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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医当国全文阅读

作者:北门老五     兽医当国txt下载     兽医当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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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2章 你家的鸡怎么了

    所谓考核的事儿,其实就是钱氏家族的族长,叫来医馆柜上坐诊的大夫,列出来几剂比较常用的药方,让参加考核的钱家子弟,将具体要用到的药材和用量默写出来。

    再请来一位药房的掌柜,带来二十几种常用的草药,再搀和上几种和其类似的草药,让参加考核的钱家子弟挨个辨别真伪,并确认真正的药材。

    熟读了半年医书的钱恒,对于这药方的药石用量,没有感觉到有多难。

    至于说这分辨药材的考验,就更难不倒钱恒了。

    好歹也是中兽医专业的硕士研究生,所以钱恒很轻松的就拿下了这次考核的头名。

    钱家的族长,对于钱恒的这个表现,十分赞赏,嘉许之后,还专门赏了足额的两贯大钱,让钱恒添置两件衣服。

    为了能够让钱恒安心,老族长还专门把钱恒叫到里屋。

    “恒哥儿,你是你们小辈中,医术学得最精,也是最有潜力赶上咱们老祖宗的,你可不要辜负咱钱家这杏林名家的威名啊!”

    “谨遵族爷爷的教诲!”钱恒很规矩的鞠躬致礼。

    老族长轻叹了声,“哎,我那大哥也算长寿了,可依然没机会调教出个像样的子弟,一切就看你恒哥儿的造化和本事了。”

    钱家的老族长,对钱恒报以极大的期望。

    可钱恒心里比谁都清楚,要说让自己坐个堂,问个诊,应付一下头疼脑热之类的日常病症,钱恒或许能应付过来,可要说赶上一代中医名家钱乙,钱恒可不敢有这狂妄念头。

    不管怎么说,钱恒要坐堂开诊的事儿,算是定了。

    老族长赏下来的大钱,足够买一套当前最合适的棉服。

    蓄了棉绒的深衣,贴身保暖,外面套一件厚布料的素色长袍,一身打扮看上去干净利索。

    钱恒刚一站到医馆的大堂里,就吸引了不少前来求医的乡邻。

    “恒哥儿这是要坐堂开诊啊?”

    “早就看恒哥儿学医用功,现在终于熬出头了!”

    “恒哥儿这看病抓药的本事怎么样啊?”

    “现在可不能随便叫恒哥儿的,以后是要称大夫呢!”

    来求医的人不少,基本上都是街坊四邻,少有一些可能离着远一点的,可也是这东平府周边的乡邻。

    乡邻基本上都认识钱恒的,可议论的再热闹,真正敢上来找钱恒把脉开药的,却一个都没有。

    钱恒坐在看诊的桌子前,屁股在板凳上坐着很不舒服。

    眼看着对面老先生桌前那排起来的长长的队伍,钱恒心里不禁暗自苦笑,看来新手到什么地方都不招人待见的。

    对面老先生似乎也感觉到了钱恒这边冷场的境地,在看到一个不过受了点风寒的患者,便直接打发这位去找钱恒看诊。

    只是对方根本不给钱恒面子,说什么都不过来,老先生只能给了钱恒一个无奈的眼神,继续低头帮人把脉开方。

    钱恒只是有点无聊,却并没有太把这个冷场的事儿放在心上,坐在那里,守着一个炭盆,倒也乐得看着对面老先生在那里忙活。

    心里静下来,钱恒也就听到了这些瞧病的乡邻闲聊的事儿。

    除了家长里短,偶尔还有一些让钱恒很感兴趣的事情,其中最让钱恒好奇的,就是那些民妇嘴里常念叨的家里养活的张嘴货。

    东平府平常人家养的,和东京汴梁府养的没什么差别,唯一区别可能就是养猪的更少一些,更多都是养一些鸡、鸭、鹅之类的家禽。

    禽蛋和肉禽,基本上是民户妇人用来补贴家用的唯一选择。

    钱恒了解过一些这方面的情况,基本上家家都样有家禽,养的最多的,还是鸡。

    排队等着把脉开方的两个妇人,抱着胳膊把手揣在袖子里,聊得正欢,似乎也不像是有什么大病的样子。

    “李婶儿,您家的鸡仔活了多少啊?”

    李婶儿这会儿的脸上,才带出来一丝忧虑,“马家嫂子啊,你是不知道,我们家那口子,根本不管我们那些鸡仔,这正赶上大冷的天儿,哪容易活下来啊,到今个已经糟蹋了三只鸡仔了。”

    “哎,您说您,怎么就赶上在这大冬天的孵出一窝鸡崽子来呢?”

    李婶儿也有点没来由的摇摇头,“我也不想啊,可是家里老母鸡上上个月才落窝孵蛋,这不是赶上了么。”

    听着两个妇人的聊天,钱恒也来了兴趣。

    毕竟钱恒是学兽医出身的,对于这家禽的病症几乎不需要任何思考,就能判断出是哪里出了毛病。

    不过听刚才两个人说的状况,倒让钱恒生出来几分好奇。

    老母鸡抱窝的时候,即使孵出小鸡仔之后,也要带一个月才会过劲儿的。听这位李婶儿的说法,似乎这老母鸡已经不带这些小鸡仔了,才会被这天气冻死。

    “李婶儿,您家里的鸡仔出了什么状况?或许我可以帮得上忙!”

    李婶儿正和马家嫂子聊得起劲,钱恒这么一插话,吓了李婶儿一大跳,“我说恒哥儿,你这是要搞哪一出啊?”

    钱恒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可是医馆坐堂的大夫,虽然年轻了点,但不管怎么说,都能算得上是受人尊敬的大夫了。

    自己这么上赶着问人家家里鸡仔的事儿,确实有点不合时宜。

    不过这并不影响钱恒的决心,依然坚持,“李婶儿,你可算清楚了,一个鸡仔死掉,如果按照鸡蛋的价格算,两颗就是一文钱,要是按照母鸡的价格,那也要百十文呢,如果这鸡仔长成个司晨的雄壮公鸡,卖它二三百文都是可以的!”

    钱恒这一通分析,只听得李婶儿目瞪口呆。

    她家里老母鸡抱窝的时候,李婶儿倒也没想那么多,可是现在小鸡仔都孵出来了,自然不可能再去卖鸡蛋,要是长成卖肉鸡或者斗鸡,还真像钱恒说的那样,买个几百文还是可以的。

    一想到死掉的几只鸡仔,长大了就都能换到一旦粮食了,李婶儿也不再纠结钱恒的目的,忙不迭问道,“恒哥儿,你真得懂怎么给我们家的鸡仔治病?”

    钱恒十分认真的点点头,“这个当然,治不好不要钱!”

    “那走,跟我回去瞅瞅是咋回事!”

    李婶儿说着,一把拉上钱恒,冲出了钱家的医馆。

    刚才还在坐诊帮病人看病的老先生,看着钱恒匆匆离开的背影,忍不住一声叹息,“年轻人啊,怎么就这么不知道持重稳妥呢,只是一会儿没人求诊,这就坐不住了,哎,恒哥儿还是太急躁了啊!”

0003章 鸡比人金贵

    钱恒没有留意医馆里老先生的情绪,也没想那位随时准备提携自己的前辈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会儿钱恒最在意的,就是李婶儿家里的鸡仔是个什么状况。

    李婶儿家的宅子,在东平府的府城边儿上,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城乡结合处的位置。

    土坯垒得院墙,大泥糊得墙皮脱落了大半,只有半人高的墙头,能够看到里面的所有摆设。院子里两棵枣树,大冬天的看着那么干巴,院子紧挨着正房跟前,摆着一口水缸,水缸周边拿稻草围着,防止水缸里的水因为天寒结冰。

    三间正房,低矮不说,房顶上的瓦片,也都残破不堪,可以看得出来,夏天的时候没少漏雨,泥墙上从房檩一端淌下来的泥水印迹,足以证明这房子早就算得上是危房了。

    李婶儿家不是富户,家里当家的男人,就是个帮人做点苦力的中年,平时闷声不响的,见了钱恒过来,也只是抱着双手,就那么瞅着钱恒一脸的憨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鸡舍就在紧挨着正房一旁的角落里,用篱笆扎起来的一个简陋的棚子。抱窝的母鸡,这会儿早就不带小鸡仔了,和其他四五只鸡一起,在院子里跑着。那些小鸡仔,被篱笆圈起来,粗略看了下,十几只的样子。

    钱恒低头瞅了眼被圈起来的鸡仔,一个个干巴瘦的样子,一打眼就知道没吃饱,再加上这干冷的天气,不死才怪。

    说得简单点,李婶儿家的鸡仔,没啥其他的毛病,就是冻饿而死的。

    看这样子下去,剩下的这十几只,冻死只是早晚的事儿。

    李婶儿似乎也知道怕冻着这些鸡仔,在这篱笆扎成的简陋鸡舍里,还铺了点稻草。

    可养鸡又不是养猪,有点稻草就不怕冻着,小鸡仔哪里经受得起这种摧残?

    “恒哥儿,您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我这鸡仔还有救不?”

    钱恒脸色有些发黑,回头说道,“李婶儿,我就问一句,你想不想让这些鸡仔活下来?”

    李婶儿连忙点头,“想啊,这些小鸡儿养活了,明年开春长成了就能下蛋了。”

    钱恒哭笑不得的瞅着李婶儿,“您也知道这些鸡仔明年就能下蛋啊,可是您光盼着它们下蛋,却不给它们提供最好的环境,怎么可能养得活?”

    李婶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恒哥儿,您就吩咐吧,要我这么做,才能让这些鸡仔活下来!”

    其实想要这些鸡仔活下来并不难,可是看李婶儿家里的这状况,男人是个闷声不响的老实疙瘩,更不懂得怎么养这些活物。两个孩子,大的不过七八岁,天冷冻得鼻涕都流过了嘴唇,身上的衣服,也是补丁摞补丁的一件薄薄的棉衣。

    钱恒一阵摇头,李婶儿家的家境也不怎么样啊。

    钱恒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吩咐道,“您先去找个簸箩过来,把这些鸡仔都装起来。”

    李婶儿十分听话的去找簸箩,时间不大,一个漏了半边底儿的簸箩拿过来,钱恒也没法再说其他,找了点稻草,勉强把簸箩底儿垫上,一个个的把冻得一动不动的鸡仔,捧进簸箩里,俯身端起来,就朝正房里走。

    “恒哥儿,您这是要做什么?”

    钱恒哼了声,“当然是放到屋里了,外面冷得这样,在这么下去,这些鸡仔一个都活不了!”

    “可是~”

    李婶儿还没说完,钱恒的话就顶了回来。

    “李婶儿,您可要算清楚了,这些鸡仔明年一开春,只要野菜喂得足,差不多三四月份就能下蛋了,到时候就都是收入,要是现在都冻死了,你算算你的损失有多大!”

    平日里,李婶儿家的日子过的就紧巴巴的,一文钱都要掰开花的主儿。两颗鸡蛋就是一文钱呢,仔细算算,这些鸡仔长大了,每天产俩蛋,就是一文钱的收入呢。

    可是,可是把鸡仔放在屋里养,李婶儿还是有点接受不来。

    这时把鸡仔端进屋里的钱恒,四处张望了一下,空荡荡只有一张八仙桌的堂屋里,冷冷清清,冷得那叫一个通透。

    北宋人冬天取暖,大部分都已经普及了煤炭,当然,当时是被称作石炭的东西。有些富贵人家嫌煤烟味儿大的,还是会用烧好的木炭来取暖。

    可是李婶儿这家徒四壁的,别说炭盆儿了,或者烧石炭的炉子了,就连烧柴火的灶都没看到。

    平常东平府周边的农户人家,冬天在烧不起石炭的家里,也会烧点柴火,盘个火炕取暖。

    李婶儿的家里,可是连火炕都没有点着的。

    钱恒瞅了眼堂屋一边早就冷膛的柴火灶,“李婶儿,您还是先把这火炕烧起来吧,把里屋烧暖和了,把鸡仔放上面暖着。”

    没等李婶儿说话,钱恒又说道,“还有,您熬点小米儿,别太烂就好,一会儿端过来喂这些鸡仔。”

    “什么?”

    李婶儿再也忍不住,“恒哥儿,您说的这样,这些鸡崽子可是要比人还金贵了!”

    钱恒也知道李婶儿家里贫苦,但是想要这些鸡仔活下来,就只能先把屋里的温度提上来,只要熬过了这最冷的几天,等鸡仔长得再大点,再放出去院子里,也就不怕天冷冻到了。

    正这时候,李婶儿的男人,端着一个破了缺口的大碗,给钱恒端过来一碗热水。

    “恒哥儿,先喝点热水,暖和下吧!”

    李叔不是很会说话,钱恒也知道,这大冬天能有热水喝的,家里肯定是有石炭炉子的好庄户人家。

    李叔能这么热情的给自己讨一碗热水过来,不知道费了多少脸皮才能要到。

    对于李叔这种最淳朴的热情,钱恒心中一阵暖意浮现。

    多好的乡邻,只是这穷是要改变下了。

    想到这,钱恒注视着李婶儿,神色十分认真的说道,“李婶儿,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不要考虑钱的问题,我知道您家里现在很穷,但是我可以向您保证,这一切的花销,我会让你在最短的时间里赚回来的!”

    这是钱恒第一次动了主动赚钱的念头。

0004章 做煤炉子

    在刚来到这里的时候,钱恒也曾考虑过,要不要用自己的知识来赚钱。

    钱恒原本就是个没有什么大理想的主儿,否则也不会选一个中兽医的专业去读。

    只不过想现在被逼到这种困境,想要让李婶儿家的生活好一点,就只能出手帮忙。

    钱恒思索良久,能在这大宋赚钱的行当有很多,不过眼前最适合的,却是做煤炉子。

    在宋末,煤的使用其实已经很普及,尤其是汴梁城更是使用煤炭的大户,所以周边的州县,使用煤炭取暖也是常事。

    不过在煤炭的使用上,宋代的人还没有研究出特别适合的炉子。这也是钱恒说的要帮李家赚钱的一个突破口。

    钱恒没想着让李家夫妇单独做这门生意,不过攒炉子也不是他一个坐堂的大夫该干的事情,所以李家夫妇就成了最好的苦力。

    所幸钱恒手里还有点钱,仔细琢磨了一下,找了一张草纸,用黑木炭把需要的材料全部写下来,又拿出来几十文钱,交给李叔,让李叔尽快照着上面的东西去准备。

    钱恒想着回去医馆也没有人找自己看病,索性就在李婶儿家待下来,看着李婶儿把火炕烧起来,屋里逐渐变得暖和起来,李家的两个娃,也都跑回房里,守着灶门烤火,再也不愿出去外面玩。

    这会儿,李婶儿也把钱恒要得小米煮出来,钱恒只捞了点小米出来,剩下的搅和一下,虽然米汤有点稀,但是喝下去也能暖和点。几个人就着几根咸菜条,把米汤喝完,钱恒端着捞出来的小米粒儿,跑到里屋去看那些小鸡仔的情况。

    里屋的大火炕已经烧得暖过来,原本冻得缩成一团的小鸡仔,这会儿也变得活跃了不少,虽然看上去依旧很羸弱,但整体状况已经好了很多。

    钱恒找了片破瓦片,垫在簸箩底上,把煮好的小米粒儿洒在瓦片上,簸箩里的鸡仔,终于变得活了过来,簇拥着,凑在瓦片上,啄食着瓦片上的米粒。

    一旁的李婶儿,一边看一边吧嗒嘴。

    “啧啧,这个,恒哥儿啊,要是这么喂,还不如把这鸡仔给冻死呢!”

    钱恒皱了一下眉,他知道李婶儿说这话的意思,平时人吃米都不过刚能填饱肚子,哪里承受得起拿小米喂鸡?

    不过钱恒也不想放弃,这可是自己第一次出诊,虽然这次出来是给鸡仔治病,可总要有始有终才行吧。

    钱恒想了想,“李婶儿,不管怎么说,你必须得按照我说的要求去办,一点都不能给我出纰漏,至于这小米的供应,我会让你家在这两天就见到收入,你说怎么样?”

    李婶儿对于钱恒说的让她家见到收入,并不是抱太大的希望,不过钱恒能拿出几十文钱给她家男人出去买东西,虽说不知道钱恒究竟想要干什么,但还是抱了一丝希望,只好点点头,“俺听您的!”

    河沙和黄泥,还有胶泥都是现成的,直接去地里挖就能找到,真正花钱的,是石炭场那边买回来的石炭粉。李叔的效率倒是挺高,不到一个时辰,鸡仔也就是刚恢复过来的功夫,李叔就把钱恒要得东西都带回来了。

    最初的时候,钱恒是想着回自己住处鼓捣这煤炉子的。

    不过看李婶儿现在这个心里没底的劲儿,加上李家堂屋里的温度也还算可以,就决定在这儿开始鼓捣。

    在刚进门的时候,钱恒就看到了屋前的地上,丢这一段废弃的麻绳。

    钱恒把那段一尺多长的麻绳拿回来,彻底搓碎,又让李叔舀了一盆水来,开始和泥。

    把河沙和黄泥兑上水,再把搓碎的麻绳揉进去,一点点拍成一个圆桶状,做成了一个简单的炉膛。

    把揉搓好的炉膛泥坯,交给李婶儿,“李婶儿,您把这东西在灶火前烤干它,别直接烧,一点点的烘干就行!”

    安排好李婶儿的活计,钱恒开始把胶泥和石炭粉搀和到一起,简单和成煤饼的样子。心里琢磨着,又找了一根木棍,开始在还没硬掉的煤饼上扎眼儿。

    钱恒也知道,煤球儿不是这么弄的。

    想了又想,钱恒还是决定自己出去一趟,找了一家铁匠铺,把做蜂窝煤煤球的那个模子,给铁匠画了个草图出来。

    一点点掰着给铁匠讲清楚怎么弄之后,钱恒才交了订金,带着几根打铁的废料,返回李家。

    等钱恒回到李家的时候,李婶儿烤着的那个炉膛管,已经基本上固定下来了。

    钱恒也没指望这根用手搓的炉膛能用多久,直接拿起这个炉膛管,放在木桶里,底下垫上从铁匠铺带回来的那几根废铁棍状的东西,开始往炉膛和木桶之间的缝隙里填充河沙。

    直到填满之后,将桶口抹平,钱恒才从灶火里挑拣出几块还算成型,烧得正旺的木炭,丢进了炉膛里。又挑了几块刚做好的煤饼,盖了上去。

    一股青烟从炉膛里窜出来,噼啪一阵响之后,青烟开始变淡,丢进去的煤饼,也被下面的木炭点燃,炉膛里的温度明显上升起来。

    眼看着一个简易的煤球炉子诞生,钱恒心里很有成就感。

    看着炉膛里逐渐烧旺起来的煤火,李婶儿和李叔,对视了一眼,一脸惊讶的问道,“恒哥儿,这掺了泥的石炭粉,你竟然能给他点着了。”

    钱恒呵呵笑了起来。

    “李叔,李婶儿,这个东西叫蜂窝煤炉,我去铁匠铺打了个模具,已经说好了后天去取,去的时候,你再让他打一个铁皮的桶皮,就跟这个木桶一样的模样!”

    钱恒指着木桶,“这木桶,很容易烧着,所以真正要用还得用铁皮做的,其他的东西你都看到了,就这么简单,等铁匠铺的那个模具出来了,我再教你怎么用,现在你要紧的,是去各个石炭场,收集这些石炭粉回来,只要李叔能把这煤炉子做出来,光是卖煤球,就可以赚够过冬的开销了。”

    李婶儿还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恒哥儿,这东西能赚钱?”

    钱恒一笑,“李叔,这石炭粉的价格不高吧?”

    李叔点点头,“这么多的石炭粉,我就花了两文钱,其他都是现成地里的东西,不要钱!”

    “对啊,咱们买上几百文的石炭粉,再加上搀和这些石炭粉的胶泥土,差不多就能把你院子里堆满了,剩下的,你还要做这炉膛管,里面的麻绳或者头发之类的,也得花点钱,如果再加上包裹这一层铁皮,一个炉子下来,也要几十文钱的成本!”

    “这两天李叔你就别干别的,先把石炭粉和胶泥土给我备齐了,我明天后晌来检查!”

    钱恒说到这,回头瞅了眼李婶儿,“还有着火炕不要停,小鸡儿吃的小米也不能停,我给李叔的钱应该还剩了点,拿去买点米!”

0005章 不务正业

    离开李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

    钱恒没有去医馆,直接奔钱家的大宅走去。脚下的街道也不是很平整,走起来有点不稳。

    路上的风冷得紧,钱恒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棉袍,朝前瞅了眼,偶尔有几户大宅的人家,门口的门头上挂着气死风灯,可灯笼里的灯火也不过大如豆,只是勉强照亮门前的丈八远。

    趁着夜冷风寒,钱恒还没走到钱家的大门口,就看到大门外一副亮堂堂的模样。

    心里有些好奇,等走近一点,才知道要坏事。

    已经六十多岁的钱家老族长,正裹着棉衣站在大门口,两边四个下人,各自拎着一盏灯笼,还没等钱恒走近,一个家丁就大声嚷起来。

    “恒哥儿回来了,老爷,恒哥儿回来了!”

    老族长杵在哪儿正打盹儿,听到喊声,身体猛地一颤,抬起头,瞅向钱恒走过来的方向。

    老族长伸出手,用嘴里的哈气暖了暖手掌,盯着走近来的钱恒,“恒哥儿,你跟我来一趟!”

    老族长并没有多说什么,说完又把双手揣进袖子里,直接扭头,奔了里院。

    钱家这套宅子,并不是钱乙老先生的住宅,而是专门为了钱家子弟学医问药做功课修建的一套三进的院子。

    两侧一排溜的厢房,就是供钱家这些子弟休息的地方,根据资质高低,会分到最后一进院子,跟老族长住在一个院里。

    钱恒作为医药功底还算不错的钱家子弟,很被老族长看重,所以钱恒才能在最里面这套院子里,有一间自己的住处。

    对于老族长今天的模样,钱恒是早就预料到的。

    之前在族内考核之后,老族长就给钱恒说过,钱恒是这一波钱家子弟中,医药功夫最扎实的一个,甚至可以说,老族长是把钱恒当第二个钱乙来培养的。

    可是自己有几斤几两,钱恒比任何人都清楚,要说做个普普通通的坐堂大夫,钱恒倒也能够胜任,可是要说超越钱乙这位医道大家,钱恒是万万不敢奢求的。

    尤其是今天见到的这一切,让钱恒心中感触颇多。

    不管是宋代还是其他的朝代,大夫在很多人的眼里,地位还是很高的。所以说,钱恒想要混个名堂,做大夫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钱恒却不这么认为,钱家有条祖训,重病不医,意思就是只要摸不准病症病理的,可以不医。大夫开方抓药,无可厚非,即便是病症不治死了,也不会有人把官司达到大夫的身上,可一个会治死人的大夫,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是什么好名声。

    所以钱家才会定下这个约定俗成的老规矩,不能治愈的病不治,已经救不活的人不治,甚至摸不清什么症状的不治。怕的就是因为出手医治,却因为病症无法治愈而担上这个医死人的坏名声。

    但是钱恒学的可是救死扶伤的医学观点,最受不了的就是见死不救,所以在面对医馆里那些被老大夫直接判了死刑的病患,钱恒就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所以相对于治人来说,钱恒更喜欢侍弄那些禽畜牲口,做个安然自得的兽医。

    而这一次在李家的经历,也让钱恒意识到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周边这么多的人,都生活在贫困线的边缘上,家里稍微有点波动,一个家庭就会彻底崩溃,乃至消失。

    这也是导致钱恒心里那一点善良念头作祟的源头。

    钱恒跟在钱家老族长的身后,进了正房一旁的耳房里。

    这间耳房被老族长改造做了书房,一盏煤油灯搁在桌上,轻嗅一下,能嗅到芝麻油燃烧后的香味儿。

    看到钱恒一副淡然的模样,老族长心中的怒气就愈发旺盛。

    在外面的时候,老族长还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模样,可是当把房门关上之后,老族长的强忍了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恒哥儿,你倒是说说,给你安排了这么好的去处,还专门让胡大夫带你几天,可是你呢?却跑去要帮人治什么鸡仔,你,你真是,不务正业啊!”

    老族长说话都有点哆嗦,钱恒急忙上前,搀扶了一把,“族长爷爷,您这也别生我的气,我是喜欢跟那些禽畜打交道,这医馆里的事情,我也不会耽搁的,毕竟是学了寻医问药这些手段的,总要有点医馆大夫的职责才成”

    见到钱恒并没有放弃在医馆坐堂开方的念头,老族长心里才算送了口气,不过脸上的表情依然不悦,“恒哥儿啊,咱们钱家的医术传承,后续无人,你可不能荒废里你的天分,一定要帮咱们钱家把这医道大家的名头维护下去。”

    面对老族长的敦敦教诲,钱恒知道,自己想要做煤炉的事情,是决计不能让老族长知道了。

    还没等钱恒准备跟老族长告辞,老族长忽然又问道,“你让李家阿大帮你找那么多石炭粉做什么?”

    得~

    钱恒还打算瞒着老族长单独做这个蜂窝煤呢,现在听到老族长这话,当即就明白,老族长安排了人随时盯着自己。

    在佩服老族长工于算计的同时,钱恒也只好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不过钱恒可没有全说,只是将制造煤炉和煤球的想法,跟老族长沟通了一下。

    这一次老族长倒是没有再熟络钱恒,而是关切的问道,“你说的这煤炉能转到多少收益呢?”

    钱恒都没料到,老族长居然对这种做煤球路子的事情感兴趣。

    钱恒大概算了下,按照入冬的季节,对于煤炉子的需求十分强烈,如果真得能够普及开,单是在东平府,就能卖出去几千套这种简易版的采暖炉。如果再加上煤球的利润,赚到几百贯是没有问题的。

    当钱恒说道这么一个小玩意儿,就能赚到几百贯的是,老族长的眼睛都绿了。

    “恒哥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钱恒点头,“如果做得够快,还能在煤球上也赚些利润的。”

    “那好,你说的这个做煤球的生意,就让我来安排人帮你做,赚了利润给你四成的分成,剩下的事情,钱家的宗亲承包了!”

    老族长开出来的条件相当丰厚,不用钱恒出钱,就能赚到四成的利润,哪里找这么好的事儿。只是老族长的最后一句,才把他的目的揭露出来。

    “不过恒哥儿,你要跟我保证,不许耽搁医馆坐堂的学习,明天我就安排人直接带你学别人怎么开方抓药。”

0006章 可有唱名的野心

    老族长退让了,原因钱恒很清楚,现在的钱家,已经不是钱乙还在世的时候那么红火,钱家这个大家族经营的并不是很好,一整年的收入,如果扣除周边土地和医馆药铺的收益,每年能剩下千贯的盈余,就已经是很不错的年景了。

    钱恒也知道,要是自己来做这件事,可能要要费很大的气力,既然老族长能够提出来接盘,而且所提的要求也并不过分,所以钱恒几乎没有犹豫就点头答应下来。

    “族长爷爷,我可以把这个赚钱的行当交给您来安排,不过我已经答应城郊的李家夫妻,让他们帮我做这件事,而且我也已经把做着煤球炉子的方法,教给了李家夫妻~”

    不等钱恒说完,老族长呵呵一阵笑,“恒哥儿,你为人心善,是我钱家的福分,这一点你尽管放心,李家夫妻既然懂得其中关窍,当然是要为我们钱家重用的!”

    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再加上煤球炉子将要给钱家带来的利益,老族长看着钱恒,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开心。

    老族长挑了挑油灯的灯芯,让书房里又亮了几分,用手一指两墙的书架,“恒哥儿,你可有东华门唱名的野心?”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让钱恒心生诧异。

    忙问道,“族长爷爷,何来此一问?”

    老族长哈哈哈大笑,“最近这半年来,我见你读的书可不仅是我族兄留下的医术诊方,你还看了不少经义典籍?莫非恒哥儿也有东华门唱名的野心?

    钱恒一阵汗颜,他看这些书,可不是为了考什么功名,只是觉得既然来了这大宋,总要了解一下大宋的一些规则和套路。毕竟大宋是典型的文人治国,文人的地位几乎都要比皇帝的地位还要高,至少在很多时候,那些通过科举登上相位的相公们,在面对赵佶这位官家大爷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敢说的。

    甚至说,在开国皇帝宋太祖赵匡胤定下了这刑不上大夫的规矩之后,身居相位的这些文人们,在这位皇帝官家面前,是不会有什么顾忌的。

    所以,即便是钱恒不想考取功名,也想试着了解一下,这文人圈子里的规矩,究竟有多少可以让他看重的地方。

    平时钱恒对于传统文化,还算有那么一些了解,不过也充其量算是有了解罢了,想要考取功名,达到东华门唱名的程度,凭钱恒的古文功底,是根本不可能的。只是北宋年间的文人地位,实在是太让人眼红了。

    即使钱家这么大的家业,如果不是钱乙老爷子凭借他一身本事,混了个翰林医学士的士人名头,恐怕也担不起这偌大的家业。而眼前这位老族长,也是因为考取了秀才的身份,才会被钱乙指认为钱家的管事。

    可以想象,在整个大宋年间,身有功名的文人,只要是在没有明确被认定有罪之前,是可以不跪官的,所以,考取了功名之后,作为文人,是拥有很大特权的。这个特权,可要比救人性命,声望斐然的医生还要有实际价值。

    既然老族长提到了东华门唱名的由头,钱恒也就借着这个机会解释了一下。

    “族长爷爷,我其实也有过这方面的考虑,毕竟咱们钱家是以医术起家的,可凭借医生的威望,想要护佑家族长久兴旺,却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我就有了一些胡乱的想法,如果族长爷爷想听,我就跟您说说!”

    老族长点点头,“行啊,我也想听听恒哥儿有什么过人的想法,你这一个造煤球炉子的点子,就能给钱家带来不小的收益,如果能想到更多让钱家宗族兴旺的法子,我会代表整个家族,将你推到未来族长的位置上的。”

    老族长倒是挺豁得出去,不过这也正是老爷子眼光毒辣的地方,活了这么多年,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眼前的钱恒,还不过是一个刚十六岁的少年,可是能够在这么多钱家子弟中脱颖而出,而且还能想到煤球炉子这么利润丰厚的主意,足以让老族长对钱恒充分重视起来。

    钱恒也没有客气,至于说赚钱的点子,钱恒还没想过做太多出来,即使在他眼里,有很多可以大笔赚取利润的营生。摆在钱恒眼前最急需去做的,是把自己的身份给提高上来。

    只有身份到了一定的位置,才能够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同时,也才能保证在不久之后的大危机到来时,能够拥有更多的主动权。

    所以钱恒也没客气,笑了笑直接说道。

    “族长爷爷,我没想过要做钱家的族长,我这性子也不是做族长的料,不过您刚提到的考取功名的事情,我倒觉得可以试试看,毕竟文人士子的地位,是可以庇护到我们钱家未来能否壮大稳定的一个重要因素。而且考取功名,我也没想过要东华门唱名,只求能有个文人士子的身份,也就足矣!”

    老族长点头,一脸赞赏道,“不错,不错,能够有自知的心思,知道什么可取,什么不可取,恒哥儿的境界,就连小老儿也十分钦佩啊!”

    钱恒微微一笑,“族长爷爷说笑,我也是为了自己以后的前途着想,毕竟以后也要成家立业的,总要有点可以养身立命的仰仗不是?”

    老族长深以为然,“可以,我可以安排人,以后你不用再去医馆坐堂,自可专心攻读经义典籍,我这书房,就归你了!”

    钱恒连忙起身,躬身施礼,“谢族长爷爷提携!”

    老族长哈哈笑道,“如果恒哥儿能考取功名,却是要比在医馆坐堂对钱家更有价值,你童生的身份我会帮你安排好,刚好今年的县试推迟了些,安排在了年末举行,如果你有把握,我就帮你报上名!”

    “谢谢族长爷爷费心了!”

    定了这参考县试的目标,钱恒也就彻底放下煤球炉子的事情,全权交由老族长去处理,自己则专心开始攻读经义典籍。

0007章 歪名大振

    老族长也是当地有名的老廪生,再找几个同乡的童生联名,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关于童生县试报名的事情,钱恒也就不用担心,只是这李婶儿一家的事情,钱恒还是专门过去看了一趟。

    老族长安排的十分妥当,有钱家的家底支撑,再有老族长的眼光,所以一开始,就把这煤球炉子的生意折腾的红红火火。而且在对李叔和李婶儿的安排上,老族长也确实是按照钱恒的要求,还把李叔安排了一个匠人头领的职务。

    知道李婶儿一家的生计有了着落,又问过李叔,家里的鸡仔也一切安好,都在按照钱恒的吩咐去调理,钱恒也就放心的回到家中专心备考。

    原本属于老族长的书房,这会儿却成了钱恒长待的地儿,这个事情,不知不觉也就落在了钱家有些人的眼里。

    “听说了没,恒哥儿是要参加县试的考试了!”

    “我怎么没听过恒哥儿什么时候学过诗子经集之类的学问呢?”

    “你操心那些作甚?恒哥儿真要是考上了秀才,咱们钱家的地位只会更稳固!”

    这些伙计院工里,也有这有眼界的,能够看懂钱恒考这功名会给钱家带来的好处。

    钱家的家奴院工自然不会过多的在意钱恒的事情,毕竟钱恒能努力考下功名,对他们来说只会是个好事。但是钱恒参加县试的事情,落在钱家其他子弟的眼里,却就成了一种近乎侮辱的事件。

    钱林和钱宇,也是钱家宗亲子弟,按照辈分算,和钱恒都是一辈的,岁数要比钱恒大那么几岁,论关系钱恒还得称他们俩一声堂哥。

    不过钱恒这两个堂哥,对钱恒的存在可不怎么友善,如果放在半年前,平时就沉默寡言的钱恒,是个既不惹是生非,又没有什么聪慧头脑的家伙,一直表现的很安静。只是一场意外,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钱恒,再醒过来之后,似乎就变了很多。

    尤其是在其他几个钱家子弟眼里,大难之后的钱恒,有如神助一般,原本一读医术就昏昏欲睡的钱恒,竟然看过一遍之后就融会贯通,甚至连很多生僻的药方,钱恒都能很容易理解其中的君臣辅佐关系。

    要说其他钱家子弟,不嫉妒钱恒才怪,原本都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的,可是忽然间钱恒的医术水准迅速蹿升,这也直接导致钱恒身边没了朋友,原本就没有人和他多说几句话,现在更是少有人跟钱恒主动打招呼。

    唯一一个不在意钱恒这些变化的,也就远房表妹吕紫陌一人,反倒因为钱恒的变化,招惹的这吕紫陌没事就来找钱恒唠嗑儿。

    钱林钱宇这两个嫉妒心作祟的家伙,站在内院的院门口,盯着老族长的书房门口,像是要看透书房的门窗,想看看躲在里面的钱恒,究竟在忙什么。

    看了许久,也没见钱恒出来,钱林和钱宇对视了一眼,低头凑到一起,开始商量着怎么搞出点麻烦来,恶心一下钱恒。

    俩人正窃窃私语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过来一趟的吕紫陌,看到此景,迅速放慢了脚步,一直等走到两人身后了,才猛地问出声来,“两位兄长这是在做什么?”

    吕紫陌突如其来的问候,吓得两人一阵腿软,好悬没溜坐在地上,钱林反应还迅速点,干咳了几声,“我们原本是想要找老族长的,后天听说老族长去盯着什么生意了,所以我们正商量接下来去哪儿呢。”

    “是吗?”

    吕紫陌在老远,就看到这兄弟俩,一边低声说话,一边悄悄朝钱恒所在的书房打望,聪慧之极的吕紫陌,又怎么可能猜不到这俩货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凭这俩的智商,倒也不会伤到钱恒,所以吕紫陌也就没有揭穿钱林的谎话,直接一摆手,“随便你们吧,我要去见钱恒表哥了,你们要不要去?”

    钱林和钱宇哪里还有胆量过去,连忙摇头,“我们就不去了,表妹记得跟恒哥儿问好,我们就先走了!”

    看着俩人远去的背影,吕紫陌不屑的哼了声,这才转身,进了钱恒读书的书房。

    这会儿钱恒正捧着本《礼记》研读。

    宣和元年,已经接近赵佶做皇帝的最后几年,这几年的科考,早就没有以前那么严苛。

    当初神宗皇帝支持王安石改革的事实,就删除了诗赋、经贴、默义的考核内容。只不过之后司马光指掌相位之后,又废除了王安石这位拗相公的科举变革举措,以至于到后来,县试的考试内容就没有完全稳定过。

    不过再如何,考试的范围也逃不脱这些经义典籍的内容。所以钱恒几乎是在恶补之前的古文学缺失。为的就是不求东华门唱名,只求有一个士子的名头。

    钱恒正读到酣处,吕紫陌只是在门口弄出来点动静,就这么施施然进了书房。

    “恒哥儿,你真得打算去考功名啊?”

    钱恒抬头瞅了眼吕紫陌,微微一笑,“对啊,考取了功名,才能保护家族的长久昌盛不是?”

    “没想到恒哥儿还有这么远大的志向!”吕紫陌说到这,俏脸上的眼珠儿,滴溜溜直转,“恒哥儿,问你个事情,你可一定要把真实答案告诉我!”

    虽然猜不透吕紫陌有什么小心思,但钱恒还是大方一笑,“好,你问吧!”

    “你真得对兽医感兴趣吗?”

    吕紫陌这话,让钱恒一阵苦笑,“不是我对兽医感兴趣,只是我在兽医上,天赋甚至要比给人治病还要好些。”

    钱恒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他就是一个兽医专业毕业的,专业课功底十分扎实,所以在兽医的理论治疗基础上,绝对算是一个兽医中的高手。

    钱恒确实也想通过钱家对外的手段和途径,将自己的背书做足,以后才有机会获取更多的收益。至于究竟以后是做一路考下去,还是回去专门做自己的兽医。直到现在钱恒都没有完全想好。

    只是钱恒并不知道,因为有他那两位堂兄的刻意宣扬,这会儿的钱恒,已经成了一个擅长治疗禽畜的知名兽医,甚至还有人把钱恒参加县试报名的信息也抖落出来。

    “什么?一个给售禽治病的大夫,居然也想考上秀才?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就在这沸沸扬扬的关于钱恒的传闻覆盖下,钱恒的歪名,彻底响彻整个东平府和周边县地。

0008章 猪倌求救

    钱恒能够禽畜治病的名声,甚至比他准备考取秀才的消息传得更广。

    一个是在老百姓的口口相传下,尤其是李婶儿神乎其神的描绘下,简直就把钱恒的手段吹上了天。十几天的功夫,拿小米喂起来的小鸡仔,早已经不惧寒冷,可以撒开到院子里自行觅食。

    其实最让李婶儿感激的,还是她家男人因为钱恒的出现,有了一份让乡邻无比羡慕的风光营生,在东平府,给钱家大户做事,而且还是负责一件事情的头头,一个略有身份的位置,一个能够拿回不少钱串的营生,这段时间来,李婶儿的脸上都笑开了花。

    一个一脸焦急的猪倌儿找上门,跟李婶儿求证钱恒的本事时,还被李婶儿狠狠骂了一顿,“恒哥儿什么时候做过没边际的事情?我家的鸡仔就是恒哥儿帮着救活的,你要是不信,你问老娘干嘛?”

    正是李婶儿这么一顿骂,反倒让猪倌儿坚定了找钱恒求救的决心。

    正在书房里熟读经书的钱恒,得到前院的门子报信,就知道麻烦事儿又来了。

    这几天,钱恒白天几乎就没有真正安生过,不时有人过来拜访,想要找钱恒求证他参加县试的消息。这次听说是有一个猪倌来找他,钱恒倒也痛快,直接点头,跟着门子出来。

    这猪倌的脸儿都黄了,头发乱蓬蓬的,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见到钱恒出来,当即就跪在那里,“钱小官人,您可一定要救小底啊!”

    猪倌儿年记不大,但比谁都精明,以前见了还能笑着称一声恒哥儿,可现在钱恒有了个童生的身份,正备着考秀才的。自个这么一折腾,是要耽搁了钱恒温书的,心里自然就带了几分歉疚,自然把自己的位置放得极低。

    钱恒且不管猪倌儿的这点小心思,只是一把将其搀起来,“小哥儿莫急,不要称我小官人,我可还没考得功名来的,跟我说说,到底是个什么事情?”

    其实只看这猪倌儿的打扮,也能钱恒也能猜得出来,肯定是发生了大事,否则也不会急的满嘴的水泡。

    猪倌儿也知道事情再着急,也得把事情说清楚才行,按照钱恒的吩咐,直接在门房坐下来,喝了口门子给端来的温水,一口喝干了才说道,“钱少爷,小底家里做的低贱营生,养了十几头肥猪,可从前些日子开始,一些小猪仔就变得蔫了下来,口鼻流口水,甚至还有溃烂的迹象,昨个已经有一头猪仔死掉了。”

    听到猪倌儿这个说法,钱恒就是一皱眉。再瞅了瞅猪倌儿那脏兮兮的手指,心里更加懊悔,真不该给这家伙端这一碗水了。

    不过这会儿说什么都晚了,该救急还是要去救的,而且钱恒基本上也已经猜到是个什么状况,就更少不得要去一趟了。

    当下直接吩咐猪倌儿,“你且去门外等我片刻,我收拾一下跟你去看看!”

    把猪倌儿打发出门,这才回头瞅了眼门子,“你一会儿烧点开水,把这猪倌儿坐过,摸过的地方,全部给我用热水擦拭一遍,另外,他用过的这只碗,直接给我深埋了,不要让任何人触碰,你做完了这些,切记要洗个热水澡,用肥皂团子好好洗净!”

    见钱恒说的严重,这门子院工也不敢大意,当即按照钱恒的吩咐忙碌去了。

    钱恒其实也没有什么准备的,只是简单换了身比较利索的衣服,便跟着猪倌儿一路来到豢养肥猪的猪场。

    猪倌儿的猪场,开在了城郊外的一处废弃茅舍里。

    土坯墙堆成的院子,这大冬天的,老远都能闻到臭烘烘的味道。

    就凭这刺鼻的味儿,也能猜到这猪场的卫生肯定是糟透了。

    搬开篱笆扎成的门,院子里堆着不少草料,几件稻草盖顶的土墙棚子,里面传来猪的哼哼声。一旁有个土坯墙的小房,也是猪倌儿住的地儿。

    钱恒也不敢让猪倌儿把他让到住处,直接一指猪圈的地方,“带我去看看,哪边的猪有问题?”

    猪倌儿差点哭了,“钱少爷,哪边也有啊!”

    听到这话,钱恒就是一阵头大,这猪倌儿还一点都不懂隔离的方法啊。

    钱恒瞅了眼一旁的一处残破棚子,见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便吩咐道,“你把那处棚子清理干净,隔成两个围挡,我一会儿要用!”

    猪倌儿还有个更小的伙计,听到钱恒的吩咐,便去忙活了。

    猪倌儿则带着钱恒,来到猪圈的边上。

    木栏围着土坯墙的缺口处,摆放着一排石槽,里面的猪圈里,七八头肥猪,其中有三头已经变得十分萎靡,甚至走路都有点坡脚,嘴巴和鼻孔里,淌着口水,隐约能看到略显红肿的迹象。

    只是猪圈圈底的污泥,除了臭不可闻之外,居然有四五指厚,将所有肥猪的猪蹄都淹没在里边。

    这大冬天的,让肥猪待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不得病才怪。

    这也越发笃定了钱恒的判断,十有八九就是自己猜测的口蹄疫。

    钱恒叫来猪倌儿,“去,烧一大锅热水,然后兑成温水之后,把这些肥猪赶出来,用刷子把它们刷干净,我要看看这些猪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症状!”

    听到钱恒让他用温水给肥猪洗澡,猪倌儿十分意外,倒也不能违背钱恒的吩咐,当即去点火烧水,倒是有帮肥猪熬煮猪食的大锅,烧水倒也不是难事。

    时间不大,开水烧开,猪倌儿拖来一个大号的木盆,按照钱恒的要求,一个个的把这些肥猪拉出来,挨个用温水洗涮。

    检查过猪的口鼻和猪蹄上,没有水泡或溃烂症状的,直接轰到新准备好的围栏里,而那些有口蹄疫症状的肥猪,直接被丢到一旁,等待处理。

    连大猪,带小猪,筛选出来七头,都有了很明显的口蹄疫症状。其中两头,猪蹄的蹄冠和蹄叉,都已经严重溃烂,看这情形,要是再不治疗,蹄壳脱落也是迟早的事情。

    钱恒叹了口气,“且去把这处猪圈里的污泥清理干净,用草木灰重新铺垫,我来处置这些得了病的病猪!”

    钱恒说到这,忽然问了句,“你说的那只病死的猪仔,埋在什么地方了?”

    钱恒这话,让猪倌儿的脸色露出一丝难色。

0009章 狗仗人势

    病死的猪仔,也有几十斤的分量,所以为了能弥补一点损失,猪倌儿把死掉的猪仔卖掉了。

    很多时候,死猪肉都是拿来卖钱的,只不过价格比不上鲜猪肉,这在宋代来说,尤其是河北东路一带的贫苦地区,更舍不得糟蹋这么多猪肉的。

    不用再问猪倌儿,钱恒只是叹了口气,“我只是担心这猪肉流出去,会把猪身上的病传染上,你多费点心思,查一下是谁买走了这只病猪,我好让医馆的人追查一下,看有没有感染猪病的迹象!”

    话说到这个份上,猪倌儿也知道办错了事儿,更何况,如果死猪肉吃死人,那可是要打人命官司的。猪倌儿带着一阵后怕,赶紧让小伙计去追查下落去了。

    清理病猪圈的事情,倒不用钱恒动手,看着猪倌儿招来的帮工,忙活这把病猪圈重新清理,先用生石灰粉扑了一遍,再清理了一次,最后用草木灰,掺上谷壳之类的填料,将猪圈垫了一遍,这才算把猪圈的卫生处理妥当。

    把健康的肥猪轰到垫好草木灰的圈里,钱恒才开始着手治疗这些得了病的病猪。

    七头病猪,都被关在那个破草棚里,钱恒又让人少了一锅开水备用,这才开始给这些病猪诊治。

    口蹄疫的病症,如果不是太严重的时候,还是可以治愈的。

    七头病猪中,病情严重的只有两头,其中一头母猪,身上的水疱都已经连成片,想要治好,还需要费点力气,另外是一头小猪仔,除了全身感染溃烂之外,看样子还有拉痢的症状,基本可以肯定是引发了肠炎,眼看活不久了。

    钱恒一指那头病的严重的小猪仔,“把这头猪仔直接敲死烧掉吧!”

    钱恒这么一说,猪倌儿的眼角抽了几下,“钱少爷,就这么敲死,真没救了吗?”

    钱恒瞪了眼猪倌儿,“你要是愿意让这病猪身上的病,像瘟疫一样传染到你所有的猪身上,那你就留下!”

    瘟疫这个儿,在当时几乎就是一种近乎灭绝一切的恐怖存在。

    所以当猪倌儿听到这东西可能造成瘟疫的时候,哪里还敢质疑,急忙从墙边抄起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一棍子擂在这头病猪仔的头上,病猪仔本身就病的十分虚弱,甚至连叫一声都没来得及,就被猪倌儿一棍子擂死了。

    撤出几根正烧着的木柴,又在院子角落里架起一个火堆,直接把敲死的病猪丢进火里。

    钱恒还多嘱咐了句,“把那根敲死猪仔的棍子也烧掉!”

    来前,钱恒在猜到是口蹄疫的时候,就提前让猪倌儿准备了应用的东西,这个年代,也只有使用点土法来医治这病了。

    当猪倌儿把锅底灰和芝麻油送到钱恒跟前的时候,眼神里还带着几分好奇问道,“钱少爷,这东西就能治好咱这肥猪的病么?”

    钱恒抬头瞅了眼,要来笔墨,在土坯屋子里,写了一张药方,抖了几下,待到纸上的墨迹不至于流动的时候,交给猪倌儿,“去我钱家的药铺抓药吧,我这里治疗了外症之后,还需要一些内服的药!”

    甘草、桔梗、生地、大黄、连翘之类,都是些药铺里常见的药材,直接开了十天的药量。

    看着这总量将近十几斤的药方,猪倌儿说话都有些发颤,“这些多药,熬出来都是喂猪吃的吧?”

    钱恒看了眼猪倌儿,“如果你和你家里这伙计不担心被传染上,可以不喝,连人带猪都要喝的,这点数量不算多的!”

    钱恒说到这,停了下又说道,“我救了你这么多肥猪的性命,这点药钱,就当是我的诊金好了!”

    见到钱恒提到诊金,猪倌儿急忙摇头,“别,钱少爷,您可千万别说这话,诊金的事儿小的早有安排,已经安排人割肉给您家里送去了!”

    钱恒脸色一黑,“不会是病猪肉吧?”

    钱恒这话吓了猪倌儿一哆嗦,好悬没哭出来,“钱少,您可是最专业的医生,我即使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把病猪肉送您啊!”

    钱恒忽然笑了下,“送别人也不成,记得赶紧追问,看是谁吃了这病猪肉,省得以后惹上大麻烦!”

    “哎,哎!”

    猪倌儿一连气的应着,不敢再在院子里停留,跑着去抓药了。

    钱恒这会儿也没闲着,没急着给这几头病猪伤药,而是先用在瓷盆里用开水把备好的硫磺化开。

    硫磺水对口蹄疫的作用不大,但是消毒的作用却还不错,少不得用着硫磺的火性,把病猪蹄脚上的病疮脓疱清理干净,才好上药。

    找伙计把病猪摁死了,当钱恒把硫磺水刷在病疮上时,疼得这病猪吱吱惨叫,搞得方圆二里地都能听到。

    钱恒也顾不了许多,一口气把剩下的六头病猪,挨个用硫磺水刷洗了一遍,这才开始调配治疗口蹄疫的药物。

    锅底灰,又叫百草霜,用芝麻油调成糊状之后,钱恒就直接丢给了伙计,让伙计把这药糊糊,给病猪身上和嘴巴里的病疮伤口都给抹匀了。

    等处理完这些病猪,钱恒才嘱咐了几句,“这些药膏,每天抹上两次,先抹五天看,记住,一定要把这药膏给抹均匀了,漏了一点,都有可能复发的!

    另外,你们东家把药带回来之后,赶紧熬药,你也喝点,以防万一,等明个看有没有什么症状,要是这些病猪还有厉害的,直接敲死烧掉,如果症状减轻,那就证明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吩咐完了这个猪场里的伙计,钱恒也没等猪倌儿回来,直接离开了这养猪的地方。

    不过返回城里的途中,却遇上了几个让钱恒有些头疼的家伙,当街拦住去路。

    冯常,东平府有名的才子,其实说才子也算不上,但至少在整个东平府,还算有点名气,这次也跟钱恒一样,准备参加这次的县试。

    这个冯常,用一个贴切点的词儿来形容,就是狗仗人势。

    追根溯源,就是冯常的一个远房的同宗,在东京汴梁城里做大官,据说今年又被升官做了中书省的左侍郎,三品的大员,这个级别的官员,可是被称作相公的。

    有这么一位在朝里做了相公的亲戚,冯常平时连走路都觉得天低,趾高气昂的,原本钱恒参加县试跟他没有半毛关系,却硬是被身边几个狐朋狗友鼓动的,把钱恒视作毁坏他们东平府文人骨气的异类。

0010章 你得了猪病

    “钱恒,某代表整个东平府的童生警告你,凭你一个跟禽畜打交道的兽医,不配以童生的名义参加县试!”

    冯常颐指气使的叉着腰,盯着钱恒,一脸的不屑。

    几个以冯常为首的童生,也都一个个同仇敌忾的盯着钱恒,在一旁帮腔。

    “兽医恒,你还是赶紧回去做你的下贱行当,去给那些鸡豚治病更适合你的身份!”

    “哈哈,兽医恒这个名字不错!”冯常大笑。

    一旁一个帮腔的嘿嘿一乐,“冯兄过奖,不过是很贴切钱恒身份的一个雅号而已!”

    “不错,不错,就是个雅号,以后就称他兽医恒了!”

    因为天色有点晚,等钱恒靠近了这几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才发现这几个人脸上除了那种自傲之极的神情之外,嘴角还有水疱发起。

    再想起刚才给猪倌儿治病时,那个流出的病死猪的大致去处,钱恒忽然乐起来。

    “几位东平才子,这是要跟在下探讨这贵贱之论吗?”

    钱恒没有之类搭腔,反倒抛出这么一个论调,让冯常几个人愣了下,有点摸不清钱恒这话的意思。

    钱恒对于宋末的历史不算了解,但对于整个宋末最知名的几位相公和奸臣,还算是熟知的,在钱恒的印象里,这个冯常所谓的相公靠山,他可也没有多少印象,也就是说,这个冯常的靠山,在北宋末年,也不是什么很出名的角色。

    当然,钱恒也不会就因为对方的靠山不知名,就会轻易挑衅对方的权威。毕竟是做到相公级别的左侍郎,人家一个念头,都有可能让自己小命不保。

    本着不想惹祸上身的念头,钱恒才没太过反驳,而是笑眯眯的问了一句,“按照各位的说法,我给这鸡豚治病,也算是下贱的行当了,那么几位吃食猪肉,又该不该算是喜欢这下贱的美味呢?”

    钱恒这话,让几个人都愣了下,尤其是冯常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这也让钱恒愈发断定,猪倌儿那里流出来的那头病死的猪仔,就是落在冯常的手里了,甚至可以肯定,这冯常肯定是吃过了这病猪肉的。

    冯常反应过来,大声辩斥道,“兽医恒,你莫要口出不逊,某什么时候吃过那贱猪肉?我们吃的是牛羊肉,只有那没有身份地位的人,才会吃贱猪肉呢!”

    冯常极力否认,反倒让钱恒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

    这货,要是不这么否认,或许还能给自己留几分面子,可现在看来,冯常是决计不想承认了。

    不过就算这货再不承认,嘴角的水疱却是不会自己消除掉的。

    当今流行牛羊肉,从皇帝到那些官员富贾,都是以吃牛羊肉为身份象征的。不过牛肉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是一种奢求,毕竟北宋还是一个农耕的时代,作为农耕主要劳力的耕牛,是官府严禁宰杀的,所以吃羊肉,就成了那些士子和富裕阶层最常食用的一种肉类。

    只不过猪肉够香,熬出来的油也大,有不少士子和富贾,也会悄悄吃猪肉解馋,只是碍于面子,不愿对人言罢了。所以便有一种说法,猪肉这种普通百姓口中的好吃食,落在士子阶层的口中,就成了一种贱肉的代称。

    看着冯常这幅德行,就知道这货是死鸭子嘴硬,咬死不会承认自己吃过猪肉的。

    可这并不妨碍钱恒给他抛出自己的诊断结果。

    钱恒微微一抱拳,“冯常兄,话不是那么说的,不管猪肉羊肉,只要吃着香,有营养就好,吃没吃过猪肉,冯兄不愿承认我也不强求什么,只是想告诉冯兄,如果耽搁了你得的猪病,却是会伤及性命的!”

    钱恒这话刚说完,冯常的脸色再变。

    钱恒没停,继续道,“冯兄是不是最近忽然变得浑身燥热,口干舌燥,而且牙齿和口中有水疱滋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冯兄的手指缝隙里,应该也有水疱出现吧?”

    钱恒越说,冯常的脸色也变得越发苍白。

    钱恒忽然笑了笑,“不瞒冯兄,你如果有了这症状,几乎就可以断定是得了猪病了,接下来,或许还会有头疼恶心和呕吐的症状出现,只希望这越发厉害的症状,不会影响到冯兄在县试时候的文采发挥!”

    说到这,钱恒已经不再多说什么,用手紧了紧身上的棉袍,微微一笑,“要是冯兄觉得有了这些症状,可以来找我诊治,虽然某不喜欢阁下刚才的那番言辞,可作为一名兽医,还是有一点医德,愿意帮病人解除病痛的!”

    钱恒说完这话,撇下已经目瞪口呆的冯常,直接迈步离开。

    这会儿的冯常,哪里还顾得上阻拦钱恒,早已陷入对猪病的无限恐惧之中。

    钱恒也是算准了,凭冯常这货死要面子的做派,铁定不会去找猪倌儿那寻找解决方式,其实只要去了猪倌儿那,从那熬药的大锅里舀一碗汤药,连续喝上几天就能痊愈。

    看着钱恒施施然离开的背影,冯常才露出一脸的苦相。

    一旁的几个家伙,脸色也有些难看,“冯兄,昨日你请我们吃的肉,不会真得是钱恒说的贱猪肉吧?”

    冯常脸色不善,狠狠瞪了几个人一眼,“别跟老子在这里装了,你们难道没吃过猪肉,昨天吃的就是贱猪肉怎么了,你们一个个吃得那么香,当时怎么没人说那猪肉贱啊?”

    一个家伙脸色有点发白,“可钱恒说,那是病猪肉啊,冯兄你看你的嘴角,似乎真有钱恒说的水疱啊!”

    话赶到这个地步,冯常哪里还有心思再待下去,哼了一声,怒气冲冲的独自一个人走了。

    冯常心情很糟糕,原本想着刁难一下钱恒,让钱恒知难而退,不再参加县试的考试,省得被人说自己跟一个兽医同科。可是现在看来,他自己身上的病,极有可能被钱恒说中,就是钱恒口中的猪病。

    冯常可不想找钱恒去诊病,所以急匆匆的离开之后,冯常没有回家,直奔医馆,必须要把这病症解决了,否则影响到几天后的县试,才是大麻烦。

0011章 兽医怎么了

    虽说郓州已经改制为东平府,但钱恒所在的县治,依旧属寿张。不过此时的寿张,已经因水患迁到寿张集镇。

    钱恒最初准备县试的时候,并未曾考虑太多,只是专心备考读书,北宋年间的考试内容,变化极多,甚至各个州府的考试内容也不尽相同,钱恒才开始留意县治的长官。

    寿张县治,本就在东平府治下,权限极低,甚至连知县的品级也只有从七品,但是这位寿张知县的名头,钱恒却是听过的。

    李若水,太学生进士及第,在靖康二年被提为礼部侍郎权知开封府尹,追从宋钦宗到金国大营,因不肯屈服被残杀。是北宋末年少有的有骨气的名臣之一。

    此时距离李若水就义,不过八年时间,钱恒不清楚李若水为什么会被调任到寿张县任知县一职,不过这确实让钱恒有那么一点小欣喜。

    对于有着铮铮铁骨,以身殉国的宋末名臣,钱恒心中还是充满敬意的。尤其是在这宦官横向,奸臣掌权的北宋末年,李若水被打发到这备受压制的地方任知县,也就能够说得通了。

    对于李若水偏好的文风,钱恒不甚了解,但能够做出以身殉国壮举的文人士子,所喜好的风格,自然不会是那种婉约俚曲之类。钱恒学的虽不是文学专业,可因为偏爱传统中医,所以对古文典籍还是有所涉猎的。

    当代的诗词,钱恒肯定不会犯傻拿来使用,可很多南宋词人的作品,钱恒却可以毫不客气的划归己用。

    童生县试的考核内容,也不外乎经义诗赋之类,这半年来,对于科举必考的经集,也通读了几遍,不敢说全部读懂,但凭借其中的文句,演绎出一篇经义文章来,这对于写惯了论文的钱恒来说,倒也不是难事。

    钱恒所求的,又不是东华门唱名的高度,不过是为了谋取一个士子身份而已。

    心中有了定计,钱恒自然不会再担心县试的问题。

    钱恒继续不急不慢的温习功课不说,被钱恒诊断为得了猪病的冯常,这几天可没少遭罪。

    冯常最初,以为是钱恒故意恐吓他,甚至特意避开钱家的医馆,找到寿张县内唯一一个不属于钱家的医馆,被诊断为肝火虚妄,又给冯常开了几副清热去火的汤药。连吃了两天,症状不见好不说,甚至连手指间也开始生出一串串水疱。

    冯常还特意找那两个跟他一起吃了猪肉的童生,其中一人的嘴巴上,也开始生出水疱,这时候,冯常已经意识到,事情可能真的被钱恒说中了。

    可即便是冯常心里知道,想要治好自己这病,似乎只有钱恒一人能够做到。

    可一想到钱恒这兽医恒的名声,自己堂堂一个童生才子,却要找一个兽医求诊,冯常怎么都拉不下这个脸面。

    冯常便求到了那个跟他一样得了猪病的童生那里。

    杨慎的才学比冯常强不了多少,也知道自己能考个秀才的功名,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可这身上出了钱恒所说的猪病的症状,杨慎的心里,已经恨死了拉着自己吃肉的冯常。

    冯常求到门上的时候,杨慎如果不是忌惮冯常在东京做大官的宗亲,早就直接把冯常骂出去了。

    当冯常说出想要让他帮着去求钱恒开方拿药时,杨慎再也忍不住骂了起来。

    “冯公子,前几****请吾等吃肉喝酒,可没说是用的这病猪,如今得了猪病,却要我杨慎去帮你求药,你可知这一病一治的说法?”

    冯常面露难色,他又怎么不知道,问诊拿药,是要望闻问切之后,才会开方抓药的。不过这会儿的冯常,也顾不得那么多,忙解释道,“前两****与这钱恒已经起了冲突,我就担心这钱恒故意刁难我,所以还请杨兄多多帮忙!”

    冯常说完,一躬到地。

    杨慎还从没见过冯常如此低声下气过,加上之前没少一起喝酒出游,也只能捏着鼻子答应下来。

    “好吧,我姑且一试,希望能有好的结果!”

    杨慎虽然当日也曾拦截钱恒,却并没有出言讥讽,加上杨慎来到钱恒门上的时候,表现的十分谦卑。

    钱恒心里也知道,以后自己还要在这东平府生活,本地的才学之士,也不能都得罪光的,当即将杨慎让进房中。

    “杨兄请!”

    “钱兄,兄弟我这猪病也犯了,悔不该当初跟那冯常一起贪嘴,才得了这病症,还请钱兄救我!”

    杨慎说完,一躬到地。

    钱恒急忙搀扶,毕竟这口蹄疫在人与人之间,还是极难传染的,钱恒也没有太多顾忌,但还是笑呵呵的问道,“杨兄,这会儿不在意我是个兽医了?”

    杨慎脸上一红,满脸愧疚,“钱兄莫要羞我了,我被这病症折磨的无心读书,还请钱兄看在同为一届同窗的份上,帮兄弟一把!”

    钱恒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些童生,不过看杨慎这言谈举止和态度,钱恒还是很欣赏对方这种能够拿得起放得下的性格,当即点头笑道,“杨兄放心,不过小病耳,几副汤药即可痊愈,你且等我帮你开方!”

    几笔开出一副药方,正是前几日给猪倌儿开的那副汤药的配方,只不过根据杨慎的症状程度,在几味药的分量上稍作了调整。

    杨慎再三谢过,这才急匆匆的告辞,回去抓药治病去了。

    杨慎吃过钱恒开出的药之后,隔了两天嘴角的水疱便已经痊愈,而从杨慎那抄了这药方的冯常,连续吃了两天,也只是身上的水疱略显收缩,却根本无法根除。

    冯常怒气冲冲的跑到杨慎家中,质问杨慎是不是没把药方上全部给自己看,这话将杨慎彻底激怒。

    “冯常,我杨慎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好,既然你怀疑我隐藏了药方,那好,你自己去找钱恒开方子去啊?从今以后,我杨慎再无你这种朋友!”

    杨慎说完,直接一甩袖子,回了内堂。

    冯常无奈,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痛苦折磨,最终还是拉下面子,求到了钱恒的门上。

    不过面对冯常,钱恒可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钱恒瞅着嘴上长疮,手指缝都布满水疱的冯常,轻轻哼了声,“冯少爷,我不过一介低贱兽医,治不起阁下这身份尊贵的东平府才子,如果阁下没有什么其他事情,还请回吧,我还要温习功课,准备县试!”

0012章 县试开考

    此时,冯常低着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恨之色。

    可他现在要求到钱恒的跟前,之前去过了几家医馆,都没有人能治好他身上的病症。

    而且钱恒已经明确告诉过他,这病就是猪病传染到身上的,也只有懂得兽医治疗方法的钱恒,能够帮他治好。

    这口蹄疫,如果懂得一些饮食卫生,也不会得这种病。钱恒也是故意刁难冯常,不过作为一名合格的兽医,面对猪病的泛滥,钱恒是绝对不容许这种病毒扩散的。

    从一开始冯常找上钱恒,钱恒就知道,自己和这个冯常,是绝对不可能和解的,所以在讥讽冯常的时候,钱恒没有半点留情。

    一连串的讥讽言辞,直说的冯常恨不得扑上去将钱恒狠揍一顿。

    最终,冯常还是低声下气的哀求道,“钱兄,随便你怎么骂我都行,总之都是兄弟我不懂规矩,悔不该当初诋毁钱兄,还请钱兄援手,帮兄弟治疗吧!”

    见冯常摆出一副任凭自己发落的模样,钱恒也没了再继续为难对方的念头,“好吧,不过你要严格按照我的说法去做,不得有半点疏漏,否则,就算病症在严重一些,到了引发死症的程度,我可是没有救命的法子!”

    钱恒说的严重,冯常更是在意自己的小命,连连点头,“一定,一定会遵循你的要求的!”

    钱恒也只是在给杨慎的方子上,稍作了一些药量上的调整,最后又单列出来一份硫磺。

    冯常看了眼这个方子上的药名,当看到和杨慎药方上,只在药量上有所区别时,冯常就后悔起来,知道是他自己误会了杨慎。不过当看到最后单列出来的硫磺时,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钱兄,这治疗猪病还用硫磺?”

    “硫磺按我给你开出的比例兑水,清洗破损的水疱伤口,能够加快伤口痊愈,而且还有消除猪病遗留的作用!”

    钱恒没说那些专业的术语,只是简单给冯常解释了一下。

    知道这硫磺对治愈病症有好处,冯常自然点头认同,也不再停留,再三致谢之后,才急匆匆的回去抓药治疗去了。

    一连三天,冯家的后宅里,不是传出杀猪般的嘶吼声,还有痛骂钱恒的咒骂声。

    钱恒开的药没有错,硫磺水也确实有消毒的作用,只是小小提醒了冯常一句,挑破水疱再用硫磺水清洗,会治愈的更快些。

    事实上,用硫磺水消毒之后,治愈的速度确实快了很多。但冯常所经受的痛苦,也是常人无法忍受的。

    可以想象,当初给那几头病猪用硫磺水清洗伤口时,还需要猪倌儿帮忙按住,才能得以清洗。更何况冯常还是挑破了水疱,再直接用硫磺水清洗,那种烧灼的滋味,想想都够刺激。

    不过这种小折磨,权当是钱恒对冯常当初口出不逊的一点小小惩戒。

    只是冯常早已对钱恒恨之入骨,在身上的病症逐渐好转之后,冯常便发誓,一定要考取县试的头名案首,等以后考取了进士,再找钱恒算账。

    宣和元年腊月二十三,已经十分接近年关,提前的县试,在李若水的主持下,正式开始。。

    腊月二十三,又称小年,这个时候的东平府,正值最寒的时节。

    东平府府治所在的寿张县县学,就在县衙一旁的跨院,所幸整个寿张县治内,有资格参加县试的童生并不多,一共不过二十多人。

    因为人数不多,县试的考棚,就搭在县学的院子里,县衙的衙役,充当搜子,挨个搜查考生全身,虽然也只是走走过场,可谁也不敢在这种地方夹带纸抄之类的东西。

    不是现今的童生不想作弊,而是今日监考的,正是寿张县的知县李若水。

    李若水虽然品级不高,可他做事严苛,又不畏权贵的威名,却让所有参考的童生,不敢生半点作弊的念头。

    钱恒进考场的时候,天色还没亮,钱恒今天的运气不错,根据考号来到北墙下的考棚,是个背风向阳的地儿,虽说依旧是阴天,可总比排在院子中间的考棚要舒服一些。

    因为有前朝相公王安石对科考制度的改制,县试的流程比以往简化了很多,整场县试只考两场。

    第一场,考诗赋。

    对于诗赋,钱恒并不觉得为难,至少有不少后朝的经典诗赋记在脑中,即使拼凑也能凑出一段美词。

    尤其是当知道主持县试的是北宋名臣李若水之后,钱恒便决定,要朝一首差不多的经典诗词充数,至少要能引起李若水的关注才行。

    有了这个目的,和还算雄厚的底子,钱恒是成竹在胸。

    开考锣声响起,负责举考牌的衙役,举着贴了考题的题板,在考试的县学院子里,来回走了两遍。

    题板上,只有一个字,雪。

    整个东平府连续阴天十几日,从未放晴,却也片雪未落。

    李若水所出的这个“雪”字,似有所指,却又十分契合当前的情境。

    钱恒印象里,关于雪印象最深的,是毛公的沁园春,不过这首赞雪的词,不论词性与内蕴,均不符合钱恒现在所处的时代和地位。

    如果钱恒真把这一阙沁园春默出来,别说宋人不知道后世的一代天骄是谁,即便是不知道,那种站立于家国巅峰的气势,也会给钱恒招来无尽灾祸。

    钱恒权衡再三,选了一首南宋诗词名家杨万里的“霰”,作为今天的答题内容。

    霰并非雪,却又是雪落前的征兆,既不离题,又有出其不意的效果。更何况还是南宋名家的代表作,无论是韵律还是措辞,都绝对会让人眼前一亮。

    想清楚了自己要默的这首诗,钱恒不急不慢的将随时备好的温水倒入砚台,开始研墨。

    研足了墨,添饱了笔,钱恒这才提笔,笔锋悬停在考纸上方,心中微微思索片刻,确定了所用的笔法,这才下笔挥毫,刷刷点点,将这首杨万里的“霰”,默在纸上。

    雪花遣霰作前锋,势破张呈欲暗空。

    筛瓦巧寻疏处漏,跳阶误到暖边融。

    寒声带雨山难白,冷气侵人火失红。

    方讶一冬暄较甚,今宵敢叹卧如弓。

0013章 卫灵篇

    钱恒写完这首杨万里的“霰”,便收笔停下来。

    待到纸上墨迹晾干,这才敲铃交卷。

    考棚的一旁,有专门求助的铃声,一般如厕或有什么事情,便可以敲铃招来巡逻的衙役。

    衙役赶来,听到钱恒说要交卷,自是不敢大意,回去禀明了知县大人,才回来,将钱恒的卷子收走。

    考试是连续两天的,今天的诗赋考完,要考经义还要等到明天。

    只是钱恒交卷的时间有点太早,距离开考不过两个时辰。

    很多考生现在还没有确定诗题,跟钱恒隔着一个考棚的冯常,见到钱恒交卷,心中愤愤,脸上也满是不屑,“这么短的时间,又怎么作出优等的诗词?看来这县试的案首非我冯常莫属了!”

    冯常是个心思,钱恒并不在意,也懒得理会,不过在交卷后离开,在经过杨慎身边时,还给杨慎投了个鼓励的眼神。

    看到钱恒自信满满的神色,杨慎也越发谨慎起来,凭杨慎自己的本事,考取生员资格倒是不难,但如果成绩不好,后续的乡试中就会没有立足之地,杨慎可不想自己只混个秀才出身。

    钱恒交卷离开不说,钱恒的试卷,此时早已送到知县李若水的案头。

    这次县试,虽说在李若水要求下十分严格,但终归是李若水的性格使然,所以在阅卷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做弥封考生姓名的程序。

    李若水目光落在试卷上的第一眼,也没有去看考生的姓名,但是当看到钱恒这诗的标题时,李若水就是一愣。

    霰,雪之前兆也。

    考生能应时应景,根据考题做出这个诗题,单凭这一点,李若水便从心里高看了钱恒的这首诗一眼。

    当读完整首诗,李若水的目光才转到钱恒的名字上。

    势破张呈欲暗空,这句,总有种风雨欲来的即视感,犹若身临其境,李若水本身就是深感到现在的国势,也已经到了风雨欲来的时刻,而这句诗,形容当前的局势似乎更加切题。

    虽说是在写雪来前的情景,可怎么看,都像是对现有时局的一种形容。

    后一句中的冷气侵人火失红,更是直观的描述了寒冬将至,令炭火都失去温度的预兆。

    最是最后一句,今宵敢叹卧如弓,那种因为寒冬将至而蜷缩起身体,心中战战兢兢的感觉,让李若水如同身受一般。

    “钱恒!”李若水口中默念了一声,猛地抬头,“你们有谁知道这钱恒是什么人?”

    李若水来这寿张县不过两月,对于当地的童生更是一无所知,所以李若水才敢不做糊名的处理,就这么直接考试阅卷。

    李若水不知钱恒,可作为当地人的衙役却知道钱恒的大名,尤其是近日来,钱恒这知名兽医的名头,几乎响彻整个东平府。

    当李若水得知钱恒居然是个兽医的时候,也吃了一惊。

    “你说这钱恒是名兽医?他和钱乙先生什么关系?”

    “应该是钱乙先生的族侄孙!”

    “原来如此!”

    李若水若有所思,没想到钱乙先生的家中,还有如此文采的后人,倒也很想看看,明日这经义文章的水平如何。

    钱恒自然不知道,此时李若水已经留意到他,不过钱恒一点都不敢懈怠,虽说也算得上是熟读经义论著,可真要和当代的文人比起来,他这个外来户,未必就占多大的优势。

    温习功课的时间,转眼即逝,第二日一早,又是天未明时分,便赶到考场门口。

    冯常裹着厚厚的棉袍,抱着胳膊,一脸笑意问道,“钱兄,昨日那么早交卷,是做不出诗赋放弃了么?”

    钱恒一笑,这货先不问自己诗词作的如何,便先下了定义,笃定的认为自己已经放弃了诗词。不过对于冯常这种挑衅,钱恒也懒得多说,只是笑道,“等成绩出来,一切自然揭晓,某要进场了!”

    钱恒直接撇下冯常,自顾迈步进了考场。

    冯常碰了个软钉子,也脸色不善的跟着走进了考场。

    依旧是昨日的考号,等考场大门关闭之后,又是一阵铜锣声响,第二场的考试正式开始。

    这一次,没有在考牌上写考题,而是直接发下来一张考题纸。

    纸上只有一句话:放郑声,远佞人。

    看到这个考题,钱恒微微一皱眉。

    对于这句话,钱恒倒是知道出处,《论语》中卫灵公篇的一句话,只是这句话的本义,却让钱恒有些意外。

    严格说,这种话题,一般不会出在童生考试的考题范围内,而李若水居然将这么一句话拿出来作为考题,显然是有些不符现在这个层次的。

    不管如何,钱恒当然不会放弃这种机会,既然已经出了这种层次的考题,那就好好作答便是,就当是提前预演乡试和会试的考题而已。

    这话是颜渊请教孔子的一句话,问的也是为国之道。

    而这句话的原意,是孔子认为郑国的声乐虽美,却只是奇巧淫技,作为国君,是要放弃的,而对于小人,也是要远离的。

    说的通俗一点,就是不要沉湎与舞乐享乐之中,更要远离小人谗言,以防佞人以口才变乱是非。

    这话的本义,隐隐指向当今朝政的最大弊病。

    这也是钱恒为什么会感觉这个经义考题有些过的原因所在。

    不够结合李若水的性格和远大抱负,钱恒倒也能够理解对方出这种考题的目的所在。

    钱恒犹豫片刻,现在草稿纸上,写下“乐当其所,人当其用”八个字。

    按照钱恒的理解,郑国的舞乐既然美妙,那就放在适合其演绎的场所,供人娱乐欣赏,而所谓的佞人,也可以放在适合他的地方来使用。也就是说,物尽其材,人尽其用的道理。

    钱恒在草稿纸上,顺着自己的思路,又结合自己对李若水性格的分析了解,从郑乐可用的角度,剖析了郑乐如何物尽其用的可能,又解释了佞人有何可用之处,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合适的人和物,要放在合适的位置,否则就会适得其反,成为沉湎于郑乐之中流连忘返,偏听与佞人妄言之中而无法自拔。

0015章 养猪计划

    感谢麻辣小糖糖的打赏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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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衙役的赞叹,等再看了不断交卷递上来的经义文章,李若水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当天下午天色还没暗下来的时候,县试的红榜,便贴在了县衙大门口的照壁上。

    两名衙役,直奔钱家,将钱恒得了案首的喜报,送到了钱家老族长的手上。

    老族长无比欣慰,能够夺得这案首的位置,年后参加乡试,必然能够中举,只要考取了举人的身份,就能够入仕为官了。

    对于钱恒的表现,老族长无比欣慰,没白把自己书房腾出来给钱恒用啊。

    不止如此,钱恒鼓捣出来的煤球炉子,在这短短的十来天的功夫里,就赚了将近一千多贯的盈利。

    老族长甩出两百文,打赏了来报喜的衙役,又给后厨下了命令,今晚怎么丰盛怎么来。

    安排妥当这些,老族长才满脸喜色的直奔后堂的书房。

    钱恒考试回来,并没有放松学习的节奏,钱恒心里很清楚,李若水今天叫自己去后堂聊得那些,无非是想见见自己这个人,虽说当时并没有直接言明,但钱恒知道,自己考上秀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有了秀才的身份,也就成了生员,有了可以继续参加乡试甚至会试的资格。

    县试的这一级童生试,不过是知县为了筛选可堪一用的文人,做的一场最基础的选拔考试,而真正需要付出心力的,还是乡试和会试,当然,如果运气够好,直接面见皇帝参加殿试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钱恒不敢有半点懈怠,秀才的身份,如果在这东平府的一亩三分地,还算有些用处,可真要到了几年后靖康事件之后,这秀才的身份就有点不够看了。

    钱恒正温习功课,老族长笑呵呵的敲门进来。

    “恒哥儿,恭喜恭喜,县老爷已经把你的名字誊写到红榜上了!”

    钱恒意料之中的笑着站起来,“考取功名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小子接下来就要更加努力的准备下一场的考试了!”

    老族长十分满意的笑着点点头,“不错,不错,有自信,却又不盲目自大,还能戒骄戒躁的安下心来继续温书,看来来年的乡试,必然也能再中头名的!”

    老族长话里话外的说辞,让钱恒脸上也是一喜,虽说钱恒并不是太在意这个第一名的名声,可能够考取童生县试的案首,对于未来的考试,都是一个极好的基础,钱恒的脸上也有些抑制不住的笑意浮现,“看来小子的运气不错,那我更要再接再厉,继续刻苦攻读了!”

    钱恒考了个第一名,老族长见钱恒又如此懂得韬光敛彩,还有沉下心思继续刻苦温书,老族长反倒笑呵呵的说道,“温书又不急与一时,考取了县试的案首,明日还要去答谢知县老爷,你安排给县老爷装煤球炉子的事情,现在应该已经办妥,老朽现在有些事情要跟恒哥儿请教,晚上也安排了丰盛的酒席,今日就且停了温书吧!”

    对于温书,不过是看得越多,了解的越多,基本的经义典籍,也就那么多。这些钱恒倒也不时真得特别在意,尤其是老族长话里,似乎找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连忙点头,“族爷爷说的是,小子也不用急于一时的,您老人家请坐!”

    把老族长让到上座上,书房里的光线本来就暗一些,又因为已到冬日傍晚,钱恒把油灯挑亮了几分,笑眯眯的坐在老族长下首的椅子上,恭听老人家的教诲。

    老族长看钱恒,是越看越满意,微微颔首之后,才说道,“你也是秀才的身份了,文章功底比我也不曾多让,我们今日就不讨论科考的事情,以后自然有你自己做主就是,我只是发现一件事,就是关于你那个煤球炉子的事情,出了一点状况!”

    老族长这么一说,钱恒当即就猜到是怎么一个情况,当即呵呵笑起来,“族爷爷,您是说已经有人在仿造这煤球炉子了吧?”

    老族长愣了下,他可是第一时间得到的这个消息,没想到钱恒居然能够猜得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这煤球炉子本就是钱恒琢磨出来的,看这样子,这种情况钱恒似乎早就有所预料。

    “恒哥儿,既然你已经猜到,那你琢磨一下,有什么可以杜绝他人的仿制?”

    对于这个赚钱的营生,老族长还是很在意的。

    钱恒笑了笑,“老族长,其实咱们真得不用太在意这个煤球炉子,不过是冬日才会用几个月,而且这种比较简单的物件,很容易仿制,是杜绝不了的!”

    老族长脸上不免浮出一丝忧虑,“那怎么办啊?毕竟是一个能够给咱们钱家带来盈利的好生意!”

    钱恒笑着,知道老族长从煤球炉子上赚到了甜头,作为一家之主,谁也愿意能有滚滚财源进来,这样家族经营起来才更得心应手。

    想及此,钱恒笑道,“族爷爷倒也莫急,其实赚钱的路子很多,您也知道小子我对兽医这一道还算在行,我们不妨多做养些鸡豚之类,赚的可要比做煤球炉子强多了。”

    关于养猪还是养鸡,钱恒心里没有定论,但钱恒却知道,不管是养什么,一旦规模化之后,成本就会大幅降低,同时,利润也会随之提高。

    听到钱恒这个建议,老族长一阵摇头,“不行,不行,养鸡是没法大规模的,不过这养猪,虽说也能做的规模大些,老朽知道你在兽医上的本事,可这猪肉毕竟是贱肉,上不得台面的,更会对你的文名有所玷污,这可万万使不得的!”

    这养猪又怎么会跟自己的文名沾上关系?

    不过钱恒也知道老族长的担忧不无道理,毕竟自己现在正在努力考取功名,有一个兽医的歪名,就已经够瞧了,如果在弄个猪倌儿的帽子,确实对他未来考取功名有负面的影响。

    钱恒想了下,笑着解释道,“族爷爷放心,养猪的事情,是家族的人来操作的,我又不直接出面,而且这个贱肉的说法,不过是文人自诩的一种格调而已,我们养的多了,就能把猪肉的价格降下来。是,牛羊肉才是上的台面的肉类,可咱们寿张县甚至整个东平府的百姓,又有几个能够吃到牛羊肉,而咱们价格低廉的猪肉一旦上市,老百姓哪里会在意猪肉是不是贱肉,能有肉吃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钱恒提出这个养猪的计划,可不仅仅是为了贩卖猪肉!

0016章 歪名更盛

    猪肉的功效,远没有后世开发的那么精致,不论是猪皮还是猪油,都有无数种变现的可能,只要稍加处理,就能转化成附加值更高的产品。

    北宋年间,已经有皂角研磨制成的胰子,有些庄户人家,也会用草木灰的水来洗涤衣物,甚至有些地方,也有使用猪油制成的肥皂在使用,只不过做出来的肥皂过软,无法流传更广罢了。

    这半年多的时间里,钱恒了解了很多关于当今的一些社会发展状况,发现很多并非历史说的那么糟糕,至少在商业和经济上,几乎已经达到了一种现有状态下最巅峰的层次,以至于带动了整个社会的一些技术技艺的发展和革新。

    而钱恒想要大批养猪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想把这肥猪身上的宝贝,尽可能的利用起来。将生产技术提高到一个新的水平,是赚取大额利润的不二法门。

    另外,猪肉是改善宋人体质的基础。即便没有胆气和北方充满狼性的胡人面对面硬抗,至少也要在胡虏马踏中原的时候,有逃跑的力量。

    对于宋末的事态,钱恒多少有些悲观,他在经过半年多的熟悉和了解之后,明白这北宋末年,社会结构已经到了千疮百孔的程度。士人族群,站在了整个社会链的顶端,其次是那些武将氏族,而那些为大宋付出绝大多数财富的商贾,依然位于社会的下层,至于农渔平民,更是垫底的存在,无数农户因为士族兼并土地而失去家园,背井离乡。

    即使是看上去世态平和的东平府,也有将近上千的流民,寻些废弃的宅子或者寺庙躲避风寒,以图能够熬过寒冬。

    摆在钱恒眼前的,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就是解决那些找上门来的求医者。

    钱恒县试案首的名头传出去之后,除了一些考取了秀才的生员,会时不时的讨论一下关于钱恒的事情之外,更多人普通百姓,更关注的是钱恒兽医的手段。

    加上李若水的一句话,说钱恒是生员中兽医水平最高的一个。这话说的虽然有些取巧,但也不算过分,毕竟能够考取生员资格的,没有谁还懂得兽医的诊疗手段,即便是当朝负责牧政的太仆寺官员,也未必就比钱恒懂得更多。

    结果李若水的这么一句话,也造就了东平府,甚至周边州郡的养殖户,都有一种急切想要拜见钱恒的冲动。

    为此,数以百计的养殖户户主,在这年节前,赶到钱家府门前,只求见一见这位生员中兽医水平最高的钱恒公子。

    当然,这些人也都有自己很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尤其是寿张县那位李婶儿和猪倌儿的大肆宣扬,让钱恒的歪名更盛。

    一个不务正业的秀才,一个一边准备乡试,一边继续帮东平府百姓的禽畜看病的兽医,年节期间,钱恒成了整个寿张县最忙碌的人,没有之一。

    一直到年节前的除夕夜,钱恒才返回钱家大宅。

    守着铸铁的煤球炉子,暖过身体来之后,钱恒翻出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炒茶,泡了一壶,坐在炉子边上取暖读书。

    吕紫陌不约而至,“恒哥儿,你这忙了一个冬天,我都没见到你的人影!”

    钱恒望向刚刚进门,还没缓过劲来的吕紫陌,“你见我有事?”

    吕紫陌一翻白眼,红红的小嘴微微翘起,“没事就不能见你?谁不知道恒哥儿,早已经名声在外,现在是看不上紫陌妹子了吧!”

    “怎么会?”

    钱恒笑了笑,不管如何,吕紫陌是他来到这宋末之后,唯一能够坐下来聊天的人,而且这吕紫陌无论是性格还是智慧,都有常人无法企及之处。只是吕紫陌年纪还小,又是女子的身份,才极少被外人知道。

    吕紫陌这个性格的女子,搁在后世,基本上就是那种聪慧且极有能力的女强人,只是在这钱家家族里,因为身份比较特殊,倍受钱家老一辈的恩宠,甚至连婚事都没能替她做主,只能任凭这丫头继续待在家里。

    不过吕紫陌这种时候过来,要说没事才是怪事。

    钱恒只是这么笑着,良久,吕紫陌终究是抗不过钱恒这种无声的漠视,才吞吞吐吐的问出来,“我听族长爷爷说,恒哥儿准备做一个猪场,你应该不会就这么点追求吧?”

    果然。

    钱恒就知道,自己的这点心机,是瞒不过大智若妖的吕紫陌的。

    钱恒忽然抬起头,仔细端详着吕紫陌,不得不说,吕紫陌长得还是十分耐看的,眼睛黑白分明又带着几分灵动,挺俏的鼻头,被钱恒这么一阵直视,因为呼吸稍显急促而让鼻翼微微有些扇动,红润的嘴唇,也抿的更紧了一点,像是在悄悄咬牙。

    尤其是这丫头脸上的肌肤,光润之极,脸上没有半点瑕疵,在唇边和鬓角,还略有一层淡淡的绒毛,在炉火和灯光下,显得那么清晰,尤其是被钱恒这么一阵猛看之下,俏脸上,竟也浮起一层暖暖的红晕。

    “恒哥儿,你这么看我作甚?”

    钱恒呵呵笑了声,“紫陌也知道害羞啦!”

    吕紫陌微微低下了点头,没有再理会钱恒这话。

    钱恒倒是觉得吕紫陌挺招人喜爱的,古怪精灵却又不拘俗礼,最重要的是在自己跟前,根本不会隐藏任何的情绪。

    知道不能再为难吕紫陌,钱恒这才笑道,“好了,算是你猜对了,如果只是养猪,还不值得我专门跟族长爷爷说道,只是这肥猪身上的宝贝太多,必须要经钱家的管理,我才有机会试着做点事情,也好为自己赚点积蓄!”

    钱恒这话,直接让吕紫陌再次翻起白眼,“现在咱们钱家,谁不知道你恒哥儿是这一辈儿里最富有的一个?我可知道,光是这煤球炉子的生意,族长爷爷就分了你几百贯的红利吧?”

    吕紫陌的账码倒是算得清楚,不过这样让钱恒忽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钱恒目光注视着吕紫陌,十分认真的说道,“那几百贯的收入,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几千上万贯,甚至几十几百万贯的大营生,只有我的财富越多,我的心里才会越踏实,紫陌,你肯不肯帮我?”

0017章 远客上门

    如果有一个颇合心意的妹子,还是个长得不错的女子帮自己做事,尤其重要的是,吕紫陌不会对钱恒的任何想法产生迟疑,所以按眼前的状况来说,唯一能够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的,唯有吕紫陌一个。

    所以钱恒才会有这么一问。

    其实钱恒也很担心,虽说北宋年间对于女子的管教并不是太严格,可要是将待字闺中的女子放出去做生意,怎么都会让很多人说三道四,议论纷纷的。

    不过钱恒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能找到一个理解自己思维模式的人,并不容易。

    “什么?几十万贯?就算是整个东平府,也不一定有谁能赚到几十万贯吧?”

    吕紫陌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吕紫陌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自己适合不适合的问题,钱恒能把这么大的野心在自己跟前暴露出来,足以让吕紫陌心中生出几分异样的情绪。

    “恒哥儿,你真得要把这么大的生意交给我来做?”

    这已经不是什么信任不信任的问题了。

    钱恒微微一笑,“紫陌,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即便是我要做这生意,也是要一步步来的,单就这养猪场,也是要费一番心血的!”

    吕紫陌十分好奇,不就是个养猪么?

    钱恒似是猜到了吕紫陌的小心思,继续道,“可能在你看来,养猪不过是一个谁都能做的营生,但真正要让养的猪赚钱,把猪养肥是不够的,只有身上肥肉多的猪,才是我们想要的,那些******家里的猪,一个个瘦的,除了皮就是骨头,哪有多少肥肉!”

    吕紫陌点点头,“虽说我不知这肥猪与瘦猪的区别,不过吃起来确实肥肉更香些,而且肥猪还能耗出猪油!”

    钱恒一笑,“紫陌果然眼光毒辣,我养这猪,要得就是出油多的肥猪,只有肥猪身上的猪油越多,我们的生意才会越好做!”

    几番商量之后,吕紫陌便答应了钱恒的这个邀请。

    反正吕紫陌闲着也是闲着,而且吕紫陌心里,也不想这么早嫁出去,尤其是最近跟钱恒接触多了,心里有了一丝自己的小心思。

    此番能帮上钱恒,对于吕紫陌来说,无疑是个极大的精神鼓舞。

    不过钱恒可不知道吕紫陌的小心思,开始给吕紫陌普及一些养猪的常识。

    从小猪仔的防病,到各阶段饲料的选择,到品种之间的不断优胜劣汰。

    至于说什么是饲料搭配,什么又是品种培育,吕紫陌每遇到不懂得,便不断追问,一番探讨之后,对于养猪的门道,吕紫陌倒也多了几分认知。

    眼见天色已经接近夜里三更天,吕紫陌这才意犹未尽的站起身来,“恒哥儿,明日再继续跟你请教,天色不早,恒哥儿也该休息了!”

    望着吕紫陌打着灯笼离去,钱恒脸上带起一丝笑意。

    上一世,没有知己可交,没有人可倾诉,更没有人理解一个中兽医找工作的难处,这一次,在这北宋末年,却遇到了一场可以发挥自己优势的机会,钱恒又怎么可能放弃这种见证自我的机会。

    或许,待我将这商道壮大之后,才有机会在这繁华的宋代继续生活下去吧。

    一连十几日,钱恒白天都要跟着老族长去各处拜年,除了寿张县的那位李若水大人之外,当地的富绅大户,老族长也都带着钱恒走了个遍,为的就是给钱恒的未来铺路。

    毕竟是东平府出来的生员,能多熟识一些当地的头面人物,还是很有必要的。

    在去往李若水宅上拜年之时,李若水还提及一件事,过了年节,会有一位李若水的前辈过来寿张县,而且他本人对于钱恒也很感兴趣。李若水口头通知了一下钱恒,让钱恒做好接待的准备。

    但是钱恒再追问来人是什么来路,李若水却开始左顾而言他,不在接钱恒的话头,李若水的这个做派,让钱恒有点无奈。

    不过钱恒也从李若水的神色里,看出来一丝异样的尴尬神色。

    看来这位李大人肯定没帮自己说好话,否则不会是如此表情,从李若水府邸出来的时候,李若水还极其罕见的将钱恒给送出来,这让钱恒越发的断定,李若水肯定不知道跟谁所说了自己的坏话。

    是谁要来?

    要来见自己的人,看李若水的神态,似乎要比李若水的官阶要高不少。

    钱恒仔细分析了一番,跟李若水关系不错的,肯定要数张叔夜,何况张叔夜最近正在HB东路一带,清剿匪患。虽说这郓州没有宋江之此人的名头,但并不代表宋江就没有造反,张叔夜领皇命,活跃的地带,基本都在HB东路和京东东路一带。

    如果说李若水提到的那个前辈,最有可能的,就是张叔夜,更何况两人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私底下应该会有通信。

    可李若水究竟说了什么,才会惊动张叔夜过来?

    仔细想想,张叔夜来的可能不大,毕竟剿匪的重任还任重道远,作为剿匪的将帅,没有皇帝的旨意,使不得随意离开经略区域的。

    如果不是张叔夜,又能有谁?

    此时,已经是宣和二年,似乎宗泽应该也该从登州任上回京述职了吧。

    钱恒将历史上在周边区域活跃的一些名人,全部筛选了一遍,依然没有猜出任何端倪。

    且不管是谁吧,如果是个史上比较靠谱的名角,钱恒还要好好维护一番,既然李若水不愿意告诉自己,那就证明这个人的身份比较敏感。

    钱恒也没有再去理会这个事情,待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的气氛逐渐消退,钱恒和吕紫陌操持的养猪计划,正式开始实施。

    在钱家的人力和财力大力扶持下,钱恒将钱家在寿张县城郊的近百亩荒地,彻底纳入他的规划范围。

    从猪舍的建造,到猪仔的筛选,钱恒全部都是亲力亲为,作为辅助者的吕紫陌,也把从钱恒这里学来的算学应用的恰到好处,每一笔账码都理得清清楚楚。

    通算下来,只是这猪场的建造,就耗费了将近八百贯的成本,而建造猪场的工人,并没有支出工钱,大部分都是周边养殖户免费提供的壮工和泥瓦匠,到也帮钱恒减少了不小的支出。

    就在钱恒在猪场正忙碌的时候,有钱家的家奴,飞也似的跑来跟钱恒报信,“有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正赶往猪场找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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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医当国介绍:
上医医国,其次疾人。
可钱恒学的是兽医学中最冷门的中兽医。
却偏偏穿越成了宋代名医钱乙的侄孙,还被硬推到乡间医馆坐诊开方。
为了能在这宋末动荡到来之前,活得更自由一些,钱恒当兽医,看病人,做生意,不务正业的开始了一场改变历史进程的奋斗之路……
兽医当国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兽医当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兽医当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