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6章 梁红玉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让钱恒意外之余，有点摸不着头绪。
钱恒实在猜不透对方的身份，“敢问小娘子，怎么称呼？”
“奴家梁氏，闺名玉儿，乃是池州罪将之女！”
钱恒听到这个名字，瞬间直起身来，让女子坐在对面说话。
现在钱恒已经能够肯定，眼前这女子，便是宋代著名的女将，梁红玉。
知道了面前女子就是梁红玉之后，钱恒不禁朝一旁的韩世忠瞅了眼，心里不禁暗自替韩世忠可惜。
历史上，这梁红玉实在沦为官妓之后，在韩世忠参加平叛方腊的庆功宴上，两人相识，结成姻缘的。
可如今，平叛方腊的战斗，韩世忠没有去，所以也就没有参加庆功宴一说。
而面前这梁红玉，既然已经跑到延州来，肯定是没有被定为官妓。
这时，梁红玉十分顺从的坐下。
钱恒才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又怎么称我为恩公？”
梁红玉微微颔首，“恩公，我是听了赵不试赵大人的安排，过来延州拜谢恩公的。听赵大人说，将我从官妓馆阁中救出来的两位大哥，是您的手下！”
其实，钱恒在预知到方腊要造反的时候，就提前跟派出去的那些细作吩咐过，记得留意一个姓梁的女子。
钱恒也只知道，梁红玉的父兄都是武官出身，也知道梁红玉的武艺不俗。
所以钱恒也就是简单交代了这么一句，却没想到，那边的人，居然真能把梁红玉给救出来。
其实被安排到赵不试那边的细作，除了帮衬赵不试治理泾县，一直都在关注关于这个自家少爷惦念的梁姓女子。
钱恒并不知道，为了寻找梁姓女子，他的手下，救下来不下十来个姓梁的。
只不过在验证了梁红玉身怀武艺之后，才确定这位就是自己少爷惦记的女人。才将其送到赵不试这边，有了赵不试安排梁红玉来延州的结果。
从钱恒来到大宋之后，梁红玉可以说是第一个他主动想要搭救的人。
那些钱恒比较欣赏，却又深陷囹圄的优秀才俊，不论男女，钱恒都想过出手搭救，甚至想要将这些人收为己用。
只是如此一来，钱恒的做法，便改变了梁红玉的人生轨迹。
钱恒侧头看了眼身旁的韩世忠，心里多少有点觉得对不起韩世忠。
不过仔细想想，梁红玉若不是因为自己，改变了命运的轨迹，恐怕最后还是要丧命在抗金的战场之上。
哪怕只是为了不让这天妒红颜的事情发生，钱恒也得这么做。
更何况，梁红玉长得真心漂亮。
却又跟吕紫陌有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吕紫陌，像是个聪明伶俐的邻家小妹，而眼前的梁红玉，却有种难以言喻的英气。
当然，这会儿钱恒并没有对梁红玉有多少非分之想，只是纯粹的欣赏。
钱恒沉思期间，宴席上不禁陷入短暂的安静，待钱恒回过神来，才发现所有人都望着自己。
尤其是对面的梁红玉，脸上泛起一层红晕。
一旁韩世忠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钱大人，你的眼神都吓到这位小娘子了！”
钱恒才意识到，自己眼神盯住梁红玉太久了，不禁干笑了声，“我见你英姿焕发，红妆中少有，既然你小名叫玉儿，又是罪将之女，为了避免更多麻烦，以后就叫你梁红玉吧！”
梁红玉再次起身，“玉儿任凭少爷做主！”
红玉之名，本就是后人杜撰，钱恒也算是提前把这名字还给了她。
钱恒又问道，“红玉，既然你是从赵大人那里过来，我且问你，那造反的方腊，可曾攻打泾县？”
钱恒可是记得，当初方腊曾派人攻打泾县，就是因为赵不试死守泾县，才让方腊没有得逞，继续北上。
梁红玉忙说道，“回少爷，赵大人有救我的那两位大哥帮忙，泾县已经解围，那方腊的队伍，已经退走南下！”
钱恒仔细回忆，此时是宣和二年，而方腊颓势初现，就是在西军平叛开始之后。
如此看来，此时方腊的境地，已经处在被西军追逃之中。
钱恒安顿梁红玉赶紧吃饭，又让韩世忠帮忙，给梁红玉安排出一个单独的帐篷。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钱恒刚睁开眼，猛地听到耳边有响动，微微侧头，就看梁红玉，正在自己的帐篷里忙碌。
听到榻上有动静，梁红玉转身回望，看到钱恒醒了，忙凑上前来，“少爷，奴帮您穿衣！”
钱恒连连摆手，“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梁红玉又道，“少爷，若不是那两位大哥受了您的安排，搭救奴，奴早就沦为官妓了！”
钱恒一皱眉，“红玉，以后不要自称奴，你是将门之后，虽说以后没法对外人讲你的身世，可也不能自贬自己！”
说到这，钱恒又道，“还有，你要记住一点，我不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蛀虫，所以你也不用如此！”
钱恒正说的起劲，猛地就发现，梁红玉的眼圈已经泛红。
钱恒顿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的有点过了，毕竟身在宋代，帮梁红玉免了沦为官妓的罪孽，却也意味着，梁红玉此时已经成了他钱恒的私产。
毕竟，钱恒对于在青楼中赎人的那些规矩，多少还是知道些的。刚才自己那么说，肯定让梁红玉误会，以为自己要赶她走。
明白了梁红玉心中的担忧，钱恒忙解释道，“红玉，我只是说，你不用照顾我穿衣吃饭这些琐事，我看你的武艺不错，以后做我的护卫可否？”
梁红玉就是担心钱恒撵她走，现在听钱恒这么一说，才知道自己误会了，连忙欠身，“可以，谢少爷收留，红玉一定做好少爷的护卫！”
钱恒点头，笑道，“好了，先去帮我看看早饭做得了没有，我洗漱完便出去！”
梁红玉应了声，这才离开钱恒的帐篷。
钱恒用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梳洗完毕，这才从帐篷里出来。
钱恒刚一出帐篷，就发现周围军士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有点不对劲。
不用猜，钱恒也知道这些家伙心里在想什么，钱恒也不能解释，省得越描越黑。
每日吃早饭的时候，都是钱恒和韩世忠安排一天安排的时候，两人正在帐篷里吃着，帐篷外有兵士禀报，“回禀钱大人，韩将军，城外有府州折家人求见！”
0127章 折家军求援
不论是种家军，还是折家军，都是西军中的骨干力量，或者说，正是因为有这两家的私军撑着，西军的名头才没有彻底堕下。
如今西军开拔，已经赶去杭州江南一带平叛方腊。
折家军剩下的留守军士，更应该坚守府州才对，今天有折家军的人来，显然不会是小事情。
钱恒也预感到情况有点不妙，但还是点了下头，“韩将军，你与折家相熟，你且安排吧！”
韩世忠冲手下的兵卫道，“让他们进来之后，到这座帐篷见我们！”
兵卫领命，去城外接折家军的人，韩世忠脸上也多出来几分郑重，“钱大人，这次或许真的有麻烦了！”
在听到折家军有人求见的那一刻，钱恒就已经知道，自己在这西军中，已经越陷越深，似乎想要回京参加科考的可能，又变得渺茫了些。
时间不大，折家的将官便迈步进了帐篷。
来人年纪不大，最多也就二十多岁，进来看到钱恒和韩世忠，先冲韩世忠一抱拳，“良臣兄，嗣长有礼了！”
韩世忠站起身来，给钱恒和折可存做了互相介绍，这才招呼折可存落座。
折可存也没客气，看上去很有点自来熟的感觉，因为知道现在延州军城真正做主的是钱恒，折可存上来，连一点废话都没有，便直接说道，“钱大人，我们府州正处于危难之际，还请钱大人允许韩将军调兵过去支援！”
折可存这话一出口，韩世忠的脸色顿时变了，“嗣长，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西夏那边又用异动？”
折可存一脸无奈，“良臣兄，岂止是异动，已经有兵马靠近我府州边境！”
韩世忠脸色有点发黑，沉吟一声，问，“那你们府州现在留了多少人驻守？”
折可存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们折家军最后剩下的，加上所有老弱病残，一共不过三千余人！”
韩世忠也是一声苦笑，“你们已经不错了，我们这里，现在能够驻守延州城防的兵士，全员加起来，不过八百余人！”
“什么？种老将军就给你留了八百人？”
韩世忠倒也不会傻到透露自己派兵去支援马匹运送的任务，加上延州军城里的那些老弱病残，和退伍的军士，基本上都被钱恒招揽去了登州和寿张两地。
现在的延州军城，空荡荡的，哪里还有能力给府州那边提供支援。
韩世忠忽然反问道，“嗣长，不对啊，你那留了三千多人，即便是无法主动出击，可坚守城池总能办到吧？”
折可存脸上的苦意更甚，“良臣兄，你还不知道，现在的西军，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那种热血，一个个就知道贪墨银子，讨要军饷，每当到了开战的时候，却有一个个的病倒了，连战场都不想上。”
韩世忠也有点疑惑，“嗣长，你哥哥就给你留下了些废物？”
折可存不置可否，只是一味的苦笑，“良臣兄，说是废物到也谈不上，可这些家伙，都混得十分油滑，不到丢命的时候，根本就不舍得出力气！”
这会儿折可存也看出来，韩世忠没说假话，刚才进入军城的时候，明显能够感觉到，军城内的人显得有些单薄，却没想到会单薄到这个地步。
当问及八百人如何镇守延州的时候，韩世忠也来了精神。
刚好也吃完了早饭，为了显示一下延州军士的气势，韩世忠直接安排令官下去，准备军训演练！
从未见识过这种演练方式的折可存，被眼前整齐划一的阵列，彻底给震撼到。大张着嘴巴，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看到折可存如此震惊的模样，韩世忠的心情爽到了极点，忍不住拍了拍折可存的肩膀，“嗣长，现在还质疑我延州军士的战斗力么？”
折可存要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良臣兄，你跟我透个底，你这训练之法是跟谁请教来的？”
折可存怎么说也是一代名将，这点眼光还是很够用的，只是一打眼，就已经看出来这套训练手段的精彩妙处。但是折可存也知道，这训练之法，肯定不是西军之中的人能够想出来的，他对西军的风格，太了解了。
一直都没有出声的钱恒，刚想要摇头示意韩世忠别乱说话。
韩世忠却一脸笑意的拉着折可存，来在钱恒近前，“嗣长，看到没，琢磨出这练兵之法的，正是钱大人！”
折可存知道韩世忠的目的，甚至还没等钱恒回复，折可存便直接单膝跪地，朗声道，“钱大人，还请教我府州军士这训练之法！”
这折可存倒也光棍，反应神速，根本不给钱恒任何反应的机会，就这么一跪到地。
钱恒就是一皱眉，且不说钱恒还在等汴京官家的诏书，要知道，若是没有赵佶的旨意，钱恒若是私自返回汴京参加科考，别说科举的资格会被废掉，甚至还会因为私自返京而被治罪。
心里惦念着这个事情，钱恒哪里还有其他心思，就更不要提帮折家训练府州官兵了。
要说折可存想邀请钱恒过去府州，反倒没有那么多忌讳，毕竟钱恒的官身，是权西军的马政都监，即便是去了府州，也没有脱离西军的范畴，倒也不算逾矩。
看钱恒一脸沉思模样，折可存许下中诺，“钱大人，只要您能去府州，用您这练兵之法，帮我们训练那帮**，所有手段，任凭您处置！”
折可存这话，几乎已经是自己权限的巅峰了。
若是行军打仗，折可存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力，至少还有听他哥哥折可求的。
对于西夏，钱恒一直就没有了解过，今天听到折可存，说到西夏冒犯边境，甚至已经到了府州边境，有军队调动。
钱恒不禁想起接应那批战马时，遇到的西夏流匪，钱恒若有所思。
那批流匪已经被剿杀，失去了战斗力，但是对于西夏的很多事情，钱恒还处于一知半解之中。
西夏能够在那种苦寒艰辛之地，存活这么久，甚至在金国入侵之后，坚持了百年之后才分崩离析，如果能够在西夏折腾出点动静来，或许也能让官家想起自己，把他召回汴京参加科举考试。
若同时还能给金国增加点麻烦，从而让大宋的江山多维持一段，给自己留出一点时间来，做足避开灾祸的准备，那就更好不过了。
钱恒有了这个心思，没急着答应折可存，反倒冲韩世忠一瞪眼，“就你的话多，我在这延州待得好好的，却要被你这么一说，还得跑一趟府州，良臣，说吧，你要补偿我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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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8章 府州之危
自延州到府州，相距八百里，不过仔细算起来，杨再兴遇到的那批西夏流匪，活动迹象，似乎跟西夏军马的调动，有点暗自呼应的架势。
若不是情形逼到了这个份上，钱恒是真心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
所以才会用言语挤兑韩世忠。
韩世忠厚着脸皮嘿嘿一阵干笑，“钱大人，我能有什么好补偿您的，您说吧，想要什么？”
钱恒一笑，“我记得在寻找工具的时候，曾在仓库见到一堆废弃的床弩，可否将那些废弃损坏的床弩，送我带到府州？”
韩世忠十分意外，带着几分不解，“钱大人，那些已经坏掉的床弩，确实已经无甚大用，可钱大人，您用那些东西作甚？”
钱恒虽然没有去过府州，但也曾做过了解，府州地势险要，若是府州的情况，真像折可存说的那么严峻，那严防死守是必须要做到的。而这床弩，或许在这种人员不足的情况下，是一种最好的选择了。
当然，具体情况如何，钱恒在没有见到府州具体情况之前，是不会妄下定论的。
之所以提出这么一个条件，不过是因为韩世忠，实在没什么别的可以敲打出来的好处。
韩世忠也知道，钱恒这么说，无非是为了表示对他刚才暴露训练之法的不满，不过韩世忠也知道，钱恒若是能够在短期内改善府州那边军士的状况，或许还能挽救府州现在的危机。
想到这个，韩世忠苦笑了声，“钱大人，要不我再调拨二百军士给您，这已经是延州所能提供的最大支持了！”
钱恒一阵摇头，“良臣，两百军士对于府州，没有多少用处，你就按说的，把库房里所有损坏或者用不到的床弩和弩箭，全部给我调用就可以！”
有了钱恒这个要求，韩世忠也不再拖延，开始安排人去库房调集弩箭设备。
既然决定要去府州，也就意味着，返回汴京的路程，又比延州远了数百里，单从这方面考虑，钱恒必须抓紧一切时间，解决眼前的难题。
韩世忠的效率很高，不到午时，便将足足三百多套残缺不全的废弃床弩，准备出来。直接交给折可存带来的那二百亲兵手上。
虽然钱恒拒绝了韩世忠的那二百兵士，为了确保自己身边有人可用，决定把梁红玉带在身边，一起赶往府州城。
暂时留在延州休整的杨再兴，返回大同府，也要经过府州，所以在钱恒的安排下，先去府州看下具体情况，再做去大同府的打算。
如此一来，钱恒也就只有梁红玉和杨再兴两人跟随。
吃过午饭之后，钱恒也没有让折可存再做耽搁，一起启程赶往府州。
一路上，折可存才将府州的情况，给钱恒道来。
情况并不复杂，西夏国，作为偏于一隅的内陆小国，本身国力就不够强大，尤其是对辽国的重视程度，甚至要远远超过对大宋的态度。
如今辽国面临金国的频频打压，让辽国出现颓势。
作为辽国友邦，再加上西夏皇帝李乾顺，和辽天祚帝的关系本就交好，所以在听说辽国国势堪忧的消息之后，便派出大将李良辅，带领三万西夏兵马，排兵宋辽沿线一带，与辽国西京大同府，遥遥呼应。
李良辅乃是西夏名将，西军的主将，没少和这个李良辅交锋，若是折家军的主力还在府州，那折家军自然不会担心这些问题。
可如今，折家军大部分的主力，都已经被折彦质兄弟带着跟随童贯去江南平叛方腊，留下府州的折家军，除了一些老弱病残之外，剩余战力，严重不足。
正是出于这个现状，折可存才会在折可求的安排下，赶到延州求援。
虽然钱恒答应过来帮忙，但折可存心里，对于钱恒的出现，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折可存只知道，韩世忠驻守的延州，是不可能抽调出人马来支援府州的，毕竟韩世忠手底下的人手太少了，八百人驻守一座城。
哪怕附近还有延安府飞府兵作为支援，也于事无补。
所以折可存即便是再对钱恒没有信心，可钱恒但凡问到关于府州状况的问题，折可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以说，折可存现在是死马当活马医，全部指望，也只能落在钱恒身上了。
折可存听过钱恒的名字，更知道钱恒兽医的手段，就连当今官家都赞不绝口。
可对于挽救府州现在的危机，折可存依旧不报多大的信心。
不过一路急行军下来，待到第二天中午时分，见钱恒依旧一副信心满满模样时，折可存对于钱恒，开始多了几分期待。
折可存见过太多文官，除了侃侃而谈，讲些大道理之外，却无有半点真本事。
但钱恒整整一天的急行军，都骑在马上，却更像是个久经沙场的将军，不但没有半点不适，反倒表现的十分兴奋。
这可是钱恒第一次走到关外，府州本就是后世陕西最北边，钱恒本来就很少来北方，如今北方苍劲风景入眼，让钱恒对这北地风光，也多了几分赞赏。
不仅仅是钱恒，从未来过北方的梁红玉，虽然跟在钱恒身侧没有说话，目光却从未离开周围远处的风景。
反倒是杨再兴，不时指点一二，给钱恒讲些他在辽境内见到过的风土人情。
看着钱恒这边一主二从，谈的尽兴，折可存只能远远跟在后面。
这时杨再兴微微欠身，“少爷，那位折将军好像是要找您！”
钱恒回身，见折可存确实一副想要靠近，有一点抹不开的样子，钱恒这才招手，“折将军，过来说话！”
有钱恒招呼，折可存才催马靠近上来。
“钱大人，一直担心冒昧打扰钱大人的雅兴！”
钱恒一笑，“折将军莫要学那些酸腐文人，说那些客套话，有什么想问我的，尽管问吧，恒远知无不言！”
折可存也没想到钱恒这么痛快，顿时笑了起来，“如此，末将先请问钱大人一句，钱大人可有把握，将府州那些油滑**给镇住？”
0129章 态度变化
折可存这话，听着有点别扭。
钱恒一皱眉，“折将军，有话请直言！”
折可存一脸讪笑，“是可存唐突了，钱大人，其实可存一直想跟您说一句，折家军的军风，不是很好！”
“怎么说？”
折可存跑到自己跟前，来揭自己的短板，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
折可存笑了下，“钱大人，我跟韩世忠将军求援的时候，就曾经提及，那些**难带，出战不出力，才会造成战力低下，若是能够将钱大人您这训练之法用上，定然能让这些**精神勃发，守住府州是没有问题的！”
钱恒这会儿才听出来，这个折可存是怎么打算的。
童贯征战方腊，把折家军中的精兵强将都带走了，留下的，都是些做事圆滑，又贪生怕死的**。
折可存跟折可求，正是出于这个担心，折可存才专门跑到延州求援的。
凭借府州城的险要地势，和坚固的城墙，这三千将士，若能齐心协力，至少保障防守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折可存有求于钱恒的，就是想要让钱恒帮忙，以这训练之法，协助折家军，将这些老弱病残组成的三千油滑**，彻底操练成一支强军。
钱恒看了眼折可存，对于折家军，钱恒并没有太多认知，不过眼前这折可存，虽然看上去十分谦卑，可若是仔细体会，就能感受到这折可存，骨子里还是有些抵触钱恒的。
说得再直白一点，折可存对钱恒，多少还是有点不看好。
不过钱恒也明白对方的心思，一个从未参加过任何战场，没有带兵打仗经验的人，要说能够训练出一支强军来，估计在没有看到具体的成果之前，谁都不会相信。
毕竟不是谁都像韩世忠那样，对钱恒的信任，已经到了毫不迟疑的地步。
想到这，钱恒忽然一笑，“折将军可信我？”
折可存被钱恒这话问的一愣，随即点头，“钱大人，我当然相信您了！”
钱恒笑道，“我看未必！”
“这~”
折可存确实不太相信钱恒能有改变折家军军风的本事，只是出于对那训练之法的期待，才会对钱恒多了几分期待而已。
现在被钱恒这么直接道明，反倒让折可存脸色有点难看。
一旁杨再兴忽然出声，“折将军，我家少爷有何能耐，又岂是你等所能窥觑的？若是再带着这种存疑的心思，我宁可劝我家少爷返回延州！”
折可存脸色有些发黑，若只是钱恒为难他，也就算了，毕竟钱恒隶属文官体系，官阶又不比他折可存差。所以，即便是钱恒说什么难听的，折可存也只能忍着。
可杨再兴作为钱恒的随从，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尤其是杨再兴这话里的意思，居然还有替钱恒做主的打算。这让折可存心中不悦，“钱大人，您这手下~”
钱恒没等折可存说完，便笑了起来，“我这手下心直口快，不过所言确实也是我所想，信我，我去帮你们一把，不信我，你们这府州的兵，不练也罢！”
钱恒这是典型的以退为进。
被钱恒逼到这个份上，折可存心里也明白，不管他相不相信钱恒，都只能等钱恒帮他们练过那些**之后，才能知道效果如何。
折可存心中盘算良久，才赔笑说道，“钱大人，在下自然信得过大人您的练兵手段，另外，我兄折可求处，也不会有任何异议，只要钱大人愿意前往府州，我可以替我兄长许下重诺，大人进入府州之后，除却两军交战的事务之外，一切全部交由钱大人处置？钱大人以为如何？”
折可存这番话，让钱恒有些意外。
从最初接触，也只是看出来，这折可存对士族没有什么抵触情绪，而且言辞之间，也略通文采，绝非一般部将那么粗鲁。
或许，这也是韩世忠为什么能够将自己推荐给这折可存的缘由所在。
尤其是这折可存的魄力，钱恒也不得不钦佩。
至于说两军交战，这种事情，即便是给钱恒主导，钱恒也没有那个能力，选专长之人，做擅长之事，这才是钱恒做事的首要标准。
既然折可存敢放权给自己去操练那些兵士，那钱恒也就不再推脱。
或者说，钱恒这一路上，等的就是折可存这个承诺。
“折将军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定然要好好准备一番，咱们加快步伐，争取今晚便赶到府州城！”
“也好！”
催开战马，钱恒和折可存，策马扬鞭，一路疾驰！
两天时间，赶八百里路途，对于战马来说，都是一个极限。
连续骑马赶路，对于骑马的人，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即便是折可存这种战将，等赶到府州城下的时候，也早已累的双股颤栗，从马上下来的时候，都有点双腿发颤，站立不稳。
反观钱恒，轻松下马，除了脸上因为一路风沙吹得有些倦色之外，其他并没有任何异常的状况。
不止是钱恒，杨再兴也是双眼明亮，炯炯有神，似乎对府州城的布局，很感兴趣，刚一下马，就开始抬头观望府州的城防。
最让折可存感到吃惊的，还是梁红玉。
身为一介女流，折可存原本以为梁红玉是钱恒的红颜小妾，毕竟折可存见过不少文官，即便是进入军营，都会带着女眷小妾侍寝。
下马之后，梁红玉虽然面带倦色，双腿也有些发颤，可状况比他折可存还要好些，衣服英姿焕发的姿态，怎么看都不像是钱恒的侍妾。
不知不觉间，折可存对于钱恒的态度，有了骨子里的转变。
从最初只把钱恒当做文官，可如今看来，钱恒的体魄，未必就比他弱，尤其是跟在钱恒身边的一男一女，落在折可存的眼里，已然被他视作是钱恒的贴身护卫。
一个负责马政的地方文官，居然带着两个如此实力超群的护卫，有点让折可存捉摸不透。
钱恒也懒得理会折可存有点异样的眼神，抬头望向府州城的城墙。
依山而建的府州城，加上地势足有五丈余高，而临河的一侧，城墙更是直接面对天堑黄河。
如此险要地势，若是连防守都做不到，这折家军就有点太弱了。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钱恒目光朝西方摇摇望去，隐约能看到火光点点。
相距府州城二十里的位置，单凭火光，也能大致推断出来，那里至少也有将近万人的驻军。
“折将军，远处那里可是西夏军马的大营？”
折可存点头，“是啊，钱大人，若不是情况如此紧迫，末将也不会不远千里去延州求援了！”
钱恒若有所思，“这次西夏派出大将是不是李良辅？”
0130章 钱恒的野心
在钱恒印象里，西夏皇帝李乾顺，和辽国天祚帝的关系不错，当时辽国处境不佳的时候，就是这个李乾顺，派自己手下大将过来接应天祚帝的。
不过当时天祚帝并没有选择接受西夏的保护，而是在西京大同府沦陷之后，选择一路向西北逃亡，才有了后来的西辽。
而当时，被派过来接应天祚帝的，就是这个李良辅。
对于宋辽的历史，钱恒并没有太多记忆，很多推断，也都是钱恒通过了解大宋当代的一些信息和线索得来。
在和折可存确认了是李良辅之后，钱恒便已经能够猜出个大概。
虽说李良辅主要的任务是接应辽国的天祚帝，只是天祚帝现在刚刚逃到西京大同府，还憋着一股劲，为了他辽国的大好江山，要跟阿骨打拼死一战。
说到底，天祚帝还有点不死心，不想就这么服输，自然也更不会同意，让李良辅护送他去西夏国避难。
现在的李良辅，就只能坐镇大营，干等着辽国天祚帝的决断。
与此同时，在他大营不远处，就是他战场上的死敌，西军中曾经多次杀入西夏国境的折家军的驻地。
要说李良辅对府州没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折家军大批离开府州，赶往江南平叛方腊的事情，即使不用细作调查，也都可以了解个差不多。
若是能够趁着府州城内空虚，直接摧毁西军在府州的根据地，这个念头，一旦形成，便再也无法再李良辅的脑子里褪去。
初入延州的时候，钱恒没少跟种师道闲聊，尤其是关于西夏和金辽势力的事情，钱恒也是想通过身在前线的种师道，更多的了解时局。
其中便提到过李良辅此人。
在种师道的印象里，李良辅有点好大喜功，或者叫恃才傲物。在李良辅看来，西军不过如此，当初击败西夏军的时候，也是凭借大量的人数和箭弩才取胜的，而对于西军的个人战力，却从未放在李良辅眼中。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判断，再加上西夏军本就对大宋西军充满敌意，此时趁着府州空虚，李良辅便琢磨着怎么狠狠打击一下府州的驻军。
当然，李良辅能够做到主导一军的将帅，自然也不是庸俗之辈。
所以李良辅只是选择了一个距离府州并不远的地方驻扎，建好营地，却并没有急着进攻府州城。
府州城的城墙高耸，地势险峻，本就是个易守难攻的所在，更何况，宋兵善守，西夏兵善攻，李良辅自然不会把自家兵士的伤亡，消耗在攻城上。
从扎营以来，李良辅就在琢磨，怎么对付驻扎在府州城的折家军。
而此时的折家军，也在小心提防着李良辅，密切关注的李良辅这边的一举一动。
“想要对付这个李良辅，还真要费一番心思才行！”
钱恒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可说出来话，却听得折可存两眼发直。
在折可存的概念里，钱恒能够帮折家军把那些**训练好，他就已经很满足。
可是听钱恒这话里的意思，可就不只是增强府州城的防守问题那么简单了。
“钱大人，您刚才说什么？”
饶是折可存比钱恒大了个七八岁，也没胆子说，敢于打李良辅的主意。
更何况，府州城手上，只有三千没什么战力的**。
钱恒微微一笑，“李良辅可是西夏的大将，就这么虎视眈眈的守在我大宋军城跟前，若不能把他打疼了，以后岂不是还会没完没了？”
在赶来府州之前，钱恒还没有半点动西夏军的心思，不过看到府州城的城防够强，而且对面西夏军的营盘，驻扎的距离府州城这么近。
最终让钱恒决定要对付李良辅的一个关键因素，是关于钱恒对未来的预判。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个李良辅至少要在这附近驻扎一年以上，一直要等到阿骨打攻破西京大同府，辽国的天祚帝逃往西北之后，李良辅才会因为与金国交锋兵败才退兵。
钱恒可等不了一年之久，如今马上就要到年节，过了年节，天气转暖，到那时候，钱恒若还不能返回汴京，那就意味着他将会错过这次科考的机会，之后若是再想参加科举考试，可就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机会了。
若是能够帮着府州的折家军，将这个李良辅给撵走，或许还能引起赵佶的注意，博得一个回京的机会，才不会错过年后的省试。
钱恒说要打疼李良辅，这话听在折可存耳中，简直就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
“钱大人，您可能并不清楚，这西夏军虽然比不上辽国那么强大，可骑兵依然十分强大，我们想要在战场上和他们对阵，胜算率极小，若是让他们来攻击府州城，就更不可能了，李良辅还没有愚蠢到用他们的兵将来强攻我折家军的府州城！”
折可存自然不知道钱恒的野心和他心中的依仗，所以才会出言劝说。
至于说折可存的这些疑问，钱恒没有着急去解释什么。而只是微微笑了下，“折将军，这事情不急，我们先去城内，跑了一天，已经饿得身心疲惫，等吃饱喝足，休息好之后，我们再考虑怎么对付这个李良辅！”
钱恒嘴上这么说，其实在看到李良辅带领的西夏军营地时，心里就有了一个大致上的计划。
钱恒确实不擅长排兵布阵，更没有带领打仗的将帅才能，可钱恒是兽医啊，而且还是大宋知名度极大的兽医。
若是普通的士兵，钱恒或许没什么办法，可面对西夏的骑兵，尤其是西夏兵的战马时，钱恒却是可以拿出无数手段来对付这些马匹的。
钱恒可以治好马病，同样也可以让马彻底病倒，若是能够通过一些小手段，让西夏的战马陷入病困之中，再用一点小手段辅助攻击，想要击溃李良辅带领的西夏军，应该不是什么太难办到的事情吧。
站在府州城门前的一刹那，钱恒所想很多，但是对于用什么手段让这李良辅败退，钱恒心中的这个计划还没有完善，所以才没有急着跟折可存多提，刚好可以趁着晚上休息的时候，好好琢磨下，等明日在和折家军的将士一起商讨具体的对策。
0131章 拉练
赶到府州城的当晚，折可求也是早就得了折可存的消息，摆下酒宴。
宴席上，钱恒身体乏累，并没有提及太多关于如何应对李良辅的事情，而是简单吃饱之后，便回去早就安排好的房间休息。
等回到房间，杨再兴和梁红玉，也都跟了过来。
在府州城外的时候，杨再兴就一直忍着没有问出来，现在没了外人，杨再兴先躬身见礼之后，才问道，“少爷，您之前所说，要对付那西夏的李良辅，可是真的？”
杨再兴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和眼神里，都满带兴奋之色。
钱恒看着杨再兴这个模样，也知道这家伙，对于战场厮杀充满了期待，钱恒心里也不禁暗自赞叹，不愧是勇冠两宋的名将，也只有真正的勇士，才会如此期待上阵厮杀。
对于杨再兴的战力，钱恒没有任何质疑。
在延州闲暇的时候，钱恒曾和杨再兴试过一番身手，不论是武技还是体能，杨再兴要比钱恒强很多。
若是比马上交锋，十个钱恒也敌不过一个杨再兴，不过若是论单纯的招式武艺，钱恒现在已经可以在杨再兴手上支撑几十个照面。
也就是说，凭钱恒现在的武艺，想要在战场上保命是没有问题的。
况且，钱恒本就没想过做个武将，跟黄裳学武，也只是为了自保，一切只为尽可能的增强一下自身的武力值。
按照杨再兴的说法，如果钱恒不遇到那种绝世名将，凭钱恒的身手，足以应付大多数的武力交锋。
不过让杨再兴有些意外的，是梁红玉的武力值。
若在平时，杨再兴是决计不会在意一个女子的，当时钱恒要带梁红玉来府州的时候，杨再兴还以为钱恒贪恋女色，等梁红玉主动邀战杨再兴，并败了半招的时候，杨再兴才意识到，或许梁红玉真是自家少爷最合适的贴身护卫。
要论战场上的厮杀，梁红玉或许不敌杨再兴，但若是论及武功招式，杨再兴却又不如梁红玉讨巧，也正是梁红玉表现出来的不俗武功，才会让杨再兴起了上阵杀敌的念头。
毕竟，有了梁红玉守护钱恒的安全，杨再兴才有心思上阵厮杀，行一代武将的威名。
不过杨再兴也知道，凭他现在的身份，是没有办法进入宋军的，更何况，杨再兴来往宋辽之间，再加上身在钱恒身边的耳闻目睹，已经对大宋的军风不报多大希望。
可钱恒今天居然提到要对付李良辅，让杨再兴看到了一展身手的机会。
想及此，钱恒微微一笑，“再兴，我知道你很期待能上阵厮杀，这次也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不过一切也不用着急，我可以保证，让你在年节之前，好好上阵厮杀一场！”
杨再兴兴奋点头，“多谢少爷成全！”
钱恒笑了笑，“我也是为了我自身的计划才如此考虑的，我要确保能在年后返回汴京，就必须要在年前除掉李良辅这个眼中钉，我只有灭了这西夏军队有功，才有机会被官家召回汴京，参加年后的科考！”
钱恒在给杨再兴和梁红玉交代事情的同时，府州的将军府内，折可求正在询问折可存，“贤弟，你确认这位钱大人，有改变我折家军中风气的能为？”
折可求的眼神和语气来，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
折可存轻笑了声，“兄长所虑太多，其实不论钱大人的训练是否有效，都要比现在这个状况要好得多，对吧？”
折可存这么一说，折可求才瞬间恍然。
此时，除了几百名真正的折家军亲兵之外，剩下的府州西军，都是些不愿上阵杀敌的**，甚至有些以年纪偏大，直接拒绝上战场，才会被刷下来驻守府州城。
这些**虽然不愿上阵出力，可毕竟都是久经沙场的主儿，无论是经验还是眼光，都有独到之处，正是看透了死守府州，才不会出大危机的趋势，才会选择留守府州城的。
折可存与折可求敲定了让钱恒代训府州折家军的意向之后，便直接发下一道军令，一切训练事宜，交由都监大人全权处置。
这道将令是天亮之前发布下来的，钱恒带着杨再兴和梁红玉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军营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不过钱恒并没有太在意这些，而是带着两人直接去了府州城内的山顶。
既然是要操练这折家军中的**，就要有适合拉练的场地。
亏得府州城内的地势起伏，还有一座百丈高的小山，时值寒冬，山上冰雪覆盖，走路都有些吃力。
钱恒简单看过山巅的状况之后，便决定，先以这座小山作为第一场操练的场地。
钱恒先要看看这些**的实际水准如何，才好决定用什么方式来操练这些油滑的**。
确定了检验兵士状态的场地之后，钱恒才返回军营用饭。
早饭桌上，折可求专门当着很多军中将士的面前，交给钱恒一枚令牌。并严明，所有将士训练事宜，全权交由钱恒这位都监大人处置，若有不从者，一切以钱大人的判定为准。
折可求这番话，也就意味着，钱恒在训练将士的过程中，暂时拥有了使用军法处置这些将士的权力。
在场有很多人，对此不以为意。甚至有些兵士的脸上，居然带出不屑和嘲讽的讥笑。
“什么狗屁训练，一个负责马政的官儿，也敢说要训练我们？”
“就是啊，好好管他的马匹多好，一个不懂骑兵的养马官，也敢大言不惭，说要训练我们，简直就是个笑话！”
“肃静，安静！”
第一场训练，叫做越野拉练，就是想通过这场长时间的拉练考核，确定一下这些折家军的综合实力，能到什么样的程度，才好制定下一步的训练计划。
钱恒看着跟前，站立不直，甚至还不住晃着二郎腿的主儿，看到这些军士如此状态，钱恒就是一阵皱眉。
扭回头询问折可存，“可存将军，确定要交给我训练的，一共有多少人？”
折可存脸上也带出几分愧色，“需要交给钱大人您训练的，一共两千人，按照咱们所定的分批策略，今天应该到场的，应该是一千人才对！”
听完折可存的解释，钱恒嘴角逐渐挑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既然如此，那我可就正式开始了！”
0132章 专治不服
折可存跟折可求，两人都在场，不过两人也知道，今天把训练的指挥权交给钱恒，也是想要看看钱恒怎么调教这些自己都管不了的家伙。
钱恒与折可存确认了开始的命令之后，冲杨再兴微微点头，“再兴，清点一下人数，看实际到了多少人！”
“再兴明白！”
杨再兴领命，直接站到队列一端，没用多少时间，便将已经到场的人数清点完毕。
其实，若不是钱恒跟前的人数看上去太少，钱恒也不会专门安排杨再兴去清点人数，等杨再兴报上人数来的时候，站在钱恒身后的折可存兄弟二人，脸色也有点难看。
钱恒一回头，“两位折将军，剩余那些将士，还需要劳烦两位去把他们叫来才是！”
折可求的脸色有点不好看，陪着笑脸对钱恒解释道，“钱大人，或许是有的将士身体不适，没有过来？”
钱恒一笑，“折将军，要有一千人参加训练，刚才您也听到了，实到人数不足六百人，您认为会有四百余人都身体不适么？”
钱恒说到这，没等折可求继续解释，“另外，还要提醒折将军一件事，钱某虽然以兽医扬名，可在京东两路，论治病救人的名气，并不比我这兽医的名头弱，若是有病患，尽管抬来我治便是！”
钱恒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折可求的脸上实在是有点挂不住，回头怒叱手下，“你们几个，给我去各营抓人，凡是该今日参加训练的，一律给我带过来，若有称病不来者，直接给我听抬过来，钱大人要亲自医治！”
“小的领命！”
折可求发话，自然有人带队下去催人。
剩余四百余人，没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全部被带过来。
其中确实有两个生病的，钱恒也没有食言，上前只是简单诊脉，确认了对方的病症之后，直接开出方子。
“两人都是因伤害引起高热，这副汤药，午时，酉时，各一剂，趁热灌服，服后注意保暖，今晚发汗之后，明日便可复原！”
两人自然感恩戴德，谢过钱恒。
钱恒知道两人确实生病需要治疗，所以也就不去深究两人是不是真的在故意躲避训练。
但是对于剩下的四百余人，钱恒可不会那么客气。
既然决定要训练这些人，更何况，钱恒还行借用这些人的力量，驱走府州城外的李良辅，就更要把这些军士训练妥帖才行。
想及此，钱恒目光锁定被强拉硬拽来的这四百余人。
钱恒没说话，先是呵呵笑了两声，“都很硬气么？敢违抗参加训练的军令？是不是觉得你们西军的骨气够硬，就可以不听从军令了？”
“我们没有违抗军令，我们只是觉得，这种训练毫无意义！”
“对，我们不想浪费时间和体力！”
“就是，钱大人，您一个文官，懂什么训兵之道！”
面对钱恒抛出来的这个违抗军令的罪名，在场这些人，可都不是笨蛋，谁也不会承认这个罪名。
钱恒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种反应，钱恒一点都没有着急。
而是继续笑呵呵的说道，“我知道你们不服，可违抗军令，就是违抗军令，既然犯了这个错误，就要接受抗命的责罚！”
“凭什么啊？”
“对啊，钱大人，您不是我们西军的统帅，也不是我们西军中的将军，我们凭什么听你的啊？”
面对这种质疑，钱恒只是轻轻一摆手，一旁的杨再兴，就把折可存交给他的那枚令牌，举起来。
“这枚令牌你们应该都见过，而且我也知道，你们不服，不想按照我的要求去训练！所以才会故意违抗军令！”
钱恒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不管你们是有意还是无意，我现在命令你们，晚到的这些，我可以先给你们一个还算仁慈的惩罚，一炷香的时间，从这里跑到那处山坡的顶上，来回五趟，跑完者，免除责罚，不跑者，直接以违反军纪处置！”
钱恒说到这，回头故意问折可存，“折将军，这违反军纪处罚最轻的，是什么责罚方式？”
折可存嘴角一阵抽搐，这军营中哪有什么最轻才处罚啊，稍微想了下，才说道，“钱大人，军令如山，但凡违反军纪的，最轻的处罚，也要重责二十大板的！”
钱恒点头，“那就按照这个数量来，折将军先让人准备板子吧！”
钱恒说到这，又冲一旁的梁红玉一招手，梁红玉会意，直接取出一束香，点燃，插在帐篷一旁的火把支架上。
“香已经点燃了，一炷香之内，跑够五个来回，免除责罚！”
钱恒说完，直接坐在梁红玉刚刚搬过来的椅子上，闭目养神，直接把监督的事情，交给杨再兴去盯着。
钱恒吩咐完，有不少人犹豫着走出队列，开始朝着山岗的顶上跑去。
毕竟钱恒有令牌在手，既然已经下了命令，总还是要遵守的。
陆陆续续，有两百多人离开队列，开始接受钱恒的惩罚，但还有一百多人，依然不服气的站在那里没有挪窝。
看到这一幕，站在钱恒身后的折可存，一个劲儿的挤眉弄眼，使用各种眼色和手势，督促剩下的这些家伙，接受惩罚。
有些摄于折家的威望，在折可存的暗中鼓动下，也开始加入受罚的行列，唯独剩下的十几个人，一个个两眼望天，一副无所畏惧的滚刀肉模样。
折可存基本也能看出来，军营中的状态之所如此懈怠，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剩下的这十几个人，起了极坏的作用。
一炷香燃到过半的时候，钱恒忽然睁开眼，此时，整座操练场上，鸦雀无声，都在等着钱恒的下一步动作。
钱恒瞅了眼跟前这十几个人，又看了眼那一炷香，已经燃过了大半，这也就意味着，剩下的时间里，跟前这十几个人，即使再想去跑，时间也已经不够用了。
既然注定要受罚的结果，钱恒也不愿拖延下去，直接站起身，看了眼跟前这十几个家伙。
这十几个人看到钱恒，心里忽然有些发虚。
钱恒忽然笑了起来，“你们可能不知道，我这人，自从学医以来，就有一个怎么也改不掉的毛病，那就是喜欢琢磨怎么医治那些疑难杂症，其中有一种病，叫做专治不服，今天算你们的运气好，赶上了！”
说到这，钱恒冲折可存一抱拳，“折将军，本官恳请折将军安排十名行刑官，协助本官！”
钱恒这话一出口，原本还不服不忿的那十几个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甚至有一个，直接跪倒扑到钱恒跟前，“钱大人，小的错了，小的不该顶撞大人您的！”
0133章 不配
这些**虽然抗拒军令，可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硬抗，平时就是凭着跟折可存插科打诨，故意拖拖拉拉。加上其中有些还是折家军几代家将的后代，折可存也没法过分责罚，这也反倒纵容了他们。
刚才钱恒以官称应对，才让这些家伙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文官系统，而且还是科举出身的士族，原本就比武将的地位高出一等，钱恒虽然只有一个权都监的官位，可那也是正八品的官职，若论官职的品级和地位，甚至要比在场的折可存折可求还要高。
一个高出一级的文官，向武将提出要求，只要这个要求不违背当朝官家的意志，是决不允许被拒绝的。而作为接到要求的武将，必须要全力配合才行，若有配合不当，甚至还要追究武将的责任。
虽说这个规则有点不合情理，但这种现象，在大宋年间，确实一个十分真实而可悲的事实。甚至于，连那个有媪相之称的童贯，只不过是一个深受赵佶信任的大太监，就能够坐到枢密使的位置上，掌管天下兵马。
所以在意识到钱恒动真格的时候，这十几个**，开始怕了。
站在钱恒身侧的杨再兴，岂能让那个家伙扑到自家少爷身上，抬腿就是一脚，将这个想要哀求钱恒的**踢飞。
钱恒已经给了这些人好几次机会，既然几次三番的挑衅自己的权威，钱恒也乐得能有拿来立威的。
所以面对已经被吓到的这十几个人，钱恒没有丝毫仁慈手软。
折可存也明白，这时候，正是钱恒立威的时候，是根本无法劝阻的，很配合的安排过来十名亲兵。
这些折家的亲兵，骨子里对这些**也没什么好印象，甚至还会认为是这些**，坏了折家军的威名。
所以在被调来行军法的时候，每个人都振奋不已，看向这些**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猎物一般。
钱恒出声道，“这十二人，违抗军令，顶撞上官，先以最轻的军法处罚，二十大板之后，若依旧不改者，另行处置！”
钱恒这话说的很清楚，不管其他，既然不听话，那就先揍二十大板再说，若是揍完之后，还不听话，那就要好好琢磨下，该怎么处置了。
随着钱恒这一声令下，那些折家的亲兵，几乎卯足了劲儿，每一板子都实打实的拍在这些**的屁股上。
响脆的啪啪声，和痛呼声连成一片。
第一波执行军法的一共六个，而剩下六个，早已吓得双腿发软。
特么这几个打得是真狠啊。
两轮十二人全部杖责完毕之后，棉裤里的棉花，早就打飞成碎片，掺杂着血肉，一片模糊。
不用细看也能判断出来，这十二个家伙，至少半月之内是没法下地走路了。
这时候，钱恒看着一排溜趴在雪地上的这十二个**，蹲到他们跟前，“现在服了么？”
“服了！”
“钱大人，我们服了！”
钱恒摇了摇头，“你们若是早点听从号令，哪里会有这些罪受？”
钱恒直起身，目光落在依旧站在那里，眼神里却充满畏惧的几百人身上。
“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折将军，要带你们训练么？”
不用等这些人回应，钱恒便大声喝道，“因为你们不配，你们不配称作我大宋最强的西军，甚至，你们根本不配称之为军人！”
“西夏兵强么？你们偶尔还能杀个势均力敌，是吧？”
“那辽国的军马强大么？你们能够屡次战败，这能说明什么？”
“只能说你们太弱，你们不配做一名军人，在战场上，不能战胜对手的兵士，就不配称之为军人！”
“你们有没有想过，辽国的兵马那么强大，却被金国追杀的屁滚尿流，现在整个辽国已经丢掉了大半的国土，或许，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直接面对金国兵马的铁蹄，你们那什么去迎战？就凭你们现在这个样子么？”
钱恒一连气的呵斥，训斥的所有人，都面对愧色，深深低下头。
不只是那些兵士，身后的折可存折可求，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的神色。
不过这些士兵能够面露愧色，说明还有羞耻之心，心底还有热血可以点燃！
此时，那些不情愿的在山坡和校场来回跑的士兵，在见到那十二个屁股血肉模糊的榜样时，脚下的速度瞬间加快的极限。
那一炷香，燃得剩下不足两寸，谁心里都明白，若不能在一炷香燃尽之前，跑完这十趟，恐怕也会跟他们一样，屁股被打烂。
钱恒瞅了眼加速奔跑的那些士兵，没有说话，不过嘴角却多了一丝笑意。
至于那些提早就赶来的将士，钱恒没有急着安排，只是让他们站在那里，继续看着那些人在山坡和校场之间奔跑。
钱恒吩咐人，把军中的高度酒搬来一坛，开始替这些挨过板子的家伙治伤。
没有麻药，简单粗暴的用酒清洗过伤口，敷上药粉包扎好之后，才让人抬下去。
处理完这些家伙的伤势，钱恒才来到那些按照命令赶到校场的军士跟前。
“你们比他们强一点，至少知道遵守命令，现在听我口令，全部都有，从校场到山坡顶上，至少十趟，只要我不喊停，谁都不许停下来！”
钱恒说完，直接将外面的棉袍脱掉，交到梁红玉手上，带头第一个，朝山坡顶上跑去。
钱恒这个举动，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
尤其是折可存折可求，眼看钱恒都跑出去百步远了，两人才怒声呵斥道，“都看什么呢，钱大人都带头跑了，你们还不赶紧跟上！”
呵斥完手下，折可求也是一脸的无奈，“可存，这位钱大人的做派，还真有点摸不着头绪啊！”
折可存低声解释了一句，“兄长，切莫小觑了这位钱大人，恐怕就是我们俩上阵，也未必能够跑得过这位钱大人！”
折可求点点头，“不管如何，若是这位钱大人真能帮我们训练好这批兵士，我们就算是供着他，又有什么不可？”
只是折可存折可求并不知道，钱恒所盘算的，又岂止是训练兵士那么简单？
0134章 弩机队
谁都没有料到，钱恒会跟他们一起跑。
一趟，两趟，所有折家军的这些将士还没觉得什么，当连续跑了十趟来回之后，原本挨罚的那些兵士，已经有了想要停下来缓口气的念头，可是见钱恒还在继续跑，所有人谁也不敢再妄动这种念头，开始继续跑起来。
钱恒的体能不算差，尤其是修行五禽戏之后，体能已经远超大部分正常人，所以，即便是面对这些军伍中的士兵，钱恒也有着很大把握，能够跑得过这些家伙。
钱恒这么一个科考出身的文官，居然都能跑十几趟，这些士兵心里也是憋着一股劲，随着越跑趟数越多，每个人心里都开始憋着一股劲，想要超越钱恒的趟数。
钱恒当然不会陪着这些家伙继续跑这么久，看所有人的劲头都调动起来，钱恒便停下来，梁红玉早就搬了座椅出来，垫上厚厚的皮毛，把钱恒伺候的无比舒坦。
钱恒坐在座位上，看着这些士兵，跑上山坡顶，再回到跟前。
钱恒招了招手，把杨再兴叫过来，“再兴，你带着人作好记录，以跑足十趟为标准，把他们所用的时长作好记录，另外，那些接受惩罚的，要跑够二十趟才可以停下！”
“小的明白！”
杨再兴带着那几个刚才作为行刑官的折家军军士，开始给这些将士做耗时记录。
折可存虽然听韩世忠说过钱恒的本事，可听说归听说，眼见钱恒折腾出来的这些动静，一点都摸不着头绪，折可存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加上身边折可求的不断怂恿，折可存才悄悄凑近过来。
“钱大人，您让他们跑这么多趟，可有什么目的？”
钱恒一笑，“没有目的啊，就是想看看他们体力如何！”
十趟来回，几乎已经是一个正常人的极限，作为西军的将士，这也算是最基本的标准，而那些需要跑二十趟的，就纯粹是一种惩罚了。
但不管如何，总要比那几个被打烂屁股的待遇要好得多。
钱恒的解释，让折可存一阵苦笑，“钱大人，单纯看体力如何，好像没有什么意义吧？”
钱恒一阵摇头，“话可不是如此说的，折将军，量人所能，量才而用，是我用人最基本的一个原则，所以，先要弄清楚这些家伙有几斤几两，我才好根据他们的长处来制订训练的方案！”
折可存是这没想到，钱恒在这训练上，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折可存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来，只能苦笑。
这时，钱恒忽然说道，“对了，折将军，我们从延州带来的那些床弩，你想法让人运到我的住处，我有用处！”
三百套床弩，钱恒在运到府州来的路上，就曾经仔细琢磨过。
宋代的床弩，已经达到了弓弩制造技术的巅峰，所以，在床弩本身的技术上，所能改造提高的空间，几乎已经见顶。
不过钱恒想要做的，并不是这些。
府州地带多山，而床弩移动起来比较麻烦。除了守城城防早有布置之外，用于野战的床弩少之又少。
钱恒想要做的，是怎么把这些弩机和兵士结合起来，组成一个弩机战队。
能够以弩机作为战斗武器的将士，并不是很多，而且很多将士，都是各种器械都有所涉猎，却又没有各自的专长。
尤其是西军中，虽然对床弩的使用十分擅长，可这种笨重的武器，除了守城之外，其他时候用到的机会并不多。
反倒是那些神臂弩之类，早已装备到宋军中。
说句更直白一点的话，宋军若是没有弓弩装备，恐怕连西夏的兵马都难以抗衡。
所以钱恒自始至终，就没有动过改良弓弩的念头，更何况弓弩也不是钱恒擅长的领域。
钱恒有一个很明确的想法，就是想要组织一个弩机队。
在西军中，原本就有相对比较灵活机动的将士，专门负责掌控单人使用的神臂弩，和多人用的床弩。
但是对于弩机队，所有人都还是第一次听说。
钱恒心里最想做的，又岂止是组织弩机队那么简单？
一个最擅长救人的人，通常也是一个最擅长杀人的人。
在见识过跟西夏流匪的交战之后，钱恒就已经意识到，能够走上站场的人，心中便不可有仁慈。
一点点的心慈手软，带来的可能就是自己同袍的全军覆没。
所以，钱恒锁定的改造方向，没在弩弓上，没在人手上，而是特别选在了射出去的弩箭上。
能够上弩机的箭矢，都是经过特殊制作的。
钱恒的打算也很清楚，就是想借助弩机的力量，成为一个可以快袭对手的利器。
“钱大人，您打算怎么做？具体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
折可存现在，对钱恒的手段和计划，充满了期待。
钱恒一笑，没急着说什么，反而对杨再兴吩咐道，“所有人结束之后，让他们解散休息，明日卯时，准时赶到校场集合，如有耽搁，军法处置！”
杨再兴高声应是。
钱恒这才起来，在折可存跟折可求的陪同下，返回折家军的军帐。
“钱大人，现在可以说说，您究竟是怎么想的了吧？”
折可存有些心焦的崔问道。
钱恒笑了笑，“事情很简单，我要训练出一支最擅长使用弩机的队伍，这批人，至少也要有百余人才行。”
钱恒之所以做出跑步考核，而且还是必须要跑着登山，也是想到了府州附近的地势，本就多丘陵山地，只有那种可以快速在山中行走的，才能有机会在战斗中夺得先机。
快一分，快一秒，就可以多一分存活下来的机会。
钱恒训练士兵，可不是为了让这些士兵去送死，只有活着的士兵，才能挡得住外虏的铁蹄践踏。
折可存不清楚钱恒的具体训练计划，但是听到只有一百名做弩机队的时候，折可存心里多少松了口气。
“那其他人呢？钱大人，您可别忘了，稍后今天，会还有一千人要交到您手上安排训练的！”
钱恒笑了笑，“这个我知道，事情也急不得，这些人都会派上用场的，至于具体做什么，一切要看他们的潜质如何，才能因材施用！”
0136章 诱捕
冬至日基本上都是在冬月月初时节，西夏人，以冬至日为岁首。
冬月，即是阴历的十一月。
李良辅，是在兴庆府过完了节日才出征的。
虽说冬至日在西夏人眼里是一年的开始，可更多时候，大部分的西夏人，庆祝完冬至日之后，便会选择在后面最冷的日子里蛰伏起来，尽量减少外出，等待春天的到来。
只是这一次，因为盟友辽国的近况不佳，被金国打的连连败退，现如今，就连天祚帝都被逼迫着退守西京大同府。
身为辽国盟友的西夏皇帝李乾顺，十分仗义的派出大将李良辅，声援天祚帝。
李乾顺大仁大义的名头之下，这些西夏士兵，却是满腔的怨声载道。
从兴庆府出征到府州城对面扎下大营，已经有半月的时间。
寻常日子，西夏的兵将，还能骑马四处狩猎，抢掠周边村镇。
如今大雪满地，加上府州城坚决死守，而周边村镇，早就没多少百姓居住。
失去了抢掠的收获和乐趣，西夏的兵将，每日里只能守在军营里。
每到值守的小队，出营巡逻的时候，这出巡的小队，便会带着满肚子的牢骚和不忿，背着酒袋，骑马出巡。
带队出巡的首领，出身党项大族往利氏。
虽说血统和级别不高，但是在地位等级森严的西夏军伍中，多少还算有些权力可用。
离开营门不远，小首领往利言则就大声咒骂起来。
“这日子，什么时候算完？要叫老子，早就带人冲上府州城，找大宋的小娘子喝酒去了！”
跟在一旁的一个骑兵部下，十分有眼色的递上一个酒袋，嘿嘿笑着，“往利头领，咱们还是按照原路走如何？”
往利言则心里明白，自己手下所说的原路走，就是想去附近镇上，找那个寄居镇上的村妓欢愉片刻。
虽说附近镇上那村妓，早已没有什么姿色，可对于身处军营的往利言则来说，却是难得的艳福。
出了西夏军营，一路向西十三里，便是一座落败的小镇。
原本镇上的住户就不多，因为早期位于西夏和大宋交界的驿路旁，才有了这百十户居民。
如今大宋与西夏交恶，这镇子便荒废下来。
原本镇上就没有什么原住民，如此一来，走的走，逃的逃，剩下的几户，不是犯过案子的逃犯，便是如那村妓一般，做些见不得光的营生。
往利言则的巡逻队，一共十个人，按照以往巡逻的惯例，往利言则会先去村妓那爽一发，等往利言则享用过了之后，才是他这些手下享有那村妓的时刻。
刚到镇上，往利言则便兴冲冲的冲进胡同，推开那村妓的房门。
村妓早就算好了日子，拿往利言则往日留下的银子，换了些酒菜等候已久。
往利言则从今天出来，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觉得心里有点发虚。
所以这次，往利言则并没有吃这酒菜，而是直接上去，对这村妓就是一通摧残。
那村妓似乎也习惯了往利言则的这种做派，任凭对方胡来，甚至还各种配合。
待那往利言则激情褪去之后，才哼了声道，“你这里没有其他人来过吧？”
女村妓故作不忿，“往利将军，您这话说的，这地方偏僻，哪里会有其他人来？”
村妓虽然如此说，但往利言则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
决定早点让兄弟们爽完之后，赶紧回去复命。
心里想着，也没理会炕上连衣服都没穿的那村妓，直接推门出屋。
可是刚一出屋，往利言则的身体便猛地一震，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伸手朝后腰上的腰刀摸过去。
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在雪地里飘荡着，十分清晰，而且新鲜。甚至能够感受到，这冰冷空气里，鲜血味道带出来的那一丝热度。
往利言则甚至不用多想，也能猜到是自己的手下出了意外。
可往利言则的手，还没摸到腰刀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后脖颈微微一凉，耳边响起一个极轻的声音，“别动！”
那人十分麻利的卸下往利言则的腰刀，和身上所有可能作为武器的物件，又在伙伴的帮忙下，把这往利言则绑了个结结实实，再次推回了屋子。
这会儿，那村妓已经穿好衣服，被人打发出去。
刚才拿刀逼着往利言则的干瘦汉子，这会儿坐在桌前，笑眯眯的抄起盘子里的一块方肉，一口塞进嘴里。
“往利将军，竟然小心到连酒肉都不吃了，现在给你看看，我们可没有在这些好东西里面下毒！”
往利言则拧着脖子，盯着这干瘦汉子，恶狠狠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干瘦汉子嘿嘿一乐，“能够跟你们对阵的，除了府州城里的折家军，莫非你还能想到其他人？”
往利言则一脸的不可置信。
那干瘦汉子毫不在意往利言则的模样，扭头冲身旁的一个跟他身材相似的手下说道，“看到没，就连西夏的小首领，都知道咱们折家军是不会轻易走出府州城的！”
另外那汉子嘿嘿一阵点头，“看来还是钱大人料事如神，就知道这些家伙早就有所懈怠，当然，也少不了侯指挥的周密布置！”
抓捕这往利言则的干瘦汉子，就是被钱恒挑选出来做斥候的那个侯川。
此时的侯川，心里对钱恒的推测，也是佩服到五体投地，他根本没有料到，只是守在一个村妓的家门口，就能这么容易抓住一个巡逻小队的首领。
“你们说的钱大人是什么人？”
显然，往利言则也有些纳闷，刚才听了侯川他们的对话，知道这一切，是一个被称作钱大人的人布置的。而据往利言则所知，这府州城的折家军中，并没有任何姓钱的大人。
见往利言则居然还有心思打听钱大人，侯川非但没有紧张，反倒哈哈笑起来，“往利将军放心，就算你不问，我们家钱大人，也会很快过来见你的！”
侯川说完，把杯中酒一口喝干，才吩咐道，“先让兄弟们把外面处理干净，不要留任何血渍，省得怀里钱大人的心情！”
侯川说完，让那个手下留在房里看守往利言则，自己则跑去镇子街口，迎接钱恒的到来。
0137章 李良辅
钱恒这段时间以来，训练出来的西军将士，能够各专所长，确实也达到了钱恒最初的目的。
且不论以后这些西军的将士会熬到什么级别，至少现在为止，钱恒安排下去的训练任务，这些家伙都能很顺利的完成。
从这一点，也证实了钱恒的一个观点：不是西军的兵士油滑，而是这些将士没能知人善用。
北宋将士的血还是热的，北宋士族的血，其实也是热的。
也就是到了徽宗年间，不论民间还是军伍，这种士气才越发低落下来。
初登皇位的赵佶，也曾想过做一个好皇帝，无奈身边招揽起来的近臣，却都是些奸佞圆滑之人。尽是挑着赵佶喜欢听的说，赵佶本就是个喜好艺术的人，这些家伙一番鼓动，原本意志就不够坚定的赵佶，便迅速进化到玩物丧志的程度，直接沦陷于艺术的创作之中而不能自拔。
钱恒无法改变赵佶的志向，也不能左右赵佶身边那些佞臣的地位，此时，钱恒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能够影响到的这些人，重新燃起胸中的热血，为家国再添一点点可以扭转颓势的可能。
这一次，钱恒定下的计谋和布局并不复杂，而想要解决李良辅，首先要摸清楚西夏军营的驻扎情况。
所以钱恒第一时间派出来的，就是斥候小队。
在斥候小队完成基础训练之后，钱恒便将自己曾在驴友论坛里看到过的一些野外徒步技巧，捡着有用的，给这些参加训练的将士，详细介绍过。
所以，在钱恒的吩咐下，这个斥候小队，只用了短短一天的功夫，就将触角伸到了西夏大营四周所有的出口位置。
而这个小镇上的村妓，因为曾有西军的兵将也曾光顾过这里，所以，这村妓的宅子，也就成了侯川特别关注的区域。
通过连续几天的严密观察，侯川就发现，每隔一天的午后，出来的这个巡逻队伍，都是这个往利言则带队，而且这往利言则，不论早晚，只要出了营门，就肯定会来镇上的村妓这里一趟。
正是摸清了这个套路，侯川才带着斥候小队的几个兄弟，在这里埋伏往利言则，并一击得手。
这一切，钱恒清楚所有的来龙去脉。
而且其中重要的一环，就是避开那名村妓的视线来安排。
按照钱恒的说法，增加一个无关之人进来，就会多一份暴露的可能。所以自始至终，那名村妓根本就不清楚，在她的房内外，已经埋伏了好几名西军的斥候。
也正是这提前考虑到的一招，才会让心里已经生出几分警惕的往利言则，没能逃脱被俘的命运。
坐在村妓居住的这间屋子里，把外面的大衣脱掉，这才问道，“那村妓处置妥当了么？”
侯川嘿嘿一乐，“回钱大人，小的已经把那娘子送到西军中去了！”
钱恒愣了下，侯川忙解释了一句，“那娘子早就与我西军中的一位都头交好，这次之后，恐怕也不会再有机会在外面待着，索性就答应了让她进军城的条件，就在刚才，刘都头已经把那娘子接走了。”
能安排妥当这一切，也足以证明侯川的执行力很不错。
钱恒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会儿才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这个往利言则身上。
“我且问你，李良辅每日都做些什么？”
钱恒也不想跟他废话，直接就把自己的目的问出来。
往利言则瞅着钱恒，重重的哼了声，“我西夏将士，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想要问我家大将军的事情，妄想！”
往利言则这话说的都不够顺畅，不过想要表达的意思很明确，他宁可被杀掉，也不会透露任何消息。一副坚定赴死的姿态。
钱恒呵呵一乐，可不把这家伙的抵触情绪当回事。
钱恒也没废话，直接吩咐侯川和一个手下，把这往利言则的鞋袜扒掉。
侯川不明白钱恒的目的是什么，但并不妨碍侯川麻利的干活。
光着两只脚的往利言则，有点搞不懂钱恒的目的，一脸发懵的模样，不过却没有继续义正辞严的抗拒，而是带着一点点疑惑，目光紧盯着钱恒。
钱恒从身上的荷包里，取出两枚银针，拿起其中一枚银针，直接刺入这往利言则的京门穴。
京门穴，位于肋下，又称作笑穴。
钱恒刺穴的手段不弱，银针初次刺入的时候，那往利言则还忍不住笑了几声，当意识到是钱恒故意整治他的时候，这家伙，开始硬生生的忍了回去。
见这家伙的意志力不弱，钱恒便开始拿着银针，在这家伙的身上不断试验起来。
毕竟很多穴位，都是需要长期在病人身上使用之后，才能真正懂得中医学问的博大精深。
往利言则，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各种抽搐。
实在忍不住这种连番折磨的时候，终于吐口开始介绍李良辅大帐里的情形。
李良辅心高气傲，就连钱恒也早就有所耳闻。
可如今在听到往利言则的消息时，还是吃了一惊。
李良辅是被派来协助大辽天祚帝逃出生天的帮手，怪只怪天祚帝耶律延禧，根本信不过李良辅，就这么硬待在西京大同府，准备与金国军马死战到底。
而这位整日里无所事事的李良辅大将军，便开始每日痛饮。每天不喝到醉眼朦胧，一塌糊涂，他是不会睡觉的。
不过李良辅还是做了很多防御的准备，虽然府州城内驻扎的军士不多，可李良辅并没有任何的掉以轻心，甚至还在每天宿醉起来，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府州城内的状况，又没有发生变化。
当知道府州城和附近一切照旧的时候，李良辅便开始了又一天的豪饮。
尤其是从大宋买到二锅头之后，李良辅便喜欢上了这种酒的味道，味道清冽，却又回味无穷，最重要的是，够烈。
正在军中帐内喝酒的李良辅，并不知道在同一个时间，距离他大营不远的小镇上，正有一场专门针对他的刺杀计划，正悄悄展开。
0138章 声东击西（求订阅支持）
是夜子时，李良辅已经喝到正酣处，猛听得帐外有人高喝。
“末将野利元，求见大将军，有急报！”
李良辅放下酒盏，打了个酒嗝儿，才出声，“野利将军啊，进来说话！”
野利元大步走进李良辅的军帐，对帐内的酒气，有些不适应，但还是低着头，凑到李良辅桌案前，禀报道，“回禀大将军，我们的将士，发现府州折家军的斥候，在我大营附近盘桓，末将想带人前去追杀！”
李良辅身体微微坐直，眼神里多了几分精光，“有多少斥候？”
“大营南北两侧，各有百人左右，都是轻装上阵的骑兵！”
野利元这话，听得李良辅一皱眉。
身为西夏大将，李良辅无论是排兵布阵，还是兵谋韬略，都算不错，只听到这个消息，李良辅顿时起了疑心。
“能够安排斥候小队，跑到我大营南北两翼出没，这会不会是故意安排的计策，想要调走咱们的兵马，来个声东击西之计，攻破咱们的大营？”
李良辅刚说到这，自己又是一阵摇头。
“不对，府州城内的西军，全算下来，不够三千余人，即便是以此计冲营，也是毫无胜算！”
想到这，李良辅猛地抬头，“野利将军，我且问你，最近几日，我们的斥候可以关于府州援军的线报？”
野利元连忙禀报，“大将军，您尽管放心，我们在府州向南百里范围内，都安排了斥候，除了前段时间曾有一名文官来到府州城之外，并没有发现其他援军的踪迹！”
“文官？”
李良辅愣了下，记忆里，好像没有听到过手下禀报此事。
野利元忙说道，“大将军，那文官名叫钱恒，原本是一个兽医，得罪了宋庭权贵，才被发放到这府州边境，据说，这钱恒，就是一个养马的官！”
听到野利元此言，李良辅的神情才舒缓下来。
如果只是个养马的文官，禀报不禀报，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明白了府州城的现状之后，李良辅这才下令道，“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必要对他们客气，我们待在这冰天雪地本就没什么意思，刚好拿这些斥候出口恶气！”
野利元连连点头，自己之所以急着过来禀报，也就是这个目的。
不过李良辅依然没有掉以轻心，继续吩咐道，“不过我们也不能有任何小觑，毕竟是折家军的精兵强将，你下去告知李纯然将军，你们二人，各点五百精兵，分头追杀这两拨宋军斥候，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
野利元抱拳，接过李良辅赐下的令牌，扭身离开大帐。
李良辅眯缝着眼睛，神色变幻，“这种时候，居然派出两股斥候骚扰我西夏大营，这折家军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就算李良辅再如何推测，也不可能想到，这一切，却是由钱恒布置出来，专门针对他的策略。
钱恒根本就没有想过带着折家军的将士冲营，这种粗暴的攻击方式，是需要拥有极大优势，冲营才会取得巨大收获。
凭借手底下这并不擅长上阵的西军将士，钱恒可不敢冒这种风险。
不过这段时间以来，钱恒也确实发现了不少好苗子。
这次安排的两队斥候，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斥候小队，而是最擅长骑射的弓弩兵。
西军中，有不少府州庆州本地人，对于骑马射箭，并不陌生，所以在西军中，也有不弱的名声。
通过这次训练，钱恒也筛选出一批可用之才，而今晚，钱恒调动的，就是这批擅长骑射的弓弩兵。
以两队弓弩兵，假作斥候，在西夏大营两侧游走，刺激西夏的将官出战，从而让西夏军营内部，变得混乱起来。
西夏军中的布局，除了军营的巡逻兵之外，剩余的防御力量，都会安排在辕门两侧。
这次野利元和那个名叫李纯然的副将，在领了李良辅的将令之后，分别带着五百精兵，赶奔大营南北两翼，朝钱恒派出去的弓弩兵追杀过去。
原本寂静的军营，因为有副将带队出击，顿时变得热闹起来，军营内，很多火把都被点亮。
辕门两侧，聚集了大量军士。
期间，李良辅还专门出来巡检过一次，见到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便回了自己的大帐。
西夏军营两翼，负责追杀的野利元，在带队刚刚冲出大营的时候，钱恒安排的弓弩兵，就开始有条不紊的撤退。
当野利元带领的五百西夏兵，驱马奔驰，快要追上他们的时候，折家军的这对弓弩兵，却瞬间调转马头，将早就准备好的单人弩，架在肩上。
一人一骑，一架单人弩，而马身两侧，却挂着两个装满了弩箭的褡裢。
等野利元追近折家军的时候，才猛地发现，自己所追击的这一队兵马，只有四五十人。而且这四五十人，各个手上都端着一把单人弩。
野利元顿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不过此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单人弩的射程，如果能保证精准的话，足有百丈以上。
经过钱恒建议，结合神臂弓改造后的单人弩，无论是射程还是精准度，都有了提高。
钱恒提出建议改造这单人弩的时候，也注意到，最耽搁时间的，就是把弩箭上到弦上的功夫。
所以钱恒取巧，没有在弓弩上下功夫，而是选择在马鞍前面，镶嵌了一个专门用来拉开弩弦的挂钩。
射出弩箭之后，只要将弩机前端挂在马鞍的挂钩上，一手扣着弩箭，一手拉开弩机，便能轻松把第二支弩箭上在弦上。
这些时日以来，这些弓弩兵，都在钱恒的要求下，不断练习装弩，射箭的技巧。
所以，当野利元意识到情况不妙的时候，每人三支弩箭，都已经射出来。
一番弩箭激射，直接击落将近百人。
野利元既然已经知道上当，哪里还敢恋战，高喝一声，带着手下人，驱马掉头，就想逃走。
而提前就埋伏到了两侧的西军弓弩兵，这时也从两侧包抄上来。
箭弩齐发，惨叫连连。
根本无需靠近西夏兵，两轮弩箭过后，野利元带来的西夏兵，便已经折损了大半。
同样的情形，也正发生在那位西夏副将李纯然所带的队伍上。
就在西夏两名副将，落入西军弓弩兵的围剿之中时，钱恒带着几个人，正悄悄站在西夏大营的一处黑暗角落里，默默注视着来回巡逻的西夏兵士。
0139章 斩首计
从一开始，钱恒的计划，就是想要拿到李良辅的脑袋。
定的这个斩首计，并不是很复杂。
最重要的，钱恒对于参加训练的这两千西军将士，已经能够做到了如指掌。
正是出于对这些将士能力和特长的充分熟识，钱恒才敢制定出这种大胆的斩首计来。
两翼以两队弓弩兵吸引西夏兵将的注意力，而且钱恒通过审问那个往利言则，得到了不少关于西夏军中的兵力布置，也是算准了，这种小规模的动静，不可能引出李良辅亲自上阵的。
小规模的斥候队伍，在李良辅的眼里，就是一种微不足道的存在，能够安排两名副将出去追击，就已经是很在意了。
此时，西夏军中，并没有太多慌乱，所有军士也都各行其是。
钱恒是看着那两名副将带着队伍离开之后，就趁着那片刻的糟乱，潜入西夏军营之中的。
根据往利言则供出来的线索，钱恒还专门画了一张草图。
西夏的军营，帐篷各处都是，但在钱恒眼里，最关切的，一个是西夏军的仓草驻地，另一个，则是李良辅的大将军帐。
既然第一目的是拿到李良辅的头颅，钱恒锁定的第一目标，当然就是李良辅的大帐了。
不过在钱恒提出要潜入西夏军营的时候，几乎所有训练小队的队指挥，都出言反对。
尤其是斥候能力见长的侯川，更是直接言明，要替钱恒潜入西夏军营，斩杀李良辅。
对于这些将士的好意，钱恒只能心领。
钱恒也不想冒险，尤其是在乱军之中，不过钱恒更在意的，却是这次斩首李良辅的功绩。
的确，若不是因为时间紧迫，钱恒才不会如此贪功冒进。
除此之外，钱恒对李良辅没有任何兴趣。
不过钱恒也不可能为了此事，就想着独占军功，所以，在从往利言则口中问出自己想要的所有事情之后，第一时间，就把这往利言则，安排送回了府州城。
至于说折家兄弟要不要带领出来援助，钱恒并不太关心。
有杨再兴和梁红玉协助自己，斩杀李良辅，几乎没有任何问题。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在拿到李良辅的头颅之后，顺利从西夏大营中离开。
而侯川的坚持跟随，让钱恒多了一个考虑。
尤其是在看到堆放粮草的地方，和马棚距离很近时，钱恒就决定，让侯川带十名斥候精英，去把西夏军中的粮草给点了。
只要点燃粮草，就能随时骑上西夏的战马逃走。
燃起粮草，必然会导致军中大乱，那时候，钱恒有足够的时间趁乱离开。
两名西夏副将离开军营之后，斥候队长侯川，便拱手低声道，“钱大人，我们的人手，应该已经摸到粮草那边，属下就先去了！”
钱恒点头，“记住，点燃粮草，马上带人撤离，我们也会趁着大乱离开！”
侯川知道此时不能在劝，只是多嘱托一句，“钱大人，万事以您的安全为重，属下告辞，咱们府州城外见！”
侯川说完，带着一名手下，潜入帐篷之间的阴影，消失在夜色里。
钱恒看着离去的侯川，微微笑了声，“这侯川倒是有几分心计和本事！”
身旁的杨再兴，只是看了眼侯川的背影，并没有说话。
钱恒知道这时候不能再多耽搁，当即吩咐道，“走吧，我们也去找那李良辅，摘了他的脑袋，才好等待时机离开！”
大将军的军帐，位置在军营正中，周围的岗哨也是最严密的。
钱恒他们三个，来到大帐跟前，远远绕着大帐转了一圈，发现了足足二十二名巡逻的士兵。
其中两个守在大帐正门，一动不动，神色状态上，也十分的警觉。
钱恒也看得明白，想要从正门进去的可能性极低。
尤其是钱恒也从往利言则口中，知道这李良辅的武艺不差，在没有弄清楚李良辅此时的具体状况之前，钱恒也不想轻举妄动。
这时，杨再兴低声道，“少爷，让我先进去探路吧，若是那李良辅酒醉，刚好趁机斩了他的脑袋，若是李良辅依旧清醒，那我们就里外夹击，将其斩杀！”
不论是杨再兴的勇武，还是体能，钱恒都比之不及。
而且放在当前的状况来看，杨再兴的这个计划，确实是最可行的办法。
钱恒犹豫了下，便点头同意。
“再兴，就像刚才侯川所言，我们以自身安全为第一考量，能拿到李良辅的脑袋自然最好，若是拿不到，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再兴明白！”
杨再兴说完，目光紧盯着大帐后方的小门，瞅准两拨巡逻兵士的空档，一个闪身，几步来在大帐后门，轻轻挑开篷布，钻了进去。
李良辅大帐的后门，距离其他军士的帐篷，不过四五丈距离，钱恒和梁红玉，便悄悄挪动脚步，来在那座帐篷的阴影处，小心接应杨再兴。
杨再兴进去之后，足足有一袋烟的功夫，也没听到里面有任何动静。
钱恒心中不禁有些担心，杨再兴做事很细心，而且也很有胆识，可是进去这么长时间，却没有任何动静，钱恒不担心才是怪事。
钱恒正准备上前，进到帐篷的后门，猛地就听到一声轻响，帐篷后门的篷布，被人从里面掀起来。
钱恒和梁红玉急忙蹲下身子，将身影隐蔽在暗影里。
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摇摇晃晃，走出帐篷，窸窸窣窣，解开裤子，对着帐篷根底下的雪堆，撒了泡尿。
几乎不用怀疑，钱恒也能猜到，这个出来撒尿的家伙，应该就是李良辅。
这李良辅既然出来撒尿，也就意味着这家伙还没有睡下，仔细想想也对，刚才还派出去两队兵马，这种时候，作为主将，肯定不能睡下的。
不过越是如此，钱恒也越发的担心杨再兴。
李良辅都出来尿了一圈，杨再兴居然还没有动静。
眼看着李良辅尿完钻回帐篷，钱恒便再也稳不住，带着梁红玉一起，几步窜到帐篷的后门处。
就在钱恒刚凑到帐篷后门的篷布跟前时，就听到帐篷里，有重物落地的声响。
0140章 破营
帐篷里的声音并不算很大，可帐篷外值守的哨兵，却听出来异样，大声呼叫。
“大将军，您有什么事情吗？”
“大将军，您在做什么？”
随着几个哨兵的高声询问，顿时有人变得慌乱起来。
也就是这个功夫，帐篷后门的篷布门帘掀起，杨再兴拎着一个包裹，从帐篷里钻出来。
杨再兴一抬手，把包裹朝起举了举，“少爷，幸不辱命！”
钱恒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急忙点头，“我们先找地方躲起来！”
钱恒三人，带着李良辅的脑袋，迅速退入暗中。
一瞬间，呼喊声乍起。
“杀人啦！”
“大将军被人斩首啦！”
“快来人啊，大将军被杀啦！”
一连串慌乱的呼喊声，顿时让大帐周围乱成一团。
附近军帐里的军士，也都被惊醒，急匆匆冲出来，有些连衣服都没穿利索。
就在所有人都因为大将军被杀的消息，而陷入慌乱的时候，一束冲天火光，从军营最后方的位置，熊熊燃起。
“不好，走水啦！”
“我们的粮草被烧了！”
“宋人来烧营啦！”
从一开始的慌乱吼叫声，逐渐开始有嘶喊声，甚至偶尔传出几声悲鸣之声。
原本还算有序的糟乱，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隐隐有马蹄声，夹杂着偶尔响起的叫喊声。
“宋军冲营啦，赶紧跑啊！”
随着几声高呼，阵阵马蹄声，开始在军营中响起。
钱恒带着杨再兴和梁红玉，一点点朝西夏的军营外退去，偶尔有因为慌乱，跑近过来的马匹，三人也没有上去收拢。
他们比谁都清楚，这种时候，骑上马背，就意味着会成为西夏兵将的目标，与其这样，反倒不如悄悄离开大营更安全一些。
就在钱恒他们慢慢靠近军营边缘的时候，军营外，一阵阵厮杀声，从不远处传来。
方向，正是西夏大营的辕门位置。
仔细倾听，钱恒嘴角挑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看来折家兄弟也不是笨人，总算带人来了！”
到了这种时候，折可存他们若还不带人来搀和一脚，那就意味着这次的功劳，会和他们擦肩而过。
整个西夏军也就万人有余，如果是正常状态，折家军自然不会主动挑衅。
可现在，有了钱恒先期的计划，随着计划一步步顺利实现，西夏大营也彻底乱成一团。
让侯川送回去的消息，和被押送回府州城的西夏斥候头领往利言则，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其实在得到钱恒送回去的消息之后，折可存跟折可求，也起了一番争执。
毕竟事关府州的安危，尤其是钱恒这番举动，在两人眼里，都是胆大到极致的一种行为。
也亏得钱恒的官位品级不次于两人，否则两人真会以官职，强压钱恒，阻拦这次计划的实施。
不过现在钱恒已经动手，两人在经过商议之后，还是决定带兵出城。
钱恒这次动用的人手并不多，直接参与战场的，除了那两队弓弩兵之外，就只有侯川带着的近百名斥候小队。剩下还有两百人，则安排在西夏军营周围，负责接应钱恒和侯川他们。
所以府州城内，可以调动的兵马，也有两千五百人上下。
折家兄弟只留了五百人守城，剩下两千人，全部带出城来，直接来在距离西夏军营不足十里的地方。
当看到西夏军营中，升起熊熊火光的时候，折可存跟折可求意识到，自己获取军功的时候到了。
两人并没有被军功冲昏了头脑，折可求带了一千五百人，分两翼冲入西夏军营，目的只有一个，冲乱西夏军，尽可能多的杀敌。
而折可存，带着剩下的五百人，和钱恒留在外面的二百人汇合，放出人手去，寻找钱恒和侯川他们的踪迹。
钱恒在杨再兴和梁红玉的保护下，离开西夏大营，途中，三人斩杀了十几名西夏军士，其中钱恒也用随身携带的佩剑，杀了一名西夏兵。
第一次动手杀人，钱恒多少有些不适应。
虽说之前学医的时候，没少做解剖之类的试验，可这种试验，基本都是在牲畜身上使用，接触人身，还是第一次。
冲出西夏军营路上，钱恒到没有觉得有太多难受，等离开军营之后，钱恒才感觉到自己的状态有些不对。
能够见到自家少爷吃瘪，杨再兴也是第一次。
“少爷，小的见您给人做手术，手段那么干净利索，还以为您对杀人这种事，也早就习惯了呢，没想到您居然也跟那些新兵一样，居然会出现恶心呕吐的状况！”
杨再兴这话，顿时让一旁的梁红玉有些不满。
“杨再兴，少爷在人身上动刀，那是为了给人治病，心中怀着的是一颗医者仁心，又岂是战场上的厮杀所能企及的？”
见平时极少说话的梁红玉反驳自己，杨再兴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多了。
尤其是梁红玉这话，也确实让杨再兴心有触动。
不禁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少爷的安全，以后，负责医者仁心的事情，就有少爷来做，而这种上阵厮杀的事情，还是自己做比较合适。
钱恒并不知道杨再兴的小心思。
离开西夏军营之后不久，心里一直惦记着钱恒的侯川，带着几匹战马，便寻到了钱恒几个人的踪迹。
老远，侯川便朗声招呼道，“钱大人，小的幸不辱命，还给您带来几匹战马，还请上马回城！”
虽说是约定好了到府州城外碰面，可侯川能够如此惦记自己安危，钱恒从心里，还是很感激的。
钱恒也没客气，三人都上了战马。
返回府州城的途中，侯川才问道，“钱大人，您这边可否顺利？”
钱恒一旁的杨再兴，把绑在腰上的那个布包晃了晃，“侯川，看到没，这就是那李良辅的脑袋！”
“恭喜恭喜，这次钱大人终于有机会返回汴京领赏了！”
侯川一点都不笨，其实在钱恒如此着急对付西夏军的时候，再结合钱恒之前所说的那些话，和钱恒自己的身份，侯川也能猜到，钱恒此时最惦记的，不是怎么除掉西夏军，而是怎么能够尽快返京参加省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