的责任，更是每一个百姓的责任，诸位，你们的父母亲人，手足兄弟，就没有上战场的么！上得战场，便是兵败，也是英雄。”
大抵是她的话勾起了众人的回忆，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
是啊，这年头，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当兵的，有上战场的。
倘若，今时今日站在这里的，换成是他们的亲人，他们又该当如何？！
有人不甘心，眼看周围已经起了躁动，再说下去，可能会让宁姝翻盘，不甘心的继续点火。
“说这些做什么！就算谢家是英雄，也改变不了他们通敌叛国，害死无数士兵的事实！”
“宁姝，你不过就是嫁入谢家，不想落个丧门星、黑寡妇的名声，所以，才会站出来说这些。”
“罪名都已经定了，还能有假！”
“……”
宁姝一个一个扫过去，示意刘向，把人全部抓起来。
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恨她如斯，看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在这里煽风点火，想要葬送谢家。
刘向无奈，只能听令行事！
反正，时间也还早，把人都抓起来，再去菜市口那边行刑倒也来得及。
主要是，他也好奇，到底是谁躲在背后算计谢家，看样子，恨不能将谢家一网打尽，就算是死，也不打算给他们一个好名声。
方才说话的几人很快被逮住，众人一瞅，这才发现不对劲，几人或多或少都有遮掩容貌，像是见不得人一样。
这感觉就像是早有预谋一般……
宁姝看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是有人早就猜到她会煽动百姓，所以，才会提前安排人，打乱她的计划吧。
方才这些话，那可带着太多太多的引导作用了。
不过，倒也不着急。
“你们几个，口口声声说谢家通敌叛国，你们有证据吗？”
“证据，那些书信就是证据！”
“对对对，书信就是证据！工部尚书死了，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谢家派人暗杀的。说不定，就是姜尚书就是因为发现谢家的秘密，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场，可悲，可叹！一代忠臣，却是……”
“……”
第147章 太放心他
暗杀？！
亏得他们能说的出来。
宁姝心里堵得慌，也就姜凯死的早，若不然，她可能还真就能做的出来。
现在这个情形下，她恨不能将对方抽皮扒筋，挫骨扬灰，污蔑也就罢了，就连死了都让人不得安生。
“证据，你们跟我讲证据，好！我且问你们，所谓的证据，你们可曾亲眼得见？”
“这……自然是没有！”
“但是，圣上不会骗我们。”
此人眼神微闪，话说的也是毫不犹豫，仔细一听，还暗含警告之意。
宁姝轻嗤一声，表情有些玩味，看不出来，宁元还挺有威慑力的，威望这么高？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了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呢。
在场的百姓已经开始迟疑，是啊！
他们一没去边关，二没见过书信，至于所谓的证据也不过是道听途说，既如此，又怎么能肯定谢家就一定是谋反了呢！
刘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再说下去，这些百姓怕是都要被宁姝带着一块去谋反了。
天下是皇上的天下，自然一切要以皇上的意愿为准……
现在，被宁姝这么一说，帝王之尊哪里还有半分地位可言？！
“长公主殿下，咱们走吧！”
“谢家没有谋反，谢家不会谋反，此事另有隐情！可惜，天不佑谢家，陷害、污蔑、侮辱，样样不少！我宁姝在此立誓，倘若今日谢家不死，侥幸逃过一劫，来日必将揪出凶手，将其挫骨扬灰，血债血偿。”
“小姝。”谢老太君感动到无以复加，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这丫头说的每一个字都刻在她心上。
谢家能够得到她的帮助，委实是不容易，要知道，宁姝分明可以不闻不问，谢家的死活跟她其实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是，此时此刻，她心里却是……
宁姝冲她微微摇头，有些话，谢家人不想说，也不能说，那便由她来说，说来说去，这帮人就是认准了，谢家人老实。
一个个都是光明磊落之辈，无论旁人说什么，他们都不去辩解。
这不是欺负人么！
关之环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越发笃定，将谢家影卫交到她手里，那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至少，宁姝可以保全他们。
晋武帝并未说要将宁姝如何，所以，她还有机会。
“小姝，你快走吧！”
“祖母，我不走。”宁姝决心跟谢家共进退，自然不会临阵逃脱，此时，再一次跟在她身边，轻轻扶着她往前。
关之环欲言又止，心里有无数的话想说，但是，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显得十分客套。
尽管，她心里是十分感谢宁姝的！
宁姝倒还算是淡定，压根就没觉得这事叫事儿，相反，还想反过来宽慰她几句。
“祖母，侯爷那边我都找人看着呢，您放心，不会出事的，虽说会受些皮肉之苦，却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长公主……”刘向汗颜，当着他的面儿就说这些，好像不太好吧！她是不是有点太放心他了？！
第148章 容不得旁人侮辱
这一次，没有一个百姓继续拦在宁姝面前，相反，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很抱歉的模样。
事到如今，他们总算是发现宁姝说的才是对的，可不就是那么回事么！
将心比心——
换做是他们的家人，在战场上奋力抗敌，结果，到头来，却落得一个人人喊打的地步，他们心里会是怎样的感受？
眼前这些是谢家女眷，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却用柔弱的肩膀撑起谢家门楣，他们如何忍心？！
宁姝不再多言，继续往前走。
世人多愚昧，她也没指望通过自己一番话，就能让他们改观，更没指望他们能站出来做什么。
宁元防备至此，不惜跟她耍手段，想来，也是怕上次带人逼宫的事情再次重现。
呵呵。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挂起，谢行之也终于被人从天牢里带出来，手上脚上戴着镣铐，头发也乱糟糟的，衣衫破烂，久未见太阳，乍一出来，忍不住眯眯眼，看着有些不适应。
梁越就跟在他身边，长吁短叹，看上去，比他这个将死之人还要忧愁。
“谢行之，看来长公主那边进行的并不顺利，要不，你还是跑吧！”
“跑？”谢行之苦笑：“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让我跑，能跑到哪里去？”
“那也不能……”梁越说到最后，自己先耷拉下来，他哪来的脸面去说谢行之，他自己不也把忠君爱国这个理念给刻到了骨子里。
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谢行之要是跑了，那谢家头上的帽子可就再也摘不下来了。
但是，现在，已经到这个地步，莫不是，要他看着谢家去死吗？
谢行之珉唇不语，眉宇间，一片颓然，他倒是不怕死，死也就死了，无妨！只不过，他有些不放心。
“梁大人，我先前说的话，您可都记住了？”
“什么？”梁越不解，他们什么时候说过话！结果，抬头就看到谢行之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就跟个狼崽子一样，瞬间，记忆回笼。
“我说……”谢行之这辈子就没做过任何对不起旁人的事情，偏偏，现在却觉得满心满眼对不住宁姝。
这滋味儿，牵肠挂肚，可不好受。
“知道了，知道了！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个儿吧。”梁越没好气的道，这话说的，简直就是没长脑子。
宁姝好歹是长公主，公主之尊摆在那儿，容不得旁人侮辱。
一直到现在，晋武帝都没提要怎么处置长公主，说不定，就是想给她留条后路。
梁越倒也不是很担心，相反，谢行之的事情却是一直横在他心上，总觉得，谢家人要是就这么死了，挺不值的。
主要是他不常发善心，就这么一次。
结果，还把谢家给弄死了！
这就很尴尬了……
这一次，晋武帝似乎笃定要谢家的性命，派出来的监斩官正是左相姚克礼，那可是个不讲情面的主儿。
谢家落到如此地步，也不见他在朝堂上说一句。
虽然说，怨不得他，但是，作为百官之首，这样的明哲保身，还是让人有些失望。
第149章 谢行之，你走吧
“谢行之，说实话，老夫还是很看好你的。”
“老夫？”谢行之抽抽嘴角：“年纪轻轻，就别装什么老人家了，不合适，真的。”
“你……”梁越突然发现，即便是死到临头，他也学不会好好说话，眼瞅着，每一个字都是在对自己进行挑衅，哪有这样的。
谢行之不明白他分明年纪轻轻，为何非要装老成。
算下来，他们两个也并不算熟悉，之所以有交集，大部分还是因为这次牢狱之灾。
说起来，也挺好笑的！
风月楼众人已经在这里埋伏很长时间了，终于等到自家主子出现，陈妈妈手心捏了一把汗，话说，自打跟着谢行之的那天起，他们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现在，却突然要出手，还是有些慌。
杀人的话，他们倒是不怕，问题是，这不是杀人，而是杀主子。
虽然不知长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既然答应下来，他们自然要按照先前说好的去做。
杀谢行之，势在必行。
“杀啊！”
“……”
梁越，傻了。
说归说，做归做。
这年头，还真有敢来劫囚的？！
他到底是该拦呢，还是不该拦呢！
要不，还是把谢行之放了吧，倘若谢家真的活不下去，至少还有一株独苗苗，到时候，也不算是难堪。
“谢行之，你走吧！”
“我……”谢行之隐约觉得不对劲，他可没安排人来劫囚，看这些人的身手也觉得有些熟悉。
尤其看到陈妈妈的身影之后，他就更觉得不对劲了！
这些日子，他的人也没少出入天牢，倘若真的有什么决定，不可能会不告诉他。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他们是来杀他的。
谢行之一头雾水，莫不是他们觉得自己死在朝廷手里太过窝囊，所以，选择提前下手？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还是不对！
电光火石间，谢行之突然想通了什么，嘴角微微一勾，露出几分笑意。
梁越狼狈躲闪，突然，抬头就看到他脸上的笑，顿时有种想骂娘的冲动。
“谢行之，你傻了！”
“对，我傻了。”谢行之轻声道，话音落下，一柄长剑隔空而来，刺破他的皮肉，贯穿他的肩胛，没留任何余地。
梁越一下子就疯了，二话不说，跳上囚车，拦在他面前！
“来人，来人！保护谢行之。”
“……”
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风月楼的人想刺杀谢行之，原本押送谢行之去赴死的这帮人，反倒是要帮他护住性命。
梁越在边上上窜下跳，在朝为官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抓住他们，赶紧的！谢行之的人头那可是皇上要的，断然轮不到旁人来取，该死的狂徒，当着本官的面儿杀人，真当本官不存在。”
“东边，东边！快点。”
“……”
风月楼众人按照宁姝的吩咐行事，刺杀完就跑，压根就不在原地耽搁时间，很快，周围鸡飞狗跳，各种声音乱作一团。
看热闹的人们大都想看看谢行之的状况，于是，拼命往前挤，将路口塞得水泄不通。
第150章 敢伤我夫君？！
“何人伤我夫君？！”
“……”
宁姝一行人刚好走到这附近，远远的，看到这一幕，立时出声。
孙意绵不自觉的歪了一下，恨不能立时昏死过去！
伤在儿身，痛在娘心！
这几年，她对谢行之悉心照料，已经不指望他当什么将军了，更不指望他上战场，可是，为什么，却比上战场伤得还要重？！
“行之，行之……”
“母亲。”宁姝担忧的回过头去看她，有些担心她扛不住，谢家毕竟都是女眷，素来心软，受不住打击也是有的。
幸亏孙意绵比她想的要坚强的多，很快稳住心神，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是，却没再开口。
谢老太君侧眸看她一眼，在宁姝手上拍了拍，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模样。
宁姝总觉得谢老太君已然洞悉一切，也不敢在她面前托大，只不过，现在并不是说话的时候。
“梁越，你敢伤我夫君！”
“我我我……”梁越那叫一个百口莫辩，听到宁姝声音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妙，再看谢行之身上鲜血淋漓的样子，那就更想哭了。
他说这件事情跟他无关，他也不是故意的，她信吗？
“我夫君做错了什么，你要伤我夫君？！”宁姝眼泪‘唰’一下就掉下来了，一边哭，一边往前走，惨兮兮道：“你们要抓人就抓人，要杀头就杀头，还嫌我们不够配合么！欺负人也不是这么个欺负法儿。”
“你……”梁越想说，这话你跟我说没什么用，又不是他想要谢行之的命，不过，这谢家还真是点儿背，到底得罪了多少人这是！
“明明没有做错事，明明就是被冤枉，偏偏，你们却不肯放过他！”宁姝指责道：“即便是再罪大恶极的人，也该经过三堂会审方能定罪，放在我夫君身上，为何就不是如此了？仅凭一家之言，便想要谢家满门性命，我倒是要问问，这是何道理！”
“这事乃是陛下所言，下官也是遵照圣旨行事，长公主有疑问，何不去问圣上？”梁越总算是明白过来她要做什么了，当下，忍不住抽抽嘴角，有些无奈，不管做什么，好歹跟他也说一声，通口气儿。
宁姝可倒好，完全是让他临场发挥哇！
宁姝冷笑：“问！我当然要去问，明眼人都知道，谢家是被冤枉的，我父谢贤进城的那一刻就说了，他要去找皇帝陈情！可是，有谁带他去了？你们分明就是想枉杀忠臣！呵，梁越，你胆子大得很呐。”
梁越：“……”
不想争辩，随她去吧。
宁姝点点他，一字一顿道：“你等着，我这就进宫，但是，倘若我夫君出现什么意外，梁越，我要你以命来偿！”
梁越：“……”
您老把所有的话都给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不过，他也算是看出宁姝的目的是什么了，这是知道对方绝不会让谢家进宫陈情，所以，才会有此一招吧。
或许，见到晋武帝，她会有办法说服他，暂时放过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