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齐王的谋划
离开了柱子和小童父女，陆宽开始思考去临淄城的行程。
虽然陆宽相信齐广武这等枭雄不会被侯万宜的魔功所诱惑，走上取死之道。
但是凡事就怕个万一。
若是齐广武这样的位高权重、心机深沉之辈，被猪油蒙了心。
那时候，无论是对大齐，对从天门，还是对齐广武本人，都不是什么好事。
联想到齐广武拼着得罪陆宽，也要拖上一年时间，齐王的动机让陆宽也有些不安。
有心想加快速度，可惜陆宽现在重伤未愈，不能动用太多法力；飞剑也用于向天剑尊者和齐冰柔传讯去了。
于是陆宽只得退而求其次，在离开莒城前，去城内军营领走了一匹骏马。
他一边继续慢慢疗伤，一边靠着慢慢用法力温养骏马，一路疾驰，向临淄城奔去。
……
与此同时，大齐皇宫，御花园。
齐广武屏退了服侍的宫女，和侯公公两人在幽静的小径上散步谈心。
路过柳树，齐广武驻足停下，折了根树枝，望着远方，幽幽叹了口气，开口道。
“还没有陆国师的消息吗？虽说从劫运判断，侯万宜已经被斩杀，但是陆国师也一直没有露面，生死未卜，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看到一代雄主也会愁眉紧锁，侯公公赶紧开口安慰道。
“陛下不必太忧虑，侯万宜死了，那自然是陆国师胜了，没有陆国师的踪迹，至少证明陆国师没死，那就是最好的消息啊！”
“再说了，陆国师宅心仁厚，一定有上天庇佑，会没事的。”
这个道理，齐广武自然也懂，他气闷地捡起一块石头，恼怒地扔到池塘里，后悔地说道。
“哎，是朕一直误以为陆国师是不入流的第九品金丹，也是朕不相信陆国师居然会为了凡人拼上性命，这才犯下此等大错。”
“暗部确认拜水教的神使的确是侯万宜，这也浪费了太多时间，不应该搞这么谨慎的！”
“要是早知道陆国师是天才上三品金丹，就应该第一时间把侯万宜疑似在莒城的消息告诉他。以陆国师的天资，配合朕的后手，杀一个区区侯万宜，又有何难？”
“都是因为朕一心求稳，才拖累了陆国师啊。”
“如果再见到陆国师，朕一定真心相待，再无欺瞒！”
齐广武这番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太惊人了。
他一开始并不在意陆宽的死活，只要侯万宜死了，拜水教没了就行。
可是当他收到情报，得知陆宽在莒城拼死战斗到了极限，也坚持不杀戮拜水教信徒后，他被深深震撼到了。
这天下，几时有仙人会做到这等程度？
眼看都要被一个凡尘蝼蚁杀死了，居然还能坚持不对其他凡人下手泄愤。
这是什么精神？
生死之间最最体现一个人的品性，陆宽心系凡俗，绝不滥杀无辜，这当真不是一句口头空话。
这样的仙人，太少太少了。
不，简直是从未有过。
齐广武一直以来谋划的大计划中，就无比需要这样一个能为凡人考虑的仙人。
如果错过陆宽的话，他齐广武有生之年，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下一个。
齐广武雄才大略，后手无尽。他只是为了确定拜水教神使就是侯万宜，为了确保击杀侯万宜，才浪费了很多时间精心布置。
当日侯万宜变身后，齐广武在大齐皇宫启动祭坛，截取侯万宜的力量，就是他准备这么多年的后手之一。
只要侯万宜敢在大齐境内调用凡人力量，齐广武身为大齐君王，他在大齐皇宫启动祭坛后，就能截取侯万宜的力量。
随着时间推移，截取速度会越来越快，侯万宜很快就会力竭而亡。
如此一来，陆宽根本就没有必要正面相斗，只要侯万宜变身，就注定败亡了。
就算侯万宜不启动变身，齐广武在莒城也有其它手段布置。
只要陆宽能正面吸引住侯万宜的火力，齐广武的暗中布置就能出手击杀侯万宜。
可惜当时齐广武以为陆宽只是个劣等金丹真人，也不真的确定陆宽的心性，因此他根本不在乎陆宽的死活。
所以才拖了一年时间，还让陆宽差点死于侯万宜之手。
如今蓦然回首，发现陆宽是他要找的人，齐广武这才追悔莫及。
……
临淄城距离莒城700余里，官道修缮得也不是特别好，经过整整一日一夜的奔袭，陆宽才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临淄城外。
匆匆将军马送往临淄城的军营后，陆宽不敢耽搁，径直就前往御书房，要见齐广武。
大齐皇宫的侍卫都非常有眼色，他们远远就认出了来人是国师陆宽，立刻跪倒迎接，并悄悄通知了齐王准备接待。
通传送达时，齐广武正在休息，一边泡脚一边用膳，当他知道是陆宽来了后，简直喜出望外!
他不敢怠慢，赶紧吐出口里的食物，匆匆漱了个口，湿漉漉的脚就这样直接套在鞋子里，连擦都没有擦，就这样拎着裤腿就奔了出去，迎接陆宽。
陆宽看到这样就冲出来迎接自己的齐王，很是感动，但是更多的是有点发懵。
他就这样晕晕乎乎地被齐广武搀扶住，一齐走向了御书房。
陆宽不太适应这些虚礼，他在御书房落座后，痛饮了一大口茶水，看着眼前的齐广武，直入主题。
“想必齐王已经收到消息了，侯万宜已被本座诛杀。他修炼的魔功，是不是都送到你这里来了？”
一边说着，陆宽一边死死地盯住了齐广武的眼睛，想看看他到底如何解释。
听到陆宽的质问，齐广武不慌不忙，哈哈一笑，随即挥手屏退了左右，只留下熟悉的侯公公侍奉在一旁。
对他而言，关心凡俗的那个陆国师还活着，这就是最大最好的消息。
现在，他已经不打算再隐瞒什么了，今日今时此地，务必说服国师，共谋大业！
齐广武站起身来，恭敬地朝陆宽行了一个大礼，严肃说道。
“小王知道国师在担心什么，国师如此宅心仁厚，小王拜服。”
“请国师放心，小王及先祖和咱们从天门仙师打交道这么多年，这点眼光还是有的，自然不会干出像侯万宜这样傻乎乎的取死之道。”
陆宽深深地看了一眼齐广武，他自然不可能被这些君王空口白话两句话就打发了。
又饮了一口茶水后，陆宽冷笑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把功法交出来吧，本座要亲眼看见它消失在凡间才安心。”
“还有，你既然早已知道侯万宜的下落，为何不第一时间告诉本座！休要再扯那些花言巧语蒙蔽本座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联手反了这天
前有秦昌诚，现在又是齐广武。
陆宽已经差不多悟出该怎么和这些心思深沉的君王打交道了。
不要看他们说了些什么，这些人嘴里谁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要看他们怎么做。
只要齐广武爽快交出侯万宜所有功法以及备份，不去瞎搞魔道，陆宽才懒得管他究竟在谋划什么。
听到陆宽充满是不信任的呵斥和质问，齐广武不怒反喜。
他立刻做出了回应，抬了抬手，示意站在背后的侯公公出去拿东西，自己则是美美地饮了一口热茶，笑着对陆宽说道。
“国师放心，侯公公已经去取了，功法资料马上就为国师送来。”
“至于说小王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您，陆国师，您这可是冤枉小王了。”
“小王的确早就查到了莒城有拜水教，也知道那个水神神使很是邪门。所以小王才会提前安排了何映天作为卧底，并暗中布置了诸多后手。”
“可是几十年前，侯万宜假死脱身时，小王那时不过是襁褓中的婴孩。”
“因此小王对侯万宜的记忆非常模糊，这才没有第一时间把侯万宜和拜水教神使联系起来。”
“侯万宜之事关系重大，后来尽管小王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但是岂敢妄自上报国师？万一情报不准确，打草惊蛇怎么办？所以小王慎之又慎，着人反复确认，这才耽误了些时间。”
“还请国师恕罪！”
齐广武说的是实话，但是陆宽听在耳中却不是滋味。
深深地看了齐广武一眼，陆宽终究没有说什么，等看过拜水教的资料后再谈不迟。
就在这时，侯公公取了一个大箱子回来，满头大汗地放在了陆宽脚下。
随后他赶紧退回齐王身后，弯腰服侍。
齐广武笑着弯腰打开箱子，露出了里面慢慢堆放的书册。
他拿起最上面那本，热情地递给陆宽，“国师请看，原本和所有的誊写本都在这里了。小王对先祖发誓，抄录书册之人都是分开的，完整功法只有小王一人读过。”
“当然，小王是绝对不可能修炼的。因此，此邪法断不会泄露出去。”
以先祖名义起誓？这在凡间属于非常重的誓言了。
先祖不可欺。
听到齐广武这番诚恳的言语，陆宽心里对他的认识稍稍有了改观。
接过书册，陆宽翻开第一页，读了起来。
“何为仙？何为凡？”
“强者为仙，弱者为凡！”
“拳头大者，高高在上，是为仙；没有力量者，匍匐卑微，是为凡。”
“强者为尊，弱者为奴；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这天下道理，就是这么直接。”
“那如何成仙？”
“天下宗门的修士都是走的吐纳真气，调动天地大势的路子，所以也叫炼气士。”
“天地灵气无穷无尽，化天地灵气为己用，当真强大！”
“但是这些宗门都对炼气功法视若珍宝，敝帚自珍，因此绝了天下大多数人的求仙之路。”
“这仙，凭什么你们修得，我侯万宜就修不得？”
“难道有谁天生就该是仙人吗？我侯万宜不服！我定要走出一条全新的道路。”
“一己之力，终有极限，所谓修仙，其本质不就是役使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让自己变强吗？”
“……”
“我发现了，我发现了，香火，香火之道，可以成仙！”
“此道，当有名字，我便叫它《立神国》！”
“建立崇拜虚假神明的神国，通过香火愿力作为媒介，就可以将一个人的力量转移给这个虚假神明的神使。”
“只要吸纳足够多凡人信徒的力量，就可以比肩仙人！具体功法应该如下展开……”
“可恶，不对，这样子接纳力量，会爆体而亡的，应该先弑仙强化自身肉体，然后再……”
“……”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过去了，以陆宽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看完这么一箱书哪里会需要这么久？
是因为侯万宜的功法每一处都充满了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力。
陆宽在从天门内博览群书，自然一眼就看出《立神国》中的诸多疏漏和错误，用错漏百出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说句实话，陆宽现在都有点怀疑，如果侯万宜他真的按照这个路数修炼下去，会不会不等其他仙人出手干预，他自己就把自己给练死了。
但是侯万宜提出的这些野路子，结合陆宽脑海内那庞大的知识储备，就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它们相互碰撞、摩擦、变幻，让陆宽一瞬间有了许许多多新奇美妙的想法。
侯万宜受限于基础和眼界，无法更进一步，但是陆宽可以！
望着陷入沉思的国师，齐广武显得非常有耐心，脸上甚至偷偷露出了微笑。
只要陆国师没有走，愿意谈，就有希望！
他索性陪在陆宽身侧，开始批阅奏章，处理国事。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黄昏，屋外已经有些不够明亮，侯公公非常及时地着人送来了蜡烛，保证御书房明亮如白昼。
“侯万宜此法，果然是邪术！”
突然，安静的屋内飘出一句话，这是陆宽从沉思中醒来，由衷感慨而发。
侯万宜见识不够，只研究出了吸纳十万人力量的办法就陷入了瓶颈。
而陆宽只是这么短短半天时间，就轻易推演出了后续篇章，并计算出了此功法的上限---可容纳千万人口的力量，战力匹敌巅峰极镜老祖。
如何锻造足以容纳这么庞大力量的肉体，也被陆宽推敲出了数条不用弑仙的办法，例如用妖兽精血，用草木精华等，都可以做到。
经过陆宽完善后的魔功，简直是一条可以直达极镜的通天之途。
只是可惜，陆宽穷尽胸中所学，也只能尽力减少此法对信徒精血的剥夺，而不能完全消除这个副作用。
就算每次都事后用灵米救助，也总会有相当数量的虔诚的信徒，可能在大战中就因为奉献过多而死亡。
这是难以避免的。
到最后，可能用一次，就需要百万信徒陪葬。
这，值得吗？
不值得。对陆宽而言，这根本不需要思考。
为了力量，一次出手就要剥夺百万凡人性命，这样的功法，学来何用？
可是，陆宽不想学，其他仙人呢？
陆宽敢肯定，如果将推演出的完整功法献给宗门，一定会引起宗门的震惊，他将获得难以想象的贡献点和赏赐。
一条可以通向极镜老祖的修行之路，就算是巅峰宗门也没有几条的！
只是到时候，肯定会有大把的门内仙人去修炼---为了力量，死几个凡人算得了什么？
说不定还会很讽刺地出现，大家开始明争暗斗，抢夺凡人国度的闹剧出现。
到时候，因为侯万宜的功法，因为陆宽的出手完善，导致凡人世界掀起血雨腥风。
这，难道是陆宽希望的吗？
就在陆宽犹豫挣扎时，齐广武突然很不礼貌地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齐广武找准时机，终于说出了他蓄谋已久的毕生追求。
“陆国师，您可有想过庇护我等，联手反了这天？”
第一百二十章 齐王说劫运
什么？
反了这天？！
在东州大地上，什么是天？仙人就是天，仙宗神门就是天。
齐广武要劝陆宽这样一个出身顶级仙门的真传弟子反天，这哪里像是心机深沉的帝王会说出来的话？
陆宽着实被齐广武这石破天惊的举动惊呆了。
他脸色迅速转冷，厉声呵斥道，“齐王，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看到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后，陆宽也还是从出口教训开始，没有直接动手，齐广武心头大定。他笑着端起了茶杯，边喝边举了举手，指了指御书房的屋顶，轻描淡写地说道。
“国师不必紧张，遮掩天机之法，小王也会一点，这御书房就有那么几分功效。”
“更何况，现在国师与小王都有劫运缠身，可以混淆天机，我们在这里可以畅所欲言，不用担心被天机宗的天机士窥探到。”
御书房遮掩天机，可防天机士？
齐广武这几句解释下来，陆宽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窖，浑身发冷。
这些内容并不深奥，陆宽全都听得懂。
遮掩天机之法，是每一个元婴尊者都要掌握的秘法，也是他们能超越金丹，长生久视的关键。
可问题是一个凡人君王为什么会知道元婴尊者才有资格接触的遮掩天机之法？
而且什么是劫运？我怎么会有劫运缠身？
陆宽可不会望气之法，要不是齐广武开口，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染上了劫运！
面对陆宽充满狐疑的眼神，齐广武知道现在不是卖关子的时候。
最好的证明方法，就是直接演示给陆宽看。
“小王接下来会短暂撤掉御书房的屏蔽天机效果，并放大劫运效果，陆国师请仔细看。”他边说边轻轻缓慢转动茶杯的盖子。
半炷香的时间，恰好转过了半圈。
就在这时，突兀的，一道如头发丝般细微的黑色闪电凭空出现在了齐广武的头上，将他劈得灰头土脸！
“这就是劫运，寻常凡人沾之就会莫名遭受天谴。若小王不躲在大齐皇宫，也非常危险。当然，刚刚是放大劫运后的效果，正常情况不会这么夸张。”
齐广武开口解释，同时颤颤巍巍地赶紧把茶杯盖子转了回去，又开启了屏蔽大阵。
伺候在一旁的侯公公感觉上前递上湿毛巾，心疼地帮齐王整理衣饰。
是啊，没有比这更直观的感受了。
在齐广武转动茶杯盖子时，陆宽也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心悸，隐隐感觉整个天地都在针对他，压迫他。
看来齐王所言不虚，这个御书房的确是精心布置，可以放大或者屏蔽所谓的“劫运”的效果。
可是染上这么一个被天地针对的效果，似乎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吧？
为什么齐王似乎很重视此事，他又知道些什么？
这些凡间君王越深挖，越发现他们知道得多，秦昌诚是，齐广武也是，这种感觉真的有时候让陆宽觉得很微妙。
想到这里，陆宽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面对陆宽的发问，齐王严肃地沉声说道。
“侯万宜传下拜水教，写下邪法《立神国》，弑杀了一批仙人锤炼肉身，他的前途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为了更强大的力量，他必须征战天下，而一旦征战天下，他就会暴露于仙宗神门眼前，一旦暴露眼前，仙人很快就会意识到他的巨大威胁，要准备剿灭他。”
“仙凡之战，或者说侯万宜的伐天之旅，不可避免，如此一来，恐怕东州要生灵涂炭。”
“所以尽管没有望气之术，小王依然大胆判断，侯万宜，将成为大劫之子。”
“那么，如果谁斩杀了大劫之子，破坏了大劫，视出手者的本身修为和出力多少，就会被劫运缠身，成为新的劫子。”
“陆国师或许不知，小王不才，在斩杀侯万宜之事上，也有一些出手。但是毕竟凡俗之身，再如何，分到的劫运和国师相比，也是极少的。”
“被劫运缠身，对仙人或许还有其它机缘。”
“但是对凡人，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混淆天机，因此再无人能算出小王的前途命运，也无人能通过天机术偷窥小王的一言一行。”
“如此一来，很多之前无法实施的谋划，现在都可以列入日程，开始准备了。”
“就比如，劝陆国师你反天！”
说到这里，齐广武重重放下了茶杯，恭敬起身朝陆宽一拜，不等陆宽开口，就沉声说道。
“仙人高高在上，视我等凡尘如蝼蚁，天下君王，早有反意，只是苦于胜算不足，所以才隐忍至今。”
“如今国师胸怀天下，必然被仙人主流所不容。”
“小王也有自己的信息渠道，知道国师在大秦的所作所为。”
“现在有《立神国》在手，有国师牵头。”
“我等凡夫俗子自然不想被当作猪狗，因此甘愿为国师做这马前卒，一齐联手反了这天！”
听到齐广武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语，陆宽是真的被惊住了。
他内心的确看重凡人，可是这不意味着他对从天门就没有感情。
陆宽对于发动仙凡战争可丝毫不感兴趣，他脸有怒容地大声呵斥齐广武道。
“齐王，现在你收回自己的话，本座还可以假装没有听到过，否则……”
“否则如何？”齐广武干脆利落地打断了陆宽的话，面对金丹仙人，他丝毫不惧，非常有魄力地继续说道。
“小王不是那种愚笨之人，如今就明说了吧，普天之下，仙人无不高高在上，对比之下，就显得国师下凡管理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极为反常。”
“原本国师还可以假称自己出身凡俗，心系天下来搪塞过去。”
“可如今，”齐广武拍了拍眼前的大箱子，指着里面的功法，郑重提醒陆宽道，“这《立神国》，小王可以保证不会从大齐皇室泄露出去，可是国师与侯万宜大战，瞒得住仙人吗，瞒得住天机士吗？”
“如果这些人下来调查，难免不会查出《立神国》的蛛丝马迹，这时候，陆国师你说你没有修炼，会有人信吗？”
“到时候，不管陆国师你的真实想法如何，全天下都会认为你练了《立神国》，你庇护凡人就是为了收割香火。”
“您自问，您解释得了吗？与其那时候陷入被动，何不现在就先下手为强？”
“而且小王有种直觉，您心系凡人，一定所图甚大，不是区区《立神国》能概括的。既然凡人对您这么重要，小王替大齐百姓，向您寻求庇护，就更放心了，不是么？”
齐广武一连串反问，让陆宽一愣，仿佛抓住了什么。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运势加身，不得不反
齐广武虽然有故意诱导陆宽的嫌疑，但是有一句话他说得不错。
《立神国》的线索，可以瞒住凡人，但是瞒不住有心查探的仙人，更瞒不住天机宗的天机士。
侯万宜一个资质低劣的凡人，就这么随便修炼了几年，就可以力挫新晋金丹真人。
那要是这本功法到了仙人手里，到了陆宽手里，会怎么样？
经过陆宽这个公认的东州悟性最高的妖孽天才的推演，这部功法会到何等可怕的地步？
到时候这些宗门必然会一起向陆宽施压，逼他交出推演完善后的功法。
除非陆宽打算在从天门闭门不出，一直蹲到修炼至元婴尊者、神功大成，否则只要出门，怕是就少不了腥风血雨。
事实上，最可能的结局，就是到最后迫于压力，不得不交出功法，换来大把好处，美其名曰互惠互利。
陆宽眼睛一眯，深深地看了齐广武一眼，齐王猜得不错，简直直指要害，凡人对自己的意义，的确远远超过《立神国》。
凡俗的兴盛，是自己理想和前途的寄托，岂是区区一本功法可以相提并论？
但是为什么一定要沿着齐广武的思维思考问题呢？
陆宽沉吟了许久后，冷笑着看着齐广武，缓缓点出了齐王之前话中所挖的一个陷阱。
“为什么本座不交出《立神国》，就是反天？不过区区一本功法罢了！”
是啊，天下顶级功法还是不少的，都是各个大门大派的不传之秘，也没见谁敢联手逼上门，要对方交出完整功法啊？
陆宽毕竟是从天门的真传弟子，只要他顶住压力就是不交出完整版本的《立神国》，严格来说，也没有谁真能拿他怎么样。
当然，宗门藏书阁那边是必须交上去一本备案的。到时候请天剑尊者加个权限，标注非元婴尊者不得借阅，也就算勉强遮掩过去了。
元婴尊者都已经踏出了自己的道，《立神国》对他们有借鉴意义，但是他们肯定不会散去自身修为，去改修这种伤天害理的功法。
如此一来，只要陆宽躲在宗门不出，别家宗派的仙人还敢冲过来绑架他不成？
这齐广武，挑唆他和东州大地这些宗门的关系，意欲何为？
陆宽毫不客气，冷笑着抛出了这一连串质问。
面对陆宽的质问，齐广武的神情在摇曳的烛光中显得明暗不定。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悠悠说道。
“陆国师，你是天才仙人，那小王问你，何为运势？”
“劫运是什么？气运又是什么？”
齐王不直接回答陆宽的问题，反而抛出这几问，还真把陆宽给问住了。
劫运暂且不谈，气运一词，除了气运系统，陆宽还从未见到有人提起过，从天门的藏经阁中，也从未记载过气运。
如今第一次在东州听到气运这个词，居然是从一个凡人口中，陆宽只觉得这世道真是魔幻。
凡人何时有了这番见识？
陆宽深深地看了齐广武一眼，突然起身拱手一礼，“还请齐王教我！”
这一礼可把齐广武吓得不轻，他赶紧放下茶杯扶起了陆宽，低头连声称不敢。
待二人再次落座后，齐广武严肃地看向陆宽，郑重说道。
“陆国师，小王今日也是借着劫运之力，方才敢和您吐露心声，出了此门，还请万勿谈起。”
看到陆宽郑重点头承诺后，齐广武才放下茶杯，目视远方，悠悠说道。
“小王虽然不懂修仙，但是懂人心，通世事。”
“何为运势？凡间天下的大势，就是运势。”
“凡间不比仙界，个人力量有限，一个两个英雄改变不了什么，一两个忠臣也做不了什么。”
“就算小王贵为一国之君，想推行些什么，也要仰仗手下人的配合。一旦被架空，就不过是个号称九五之尊的傀儡罢了，只能在朝堂之上无能狂怒。”
“因此凡俗世界，最重大势。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比如大齐之内，一旦掌控大势，就可以我言既法，我行既则。”
“比如现在，朕便是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随手赐予，就能让斗升小民一夜之间大富大贵；稍稍剥夺，就能把王侯将相打落尘埃。”
“千万人命运系于朕一身。”
“这就是气运加身，这就是大势在我！”
“大齐之内，朕就是天！”
齐广武越说越激动，越来越神采奕奕，这套说辞显然已经准备许久了，甚至连称呼都不自觉地从小王又变成了朕。
“可是运势在身，就可以肆意妄为吗？并非如此。”
“此时，朕的一言一行都将被无限放大，一个不经意的举动，都会被下属反复揣摩，甚至被曲解。”
“这也是君王要成为孤家寡人，要保持金口玉言的原因。坐在那个位置，如果不谨言慎行，那会引起凡间的滔天灾难！”
说到这里，齐王忍不住在屋里来回走动，兴奋地继续说道。
“朕的先祖们经过上千年积累，终于稍稍悟出了调用气运之法。自此之后，朕才明白，原来运势不是虚无缥缈的，而是真实存在的，甚至是可以被利用的。”
“气运之道，隐隐已经触摸到了大道法则的边缘！朕的感受不会错，那种感觉，绝对不会错的！”
什么，大道法则？
听齐广武讲到这里，陆宽愣住了。
大部分修仙者唯一能和大道法则扯上点关系的，就是金丹道纹了。再之后，大道法则是极镜老祖才有的专利。
可以这么说，能不能从元婴尊者迈出通向极镜老祖那一步，就看能不能摸到大道法则的门槛。
天下极镜老祖屈指可数，一个极镜老祖就能撑起一个顶级宗门，可见感悟大道法则的难度。
而齐广武居然宣称，只要气运加身，凡人也能触摸大道法则，这是何等惊世骇俗！
齐广武及其先祖虽然有大智慧，也颇为不凡，但是因为没有接触过高端修仙知识，所以根本不知道触摸大道法则有多么了不起。
陆宽眼中精光一闪，将此事默默记在心里，并没有开口点醒齐广武。
只听见齐王继续说道。
“这么多年下来，小王一脉也悟出了一些气运的利用之法，例如陆国师您在和侯万宜大战之时，朕就有通过调用大齐气运来截取侯万宜的力量，助国师一臂之力。”
听到这里，陆宽脸色缓和了很多。确实，当日若是没有齐广武出手，“秦舞儿”也来不及救下他。
“根据朕的观察，陆国师你心系凡俗，在大秦和大齐做的一切，已经让你身具大气运。”
“如今斩杀侯万宜，你又身具大劫运。”
“凝聚如此运势在身，陆国师你的一举一动，将搅动天下。”
“不要怀疑，侯万宜不过一个凡人，就能闹出如此大的事端，陆国师您身为顶级宗门的天才仙人，更兼大气运与大劫运在身，哪怕无心，也将影响天下走向。”
“就如同朕一句无意中的话，就可能导致下面的人乱想，从而牵扯出一大堆事情一样。”
“这就是运势在身，必然要承受的代价。”
“气运也就罢了，劫运可是只有杀孽才能化解的，否则就如同朕之前演示的被雷劈那样，动辄有可能遭到天谴。”
“陆国师若是不愿意把屠刀挥向凡人，那就只能屠杀仙人，才能不被反噬。”
“既如此，那不正好带领小王，一起反了这天？”
“陆国师修为精湛，如果再有我们这些懂得利用运势之法的君王配合，结合《立神国》，征战天下又有何难？”
“天下凡人，苦仙宗神门久矣，还请陆国师为我们主持公道！”
说完，齐广武对陆宽再次深深一拜。
被齐广武这么大信息量的一番话轰击，陆宽震惊不已。
劫运只有杀戮才能消解吗？否则就会遭到天谴，身死道消？
而且天下君王，不仅知道运势，还懂得如何反过来利用运势？
这简直是一手大棒一手甜枣，齐广武图穷匕见，意图昭然若揭！
时来天地皆同力。
运势加身，仙人又如何，由不得你不反！
天机宗宗主百年前的预言，经过命运奇妙的兜兜转转，难道真的要应在陆宽此处？
第一百二十二章 圈养凡人，当杀
陆宽有心想反驳和呵斥齐广武，可是内心却隐隐担心，万一大劫之子牵动天下这个说法是真的怎么办？
不错，只要提前谋划，运用得当，劫运不仅没有坏处，还能成为挥向他人的宝刀，成为征战天下的利器。
可是，从天门生我养我，恩重如山。
虽然有很多弟子非常势利，但是就冲着师父和冰柔师妹，也不能与之对抗啊。君不见，不久前，掌门弟子“秦舞儿”师妹还救了自己一命！
看到陆宽脸色阴晴不定，齐广武猜到了陆宽的想法，他站直身子，哈哈一笑。
“陆国师你想岔了，天下仙宗神门这么多，找几个和咱们从天门敌对的杀一杀就好了啊，为什么要对抗咱自家宗门？”
“小王说句实话，国师您已经劫运缠身了！哪怕什么都不做，在劫运的引导下，很快也会陷入和别的仙人的生死纠纷中。到时候谁先惹咱们，咱们就针对谁，这又有何不可？”
齐广武这番话虽然是实话，但是隐藏了他的一点小心机。
起了冲突，杀了别的宗门的仙人，对方难道就会善罢甘休吗？
仙人不可死，这可是东州数万年的潜规则。
哪个宗门还没几个长辈老祖？
杀了小的，蹦出老的，在劫运的影响下，只要稍微再挑拨挑拨，何愁天下不乱？
到时候仙人们杀出火气，纷纷陨落，就是凡间崛起的契机。
陆宽被齐广武今天一系列神神秘秘的举动搞得有点晕晕乎乎。
不过齐王既然说运势可以被调用，这倒是让陆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目前气运系统积攒的气运都只能兑换低级修炼丹和低级神识丹，如果能开发出更多功能，那作用就更大了。
想到这里，陆宽开口问道。
“齐王既然提到了气运之道和气运利用之法，不知可否分享给本座，借本座一观？”
听到陆宽的要求，齐广武眼中精光一闪，他笑道，“国师既然开口，小王自然从命，只是气运调用极为不易，历代齐王一脉总结出的气运调用之法，唯有凡人之身，且是大齐君王方才可以使用。”
“提前告诉您一声，免得您看到功法后失望。”
“但是，陆国师天纵奇才，本王先祖不过尽是些见识浅薄的凡人，悟不出仙人该如何利用气运也正常，说不定国师一看，就领悟出气运调用之法呢？稍后小王就让侯公公把大齐气运调用心法总结献上。”
齐广武这话说得非常诚恳，并没有撒谎，也委婉地给陆宽留了几分面子。
他也是在暗示陆宽，反天大事并非只有陆宽一人出手。
他齐广武，以及其它王国君王，都能调用一国气运，也是能派上大用的。
陆宽听懂了这话背后的深意，既然齐王都言之凿凿说了非大齐君王调用不了大齐气运，而且过会就会把气运调用之法送来，陆宽也就不深究这个话题了。
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见到陆宽岔开反天的话题，齐广武决定再加一把火。
他又缓缓从衣袖中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陆宽，郑重说道，“国师请看此书，具体缘由您读过便知。小王以为，仙人若是无道，理当伐之。凡人胜天，未必不可能！”
陆宽有点懵，不过还是下意识地接过了这本小册子。
左右无事，他打开封面就读了起来。
才看到开篇第一节，他就猛地瞳孔一缩。
这竟然是西域功法《修金身》。
仙人功法，无不是不传之秘，至少从天门弟子巡游天下，是绝无可能随身还带着宗门功法的。
将心比心，西域宗门对功法的管理，也不可能有多随意。
陆宽震惊地看向齐广武，指着书册问道，“这又是哪里来的？”
齐广武不愿意多解释，只是淡淡笑道，“这是威武王他们截杀西域仙人所获，小王看后认为事关重大，所以扣下没有上报仙门。具体为什么会有仙人随手携带功法，陆国师您一看便知。”
事关重大，所以就扣下不报？
陆宽内心一阵长叹，从天门，不，是天下仙宗神门，对凡间的管理实在太松散、太随意了！
今时今日看到齐广武这么多后手方才知道，凡间这些君王，胆子究竟有多大，心思究竟有多黑。
翻开书页，陆宽缓缓读道。
“西域仙人圈养凡人，收割功德，视凡人为猪狗，肆意宰杀，随意玩弄，无德无道，当伐之！”
“吾观日月星辰，天地玄妙，创下凡人利用功德之法，以解救天下凡人为己任。”
“吾乔达在此立誓，仙人不灭，誓不超脱。”
“此法名曰《修金身》，以凡人之躯修无上金身，屠尽天下邪仙，还凡尘俗世一个朗朗乾坤！”
“吾要这天，再遮不住眼；这地，再埋不住心；这诸天神佛，都烟消云散。”
“凝功德，修金身，铸神躯，顺应天意，威力无穷。”
“功德入身，可刀枪不入，驱雷策电，水火不侵，重伤恢复，濒死转活。”
“……”
开头几句话，就让陆宽头皮一阵发麻。
这个名叫乔达的凡人，居然敢公然声讨西域仙人！
后续他创立的功法，更是非常不俗，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路---凝聚功德为己用。
将功德这种虚无缥缈之物化为实在实体，加以利用，真的是别出心裁，跟侯万宜的《立神国》相比，各有千秋。
似这么复杂的法门，不是扫一眼就能参悟透彻的，还需要慢慢斟酌。
就在这时，侯公公悄声进来，将记载有如何调用大齐气运的《齐氏秘术》递到陆宽手中。
陆宽接过书册，看着手上的几本功法，心情非常复杂。
这样算下来，光已知的凡人对抗仙人的手段，就不下三条了。
一是各个君王专属，凝聚一国气运对敌；二是侯万宜创立，打造香火神国吸收精血来对敌；三是西域凡人乔达所创，凝聚无上功德来杀伐。
各有利弊，局限性也非常大，但是终归是露出了凡俗世界的冰山一角，露出了碌碌凡人的凶狠獠牙。
这稍微一调查，就发现凡间偷偷摸摸隐藏了这么多手段针对仙人，那要是往深了想……
不敢想，不敢细想啊。
陆宽脸色难看地望向齐广武，指着手中书册沉声问道，“你这是何意？”
这种时候，献上《修金身》的功法，拿出《齐氏秘术》，是想向陆宽示威吗？
告诉他天下有才华的凡人多了去了，倒下一个侯万宜，还有千千万万个乔达站起来？
齐广武看着烛光，寂寥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请国师不要见怪，此事干系甚大，小王也是今日才算摸透了国师的品性，才敢和盘托出。”
听到这熟悉的话语，陆宽心里百味杂陈，秦昌诚是，齐广武也是，硬是号称看透陆宽才肯多透漏点秘密。
这群凡间君王！
没等陆宽内心活动太久，齐广武用追忆的语气缓缓说道。
“《修金身》这等仙法，小王也看不懂，但是《修金身》书后附录中记载的故事，小王还是看得明白的。”
“故事讲的是很久很久以前，西域仙宗发现了功德的作用，于是仙人们会有意识地主动收集功德，用来炼制威力不凡的功德法宝。”
“正因为如此，一直以来，西域的凡人和仙人的关系非常的融洽。”
“凡人需要仙人的庇佑，而仙人需要凡人的感激凝聚而成的功德，大家互惠互利。”
“可是通过庇护凡人收集功德太过于缓慢，所以各个宗门都在挖空心思思考如何更高效地获得功德。”
“数千年前，大教净土宗的僧人出现了一个鬼才，他为了搜刮功德，凝聚宝物，想出了个极为恶心，有伤天和的法子。”
“他居然建议宗门，如同圈养牲畜一般，圈养凡人！”
“净土宗的僧仙们将凡人聚齐起来居住，让这些凡人每天除了生小孩，就是生小孩，什么都不做，就跟养猪一样。”
“而且这些凡人的生活条件还极为糟糕，吃住甚至不如猪！”
“平日里只能吃到掺了沙的米糠，没有好衣服穿，也不给治病。然后每当需要功德时，就假惺惺施舍他们一点白米粥，给他们几件旧衣服，再帮他们稍微治治病，翻修下茅屋。”
“就这么点小恩小惠，这群凡人就会感激不尽。用这个方法收割的功德非常可观，比以前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自从此法被发明后，立刻就传遍了净土宗上下，被他们奉为最高机密，不传之秘。他们在内部建了大量佛国，把凡俗百姓当成生长功德的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
说到这里，齐广武的语气也有些颤抖，显然他对于西域仙宗圈养凡人的做法，极为恐惧。
更是极为不满。
哪个凡人甘心被如同牲畜一般对待！
坐在齐广武对面的陆宽听到故事里出现净土宗这个熟悉的名字，也是微微一愣，他暗道，原来西域大宗背后还有这么多秘闻？
齐广武调整了情绪，继续讲道。
“净土宗靠着这个法子，短短时间就炼制出来了大量威力奇大的功德宝物，南征北战，地盘越打越大，虏获的百姓也越来越多，反过来又促进了更多的功德宝物的诞生，因此短短百余年，就成为了西域最大最强的宗门。”
“可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些被圈养的凡人中，就在二十年前，终于有一个绝世天才觉醒了。”
“他以凡人之身，悟出了《修金身》之法，利用同伴们奉献给他的功德，凝聚出了无上功德金身，率领一撮百姓，杀了不少净土宗的僧仙，成功突围了出去。”
“后来他四处游历，将《修金身》之法到处传播，袭击了更多净土宗的据点，救出了无数百姓。”
“他们现在也成立了一个宗门，与净土宗进行血腥的战争。尽管现在因为崛起时间太短，底蕴还不够，但是声势浩大，隐隐有超越净土宗的趋势。”
“小王判断，他们的堂皇大势已经出现，再过百年，必胜！”
“这西域，凡人居然也可以修仙，也可以反抗原来对我们生杀予夺的仙人！”
说到最后，齐广武钦佩不已，语气中满是羡慕。
听到这里，陆宽神色一动，开口问道，“可有记载乔达他们成立的宗门名字？”
齐广武连忙回答道，“是小王疏忽了，此人成立的宗门乃是金刚寺。”
金刚寺，乔达！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以杀止杀，虽杀可也
搅得西域天翻地覆的，居然是凡人创立的门派。
在这个时候又一次听到金刚寺的名字，陆宽内心感慨万千。
看来之前从长孙嵩手中缴获的功德秘宝般若堂就是净土宗炼制的了，他们秘密派遣慧思来东州，背后或许也有求援的想法。
在西域被凡人杀怕了，所以来到东州后才会报复性地屠杀凡俗百姓。
可没成想，东州大齐居然有侯万宜，有长孙嵩这样的凡人，最终慧思还是栽在了凡人手里。
命运真是神奇。
齐广武借《修金身》引出净土宗和金刚寺，话说到这份上，陆宽总算明白他为什么笃定自己必然与东州仙宗神门决裂了。
尽管东州和西域几乎没什么来往交流，但是如果东州仙人听到西域仙宗被凡人推翻，必然会有兔死狐悲之感。
乔达有大魄力，将此等逆天功法派人携带到东州来，意图可谓昭然若揭---全天下凡人团结起来，推翻仙人。
仙人能不能修炼《修金身》？也能。
可是仙人能修炼的仙法很多，《修金身》提供的法术，跟大派记载的仙法相比，并无明显优势。
而且谁来提供功德？
让东州这些仙人研究如何治国理政来撷取功德，那还不如逼他们埋头打坐来得更容易些。
看看乔达和侯万宜短短时间内发展了多少信众，就会发现，单论蛊惑人心积攒功德和气运，凡人里面的老狐狸们，甩仙人天才十条街都不止！
所以《修金身》，就是给凡人量身定做的功法，就是让凡人去推翻头顶这片天的功法。
难怪齐广武说金刚寺大势已成。
如今《修金身》这本小册子就在陆宽手里。
西域凡俗暴动的消息暂时还没有传到东州仙宗神门，纯属巧合。
因为金刚寺和净土宗的僧仙，都恰好选择从黄海登陆东州来求援，然后又好巧不巧都被侯万宜一党给杀了。
可是此等大事终究瞒不了太久。
只要乔达在西域的所作所为被曝光，陆宽和天下凡人就会一起成为众矢之的。
西域凡人推翻了仙宗，而你陆宽居然还在庇佑凡人，还学习了《修金身》和《立神国》，意欲何为？
到时候，说不得从天门就要第一个动手看押住陆宽。
然后天下神仙一起出手，率领东州宗门清洗凡俗，让百姓无知无欲，确保西域的惨剧不会在东州重演。
陆宽能眼睁睁坐视这样的局面发生吗？
别说会道基崩碎，就算不崩，陆宽深受前世教育，也无法容忍屠戮天下凡人这等事情发生。
那时候与仙宗神门决裂怕是必然。
所以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齐广武果然好算计！
他只是轻飘飘拿出两本功法，就将陆宽逼得没有选择。
答应帮凡人反了这片天，齐广武就会忠心来投，帮陆宽收集气运和功德，让他迅速强大起来；
不答应的话，只要日后西域凡人造反之事泄露出去，为求自保，东州仙宗神门怕是会第一时间处理陆宽，然后收拾天下凡人。
尤其是陆宽现在还在劫运笼罩之下，不知不觉就会将自己引入漩涡中心，搅动天下大乱……
他有其它选择吗？
齐广武厉害就厉害在，这是阳谋。
想到这里，陆宽脸色阴晴不定。
他虽然把凡人看得很高很重要，但是他并不喜欢被这样算计。
齐广武也看出了陆宽的不悦，但他知道，陆宽几乎要被说服了，这时候只需要一个台阶，只需要最后一把火，事情就成了。
他站起身走到陆宽跟前，一字一句地诚恳说道。
“陆国师，以杀止杀，虽杀可也。”
“欲治天下，当制人而不制于人！”
齐广武这两句话犹如惊雷一般在陆宽耳边炸响。
是啊，自己这是傻了吗？前世那么多例子都忘记了？
美好的生活从来都不是靠别人赐予的，而都是要通过流血牺牲才能争取来的。
自己要建立仙凡平等共居的和谐国度，想仅仅靠理想，靠一腔热血，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到的。
靠一张嘴皮子就能劝说天下金丹真人和元婴尊者与普通凡人互相尊重、平等共处？
简直是天真幼稚得可笑，怎么可能做得到！
这也是陆宽以前下意识刻意回避的问题。
而今天，齐广武将血淋淋的现实和解决方案一起直接挑明摆在了陆宽眼前---仙人不服，那就打到他们服为止！
批判的武器，不如武器的批判。
真理只在力量能辐射到的范围内，重大问题从来不是通过演说与多数人的决议所能解决的，必须要用铁和血。
若是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东州的仙宗神门上，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还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而若是自己积蓄力量，反倒可能以战止战，达成目的。
果然前世这些智慧，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啊。
陆宽内心默默叹道。
更何况，齐广武哪怕今日投诚，就当真可信？
按他所说，凡间君王无不想反天，那要是陆宽不闻不问，将来岂不是会造成天大的麻烦？
万一凡俗真的因为自己播撒火种而壮大了，而后想要屠仙灭神，自己提前一步将凡人力量掌握在自己手里，也未尝不是为仙门留一条出路。
陆宽看着齐广武，长叹一声，“本座自然不会辜负天下凡人，但是你让本座现在就出手对抗东州仙门，无异于以卵击石，万万不可取。”
听到陆宽松口，齐广武喜上眉梢，能让陆宽走出第一步，今日目的他就达成了。
要劝陆宽彻底和仙宗神门决裂，哪里能是容易的事情？以后还有机会，慢慢磨就是了。
他对着陆宽深深一拜，口中高呼道，“臣齐广武，拜见陆国师，从此之后，忠心追随，绝无二心！”
“国师心系天下凡人，仁义无双，令人折服。”
“为了防止仙门骤然出手发难，现如今小王有一策献上……”
就在齐广武准备开口进言时，有一位传讯的小太监匆匆走进来，将一份漆封好的密信递给了侯公公。
这举动一下子就打破了御书房的气氛，齐广武脸色极为不悦。
侯公公见状正要开口斥责，但是当他看到密报上火漆的颜色时，又生生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这是最高等级的急报。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为上者，当不仁
最高等级的急报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侯公公挥手让小太监退下，他迅速拆开火漆，取出密报，递给齐广武。
接过侯公公递过来的密报，齐广武抬眼扫了一下，突然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悠闲喝茶的身体蓦然坐直，甚至用手重重拍打了扶手，显得极为愤怒！
齐广武的失态引起了陆宽的注意，他暂时放下反天一事，疑惑地问道，“发生了何事？”
齐广武强忍住火气，将密报递给陆宽，恨声说道，“何映天这个废物，妇人之仁，酿成如此大祸，寡人定要砍了他！”
何映天，莒城城主何映天吗？
当日莒城相谈，何映天对答如流，表现得可圈可点，怎么会是废物？
陆宽怀着不解读起了密报。
“臣何映天，万死莫赎！莒城已被拜水教余孽占领，城卫军哗变，恳请陛下早日发兵，迟恐生变！”
什么？
看到开头这短短几十个字，陆宽惊呆了。
就这么几天，形势就突然恶化，莒城被拜水教信徒占领了，这怎么可能？
难怪是最高等级的急报。
现在陆宽也知道了，天下君王享一国气运，气运越旺盛，他们的好处也越大。似发生一城暴乱这种会影响气运的大事，不可不认真对待。
往下仔细一看，陆宽沉默了。
齐广武的愤怒是有原因的。
他之前有密令何映天，待侯万宜被陆宽铲除后，趁此机会，一举剿灭所有拜水教信徒。
宁杀错，勿放过。
务必彻底铲除拜水教，不能给他们死灰复燃的机会，手段血腥也无妨。
身为君王，齐广武对气运异常敏感，他从种种蛛丝马迹中早已敏锐地意识到，拜水教将成为大齐乃至天下的心腹大患。
连陆宽的气运系统也是默许屠城密令的，可见拜水教隐患之大。
可是这些理由何映天并不知道，他虽然反对救助百姓，但是看到大量狂信徒在他眼皮子底下就这样陆续昏迷死亡后，还是犹豫了。
他最终选择了让这些人信徒自然死亡，而不是出手直接剿杀。
这就埋下了祸根。
随着时间一天天推移，这些昏迷信徒的家庭都先后陷入了粮食危机，而何映天为了饿死这些信徒，坚决不开仓不放粮。
这就犯了众怒，一开始还压得住，到最后，连城卫军都哗变了。
因为城卫军们也是从莒城选拔的青年，他们也有家人朋友快饿死了。
一天夜里，一位年轻的城卫军士兵想去粮仓偷点粮食，给自己已经陷入昏迷快死亡的妈妈煮粥，结果被城主府的执法队发现，要受军法处分。
一番推搡口角之下，年轻的城卫军士兵不小心捅死了执法队的文官A。
这下事情可真被闹大了！
军法处置也是死，抢粮食给妈妈也是死。
于是他索性振臂一呼，在军营中高喊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没想到竟然一呼百应。
是的，城卫军们不少家庭也都有类似的情况，亲朋好友奄奄一息。
就这么非常魔幻的，城卫军就在这一嗓子下，突兀地发动谋反了，年轻的城卫军们一路杀向了城主府。
何映天只能靠自己的亲卫队苦苦防守，能把密报递出莒城送到大齐皇宫，已经实属万幸。
他现在，正缩在军营，苦苦支撑。
可是这又如何呢？就算他何映天以死谢罪，就能平息这动乱吗？
拜水教的信徒们就这么占领了莒城，如果不管不顾，任由他们发展下去，逐渐壮大，又出现几个侯万宜这样的人物，也不是不可能。
到时候就是天下大乱。
可是如果现在想要夺回莒城这样一个有着十几万人口的大城，就需要从数个城池调动大量的军队前往镇压。
大军一动，耗费的就将是天量的粮草；攻打莒城这样一个修缮良好的城池，也会死伤无数。
若是何映天选择一开始选择更灵活一点的做法，比如假称所有昏迷之人身具瘟疫，必须隔离，然后不声不响将他们架走后尽数处死。
最后开仓放粮，鼓励剩下居民积极务农生产，莒城又怎么会乱？
处理掉所有昏迷之人，不过死几万人，而现在变成攻打叛军，死亡可能就奔着十万去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些昏迷的人叛军也救不活，还是会死。
难怪齐广武高呼何映天妇人之仁，气愤不已。
想到这里，陆宽感到非常惭愧，因为他一开始甚至是希望何映天出手把所有狂信徒救醒的。
如今他只能庆幸，还好他没有这样做，不然局势只会更加糟糕。
再联想到铁牛父子，想到柱子父女，陆宽也沉默了。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能不能在这样的动荡下保住性命，有时候真的就是看运气了。
看到眼前手中的密报，陆宽心里非常沉重。就因为何映天动了恻隐之心，结果好心办成坏事，他自己也陷入生死不明的境地。
莒城发生的一切，深深给陆宽上了一课。
从今天起，他又明白了一个残酷的道理。
为上者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作为一国之君，应该考虑百姓整体的利益，而不是仅仅考虑某一郡、某一城的百姓。
为了一国百姓的安危，牺牲一城无辜的百姓，这样做对吗？
不同的人可以持有不同的立场。
但是作为君王，作为为上者，就不应该犹豫，就应当抛弃仁心，冷酷无情，选择对大多数人更有利的决策。
如今莒城发展至此，都是何映天一时心软所致。
可是，为上者，真的就只能这样不仁吗？
叹了口气，陆宽心中悄悄做出了决定。
发了几句怒后，齐广武很快调整好了情绪，作为一代明君，他可以坦然面对困境和现实。
沉吟片刻后，齐广武抬手示意侯公公赶紧召集内阁大臣紧急议事，讨论调兵攻打莒城，消灭拜水教余孽一事。
布置完这一切，齐广武充满歉意地对陆宽说道，“还望国师恕罪，本来小王是想和国师探讨征讨仙宗神门之策的，可如今，不得不先处理拜水教之事……”
陆宽挥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他看向齐广武，沉声开口道。
“齐王不必忧虑，本座有话要说。莒城之事，未必没有挽回余地。”
闻声，准备出去传旨的侯公公止住了脚步，询问似地看向了齐王；齐广武也不解地回头看向陆宽，寻求一个解释。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为上之道（下）
陆宽缓缓起身，认真地开口道，“若是之前，本座虽然不忍，但也只能赞成齐王的做法。长痛不如短痛，应当快刀斩乱麻，毫不留情地迅速剿灭拜水教。”
“但是现在有了西域僧仙的《修金身》和侯万宜的《立神国》，结合从天门的功法，本座隐约有了另一个想法。”
“反正现在局势也很难更糟糕了，不如让本座去莒城试试看吧，说不定就能找出一条新的破局之路，一旦成功，就能少造杀孽，避免生灵涂炭。”
“莒城之事发展成这样，本座亦有责任。此时出手，也是应有之义。”
听到这番话，齐广武感慨万千。
有仙人愿意出手，平息十几万凡人造反就非常容易了。
可是，别的仙人哪里会在乎几十万凡人的死活？
愿意出手救下几十万百姓性命的仙人，寥寥无几。
这还是身体正常的情况下。重伤未愈时依然愿意出手相助的，除了陆国师，天下恐怕再难找出第二个这样的仙人了。
还应有之义？除了陆宽，哪个仙人会认为救助凡人是他们的义务？
仙人，呵呵。
可正因为陆国师本性如此难得，才不枉本王献上忠心啊。
齐广武深深看了陆宽一眼，郑重回礼道，“国师高义，小王除了佩服，就只有感激了。国师愿意出手，那便是大齐百姓的福气，也是小王的福气。”
齐广武的感谢的确是发自内心。
陆宽为了那一点点可能性，就愿意为凡人奔波。
这也是一种为上之道，更让人感动的为上之道。
大仁大义，鞠躬尽瘁，这就是天下归心，仁者无敌啊。
陆宽的悟性本就超绝，还是凡人时，悟性就直逼金丹真人，现如今踏入金丹，大脑运算速度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也就是他，才能这么快就领悟这两本功法的精髓，并开始尝试吸收和融合。
有了《修金身》和《立神国》作为参考，他认为可以利用香火和功德创立一门新的功法，取代百姓对拜水教的信仰。
这样，莒城之局，轻松可破。
当然，具体如何改造功法，还需要在莒城反复试验，进行完善。
事实上，平息莒城的暴乱对陆宽而言并不轻松，因为他还重伤未愈。
看着手里的密报，陆宽心道，不论如何，我毕竟也是金丹真人，总归还是有些小手段可以使用的。
多费点力，总是能多救下些无辜百姓的。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去？只不过是稍微辛苦一点，拖慢一点伤势的恢复罢了。
别的仙人自视身份高贵，漠视凡俗，难道我陆宽也要变成这样灭情绝性之辈吗？
莒城中还有千千万万似铁牛和柱子一样平凡的人。
他们，不应该枉死。
既然如此，那就出发吧。
早去一会儿，可能就会多救下几个百姓。
不顾天色已晚，不听齐广武劝阻，陆宽一刻也不敢耽搁，他让侯公公找来一匹皇室骏马后，就辞别了齐王，钻进了黑夜，一路绝尘而去。
骑马飞奔的同时，陆宽也没有休息，他在马背上飞速推演改造功法。
看着消失在远方的陆宽，侯公公轻声开口道。
“陛下，陆国师真的跟其他仙人太不一样了，连御剑飞行都做不到了，还不赶紧疗伤，而是趁夜赶路，以维护凡俗百姓为己任。这哪里像个仙人？”
齐广武坐在龙椅上低头饮茶，他听到侯公公的话，放下茶杯，抬起头，目光略有些失神地望向远方，悠悠开口感叹道。
“是啊，陆国师这根本不是修仙，这是为帝之道啊！”
为帝之道？
齐广武这样的真君王，居然认为陆宽这样一个担任国师的仙人，具有凡间帝王之象？侯公公吃惊地看着齐王。
只见齐广武起身走到御书房门口，也看向陆宽远去的方向，继续说道。
“天下人都以为为帝者，应该心机深沉，智计百出，后手无穷，隐藏得越深越好。”
“朕是这样，秦王也是，燕王也是，魏王也是，楚王也是，天下君王，莫不如是。”
“可朕今日看到陆国师所作所为后方才明白，真正的帝王，哪里需要什么百般谋划，哪里需要什么笼络人心！”
“真正的帝王，他就是最最纯粹的心系天下，他本身一举一动就是仁义无双。”
“就算暂时没有称帝，只是国师的身份，没有帝王的名义。可是只要哪一天王旗一竖，天下英雄自然闻风来投，心甘情愿为其效力。”
“这，才是真正的帝王啊！”
说话间，侯公公怕齐王在门口吹风着凉，赶紧拿来了虎皮大衣为齐王搭上。他一边轻轻给齐王按摩，一边说道。
“是啊，天下凡人苦仙人已久，就是因为仙人视百姓为猪狗。若是多一些陆国师这样的仙师，凡间君王又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希望陆国师能早日想通，加入甚至率领我们一起反天。否则，不知道又要造出多少杀孽啊！”
齐广武回头看了一眼侯公公，嗤笑道。
“陆国师毕竟还太年轻，从小又在仙门长大，心地过于善良，恐怕是不会主动反天的。”
“但是急什么？今天能走出第一步，让寡人知道，天下还有明主值得追随，这就是最大的收获了！”
“可笑寡人一生不愿意将自己的前途命运交于他人之手，但是看到陆国师，却情不自禁地交出自己的身家性命。”
“寡人以前从来不信任任何人，从来不敬佩任何人，甚至连天上仙人也不过是虚意应付，自负才华不输任何人，与天赌斗也不畏惧。”
“听到合并王国为从天帝国，多了个顶头上司后，更是极其不忿。”
“可是如今，寡人感觉，从天帝国能有陆国师这样的明主，也很好，也很好啊！”
说完，齐广武放下了茶杯，陷入了唏嘘之中。
过了半晌，他才抬头望天，缓缓说道。
“劫运在身，岂是想避就能避开的？西域大变，为我们送来了凡人逆天之法，什么叫大势？这就是大势。”
“西域反天已成星火燎原之事，东州凡人揭竿而起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十年之内必见分晓。”
“陆国师心中所畅想的仙凡和谐共存能不能实现朕不知道，但是凡人从此走上历史舞台，在仙人世界中大放异彩，这是谁也阻拦不了的。”
“太过于刻意的布局，反而容易引起陆国师的反感，我们顺其自然，静观其变就是了。”
“东州万年未有之大变局，从今天起，就要拉开序幕了。”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兵不血刃下莒城
陆宽一边赶路，一边在仔细推敲解救莒城的方案。
如果是之前，想要从叛军手中救出何映天，只能大开杀戒，杀光莒城的拜水教信徒。
可是现在有了《立神国》和《修金身》在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陆宽的想法是这样的。
侯万宜为什么需要彻底洗脑信徒？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奉献精血。
归根到底，《立神国》是一门损人利己的邪法。
建立地上神国，牺牲无数凡人百姓，最终成就自己的无上肉身。
但是这个邪法也有一个独到之处，就是建立了香火网络。
因此应当去芜存菁，抛去吸收精血这个环节，而保留《立神国》构造的香火网络。
西域功法《修金身》不同，《修金身》凝聚的是功德之力，信众并没有损失。
该法最大的缺陷就是凝聚功德效率太低，威力不够。
同样信徒规模的形况下，能凝聚的功德数量远远不如《立神国》抽取精血的数量。
根本原因就在于没有办法建立类似香火网络的功德网络，无法有效吸纳信徒的功德。
从这两点出发，结合从天门的顶级法门--烘炉锻天地，陆宽构思出了一个新想法。
从莒城的走访可知，普通百姓其实非常单纯，他们信奉拜水教的理由很朴素---信水神可以保平安。
所以陆宽要做的事情非常简单，他要建立一门新的、能全自动回应信徒、显示神迹的信仰，用新的信仰来替代掉拜水教。
具体来说，他想利用《立神国》之法构建香火网络，串连天下凡人百姓。
随后通过《修金身》之法收集这些百姓的功德，但是却不用功德凝聚的金身来参加战斗。
而是以烘炉锻天地之法，将凝聚出的功德金身又重新锤炼分解，再通过香火网络，回传给那些有需要的信徒。
这些回馈给信徒的功德，可以治病疗伤，可以驱寒充饥，可以安人心宁，可以劝人向善，甚至还能对敌斗法。
香火网络将自动选取最虔诚、最需要的信徒进行回馈。
只要有那么几个虔诚的信徒获得了这样神奇力量的加持，别的百姓看到这等神奇神迹就在眼前展示，不怕他们不放弃原来的信仰，来改信陆宽创立的新宗教。
如此一来，就能形成良性循环，越来越壮大。
拜水教之危将被轻松破解。
若此法果真可行，陆宽将在全天下都搭建这样的香火网络，让百姓自主凝练功德，改善自己的生活。
这样，岂不美哉？
至于陆宽，他在这个过程中将非常辛苦，却几乎一无所获。
可是，这，真的很重要吗？
我修炼这么久，做的这些事，难道就是为了自己变得更强大，让自己长生久视？
这样的修仙，修来何用？
只为，愿天下苍生，无论高低贵贱，都能活出自己的尊严啊！
……
一天过后，陆宽来到了莒城城外。
利用仙法隐去踪迹，他很顺利地就找到了何映天的藏身之处，救出了何映天和他的亲卫军，将他们带出了莒城外暂时安置。
可是下一步该怎么做，陆宽犯了愁。
收拾叛军并不是什么难事，大不了多花几天时间绕着莒城布置一个超级大阵就是了。
陆宽愁的是怎么验证他的想法。
按照设想，是要想办法创立一门新宗教，感召莒城叛军，让他们脱离拜水教。
陆宽利用他妖孽般的悟性，已经基于《立神国》功法，推演出了一个超大的香火网络建立之法。
可是这样的香火网络，需要实体节点的支撑才能正常运转，侯万宜选择的节点就是水神庙中的祭坛。
陆宽如果重新建立一门新的宗教，为了勾连信众，就必须也建造一个祭坛并摆放到莒城中去，还得要让信徒都承认此物，才能基于此搭起来香火网络。
而现在叛军占据莒城，这些事情显然做不了。
何映天看到陆宽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以为陆宽是在烦恼如何兵不血刃拿下莒城，于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陆大人，其实拿下莒城非常简单，不用费一兵一卒。”
“您只需要公布身份，并颁发一道旨意，命令他们一日之内投降，投降者不追究责任，否则一律按谋逆论处。”
“就算首恶想负隅顽抗，他们的下属可未必想一起死，下官推测，到时候会爆发小规模内乱，然后他们打开城门投降。”
何映天说的事情看上去很玄乎，其实历史上发生的很多，这就是传檄灭城。
很多城池，很多敌人，正面攻打非常艰难，但是往往占据大势的一方，一道旨意下去，对面就俯首称臣了。
莒城叛军殊死抵抗，不过是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已经被打上了反贼的标签，抵抗是死，不抵抗也是死。
现如今如果陆宽以从天帝国国师的身份赦免他们，能有一条活路，谁还拼命造反？
陆宽刚要挥手打断何映天，告诉他自己并不是在思考如何攻城。
突然陆宽愣住了。
尽管何映天给出的是平定莒城的方案，但是他受此启发，灵感上涌，不由得眼睛一亮，击掌喊妙！
他摸了摸袖中代表从天帝国国师的玉玺，大脑飞速推算---莫非，还真可以这样？
是啊，香火网络需要一个百姓们都认识、承认的实体物品作为节点才能建立。
简而言之，就是要一个公认的信物作为寄托。
那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重新搭建祭坛，让百姓承认祭坛，走侯万宜这条老路呢？
圣旨和传国玉玺长什么样，有多大权威，这可是凡俗百姓茶余饭后最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
哪个百姓不认识圣旨？这简直是天然的信物！
若是以传国玉玺作为香火网络的核心节点，配合盖印圣旨作为分节点，如此一来，香火网络足以覆盖全天下百姓！
从天帝国建立时，天剑尊者就帮助陆宽从宝库中挑选出了最最顶尖的仙界材料---九龙方天玉，来雕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传国玉玺。
然后由陆宽盖玺传旨，昭告天下。
陆宽虽然是国师，但是从天帝国帝王本就是虚位，从天帝国一应旨令的下达，本就是他这个国师负责的。
他虽然是国师之身，行的，却是帝王之实。
玉玺纳天下功德气运，圣旨串连世间凡人。
芸芸众生，命运交织汇聚，融为一体。
可行，完全可行！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受命于天，劫运初显
当年天剑尊者和陆宽选择九龙方天玉制作凡间帝国的传国玉玺，是因为此玉虽然位格极高，但是对于炼制仙人法器却几乎无用。
它属于那种特别尊贵，但是实际用途极小的仙材。
可是用于充当香火网络的核心，就只需要材料位格够高就行，其它反而不重要。
当年无意中做出的选择，今天居然派上了大用，真是意外之喜。
顺着这个思路出发，短短几息时间，陆宽已经推演出了将传国玉玺变为香火网络核心的办法了。
何映天歪打正着，还真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问题有了解决方案，陆宽心情大好，他赞许地看着何映天，笑着点头道。
“好，好主意，本座这就传旨叛军。来人，笔墨伺候！”
听到陆宽愿意采纳自己的方案，开恩赦免大部分叛军，何映天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不多时，亲卫军就取来了上等冰蚕丝制成的绫锦织品为纸，取来顶级朱砂赤为墨。
边陲之地没有秉笔太监，陆宽便亲自伏案挥毫泼墨，书写圣旨。
写好后，他从袖里乾坤中取出传国玉玺，运转推演出的构建香火网络的功法，郑重地盖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鲜红大印。
随着大印落下，以特殊手法盖印后的圣旨，果然和传国玉玺冥冥之中有了一丝联系。
圣旨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更是流光溢彩，异常夺目。
第一步成功。
陆宽将圣旨递交给何映天，让其前去莒城宣旨。
为了保护何映天，也为了彰显帝国气度，陆宽略施小术，赐予了何映天短暂飞行的能力。
领到如此光荣又重大的任务，何映天激动万分，他在陆宽帮助下，悬空飞起，向莒城掠去。
飞到一个能被莒城城头叛军清晰看见，但是又不会被弓箭手伤到的距离后，何映天停了下来。
高空之中，他满脸红光，对着莒城内的叛军大声宣读道。
“奉天承运，陆国师有令。今城中百姓，求生不易，出手夺城，情有可原。”
“若明日前开城投降，则既往不咎，赦免尔罪。若犹不知悔改，则悉以反贼处分，诛及九族，切莫自误！”
何映天宣读完后，就卷起圣旨，高高举起。
庄重华贵的圣旨在陆宽法力的控制下，缓缓飘起，飞上了莒城城头，由城头守卫军接住，立刻紧急送往内城去了。
随着何映天的返回，传旨仪式结束了，陆宽的心情也开始紧张起来。
距离越远，圣旨与传国玉玺之间的联系就越弱，等圣旨被送到内城府宅后，还能不能和传国玉玺有联系？
如果还有联系，能不能以玉玺为核心，圣旨为分节点，把莒城的香火网络搭起来？
陆宽手心居然不自觉地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一定，一定要成功，不然，就只能忍痛屠城了，那将要灭杀多少无辜冤魂啊！
半刻钟，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陆宽越来越焦急。
随着时间推移，圣旨与传国玉玺的联系在不断减弱。
终于，两个时辰后，这个联系稳定在了一个还能接受的水平，没有再继续降低。
可行！
推测的办法可行！
陆宽绷紧的心弦略微放松了些。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测试下一步吧。陆宽暗暗鼓动法力，将手在袖中攥住传国玉玺，开始运转他改良过后的《立神国》。
随着陆宽将灵气灌注入传国玉玺，催动香火网络的建立，传国玉玺开始散发出淡淡威压。
如果以望气术看去，就会发现莒城中开始有一些透明的丝线向玉玺飘来。
这是莒城百姓的香火念头，是凡间的烟火俗气。
一道线，两道线，三道线，十道线，百道线，千道线……
随着灵气灌注，玉玺和圣旨之间的感应越来越紧密，万民心声随着一道道细丝汇聚在了莒城内的圣旨上，然后又传递到了传国玉玺处。
成功了！
果然如何映天所言。
帝国玉玺和圣旨这样的天然就被凡俗百姓承认之物，用来作为香火节点，实在妙极。
哪怕这些百姓之中不少都是拜水教的信徒，他们心中依然对从天帝国充满敬畏，因此依然被纳入了陆宽建立的香火网络之中。
这也就是陆宽，背靠从天门，又整合了从天门附属王国，成立了从天帝国，才能有如此手段。
寻常之人，哪里寻得到九龙方天玉这等仙材，哪里能建立如此庞大的帝国来聚集香火？
大势成矣！
此时香火网络已经可以自行运转，不再需要陆宽继续灌注灵气了。
不依靠任何法术，仅仅握住玉玺，陆宽就可以感受到它的不凡。
甚至能隐约透过玉玺，听到城中百姓的心声。
“这些叛军之前胡作非为真是吓死我了，国师真是好人啊，不然迟了被打成反贼那可怎么办？”
“这群家伙还在犹豫什么？赶紧开门投降啊，难不成还想跟国师作对？”
“天哪，我居然也有能见到仙法，能看到圣旨的一天……”
“……”
数十万百姓的心声嘈杂纷乱，陆宽也必须静下心来仔细听才能听得清一二。
但是终归是可以听见。
只要百姓心中还有从天帝国，还承认帝国圣旨，传国玉玺，就是这天下间，凡人最好的寄托。
如果陆宽想通过香火网络向百姓心底传递信息，也是可行的。
侯万宜与陆宽大战那晚，传讯全城池信徒虔诚祈祷奉献力量，使用的也是类似手法，只不过侯万宜的节点是水神庙祭坛罢了。
陆宽忍不住心痒，也试了试传音效果。
他尝试着将何映天宣读圣旨的画面，配合他自己的仙师造型，送到莒城百姓心底。
“奉天承运，陆国师有令。今城中百姓，求生不易，出手夺城，情有可原……”
顺着传国玉玺上一道道看不见的丝线，这些画面被传入内城，传到无数百姓心底。
城中一时间议论纷纷，无数百姓哗然，甚至有不少百姓跪地高呼帝国万岁！
甚至连陆宽都没有预计到，因为这样神迹一般的举动，导致了叛军内部迅速分裂，劝降进度大大加快。
后面发生的事情果然跟何映天推测的一模一样。
半夜时分，内城军营发生了小规模的骚乱，叛军头领和他的亲卫在不甘中被他的部下设伏强杀。
叛军的下属提着头领的头颅，打开城门，跪在路旁，恭恭敬敬迎接陆宽入城接管。
看到这一切发展得如此顺利，陆宽只觉得恍如做梦。
若是仙人思考如何平叛，肯定是探讨布阵，探讨施法，研究怎么强行推平对面大军，哪里会这样别出心裁？
这就是凡人的智慧。
凡人也有大智慧。
不能因为凡人无法修炼，就埋没了这些拥有大智慧的人。
他们，理当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舞台。
叛军开城投降，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非常简单了。
陆宽仙风道骨、庄重威严地主持了纳降仪式后，就让何映天负责后续的赦免工作。
严惩趁乱打劫作恶的乱民，赦免大部分叛军。
然后陆宽拿出灵米，命令搭建粥厂，救活昏迷百姓。
随着叛军被一个个赦免，他们昏迷的家人一个个被救活，陆宽感到开始有功德顺着香火网络向自己汇聚而来。
太好了，用香火网络汇聚功德的思路也是可行的。
就在一切的一切都非常顺利时，萦绕在陆宽身边的那庞大的劫运，突然勾连天道，抖了一抖。
冥冥之中，以陆宽为中心，似乎有什么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福兮，祸兮？谜底没有揭开之前，谁又能知晓呢？
……
莒城内昏迷的百姓被救活得越来越多，城中的气氛也越来越热烈，大家心中对陆宽的感激也越来越旺盛。
庞大的功德如惊涛骇浪一般向陆宽涌来，能收获这么多功德，陆宽也非常开心。
可是还没等他激动多久，他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不一会，脸色甚至变得极其难看！
这波功德，数量有些多，多得超出了预计。
这天下百姓对从天帝国的认可程度，对国师的尊敬程度，超出了预计。
不妙。
陆宽赶紧全力催动《修金身》之法，可是炼化速度依然赶不上功德凝聚速度。
不，是远远赶不上！
要是平常时候，功德真是个好东西。西域仙人要是看到这么丰厚的功德，恐怕会忍不住嫉妒得发狂。
可是现在，这快速凝聚的功德，却非常讽刺地成为了陆宽的催命符！
陆宽的肉身就要承受不住这么庞大的功德灌体了。
他的手臂上已经青筋暴起，甚至有淡淡血丝渗出。
强撑住一口气不要昏死过去已经是极限，陆宽根本没有办法再调动一丝丝灵气来运转烘炉锻天地之法去消化功德。
为了自保，陆宽有心想要强行切断功德灌体，却惊怒地发现因为使用了九龙方天玉作为传国玉玺，香火网络异常稳固，根本切断不了！
难道今日竟然会因为功德太多而饮恨于此？
陆宽双眼中流露出浓浓地不甘。
不服啊！
可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最多再有半炷香的时间，就万事休矣了。
劫运显威，天道落子，陆宽，你又该如何应劫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凝气数
咔嚓，咔嚓，这是陆宽肉身濒临崩溃，臂骨开始碎裂的声音。
眼神已经模糊，分不清滴落下的，是水还是血。
就在这时，陆宽周身劫运晃动的余波慢慢平静下来。
随着最后一丝微小波动的停止，陆宽耷拉下垂的右手随风晃动，不小心碰到了他怀中的传国玉玺。
冰凉的玉玺让陆宽一个机灵，有几分模糊的意识一下子被刺激得清醒过来。
抓住这难得清醒的瞬间，电光火石之际，面对死局，他心中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九龙方天玉是顶级仙材，既然能成为香火网络的核心，自然也可以承受住天量的功德灌注。
传国玉玺早已被自己炼化，理论上也完全可以代替自己接受功德灌注。
尽管这个想法有些太过于理想，还有很多细节可能存在问题，但是反正结果也不可能更坏了。
死马当活马医，试试吧。
陆宽趁着意识没有彻底丧失，赶紧引导体内的功德向玉玺涌去。
很好，玉玺没有崩溃。
继续，继续，继续！
随着功德如鲸吞般被传国玉玺吸纳，陆宽感到身上压力陡然一轻，他又可以使用灵力了。
不敢耽误时间，他迅速调用烘炉锻天地之法，将庞杂的功德反复锤炼，去芜存菁。
然后再通过香火网络，将精炼后的功德，回传给有需要的百姓。
紧锣密鼓下，功德消耗的速度总算缓缓超过了汇聚速度。
这个方法可行！
半炷香后，陆宽身上压力大减，他终于成功死里逃生。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通过香火网络回传给百姓的功德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功德都被烘炉锻天地之法非常诡异地炼化进了传国玉玺之中。
是因为功德和九龙方天玉，和玉玺特别相合？还是……
陆宽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他的眼前就突兀地出现了熟悉而又醒目的系统光幕提示。
【检测到大量被炼化功德，检测到可承载“气数”器物，检测到宿主身具足够气运。】
【宿主达成隐藏条件。】
【是否将功德与气运融合，凝聚成“气数”，并融入传国玉玺之中？】
最后一行字特别大，比陆宽之前看到的任何提示都要大，充满了他的视野。
简直生怕陆宽忽视了似的。
跟着这行提示之后，系统又跳出几行补充说明。
【只有被宿主彻底炼化的功德和气运才能凝聚成气数，气数一旦凝聚，可自行吸纳当地气运和功德，凝聚更多气数。】
【请珍惜每一次能凝聚气数的机会。】
【当前气运：14517】
【提示，凝聚1单位气数，最少需要12000气运和充足的功德。】
看到这一连串的提示，陆宽非常惊讶。
气数？
难道是那个气数？
陆宽激动了。
元婴尊者长生久视，无病无灾，东州天下更是每百年就有二十余位新晋元婴尊者。
那为什么数万年下来，天下元婴尊者总数依然非常稀少？
甚至有时候还会出现元婴尊者频繁陨落？
因为气数。
因为这些陨落的元婴尊者气数已尽。
没人能看到具体气数，也没人知道如何增加气数。
贵为元婴尊者，也只能冥冥之中感应天道，大概推算出哪些举动会折损自身气数。
元婴尊者很多时候避世不出，常年闭关打坐，也是为了尽可能减少气数的无谓消耗。
就比如天剑尊者，比如从天门的长老们。
而现在，系统居然可以帮助凝聚气数？
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就算没有那些特别说明，也要凝聚啊！
陆宽心里立刻默念道，是！
很快，随着12000气运的扣除，一连串新的提示出现在了陆宽眼前。
【扣除气运12000】
【当前气运：2517】
【搜寻到被宿主炼化的功德，功德位于传国玉玺，开始计算融合方案。】
【计算完成，开始向传国玉玺灌注气运。】
【灌注完成，开始在传国玉玺中凝聚气数。】
【凝聚中……】
【凝聚完成，气数自动融入传国玉玺。】
【莒城贡献1点气数，当前从天帝国气数：1】
没了？
就这？
这就没了？
陆宽反复看了好几遍系统提示，双眼瞪得老大，脸上难以置信。
扣了我的气运，然后凝聚出的气数算到了莒城和从天帝国头上可还行？
过了半晌，系统提示没有丝毫变化。
陆宽也只能接受了这个现实。
不服气也没办法，跟系统哪有什么道理可讲。
拿着手里的传国玉玺，陆宽默默感受了下。
没错，玉玺中因为容纳了气数，陆宽在它身上感受到了元婴尊者独有的特殊气场。
系统倒也没骗人，还真是帮助陆宽凝聚出了珍贵无比的气数。
而且正如系统所言，随着气数入驻玉玺，莒城百姓们的功德通过香火网络自动就进入了玉玺中，被玉玺自行炼化，再无需陆宽引导了。
同时也有属于莒城的气运被源源不断炼化进入玉玺。气运和功德在玉玺中相会、碰撞、发生着奇妙的变化。
陆宽能感觉到，玉玺中的气数，在以非常缓慢的速度稳定增加。
可是为什么气数是藏在玉玺里，挂在从天帝国名下的？
他身为从天帝国国师，实际上的帝国掌控者，他和玉玺之间的联系非常紧密。
可是当他尝试调用玉玺内的气数来释放法术时，却发现完全调用不动。
陆宽感到有点哭笑不得。
气数只是把传国玉玺当成了它的家，可不意味着它属于陆宽。
这份气数，是属于从天帝国的。
单独功德，非常容易调用，这也是西域仙法的特点；单独气运，从齐广武身上，陆宽也看到了调用的可能性。
而它们二者相遇，被凝聚成了气数后，居然没法调用了？
不，气数是肯定可以被用起来的，看看元婴尊者就知道了。现在不能用，也许是因为这份气数不是陆宽的。
那这样消耗自己的1万2千气运和海量功德，替从天帝国凝聚了气数，这是图啥？
突然心中就有点气闷。
这次亏得有点多啊！
无奈叹了口气后，陆宽调整情绪，自我安慰道，好歹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被救了回来，还凝聚成了连元婴尊者也会为之争抢的气数。
做人，不能太贪心。
握着玉玺，陆宽细细把玩，就算不能直接利用气数，传国玉玺总该有些变化吧？
过了片刻，还真叫陆宽发现了些许妙处。
透过玉玺，陆宽现在可以无比清晰地感应到百姓的心声，比之前单靠香火网络时清晰得多。
只要百姓内心承认从天帝国，愿意服从盖有帝国大印的旨令，陆宽就可以听到这些百姓的心声，甚至还可以反向传音到他们内心。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轻松了解百姓对帝国的归属程度---如果发现无法倾听到某个城池的百姓的心声，就说明这个城池的民众已经对帝国不信任了，此时就需要出手干预。
在如此及时有效的反馈下，哪怕再出现一些像拜水教一样洗脑的邪教，都能被陆宽迅速发现。
同时因为陆宽能全面掌握各地百姓对从天帝国的信任程度，治理天下的地方官员也会更有压力和动力。
从这个角度看，有着气数加持的传国玉玺，似乎也还不错，至少用在治国理政上还挺好用的。
收起了传国玉玺，看到莒城正在有条不紊地逐步恢复正常后，陆宽索性将剩余的事宜都一股脑交给了何映天处理，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
就在这时，替陆宽传讯从天门的佩剑，从空中划过，欢快地飞回到了陆宽手中。
第一百二十九章 见秦王
随飞剑回来的，还有天剑尊者的一则短讯和宗门的嘉奖。
短讯没有太多内容，主要是勉励陆宽勤加修炼，争取天骄大会取得好的成绩。
同时也简要解释了为什么飞剑之所以这么久才回来。是因为它还带着从天门的使者，去洞府取走了侯万宜的尸首和司马仲辉的遗物作为证据。
收到陆宽关于凡人弑仙一事的详细报告，从天门的长老们震怒不已，也一阵后怕。
但是慑于天机宗宗主的预言，他们非常忌惮惹出更大事端。
瞧瞧，什么是劫子？随口吩咐一句让他查查门内失踪仙人，结果就拔出萝卜带出泥，惹出这一连串风波。
还有十年，劫运才会过去，这些元婴尊者可再不敢轻举妄动了。
既然侯万宜已死，弑仙之事到此为止就很好。
随信劝一劝陆宽为天骄大会奋斗，纯粹是宗门希望给他找点正事做，努力把劫运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
当然，以上这些真实原因，是不可能告诉陆宽的了。
收起飞剑和宗门送过来的小袋灵石奖励，读完信的陆宽长舒了口气，他拍拍胸口心道，还好，宗门因为不知名的顾虑，没有把目光投向凡俗世界，凡人平静的生活总算暂时保住了。
看到宗门还专门写信强调天骄大会的重要性，陆宽哑然一笑。
既然如此，那就更要努力，不能给师父和师妹丢脸，得赶紧找个地方，一边养伤，一边修炼金丹术法了。
回想起来，来莒城这几天，已经验证了玉玺和圣旨搭建香火网络的可行性，甚至还凝聚出了难得一见的气数。
尽管气数还无法动用，但是此行救下了这十几万百姓，也是收获满满。
而且侯万宜弑仙之事也全部了结，还意外获得了听取天下百姓心声的好办法。
西域仙凡之战倒是一件大事，乔达掀起的这场惊天大战必将载入史册，深刻影响天下的走向。
可惜目前没有更多线索。
如果不是重伤在身，倒是可以通过从长孙嵩手中缴获的“般若堂”，来套套西域的情报，甚至准备船只，悄悄出海去西域一探究竟。
可是现在，还是回大秦国师府，好好养伤，为天骄大会做最后的准备吧。
西域，等天骄大会结束，自己晋升元婴后再去也无妨。
闭关养伤的同时，也要努力造福凡俗，下旨命人将土豆和读本推向天下，让天下百姓都能吃上饭，都能认得字，都能明白些最粗浅的自然道理。
将土豆种植和读本普及作为国策，书写圣旨，盖下大印，通传天下，还有另一个好处。
这样传旨天下，每个城池都将拥有一份圣旨来吸纳功德和气运，为从天帝国凝聚气数。
陆宽也可以借此更好地掌握天下百姓的心声。
在心中将计划拟定好后，陆宽就简单与何映天和他的亲卫军告别了。
他御剑而起，小心翼翼地慢慢向大秦飞去。
有伤势在身，飞不了太快。
要提防劫运，也不敢飞太快。
莒城之中，无数百姓都在驻足抬头观望仙师陆宽御剑远去离开。
这其中，铁牛父子和柱子父女，也许是看得最认真，内心活动最丰富的吧。
……
就这么一路朝大秦国都咸阳飞去。
小心翼翼地飞了三日后，他终于在第四日的清晨平安顺利地回到了大秦国师府。
整个旅途中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
看来自己对劫运的理解有偏差啊，陆宽暗道。
对齐王这样的凡人而言，哪怕只是沾染上一点劫运，都非常危险，所以齐广武需要躲在大齐皇宫，这个能屏蔽天机的地方。
但是对仙人而言，沾染劫运似乎并不会直接招致灾祸，至少陆宽目前看上去还挺安稳的。
那劫运到底在什么情况下才会不经意间搅动天地，从而引起血雨腥风呢？
陆宽现在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当时没有细询问齐广武关于劫运和气运的事情。
他却根本就不知道，之前劫运已经波动过一次，到现在，余颤也没有平息，还在暗中影响他的命运。
这便是运势之威。
齐王一脉使用气运的方法---《齐氏秘术》，陆宽也在赶路过程中翻阅了，的确是别出心裁，很有见地。
可是也正如齐王所说，只有经由百姓认可的齐国君王，才能催动大齐的气运。
以陆宽的见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改造之法。
已经到了大秦国师府，陆宽便收起了这本小册子。
罢了，多想无益，以后再慢慢研究吧，现在先处理眼前要事。
简单沐浴更衣后，陆宽立刻派下人请秦昌诚前来议事。
秦昌诚一听陆宽回来了，欣喜万分，迅速就轻装简从赶过来了。
国师府后花园中，陆宽招待秦昌诚一起饮酒。
听完陆宽简单介绍在莒城发生的一切后，看着脸色有些虚弱的陆宽，秦昌诚非常气愤，他义愤填膺道。
“国师为天下凡人，不惜己身，出手击杀大魔侯万宜，真是仁义至极。”
“齐广武这个混蛋真是坏透了，简直该死，居然让国师受了这么重的伤！”
陆宽轻轻按住神情激动的秦昌诚，示意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他看着秦王的眼睛，缓缓开口道。
“经过此事，本座才知道你们这些凡人君王都不简单。这次本座从齐广武处获得了个有趣的功法，可以利用天下百姓对帝国的忠诚凝聚气数。”
“利用这些气数，本座可以倾听天下，得知百姓对帝国治理的满意程度。”
陆宽对秦昌诚坦诚气数之事，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谁知道秦昌诚藏得有多深？
要是不说清楚，产生误会反而不美。
而且，说不定秦王一脉也有研究过气运和功德，知道点关于气数的事情呢？
听到陆宽说天下君王心机深沉，秦昌诚还有点尴尬，只能满头大汗地呵呵陪笑。
可是听到陆宽提到气数后，秦昌诚愣住了，连手上的酒杯都不往口中送了。
他强行稳住颤抖的声音，迫切地问道，“陆国师，您，您确认是气数？”
看到秦昌诚略显失态的表情，陆宽露出惊讶之色。
这秦王，果然懂气数？
他连忙郑重回道。
“不错，就是气数。如果你有手段，你可以自己感受一下。”
说完，陆宽从袖里乾坤中取出传国玉玺，递给秦昌诚。
激动地双手接过玉玺，秦昌诚一点细节都不敢放过，胖胖的大脸恨不得贴在玉玺上，一寸一寸仔仔细细将玉玺颠来倒去反复检查了好几遍。
越检查，他的胖脸就抖动得越厉害，到最后浑身竟然激动得有点握不住传国玉玺了。
吓得陆宽赶紧一把拿回玉玺，将秦昌诚按在椅子上，急声问道，“秦王，关于气数，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过了半晌，秦昌诚才平静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后，表情复杂地看着陆宽，缓缓开口道。
“气数，陆国师，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气数啊！咱们从天帝国的玉玺中，居然有一元气数啊！”
一元气数？
气数的单位，是按元计算的？
第一百三十章 秦王论气数
一元气数这个说法，陆宽还是第一次听到。
之前系统提示的是消耗功德和气运来凝聚一单位气数，看来这个一单位就是秦昌诚口中的一元了。
只听秦昌诚继续说道。
“一元气数并不多，但是想要达到，却非常非常不易。传国玉玺中有了一元气数，就可以镇压一国国运，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镇国神器。”
“不敢欺瞒国师，小王所属秦王一脉，上下数百代苦心经营，延绵几千年，至今也没有攒出一元气数，惭愧，惭愧啊！”
“气数凝聚极为不易，就算凝聚了那么一点儿，还会不断流失和消耗。这也是秦王一脉这么多代，都凝聚不出一元气数的原因。”
什么，秦王一脉居然在尝试凝聚气数？
陆宽惊讶万分，尽管已经相当重视这些君王了，却发现最终还是小看了天下英雄豪杰。
这群人藏得真是深！
秦昌诚没有注意到陆宽的神色变化，他还在兴奋地补充道。
“有了一元气数，镇国神器就可以缓慢收集此国的功德和气运，凝聚出更多气数。”
“可以说，有了一元气数作为起始，后续就有了无限可能。这就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也就是之前国师赠予小王土豆，全国百姓都能填饱肚子后，小王才看到了大秦凝聚出一元气数的曙光，但是也只是曙光而已。”
“所以小王看到国师玉玺中的这一元气数，才会如此激动失态，这是秦王一脉几千年来的终极梦想啊！”
“还请国师恕罪。”
“国师在身，请受小王一拜，这一拜，是代天下苍生，谢过国师！”
有了一元气数就可以自行造出更多气数，这点倒是与系统给陆宽的提示一致。
可是陆宽也有些不解，听秦王口气，一元气数，对凡人极为重要，以至于心高气傲的他，居然愿意为此拜谢自己？
看来这些君王对气运气数这类事物是真的有很深刻的了解，身为凡人君王，坐在那个位子上，就能自然而然感受到玄妙的天地大道？
陆宽心痒难耐，“不知这气数有何用，该如何使用？还请秦王指教。”
兴奋了一阵，秦昌诚这会儿心情也平静了不少，他开心地吃了一口点心，笑眯眯地回答道。
“若是别的仙人问起，小王就是一问三不知，可是既然陆国师问起，小王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气数非常玄妙，用途广泛，小王也不敢说完全了解，其中最简单最有用的，就是调用气数，镇压敌人。”
调用气数来对敌？
气数真的可以调用？
听秦昌诚这语气，调用气数似乎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情？
这真是灵魂三问。
因为他早已尝试过，根本调动不了传国玉玺中的气数。
陆宽疑惑不解地说道。
“不知秦王可否为本座演示一二，也好叫我也看看气数的强大？”
达者为师，不耻下问，陆宽可不会因为秦王是凡人，就羞于开口。
听到陆宽的问题，秦昌诚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口回绝，“国师，咱们从天帝国现在就只有这一元气数，要是挥霍掉了，可就没了！”
“这就跟种庄稼一样，把幼苗吃掉是非常不明智的，应该养到庄稼成熟时吃粮食。”
“而且这一元气数虽然属于帝国，但是它是国师您凝聚的，强行交给小王我来催动，效果十不存一。”
“不如这样，有一元气数在手，我们可以慢慢养护，让气数壮大，然后再由小王为您演示，您看这样可好？”
秦昌诚这话中蕴含的信息还真不少。
尤其是气数属于帝国，但是是由陆宽凝聚，所以秦昌诚他来催动，效果有限。
这么神奇？陆宽有点迫不及待想见识一番。
他没有秦王一脉这么深的执念，因此没有觉得这一元气数有多么珍贵。
可是听到后面，仔细想想，一元气数就要消耗12000点气运，真就让秦昌诚放个烟花烧掉了，也挺心疼的。
听到秦昌诚说可以慢慢养护气数，陆宽好奇地问道，“莫非秦王知道如何让气数加速壮大？”
听到陆宽这么问，秦昌诚很惊讶，他原本以为陆宽得到了一元气数，应该是非常精通气数之道的。
按下心中的疑惑，秦昌诚正色道，“不瞒国师，一国君王是能隐约感受到气数的。总的来说，只要将国家打理得越好，百姓生活越富足，感到越幸福快乐，对君王认可程度越高，就能越快地凝聚气数。”
秦昌诚这个说法，和系统给陆宽的信息是一致的。
秦王一脉确实了不起，虽然他们不懂气数是由气运和功德凝聚成的，但是通过治国理政来凝聚气数，的确是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但是另一方面，大秦这么几千年，都没能凝聚出一元气数，说明气数的流逝和消耗也是非常惊人的。
除非发生质的飞跃，比如全国推广土豆，让凡俗社会彻底告别饥荒，否则气数积攒的速度也就是堪堪赶上气运流逝的速度罢了。
想在一个生产力不发达的国度攒出一元气数？疆域再辽阔，人口再多，也不可能。
气运，代表了国家的整体财富。
而气数，不仅需要财富的数量，还需要质量。
如果从天帝国想在一元气数的基础上凝聚更多，提高整体生产力是必须的。
那秦王是否知道气数和气运的区别呢？陆宽开口问出心中所想。
秦昌诚笑着答道，“小王也不敢说尽数知晓其中奥秘，就捡些知道的说与国师听吧。”
“气运和气数看似相似，都是国家越繁荣昌盛就越多。但是它们是完全不同的，最明显的区别就是，积攒气运容易，积攒气数难。”
“君王可以调用气运，也可以调用气数。二者都各有妙用，但是相较之下，气数用处更多。”
“国家兴盛，百姓富足，气运就旺盛，国家凋敝，百姓贫穷，气运就虚弱。但是水满则溢，月满则亏，没有哪个王国可以长盛不衰，总会赶上气运萧条的时候。”
“可是哪怕再艰难困苦，但只要气数还在，这个国家就还有希望。”
“如果哪天气数尽了，这个国家哪怕气运旺盛，如日中天，也不过是繁花似锦、烈火烹油之相，稍稍一个火星子，就能让这个王国亡了。”
“积攒气运，只要国家强大就可以；但是想要凝聚气数，还必须百姓同心同德，上下一心，齐心协力。”
“若是君王无道，百姓敢怒不敢言，那哪怕这个国家看上去还是太平盛世，气运昌隆，实际上离气数已尽，怕也是不会太远。”
第一次接触到这么详细的关于气运和气数的分析，陆宽听得非常认真。
看来自己之前推测的还不完整，气数不仅和国家的生产力相关，也和百姓对国家的认可度高度关联。
陆宽心道，这样就更好办了，自己希望凡俗兴盛的愿望，和这些凡间君王和百姓的利益诉求，根本利益上是完全一致的。
有着共同利益的合作伙伴，才是最可靠的伙伴。
既然如此，那何不再趁现在，顺水推舟一把？
第一百三十一章 气数聚，圣人出（上）
既然如此，那何不再趁现在，顺水推舟一把？
陆宽严肃地看着秦昌诚，开口说道。
“现在土豆种植在大秦大获成功，读本启蒙开启民智也初见成效，本座欲将此两物推广到全天下，造福天下苍生”
“至于橡胶，暂且不急。算是对大秦的一点额外奖励，什么时候推向全天下，由你秦昌诚决定。”
哪怕是一个各方面看上去都很好的新政要推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其中牵扯甚多，波及甚广。
再好的政策，一旦进入执行层面，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就算有大秦成功的珠玉在前，有陆宽传旨背书，能在十年内把土豆推广到从天帝国麾下所属的全部二十几个王国，能让百姓吃饱肚子，就谢天谢地了。
推广新政的主政官，也会对新政的效果产生深远而重大的影响。
敷衍了事和积极主动，效果肯定天差地别。
陆宽自己还要疗伤，还要修炼金丹法术来为天骄大会做准备，这推广土豆和读本之事，还得落在秦昌诚手上。
得要拿出点好处，激励秦王。
陆宽也懒得跟秦昌诚客气，他直接开口道，“本座想传旨天下，让你来主办此事，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让我来主办此事？秦昌诚听到陆宽这个决定，惊喜万分，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了。
连手中一直把玩的玉球掉到了地上都没有发觉。
他激动地搓着手，胖乎乎的脸都要凑到陆宽身上了，满是讨好地对陆宽说道，“国师瞧您这话说的，能为国师办事，那是小王我的荣幸！”
“您传旨天下我是主办官，这就是最大的奖励了，哪里还敢要更多？”
秦昌诚主动请缨，这让陆宽点头称赞；可是不要奖励，却又让陆宽疑惑万分。
只是当个主办官就算是天大的荣幸？
怎么听上去这么像是在溜须拍马呢？
可是看着秦昌诚那无比真挚的大胖脸，实在很难让人不信任他啊。
面对陆宽的发问，秦昌诚哈哈一笑，“看来国师果然对气数了解有限，不懂得气数之妙。”
“据小王情报，从天帝国一应附属王国中，半数以上君王都知道气数一事，数千年来一直都在尝试凝聚属于自己国家的气数，只可惜没有一个成功而已。”
“而在此时，陆国师您替咱们从天帝国凝聚出了第一份一元气数，这对整个帝国都是好事！”
“在帝国后续气数的凝聚过程中，所有官员都能享受到幅度不等的气数加持。而如果有谁出了大力气，为帝国繁荣立了大功，此人便会获得帝国气数更加青睐，从而获得更多气数加持。”
“气数妙用无穷，虽然不能祛病延寿，但是可以让凡人获得某些堪比仙人的神异手段。”
“国师让小王主持土豆和读本的推行，小王如果办成此事，这将是泼天一般的功劳，能享受到的气运加持难以估量。”
“小王岂敢再贪图更多？”
如果有谁出力让帝国繁荣，就能获得帝国气数加持？
陆宽听到半数以上君王都知道气数，都在尝试凝聚气数后，他更惊讶了，这凡间帝王，果然没有易与之辈啊。
只是一想到凡间君王似乎都懂调用气数之法，而他自己却不会，心里有些憋闷。
现在只有一元气数在手，就算问了秦昌诚，陆宽也不能去实践。
罢了，既然这么多帝王都会运用气数之法，等帝国气数壮大了，再一个一个拜访过去不迟，现在还是疗伤要紧。
既然气数对这些君王如此重要，那也是件大好事，不怕他们不用心推广土豆和读本了。
想明白这点后，陆宽也不多耽误，他示意秦昌诚派人去取来上好材料制作的空白圣旨，由秉笔太监执笔，笔走龙蛇写道。
“奉天承运，陆国师有令。天下百姓，食不果腹，时有饿死，今吾获一神物，谓之土豆，令秦王主持，推此物于天下，欲民皆饱。
吾并纂自然读物，通传天下，以开民智。”
随着圣旨书写完成，陆宽拿起传国玉玺，运转法诀，庄重地盖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大印。
随着鲜红的大印出现在圣旨上，圣旨和传国玉玺产生了玄妙的联系。
每个国家大约有五十到八十个城池不等，从天帝国一共下辖城池近一千五百，每个城池都需要一份圣旨坐镇。
待到这些圣旨送到每个城池后，一个串连天下百姓的香火网络节点就制作完成了。
秉笔太监们不敢怠慢，奋笔疾书，接着由陆宽审阅后，一一盖印，然后快马加鞭，送往天下。
随着香火网络逐渐建立，陆宽手握传国玉玺，就能感到整个从天帝国的版图被一点一点地点亮，天下数亿百姓的念头心声汇聚一堂，萦绕在玉玺里。
大势，成矣。
有传国玉玺监察天下，不怕邪教兴风作浪，也不怕有君王阳奉阴违，陆宽放下心来，开始在国师府闭关潜心苦修。
一天，两天，三天。
一年，两年，三年。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九年过去了。
九年时间，非常短暂，从仙人视角来看，九年时间不过弹指一挥间。
但是对于凡俗来说，这九年的变化，实在太大太大了。
在秦昌诚的不懈努力下，土豆终于成为了天下的储备口粮，作为米饭的补充，凡俗世界再没有出现饥荒年间饿死人的惨状。
百姓都能吃上饭，不造反，这就是史书中百年难得一见的太平盛世了。
能吃饱肚子，百姓才愿意送自己的孩子来读书认字，随着自然读本的推广，孩童们的识字率也在稳步提升，自然科学的萌芽正在悄然出现。
国家强盛，百姓拥护，两相结合，从天帝国的气数在以一个稳健的速度迅速增加，短短九年，就从一开始的一元气数，变成了现在的数百元气数。
气数越多，流逝就越快，再过几年，等从天帝国的气数破千后，凝聚速度就会和流逝速度形成平衡，从而气数不再增加。
东州大地，不，是整个天地，第一次出现了运朝，拥有者数百元气数的强大运朝。
可惜此时望气术还没有被发明出来。
否则如果有天机士，御剑直上九万里，以望气术俯视从天帝国版图的话，就会发现有几个地方特别显眼。
第一处便是大秦国都，这里紫气充盈，整个咸阳城纵横数百里都被紫气笼罩。秦昌诚头顶上更是一片祥云紫金气，浓郁得已经要凝结成固体，华贵至极。
秦昌诚身为推广土豆和读本的主办官，当受此功，紫气萦绕，就是气数加身，被天道许可，可以调用帝国气数的表现。
第二处则是大齐国都，临淄城上，也是紫气氤氲，纵横数百里。皇宫中，齐广武身上也是祥云紫金气笼罩，竟不比秦昌诚弱半分，尽显帝王霸气。
这是因为齐广武向陆宽献上了《立神国》和《修金身》，启发陆宽为从天帝国凝聚出了气数，建立了香火网络，因此受此气数加身的赏赐。
可是除开这两处，在放眼望去，竟然还有几个地方紫气浓郁得吓人，甚至远远超过了秦昌诚和齐广武。
这又是怎们回事？他们又是谁？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以其无私，故能成其私。”
这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他天庭饱满，不修边幅，显得豁达豪爽，正在楚国苦县开课讲道。
在下面听课的，有的面露不屑，有的若有所思，有的欣喜若狂，有的奋笔疾书，还有的起身要和老者辩驳。
老者并没有停留在苦县太久，他也浑然不在意听课之人对他的评价，他就这么骑着青牛，一路讲课，一路西行。
以望气术看去，老者头顶上的祥云紫气极为恐怖，居然也是延绵数百里！
随着他一路西行，他头顶上的紫气还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汇聚，尽管没有秦昌诚和齐广武的紫金气凝实，但是范围实在太夸张了。
到最后，遥遥看去，这真是，圣人西行，紫气东来。
紫气浩荡三千里，滚滚如龙惊天下！
第一百三十二章 气数聚，圣人出（下）
到最后，遥遥看去，这真是，圣人西行，紫气东来。
紫气浩荡三千里，滚滚如龙惊天下！
这便是，教化之功。
……
“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与人交，推其长者，讳其短者，故能久也。”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在鲁国曲阜，有一位身长近两米的高大男子，开了一个大学堂，正在给弟子们讲课。
他外貌并不出众，鼻孔外翻，眼睛凸出，大暴牙齿，大耳垂肩，但是只要听过他说的话，上过他的课，就会被他温和而充满正气，威严而不凶猛，谦虚而和气的内在气质强烈吸引。
若是用望气术看去，高大男子头顶上的祥云紫气也很恐怖，也是延绵数百里。
随着培养出一位又一位杰出弟子，男子头顶的紫气也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汇聚，到最后，也是紫气浩荡三千里，滚滚如龙惊天下！
这便是，圣人立言，天地皆庆，紫气如龙。
……
“君无见其所欲。”
“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避匹夫。”
“去好去恶，臣乃见素；去旧去智，臣乃自备。故有智而不以虑，使万物知其处；有贤而不以行，观臣下之所因；有勇而不以怒，使群臣尽其武。是故去智而有明，去贤而有功，去勇而有强。”
在韩国郑城，一位青年正在慷慨激昂，向韩王进言治国之道，阐述利害。
以望气术看去，韩王皇宫之中紫气极为恐怖，延绵百里。但是定睛一看，韩王头顶上不过紫气数十里，大部分紫气竟然都汇集在跪在金銮殿下的这个青年头上。
见到韩王对自己虽然客气，但是始终不愿意接纳自己的政见，青年非常失望。找到机会后，他离开了韩国郑城，行走天下，向别国君王兜售自己的主张。
随着一国又一国的游说，风尘仆仆的青年的学说也越发完善，到最后，他头顶上亦是紫气浩荡三千里，滚滚如龙惊天下。
这是天地间又出了一个圣人。
……
锯子，曲尺，墨斗，铲子，石磨。
一个个奇思妙想的工具在鲁国曲阜的一间作坊中不断流出。
渐渐地，周围的工匠们都知道有这么一位充满想象力和创造力的后辈。
从这些工具出发，各种稀奇古怪的好用玩意儿不断被青年发明出来，周围的百姓有了更好的农耕工具，生活也越来越好。
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口口相传，就这么不知不觉间，全天下的工匠，都换上了他发明的工具，全天下的农民，都用上了他发明的工具。
以望气术看去，这个小小的作坊为中心，竟然也形成了延绵百里的气运漩涡。
获得这些成绩后，青年没有自满，他更加斗志昂扬地投入到了更具挑战性的领域。
强弓，云梯，飞鸟。
青年不仅仅改良农耕和木匠的工具，还研制出了大量具有军事和科学意义的器械。
随着越来越多的奇伟瑰怪的利器因为使用青年发明的方法而被创造出来，青年头顶上的紫气也在迅速壮大。
到最后也是紫气浩荡三千里，滚滚如龙惊天下。
看来，这天地间，也不是只有著书立说，才能成圣。
不是只有教化百姓，才能成圣。
圣人之道，吾性具足。
改天换地，世界因我不同，这就是圣人。
……
从紫气汇聚程度就可以看出，冥冥之中，天道对这些人功绩的评定。
从天帝国尽管气数磅礴，但是这些气数不属于陆宽，不独属于某个人，而是属于整个帝国全部百姓。
只不过有的人功劳大，因此能多调用些气数；有的人功劳小，就只能调用很少的气数。
身上的紫气就是权力，身具紫气越多，就能调用越多的气数。
而紫气多寡乃是天道评定。
秦昌诚和齐广武的所作所为，天下君王的所作所为，不能说不重要，也不能说他们做得不好。
但是以天道角度，也就只能配得上数十里到数百里的紫气赐予。
圣人出世，才能紫气如龙三千里。
如果没有从天帝国的建立，没有最初那一元气数的凝聚，这些凡人之躯的大思想家其实与普通人无异。
但是现在有了气数，一切，都将不一样了。
紫气环绕，得天庇佑。
这些大功劳者在从天帝国境内，将能发挥出恐怖的能量。
也许这些圣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们羸弱的身躯，究竟能发挥出多大的力量，能给东州的仙宗神门，带来多大的震撼。
……
时间就像调皮的孩子，让你抓不住他的踪影。不知不觉，九年过去了。
在第十个年头，尘封已久的国师府吱呀一声动了，一个挺拔的青年推开了房门，走了出来，闭眼享受地沐浴在阳光中。
陆宽的伤势比想象中严重，再加上每日还要练习金丹法术，因此恢复期拉得格外长，整整闭关九年才完全恢复。
这九年间，陆宽在疗伤之余，也在为即将到来的天骄大会做准备，认真练习术法。
这么几年时间，想把任何一门金丹术法练到大成都是不可能的，除了九阳封神诀，陆宽也只能利用自己金丹道纹多样的优势，精心挑选了三门额外功法练至入门。
此时的陆宽对敌手段就丰富了很多，再遇上侯万宜，不敢说一定能取胜，但是绝无可能那么狼狈了。
享受着清晨阳光和空气的陆宽缓缓睁开了星眸，他有些疑惑不解。
齐王不是说劫运缠身，无意中一举一动都将搅动天下吗？
为什么九年过去，还是天下太平，莫非劫运并不存在，齐广武是在他御书房演了一场戏，诓骗于我？
陆宽却不知道，劫运不过在暗中哆嗦了一下，短短九年时间，东州天下，就大不一样了。
因为劫运带来的巧合，从天帝国凝聚出了磅礴的气数。
从这时候起，凡胎肉体的圣人、诸子百家的巨子，将正式走向前台，登上东州大地的舞台。
陆宽，天下仙人，甚至这些圣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运朝建立，气数凝聚带来的深远影响。
一场血雨腥风即将拉开序幕。
离天机宗宗主预言的大劫结束还有一年，在最后时刻，好戏，终于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