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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美僮传奇全文阅读

作者:龙吟森森     明末美僮传奇txt下载     明末美僮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三 天下大势

    收复福建之后,李安国任命李春江为福建布政使,杨天星为福建提督,花小山布置在福建东部的建宁府、福宁州,宋奎光部布置在福州,管辖延平府、邵武府,邱福部布置在泉州,管辖漳州、汀州。

    童以振部调回广州,彭家声部继续在潮州府补充兵力,由于接手的俘虏众多,李安国让他按照两万人的规模进行补充。

    一晃便到了三月份。

    广州大都督府。

    “大都督,郑芝龙已经在东番岛中部的大肚、二林、南社一带站稳了脚跟,彼等击溃了大肚人,将彼等赶进了大山,以往此处就有郑芝龙历年迁移的汉民十余万,郑芝龙此次去东番岛,尚有大小船只几百艘,又带了军民七八万,实力远远超过了在岛屿南北的荷兰夷,听说荷兰夷如今是坐卧不宁,惶惶不可终日”

    燕厥中在汇报天下的形势,左近的郑芝龙自然先说,他口中的大肚、二林、南社一带就是后世的台中、云林、嘉义的靠海区域,是后世台湾的粮仓所在。

    李安国点点头,以郑芝龙现有的实力,收复整个台湾也是早晚的事。

    “南安特别府已经完成了五万户的移民,如今徐勇麾下已经有水陆兵马近三万,您上次交待的在新安筑城的事,如今已经全部完成了,新城可容纳五万人居住,大都督,我看柴棍如今可以占下来了”

    “不急,如今我等的大海船加起来已经有近三百余艘,不过火炮尚有一半的缺口,预计今年上半年可以全部配齐,等完全配齐之后再给他们调拨二十艘大船,同时尚未配齐的船只全部用来运输移民,今年南风尚未抵达,利用北风的尾巴再运一万户过去”

    “有六万户居民,丁口三四十万,二十年之后恐怕就有了上百万的丁口,湄公河一带我等汉民应该牢牢地占住了,等拿下了北方后,陕西、甘肃等耕地缺乏的地方还可以大量移民,我的目标是五年之内向南洋移民总数达到十万户,此事让周文江统一负责,拿出一个计划来让我过目”

    “是”

    “南京方面,在我等攻略福建时,马进忠、马士秀带了两万人马试探性地向太平进行了攻击,不过被黄得功的五千骑杀得大败亏输,浙江的王之仁、张明振也从水陆两路向福建攻击,不过都被我军击退了,如今彼等都缩在巢穴不敢动弹,大都督,我等是不是一鼓作气拿下浙江?”

    “不急,一旦拿下浙江,南京必定会狗急跳墙,没准与鞑子勾连也有可能,想要稳住他们,就必须再给鞑子一个大的打击,对了,你赶紧说说四川的情形”

    “是,大都督,说四川的情形之前,职部先说说李自成部的情形吧”

    “李自成在西安登基以后,曾派大将、原革左五营之一的左金王贺锦攻占甘肃、西宁卫,贺锦一路势如破竹,收复了陕西行都司,也就是庄浪卫、凉州卫、永昌卫、山丹卫、甘肃镇,不过在进军西宁卫的时候中计,被当地的土司所杀,后来李自成又派大将辛思忠攻打西宁卫,灭了当地的土司,后来就由辛思忠镇守甘肃、西宁一带”

    “鞑子占领陕西之后,辛思忠将所有兵力都收缩在西宁一带,放弃了甘肃,正与清兵对峙时,李自成带着大军从河州赶到了,两军汇合之后,马步军不下五万,原来由明军转化成的清军完全不是对手,闯营唯一的对手便是青海湖附近的鞑靼土默特部”

    “如今鞑子的大军要不是在北京附近,要不是被吸引到了四川,如今的闯营又收复了甘肃,还打败了盘踞吐鲁番一带的蒙古人,进占了哈密,由于河州、西宁、甘肃三地都是产马的地方,如今的闯营又聚齐了一万多骑兵,又利用河州的铁坊大肆制作兵器,现在很有一番重整旗鼓的模样”

    “嗯”,李定国一听心头大喜,如果是这样的话,鞑子就又有一番难受了。

    “四川方面,先说川西,吴三桂部带着大部分明军降卒一共超过五万马步军进攻杨展,杨展先后依托荣县、嘉定、峨眉三县与鞑子大军相持,给吴部杀伤颇多,鞑子调来红夷大炮后不支退入黎州(大渡河)、雅州(雅安),与原本在此的曹勋部汇合,依托雪山与吴部周旋,如今两部正对峙在雅州一带”

    “重庆方面,豪格的真鞑子、李国翰、刘之源的汉军,加上汉中的马科部紧紧围着重庆城,巴颜部、沈志祥部、牛成虎、左光先部、孔有德部对付川东的大西军、大顺军余部,李国翰部、刘之源部都有红夷大炮,本来重庆城已经岌岌可危了,不过东部的鞑子却不敌李定国将军的奇兵,牛成虎、左光先被杀得大败”

    “豪格听说之后,便暂缓了对重庆城的围攻,调了鳌拜的巴牙喇兵三千、固山贝子正红旗满达海的三千精锐,加上李国翰的五千人马去东边支援巴颜,很不幸,在鳌拜巴牙喇兵的拼死打击下,连李定国将军也没有支撑住,如今大西军、大顺军残存的近四万人马被四面八方的鞑子大军围困在大宁、大昌、奉节三地之间的狭小地带”

    “彼等如今最大的危急便是缺粮,前不久李定国将军亲赴播州求援,贵州提督李思文、布政使堵胤锡没有回禀大都督您已经给彼等筹措了十万石粮草,并用杜虎的船只运到了奉节”

    “这也是应有之意”,李安国说道,“十万石粮草,够彼等开支一段时间了,给李思文、堵胤锡下令,这次输送过后就不要再给了,我等的粮草也不宽裕”

    “对了,重庆呢?被鞑子攻下来没有?”

    “尚没有,四川之地久经战乱,千里荒芜,无论是明军、义军还是鞑子都有缺粮之虞,鞑子的粮草还需要从陕西转运过来,如今彼等已经撤了重庆之围,队伍分散驻扎在保宁、西充、合州一带,估计是粮草不够了,否则彼等不会在就要攻破城池时撤军了”

    “川东的鞑子倒是粮草充足,彼等的粮草都是孔有德从湖北运送的,职部估计豪格部也是在等待孔有德从湖北将粮草运到汉中后再进行下一步的攻击”

    “哦?”,李安国一下站了起来,燕厥中只猜到了其一,还有一个理由估计是不耐炎热的鞑子眼看夏天就要到了,真鞑子多半会撤回北方,而只留汉军在当地清剿,如果让这些真鞑子撤回去了,要再等到彼等返回估计还要几个月的时间。

    “真鞑子是如何如何布置的?”

    “大都督,豪格部约六千人在保宁,其下有正蓝、镶白二旗”

    “镶红旗在南充,李国翰的汉军旗在合州,鳌拜的巴牙喇大营、巴颜的三千镶黄旗驻扎在万县,缐国安部的万人驻扎在秭归,马科部驻扎在云阳县,左光先、牛成虎的残兵败将驻扎在太平,刘之源部驻扎在开县”

    “义军呢?”

    “驻扎奉节的正是李定国、刘文秀,驻扎大宁的是孙可望、艾能奇,驻扎大昌的是李过、张能、马崇僖、郝摇旗,其中孙可望部人马最多,约有两万人,其余两处都只有万余人马”

    李安国点点头,孙可望让李定国驻扎在奉节,估计也是考虑到了李定国与自己的关系,不过整个大西军除了李定国之外,李安国对其他人素无好感,能让彼等与鞑子硬拼一场,等实力消耗得差不多之后自己再介入当是上上之策。

    “跟着我二哥的有哪些将领?”

    “回禀大都督,白文选主步,王自奇掌管水军,其麾下还有小船三十多艘,对了……”

    “有什么话就直说!”

    “是,我军以前的张六虎也在那里”

    “好了,知道了,还有什么消息?”

    “大都督,原来大西军的将领刘进忠也有万人,如今已经抵近到开县与奉节之间的马家寨,是离李定国将军最近的敌军”

    “刘进忠?”,李安国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一副面孔,三十余岁,身材短小精悍、老鼠须。

    “此人不是我二哥的对手,不足为虑”

    “云南方面呢?”

    “大都督,没想到盘踞大理一带的沐天波、杨畏知还很有些名堂,彼等不知是从那里传递了消息,如今的南京方面已经知晓了是沙定洲叛乱,又恢复了沐天波黔国公的爵位,还任命杨畏知为云南巡抚,杨畏知上任后便发出土兵征集令”

    “如今除了沙定洲自己占据的昆明以及他的老家蒙自、王弄一带还听他吩咐,其余的大小土司纷纷不理他了,杨畏知的征集令还抵达了缅甸的孟密安抚司、暹罗的八百大甸安抚司、南掌安抚司,听说彼等也准备召集兵马入滇讨伐沙定洲”

    李安国心里一惊,原云南境内的土司还好说,一直只以朝贡名义存在的缅甸、泰国、老挝安抚司想要进入云南,多半没安好心!

    这个杨畏知,简直是病急乱投医!

    “通知何万强,密切关注南掌的动向,让他将重兵驻扎在与云南的边界,一旦南掌安抚司的土兵进入云南为非作歹,他可以进入滇境作战!”

第二百八十四 西南风云(13)大战再起,目标鳌拜

    至三月份的时候,位于贵州的李思文、陈友龙、焦琏三部的人马都得到了双倍的编制,总人数都达到了两万人,并且已经完成了训练入伍。

    三月十日,李安国带着自己的亲卫又抵达了涪州。

    “大都督,这是万县,鳌拜部的三千巴牙喇、巴颜部的三千镶黄旗劲旅都驻扎在那里,以彼等的战力,只需一部出动,另一部留守就行了,根据按察司的消息,一般情形下都是巴颜部留守,鳌拜部出动,鳌拜部这三千人都是在上次池州大战里受损较轻的各旗收拢的巴牙喇兵”

    “这三千巴牙喇兵既可当骑兵使用,又可当做山地步军使用,这些人以往都是在东北的大山里猎过俗称东北三猛老虎、黑熊、野猪之一的勇士,当然了,估计山上也没有这么多猛兽被他们猎获,无非是独自一人深入大山一个月,手中除了弓箭和刀剑,没有别的东西,完全靠自己在野外独立独立生存,只要能坚持一个月就行了”

    “所以这些人对于大山并不陌生,在某种程度上可能是加强版的山地营,同时彼等又擅长骑战,这一节可比山地营强多了”

    “于是在这几场川东的大战里,这三千人神出鬼没,往往击于义军的不备之处,正面硬钢也不在话下,彼等都是两层盔甲,都善使重型武器,一部可抵得上义军万人以上的人马,大西军刚从成都过来时还有十余万人马,如今只有三万了,大多数都是败在鳌拜手里”

    “另外,孔有德手下的缐国安也不可小觑,其手下的一万汉军战力异常强横,按照李定国将军的说法,其战力已经不亚于普通真鞑子的营头了,当然了,其中只有三千是孔有德从东北带过来的,剩余的人马都是在明军降卒里拣拔的,就是他这一部将李过、郝摇旗的两万多人马造成了一半的伤亡,如今彼等只有万余人马了,而据说缐国安部的那三千精锐损伤不大”

    “刘之源的五千汉军倒是从辽东过来的老汉军旗,战力略低于缐国安那三千人,不过彼等火器配置比例很高,多有火铳、火炮”

    “刘进忠那万人都是大西军在四川招募的军卒,原本有一万五千人,历次大战后只剩下万人了,其战力应该次于缐国安、刘之源部”

    “如今鳌拜部驻扎在万县等粮食,如果我等攻打万县,一来需要防备彼等固守待援,二来彼等如果出城攻击,我军正面硬抗能否抵挡得住也是一个问题,如果万县受到攻击,东边六十里外云阳的马科部,北边北里开外的刘之源部,东北面一百多里的刘进忠部都可能过来支援”

    李思文正在一张大地图上汇报江北的情况,李安国一听便说道:“硬攻城池自然不是我军的首选,不过围城打援呢?”

    李思文说道:“那就只有攻打驻扎云阳的马科部了,彼等手下只有五千人,不过在投降明军的装备还算好的,火器配置也很高,不过其北边的刘进忠离他只有不到八十里,一旦云阳被围,鳌拜绝对会让刘进忠首先增援,自己作为满洲大爷不会第一时间去救援的”

    李安国点点头,“凡事都有例外,如果我的大旗第一时间出现在云阳城下,鳌拜这厮绝对会第一时间出现”

    “大都督,您是想……”,李思文眼睛一亮。

    “是的,只要我出现了,鳌拜没理由不出动,对了,鞑子的巴牙喇兵异常珍贵,怎地他手下还有三千人?”

    “大都督,根据按察司的消息,鳌拜部这巴牙喇兵的规制倒颇有些类似我军骑兵的领头子,其中只有一千人是货真价实的巴牙喇兵,另外两千人多是在各旗遴选的精锐,如今彼等已经占了半个中国,不可能再想以往那样进入深山历练了,于是便成了真正巴牙喇兵的替补”

    “这么说那一千真正的巴牙喇兵年纪应该不小了”

    “多半是,最小的应该都在三十以上了,有四十多岁的也不出奇,那些替补估计多半是年轻力壮之辈”

    “嗯,万县到云阳之间可有适合埋伏的地点?”

    “大都督,这一段的路程都是山间小道,适合埋伏的地方比比皆是,不过由于人烟稠密,最适合的地方就是这里,此处叫做老鹰岩,长度约莫五里路,周围没有人家,两侧都是险峻的大山,是巴人千百年一来趟出来的山间小道,鳌拜部若是想要救援马科,顺便击败大都督您,只有走这一条小道”

    李安国仔细看了看地图,“这马家寨就在云阳县城北面几十里的地方,两地有一处河流相连,若是鳌拜部别出心裁,绕道马家寨就不好办了”

    “大都督,以鳌拜的傲气,应该不会,如果绕道马家寨的话,彼等只有向北进到开县,然后从开县抵达马家寨,若是那样的话,彼等还不如下令直接让刘之源抑或刘进忠支援呢”

    “嗯,也是,不过料敌从宽,如果鳌拜先抵近到马家寨,让刘进忠部先南下支援,自己偷偷摸到云阳的东边,等我军与刘进忠或者巴颜部鏖战时彼等突然杀出……”

    “还真是有可能,大都督,这就需要东边奉节的李定国部配合了,彼等若是想从东边摸过来,也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沿着汤溪南下,只要在汤溪附近埋伏一支人马便能堵住彼等了”

    “嗯,也只能只能如此了,不过敌军若是从此道经过,一定是彼等最精锐的奇兵,多半就是鳌拜手下那千余真正的巴牙喇了,干脆这样,让陈友龙部埋伏在老鹰岩,你部一分为二,三千人跟着二哥的部队埋伏在汤溪附近,另六千人埋伏在从马家寨南下的澎溪附近”

    “我带着焦琏的人马以及刚刚从池州赶到的李振国部佯攻云阳!”

    李安国此次来贵州,也让李振国带着一万精锐过来了,李振国手下有两万精锐,带走了一万还有一万,如今由贺云龙统一指挥,在上次贵州战事结束后,李安国还是让贺云龙返回了江左省。

    由于有水师的支援,安国军轻松攻占了云阳码头,城里的马科见状,一方面赶紧派人去向北面的刘进忠、西面的鳌拜、刘之源求援,一方面紧守城池。

    安国军上岸后,将小小的云阳县城围了起来。

    云阳以西三十多里地,老鹰岩。

    陈友龙的一万大军正布置在老鹰岩南北向约莫两里路长的山上,两侧各五千人,三百斤的佛朗机炮各布置了五十门,两侧的山地营士兵也严阵以待。

    澎溪。

    此时的云阳县城正建在澎溪与长江的汇流处,北边的马家寨就在澎溪边上,在靠近县城约莫三十里地的地方,李思文的的七千人正埋伏在此处,对付的便是可能从马家寨南下的西营降将刘进忠。

    李思文亲自在此处埋伏。

    云阳城东边约莫四十里的地方是另一条汇入长江的溪流——汤溪,汤溪到县城的道路上也埋伏着一支人马,白文选的五千人加上李思文的三千人,李思文手下的大将、堵胤锡的侄子堵正明在此处埋伏。

    县城下面的营地,李安国、李定国兄弟终于时隔多年又见面了。

    一晃五年过去了,李安国从一个才十八岁的少年成长为几乎拥有江南半壁江山的统帅,而李定国也年近三十,愈发比以往沉稳。

    “二哥!”

    “安国!”

    兄弟俩见面后,李安国倒没有什么,李定国却是百感交集。

    “安国,没想到上次救了你一命,你竟然越发出息了”

    李安国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先不说这些了,二哥的活命之恩安国永生难忘”

    两人又说了一些离别后各自的际遇,说到动情处双方都是唏嘘不已。

    “二哥,这次如果能全歼鞑子,您就不要回去了,到我这里来吧”

    李定国听了一怔,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由于安国军及时封锁了长江,大西军的余部在西充大败后没能及时逃到贵州,这兵力的损失要比历史上大一些,如今从成.都撤出来的十几万大军如今只有三万多了,而在历史上孙可望带领大军进入贵州时可是还有四五万人的。

    如今大西军的余部一分为二,李定国带着白文选、王自奇的万余人在奉节附近,孙可望带着剩下的两万余人在大宁附近,几乎又回到了大西军在潜山兵败之后的状况。

    如果李定国此时加入安国军,孙可望和李过部夹在鞑子与孔有德之间几乎无法支撑,而这两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加入安国军,想到这里李定国顿时有些踌躇。

    最终想凭自己成就一番事业的心思占了上风。

    “二娃,不了,我倒是有一个要求,如果此次能大败鞑子,能否将四川让给大西军?以往在成.都时义父对汪兆龄言听计从,犯下了不少错误,如今在大哥的主持下,已经将把持大事的汪兆龄杀了,听说闯王在青海一带闹得风生水起,有他们牵制,大西军重回成都后必定能再有一番作为”

    李安国点点头,不过将四川让出来他着实有些不甘,但看着李定国一副笃定的模样,知道很难说服他,连李定国都难说服,就更不用说孙可望等人了。

    “二哥如此说,小弟也就不再劝了,我只有一句话,二哥,安国军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着”

    “对了,二哥,你等就算拿下了成都,周围还有吴三桂和杨展,都不是易于之辈,听说上次你等南下时冯双礼还在杨展手里吃了大亏……”

    “那是以前的事了,如今我军退入川东之后对军营重新进行了整肃,战力大胜从前,再次遇到杨展我还是很有信心赢他,至于吴三桂,只要将川东的真鞑子歼灭了,吴三桂也只有退回陕西一途”

第二百八十五 西南风云(14)援兵

    一连几日鳌拜都没有动静,不禁鳌拜没有动静,云阳北边马家寨的刘进忠也没有动静,这下各处埋伏的人马有些沉不住气了。

    李安国却不为所动,“继续埋伏,以十日为界,十日之后如果敌人还没有动静再撤回来”

    到了第七日,鳌拜终于出动了,不过与李安国想的不一样,彼等没有动用刘之源和刘进忠的人马,而是全部从万县出动——这几日彼等也没有干等,而是将以前投降明军,后来在清兵重兵压境时又投降了的姚黄余部黑虎王高、顺虎梁时政、黄鹞子景可勤的人马调到了万县。

    这三路姚黄余部中,王高、梁时政各有万人,景可勤有五千人,鳌拜让景可勤守城,王高突前,并安排了大批的真鞑子在王高部做监军,逼迫彼等沿途不断上山搜索,自己带着全部六千满洲精锐居中,又以梁时政断后,不慌不忙地行进在从万县到云阳的道路上。

    等李安国接到这个讯息时,敌人的前锋王高部已经接近老鹰岩了,此时再想调派其它兵力增援陈友龙已经来不及了。

    云阳城下李安国的大营。

    “陈友龙做出调整没有?”

    “已经做出了,彼等已经全部撤到了半山腰,不过以前他们在埋伏时挖掘了不少壕沟又得回填隐藏,很是花了一番功夫”

    “半山腰离山脚下又多远?”

    “不下一里,这也是敌军探查的极限,这么远的距离再往上探查意义就不大了,超过一里的埋伏,就算你发现敌情及时冲下来,山下的敌军也能做好准备,所以敌军的探查最远的地方便是半山腰,多半在半山腰以下”

    “不过埋伏的如此之远,这实际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关键是炮位需要重新安置,而如果没有火炮的支援,光凭佛朗机铳和长枪、刀剑很难在鞑子身上占到便宜”

    大营里,李安国、李定国、焦琏、李振国都是眉头紧皱,半晌,李安国拿定了主意。

    “将鞑子放进来,就在云阳县城附近与彼等决一死战!让陈友龙等敌军全部进来后将埋伏地点前移,也就是回到以前的埋伏位置”

    李定国疑惑地看着李安国,“二娃,你就这样笃定我等能在城下大败敌军,彼等又从原路逃回去?”

    李安国点点头,“我军有火器之利,就算在城下列阵硬抗也不见得打不过鞑子,再说了,彼等想要来到城下还得越过澎溪,我等有水师之利,以逸待劳,彼等想要过来营救马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汤溪那一路就不需要那许多人马了,二哥,就让白文选五千人继续在那里埋伏吧,我的人全部调回来”

    李振国说道:“此时倒是拿下万县的良机……”

    李安国摇摇头,“陈友龙在老鹰岩封死了鞑子的退路,只要全歼了这股敌军,万县的黄鹞子就没有硬撑的道理”

    “那澎溪的伏兵?”

    “将李思文调回来,让他只在当地留三千人继续埋伏,剩下的三千人跟着他回来”

    李定国说道:“二娃,北面还是要看好,如果刘之源、刘进忠一起南下,三千人恐怕抵挡不住”

    李安国说道:“这次战役,关键就是鳌拜的那六千人以及刘之源的五千汉军,其他的皆不足为虑,我这多出来的六千人另有用处”

    李定国眼睛一亮,“二娃,你说的是刘之源?”

    李安国点点头,“李思文这六千人都是适合山地作战的好手,让彼等在当地人的带领下悄悄摸到马家寨附近,我估摸着,刘进忠肯定是要南下的,不如将他放进来,二哥你不是想清理门户嘛,我手下的那三千人加上二哥你的两千精锐足够对付他了”

    “一旦刘进忠南下,刘之源肯定会接替马家寨的防守,届时彼等是继续南下,还是守住退路,就要看李思文的发挥了”

    李定国笑道:“二娃,看来你对你手下的那个李思文很是看重”

    李安国也笑道:“此人是童生出身,又是猎户,别的不说,与机警一途还是不错的”

    李定国正色道:“二娃,我等就算打败了鳌拜、刘之源,在保宁、西充还有万余真鞑子,一旦彼等得知鳌拜败绩,彼等多半会退入汉中,届时就算我等收复了四川还是一桩祸事……”

    李安国道:“这就要看孙可望的本事了,如果彼等能将广元、太平拿下来,鞑子北退汉中的道路就锁死了,只有退入川西与吴三桂合流一途,如果我等这边很快能结束战事,在鞑子获取消息之前也能前去支援孙可望,成算就更大一些”

    李定国摇摇头,“很难,大宁到广元、太平不下八百里,沿途又要经过鞑子的防区,这么重要的地方,鞑子不可能不布置重兵,别的不说,太平是由牛成虎和左光先镇守的,这两人在明军里算是难得的将才,虽然前次被我击败,不过两人手下还是有四五千精锐的,至于广元就更不用说了,我估摸着,多半是由真鞑子在亲自驻守,千里奔袭,还要拿下城池,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那李过呢?”

    “彼等还要对付缐国安,肯定无法抽身,我等好不容易有三个县的地盘,失去容易,再要收回来就不易了”

    李安国点点头,李定国说的都是实情,“那就完全要靠我们自己了,如果能尽快结束云阳的战斗,我等不妨再进一步,北上围攻合州,驻守合州的李国翰是老鞑子了,豪格不会不救,只要豪格一动,我等便有了战机”

    “如果重庆的曾英能摒弃前嫌与我等我等并肩作战,这胜算便又多了一分”

    ……

    老鹰岩。

    陈友龙接到李安国的命令后却心有不甘,按照安国军的战力,没准就在云阳城下大败敌军,等敌军逃回此处,留给自己的也就是残羹冷炙。

    况且此次他这一部埋伏在此处,除了火炮、火铳齐备之外,还有一个利器。

    而这个利器便是陈友龙信心所在。

    于是伏兵在放过了前面的王高部之后又迅速回到了以前埋伏的地方——王高部与鳌拜部有五里的距离,以鞑子的脚程,怎么着也要小半个时辰才能赶到,他决定就在此处伏击中间的那六千真鞑子。

    于是上万大军都挥汗如雨,赶紧回复以前的壕沟与炮位。

    不多时,鳌拜率领的那六千真鞑子到了,与寻常鞑子不同,这六千人都是按照所属旗号的颜色穿着盔甲,戴着有尖顶的头盔,而普通的鞑子却只有一件号衣,山道崎岖,这些人都牵着马走着,由于前面的王高部已经探查完毕,说明此处没有埋伏,这六千人都大大咧咧走在道路上。

    这一处的山道可并排走两人,每人都牵着马走着,这样一来五里长的山道上能进入埋伏圈的只有一半的人马,也就是三千人,陈友龙立功心切,也顾不得这许多了,等中间那三千余人人马全部进到道路上后,他便下达了命令。

    约莫过了三十息的时间,这条道路上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声音!

    原来陈友龙的利器便是这些埋藏在山道两侧的震天雷,震天雷的导线很长,需要三十息的功夫才能引爆。

    震天雷响过之后,两侧的佛朗机炮也开始轰响了,一轮轰击过后,山道上除了少数见机快的鞑子侥幸逃过一劫,大部分无论人、马都当场被炸死!

    不过由于鳌拜与巴颜两人都在各自队伍的当中,当震天雷响起时,二人正好一个走出了山道,一个还在后面,都侥幸躲过了一劫。

    敌军队伍后面的鳌拜甫一听到那惊天动地的声音便大惊失色,心里狂骂,“这狗日的王高是怎么搞的,不是说没有埋伏嘛”

    鳌拜、巴颜两人都是军中宿将,没有进入埋伏圈的两头还有各一千多人,看到道路上横七竖八的尸体,都是怒火中烧,赶紧让自己的士兵上山去进剿。

    不过陈友龙也是有准备的,在埋伏圈两侧的山上,他布置了大量的佛朗机铳手,加上少量的佛朗机炮,鞑子满腔怒火冲上山来,却没有占到丝毫的便宜。

    陈友龙在此埋伏时,在山上挖掘了两道壕沟,每道隔着十丈远,鞑子对着第一道壕沟自然被射下去了,想要绕到第一道壕沟的后面侧击又被第二道壕沟的人射杀,在进攻了半个时辰后又纷纷撤了下来。

    这一轮攻击,鞑子又丢了上千的人马,加上刚才在道路上遇伏受损的,一个时辰的功夫六千真鞑子便损失了接近四千!

    鳌拜睚眦欲裂,正要亲自带着几百老巴牙喇上山,却被他的亲卫拉住了。

    “主子,后面的梁时政赶到了,不如让彼等上山搜索,我等在后面督战即可”

    鳌拜最终还是强忍住了将敌军“碎尸万段”的心思,一挥手便让梁时政带着五千精锐上山了,前面的巴颜也是如法炮制,让听到炮声后匆匆赶过来的王高部也上山清剿。

    这边的陈友龙在违抗李安国的军令擅自打响伏击战后也派人绕到长江边上,坐上一早准备在那里的小船东下向李安国汇报了。

    老鹰岩离长江只有四里路,再去云阳的水路也只有二十里,李安国很快便知晓了陈友龙的动静。

    一听说陈友龙擅自发动了伏击战,他一开始也是大怒,不过在听说伏击战至少干掉了一半鞑子时这怒火终于慢慢平息了下来,也是,若是在两军对阵中与鞑子硬抗,自己虽有火器之利,不过想要大败鞑子,自己的伤亡估计也不会少,还是利用地形打他一个出其不意为好。

    他一开始以为陈友龙部来不及布防,没想到他居然做到了。

    “李振国,你让一半人马迅速坐船西下,在老鹰岩西边的巴阳镇登陆,截住鞑子的退路,到了之后不要死等,攻击前进,将鞑子紧紧压缩在巴阳镇以东,另外一半人马沿着山道从东往西打,打法还是一样”

    “李思文,你的多出来的六千山地营一半跟着去巴阳镇,一半跟着另一路,道路你等就不要走了,全部上山,尽快支援陈友龙!”

第二百八十六 西南风云(15)山地战

    陈锋手持盾牌、拿着雁翎刀走在前面,张宝在他左后方一丈远,拿着弓箭,李乐在他右后方一丈远端着弓箭。

    这便是山地营在山地作战的标准阵型,三三制,一什有三个这样的小组,一队有十个这样的小组,一队里面,每三个什又组成了一个较大的阵型,一个千总队便有三十个这样的阵型,大的阵型里套着小阵型,都是一人什突前,两人遮护,精锐什突前,普通两个什遮护,在这样的大山里正是如鱼得水。

    陈锋这边对着的正是从前面返回来的黑虎王高部。

    说起这黑虎王高、顺虎梁时政,都是以前跟着张献忠打过凤阳的汉中人,张献忠几进几出四川后彼等没有跟着他进出,而是留了下来,都在姚天动、黄龙的统一指挥下,曾英剿灭了姚天动、黄龙后,彼等便干脆降了官军。

    留下来的姚黄余部中,要说残暴不仁,就数眼前的这两虎,加上驻守万县的黄鹞子景可勤为甚,彼等手下除了一部分跟着他们来的汉中人、陕西人、南直隶人,有相当一部分都是裹挟的四川人。

    彼等裹挟完这些人,生怕彼等瞅机会逃走,便在他们的脸上一个个刺上了字,上面写着“反贼”、“XX王”等造反的字号,让彼等有家也不敢回,最终只得与其他人同流合污。

    这些人还算好的,至少彼等的家属他们不会骚扰,没有加入他们队伍的普通农户、猎户就惨了,老弱一律杀掉,年轻女子掳入军营发配给老营的人。

    故此,所谓张献忠屠四川,他是杀了不少人,不过肯定不是他一人杀得,其中清兵至少杀了三成,姚黄余部杀了三成。

    姚黄余部,根本当不得“义军”二字,称之为暴军还差不多。

    彼等投靠曾英后稍稍收敛了一些,若是没有曾英,川东几乎会成为千里的不毛之地。

    王高的这些人对于山地作战自然不陌生,不过也就是爬山涉水好一些罢了,比起经过经过严格训练的安国军山地营就差得太远了。

    陈锋用盾牌遮住头部和胸部,紧张地扫视各处。

    “叮叮”,突然有两支箭射在了盾牌上,陈锋赶紧藏在一棵大树后面,此时后面的张宝、李乐发动了,两人手中的箭只离弦而去,只见对面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掉下来一人,还有一人被射中了肩膀,正在那里惨叫。

    陈锋疾步上前,一刀便将那从树上掉下来的一人砍死,又朝被射中肩膀的人追去。

    张宝、李乐还是与他保持着一丈的距离。

    不多时,陈锋便追上了那人,正要一刀砍下去,没想到那人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投降,我投降”

    陈锋一看,只见跪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手中的柴刀、猎弓扔到了一边,只见他身形瘦弱,额头上还刻着两个殷红的大字——“反王”。

    如果不是提前接受了按察司的培训,陈锋还以为此人是一个大头目。

    他叹了一口气,“到后面一百丈处去,我等有专人在收拢像你这样的人”

    话说王高、梁时政两人也很狡猾,彼等没有将自己手下的老营人马派上山清剿,而是将在四川搜罗的当地人派了上去,这些人哪儿是山地营的对手,不到一个时辰,王、梁两部排上山的三千人几乎被陈友龙的士兵一网打尽。

    王、梁两人见状,又将在南直隶搜罗的两千人派了上去,这些人虽然是老营的人,不过都是南直隶平原处的人,不幸被两虎裹挟到此处,虽然侥幸免于刺字之辱,不过在山地上作战还不如当地的四川人。

    于是,不多久,这两千人在安国军山地营三三制、密不透风、有攻有守的打击下,不是被杀,便是被做了俘虏。

    鳌拜、巴颜两人大怒,勒令两虎将自己的精锐派出去,两虎无奈之下,只得亲自带了三千人又上山了。

    两虎的这三千人倒是跟着两人一路从汉中转战四川、陕西、河南、南直隶的老兵,凶暴残忍四个字自然都当得起,不过论起军团作战就乏善可陈了,不过彼等的悍勇也给山地营的士兵造成了一些伤亡。

    幸好李思文的山地营又赶到了!

    这样一来,二虎便兵败如山倒,彼等虽然悍勇,不过彼此之间并没有配合,如何是山地营的对手?

    最终二虎痛定思痛,决定以至少一百人抱成一团进行搜索,不过像这样的情形安国军山地营也做过无数次演练,一声唿哨之后,散兵状的阵型便成了以队为单位的大三三制,以刀盾兵在前,佛朗机铳手在后面,左右两侧是长刀兵。

    于是刚才显得有些沉静的树林开始喧嚣起来,铳声不绝于耳,一百人的队有三十佛朗机铳手,三排射击过后,趁着敌人的慌乱,两侧的长刀兵双手举着长刀便突然杀出。

    于是两虎的队伍很快又溃不成军了,一个时辰过后,两虎终于支撑不住了,在伤亡了一半的人马之后又退了回去。

    不过鞑子的将领可不是曾英,硬是勒逼着彼等继续上山搜索,二虎无奈,鞑子可不是明军,一言不合那是要杀人的。

    最后王高让留在山下的两千人中的一半人跟着他继续上山。

    这时他学乖了,剩下这两千五百人几乎齐头并进,铺天盖地朝山上扑过去。

    李思文此时正好爬在一棵大树上,见此情形便下了命令,“退回到收容俘虏的地方”

    收容俘虏的地方在大山最高处,中间有一大块平坦的地方,不过四周都挖掘了壕沟,壕沟了布置了一部分佛朗机铳手以及炮手。

    王高此次进展地的异常顺利,他在一百亲卫的护卫下走在队伍最后面,见此情形不禁派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早知道这样,老子一开始便将所有队伍压过去不接结了?”

    最后,他这两千五百人将山地营压缩在山头,见敌人终于被困住了,王高大喜,嘶喊着命令队伍拼命往上冲。

    他这老营的队伍倒是久历行伍之人,彼等用弓箭压制,一个个举着大刀长矛往山顶冲,眼看就要接近山顶时,山上依然没有动静,王高一颗心不由得狂跳起来。

    “轰!”,随着炮声的响起,王高一颗心反而平定下来。

    不过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目瞪口呆,只见山地营的小炮里面装的全部是散子,喷射之下,疯狂向上蜂拥而去的老营士兵栽倒了一大片,由于大部分火炮都布置在山下,此处的火炮并不多,饶是如此还是给王高部造成了巨大的杀伤。

    火炮缝隙处,佛朗机铳、弓箭也在不断招呼着,不时又有佛朗机炮在响起,半个时辰过后,王高部又伤亡了几乎一半,剩下的全部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后面的王高心念转动,这种情形下想要攻克这山头无异于痴人说梦,可退回去又要面临鞑子的责问,不过投降安国军却不是他所想的。

    他已经得知安国军在上次的行动中将已经降了他们的原姚黄余部都杀了,自己就是降了也是死路一条。

    “罢了,拼着鞑子的责罚也不能留在此地”

    最终王高还是决定撤回去,残存的千余人一个个猫着腰慌不择道地朝山下赶,此时想要形成一个完整的阵型是不行了,等彼等跑到半山腰时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跑在最前面的王高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

    半山腰处,又有一大块平地,彼等如今全部簇拥在这块平地上,而在平地的尽头却有一支队伍堵住了彼等的去路。

    来的正是陈友龙的一部约莫几百人,彼等将佛朗机铳手放在前面,两侧的长刀兵,对着气喘吁吁的敌军便是一阵射击!

    王高也被射死了,这下彼等大乱,这时山地营的长刀兵冲上来了。

    ……

    结局是注定的,最终这残存的千余人在山上、山下山地营的两面夹击之下除少数人连滚带爬逃了出去,大部分人全部被杀。

    西头的梁时政部相差仿佛,梁时政也死在山上。

    于是,残害川东多年的姚黄几大恶之二的两虎除了在山下的千人,大半被歼!

    两处收容俘虏的地方,李思文、陈友龙让脸上刺了字的俘虏指认其老营的士兵,不多时,便将一千多人挑了出来。

    “放心吧,你等脸上的字我军会想办法给抹去,如今正是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的时候,如今彼等手里都没有武器,给你等一个机会,杀了他们!”

    随着李思文、陈友龙一声令下,四川当地的、南直隶的士兵一个个哭着、喊着、骂着举起手里的柴刀、猎弓冲了上去。

    老营的士兵就是想逃亦不可得,四周都是全副武装的安国军士兵。

    最终黑虎王高、顺虎梁时政的的近两万人马被俘八千多,被杀七千多,除了山下那两千人,竟全军覆没于此。

    由于山地营的士兵是坐船过来的,等到彼等几乎全歼了两虎的人马时,李振国那精锐的万人与鞑子才刚刚接战。

    他这万人一半从云阳步行赶过来,一半人坐船绕到上游,赶到时两虎的人马正好在进攻山头,等两虎老营的人马被歼时,山下的大铳兵也开始发威了!

第二百八十七 西南风云(16)硬碰硬的大铳、大枪兵

    “砰!”

    李振国亲自带着五千人从云阳步行赶到了老鹰岩,抵达时堵在他们面前的是二虎剩下来的那一千老兵。

    山道可并排走四个人,考虑到鞑子的战力,李振国让一半刀盾兵、一半火铳兵上山遮护,让九百大铳兵在在前面开路。

    由于山道狭窄崎岖,敌人就算有骑兵也发挥不出太大的作用,故此,他并没有安排刀盾兵抑或长枪兵在大铳兵前面遮护。

    黑虎的那一千老兵在李振国赶到时正站在道路上东张西望,甫一见到敌军过来了,彼等倒也没有畏惧,一个个手持大刀长矛冲了过来。

    不过大铳五十丈的有效射程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贴近敌军时,大铳兵有四人在道路上,六人在山上,一排十人按照攻击阵型前进。

    不多久,黑虎这千人便被大铳那惊人的射程和威力吓到了,一两的铅子击在人体身上瞬间便是一个大血口,就算不能当场杀死,也会失血过多而死。

    黑虎的部队后面是巴颜的那一千五百镶黄旗劲旅,听说前面又来了安国军,他也是愁肠百结。

    现在再让黑虎的残兵反身杀回去意义已经不大了,彼等已经吓破了胆,到头来不仅打不退敌军,反而会给自己帮倒忙。

    不过山道狭窄,他这一千多人马也施展不开。

    最终他决定以自己队伍里最精锐的、原本属于鳌拜的那五百巴牙喇打前锋,拼死向外打,若是能让敌军撤退他的目的便达到了,届时再让一部分军卒骑上马追赶,就没有失败的道理。

    于是他让另外一千镶黄旗的精锐上山,企图绕到安国军的背后给他们致命一击。

    这五百巴牙喇领头的是一个叫索都的牛录章京,已经四十岁了,是索伦人,如今已经在北京附近占了一个村子,这村子里所有的汉人都是他的包衣,满洲、索伦、汉人妻妾各一,儿孙满堂,按说应该在家里享清福才是。

    历史上满清攻占南京后就很少使用巴牙喇兵了,不过李安国的横空出世又不得不让这些已经做了爷爷辈的巴牙喇重新出动。

    不过如今离满清占领中国时日不久,这些巴牙喇老兵一身武勇却没放下多少,索伦领命之后便对巴颜说:“主子,山道太窄,布置不下五百人,干脆我带三百人去得了,您身边总得有一些人护卫不是”

    巴颜听了点点头,也是,按照这些巴牙喇的武力,五百和三百并无分别。

    于是索都便带着三百人出动了,他这三百人无一不是在白山黑水经历过残酷历练的勇士,他自己也是皇太极钦封的巴图鲁之一。

    索都身穿两层铠甲,里面是一件铁甲,外面罩着一件镶黄的棉甲,头戴铁盔,铁盔下面还有兜甲,紧紧护住脖子与后颈。

    他的武器是一柄重达二十斤的重型砍刀,刀背上还有五个铁环,铁环上穿着用铜制作的骷颅头像,刀锋磨得透亮,刀背与刀锋之间殷红一片,显见得这把大刀没有少沾人血。

    索都以前是披甲的鱼皮鞑子,还是被满洲人强抓过来的,不过最终拼着一身武勇还是在鞑子里立了足,赏了前程,封了庄子,如今的他对满洲人不仅不愤恨,反而感激有加,还把自己当做真鞑子来看了。

    索都虽然勇悍,不过却不是莽夫,他让四人手持高达五尺的大铁盾突前,剩余的人猫着腰在后面跟着,这么布置的意图自然是为了抵挡敌军火铳的射击,只要抵挡住了一轮火铳的射击,再扔掉盾牌猛地杀出,相信以巴牙喇兵的武勇将无往而不胜。

    此后再骑上战马一路猛追,全歼这一股敌军也不是难事,就怕彼等跑上山去,巴牙喇兵也擅长山地战,不过彼等毕竟人数不多,不可能钻入这茫茫大山去清剿。

    千里镜里,李振国对迎来的敌军也看得清清楚楚,由于敌军盾牌的正面朝前,也不知盾牌的厚度如何。

    他的大脑也在高速运转着——要不要将佛朗机炮调上来?

    不过此时就算将佛朗机炮调上来也晚了,九百大铳兵密密麻麻铺在前面,想要从容布置好火炮也来不及了。

    转瞬,他决定就这样迎敌。

    五尺的大盾,还有两尺宽,还是铁打的,若是太厚的话一个人肯定扛不动,太重了也不利于行军,而二十斤的大铳能发射一两重的铅子,用一两二钱重的火药发射,三十丈可破重甲,这里说的重甲,便是鞑子里面穿的铁甲。

    为保险起见,李振国决定将敌人放到十五丈左右时再发射。

    三十丈!

    二十丈!

    十五丈!

    “砰!”,十杆二十斤的大铳几乎同时打响了,李振国一颗心也悬了起来。

    千里镜里,只见突前的那四面大盾依旧纹丝不动,李振国的心不禁一紧。

    “咣当!”

    随着一声传来,只见四面大盾先后掉在地上,后面还躺着四个人,李振国一看大喜,大手一挥,剩下的大铳又打响了。

    如今山道狭窄,大铳兵打完之后只能朝山上跑,索都的人受到打击之后不退反进,大踏步地跑了过来。

    彼等一面走一面用左胳膊上的旁靠遮住面部,不过这也是徒劳,十五丈以内的距离,两层铠甲也没有用,跑在前面的巴牙喇纷纷扑倒在地。

    这时的李振国赶紧也转换了阵型,大铳兵发射完三轮之后,剩下的大铳兵全部上山,突前的则是一百大枪兵和三门三百斤的佛朗机炮。

    “轰!”

    随着一门火炮的响起,咆哮的散弹几乎覆盖了山道两侧所有的范围。

    三门火炮打完之后,巴牙喇兵终于冲到安国军大枪兵的跟前了。

    此时的炮兵赶紧往山上跑。

    “刺!”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突前的十名大铳兵,四名在道路上,六名在山上发动了迅猛的一击!

    六对四!

    巴牙喇老兵一个照面便了账了,不过后面的人依旧向前猛突,这时彼等也学乖了,分出一部分上山,山下的四人也是两人主攻,两人协助,一时,双方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不过安国军还有已经山上的大铳兵!

    如此近的距离下,隧发滑膛枪也显示出了高超的命中率,渐渐地,这三百巴牙喇兵不到小半个时辰便伤亡了近两百,彼等以往拼着悍勇用区区一百人便击破明军的阵型,然后便如狼入羊群般大杀四方的场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个惊恐的面孔。

    巴牙喇兵渐渐慢了下来,而此时大枪兵在牺牲了几十人后剩下的依然嘶喊着“收!”、“刺!”在稳步向前,在一旁大铳兵的遮护下,最后这一百巴牙喇兵很快只剩下二三十人了,不过彼等依然死战不退——按照满清的管制,在战场退却的士兵不但会收回前程、庄子,还要发到黑龙江给披甲人为奴,彼等好不容易才过上了这么好的日子,岂能毁于一旦?

    于是这二三十人最终全部横死当场,让在后面看着的巴颜目瞪口呆!

    此时的李振国也操着一杆大铳上来了,远远的,他瞧见了前面骑在马上的巴颜,他将手中的大铳举了起来。

    山上。

    那一千上山的镶黄旗精锐很快便与安国军的刀盾兵和火铳兵碰面了,在同等情况下,安国军的刀盾兵自然不是鞑子的对手,不过彼等上山后以一队刀盾兵和一队火铳兵互相配合,刀盾兵死命抗住鞑子的猛攻,后面的火铳兵则不断施放冷枪,一开始倒是鞑子占了上风,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鞑子的伤亡渐渐大了起来。

    若是在平地上,鞑子拥成一团,死命接接敌后,敌人只有后退一途,不过在这崎岖不平的大山上想拥成一团也不易,反而是更讲究配合,有近程、远程两种武器在身的安国军占了上风——鞑子自然也有弓箭,不过在这密林里,终究没有静静地端着的火铳来的从容。

    “砰!”,李振国的大铳击发了,不过并没有射中巴颜,不过也让巴颜吓了一跳,敌军的大铳竟然有如此远的射程,这下巴颜待不住了,他下意识地勒转马头向后跑,这一跑,他身边的两百巴牙喇便跟着向后跑。

    巴颜是满清贵族,刑不上大夫,在满清那里也是适用的。

    这一跑便不可收拾,山上的镶黄旗精锐也在不停看着山下的动静,见巴颜跑了,彼等也不跟安国军捉迷藏了,纷纷朝山下跑,尾随巴颜而去。

    另一头的鳌拜确实悍勇,他不像巴颜是贵族出身,自己只能身先士卒冲在前面,他能在朝中独揽权柄那还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

    他一手虎牙枪,一手虎牙刀,在他手底下丧生的大枪兵已经不下十多人,大枪兵再是厉害也禁不住有如此悍勇的人的拼死打击,渐渐地,安国军大枪兵自成军以来罕见地后退了。

    幸亏有大铳兵,这时已经有不少大铳兵已经盯上了这位身材异常高大,又异常悍勇的鞑子。

    “砰!”、“砰!”、“砰!”

    三声铳响过后,鳌拜不甘地倒下了,他这一倒,残存的大枪兵终于缓过劲儿来了,熟悉的“收!”、“刺!”又响起来了,最终他这一路的巴牙喇兵向巴颜一样纷纷往回跑。

    最终,两路鞑子,无论是巴牙喇还是镶黄旗精锐全部跑到了前不久被埋藏的震天雷炸得尸横遍野的那五里多路的道路上。

    “轰!”、“砰……”

    随着熟悉的声音响起,残存的鞑子全部被被还在两侧埋伏的安国军打死了。

    此役,安国军全歼鳌拜的三千巴牙喇,巴颜的三千镶黄旗精锐,几乎全歼二虎的姚黄余部,安国军在山上也损伤了千余,山下被鞑子的巴牙喇兵打死打伤了几百人,不过与眼下辉煌的战绩相比就微不足道了。

    关键是鳌拜这三千人的损失对鞑子的打击太大了,经此一战,估计鞑子不会主动挑战安国军了——这便是李安国希望达到的目的。

第二百八十八 西南风云(17)翩翩曾公子与最后的秦军①

    当鳌拜、巴颜的头颅抛到云阳县城后,镇守云阳的马科二话没说就投降了。

    马科,今年四十岁,青海西宁人,李安国见了他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马将军,你的家属都在哪里?”

    马科答道:“在汉中有一房小妾,大部分家属都在西宁,不过如今闯王攻占了西宁,恐怕……”

    李安国心里明白,马科先是投降李自成,最后又投降了鞑子,李自成占领西宁后其家属必定不能幸免,便安慰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将军春秋方盛,再娶便是,徐勇将军的情形与你类似,全家被左良玉杀了,如今他已经是南洋总督,又娶了一妻两妾,已经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

    马科内心有些感动,赶紧单膝跪下道:“多谢大都督体恤”

    李安国又问道:“如今的汉中、西安是谁在镇守?”

    “回禀大都督,本来末将是汉中总兵,不过鞑子的续顺公抵达后便占了汉中,末将先是被调派到兴安,接着又调兵南下,如今兴安是白广恩镇守,西安有鞑子陕甘总督孟乔芳以及吴三桂的人马镇守”

    “广元呢?”

    “是由原固原总兵郑嘉栋镇守”

    “哦?”

    李安国一听不禁大喜。

    鞑子想从川东退往汉中,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经广元、朝天关,二是经太平,如今镇守太平的是原秦军降将牛成虎、左光先,镇守广元的又同样是秦军降将郑嘉栋,只要说降了这三人,鞑子就只有从川西退入甘肃了。

    不过想要劝降这三人也不是易事,彼等不像马科,家属估计都在鞑子手里,彼等为了家属安危一定会与安国军拼个鱼死网破。

    “牛成虎、左光先、郑嘉栋三人的家属都在哪里?”

    “回禀大都督,以前三人投降闯王时都按照闯王的要求将家属放到了西安”

    李安国一听便沉默不语,将三人的家属从先弄出来倒是可以,不过沿途要通过西安、汉中广大的区域,想要平安无事抵达川东完全没有可能。

    不过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这三人不会投降自己?

    他离开马科后很快便下达了命令,堵胤锡自告奋勇去重庆曾英处,严书勤自荐去太平,至于广元尚没有合适的人选。

    李安国对严书勤敢于主动去太平实在是感叹不已,此去太平,牛成虎、左光先翻脸不认人,拿了他交给鞑子完全有可能。

    当李安国向他说起这事时,严书勤却答道:“大都督勿忧,鳌拜、巴颜一死,川东乃至整个四川的形势大变,牛成虎、左光先都是秦军名将,不会不看到这一点,何况有马科、徐勇、张勇等智珠在前”

    李安国点点头,“不过一切还是要小心一些,若是彼等翻脸不认人,你就趁势投了鞑子,将我军的一些情况告诉鞑子也无妨,以后慢慢瞅准机会再逃回来”

    对于广元,李安国决定派陈友龙带三千人偷偷摸过去,若是能说服郑嘉栋自然好,若是说服不了,便继续北进,抢占朝天关,广元城城墙高大坚固,城里至少有三千秦军精锐,以陈友龙区区三千人想要占领无异于比登天还难,不过其北边的朝天关由于深处鞑子腹地,镇守的兵卒肯定不会太多,出其不意的话,占领此处还是大有可能的。

    不过鞑子也不是傻子,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陈友龙占领朝天关,南北两面的鞑子必定会拼死攻击,绝不会让彼等好整以暇地待在那里。

    “大都督,此事不妥”

    燕厥中说话了,“广元附近除了通往汉中的朝天关,还有通往甘肃文县的白水关,陈友龙这三千人防守一处都有些吃力,何况两处?”

    李安国一听,便又仔细看了看舆图,一看确实如此,这下便麻烦了。

    “那你的意思?”

    “大都督,鞑子在川东的布置,都在嘉陵江一线,而北边的两关也在嘉陵江上及其支流上,比如白水关便在嘉陵江的支流白龙江上,白龙江在昭化县附近汇入嘉陵江,只要封锁住昭化县,川东的鞑子便无路可逃”

    “可鞑子还可以进入川西,经剑阁退入白水关”

    “大都督,四川北部大的关口虽然不多,不过由于川流纵横,小的关口还是不少,彼等若是想要逃生的话还有多条道路可以选择,不过若是我等在重庆附近逼迫彼等,彼等便只有沿着嘉陵江北退了,若是那样,必然要经过昭化”

    李安国点点头,只有自己做出主动攻击的态势,这关门打狗之势才有可能成功,否则坐等敌人进入彀中就不太现实了。

    眼下确定了大的方向,就需要重庆方面、太平方面、川东友军方面的进展了,如今最关键的便是重庆方面。

    人员排出去后,不多日便传来了消息。

    李安国一听之下不禁大惊。

    意外频生!

    大宁的孙可望部得知安国军在南边大败鞑子之后便命令艾能奇、冯双礼带着一万人沿着任江西进,直接抵达太平城下,将太平县城紧紧围了起来,严书勤根本无法进城,不但如此,还被艾能奇抓了起来。

    堵胤锡倒是一路顺畅地进抵重庆,不过也被曾英扣了起来,其提出了两个条件,一是用堵胤锡来交换以前被安国军抓走的李占春、张天相,二是认为堵胤锡份量不够,安国军若是有诚意的话得李安国亲自来。

    李安国的手下得知之后都是大怒若狂,纷纷请战,李安国一开始也有些恼怒,不过很快便平定下来。

    李占春、张天相两人现在还在安国军手里,自己当时让堵胤锡去劝降时确实考虑到了这个因素,不过他却没有将两人放回的意思,这两人,一个是陆战好手,一个水陆皆通,如此人才,怎能轻易放过?

    “二娃,太平那里由我去斡旋吧”,李定国说话了。

    原本安排了三路伏兵,结果只有西边鳌拜这一部,北面的刘之源、刘进忠毫无动静,李定国带来的人根本没有排上用场。

    李安国点点头,“那就有劳二哥了,你这一路干脆带几千人过去,我让李思文派几千人协助你,顺手灭了刘进忠、刘之源最好,不能的话便直抵太平,去之后也不要大举攻城,先让严书勤进去劝降即可”

    李定国笑道:“二娃,若是能顺利劝降牛成虎、左光先呢?”

    李安国知道李定国是在考量自己,便笑道:“自然仍以牛成虎、左光先为主镇守太平,你部最好继续西进,占了南江、巴州、通江一带,李思文部继续西进以接应陈友龙”

    “那重庆?”

    “曾英想要见我,我不妨见上一见”

    “不可!”,李定国一把抓住了他,“二娃,如今安国军几十万大军,江南几省之地都系于你一人,一旦曾英翻脸……”

    “不妨,我也不会那么傻,我是不会进城的,不过双方各带几百兵马在城外相见还是可以的,放心吧,安国军自有规制,若是我有不测,还有小石,届时希望二哥加入安国军辅助小石”

    ……

    李安国兄弟各自出发了,李定国亲自带了五千人北上,让白文选带着剩下两千人镇守云阳,李思文派了堵正明领了三千人跟着他北上。

    云阳方面,李安国将马科调到了贵州,在那里接受整编,李安国亲自带着焦琏、李思文、陈友龙的两万余人马坐船西进。

    至于陈友龙则带了最精锐的三千山地营,包括一千佛朗机铳雁翎刀手、一千弓箭雁翎刀手、一千长刀兵、二十门三百斤重的佛朗机炮在当地人的带领下沿着川东的山间小道逶迤插向昭化,彼等只带了十日的粮草,也就是说,彼等需要在十日之内穿越茫茫大山赶到七百里路之外的昭化。

    抵达重庆之后,李安国派了一名亲卫入城,让他告诉曾英,双方可在重庆城的朝天门附近的码头见面。

    此时的重庆城也就是后世渝中区的范围,夹在北面的嘉陵江与南面的长江之间,不过城池规模很大,周长达二十多里,有十七座城门,朝天门便是其中之一,是城池最主要的水陆码头,正好位于两江交汇之处。

    城内,总兵府。

    有四人正在议事。

    当中一人年近三十,生的面若冠玉,身材修长,三缕长须,穿着一身山纹甲位居主位。

    另一人是一位约莫四十多岁的文官,正是原偏远巡抚李乾德,被大西军一路赶来赶去,最后辗转来到了重庆,现被明廷任命为川东巡抚。

    另两位都是二十出头,都是武将打扮,一位自然是余大海了,另一位便是曾英手下的另一位大将胡鸣凤。

    按说四人中以李乾德居首,不过曾英最近封了候,这地位便一下上来了,李乾德也只能屈居下首。

    长江几战后,曾英的水师几乎消耗殆尽,残余的的战船见到安国军的船队驶抵后也退入了嘉陵江,如今整个长江江面都是由安国军的水师控制,曾英一听说李安国亲自来了,并让他去朝天门码头去与他相见,这心里不由踌躇起来。

    一开始他扣押堵胤锡只不过是为了换回李占春、张天相两人,根本就没有想到李安国会亲自来,没想到他不仅来了,还带来了两万大军。

    这下曾英便是有苦说不出了,其北面有鞑子的大军,南面又有安国军,前次鞑子围城时,其城里的精锐几乎损失了一半,原本的两万精锐如今只剩下万余,如何能抵挡南北两路大军的夹击?

第二百八十九 西南风云(21)翩翩曾公子与最后的秦军②

    朝天门码头到朝天门约有两里路,紧邻码头的地方,李安国带着五百亲卫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亲卫的前面摆着一张桌子,两边各有一把椅子。

    李安国今天一身白衣,唐巾,手里拿着一只竹笛。

    他在后世可是笛子的业余爱好者,小时候还专门学过,此时将它拿出来,一来自然是装逼,二来从朝天门码头上来需要行走几十级石阶,上来之后便是一处高台,此处两江交汇,凉风习习,李安国便想起了后世在电视里看到的诸葛亮弹着古琴退敌的故事,于是便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长笛。

    他的白衣下面还穿着一身专门为他打造的锁子甲,不然的话装逼虽然好,不过出了意外便会落下天大的笑柄。

    一曲《雨打芭蕉》之后,又是一首《彩云追月》,都是此时尚未出现的曲子,都有些闲适的味道,与当前大军压境的情形似乎有些不相应,不过李安国为了充分发挥装逼的境界,也没管这么多。

    两曲吹完,城门依然紧闭。

    李安国一咬牙,正欲将第三首《阳关三叠》吹出,只见朝天门突然打开了,从里面奔出来几百骑,气势汹汹朝李安国他们杀过来。

    此时李安国身边除了武艺高强的焦琏、秦峰,其他人都在马上,秦峰见状赶紧朝李安国喊道:“大都督,赶紧上马!”

    说实话李安国心里也有些忐忑,装逼虽然很快意,不过若是被曾英的骑兵一冲,就算没有性命之危,弄个狼狈不堪也是一桩笑话。

    李安国摇摇头,决心继续装逼下去。

    一曲悠长婉转的《阳关三叠》吹响了,李安国此时已经看到了那几百骑中簇拥着一人,也是一身白衣,没有戴帽子,而是扎了一个头巾,蓝色的丝带随着马匹的跑动也飞舞着,估计此人就是曾英。

    几百骑来势汹汹,李安国身后的焦琏、秦峰以及五百亲卫都是异常紧张,手中的短铳、武器都举着,不过李安国却是好整以暇。

    他在内心估摸着一件事。

    曾英号称倜傥风流曾公子,文武双全,绝对不会干这有辱风雅的事情。

    果然,来骑烟尘滚滚而来,却在桌子前面五丈远止住了。

    只见对面也有三人下了战马,李安国只见那白衣人单手在马鞍上一撑便潇洒了下来了,心里也暗暗赞叹。

    这曾英出身书香门第,又有一身万人敌的马上功夫,独自一人只身赴川东,收复李占春、余大海、张天相、胡鸣凤等人,以二十出头的年纪便当上了重庆总兵,靠的完全是自己的本事,若是没有在与南下的大西军作战中中箭落水溺亡,鞑子想要完全控制四川估计还要花费一番功夫,此人倒是明末少见的栋梁之才。

    白衣人衣袂飘飘,两个武将跟在后面,走到桌子前面时向李安国拱了拱手。

    “福建曾英,请问当面……”

    “哈哈哈”,李安国一声大笑,“好你个曾英,不亏是我李安国看重的人,果然有胆前来,咳咳,本人,陕西李安国是也”,说完向曾英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曾英一掀长袍的后摆坐下了,余大海、胡鸣凤两人紧紧站在他身后。

    “曾公子,此茶尚温,将就喝一口吧”

    双方都坐下后便互相打量起来,半晌,还是曾英先开了口,“刚才阁下所奏前两曲,在下闻所未闻,听曲调似乎是福建、广东一带的风味,……”

    李安国心里暗笑,此两曲是两三百年后民国时期的曲调,你自然不知晓,口里却准备继续装逼。

    “呵呵,此两曲是本督到了广东之后,结合当地的民间小调改编的,一名《雨打芭蕉》,一名《彩云追月》,还请将军斧正”

    曾英一听心里却有些激荡,他这一生,虽然身处明末乱世,不过却以当世李白自居,曾经独自一人一骑一剑一琴闯荡四川各地,就在那时便结交了李占春等人,并为后来收复重庆、荣升总兵打下了偌大的基础。

    “阁下自谦了,这两首曲子虽然缺乏铿锵激越之声,不过若是在太平时节亦能再三玩味,在下岂敢斧正?”

    话音未落,他又变了脸色,“阁下带着大军前来,意欲何为?”

    李安国好整以暇,“那就要看将军的反应了”

    “怎么讲?”

    “天下的大势不用我多说将军已尽知,如今大江以南太半在安国军手里,明廷局促于江南一隅,旦夕可下……”

    “难道福建的南安候……”

    “然也!福建已经在不久前落入安国军手里,南安候已经退到东番岛去了,江南一隅,以安国军的战力,一个月的功夫便可攻下,不过本督并未如此做”

    “为何?”

    “呵呵,安国军与明廷,终究是汉家内部之争,在没有给鞑子以致命的打击前本督是不会先动刀兵的,否则便宜了鞑子就不好了”

    “致命的打击?阁下已经将鞑子精锐六千人全歼,还不算致命的打击?”

    “不算,鞑子的满洲精锐,加上汉军骑也就十余万,被我军消灭了两万彼等便退了回去,此时在四川的有鞑子肃清王、皇太极长子率领的满洲精锐有近两万,被我军消灭了六千,还有万余,若是将这万余也灭了,鞑子便只有委曲求全一途”

    “委曲求全?笑话,鞑子以前在辽东时只有两三万人马,何时委曲求全过?”

    “非也,此一时彼一时,以前彼等是在创业初期,自当万众一心、坚韧奋发,如今占了半个中国,其心气儿早就不是以前在辽东之时了,委曲求全尚能保全半壁江山,否则就只能返回深山老林一途”

    “鞑子在西充、保宁、广元尚有几万大军,你等就这些人马就想将彼等一网打尽?”

    “呵呵,我等自然有这个信心,不过此事想要克尽全功,尚需将军助一臂之力”

    “哼,你我分属敌国,本将为何要助你?”

    “哦?那你打定主意是要坐山观虎斗喽?”

    “.…..”

    “既然将军不愿打鞑子,本督自会一力担之!本督既然能在池州以两万兵马打败几万鞑子,也能在四川再来一次!”

    李安国作势便要拂袖而去。

    “阁下却慢”,曾英赶紧开口说道。

    “将军还有何话?”

    “若是此次将侵入四川的鞑子歼灭,那四川之地?”

    “你的意思呢?”

    “自然收归大明!”

    “呵呵,那出了力的安国军以及大西军、闯营如何处置?”

    “这……,如果彼等能幡然醒悟,本将可上书朝廷招抚彼等”

    “将军说笑吧,大西军、大顺军加起来尚有几万之众,何况闯王已经收复了西宁卫、甘肃镇,闯营的人大可从川北去投靠,何苦投靠兵微将寡的贵军?”

    “.…..,那以阁下之意?”

    “以我的意思,川西还是让给大西军吧,川东可仍由你来镇守,不过你北面有沈志祥,东面有缐国安,你守得住吗?当然了,将军若是愿意加入安国军,本督是万分欢迎的”

    “好吧,本将同意阁下前一个提议,我占川东,先把鞑子赶出去再说吧”

    ……

    另一路,在李定国的斡旋下,严书勤终于进了太平城。

    他们这一路北上时,马家寨的刘进忠一见便吓得跑回了开县与刘之源合流了,李定国、堵正明两人没有在开县逗留,带着大军直奔太平而去。

    太平县衙。

    两名四十上下的军将用狠厉的眼神盯着严书勤,严书勤却安之若素。

    “你是那一路的人?”,半晌牛成虎开口了,此时鳌拜、巴颜大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他们这里,牛成虎、左光先两人得知后都是愁眉不展,正彷徨无顾间,突然听说有说客来了,两人便决定见上一见。

    两人中,牛成虎长得五大三粗,左光先却是精精瘦瘦的,不过都有一蓬秦人常见的络腮胡子。

    “哦?这有何分别吗?”

    “若是献贼或者闯贼的人,那你今天就白来了,还要留下人头,若是安国军的人,倒是可以谈一谈”

    “哦?为何这么说?”

    “哼!”,牛成虎冷哼一声,“无论是献贼还是闯贼,都是丧家之犬,有何脸面想要劝降我等?”

    严书勤说道:“二位以前不也降了大顺军,为何……”

    “大胆!”,左光先一声怒吼,他已经将腰畔的雁翎刀拔出来一半,恶狠狠盯着严书勤看了半天,不过最终还是颓然坐下,“此一时彼一时,你若是孙可望的人便赶紧回去,若是李过的人就对不起了,我等要借你的人头一用”

    “若我是安国军的人呢?”

    “哦?”,只见牛成虎、左光先两人都站了起来,“若是安国军的人,我等自然待为上宾”

    严书勤心里也是感叹不已,看来安国军善待降将的名头已经传遍大江南北了,也或许是如今的安国军已经成了气候,非目前的闯营、西营可比。

    “在下严书勤,安国军第二届科举进士,如今是安国军贵州省贵阳知府兼贵州提督府副监军”

    “啊?”,牛成虎、左光先两人对望一眼,“原来是严大人,我等刚才怠慢了,还请恕罪,这边请”

    “且慢”,严书勤却出声说道,“在商议正事之前本官想问一下,二位手下还有多少人马?”

    “尚有四千精锐,都是三秦的子弟,不瞒严大人,我等这四千人,加上广元郑嘉栋的三千人,这七千人便是大明最后的七千成建制的秦军了”

第二百九十 西南风云(22)陈友龙千里奔袭

    川东的大山里有一支军队正在连夜赶路。

    只见这支军队全部是清军装束,完全没有骡马,几百斤的火炮也是由四人抬着,在四名当地人的带领下蜿蜒在大山里穿行。

    大军花了五日时间才走出大山来到了巴江附近,此时已经接近以前争天王袁韬控制的巴州、通江、南江地带了。

    此时山势就没有此前那么大了,大军沿着通江、南江北面的米仓山南麓继续蜿蜒向西行进,第七日又进了大山,不多久便抵达了离昭化只有七十多里的百丈关。

    百丈关,是从米仓山南下通江、巴州一带的一座小关,附近还有一座大的市镇——旺苍镇,乃后世旺苍县所在。

    这支部队自然是奉命穿插到昭化的陈友龙部,彼等一路全靠步行,穿行在清军控制的薄弱地带,由于都是清军装束,就算沿途有小股投靠了清军的团练也有惊无险。

    不过彼等出发时只带了十日的干粮,抵达此地时粮食几乎告罄。

    幸好眼前有百丈关。

    百丈关作为从米仓山南下到川西、川东腹地的关口,原本有明军三百驻守,清军过来时这三百人一哄而散,最后镇守广元的郑嘉栋便安排了广元当地的团练五百接管了此地。

    陈友龙北上时打的是刘进忠旗下某位将领的旗号,由于刘进忠部几乎是完整地降了鞑子,其麾下将领几乎原封未动,刘进忠事后被鞑子封为副将,麾下将领也被封为参将、游击不等。

    陈友龙打的旗号便是刘进忠弟弟刘进孝的,此人跟着自家兄弟投降鞑子之后被封为参将一职。

    百丈关的练总见来了大队的官军不禁有些狐疑,眼下官军不是沿着嘉陵江布防,便是都在川东的大山里,怎地此处来了一支军队。

    “来者何人?”

    这位练总也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

    “大清广元副将刘进忠旗下参将刘进孝的大军奉命北上加强广元的防御”

    考虑到沿途可能碰到的盘诘,安国军也将十余名四川籍的士兵的头剃了,此时一名士兵正夹着军帽光着脑袋回道。

    熟悉的口音,剃过的脑袋,全部清军的装束,这下这位练总确信无疑了,他如今还没剃头呢,不赶紧打开关门迎接官军进来,以刘进忠、刘进孝兄弟的德性,灭了自己这五百人马都有可能。

    练总打开关门后,陈友龙立即命令自己的手下接管了关防,那位练总见状便问道:“刘将军,这是何意?”

    陈友龙笑道:“我部接到命令,说是甘肃一带的闯贼人马正在攻打汉中,准备与四川的贼军合流,眼下也不知晓彼等到了哪里,兹事体大,我部紧急去广元支援,百丈关位置险要,须臾怠慢不得,我部暂时接管关防,歇息半日后自然交还与你,对了,这一路走过来粮食都没了,赶紧给我等准备食水”

    练总不虞有他,赶紧安排食水。

    酒足饭饱之后,陈友龙问那练总,“昭化情形如何?”

    练总听了一愣,你刘家兄弟以前不是在广元驻扎嘛,那里的情形还来问我?不过又想到此人可能是在考量自己,便答道:“回将军,昭化堡是由汉军旗的李国翰将军一部驻扎”

    陈友龙听了心里一紧,“有多少人?”

    “恐怕得有千人”

    “哦?有千人还让我等去接防?以汉军旗的战力有千人也足够了,主子们也是的,费事让我等跑一趟”

    练总见他是去昭化接防的,嘴里还对主子们颇有抱怨,自己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嘿嘿傻笑。

    陈友龙此时却在盘算着如何攻下昭化堡,鞑子能在此堡布置一千汉军旗,一来自然是此地的重要性,二来未尝没有提防广元的郑嘉栋的意思。

    想到这里便对那练总说道:“我手下的军卒太多,去了昭化之后恐怕粮草没有着落,麻烦你去旺苍帮我等筹措一批粮草”

    “这如何使得?”

    那练总赶紧拒绝,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如何能干?

    陈友龙笑道:“放心去吧,派五百人跟着,专门到那些大户人家去筹措,我只要粮食、盐巴、酱菜等物,银钱的话就以我的名义征集,到手后全部是你的”

    那练总听了眼睛一亮,这还差不多。

    下午,陈友龙带着大军出发了,练总还派了两百人帮着彼等搬运粮食等物。

    临行前,陈友龙对那练总说:“如今我大清的军将都剃了头发,你等怎地还没有……”

    那练总讪笑道:“四川尚未全部推开,我等也没有接到命令”

    “如果命令下达了,你等会不会剃?”

    陈友龙也剃了头,此时他将自己瘦小的脑袋露了出来。

    那练总有些犹豫,不过嘴上却说:“自然遵从朝廷旨意”

    陈友龙自从进入百丈关之后一直在观察这位练总,到旺苍镇“征集”钱粮也只是盯着几户在他嘴里平素都是“为富不仁”的大户,对百姓丝毫没有骚扰,人又长得清秀,心里便隐隐有了一个主意。

    “张练总不是行伍中人吧”

    那练总脸色有些不适,“我本是广元的书生,本想投笔从戎剿杀贼军,没想到……”

    说到这里便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补道:“没想到竟然有幸加入我大清”

    陈友龙见状便明白了,“无妨,此处只有你我二人,若是我家兄长手下没有人投靠曾英,如今也还是西营的一员,没想到也加入了大清的营伍”

    那练总叫张能,见状也说道:“这都是命,也怪我大明国运多舛,不能护卫大好河山”

    陈友龙又说道:“我原本是在开县附近驻扎,你知不知晓为何将我部调到这里”

    “不知”

    陈友龙哈哈一笑,“我军败了,不仅我军败了,满洲大兵也败了”

    “哦?”,张能眼睛一亮,“可是重庆的曾大人大发神威所致”

    陈友龙摇摇头,“是安国军”

    张能一听神色瞬间暗淡下来,不过瞬间又恢复了正常,“也好,终究是汉家的营伍,对了,刘兄可知详情?”

    陈友龙说道:“安国军包围了汉中总兵马科驻守的云阳县,将驻扎在万县的满洲大人鳌拜、巴颜六千人以及原来投降了曾公子的黑虎王高、顺虎梁时政的两万多人吸引了过来”

    “结果安国军在老鹰岩设伏,全歼了这两万多人,上述四人也死于非命,肃清王阁下得知后便将川东的我部调了过来,我估摸着,满洲大人们这是要撤了,让我过来援助广元,多半是想遮护好退路”

    张能一听不禁哈哈大笑,陈友龙赶紧问他:“张兄,主子们大败,你为何还发笑,难道就不怕……”

    张能却豁出去了,“黑虎、顺虎以前祸害通江一带,残暴不仁,我等当地人都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如今安国军能为通江百姓报得大仇,我等感激还来不及呢”

    陈友龙继续说道:“不知张兄对那安国军有何看法?”

    张能正色道:“彼等出身贼军,原本是大明的死敌,不过我也打听到了,彼等占领的地方百姓都安居乐业,辖内还好过江南,听说以前历任朝廷都头疼不已的蛮夷都被彼等收拾得服服帖帖,此军还屡次大败清军,战力之强这天下不做第二人想”

    “哈哈哈……”,陈友龙一阵大笑。

    “刘兄你这是……,罢了,刘兄若是要告发在下,在下也认命了,实话告诉你吧,老子就是死也不会剃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轻易舍弃!”

    陈友龙一巴掌拍在张能的肩膀上,“老兄,实话告诉你吧,老子并不是鞑子的人,老子可是安国军麾下统领万人的都督陈友龙”

    这下轮到张能惊讶了,半晌他才说道:“那陈将军为何千里迢迢跑到这广元地界来?”

    陈友龙说道:“自从歼灭了鞑子战力最强的鳌拜部、巴颜部之后,我家大都督就起了将四川的鞑子一网打尽的想法,生怕在保宁的鞑子得知消息之后向北逃窜,便令我带着少量兵马以最快速度从云阳赶到广元,目的便是拿下广元,堵住鞑子的退路”

    “可广元的郑嘉栋手下可是有三千精锐,昭化还有上千二鞑子”

    “嘿嘿,不瞒你说,太平的牛成虎、左光先已经降了我军,如今鞑子想要逃跑,不是向西窜入川西平原,便是向北退入汉中一途,我这次来,一是要占据昭化,另外就是要劝降郑嘉栋”

    ……

    晚上时分,大军在离昭化堡不到十里时,陈友龙让大军在山上埋伏起来。昭化堡的地形与川东大多数地方一样,都是靠山临水,城堡有半拉子是利用山势建成的。

    埋伏好之后,陈友龙、张能带着五百已经化妆成团练的安国军士兵来到堡门前。

    镇守昭化堡的千总以前见过张能,见他带着不少骡马大车前来,说是最近旺苍镇的富户捐献了一批钱粮,百丈关的团练用不了这许多便押过来孝敬汉军旗的大爷,千总便不疑有他。

    如今清军进入四川后,别的还说,就是缺粮食,如今除了真鞑子能保证一日三餐,汉军旗就只能一日两餐,其它队伍一日能有一餐干饭就不错了,千总见张能如此会做人,也是大喜过望,忙不迭地打开堡门将张能他们放了进来。

第二百九十 西南风云(23)李回的万里转运

    西安城。

    在城西一座不起眼的小宅子里,有两人正对着一张纸发愁。

    两人中,一人三十余岁,一人四十余岁,三十余岁那人一脸憨厚,四十余岁那人却一脸富态。

    三十余岁那人叫张三,西安城里的“粪王”,也就是负责将城里头天所有便溺之物运出城外,卖给附近种地的人,当然了,黄白之物要的人也不多,要的也是城外有庄子的大户人家。

    可别小看这“粪王”,若是没有他的存在,偌大的西安城便会成为臭气熏天的城市,这桩生意看起来很污浊,不过还是有银钱赚。

    这粪王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张三原本是陕西人,不过三年前才来到此地,来到西安后便结交当地官府,又搜罗了一大帮陕西的无业游民,到如今他手下已经有几百号人。

    虽然营生上不了台面,不过每天能吃饱饭在陕西地界也算不错了,所以说这种营生还是有人愿意干鹜,渐渐地,张三又做起了其它的生意,比如捞尸、埋人,渐渐地,又控制了城里乞讨的生意,反正是什么上不了台面就做什么。

    张三下面有一百辆能装五百斤的粪车,每天天不亮便在各家门口等着,又在开城门之前运出去,这也是如今各大城池唯一的例外,若是等到天亮后开了城门跟正常进出的人一起出去,一来不雅观,二来确实气味难闻。

    那四十余岁的人叫李回,却是城里一家药铺的掌柜,也是陕西人,三年前几乎与张三一起来到这里。

    张三、李回,两人都是安国军按察司安插在西安的探子,还都是西营的老人,张三以前便在这掏粪的行当干过,李回恰好也是西营的医生。

    “只好用粪桶了”,半晌只见张三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联络的事还是要由你出面”

    李回点点头,这也是应有之意。

    当日,李回先去了城中一座大宅子,这里是牛成虎的宅子,李回给这家的管家看过病,守在门口的人一见是他也不敢得罪,“李先生”

    “牛管家在吗?我有事找他”

    等李回见到了牛管家,便提出来要见老夫人,说是承蒙牛家照顾,今日来是专程来答谢的,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一个纸包,“这是上好的人参”

    其实李回栖身的医馆与城中各个大户人家都有来往,说是照顾也说不上,不过他这样一说,牛管家也不能不答应,谁没有个生老病死的?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医生,何况眼前这位医生在儿科、妇科方面确实是城中的翘楚。

    牛成虎的母亲已经六十多岁了,听说城中医馆的李医生要见她也有些奇怪,不过前不久李医生好看好了他最小的的孙子的病,虽有些不乐意还是答应见上一面。

    老夫人在自家的房间接见了李回,李回一进来便对老夫人说:“老夫人,请屏退左右,在下有要事相商”

    老夫人皱了皱眉头,不过转念一想自家的媳妇前几日得了女人病,难道此人是过来告诉她如何保养、如何医治的,有其他人在旁边不好说?

    “是我那媳妇的事吗?”

    李回一愣,转瞬便明白了,“是的”

    等下人们都走开了并关好了房门,李回却凑近老夫人,“老夫人,恕在下唐突,在下这次来不是为了您的媳妇,而是为了您的儿子?”

    “儿子?”,老夫人一下坐起来了,她膝下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牛成虎,不过眼下却远在四川,怎么和这城里的医生有勾连?

    “老夫人,我知晓事情很突然,不过请听完在下的话,途中有任何惊异之处请不要声张”

    说完李回便将清军在四川的战事讲述了一遍,自然也提到了牛成虎、左光先、郑嘉栋三人已经投靠安国军,他受人之托准备想办法将三人的家属弄到四川去。

    老夫人一听便是一阵天旋地转,不过她终究是上了年纪的人,很快便恢复了,“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李回掏出了一块玉佩,老夫人一见便知晓他说的是真的,这块玉佩是牛成虎从小随身携带之物,如今在这李回手里,他不是战死了,便真是降了安国军。

    “多谢李医生,不过牛家大小几十余口,也不可能全部走掉,这样吧,我的四个孙子、孙女辈中两个最小的跟着你去吧”

    ……

    当日,李回又见了左光先、郑嘉栋的家人,左光先自然也有随身物品带到,不过郑嘉栋如今还是我大清的忠臣,李回也只是这么一说,信不信就由他了。

    结果郑嘉栋的家人在悄悄拜访了牛、左两家后不禁半信半疑,最终还是将两个年幼的儿女交了出去。

    于是三家一共六个年幼的儿女一早便被送到了李回在城中的那座小宅子。

    第二日一早,一百辆粪车出城了,很快便来到城外的一座小庄子,这处庄子是李回东家的庄子,李回自然也在此处布置了人手。

    这件事发生后,事后清廷追查下来,张三与李回没有联系,不过李回无论如何也待不住,李回便带了几个手下带着这六位换了一身乞丐衣服的小儿来到了渭河边上。

    这些小儿大的只有十岁,小的才四五岁,平日里都是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等苦难,都是又哭又闹,不过李回也有办法,用药将他们迷昏,等到上了去开封的船只便消停了。

    就这样,李回等人战战兢兢花了三日时间来到了开封,到开封后又有安国军按察司的人接应,开封城还有杨文利、汪然明的商铺,这下便好办了,一行人下一个目的地便是山东东平县,准备从那里做杨文利的船只经大运河回到安国军的辖地。

    由于南京小朝廷是满清扶持起来的,江南与江北的商业贸易倒是没有断绝,北方的鞑子也需要南方的大米和丝绸,亲近安国军的杨文利自然不能明目张胆在江北做生意,不过杨家变通的法子多的是,名义上是张家、王家的生意,实际上都是杨家的。

    等五日后抵达东平坐上杨文利的漕船后,李回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如今是二月中旬,当下的大明还是北风占优的时候,挂着一面纵帆的漕船不多日便抵达了扬州。

    到了这里,李回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到了这里后,经过长途跋涉之后那几个小娃娃终于老实了,想到一路上对他们的种种苛待,李回有些过意不去,便决定趁着漕船在扬州停歇的时机带他们上岸好好吃一顿。

    没想到就是这一倏忽便铸下了大错,他们一上岸便被当地的混混盯上了,他们盯上的是那几个小儿,这几个小儿是三男三女,平常都是优渥有加,都是粉妆玉琢的,此时也换上了寻常人家的衣服,李回夫妇以及另两个按察司的同僚,也是一男一女牵着迈上了扬州码头。

    此时满清北方虽然安定下来,不过由于历年大乱、人丁稀少,粮食还是不够吃,所以南方的大米在几个大商家的运作下源源不绝地通过大运河运往北方,最终的目的地自然是北京。

    扬州是大运河的起始点,自然也是人头攒动、摩肩擦踵,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往前挤,没想到迎面来了几人,都是当地市井混混模样,嘴里还嚷着“借过、借过”

    等李回等人醒悟过来时,只见最小的那两个小儿已经不见了,两人中一人是牛成虎的小儿子,一人是郑嘉栋的小女儿,都才四五岁。

    李回大惊失色,也不上岸吃饭了,让人将孩子们全部带回船上,自己一人进了扬州城外的闹市

    作为按察司的人员,他岂不知晓这是当地混混干的勾当,这些小儿长得好看的便送入青楼作为瘦马、戏子培养,长相普通的便弄折了强迫乞讨。

    刚才丢掉的两个小儿都长得不错,估计是送往青楼了,不过李回人生地不熟的,想要在扬州将这两人找出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扬州自从经过大屠杀之后人口凋零,不过自从耿忠明进驻后,将自己在辽东的家属全部迁了过来,加上事后又回到城里原本的居民,没几年便又恢复了昔日的繁华。

    李回直接找到了杨文利的商铺,通过杨文利的商铺见到了按察司安排在扬州的人。

    两人自然有暗号对上,否则鞑子只要抄了一处按察司的据点不就可以将江北的按察司人等一网打尽?

    那人也就是杨文利商铺的一个伙计,听了此事后便禀告了按察司在当地的负责人——一群码头苦力的头目,其手下有几百人,都干着在码头搬运、转运的活计,如果安国军想要偷袭扬州,这些人多少也算是一个内应。

    那人叫张力,李回恰好认识,听李回一说便安慰他道:“老李勿忧,这城里的大小混混头目我都认识,给我一些时间,最多三日便有消息”

    两日后,张力回来了,“老李,是城外的阿飞干的,就一个小混混,人还没送走,还在他的宅子里,听说还在货比三家,听说我出面后他已经答应将小儿交给我,今晚我就去接人”

    当晚,张力、李回两人带着十余名手下来到那阿飞在城外的宅子附近,两人都是按察司的出身,自然不能冒冒失失出现在那里,先是由张力手下一人前去探路。

    半晌,探路的人回来了,一脸凝重。

    “大哥,那里出现了官府的人”

    “哦?怎么回事?”,张力赶紧问道。

    “有十多名差役,也不知是何事”

    李回一听便焦急万分,他将张力拉到一边说道:“肯定是那牛成虎的小儿子坏的事,他在船上便一直嚷着自己是牛成虎的儿子,等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便要如何如何,在船上时不是哄着便是让他睡觉,没想到又……”

    张力也非常着急,半晌他说道:“老李,事到如今,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两人商议过后便带着人大大咧咧来到阿飞的门口,门口的衙役正要喝骂,被张力等人抢先杀死了,然后众人便一拥而入。

    最终,张力、李回等人将衙役以及阿飞的人杀了个干干净净,不过李回也在搏斗中受了重伤,他在外面是用医生的身份掩藏行踪,对于拳脚打斗一途并不擅长。

    事情结束后,李回将两个小儿找了出来,众人将衙役的尸体抬进宅子,伪装成两派人马互相攻打身亡的样子。

    不过这件事出现后,张力的这一帮人马也不能在扬州继续待下去了,阿飞肯定禀告了官府。

    一行人坐着杨文利的船只继续西行了,等彼等见到安国军在大江上巡逻的船只才最终送了一口气。

    不过此时李回也死了,死前他死死地盯着张力,张力强忍着泪水说道:“老张你放心,我一定会将这几个小儿安全送到四川”,这时李回才溘然长逝。

    就这样,安国军按察司在牺牲了一个大据点头目、两处据点的情形下才将牛成虎、左光先、郑嘉栋三人的儿女送到四川,此时已经是二月末时分了。

    得知此事后牛成虎感慨万千,将自己的儿子改成牛回,以纪念那位千里迢迢不辞辛苦,最终牺牲了性命的按察司同僚。

第二百九十 西南风云(24)困兽与猎人

    时间已经到了三月份,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不过身在保宁的肃清王豪格一颗心却如坠冰窟。

    豪格是皇太极的长子,在帝位争夺中因一念之差失之交臂,不过两白旗的多尔衮、多铎兄弟对他却没有丝毫放松,历史上他带兵南下杀死张献忠,大败大西军,胜利班师后还是被多尔衮找了一个借口杀了,如果此次兵败四川,他更没有幸存的理由。

    这也是豪格忧心忡忡的原因。

    他依为臂膀、历来忠于两黄旗的鳌拜、巴颜两部的部全军覆对他的打击是致命的,而太平两降将牛成虎、左光先的投降则是在他已经痛不欲生的心口上又扎了一刀。

    如今他能指望的便是多罗郡王罗洛宏的三千正蓝旗精锐、镶白旗固山额真何洛会的三千精锐、固山贝子吞齐喀的三千镶红旗精锐、固山贝子满达海的三千正红旗精锐,真满洲的精锐还有一万两千人,其中跟着他驻扎在保宁是罗洛宏、何洛会。

    另外,吞齐喀在南充,满达海在定远。

    对朝廷忠心耿耿的汉军旗中,刘之源亲领五千辽东汉军在合州,除此之外,他还统领着五千投降的明军。

    李国翰在巴州,扼控巴州、通江、南江三县,手下除五千辽东汉军以外,也有另外五千投降的明军。

    再就是驻扎广元的郑嘉栋了,此人虽然兵力有限,不过其麾下的秦军骁勇善战,战力不亚于刘之源、李国翰部,不过随着牛成虎、左光先的投降,对于此人也不得不防。

    不过眼下的形势是万分危急的。

    贼军孙可望部已经攻占了通江、南江两县,如今已经兵临李国翰驻守的巴州城下。

    安国贼军竟然千里跃进,突然攻占了广元南面的昭化县。

    贼军竟与明军合流,李安国这厮亲率大军两万多,加上重庆的五千明军悉数北上,已经包围了合州,刘之源的求援信已经来了三次了。

    西边吴三桂那里倒是兵强马壮,不过彼等与杨展、曹勋部正在雅州对峙,一时还分不出胜负。

    安国贼军如此行事,打的自然是将他这几万人马一网打尽的主意,若是放在从前,豪格手下只要有五千精骑,面对五万明军他都不屑一顾,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自从池州之败后,满清的将领见了安国军嘴上虽然还在逞强,不过说内心没有恐惧那是不可能的。

    孙可望部他没看在眼里,能在西充大败之,就没有惧怕其残部的道理,眼下的关键便是两处。

    一个自然是南面的李安国,幸好天佑大清,嘉陵江虽然宽阔,江水也深,不过在合州附近却有一块巨大的礁石,往来船只都在礁石附近的码头停靠,越过礁石后再转运,有这块礁石阻挡,安国军的水师便排不上用场了。

    (笔者按:这块礁石一直到解放后新中国成立后才炸掉)

    另外一处便是广元了,西安、扬州的消息都传到他这里了,不出李回所料,清廷得知消息后当即将牛成虎、左光先两家抄家灭门了,不过郑嘉栋由于尚未投降,清廷虽然也掌握了其将儿女送往安国军那里的证据,不过暂时没有对他家下手。

    不过豪格却不放心,他让驻扎汉中的沈志祥派三千人增援朝天关,一旦事有不济,彼等还可以绕过广元从朝天关回去。

    此时如果将郑嘉栋调往他处,事情只能适得其反。

    至于突然占了昭化的安国军,他已经让镶白旗的何洛会北上了,准备与郑嘉栋一起夹击昭化堡,拔掉这个钉子,一方面也可探探郑嘉栋的底细。

    至于定远的满达海他已经将他抽调北上,与吞齐喀一起驻守南充,由于每一部真满洲都有数量相同的明军降军跟着,定远便只有三千降军驻守了。

    在保宁的清军除了罗洛宏的三千正蓝旗精锐,还有三千汉军,这三千汉军可不是普通普通投降的明军,这些都是从以前大明京营神机营里精挑细选出来的,清一色的火铳手,同时还配有腰刀,目前由李永芳的三子刚阿泰统领,刚阿泰也是汉军正蓝旗的人。

    除了这些,刚阿泰手里还有二十门红夷大炮,其中有十门布置在保宁城头,十门略轻一些的用于野战。

    罗洛宏、刚阿泰,两名正蓝旗的满、汉统领,便是目前豪格能够倚仗的心腹了。

    其实按照豪格目前的处境,他的上策应该是先不理西川,将吴三桂的大军调过来,然后在嘉陵江一线与安国军决一死战,这胜算无疑会大许多,不过豪格快四十岁了,骨子里却一直带着皇太极长子的骄傲,浑不似多尔衮、多铎兄弟那样进退自如。

    如今真满洲大军全部在川东,如果还要身为汉人的吴三桂帮忙,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何况他手下这一万两千真满洲都是骑兵,遇到山地亦可下马作战,上万的骑兵,在这川东一带完全是不可挑战的存在。

    他没考虑到的是,以前在池州尼堪也是一万多骑,鳌拜、巴颜部也是六千骑,总觉得自己有力挽狂澜的机会。

    不过就算要与安国军决一死战,他也应该将重兵驻扎在合州,与刘之源一起在合州附近与安国军大战一场,他反而将兵力分散各处,这也反应了他此时的心境,既想与敌军大战一场,又想护卫好嘉陵江一线,以便自己在事有不济时能从容退出四川。

    这就是豪格,与他以往的种种所行之事倒是十分贴切。

    不过李安国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就在李回千里转运三家儿女之时,他已经将黄得功的五千骑偷偷调到了四川,长期驻扎常德、岳阳一线的马武此时也加入了战团。

    前不久,马武部六千人突然从巴东的长宁所越过长江,袭击了驻扎在秭归的缐国安部,缐国安一时不查大败亏输,八千精锐几乎损失了一半人马,最后只得带着剩下的人马退回夷陵州休整。

    缐国安一败,扼守四川、湖北边界的李过部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的人马便前出进驻到秭归、巫山一带。

    跟着李定国北上的堵正明三千山地营没有留恋沿途的城池,而是继续北上,最后趁敌不备拿下了广元北边的朝天关,而此时豪格的命令才刚刚下达到汉中的沈志祥手里,如此一来,广元的郑嘉栋便夹在昭化的陈友龙、朝天关的堵正明之间徒唤奈何。

    而李安国亲领的焦琏、李思文、李振国三部三万多人马围攻合州,也不是将全部兵力放在那里,童天阅带着三千山地营已经越过合州,偷偷占领了满达海刚刚撤走的、在合州北面不到七十里的定远县城。

    这下合州的刘之源万余人马就被包了饺子,处在重庆与定远之间动弹不得。

    大西军方面,艾能奇占了南江县,刘文秀占了通江县,孙可望、李定国两部正紧紧围着巴州的李国翰。

    马武部打败缐国安之后继续西进,在李安国的授意下攻占了保宁府东面的仪陇县。

    这下鞑子的军队全部被压缩、分隔在位于嘉陵江畔的保宁、西充、合州三地,现在就算要聚齐军队与安国军决一死战也不可得了。

    豪格这下慌了,在罗洛宏、刚阿泰两人的劝解下,他最终答应了将川西的吴三桂部调到川东来,吴三桂麾下还有五千关宁铁骑,快的话经过川西大平原几日便到,慢的话其麾下的步军十日也赶到了。

    吴三桂麾下的步军除了他自己以前的关宁军,还有抽调的以前明军九边精锐的两万人,加上一些地方驻军,总数不下五万,如果他以少量关宁精锐镇守成都,加上一两万地方驻军,稳守成都不在话下。

    而他剩下来的两三万精锐步骑一旦加入川东战场,胜利的天平必定会倾向大清这一边。

    从成都到川东有多条官道相同,北面有经江油直接到广元的官道,南面有经简州、遂宁到南充的官道,此道最为便捷,不出意外的话吴三桂肯定会走这条道,不过也不排除他排除一支小股的精锐力量直奔广元。

    由于李安国的大旗在合州,吴三桂的援军多半会朝南充开来。

    战场上除了精确判断敌我形势,在下最终的决定时多半靠赌,特别是在长达几百里宽的战场上,李安国得知豪格派出求援的快马之后,便赌吴三桂一定会沿着当下四川最大的一条官道,也就是成都-简州-遂宁-南充的官道东进。

    考虑到这点,他将目光盯向了遂宁与南充之间的山地,这条官道必经的地方。

    一日后,黄得功的五千骑与李思文的九千山地营出发了,去向不明。

    这日,广元县城进去了一人,进去的是一辆马车,车上坐着两人,一人是李回的老婆,与他一起驻扎在西安的按察司同事,一人赫然是原本驻扎在扬州的按察司头目张力,马车里坐着的另外是谁便昭然若揭了。

    陈友龙攻占了昭化堡后,便立即让自己的监军,安国军第一届科举三甲之一的杨柱朝进城游说,不过郑嘉栋却翻脸不认人,还将杨柱朝扣下来了。

    郑嘉栋的两个儿女到了之后,陈友龙赶紧又让张力带着进城了。

第二百九十一 西南风云(25)吴三桂的筹算

    川西,眉州。

    原知州衙门后院多人相聚。

    一人年近四十,身材健硕,玉面长须,正是满清钦封的平西王吴三桂。

    其左下首坐着一位战将,年近三十,生得高大威猛,一蓬浓密的络腮胡子,正是吴三桂的义子,原辽东猛将王屏藩。

    王屏藩的下首坐着一位年轻将领,年约二十出头,身材也十分雄健,颌下一抹短须,正是在山海关大战被俘的原闯营骁将马宝。

    吴三桂的右下手却坐着一位书生,年约二十出头,生得一表人才,腰间挂着一柄长剑,正是吴三桂的大女婿,原辽东蓟县的秀才夏国相,此人虽是蓟县秀才,从小却进了吴三桂的幕府,从一开始的一个书办开始一直到帮办军务,最后成了吴三桂的大女婿,乃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物,是吴三桂最倚重的幕僚。

    夏国相的下首坐着另一位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长相与吴三桂颇有些类似,正是吴三桂那位全家死于李自成之手的大哥吴三凤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吴应麒。

    这几人,加上在雅州前线的吴三桂另一名义子高得杰,以及镇守成都、吴三桂母舅祖大寿唯一投靠他的儿子祖泽溥,便是平西王吴三桂的全部嫡系人马了。

    几人正在商议如何回应豪格的求援信。

    豪格在信里自然没有提到“求援”两字,无非是“战机难得,敌酋亲至,当与平西王会猎于南充、保宁一线,大破敌军后当上书朝廷,皇上、摄政王将不吝封赏”云云。

    吴三桂多年的老行伍,自然没有亲信豪格的一面之词,他拉住豪格的亲卫问了半天,终于弄明白了前因后果。

    一问之下,他也是大惊失色,没想到豪格统领的一万多真满洲大军竟被安国军、压缩、分隔在嘉陵江一线,其中最善战的鳌拜部也被安国军全歼,这哪里是“会猎”?分明是求援。

    他当时率领大军也是从朝天关进入四川的,那是大明修建的从汉中进入四川的官道,如今朝天关已经落在安国军手里,沈志祥自然可以从汉中南下将其夺回,不过以安国军的战力想要夺回也不是一件易事。

    如今不仅是豪格了,就连他吴三桂的大军想要退回陕西,在没有朝天关、白水关的情形下就只有经江油县进入北雄关取道甘肃文县进入汉中了,一想到这里吴三桂便寝食难安。

    因为文县所属的陕西巩昌府的西边便是岷州卫、洮州卫,这两个地方都是汉夷杂居,如今已经出现了闯营骑兵的身影,如果闯营将两卫拿下,进一步威胁巩昌府,那吴三桂的几万大军便困在四川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吩咐道:“马宝,你赶紧带五千人马北上,紧守住龙安、江油一线”

    等马宝走后,他赶紧将目光投向夏国相。

    夏国相立即回道:“王爷,这也是应有之意,不过如今局势大变,我等也不能光想着如何回复肃亲王,而是要对未来几年我军的前途细细筹划了”

    “贤婿的意思?”

    夏国相看了看在座的几人,几人中除了马宝以前是李自成的部下刚刚投靠吴三桂不久,其他人都是可以信赖的人。

    “王爷,想不到这安国军的战力竟然强横如斯,连大清最厉害的鳌拜部也被击败了,如今安国军几乎占了大江以南的大半个地方,与我大清二分天下之势昭然若揭”

    “如此一来,我关宁军的前途就不得不细细思量了”

    “安国军若是此次在四川击败大清的军队,今后便会势如破竹,一统天下也是迟早的事,若是此次在川东败绩,彼等也可以利用水师的优势守住大江一线”

    “安国军最擅长围城打援,如今彼等围住了合州,却没有发动进攻,我看打的便是打击援军的主意,这援军一来自然是身在南充、保宁的真满洲大军,一来嘛,估计也将王爷的军队算计进去了”

    众人一听都是耸然一惊,这川西之地说是大平原,不过在越过简州后,涪江、嘉陵江之间的地带却是丘陵纵横,可以设伏的地方多得是,若是关宁军援救心切,一个不查着了敌军的算计也是大有可能的。

    “此其一,若是此次大清战败,别说大江一线了,就是大河一线也难保,小婿可是听说了,安国军的水师前不久还北上海州、胶州一带,将我大清苦心积累的船只焚烧一空,几年内大清想要在江面上、海面上与安国军争雄就很难了,而安国军却处处占着先机”

    “那我军便按兵不动?”,吴应麒问道。

    “不可”,夏国相却出言驳斥,“安国军如此战力,为何迟迟没有发动?非不为,实不能也,江北之地,特别是中原地带,都是骑兵可以纵横驰骋的地方,安国军虽然出自西营,不过麾下的骑兵却不多,池州之战后虽然缴获了一些战马,不过想要培养出一支能与大清抗衡的骑兵却力有未逮”

    “何也?但凡上好的战马,习惯了北方寒冷干燥的气候,到了南方,在冬天尚能凑合,一旦到了夏日便是其疾病高发的时候,安国军就算有心组建一支骑兵大队也会面临马匹、骑士两者的问题,均非一日之功可成”

    “再者,南京一日未下,安国军便没有北上的理由,所以大清尚能维持住大江一线,南京方面居功至伟”

    “不过花无百日红,听说彼等已经打败了往日纵横海上的郑芝龙,拿下了福建之地,这样一来,彼等下一步必定会兵发南京,南京一下,彼等便与大清全面接壤了”

    “那彼等为何不早早攻占南京,反而巴巴地跑到四川来与我大清抗衡?”

    “呵呵,这便是那安国军的大都督的厉害之处”

    “为何这么说”

    “你想啊,安国军若是大举进攻南京,大清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届时彼等两面受敌,能否安然拿下南京还是两说”

    “不过彼等若是在四川歼灭肃亲王的一万多真满洲大军,朝廷必定会胆寒,真满洲的军队有多少,你我都在辽东待过,加起来也不过十万之众,在池州、武昌两地便没了两万,若是在四川的一万五千人也没了,朝廷靠什么来管辖全国?”

    “届时莫说在安国军攻打南京时出兵了,就是守住大江一线也有心无力”

    “也就是说安国军看着是攻打四川,实际上意图还是南京?”

    “然也!”

    “那我军该如何行事?”

    “王爷”,说到这里夏国相站了起来向吴三桂施了一礼,“如今安国军势大,大清势弱,我军无论是是身为大清的部属,还是为今后计,这川东都不能不救”

    “如何救法?”

    “王爷,高得杰部继续在雅州盯住杨展、曹勋部,祖泽溥守住成都府、嘉定州也没甚问题,王爷不妨留下一万精锐在成都府,带上两万步军、五千骑兵前往川东救援,这两万步军里一万去广元,一万去南充,让安国军摸不着头脑,彼等一向以精兵著称,兵力也不会太多,肯定无法遮护两路”

    “彼等肯定以为我军会走简州、遂宁一线,不妨让一万弱旅走这一线,不过骑兵却跟在后面,与之保持一日的距离,精锐却走广元一线,只要打通了广元、朝天关、白水关一线,局势还在我军掌握之中”

    吴三桂想了想,又问道:“既然南线派的是弱旅,为何还将五千骑兵跟在后面?骑兵势大,贼军不可能不侦知”

    “王爷,北线都是山道,崎岖难走,特别是江油到剑阁一带更是难行,派骑兵过去一来消耗大,二来行走不易,不过步军就不同了,若是能顺利抵达,占了白水关和剑阁,就算不能拿下广元和朝天关,我军依然是进退自如”

    “何况还能将敌军的兵力吸引一部分到这一线”

    “至于南线,多半是贼军看护的重点,一万大军,就算遇伏,支撑一日还是可以的,一日的距离骑兵半日可到,届时贼军伏兵的实力已被我军知悉,在骑兵的冲击下没有失败的道理”

    “不”,这时吴三桂开口了,“若是贼军将黄得功部也调到了四川该如何行事”

    “这…”,夏国相一时语塞,他如今毕竟是年轻书生,还不是二十年后吴三桂造反时那位纵横跋扈的名将,考虑问题还没有那么清楚。

    “这样”,吴三桂看了看舆图,“其实还有第三条道路,大明的官道多半临水设置,从绵州经射洪也有一条道路可通遂宁,这五千精骑不如走这一条道路,最终与南面的万人在遂宁汇合,双方约定好汇合时间,三路人马,贼军就算侦知了也无从下手”

    “而彼等就算要下手,也是在临近川东的地方,故此,本王估计,至少在遂宁以西的地方,我军还是安全的,到了遂宁之后,骑兵还可沿着沈水直接插到南充西北面的西充县,与南充遥相呼应”

    “骑兵突然出现在西充,贼军绝对想不到,彼等就算伏击也会选择在南充与遂宁之间的官道上,届时我军以及友军便可见机行事”

    “王爷此计大妙,就是南面那一万步军就……”

    “不妨,彼等以前都是驻扎地方的卫所兵,虽然也经过挑选,终究战力缺乏,如今粮食短缺,没了这万人反而是好事,彼等能吸引部分贼军也算是一个用处”

    “那这一路大军的统帅?”

    “不妨打着我的王旗大摇大摆前往,让李栖凤去吧”

    李栖凤,便是那位在扬州拐走史可法麾下四川籍士兵投降鞑子的甘肃副将,后来隶属于满清汉军镶红旗。

    因他祖籍辽东,其父又当过四川总兵,此次南下攻打四川豪格便将他带上了,隶属于吴三桂麾下。

第二百九十二 西南风云(26)虚虚实实

    就在双方见招拆招时,安国军对已经几乎被豪格放弃的合州刘之源部的攻击开始了。

    合州,古称钓鱼城,南宋曾在此大败蒙古大汗蒙哥,城池夹在涪江与嘉陵江之间,到此地水师船只还可以上来,同攻打赣州一样,船头的千斤红夷炮经过半日轰击之后,焦琏部突然登上城头。

    在安国军目前的各大将领中,单轮武艺,除了李安国,便是焦琏、胡一清两位了,两人都善使大刀,焦琏亲自率领五百精锐上了城头后很快抵挡住了清军的反扑,随着安国军源源不断地上了城头,刘之源部大势已去。

    最终,焦琏部在牺牲了千人的情况下杀死杀伤刘之源部的精锐三千多人,俘虏一千多人,至于剩下的五千明军彼等稍作抵抗后便投降了。

    来自辽东的汉军此时无论战力还是装备都是很强的,不过其作恶一点也不亚于真鞑子,受伤的、俘虏的这两千多汉军包括刘之源在内李安国二话没说便全部杀掉了。

    占领合州后,李安国让曾英的五千人镇守该地,自己继续带着大队北上,两日后便抵达南充城下。

    此时的南充城是顺庆府的府城,夹在嘉陵江与其支流西溪之间,安国军想要进攻城池,就必须越过这两条河流。

    此时沿着嘉陵江西侧有一条道路,在西溪的南侧,后世嘉陵区的地方,是原本隶属于城里正红旗满达海的投降明军镇守,得知合州的刘之源部灰飞烟灭之后,镇守此地三千明军痛快地投降了。

    如此一来,南充城里还剩下正红旗满达海三千精锐、镶红旗吞齐喀三千精锐,加上隶属于吞齐喀的三千投降明军,而西溪对面的安国军却有焦琏部九千人、李振国部近万人,安国军的总兵力是清军的两倍多。

    吞齐喀是舒尔哈齐的孙子,满达海是代善的第七子,两人平辈,不过传言满达海将要承袭代善的礼亲王爵位,故满达海眼下虽然才二十六岁,吞齐喀已是三十多岁的人,两人目前都是固山贝子的身份,不过吞齐喀还是以满达海马首是瞻。

    安国军占领西溪南面的大营后,立即在西溪上布置了几道浮桥,期间满达海出动骑兵准备扰乱安国军搭建浮桥的事务,不过在安国军水师船只火炮散弹的轰击下,彼等在丢下了几十骑后还是灰溜溜地退回去了

    当夜,吴三桂三路进军的消息传到了安国军的大营。

    由于张献忠离开四川时,一把火将成都烧了,加上四川历年战乱不休,各大城池人丁稀少,安国军按察司的探子想要深入城池打探详情已经不可得了,所以吴三桂麾下究竟有多少兵力,有哪些带兵的将领安国军一无所知,反而情形略好一些的川东按察司倒是打探的明白。

    “大都督,若是职部所料不错的话,中路的骑兵肯定是吴三桂亲领,关宁军精锐在骑兵,吴三桂不可能让旁人来率领这支队伍,北面的王字旗应该是吴三桂的两名义子之一的王屏藩,职部听我军来自辽东的将士说过,吴三桂有两名义子,一曰王屏藩,一曰高得杰,都是智勇双全的骁将”

    “南路姓李的职部倒是不清楚,不过鞑子麾下汇聚了大量明军降兵,估计是哪一路姓李的将领率领,以此来看,这一路多半是虚的,敌人真正的杀招应该是北面的王屏藩以及中路的骑兵”

    “吴三桂也太托大了吧,彼等两万多人马聚在一起也不一定是我军对手,为何还分几路进军?”

    “依我来看,以吴三桂的机警,不会不明白我军的战力,不过就算聚在一起也有可能惨遭不测,不如分成几路,彼等知晓我军兵力不多,不可能在三路设伏,就算设伏,彼等也有可能破伏而出”

    “.…..”

    ……

    李安国、焦琏、李振国、燕厥中等人正在大帐里讨论敌情,李安国却没发一言。

    半晌,见众人都将目光投向自己,李安国便笑道:“你等继续说啊”

    李振国说道:“大都督,按照吴三桂的布置,彼等来的应该是川西的大半精锐,因为其骑兵出动了,多半还有一半精锐的步军还在川西对付杨展、曹勋等人”

    “彼等将救援的精锐布置在北路、中路,多半还是打着打通与汉中联系的心思,如此看来,彼等与我军决战的心思并不坚决,坐看我军与豪格鏖战,坐收渔利的心思倒是不少”

    “那我军该如何行事?”

    “大都督,以职部愚见,我军需要尽快解决南充的敌军,然后迅速北上围歼保宁的敌军,若是能在吴三桂大军到来之前尽歼嘉陵江一侧的敌军,吴三桂只有尽快退入西川一途”

    李安国却摇摇头,“不妥,好不容易将吴三桂吸引了过来,岂能轻易放走?”

    “何况,鞑子在南充、保宁至少有上万的骑兵,我等想要尽快攻下谈何容易?”

    李振国有些不解,“那大都督的意思”

    李安国看了看三人,焦琏以勇武著称,历史上在广西力扛孔有德颇有战绩,燕厥中心思缜密,不过他最看重的自然还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火铳能手李振国。

    而焦琏也是陕西延安府人,与李定国、李安国、靳统武是老乡,无形中也有一些亲近。

    至于燕厥中,身为李安国的耳目,自然也是嫡系之人。

    “以你等来看,如果你等是吴三桂,想要救援鞑子,该如何行事?”

    燕厥中虽然心思缜密,不过对行军打仗一事并不擅长,而考虑方略也不是焦琏的特长,最后还是李振国说道:“大都督,我军战力之强横,这天下除了少数瞎子聋子,恐怕稍有些头脑之人都不会不重视”

    “若我是吴三桂,既然将重兵聚在一起也免不了受我军的伏击,肯定会有所选择,北路我军伏击的可能性最小,所以彼等将王屏藩派了出去,听说那一路人马不少,如今我军已经攻占朝天关、昭化堡,彼等此去肯定不是抢回这两处的”

    “那彼等带领大军北去意欲何为?以职部来看无非是两处,其一,彼等想去广元,加强那里的防守,彼等应该还不知晓广元的郑嘉栋已经降了我军,其二,攻占白水关,打通退入汉中的通道”

    “其三,攻占剑阁,按照舆图上的情形,剑阁到嘉陵江有道路相通,彼等完全可以插到昭化堡与保宁之间,在我军的重重分隔、封锁中打下一颗钉子”

    “若是那王屏藩真是像燕大人所说的那样能力很强,其还有可能同时做出上述三件事,也就是同时占领白水关、增援广元、护卫保宁北境,这样一来,既打乱了我军的部署,又起到了声援豪格部的作用,简直是一举多得”

    “至于中路的骑兵,彼等不但是骑兵,还可能当成奇兵来使用,一来可以与南北两路呼应,哪里有情况便快速援救哪处,还可能利用脚程的优势秘密布置在某处我军想不到的地方,准备给我军以出其不意的打击”

    “以职部陋见,若是彼等准备出奇兵,必定是在我军可能抵达的地方,如今鞑子的大军布置在南充、保宁两处,若是职部没有猜错的话,这股骑兵一定会布置在这两处附近,等我军与鞑子大战时再突然杀出”

    “从舆图上来看,涪江沿线都有小道、河流直通南充、保宁两处,去保宁的话,可经潼川县、盐亭县、柳边驿直抵保宁城对岸的南津关,可与保宁城形成掎角之势”

    “去南充的话,由于官道直通南充,彼等为了出其不意,肯定不会直接抵达南充城下,不过大都督您看,涪江的支流沈水离遂宁不到七十里,其发源地便是离南充只有五十里地的西充县,其完全可以在西充埋伏起来,等我军在南充城下与鞑子大战时突然杀出”

    李安国笑道:“那以你来看,吴三桂更有可能埋伏在那里?”

    李振国想了想,“大都督,如今我军正在南充城下,保宁暂时无恙,此其一,其二,潼川到保宁之间,离保宁最近的县城盐亭县距离也有一百多里,剩余的地方多半是乡村和山地,几千骑兵日常耗费巨大,若我是吴三桂的话肯定不会选择这里,而西充离南充只有几十里地,又是县城所在”

    “城里多少会有一些储存,别的不说,将城里的富户搜刮一番,加上官府的库存,也够几千骑兵开销一阵子,故此,以职部来看,吴三桂多半会选择这里”

    “那南面的步军呢?”

    “多半已经成了吴三桂的弃子,若是我军伏击这一路,吴三桂的骑兵得知后也有可能前来营救,不过可能性也不大,西充更有可能”

    “哈哈哈”,李安国仰天大笑,这李振国终于培养出来了,种种思虑虽不中亦不远矣。

    李振国这一梳理,倒是让李安国又有了新的想法。

    “诸位,不瞒你等,李思文部九千人正好去了西充,原本是用来堵住南充城的鞑子西逃之路,听振国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了新的想法,他这九千人不妨埋伏在沈水某处,就是用来伏击吴三桂的骑兵,至于西充城,还是挂上以前鞑子的旗帜,用来迷惑吴三桂的探子”

    “黄得功的五千骑兵本来是用来阻击从南面最大的官道过来的敌军,听振国一番分析后,若此路敌军是吴三桂的弃子,就不需要安排这么大的力量了,湘西、广西两部山地营一共一万八千人,六千人去了北边,九千人去了西充,这里还有三千人,就用来阻击南面来的敌军,秦峰!”

    秦峰赶紧领命。

    “你赶紧派人将黄得功叫回来,同时派人通知李思文,告诉他在沈水伏击吴三桂的骑兵,通知童天阅,让他率领三千人去阻击南路的敌军”

    “是!”

    “大都督”,李振国说道,“还是要慎重一些,万一吴三桂不去西充,而是在遂宁与南路的步军汇合呢?”

    李安国却摇摇头,“战场上靠的不是紧密的筹划,几百里、上千里的距离,你筹划得再是精细依然会有疏漏,靠的是推断、决断,用大白话来说便是赌博,如实事事都考虑的万无一失,那需要多少的兵力才能办到?”

    “再说了,吴三桂既然敢兵分三路,中间自己亲领的骑兵若是简简单单在南路的步军在遂宁汇合,以避开我军伏击的话,以吴三桂多年的行伍经验绝对不会如此行事,他完全可以将骑兵布置在南路步军的后面,一旦步军遇伏,其骑兵还可以快速杀出援救,他兵分三路显见得是另有所图”

    “那童天阅的三千人对付南路上万的敌军,恐怕……”

    “不妨,南路既然敌人不在乎,估计战力也好不到哪儿去,童天阅打埋伏,敌人一时不查退回去也大有可能,这一路我没打算全歼之,能击退就行了”

第二百九十三 西南风云(27)骑兵的克星

    “那北边?”

    “通知郑嘉栋,让他全军出动拿下剑阁县,告诉他一定要加快脚程,日夜行军,要赶在王屏藩大军之前抢占剑阁,只要拿下了剑阁,王屏藩便徒唤奈何,同时通知驻扎在仪陇县的马武,让他只留三千人镇守仪陇,自己带着另外三千人秘密北上,接替广元的防御”

    “可如今保宁的鞑子正在攻打昭化,有郑嘉栋在,多少是一个臂助……”

    “这点您完全不用担心,北上的鞑子都是骑兵,想要攻下陈友龙占据的全部由石头建成的昭化堡完全没有可能”

    “是!”

    ……

    第二日凌晨,趁城里的敌军熟睡之际,安国军突然沿着搭好的浮桥过了西溪,等满达海、吞齐喀反应过来,安国军已经在南充城下布好了大阵。

    由于见到安国军全部是步军,满达海、吞齐喀二人商议过后便决定出城迎战,由吞齐喀带着镶红旗三千骑兵以及三千明军一起出战,满达海留守。

    安国军还是老套路,在大阵的左右两侧都挖掘了壕沟,并用草木掩盖,正面却没有挖掘,挖掘壕沟时还大大方方让城上的敌军看到了。

    安国军以两排站位紧密的长枪兵突前,后面却是李振国的九百大铳兵,之间则布置了一百门五百斤的火炮,其中佛朗机炮、红夷炮各五十门,大铳兵则排成三行,两侧全部是普通火铳兵。

    这个阵势,明摆着是要让鞑子主动从正面进攻,若是从两侧进攻的话,就需要面临壕沟的阻挡,同时还面临着火铳的打击,在同等条件下,安国军的火铳射程肯定比鞑子的骑弓强。

    南充城下开阔之处不多,李安国这两万人马几乎占了一半的面积。

    吞齐喀也是狡猾,他自然知晓了安国军的用意,不过城下开阔处就这么大,想要绕到安国军大阵的后面亦不可得,侧面进攻又要越过壕沟,他干脆勒逼那三千明军从正面进攻,自己的三千骑紧紧跟在后面,意图用明军来消耗安国军可能出现的炮火,等炮火消耗得差不多时,骑兵再突然杀入,届时以骑制步,三千骑,还是真正的满洲大兵,杀入步军阵营就跟狼入羊群差不多。

    令他没想到的是,安国军的火炮竟然也开发出来“三段击”的模式,当然了,肯定不是前后三排的模式,而是利用散弹轰出的扇状弹幕,一次只击发三成的火炮,一百门火炮可击发三轮,等三轮轰击完毕,第一轮击发的火炮也装填完毕了。

    这还不算,就算敌军能熬过三轮散弹轰击进抵大阵前面,还要面临三轮大铳的射击,大铳后面还是林立的长枪,敌军想要舒舒服服“杀入敌阵,大快朵颐”,纯属想多了。

    或许是为了威慑敌军,等吞齐喀这六千出来时,李安国干脆将前面两排的长枪兵都撤到后面去了,将那一百门火炮大大方方露了出来,等那三千明军战战兢兢朝火炮前行时,大阵中又有无数个铁喇叭在大喊着:“明军兄弟们,炮火无情,请速速往两边退去”

    明军后面紧紧跟着鞑子的骑兵,一开始自然不敢听从安国军的呼喊,不过在接近火炮约莫五十丈时突然喊叫着从大阵两侧跑去!

    吞齐喀大怒若狂,他在两侧各分出一百骑去追赶明军,自己押着两千多骑兵加快了马速,拼死朝火炮扑来,他准备牺牲几百骑打开道路,等接敌后,后面的骑兵便一透而入。

    五十丈!

    四十丈!

    三十丈!

    安国军的火炮依旧没有动静,吞齐喀有些狐疑,不过事已至此,自己也只有硬着头皮上前了,饶是你安国军再狡猾,一旦双方短兵相接,便是自己大杀四方的时候!

    二十丈!

    这下吞齐喀放心了,就算安国军此时发射火炮,也最多发射一轮,自己最多死伤百十来骑!

    “轰!”

    如吞齐喀所愿,安国军的三十多门火炮轰响了,咆哮的散弹几乎将头几排的鞑子骑兵全部扫落马下,大部分战马也被击中倒地。

    这下后面的骑兵便快不起来了,有的战马被前面倒地的战马绊倒,有的骑术精湛的堪堪越过倒地的战马,不过如此一来马队向前的阵势便乱了,有的马匹还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轰!”,第二拨三十余门火炮轰响了,又是一地的战马尸体。

    后面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吞齐喀睚眦欲裂,这两轮轰击自己不仅损失了几百骑,关键是自己战马的速度大受影响。

    不过现在离敌阵只有区区十丈了,胜利就在眼前,吞齐喀一咬牙挥手让已经有些犹豫不决的骑兵继续向前冲。

    “轰!”,第三轮火炮轰响过后,安国军大阵的前面几乎布满了鞑子战马、骑兵的尸体,没死的也受了伤,一时场中人、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此时第一轮射击的三十多门火炮已经装填完毕了,又是一轮轰击,这下鞑子胆寒了,说什么也不敢往前冲了,鞑子骑兵再是骁勇,可也不是这样一个消耗法。

    这四轮轰击下来,吞齐喀的骑兵至少损失了上千骑!

    如今鞑子骑兵与安国军的大阵又保持了三十丈的距离,吞齐喀咬牙看着那一门门一门门冒着硝烟的火炮,以及火炮后面林立的长枪,恨得牙痒痒的,不过却无计可施。

    这也是如今的鞑子骑兵,若还是辽东的鞑子,就算拼掉一半骑兵彼等也会继续向前冲,不过自从占据中原花花世界后,所有的旗兵几乎都分到了田地,还有大量的包衣奴才为彼等耕种,若是在两军短兵相接厮杀中死去彼等也没有二话说,不过像这种远远地没弄明白就莫名其妙死了的彼等打死也不愿意。

    就在吞齐喀犹豫之间,安国军的火炮又打响了,这次一百门火炮几乎同时打响,装填的也全部是实弹,实弹其实杀伤效果有限,不过造成的马匹、骑兵支离破碎的惨状可不是区区散弹可以比拟的,吞齐喀最后长叹一声带着剩余的近两千骑撤退了。

    等鞑子骑兵一进城,安国军立即在两道壕沟之间安营扎寨,不多时一座大营便在南充城下扎起来了,城上的满达海看着安国军扎营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安国军前面的火炮以及大铳兵、长枪兵依然林立在前面。

    就这样,双方便在南充对峙起来。

    至于城下那三千明军,满达海自然不能放他们进去了,于是彼等毫不犹豫地降了安国军。

    ……

    三日后,童天阅在遂宁到南充的某处伏击了李栖凤的南路大军,李栖凤手下多半是四川本地投降的明军以及以前拉到扬州赴援的四川兵,甫一受到伏击,彼等便惊慌失措,还以为安国军在此布置了重兵——童天阅三千人的火炮、火铳一样也不少。

    李栖凤这一退便不可收拾,这时在此处留了两千骑的黄得功部出现了,追着李栖凤溃兵的尾巴又是一阵猛击,最终李栖凤只带了一直跟着他的两千甘肃兵退到了绥宁县城,剩余的四川兵不是被杀死,便是做了俘虏。

    一日后,沿着涪江行军的吴三桂五千骑得知了安国军在遂宁附近伏击南路军的消息,听说还有骑兵在此,吴三桂也是大吃一惊,逃到他这里的溃兵也不知安国军有多少兵马,为了推脱罪责,自然将安国军的兵力往大了说,先是五千步骑,最后到一万步骑。

    这下吴三桂有些犹豫了,这时前往遂宁与李栖凤汇合风险实在太大,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沿着沈水进入西充埋伏。

    从涪江到西充,中间还有一个蓬溪县,吴三桂的人马毫不客气地洗劫了该县,又抓了不少夫子搬运粮草,略事休整后便继续向西充进发。

    吴三桂也很狡猾,他让一百骑押着夫子大队在前面赶路,自己的骑兵大队跟在后面。

    快到西充时,周围的村民早就跑到了山上,不过在临近西充的一个叫石桥村的地方发现还有一人没走。

    石桥村在沈水的北面,名字里有一个村子,其实只有三户人家,吴三桂见这人如此大胆,便让士兵将他抓过来。

    等抓过来一看,吴三桂便明白了,此人双腿都没了,想跑也不得。

    “诶,那汉子,本王问你,西充城有何异样?老实给我说,说得好,老爷有赏,说的不好,连你一双胳膊也废了”

    “我说我说,西充城最近啥变化,还是大清的团练在驻守,县令还是以前的县令”

    “哦?可知有安国军来到此处?”

    “安国军?没听说过”

    那人一嘴四川话,吴三桂的人又问了城里的团练有多少人,练总是谁,县令是谁,有哪些大户人家,见那人对答如流,便不疑有他,扔给他一块银锭便重新出发了。

    从石桥村到西充城还有十五里地,这十五里地全部是山路,两边都是丘陵,出了这片丘陵便是西充平原了,西充城便在这处平原上,沈水从城西、城北穿过。

    有了这本地人的信息,吴三桂五千骑便两骑一排,大大方方骑行在山道上,很快全部五千骑几乎将这十五里长的山道铺满了。

    不多久,走在最前面的骑兵已经远远地瞧见了西充城的轮廓。

    吴三桂得到讯息后大喜,“加快速度,我等就在西充城吃晚饭!”

    话音刚落,山体两侧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第二百九十四 西南风云(28)关宁铁骑的末日

    响声过后,吴三桂的骑兵约莫有一半被咆哮的散弹击落到马下,受了伤的战马也四处乱窜,这时两侧又传来噼噼啪啪的火铳射击声,加上弓弦不断拉动的声音,等山道上的敌人镇定下来,在这几轮的打击下,吴三桂的骑兵大队十成已经去了六七成。

    吴三桂和吴应麒拖在最后面,没有被散弹波及到,吴应麒带着他手下的三百家丁紧紧护卫着他,见状不禁大声对他喊道:“王叔,贼子有埋伏,西充估计也去不成了,我等还是赶紧撤回去吧”

    吴三桂睚眦欲裂,不过终究形势比人强,只得听从吴应麒的安排向后撤退,最终场上幸存的骑兵也纷纷跟着他向后撤。

    吴三桂带着剩余的骑兵一口气跑出了几十里,到了遂溪县也不敢进去,这时跟着他的骑兵还有千人,他们越过遂溪县后继续向前跑,跑到涪江边上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吴三桂此时心中的怒火终于翻腾起来了,他下令将江边的镇子洗劫一空,略事休息以后,吴应麒问他:“王叔,我等是继续沿着涪江向北撤回成.都,还是南下遂宁与李栖凤汇合?”

    吴三桂此时也是愁肠百结,此一趟,不仅劳师无功,还折损了大半骑兵,往南吧也不知李栖凤那里如何了,半晌他说道:“李栖凤那里不是也遭到了伏击吗,遂宁多半被贼军占了,我等还是赶紧去北边”

    “王叔的意思?”

    吴三桂点点头:“贼军一向神出鬼没,我看彼等不仅仅是在中路、南路设下了伏兵,王屏藩那一路多半也不会轻松,我等干脆去与他汇合”

    当晚,吴三桂这千余骑兵就在江边的镇子休息,由于当天的惨败,关宁军往日的凶残劲儿此时上来了,他们将年轻女人留下取乐,将其他人不论男女老幼屠戮一空。

    第二日凌晨,吴三桂拥着两个女人正在睡梦中,突然被一阵脚步声弄醒了。

    看着吴应麒那一脸严肃的模样,吴三桂赶紧问道:“贼子追上来了?”

    吴应麒点点头,吴三桂心里一紧,涪江离西充不下百里,贼军都是步军,怎地这么快便到了?

    “王叔,是黄得功”

    吴三桂一听反而镇定下来,“原来是他,来了多少人?”

    “约莫三千骑,一前一后将镇子的两个出口都堵起来了”

    ……

    等吴三桂等人披挂完毕上了战马后,一个个双腿发软,不过吴三桂的三百家丁昨晚并没有做祸害百姓的事,战力并没有受到影响,吴三桂看着吴应麒心里有些不忍。

    刚才吴应麒说他带着五百骑死命向前冲,为吴三桂等人脱逃创造机会,吴三桂一开始本来不同意,不过此时除了他这个亲侄子也没有其他人可以信任的了,又想到自家大哥吴三凤满门惨死在李自成李自成的刀下,只剩下这么一个骨血,如今这局面必定不保,又不禁有些恻然。

    他决定吴应麒若是有不测,就让自己的孙子过继给他。

    吴三桂这千人自然是死命向北冲,吴应麒带着五百人在前面开路,吴三桂的三百家丁居中,另外五百骑断后。

    黄得功恰好就在北边,看见敌军冲上来了,便带人迎了上去,吴应麒的那五百人如何是严阵以待的黄得功的对手,不多时这五百人便被杀的七零八落,不过居中的那三百家丁却是骁勇异常,迎着黄得功的大队丝毫没有退让。

    在此时的骑兵中,鞑子的骑兵自然最为骁勇,这接下来便是关宁铁骑了,而关宁铁骑中的家丁队更是骁勇异常,比寻常的鞑子骑兵估计还强一些。

    这些人平素每月拿着五两的薪饷,甲胄、武器都是优先供应,每人都是一石的硬弓,武器也多是马槊、大刀等重武器,马匹全部是高头大马,此时的吴三桂也恢复了往日在关宁一带的神勇,操着马槊跟着家丁一起冲杀。

    黄得功手持铁鞭在一群原先是他的家丁的护卫下与吴三桂的家丁杀到了一起,双方几乎斗了个旗鼓相当。

    不过一方是背水一战,一方却占着人数上的优势,始终有些侥幸,渐渐地,吴三桂这三百家丁占了上风,随着吴三桂一槊将黄得功的的铁鞭挡开,他带着仅剩的一百多骑已经冲出了安国军骑兵的包围。

    不过黄得功也不是白给的,他带着五百骑紧追不舍,没多久,双方便抵达了一个渡口,渡口上还有浮桥,此时跟着吴三桂的家丁只有一百五十人了,想过浮桥便只能下马牵着马慢慢渡过,不过后面的黄得功部离他们只有一里之遥。

    “后面跟过来多少人?”,此时的吴三桂已经完全恢复到了以前在关外与鞑子厮杀的悍勇状态,声音也很冷静。

    “禀王爷,约莫五百骑”

    “哦?”,吴三桂不仅仔细思索着。

    若是黄得功带着全部骑兵赶过来,他为了逃命,肯定会安排大部分家丁在渡口附近挡住黄得功部,自己带着几十骑离开,不过黄得功只有区区几百骑,他反而生出了与彼等大战一场然后从容过江的想法。

    唯一可虑的便是黄得功部的后面还有大队骑兵跟过来,不过他这一跑,已经跑出了几十里地,自己留在江边小镇还有几百骑,安国军骑兵肯定还会安排一部分兵马拦截厮杀,多少也能拖住一会儿。

    想来想去,最终他还是决定留下一百骑挡住黄得功,自己带着剩余的五十骑下马过江,若是在以前在辽东他当总兵的时候绝对不会如此行事,不过自从当上满清的王爷之后,这行事方式不免有些保守。

    吴三桂正欲下马,黄得功那五百骑已经赶到了,黄得功杀得兴起,自己一手持着铁鞭,一手拿着酒壶还冲在最前面。

    黄得功好酒,但有战战前必定饮酒,这在大明的军将里早有传言,以前黄得功部驻扎在蓟州,与辽东也不远,吴三桂自然知晓。

    一见黄得功部区区四五百人竟然又分出了两部,黄得功带着一两百人突在前面,后面在两三百人拉下了至少有一里的距离,吴三桂以往的血性一下冒了出来。

    “娘的,兄弟们,全部上马,拿下黄闯子,我等好安安稳稳过河!”

    说完便带着这一百五十家丁反身又迎了上去,家丁聚在一起,刚要接近黄得功部时,纷纷从身后取出了一石的硬弓,一阵抛射之后,趁着黄得功部的混乱便猛地杀入!

    这下黄得功部有些抵挡不住了,幸亏黄得功此时酒劲儿还没过,他一人的战力就相当于好几个家丁,堪堪抵挡住了吴三桂一百多家丁的猛攻,饶是如此,一个照面之下,他这两百骑几乎有一半都被吴三桂的家丁击落马下,而吴三桂的家丁的损失却寥寥无几。

    黄得功暗暗有些后悔,他带着的五百骑其实全部配有短铳,接敌时若是一开始就用短铳绝对不会造成当前这种左支右绌的局面,不过现在后悔已经已经晚了,只能死命拼杀一途了。

    渐渐地,黄得功身边只剩下五十多骑了,而吴三桂的家丁却只损失了二三十骑,眼见得今天就要交待在这里,黄得功一把将左手的酒壶扔向吴三桂,吴三桂用槊尖一刺,瞬间便将酒壶削成两半,不过黄得功也利用这个当口猛地一鞭砸在吴三桂胯下战马的从马头上!

    战马当即倾倒在地,也将马背上的吴三桂掀了下来,不过吴三桂此时才三十六岁,一身的功夫并没有拉下,只见他用槊尖点地,很快便飞跃到场中一匹乱窜的战马上。

    “黄闯子,纳命来!”,吴三桂一身大喝又朝着黄得功杀了过来。

    不过此时黄得功落在后面的三百骑也赶到了,吴三桂见状只得暗叹一声,招呼手下向后退。

    这时吴三桂完全没有继续战下去的欲望了,他让一百骑断后,自己带着二十多骑下马过了浮桥。

    “兄弟们,有劳了”

    吴三桂向留下断后的那一百家丁拱了拱手,也不废话便远去了,他手下这三百家丁的家属都在西安,想要安然无恙,也只有拼死护卫吴三桂安然逃脱一途,只见那家丁队长点点头,随即带着百骑反身迎了上去。

    此时他们面临的是刚刚赶过来的那三百安国军骑兵,一方视死如归,一方却有些畏首畏尾,一时这三百骑竟被这百骑杀得节节后退,眼看就要不敌时,只听得场中响起了噼噼啪啪的火铳声。

    原来是刚才与吴三桂的家丁队厮杀、还剩的五十骑赶到了,不过此时他们在黄得功的带领下都学乖了,并没有冒然杀入战团,而是远远地对着那些戴着清军帽子的骑兵展开了射击。

    这下家丁队纷纷跌落马下。

    最终,黄得功部再又牺牲了上百骑的情形下才全歼这百骑,不过此时吴三桂已经远去了,黄得功也只能对着涪江嗟叹。

    此役,安国军李思文部在西充附近设伏,先是安排自己人扮成当地人骗过了吴三桂,接着设伏大破关宁铁骑,最后又在江边由黄得功的骑兵截住,最终跟着吴三桂顺利逃脱的只有区区几十骑,安国军可谓大获全胜。

    吴三桂投降鞑子后,他麾下有八千骑兵、三万步军,战力位居明军之首,此次来到四川,他带了五千骑兵、两万步军,如今西充一战便烟消云散,他若是醒目的话肯定会放弃对川西杨展、曹勋部的围剿,趁着安国军没有围上来赶紧从文县退回陕西方是上策。

    果然,当吴三桂退回潼川县后,马上让自己的家丁前出,一路北上去通知北路的王屏藩,让他退到绵州,一路前去成.都、雅州,让高得杰、祖泽溥二人将兵马收缩到江油、绵州一线。

    他准备在那里观望,若是保宁的豪格反败为胜,他便继续留在四川,若是豪格部大败,他便快速退入甘肃,经此一败后鞑子兵力大减,绝对不会怪罪到他头上,届时他便稳守关中一带,是进是退都大有可为。

第二百九十五 西南风云(30)放迸与短铳

    解决完吴三桂的援军之后,李安国便将目光放到了南充的鞑子身上。

    南充城是顺庆府的所在,城池周长约莫十里,城墙夯土包砖,在这川东一带还是难得的坚城。

    其南面、西面是西溪,东面是嘉陵江,只有北面是开阔地,自从安国军击退吞齐喀的进攻后,焦琏、李振国的部队已经将城池紧紧围了起来,其中焦琏部在北面,李振国部在南面。

    李思文部在西充大败关宁铁骑之后,也沿着西溪东下,直接在城池西面扎营,每座营寨前面都是一道壕沟,加上黄得功的机动部队,如今安国军已经将南充城围得密不透风。

    由于合州到南充之间礁石密布,安国军的大船不能开到南充附近,故此,要像在赣州那样利用船上的大炮对城头进行轰击是不行了,不过自从李思文部赶到南充之后,城下的安国军高达三万多人,而城里的满达海、吞齐喀两部只有区区五千人左右,六比一的比例,按说此时使用蚁附攻城的法子也可以。

    何况还要刚刚投降安国军的、以前依附于吞齐喀的那三千明军在,完全可以不惜这些人生死,将城里的鞑子耗掉一些再说,不过李安国并没有这么做。

    再说了,南充城没有护城河,也不需要拿人命将护城河填掉。

    三天了,城下的安国军依然没有丝毫动静,不过此时城池被围得铁通似的,城里的满达海、吞齐喀两人既无法送出求援的信息,也无法得知吴三桂部的动向。

    满达海倒是派了两路快马准备一路去北边通知豪格,一路去西边向吴三桂求援,不过都被防守严密的安国军打回去了。

    满达海、吞齐喀两人虽然不是军中宿将,不过对于敌军可能采取的措施还是能猜到一些。

    “穴功法?”

    “是的,听说以前献贼的营头最擅长这个”

    “何以防范?”

    “大人勿忧,我已经在城里靠近城墙的地方遍布水缸、听筒,一旦得知贼军从哪个方向挖过来,我军便可向相反的方向挖过去,届时利用水攻,抑或直接派兵丁杀过去都是两可”

    “挖坑?太麻烦了,我大清男儿都是勇士,岂可干这些贱民干的活计?”

    “大人,城里以前还有投降我军的团练,还有不少青壮,由彼等干就是了,何须我军勇士动手”

    “那还差不多,嗯,我还是觉得不妥,我等都是骑兵,岂可困在城里等死?你刚才到提醒了我,困守愁城不是我大清男儿的作风,野战才是我等大显身手的地方”

    “这样吧,我决定了,明日一早,将城里的百姓全部驱赶出去,南面、东面、西面都赶出去,城里还有两三万人,每面五千人,都用团练驱赶,北面用上万人前驱,由我军骑兵亲自驱赶,届时将这些汉狗赶下壕沟,我军骑兵便蹋壕而过,利用钩索拉断北面营寨的栅栏”

    “以安国军的傲气,彼等虽是步军,多半也会出来阻挡我等,届时我军便可大开杀戒,拼死往北面撤退,若是能与王爷汇合倒一处,我军依旧大有可为”

    “大人高见,属下望尘莫及”

    “好了,赶紧去安排吧”

    “嗻”

    就在满达海、吞齐喀两人在密议时,城外的李安国大营也是灯火通明。

    李安国、李振国、焦琏、李思文、黄得功赫然在座,另一人却是梅义。

    话说梅义自从投靠安国军后,以往擅长的骑兵没有当上,反而当上了炮营的头子,后来安国军又成立了工兵,干脆让他一起兼了。

    以梅义的才干,自然干不了这许多事,不过自从炮营、工兵成立后,安国军从各大工坊、学校抽调了不少工匠和学生加入,如此一来,炮营和工兵的运转倒是有模有样,干过一年多时间,经过总结经验,编成操典之后,这两营的进步便是一日千里了。

    此次跟着李安国来到四川的便是梅义的炮营兼工兵营,他这工兵营并不是为了安营扎寨、开路搭桥,如今安国军每个普通的营头都有这类的设置,无须彼等出手,而是妥妥的用于进攻的“工兵”。

    他这工兵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挖掘地道、坑道,埋设火药,用于炸毁敌方设施,故此彼等需要两个技能,一是悄没声息地挖掘坑道,而是安设炸药。

    梅义此次带到四川的只有五百人,除了炮兵三百人以外,便是两百名工兵了,其中一百八十人负责挖掘坑道,二十人则是埋设火药的高手。

    “大都督,已经挖到南城门下面,整整一口棺材的火药已经安置在那里,就等着大都督一声令下起爆了”

    “嗯,火药的引线……”

    “大都督勿忧,设置了两根引线,引线都是用我军专用的导火索连接而成,外面裹着粗布、粗纸、油布,里面是工部专门开发的用于引火的火药”

    李安国点点头,话说到了当下时分,安国军用于引燃火药的东西除了火绒、火绳之外,便是这专门改进了配方的导火索了,这也是安国军的火炮远比敌军厉害的地方。

    “好,卯时一刻准时起爆,届时黄得功的骑兵首先进入,北面的焦琏部不要动,黄得功部进入后尽快打开东西两门,让李思文部进去”

    说到这里,他又仔细想了想,最后实在想不出鞑子还有什么应对的招数,便说道:“寅时中刻造饭,卯时初刻之前一定要用完饭食”

    寅时中刻时,李安国被秦峰叫醒了。

    “大都督,情况有变,城里来了一位团练”

    李安国揉揉眼睛,只见秦峰身边还站着一位明军团练打扮的人,没有剃头,约莫三十余岁。

    “大王”,那人一见李安国便欲下跪,李安国赶紧将他扶起来,等听完这人一说,一双清秀的眉毛拧得紧紧的。

    “鞑子安排你等何时出城?”

    “卯时初刻”

    “娘的”,李安国心里暗骂,这鞑子也不简单啊,竟然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算了算时间,加起来还有半个时辰。

    “你是如何出城的?”

    “大王,一开始是鞑子与我等一起上城墙值守,如今鞑子都下去了,练总便安排小的缒下城墙来告诉义军”

    “你等为何要这么做?”

    “大王,这鞑子摆明了没把城里的百姓当人,我等都是本乡本土的,何忍见到彼等如此行事?”

    “那现在的百姓都在哪里?”

    “都聚在街面上”

    李安国一听便有些挠头了,半晌才对他说道:“你赶紧回去,偷偷告诉百姓,等南城门传出一声巨响之后,快速退往两边,最好躲到屋里去”

    等那人走了,李安国赶紧又将各人招了进来。

    “.…..,诸位,情况就是这样,事情紧急,我等需要提前发动了,工兵营一刻时间后立即起爆,炸毁南门后,秦峰率领亲卫队先进去,直接进抵到北城门附近,记住了,不要与鞑子硬拼,用短铳开路,黄得功部继之,配备了短铳的骑兵也在前面,进去后没有配备短铳的骑兵兵分两路,火速打开东西两门”

    “李振国部再继之,进去后赶紧上城墙,绕到北门附近对聚在那里的敌骑进行打击,对了,记得多带震天雷”

    “焦琏部现在立即出动,按照对付骑兵的法子在北城门附近摆好阵型,记住,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拦住鞑子”

    所谓对付骑兵的阵型,也就是以炮兵突前,火铳兵继之,长枪兵排成松散的阵型再继,炮兵、火铳兵发射完毕之后快速退入到长枪兵里面。

    “如果鞑子驱赶百姓到你那里,你安排人用铁喇叭反复大喊,让彼等往两边退”

    “若是敌军一分为二,跟着百姓往两边退呢?届时两侧的友军都进了城,恐怕……”

    “这倒也是,这样,李思文、李振国部各分出一半进城,另一半出营在城外列阵,进城的队伍就不要带火炮了”

    一刻时间过后,只听得南城门附近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将聚在附近的百姓吓一大跳,幸好此处只有百姓和团练,彼等一早得知了安国军的行动,早早地躲到了大街的屋檐下,听到这声巨响后又纷纷躲到屋里。

    秦峰带着五百亲卫骑兵出动了,李安国的亲卫队此时都是两支短铳的标配,彼等此时一手握着短铳,一手操控着战马,越过城门口的废墟后便直接向北面杀去,之后便是黄得功亲领的另外五百配有短铳的骑兵。

    由于鞑子的大队都聚在北门附近,秦峰刚刚来到街心便发现了大队的鞑子骑兵!

    满达海、吞齐喀两人刚才也听见了南门附近那声巨响,两人对望一眼,神色都有些凝重,“开城门!”,满达海倒是果决,事已至此,反正彼等是要出城的,无非是早晚而已。

    在鞑子骑兵的威逼下,骑兵大队前面还有几千百姓,被驱赶着往北门外奔去。

    秦峰的五百骑碰上鞑子骑兵后,立即单手握铳,“砰砰”几声过后,拖在后面的敌骑纷纷跌落下马,这时秦峰他们将背上的骑枪抽了下来。

    街面狭窄,每排最多只能容纳五匹战马,拖在后面的鞑子骑兵被射落马下之后,那战马却依旧停留在原地动弹不得,将鞑子骑兵与安国军骑兵分隔开来,秦峰心念转动,突然大喊一声:“将所有短铳都递过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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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美僮传奇介绍:
安国者,献贼美僮也,姿容秀美,名二孩儿,时年十八,武艺绝伦,尝与黄靖南对阵,甫出战,僮飞矢中其手,黄几败阵,怒甚,伏兵擒之。爱其勇,欲令降,僮坚不允,绝其食死,后竟复活,演出一场明末传奇明末美僮传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美僮传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美僮传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