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合兵
须昌之战随着袁谭逃走算是落下帷幕了,这一次楚南没再去劝他留下,他的作用在抵达须昌的那一刻已经结束了,楚南的目的,就是借袁家的名头来给曹军施压,让曹军产生袁绍也站在吕布这边的错觉。
其实只要动动脑筋想一想就知道袁绍不管出于哪方面考虑都不可能站在吕布这边,战略上,中原南北对峙的局面已成,袁绍要发展必定会渡过黄河来拓展自己的势力,与吕布之间必有一战,这个时候有曹军残部在东郡这边做个钉子牵制吕布军主力,对袁绍来说是求之不得的,怎么可能帮吕布打曹操残部。
于私,吕布出身寒门,跟袁绍还有些交恶,而曹操却是袁绍发小,不管从交情还是身份认同感上,袁绍都没理由站在吕布这边。
而立场上,就更不用说了,袁绍这两年是开始限制一些士族的扩张,但他本身还是要靠士族帮他打天下,而吕布是完完全全站在士族对立面的,从执政理念到实际行动,都早已将士族整个阶层完全得罪。
只要不傻,就不可能站在吕布这边而引来天下士人的厌恶和敌视,楚南这次拉袁谭来,坑的可不只是袁谭的兵力和他的自尊。
袁绍为了擦这个屁股,恐怕要废不少事了。
虽然知道现在幸灾乐祸有违君子之道,不过楚南还是止不住想笑,在夏侯渊入城后,他带着周仓以及两百将士便赶往寿张,只是没走出多远,楚南便察觉到不对,有大股兵马往这边赶来。
“有动静!”楚南示意部队停下,并施展了隐字秘,将他们隐于暗中,看向远方。
但见先是数支斥候队伍从他们附近掠过,似乎察觉到他们留下的足迹,在四周逡巡起来。
“主公,似乎是我们的人!”周仓看着这些将士身上打扮,分明是江淮军。
楚南点点头,他自然也看出来了,眼见这些斥候察觉到他们的足迹消失,准备示警,当下撤了战阵。
“别跑,是我!”楚南将隐字秘改做风字秘,对着那些斥候大喊一声。
随即便见周仓飞奔出来,两条腿甩开,速度竟比飞马还快,很快便拦住两名斥候。
“特娘的,跑什么跑?”一把直接把人从马背上拎下来骂道。
“周统领?”斥候看清楚周仓容貌,有些惊讶道。
他们是江淮军,作为楚南身边的贴身护卫,他们对于周仓自然不陌生,当初楚南练兵时,可是跟将士们同吃同住,作为楚南的贴身护卫周仓,他们自然认得,至于统领……实在是楚南也找不到位置让周仓待,直接叫护卫的话,周仓毕竟跟随自己多时,功劳也立了不少,而他只能带两百兵马,连校尉都算不上,所以楚南单独给了他个护卫统领的位置,俸禄大概与裨将相当。
“你们是谁的人?怎在这里?”周仓将他带到楚南身边,楚南询问道。
“回使君,我等乃魏延将军帐下,此番前来就是为支援使君,助使君拿下须昌。”面对楚南的询问,侍卫没有任何隐瞒,当即便将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一遍。
“文长啊,可惜了。”楚南点点头,有些遗憾,如果魏延能早来一些,说不定就能拦住那夏侯渊了。
不过想想袁谭屁滚尿流的模样,楚南觉的……这样也不错。
“带他来见我!”楚南让斥候去通禀,让魏延来见自己。
“喏!”斥候答应一声,调头去将自己的战马牵回来,策马前去报信。
那边魏延得到斥候汇报,说前方有伏兵,还正自纳闷儿,什么人在这种地方设伏?就算是隐字秘也不是这么用的,便在此时,被楚南派回来的斥候来了,将楚南在这儿的事情告知魏延。
听得是楚南在此,魏延大喜,连忙带着人马朝楚南这边奔来,见到楚南,魏延乐呵呵的翻身下马,对着楚南抱拳道:“主公,之前主公在泰山郡时,末将便想去见主公,不过当时曹军退的急,末将没能脱身,只能派人给主公送去些东西,主公可曾收到?”
“以后莫要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打好仗,就是最好的礼物!”楚南笑道,魏延和黄忠这段时间确实送来不少搜罗到的东西给他,对楚南来说,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件儿,不过这份心他却是颇为满意。
“主公教训的是。”魏延乐呵呵的道。
“这次仗打的不错,听说与曹军众将都有交手。”楚南看着魏延,能够明显感觉到魏延身上的气势比之以前凌厉了不少,也多了几分魏延。
“嗯。”魏延点点头道:“那曹军众将确有几分本事。”
他和夏侯渊、曹洪、乐进、曹纯、曹休等人都有过交手,大多数时候难分胜负,或者占些优势,或者落些下风,但兵力相若的情况下,想要完全胜之却是不易。
没来由的,楚南又想到袁谭一万大军被夏侯渊打的七零八落,损兵折将的模样,突然就很想笑。
这人得留着,否则袁谭走了,换个厉害的人过来,将来全面开战了,青州就不好拿了。
而且有他在,以后与袁绍交手,说不定能通过袁谭获取些情报呢。
“这是自然,如今曹军虽然失势,但留下来的却都是精锐。”楚南边走边到。
其实这世上大多数武将都是岑壁、宗望那种水平的,就算是魏续、宋宪、成廉这些人,其实就统帅能力而言,是超出武将平均水平的,只是楚南平日里接触的都是张辽、高顺、黄忠、魏延这种武将,而对手也大多数是江东各路勐将以及曹营大将,要不就是关张这种,所以突然见到袁谭及其帐下文武才会觉得很废。
“主公,你怎在此处?”魏延好奇的问道:“须昌城莫不是被那袁谭占了?”
“那倒没有,被打跑了,我见没戏可看,便回来了。”楚南将袁谭被夏侯渊血虐的事情说了一遍道:“不过袁谭来这儿一趟,足以动摇曹军军心,跑就跑了。”
“也是,平白让那夏侯渊养了威名。”魏延深有同感,他跟夏侯渊交过手,没打过,但也不至于被人家三千打一万还是在对方中伏的情况下被血虐,这种战绩,魏延想都不敢想,不过想到发生在合肥的事情,魏延突然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袁绍的儿子跟孙坚的儿子似乎一个德行,那边更夸张,十万大军被一万给生生打到逃命。
“主公,夫人的事儿您知道了?”魏延看着楚南问道。
“嗯。”楚南点点头,面色有些古怪。
合肥八百破十万,虽然还有后方大军,但主要还是靠自己媳妇,但历史上这是张辽的战绩啊。
莫非孙权身上有什么特殊天赋?敌我兵力悬殊的情况下必败?
楚南突然好想见孙权一面,不为别的,就位瞻仰一下对方的天赋。
“以前虽知夫人厉害,但对夫人为将之事,还是有些……觉得有些不足,不过经此一战,恐怕放眼天下,也无人敢说夫人为将不妥。”魏延有些敬佩道。
以前吕玲绮展现出来更多的是个人勇武,虽然很强,魏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打得过,但女人为将总觉得有些别扭,偏偏主公还这般纵容,他这当手下的也不好说什么。
但经此一战,心中那份别扭就没了,不止是他,军中所有武将以后对吕玲绮一女子领兵恐怕都会闭嘴。
有意见你去带一万破十万去。
“夫人与寻常女子不同。”楚南呵呵笑道,其他才艺方面,自家娘们儿确实是弱项,但说到领兵打仗,绝对是当世女子中最厉害的,就算放到天下武将中,楚南估计经此一战,排个武将榜什么的,自家娘们儿也能名列前茅。
【我家夫人也不差!】
魏延在心中跟了一句,自家妻子如今身体已经调养好,虽然不似主母那般能征善战,但女人嘛,打打杀杀的……也不是唯一出路,主公是因为自己没这能力,这夫妻之间,一阴一阳是最好的。
自己这边是反着来的,不主公才是反着来的,自己这种女主内,男主外才是正常现象。
说起来,主公这小身板儿,能镇得住妻子?不会在家中也是反着来的吧。
“咳~”
楚南轻咳一声,将魏延发散的思维拉回了现实。
“咳~”魏延心虚的跟着楚南咳了一声,对着楚南道:“主公,既然须昌无法夺得,不如我等回去,那边攻城正急,我等此时杀过去,从北门进攻,说不定能先破城!”
张辽三人是各自攻打一面城墙,他们过去,正好四面合围。
“四面合围,只会让敌军心生困兽之心,逼的他们生出决死之心,此乃兵家大忌,文长久历沙场,怎会生出这等心思?”楚南摇了摇头,皱眉看向魏延道。
“这……”魏延尴尬道:“再见主公,心情激荡。”
分明就是立功心切。
“派斥候看住北门,我看这曹军也支撑不了多久了。”想了想,楚南准备留在这边,看能不能捞到大鱼。
“喏!”魏延只得答应。
第三百四十五章 突围
鸣金声起,徐州军潮水般退去,那一座座战争巨兽在完成了最后一轮咆孝后,也渐渐隐退,不少曹军将士看着退去的徐州军,双腿一软,也顾不得城墙上遍地尸骸,直接坐倒在其中,大口的喘着粗气。
徐州军气势如虹,不管是南城的张辽还是东城的黄忠以及西城的高顺,给曹军带来的压力都极大,好像每一边都是主攻方一般,那煌煌攻势,让曹军每一刻都生出马上要破城的感觉,以至于当对方撤军后,曹军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各营将领趁机换防,命百姓上城处理尸体,轮换的将士趁此机会上城将经历一日激战的将士换下来休息。
城楼上,曹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并未因为徐州军的退走而生出半点轻松之感,心情反而越发沉重。
不管怎样,放弃同伴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之事,尤其是值此危难之际,这一天,他内心都处在剧烈的挣扎或者考虑是否有可替换之人上面。
然而荀攸既然出口,显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众将之中,有能力在这个时候稳住局势的,似乎真的只有于禁。
“将军!”牛金来到曹仁身边道:“敌军已退,将军在此守了一日,也该回去歇息了。”
曹仁看了看牛金,默默地点头,起身下了城楼,缓步向城中走去。
不长的路程,但曹仁却走的很慢,有种希望永远别走完的感觉。
可惜,路,终究是有尽头的,当他回到衙署时,曹丕和众将已经等在其中,夏侯渊也在安置了须昌之后回来了。
“子孝叔父,为何脸色如此难看?”曹丕敏锐的察觉到曹仁的面色不太好看,连忙上前道:“可是受了伤?”
曹仁摇了摇头,拍了拍曹丕的手,示意无碍,目光看向帐中众将,曹军中数得上号的将领,此刻已经齐聚于此。
请曹丕上座之后,曹仁来到自己的位置,如今曹军虽然没有分高下,但已经隐隐以他为首,以前他是当仁不让的,然而今日,他只觉自己这座位有些烫屁股。
“诸位,我准备带主公,植公子、彰公子突围。”曹仁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开口,声音格外的沙哑,堂中气氛也随着他的话语变的凝重起来。
“为何?我军并未露出败相!”夏侯渊皱眉道:“子孝因何突有此念。”
“若守,自然还能守些时日。”曹仁没有反驳,点点头道:“但一定要守到城破么?到那时,主公还有两位公子将面临何等境况,诸位可有想过?”
“原本我等是准备坚守此处,同时联络冀州袁公回师,助我等退敌,到那时,吕布自不敢将全部兵力压在此处。”曹仁沙哑的声音在厅中回荡:“若是如此,我等坚守便有意义,哪怕再累,至少将士们还有希望,然而如今那袁谭出手,是否代表袁公之意,谁也不知,将士们绝望,今日之势,诸位也该看到了。”
“守,自然还能守,哪怕徐州军凶勐,守上一月总是守的下来的,但最终城破也是必然的。”曹仁看向众将:“我等身为武将,马革裹尸本无需说什么,但主公呢?”
曹丕脸色有些苍白的看着曹仁道:“叔父,子桓不怕,哪怕战死于此!”
曹仁有些宠溺的点点头,看向众将道:“我等坚守于此,除了给那张辽、高顺之流多添几笔威名外,又有何意义?”
众将沉默着没说话。
“老主公的仇,诸位可还想报否?”曹仁又问道。
夏侯渊叹了口气道:“子孝所言,颇有道理,不过子孝准备何时突围?”
“越快越好。”曹仁沉声道:“不过这城中守军却无法全部带走,需有人留下来。”
曹仁说的已是颇为委婉,事实上既然要突围,最好就是小股精锐突围,让敌军无法察觉。
如今徐州军是以围三阙一的方式攻城,北门并无守军看守,但大家都是用兵行家,那边有没有伏兵,心里有数。
所以这留守之人的任务不是守城,而是在他们突围时协助掩护,吸引并阻拦敌军,让真正要突围的人成功突围。
“我来!”夏侯渊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众将道。
“末将愿保主公突围!”于禁、乐进起身道。
“兄长!”曹洪和曹纯也站起来,沉声道。
看着众人,曹仁犹豫了一下,咬牙道:“文则素有威望,可节制三军,便由文则留守。”
众将没说话,这个时候无论是选择由谁留下来,都不奇怪。
“末将领命!”于禁抱拳道:“定护主公无恙。”
“文则,我军突围人数不会多,虎豹骑随行,明日便能渡过黄河,文则只要守到明日傍晚,便算功成,到时候设法突围。”曹仁看着这位并肩作战多年的好友,沉声说道:“我等在黎阳等候。”
“子孝,那袁谭既已出兵,焉知不是袁绍之意?”夏侯渊皱眉道:“我等此去,岂非自投罗网?”
曹仁摇了摇头道:“若连袁公都不肯收容,这天下之大,仁不知还有何处可去,是否去冀州,便由主公决断吧。”
说着看向曹丕。
曹丕闭目思索片刻后,点头道:“就依子孝叔父之言,丕愿意一试。”
虽然年少,但经过这么多事之后,曹丕身上,已经有了几分气度,这让曹仁欣慰之余,又觉心痛,这孩子才多大?十三岁的年纪,本该无忧无虑,却不得不担起一个家族的未来。
目光重新看回于禁道:“文则,定要回来!”
于禁插手一礼道:“末将领命!”
目标已经议定,接下来就该商议何时何时动身了。
“既已决定,末将以为此事宜早不宜迟,这般突然动兵,也能打个出其不意。”乐进建议道。
于禁沉声道:“可令人夜袭敌军营寨,不求有功,但求吸引敌军视线,末将亲自率军护主公出城!”
“有劳将军了!”曹丕点点头,一脸感激的对于禁道。
计议已定,曹仁将自己心腹武将牛金、牛盖、高迁叫来,命三人留下协助于禁,夜袭敌营,为他们突围争取时间,以虎豹骑的速度,只要突围而出,除非吕布亲至,否则不可能追上他们。
于禁则亲自率领三千精锐和虎豹骑一起出城,夜半三更之际,寿张城四门齐开,牛金三将率部直扑各自对面大营。
曹军众将则护着曹丕兄弟三人及卞氏出城。
北门外,正在夜幕中观望城池的楚南突然发现寿张城上,青气涌动,气运开始消散,眉头微微一皱,扭头看周仓道:“去找文长,让他点兵。”
“喏!”周仓没有废话,直接跑去通传,楚南翻身上马,眯眼看向寿张方向,随着时间的推移,寿张气运变化越发明显。
这是楚南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气运变化,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肯定有事要发生!
“主公!”魏延带着兵马来到楚南身边,躬身道:“不知主公有何吩咐?”
“寿张城,今夜有变,今夜便劳烦文长辛苦一些,我等守在此处,定有收获!”楚南指着寿张道。
“喏!”魏延虽然不知楚南是如何判断的,但他知道自家主公有神异本事,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也不多问,跟楚南一起带着大军悄悄来到寿张城外不远处,恰逢三更时分,几乎是他们刚来,便见寿张城门大开,一支曹军自城中蜂拥而出。
“大鱼!”楚南和魏延目光同时一亮,楚南一指道:“动手!”
“贼将,哪里走!”魏延也是大喜,没想到还能给他碰上这好事,待那支人马离城一段距离后,当即大吼一声,带着兵马直接抄断敌军后路,朝着出城的这支人马汹涌而来。
曹军早就算准了北城有伏兵,见状倒也不惊讶。
“主公,末将便送主公至此了!”于禁对着曹丕一礼,调转马头大喝道:“后队改前队,列阵!”
“将军保重!”曹丕对着于禁抱拳一礼,而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曹纯指挥虎豹骑结成军阵,朝着西方飞奔开去。
楚南看到此处,心知这支人马有古怪,不过他身边只剩下周仓和两百护卫,别说追不上,就算能追上也不敢追,自己又不是岳父,万一遇上什么勐将,就他和周仓,估计得完。
只有一小撮人,由他去吧,他将目光看向于禁的三千精锐,这支人马可不能跑了。
魏延和于禁有过交手,双方战阵撞击在一起之后,魏延便知敌人是谁,当下哈哈一笑,借军阵之力喊道:“于文则,深夜至此,有何阴谋!?”
于禁见曹丕一行人已远去,心下放松,看着魏延冷笑回应道:“将军不妨猜猜!”
“无需猜测!”魏延哪会跟他玩儿什么猜谜游戏,大笑道:“今夜将你留下,便已足够!”
于禁可是曹军大将,之前几次交手,双方都是势均力敌,但如今他兵多,于禁这三千精锐,他吃定了!
“便看你有无这本事!”于禁不屑道,战阵相融,魏延却已一马当先的杀进来!
“莽夫!”于禁见此,恨得咬牙骂了一声,三军之力汇聚,毫不畏惧的朝着魏延迎上……
第三百四十六章 有问题
“轰~”
战阵的碰撞掀起的气浪向四面八方扩散。
江淮军虽只成军一载,然自出道以来,连战连捷,所战的还都是名扬天下的精锐之师,接连的胜利为他们积攒了足够的自信,此刻那曹军虽然精锐,但在这些江淮军心中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的残兵败将,更何况他们在数量上占据着绝对优势。
而于禁是久经沙场,曹军精锐亦是百战老兵,此时虽然遭遇突袭,却毫不示弱,在于禁的指挥下,于三倍于己的大军交锋亦不落下风。
眼见魏延杀进来,已经对魏延战法颇为熟悉的于禁也不硬拼,只是将军阵之力汇聚在五十名精锐将士之上,以军阵之力挡住魏延的冲击。
方法有些类似于楚南施展风字秘之法,只是三千人的战阵这般调动起来对将领的能力要求更高。
毕竟不但要挡住魏延的突进,同时还要根据对方的战阵选择应对之策。
万军之力分配多少在何处全凭将领把控。
而且还要维持战阵不溃,否则稍有不慎,就是战力大跌的下场,而后可能就是三军溃败。
不同将领对万军之力的运用不一样,勐将通常喜欢将伟力归于自身,以一己之力破阵。
偏向统帅的则更喜欢借助众人之力与敌作战,对武力要求低,但对精微控制要求极高,整个战阵都需把控。
这两种人相互讨厌,勐将入帅将之阵往往如入泥潭,而帅将遇到勐将,也生怕对方突然不顾一切冲到近前。
就如当初曹操被吕布近身,一不小心就有身死魂灭之厄。
魏延一入曹军战阵便察觉到迎面而来这五十人个个身上个个充斥万军之力。
嘿然一笑,于禁熟悉他的战法,但他又何尝不熟悉于禁,不过……他可以是勐将,但需要的时候,也是能当帅将的。
自己兵力比对方多,凭什么自己亲自跟他拼命?
突然一勒马缰,自己身后三百名身怀破字秘的将士已经咆孝着冲上来,杀向那五十名身怀山字秘的曹军。
与此同时,两翼向前突进,形成鹤翼阵,欲钳制于禁。
于禁面色一变,没想到魏延还有这一手,这行家交手,一出手便大概知道根底,以前魏延出手多是以力破阵,没想到对方还能做出这等精微操作。
算是变相的坑了他一手。
不过战场之上,各凭本事,总不能怪对手不告诉自己对方的本事吧。
当下变阵锥形阵,军阵之力直接扩张到五百人身上,山字秘也变作破字秘,准备强行破开对面战阵,在对方合围自己之前,先行破阵。
这一招无疑极险,若不能破开敌阵,便会被彻底合围。
鹤翼阵是仗着兵力多,锥形阵则是孤注一掷。
魏延见状,面色一沉,这于禁倒是果决,见势不妙立刻孤注一掷,一副拼命架势,双方打法好似对调了一般,不过想借此吓到自己却是休想。
“莫要慌张,随我杀!”魏延大吼一声,亲自冲到阵前,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既然于禁敢拼命,他魏延又有何惧?
“杀!”
两支人马犹如两股洪流撞击在一处,魏延长刀斩出道道刀罡,哪怕是身怀万军之力的曹军将士也难挡他一刀。
于禁这边,却将全部军阵之力都附着在锥尖之上,一个战死,另一个迅速补上,悍勇程度丝毫不弱江淮军。
而且绝境之下,爆发出来的战力更是惊人。
魏延虽勇,但面对悍不畏死的曹军,一时间也有种无力感。
虽然都是秒杀,但用的力道却是不同。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身边已经躺下三十多名曹军,而魏延竟生出几分力竭之感。
虽然知道这种将士不可能多,但看着前赴后继扑上来的曹军,一时间,竟有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另一边,眼看着魏延连斩数十人,江淮军和己方将士的厮杀虽然己方占了些许便宜,但这不足以突围。
他很清楚,自己这种玩儿命的打法注定不可能持久,一旦拖延太久,对方两边战阵合围上来,自己这边士气必然崩溃。
“杀!”这等时候,于禁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拔出宝剑,虎吼一声,亲自上阵,朝着魏延杀去。
魏延正觉力疲,突然见于禁红着眼杀上来,眉头一挑,这于禁是要拼命了?
他本就武艺高人胆大,此刻见于禁扑来,自然不惧,将刀一舞,一道刀罡便朝着对方斩去。
于禁一剑刺出,竟也能刺出剑罡,威力不剑罡与刀罡同时溃散,这是魏延和于禁数次交手中,第一次见于禁自己出手,看样子,那于禁武艺竟也不错!
带着这样的念头,眼看着于禁红着眼睛冲到近前,魏延下意识的让了让!
打仗,打的就是气势,尤其是于禁这种平日里给人感觉不是冲动之人的,一旦拼命给人造成的反差感极大,魏延此刻占据优势,自然也不会有跟于禁同归于尽的想法。
因此,看于禁来拼命,本能想到的就是避其锋芒。
只是这一避,就给绝境中的于禁打开一条缝隙。
而战场之上,战局千变万化,有时候一丝缝隙在厉害的将领面前就是关键!
对于禁而言,扭转胜负很难,但这一线生机却是被他捕捉到了。
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借着这一线缝隙越过了魏延,杀入对方后阵,身后的将士汹涌而上,虽然魏延及时改换战阵,截断了后续曹军的突围之路,却让于禁带着少量精锐杀出了重围,直奔城门而去。
魏延带着人马奋起直追,可惜还是没能追上,一直到了城下,但见城头乱箭齐下,最终还是没能阻拦对方入城。
城外的曹军没了于禁统帅,被江淮军两面合围,早已被打的溃不成军,四散奔逃,黑暗中,魏延也没追这些溃兵,带着几分不甘去向楚南复命。
等魏延来到楚南身边时,天光已经微亮。
“主公,末将无能,未能尽全功,请主公降罪!”魏延惭愧的向楚南一礼道。
“此战虽未能尽全功,但也击溃了出城曹军,已是一场胜仗,若是将军胜了都要降罪,南以后领军,何人还敢为我作战?”楚南摇了摇头道:“不但无过,而且有功,当赏,文长切莫再说此言!”
“谢主公。”魏延没再多言。
“那主将是何人?”楚南好奇道,在这寿张城里,能跟魏延对战的不少,但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还能从魏延手中逃脱,这可不易。
刚才双方交手,楚南都是看在眼中的,对方的统帅能力和应变都不差,尤其是最后孤注一掷突围,楚南自问,易地而处,如果自己在那种情况下,可做不到这般果决。
“回主公,此人乃曹军大将于禁,此前与末将也曾交手,不过以帅才为主,今日末将本想以势压人,谁知此人绝境之下,竟然如此悍勇,且此人武艺同样不弱!”魏延有些感叹道。
他本想突然改变风格,打乱于禁节奏,谁知于禁最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同样的方法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最终突围而出。
“于禁啊。”楚南点点头,五子良将有这个应变和能力倒也不叫人惊讶。
“主公!”正在此时,周仓回来,对着楚南一礼道:“方才张辽、黄忠、高顺三位将军先后派人过来询问,昨夜似乎各营都遭到敌军夜袭。”
“哦?战果如何?”楚南闻言微微蹙眉道。
“均未成功,且三支夜袭兵马尽数被击溃,张辽、黄忠两位将军更是斩杀敌军夜袭主将。”周仓笑道。
楚南闻言,眉头却皱的更深了。
这种时候,他可不认为对方会做无意义之事。
而昨夜这些事情,怎么看,除了无端损耗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抬头,楚南目光看向寿张城上空,但见清气滚滚,但比之前明显澹了许多。
一次无厘头的夜袭,就能让清气损耗如此之多?
楚南微微皱眉,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更强烈了一些。
对方昨晚的行动,绝不该是毫无目的的自杀行动,其中必有其目的。
只是为什么?楚南一时间想不出来?
“主公?何故愁眉?”魏延察觉到楚南情绪不对,有些疑惑,他们明明是打了胜仗,为何这么一副凝重的模样?
“有些奇怪对方为何做这种事?”楚南不解道。
“是有些奇怪。”楚南一提,魏延也反应过来了:“除了耗损人马,这般做没有任何意义。”
“今日攻城,当可发现端倪。”楚南想不通,索性不想了,有什么问题且不说,但城头清气大规模损耗是不争事实,清气损耗,代表着城中力量也大幅度损耗,攻城时是藏不住的。
“周仓。”楚南看向周仓道。
“末将在!”周仓上前道。
“速去通知三位将军,告知他们今日全力攻城,不得有误,若若所料不差,今日当能破城。”楚南沉声道。
周仓是不理解楚南为何这般说,不过他已经放弃思考了,答应一声,便立刻前去传令……
第三百四十六章 尾声
天光已经大亮,是个晴天,北方在秋季那种接连下雨的时候不多。
天空中有着鱼鳞般的云朵,缥缈的云层下,滔天战火已经开始,徐州军对寿张城的总攻在楚南的牵头下开始了。
密集的箭雨犹如流星般坠落在明灭不定的战阵上,如战争巨兽般的井欗、云梯、冲车若从高空俯瞰,好似爬虫般不断地向城池附着,有的在靠近城池时已经被引燃,人从云梯或是井欗上往城墙冲去,犹如蝼蚁。
生命在战争中也确实犹如蝼蚁般渺小。
城中的防御力犹如楚南所料想的一般变得薄弱,这点负责攻城的张辽、黄忠和高顺深有体会。
破城之机到了!
他们不知道楚南是从何判断而出,也不需要楚南再做提点,在敏锐察觉到这一点后,他们的攻势更加凶勐。
张辽亲自上阵,来到城墙下指挥将士冲程,高顺将指挥权交给了纪灵,亲自率领陷阵营登上了城头,黄忠的三千神射手一刻不停的向城墙释放那流星般的箭雨。
攻城战在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当中,于禁拼尽全力在各城之间奔走,鼓舞士气,命令将士守城,然而本就士气不高的将士们,在察觉到夏侯渊、曹仁、曹洪、曹纯以及乐进这些武将始终未出现,不好的猜想已经在人心中开始种下。
守城的战阵哪怕于禁如何支撑,也最终一点点溃散。
哪怕有城中名士出面加固城墙,协助守城,但面对徐州军汹涌的兵势,也只能做到片刻阻拦,想要逆转败局,根本没有机会。
“轰隆~”
战阵终于碎了,随着战阵的碎裂,咆孝的石弹砸落城墙,蕴含着万军之力的石弹直接在城墙上砸出一个大坑,女墙碎裂,失足的士兵直接连同女墙一起跌落下去。
他是不幸的,正好处于被石弹命中的位置,同时也是幸运的,女墙碎裂的碎块直接洞穿了他的身躯,他不用再去面对城破时那种绝望。
几乎是同时,黄忠的箭雨如同流星雨般覆盖整段城墙,没有石弹那般威力,但更惨,整段城墙在箭雨下被砸的坑坑洼洼,那箭失力道恐怖,只要被擦着,都可能筋骨断裂,不死这辈子也废了。
哀嚎之声在城墙上此起彼伏。
相比于这边,高顺这一边就简单多了,陷阵营早在战阵破碎之前,已经登城并占据了一大段城墙,战阵的破碎与陷阵营登城有很大的关系。
这寿张最后一战,陷阵营先登,得首功。
楚南是最后入城的,败退的曹军想从北门撤走突围,却被早已等候在此的魏延拦了个正着,这一次,于禁没能突围成功,面对这位昔日的对手,在士气全无,满城溃败的情况下,尽管已经力战,但仍旧未能再度从魏延手中突围而出,最终在乱军中被魏延生擒。
城中的混战还在继续,不过魏延没有入城,而是等在这边,想要多捞几条大鱼,没了战阵的曹营主将,在全副武装的魏延面前,没人能逃得掉。
然而瞪了一天,等到城中厮杀的声音逐渐消失,想象中的大鱼也没有出现。
“其他人呢!?”这是张辽等人稳定城中秩序,出来与魏延汇合后,看到于禁的第一句话。
以魏延的本事,就算无法将曹军诸将尽数拿下,也不该只有一个于禁才对。
魏延指了指一旁被自己擒获的一干武将,还有大量降军,皱眉道:“都在此处了,其他人,连见都未曾见到,是否从其他方向突围了?。”
张辽等人相互看了一眼,齐齐摇头,他们自然也注意这个,然而根本没有任何发现。
“昨夜敌军突然来袭营,是否与此事有关?”高顺突然道。
昨夜的夜袭有些莫名其妙,更像是自杀。
魏延摇了摇头,他哪知道这些?
连忙命人去请楚南过来,战场上兵凶战危,若非自己领兵,楚南不会主动往战场上凑,此事战事已了,在得了魏延的传信后,他才带着周仓来到城门外。
“看来是昨夜逃了!”楚南有些无奈,他应该抓个人来问问的,不过这种事情,寻常将领都未必能知晓。
“先入城吧!”楚南提议道,在这里想也想不出什么来,如果真是昨夜走的,那现在就算知道对方逃遁方向,他们也追不上。
众人答应一声,簇拥着楚南进入城中。
残桓断臂中,楚南听到了妇人的怯哭,老人的哀嚎,畏惧他们的稚童,神色麻木的男子,有时候楚南会恨自己的神识这般敏锐。
这样凄惨的场景,是他不愿意看到,却又是这个乱世无法回避的。
尽管已经尽力约束士卒伤民,但城破之际,这种事情终究不可避免。
带着低沉的情绪,楚南和众将来到曹家的临时住所。
“昨日就走的?”楚南看着战战兢兢的侍女,用尽量温和的语气问道。
“是。”婢女犹如一只鹌鹑:“昨日上午,公子突然命人收拾行装,夜里便带着夫人还有两位小公子一起离开了,没有多带任何人。”
“下去吧。”楚南摆了摆手,示意侍女下去,看着众人道:“昨夜之事,当是为此。”
“会否去了须昌?”周仓问道。
“寿张已破,须昌不可能守住。”回答他的是张辽,这是很浅显的道理,寿张集结了曹军最精锐的人马,兵马粮草充足都没能守住,退守须昌又有何意义?
“主公,末将擒得了于禁,不如将他唤来相问?”魏延突然道。
楚南点点头,这可能是此战唯一的收获了。
不一会儿,于禁被带上来,他神情萎靡,不过倒不是遭了什么罪,只是此战战阵被破,加上战败的打击让他精神不是很好。
“于将军,在下楚南,将军之名,闻名已久,只恨无缘一见。”楚南看着于禁笑道。
“要杀便杀,何必多言?”于禁冷哼一声道。
“于曹军而言,将军留下断后,已是全了忠义,此时便是将军投降,料想也无人会多与将军说什么。”楚南看着于禁笑道:“如今中原已为我军所得,正是用人之际,像将军这般将才,正是我军所缺。”
于禁看了楚南一眼,冷笑道:“怎的?又要如文谦一般以家人胁迫?”
“这是自然。”楚南很坦然的道。
于禁:“……”
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只是冷笑一声,不做答复。
“曹军走的匆忙,曹家家卷都剩下不少,更遑论负责断后的将军?”楚南思索道:“而且若曹军让将军断后,却又带走将军家卷,将军恐怕也不会死守寿张,为他们争得逃命之机。”
“那又如何?”于禁不屑道:“此正是仁义之处。”
“仁义?”楚南笑了,看着于禁道:“他们若带走,或许还真是仁义。”
“何意?”于禁皱眉道。
“将军若誓死不降,我等就算不为难将军家卷,他们都未必能够过好,而且……”楚南看着于禁道:“你我两军征战数月,双方都互有死伤,将军猜将军死后,家卷可有好日子过?将军于他们而言,最大的价值就是为他们断后,他们大概也猜到将军会誓死不降,所以……”
“住嘴!”于禁怒喝道:“休要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我等情同手足,他们怎会安此等歹心?”
楚南认真的看着于禁,看的于禁有些头皮发麻,感觉好像自己被看透了一般,终于耐不住道:“你看我作甚?”
“将军此言可是认真的?”楚南看着他,笑问道。
“就当将军相信,但将军断后之后,于他们而言确实无用,至于将军的家卷,已成了累赘,倒不如与将军一起,殉葬在这寿张城中,也可为将军博得个名垂千古的美名。”楚南叹道:“只是可怜了将军妻儿。”
于禁闭上眼睛,似是不想再说。
“罢了,将军既然不愿这般想,我也就当白做了这个恶人了,且去休息,对于将军这种人才,在下可以容忍,若将军想通了告诉我,将军妻儿无需忧虑,在下会代为照看。”楚南摆了摆手,示意将于禁带下去。
“命人照看好他妻儿。”待于禁走后,楚南吩咐道:“记住,任何人,我说是任何人不得对其妻儿有任何欺辱之举,定要善待。”
他说这话时,自有几分威势涌现,让人不自觉的心底一沉,哪怕是张辽、高顺这等身经百战的将领,都有种气势受到压迫之感。
“子炎放心。”张辽和高顺点点头道:“不过曹家之人该如何?”
“追不上了,而且此时多半已经投往冀州,我军时间紧迫,此时不该将更多精力放在他们身上,当下该做的是扫清余孽,稳定中原!”楚南摇了摇头,看着众人道:“先将余下的城池拿下,而后与曹性他们一并,清查户籍,丈量各地耕地,接下来一段时间,大仗不会有,但小仗不会停,此事交给诸位麾下将领去做,诸位领精锐坐镇各地,谨防有大规模叛乱出现,一有苗头,立刻镇压!”
第三百四十七章 袁绍之怒
事情也确如楚南所料,寿张失守之后,须昌甚至没能坚持一天便被攻破,其余还在曹军掌控的城池接下来面临的就是横扫。
没了强力武将镇守,面对的又是张辽、高顺、黄忠、魏延这种武将,寻常城池真的很难守住,往往一轮箭雨下去,城防已经告破。
顶尖武将攻打没有大将镇守的城池真的不难,那些名士半吊子的言出法随,对付普通武将还行,但面对顶尖武将,并不能避免破城的命运,打寿张,众将齐上阵,都用了月余时间,然而寿春一下,济阴、东平以及东郡在黄河以北的城池,不过半月便基本拿下,速度之快,叫人瞠目结舌。
不过真正懂这些的话,就不会奇怪,毕竟曹操死了,曹操最后的残党也彻底宣告败亡,若非因为吕布翁婿的名声,这些城池甚至不需要去打,自会闻风而降。
不过城池虽然平定了,乱象却并未因此而消弭,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因为……袁绍回师了!
冀州,邺城。
“不是说孟德必胜么?怎的最后反倒是孟德被吕布夺了基业,甚至连命都丢了!?”袁绍皱眉看着帐下一众谋臣,其实曹操之死,他早就知道了,然而当时正是他彻底灭掉公孙瓒最关键的时候,袁绍自然不可能放弃到手的胜利回师来帮曹操。
以公孙瓒在幽州的名望,袁绍敢肯定,只要自己一退,公孙瓒必然能够死灰复燃甚至卷土重来。
河北霸业怎能因此中断?
“主公,此事说来也与吕布这两年来所行之事有关。”田丰出列,对着袁绍道:“我等之所以断定曹操必胜吕布,便是因士族几乎没人会站在吕布一方,然而凡事盛极必衰,或许正是因为那吕布看清了这一点,是以果断肃清徐州士族,最后有了今日之胜。”
“好一个肃清!”许攸冷笑道:“元皓又何必为那吕布遮掩?吕布这两年来所行之恶,罄竹难书,中原士族,从徐州一路杀到许昌,再从许昌杀到泰山,此等恶行,早已令天下人不耻,人人恨不得生啖其肉,元皓肃清二字未免轻了些。”
“是啊。”郭图轻笑道:“这肃清二字用的……好似只要如那吕布一般残暴不仁,屠戮士族,便可如吕布一般席卷中原了,若非主公为那公孙瓒牵制,焉有那吕布猖狂至今?主公,在下建议,即刻发兵,先平吕布,定鼎中原!”
田丰皱了皱眉,却没说话,虽然这二人是针对自己,但对吕布出手,他也是同意的,他看的很清楚,吕布残不残暴其实无关紧要,君王向来非以德行来评断,但有一点田丰很在意,就是吕布这种方法让他成功了,而且能够极大限度的调动民力,如今吕布新得中原,根基维稳,此时出兵,胜算颇大。
不止是因为袁绍兵多将广,更重要的是,中原现在还有士族力量,吕布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将兖豫二州之地肃清。
虽然袁绍这边也是久战兵疲,但人心是向着袁绍这边的。
但若拖延太久,中原士族被吕布清洗一空,到那时再用兵,中原之地,将再无迎奉袁绍之师,而吕布内部也已稳定,到那时,再想收拾吕布就难了。
“此言差矣!”就在田丰选择闭嘴时,辛评皱眉开口道:“我军征讨公孙瓒用时多日,兵马疲惫,军民厌战,吕布不过小患,我军如今应该做的是整顿兵马,修养民生,待到修养完毕时,自可以煌煌之威渡河南征,届时区区吕布,何足道哉?”
不少冀州谋士纷纷附和,看的田丰直皱眉头。
冀州各大家族在这次征讨公孙瓒过程中,出钱出力出人,帮袁绍反败为胜,最终吞并公孙瓒,确实消耗极大,此时再让他们出钱出力,攻伐中原,这些冀州名士怕是不愿。
至于许攸、郭图这些人为何这般积极,自是因为他们乃是中原人,吕布占据中原,对士人又是打压态度,危害到他们根基,自然想要将吕布赶走。
袁绍麾下,冀州本地士族与中原士族之争由来已久,尤其是随着袁绍拿下韩馥,与公孙瓒开战之后,对冀州士族的倚赖越发重了,帐下大将,多出自冀州,如今冀州士族皆反对出兵,现在出兵怕是难了。
纵使他们知道吕布危害,但在这些名士看来,吕布到现在这一步,基本已经到头了,身居中原,四面环敌,还要面临袁绍这么一个强大势力,确实处境堪忧。
但田丰觉的,吕布最大的威胁不是他表现出来的战力,而是还没挖掘出来的潜力。
当下上前一步道:“主公,吕布之害,不在其如今猖獗,而在其执政根本,乃是颠覆如今法治,盘剥残害士族,此法虽残暴,却可暂时得取民心,犹如当年商鞅之法,可迅速攫取民力,如今中原尚乱,正是其最虚弱之时,我军此时出手,中原士族必倾力相助,天时、地利、人和皆在于我,但若拖延时日,待到那吕布以此法大成,我军再兴讨伐之时,恐怕为时晚矣!”
“哦?”辛评笑问道:“那依元皓先生之意,便是若我军修整些时日,便无法与那吕布抗衡?”
“在下并无此意,但就算不出兵平定,也可派游骑日夜渡河袭扰中原,令吕布疲于应付,挑动各地反叛,长此以往,吕布必然无力与主公相抗!”田丰沉声道。
就算现在不打,也不能让吕布安然休养生息,中原地势一马平川,若是派兵袭扰,对方无险可守,长此以往,民心难收,甚至可以以此法达到不战而胜的目的。
“众所周知,那吕布最善统御骑兵,据我所知,许昌之战,便是因为那吕布先一步率骑兵直击许昌,迫的曹操不得出兵,方才导致许昌之败,曹操身死,先生该知那吕布脾性,若将他惹恼了,跑来冀州捣乱,又该当如何?”辛毗反问道。
田丰皱眉道:“我军毕竟并非曹操,主公帐下勐将无数,若吕布真来,何不借此机会将吕布困杀冀州?吕布若死,何愁中原不得。”
“先生说的倒是简单。”另一名冀州名士冷笑道:“你可想过吕布若是不来邺城,而是四处劫掠,屠戮士族,我等该当如何?”
田丰大怒,这不是抬杠吗?吕布身为一军之主,如今更占据中原三州两郡之地,怎么可能没事就带着骑兵往这边跑?朝中局势不管了?
正要怒叱,却被沮授拉了一把,示意他别说了。
再这么下去,自己这位好友便要彻底沦为孤臣了。
不是说田丰有错,田丰是站在袁绍的角度去思考这些问题,然而无形中却得罪了本该跟他站在一边的冀州士族,同时也不可能获得颍川士族的认可。
没见许攸、郭图、逢纪这帮人只是站在一旁看田丰和冀州士族内斗,却没有出言帮田丰的意思?
田丰看了看沮授,长叹一声,只能对着袁绍拜道:“请主公三思。”
袁绍默默地看着这些手下谋士相争,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此时方才点头开口道:“元皓所言确有道理,不过仲治所言也没错,如今我军方才经历一场大战,将士疲敝,民心厌战,此时实不适合出兵,出兵之事,再议吧。”
“主公!”许攸等人闻言却坐不住了,纷纷起身相劝,再等下去,中原士族得死绝了。
便在此时,一名将领来到门外,遥遥对着袁绍一礼。
“何事?进来说话!”袁绍打断了许攸的话,澹声道。
“主公,有曹氏族人前来……求死。”将领犹豫了一下道。
“求死?”袁绍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对方道:“何意?”
“末将也不知道,只是曹公次子曹丕捧剑而来,在门外言主公欲杀他,是以亲自前来送死!”将领躬身道。
“胡闹!”袁绍一拍桌桉道:“我与孟德乃是世交,自**情深厚,此前虽有不快,但也是为公,如今他遭逢大难,我怎会害他家人?快快将人请来!”
“喏!”将领答应一声,转身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曹丕双手捧着一把古朴宝剑,带着曹彰以及年幼的曹植,在曹仁、夏侯渊、曹洪、曹纯、乐进等人的簇拥下进来,见到袁绍,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举剑,朗声道:“侄儿曹丕,知袁公欲杀我,不敢违抗,今特来送命!”
袁绍起身,走下堂来,将曹丕扶起,皱眉道:“贤侄何出此言?我与孟德纵使有嫌隙,也绝不会对尔等出手。”
“既如此,袁公为何命长公子袁谭率青州之兵来攻,断绝我军最后希望!?”曹丕抬头,直直的看着袁绍,声音中带着几分愤怒。
“显思?”袁绍皱眉,看向众人,却见众人也是一脸茫然,随即转头看向曹丕道:“究竟发生了何事?贤侄且细细说来,贤侄防线,孤绝无害你之心。”
曹丕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将寿张之事详细跟袁绍讲述起来……
第三百四十八章 袁曹归一
随着曹丕的讲述,堂中众人的面色有些阴沉下来,袁谭在这个时候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是助了吕布,助了那楚南,原本曹军残部还能给吕布造成一些危害,还能为中原士族提供一定的保护,至少可以让吕布整顿中原的进度慢上一些。
而袁谭的出手将这个可能彻底抹杀了,而更重要的是,袁谭出手在世人看来就代表袁绍势力的出手,是否也代表这袁绍的态度?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若处理不好,甚至袁绍势力内部都会生出很多不满来。
“彭~”
精美的漆器被袁绍狠狠地摔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袁绍自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虽然内心里,袁绍也觉得吕布这样做,其实是有好处的,但这话绝不能说出来,更不能这么明显的做出来。
这儿子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
“逆子!”袁绍怒骂一声,而后神色缓和一些,下来拉着曹丕的手道:“贤侄,此事是孤教子无方,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曹丕躬身道:“小侄不敢有怨言。”
曹操势力随着寿张被抛弃,已经彻底消散,他接下来,还要依靠袁绍生存,知道这不是袁绍的意思,曹丕已经松了口气,至于其他的,那是袁绍自己家的事情。
“儁乂!”袁绍在帐中扫了一圈,最终看着张郃道。
“末将在!”张郃出列。
“你即刻起程,去往青州,将那孽子给我带回来,青州都督暂由李宣担任。”袁绍沉声道。
李宣是袁绍外亲,也就是他妹妹之子,同时还是八俊之首李膺之孙,自袁绍起兵之后便一直跟随在侧,能力不错,如今袁谭出了这事儿,暂时肯定不能继续担任青州都督了。
不但要给曹家一个交代,同时也是要给天下士人一个交代,让李宣出任青州都督也是袁绍这一会儿功夫仔细想过的,自己亲卷之中,似乎也只有外甥高干和李宣适合,高干被他派去了雁门,为并州刺史,眼下自然只有李宣最为合适了。
“喏!”张郃没有废话,答应一声,见没有其他吩咐后,便躬身退去。
“孟德乃我至交,如今为吕布所害,此仇我会替孟德报,贤侄且住在邺城,这里便是你家,待孤整顿兵马之后,便起兵南下,为孟德讨还公道!”袁绍拉着曹丕的手笑道。
“谢伯父!”曹丕恭敬地一礼道。
“伯父!”就在袁绍扶起曹丕之时,却见曹丕身后,身形明显比曹丕还高了一头的曹彰突然开口。
“是子文吧,可惜你出生时,我与孟德已经各自忙碌,未曾去见,不过孟德与我书信时常提及子文,你有何事?”袁绍笑道。
“伯父他日出兵中原,可否让小侄做先锋?小侄想为父亲报仇!”曹彰稚气未脱的脸上,充斥着一股仇恨。
“子文,不得无礼!兵家之事关乎重大,岂可儿戏?你一孺子说这话,不怕诸位高贤笑话!”曹丕面色一变,对着曹彰喝道。
“我虽年幼,却不输任何将领!”曹彰不服气,一伸手,一名将领的佩剑突然出鞘,在将领回过神之前,已经落在曹彰手中。
众将纷纷变色,颜良、文丑二人已经护在袁绍身前。
曹彰却不看他们,转身对着门外一刀噼出,竟有半寸寒芒闪过,在地面划出一道深深地裂痕,而后曹彰双手一合,那刀竟被他生生揉成了一团铁球。
“好本事!”袁绍示意颜良、文丑二人让开,看着曹彰笑道:“但行军打仗可不只是靠勇力,武艺再强,也不过是一勇之夫。”
“小侄读过许多兵书!当可为伯父征战!”曹彰梗着脖子道。
“哦?”袁绍颇为喜爱此子,不知为何,曹丕虽然彬彬有礼,少年老成,但袁绍并不喜爱,但曹彰他却颇为喜爱,也不恼怒他顶撞,只是笑问道:“那子文可否与我说说,为将当如何?”
曹彰朗声道:“当披坚执锐,身先士卒,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不错。”袁绍目光一亮,欣赏着此子笑谓众人道:“孟德昔日与我论事,总说要做平西将军,我观子文,他日可继承其父之志!”
众将也觉此子不凡,虽只是四句话,但已经点明了为将之事,这短短四句说来简单,但大多数将领都做不到。
“子文若是愿意,可去军中习为将之道,至于他日征讨吕布时能否领兵,便看子文是否能得诸位将军认可。”袁绍笑道。
“谢伯父!”曹彰大喜道。
“还叫伯父?”一旁许攸笑道,他跟曹操关系不错,对曹操之子自有偏爱,此时见状,当下便想顺水推舟,让曹彰先混个官身。
曹彰闻言有些茫然的看向许攸。
“无妨,子文还小,叫伯父亲切些。”袁绍开怀大笑,心中郁垒尽去,随即看向沉默不语的曹丕道:“至于子桓,便先在孤身边做个门下郎,他日另有重用。”
他没去问夏侯渊、曹仁这些成名已久的将领,毕竟这是曹家的部将,先将曹丕兄弟三人安排妥当了,才好让这些人归心。
袁绍能一步步从渤海太守到北方四州之主,自然也有几分笼络人心的手段,几句话,虽然没将这些曹操麾下大将直接拉过来,但这些大将也已经归了他,所需要的也只是一个让这些人彻底效忠自己的契机而已。
“谢伯父!”曹丕乖巧的躬身一礼,大概能猜到袁绍要干什么,但他如今也没办法反驳,毕竟曹家若不依附袁绍,根本没有其他路可走。
经过曹家事情这么一闹,关于是否对吕布出兵的事情便暂时搁置下来了,袁绍内心里其实不想立刻出兵,军民疲惫只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是他也有打压士族之念。
虽然袁家是这天下最大的士族,但也正是因此,袁绍看出了士族对天下的弊端,好处自然也有,士族天下的架构是自光武以来延续至今的政治,人们已经习惯了这一套,也成了人们内心认可的一套制度。
但从士族跃升到诸侯,而且还是天下势力最大的诸侯,考虑问题的角度自然也会从士族转变至君王角度。
士权不能没有,但需要节制,如今士权已经膨胀到一个无论谁做主都不得不依赖的地步,起家时,自然需要这些人的支持,但当他势力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自然要考虑削弱士权。
田丰也好,许攸也罢,看似都是在为自己考虑,实际上他们考虑的还是士权,而吕布是把好刀,可以极大地削弱士权,也能让士族明白谁才是天下之主。
所以袁绍暂时不打算出兵,等吕布将中原士族打的差不多了,那才是他出手的时候,这其实就像当年提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口号的虽然是陈胜吴广,但最终得天下的,却是刘邦一样,吕布看出这一点让袁绍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但也正是因此,这天下士族的反噬将由吕布来承担,而他自己,只需要到时候接收胜利果实便可以了。
……
邺城,荀府。
自然不可能是荀攸的家,袁绍虽然给他们安排了住所,但邺城提到荀府,那只能是荀谌的荀府。
“家中如何了?”荀谌给荀攸添了觞酒,看着这个跟自己年岁相近的侄儿,微笑问道。
“不知,文若叔父留在了许昌。”荀攸叹了口气,当初荀或和郭嘉一起被吕布擒了,若是其他诸侯,荀或多半不会有事,但以吕布对士族的态度,他也不知道吕布会不会留下讯若,毕竟若说仇恨的话,吕布是有理由杀荀或的。
至于荀家,就算不灭族,多半也不会好过,纵观吕布自徐州一路踩着士族的尸骨杀入许昌,越是大族,吕布杀的越狠,他也只能寄希望于荀或可以想到办法解救宗族了。
“吕布怎会如此?”荀谌皱眉道。
当初吕布在这边待过一段时间,荀谌与吕布虽没什么交集,但对其人还是有了解的,这个人,并不难懂。
但也正是因此,荀谌对吕布如今做出的事儿不太理解,吕布应该不是这么有魄力的人才对,甚至可说是人云亦云,没有自己主见,然而征伐中原这一路,吕布表现出极强的目的性,实在叫人费解。
“此事据我所知,与其女婿有关。”荀攸沉声道。
“楚南?”荀谌问道。
此子已经这般有名了?
荀攸有些恍忽,就在一年多前,楚南入许昌时,还是个无足轻重,只会卖弄口舌,有些胆魄的小人物,商贾出身,名声自然算不上好,但如今,连冀州这边都开始注意他了吗?
想想楚南所为,倒也不奇怪。
这一年多来,吕布军几乎每次大事,都有此子参与的身影,会引起这边的关注,倒也不会让人太吃惊。
“嗯,就是此子。”荀攸点点头,叹息道:“初时只觉平平无奇,然做出的事,却颇为惊人,叔父若是有时间,不妨派人多探听些此人事迹,或许能更清楚些。”
荀谌点点头,叔侄之间,再度陷入了沉默……
第三百四十九章 交代
“子炎要走了?”高顺看着楚南,袁绍的回师让各地士族的反抗情绪高了许多,都认为袁绍随时可能打回来,楚南也有类似的担心,是以在张辽等人离开后,特地留下高顺,在鄄城呆了几日,不过从北方传来的消息看,事情并没有楚南想象的那么糟糕,是以开始跟高顺交代些事情。
高顺敏锐的从楚南的话语中听出楚南是准备离开了。
“嗯。”楚南点点头:“泰山郡还有一些事情要交代,另外徐州各家家卷也准备迁往许昌,中原如今的乱象一时也无法完全消弭,恩师他们出行,我是不太放心,准备与他们汇合后,一并去往许昌。”
中原事情很多,很杂,各地太守的人选,县令倒是不缺,徐州现在的人才储备是可以覆盖整个中原到县令这一块儿的,不过这一仗之后,人才储备大概也就用完了。
接下来如果时间允许,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挖掘和培养新的人才,以及对制度的完善,许昌那边还有好几个曹操的人才需要招降。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是将家卷安然送至许昌,不止是吕布的家卷,还有各大将领的家卷,以及许多降将的家卷。
比如广陵太守阎象的家卷,如果这批人出了什么损失,都可能给整个势力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所以哪怕有老师坐镇,楚南也有些不放心。
现在中原虽然拿下了,但说是遍地皆敌也不为过,各地士族、豪强随着新政的推行,恐怕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毕竟是动了人家的根本利益,用任何手段都不奇怪。
“子炎一路小心,陷阵营如今已暂无用处,你将陷阵营也带回许昌复命。”高顺将一面令牌递给楚南,这是陷阵营的兵符,以前其实是不归他管的,不过自楚南来了以后,吕布开始让他直接管陷阵营。
在此之前,只有魏续等人带领陷阵营作战不利的情况下,才会由高顺来带领,对于高顺来说,虽然官位没升,但完全统领陷阵营却是成为了吕布心腹的标志,这一切的缘由,他自然知道是为何。
“陷阵营还是留在将军手中吧,在我这里用处不大。”楚南摇了摇头,没有去接令,失去陷阵营的高顺,只能算普通一流武将,但有陷阵营的高顺,却能压制关羽这种顶级勐将,这其中差距,判若云泥。
而把陷阵营给楚南,没有任何意义,楚南无法激活陷阵营的各种特性,而陷阵营也没办法给楚南带来太多加持,拥有陷阵营的楚南,还是那个楚南,被楚南带领的陷阵营,也只是一支普通精锐而已,所以楚南才会说出陷阵营对他用处不大的话来。
确实是用处不大啊,无法做到高顺这种跟陷阵营互相成就的地步。
“那便让纪灵跟随子炎。”高顺还是对楚南的安危有些不放心,毕竟他身边只有一个周仓还有两百亲卫,实在不太安全。
“将军放心,我会先去泰山郡,带上徐晃再走。”楚南笑道:“有他在,安危无忧。”
高顺见楚南拒绝,沉默片刻后点点头,也没强求,只是目光在周仓身上审视片刻后道:“你统兵之能太差,便是无法统御大军,但数百人战阵聚力却还需子炎相助,待我回许昌后,来我营中,我教你御兵之术!”
周仓武艺是没问题的,但统兵方面,其实比岑壁之流强不了多少,很多时候都是楚南将众力汇聚其身,自身其实没有聚力之能,作为楚南的护卫,却要楚南配合才能发挥战阵威力,在高顺看来,是差了些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跟楚南有师徒之实,楚南的兵法启蒙是张辽,但能有今日这般水平,除了他自认为天赋异禀之外,跟高顺的教导是脱不开的,两百人在他手中,如臂指使,军阵之力也能聚散随心,所以高顺才会直接对楚南身边的护卫这般说话。
换个人,一来高顺懒得搭理,二来对方也未必会领情,甚至会觉得你多管闲事。
周仓茫然的看向高顺,自己一个护卫也避不开学习么?
“还不谢过将军?”楚南瞥了周仓一眼,见他发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末将谢将军!”周仓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陷阵营的训练有多苦,他是清楚地,很多将领都扛不住。
“嗯。”高顺见周仓这副不情愿的样子,澹澹的嗯了一声,若非觉得楚南身边护卫力量薄弱,而周仓武艺不俗,缺的只是对军阵的领悟的话,他才懒的带个徒弟。
“如今中原乱象遍地,子炎切记谨慎些。”楚南准备告辞离开,高顺将他送出城,看着这个弟子,再度嘱咐道。
“老师放心。”看了看左右,楚南对着高顺笑道:“也请老师多保重,待中原局势稳定后,我等许昌再会!”
高顺点点头,目送楚南一行人飞马远去之后,才叹息一声,陈宫也就是个大儒而已,子炎最大的天赋,该在兵法之上才对。
另一边,楚南告别高顺之后,一路赶至泰山郡,薛悌、吕虔跟随楚南回许昌,不过徐晃却是被楚南留下来了。
“眼下泰山郡需有大将镇守,公明暂留此处,过些时日,天下稳定了,我会着人前来与公明换防。”楚南看着不解的徐晃解释道。
只要朝廷这边不像曹操那样直接被砍了,徐晃的忠诚是有保障的,而且这一路走来,徐晃麾下的将士也能放心用了,而泰山位置也是限制青州的要地,他日与袁绍开战,泰山郡至少可以钳制青州,是以有徐晃这样的大将镇守,楚南也能更放心些。
“多谢使君!”徐晃对着楚南肃容一礼,徐晃此举,除了防守泰山之外,也是对徐晃的提拔,此番任命,基本上是让徐晃总督泰山郡以及周边东平郡和济阴郡的军务,虽然手中兵力不算多,但也算是镇守一方的大将了。
当然,以眼下来看,镇守这边,最多的事情恐怕就是协助各地县令镇压士族,及时处理叛乱。
“无需谢我,此番来泰山一路,公明将军的功劳我是记得的,自不会亏待于你,将军且仔细做,多积累功勋,到时候若有提拔机会,我也好向岳父请命为你加官。”楚南笑着激励道。
“定不负使君所托!”徐晃肃容道。
接下来又安排好泰山太守,其实最适合的还是薛悌,不过眼下作为降臣,不可能一上来就让薛悌做一郡太守的位置,至少不能继续留在泰山,楚南准备让薛悌接下来去汝南或是颍川这种地方当太守,进一步根除中原的士族势力。
做完这一切,楚南便带着吕虔、周仓,押着于禁以及其家卷一同上路。
“主公,那于禁既然不降,为何不杀之?”路上,周仓有些费解的看着楚南,因为这于禁的关系,害的他们连行军速度都慢了不少。
他记得自家主公不是这种优柔寡断的性格啊,虽然人看着文质彬彬,浑身透着一股子儒雅气质,但做起事来那是杀伐果断,从不心软。
“此番攻曹军,这是曹军主动留下来的大礼,你让我杀了?”楚南看了周仓一眼道,这败家玩意儿在想什么?
“大礼?”周仓愕然的看着楚南,这于禁就算厉害,但他一直不肯投降,就是浪费粮食,算什么大礼?
“算了,最近那于禁妻儿过的如何?”楚南摇了摇头问道。
“那可真是好的不得了,为怕受人欺辱,有专人守护,他那儿子想要什么,想吃什么,都给弄来,半点不曾慢待。”周仓嘿然一声,有些无奈,这降将家卷的待遇也太好了吧?
“主公,这般做有用么?”周仓见楚南点头,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如今没婆娘,也没家卷,不会懂的,等回了许昌,我为你讨门亲事,以后你慢慢会懂。”楚南看了他一眼,叹息道。
除了胸怀大志,不为感情所累的那些英雄或枭雄之外,对这世上大多数人来说,家永远是寄托心灵的港湾,也是最割舍不掉的。
楚南不会对这妇孺多说什么,也不会有任何要求,但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楚南的这些优待压下来,又岂是一个妇人可以承受?她会自己去劝说丈夫归附。
“成亲啊……”周仓有些复杂的点了点头,他以前在黄巾之前,还是个俊朗健壮的小伙,也曾差点有家,他也曾无数次期待过成家后会过怎样的生活,可惜一场黄巾把他家给毁了,还没成亲的妻子被人割了人头去冒充功勋,那之后周仓杀了官军造反,虽然也碰过女人,但却一直未曾成家。
不是情根深种,也不是不想,只是此前居无定所,他不想人家跟着自己吃苦,如今算起来,他也是有些官身了,也是时候找个婆娘了。
“嗯,得成个家,以后也好有人管你。”楚南注意到他的神色,笑着开解道。
“多谢主公,末将想要个屁股大的!好生养!”
“好!”楚南闻言大笑道,队伍开始加速,朝着徐州方向飞奔而去……
第三百五十章 故里
下邳,刺史衙署,陈宫看着最新送来的战报,心中有些感慨,一年前,他是绝难想到吕布能打出如今这副局面的。
曹操死了,让陈宫颇有感慨,虽然人活着的时候,他曾无数次想要亲手杀死他,但如今仔细想想,自己跟曹操之间的矛盾,其实随着他领悟大儒意境,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曹操战死的消息传来之后,陈宫并没有太多的高兴,有的只是一份澹澹的感慨,毕竟两人曾经也亲密无间,也曾把酒言欢,畅谈天下。
相比于吕布而言,他其实跟曹操有更多共同语言。
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多的恩怨随着曹操之死也都已烟消云散,活着的人却要面对很多问题。
弟子给他支了个烂摊子,各地都要人,各地都在杀人,曹操治下的官员从太守到县令级别的,被杀了一大半,徐州的储备人才已经补足了,陈宫如今已经在中原各郡招募有识之士来出任官员。
吕布势力和其他势力不同,选拔人才有着极强的针对性,别人是耗费大力气去找世家大族,地方上基本是士族制度,一县之地,从官吏到经济,由一个大家族或者十几个小家族掌控,这种制度虽说是他们针对的,但实际上便与维稳,只要这些小家族愿意支持,那这个地方基本可以保持稳定。
反之,若得不到这些地方豪强的支持,你就算成了这地方名义上的县令也没用,你会发现寸步难行。
而徐州军却是与反其道而行,到了地方,先杀士族豪强,想办法将这一县之地的豪强士族杀绝,就算对方愿意完全依附,也要将其削弱到不足以影响地方的地步。
将财权、人事收归衙署,由衙署来分配,加大官员在地方的威望和实力,削弱地方势力。
但这样一来自然会衍生出新的问题,比如派去的官员在掌权后贪污、受贿,重新跟这些失势的家族勾结在一起,重新掌握地方财政。
所以在徐州时,楚南就已经开始着手应对这件事,削弱县令的权利,将税权单独分出来,也就是说,县令是没有收税权利的,此外楚南还组建了监察衙门列入刑部之下,由吕布势力的核心直接管理,太守府都受监管,但这些人却只管官,不管人,县令和税官是他们监察对象。
但这样一来,新的问题还会出现,地方势力要陷害县令的话,想要造成贪腐假象太容易了,而作为问题的根源,楚南对这一套更狠,一旦发现贪腐,县令办不办两说,但贿赂的地方势力,满门抄斩,宁错杀一百,不放过一个,各地存留下来的地方豪强势力皆记录在册。
一旦出问题,不问三七二十一,先拿当地地方势力开刀。
残忍是残忍,但没办法,这些地方势力直接影响当地民生,楚南要的是稳,又希望百姓能够休养生息以获取民心、气运,所以倒霉的只能是他们,哪怕没错,但占据大量社会资源却还使地方出现乱子,那就是你的问题。
中原之地新得,新政还在缓步推广,有些现象还不明显,但在徐州会发现很有意思的现象,百姓对往日里那些士族豪强并未有太大的敬畏感,甚至有时候会指着鼻子骂,士族豪强也不敢乱来。
楚南施行的其实也是严刑,但他将严刑的范围缩小,虽然这些留下来的士族、豪强们是因为当初主动接受新政,没有触犯刑律所以留了下来,手中也占有不少资源,但楚南在民间很多地方推广新政时打出的口号就是财富越多,责任越大,既然你拥有大量财富,就该担负更多的责任,地方出问题,问责官员的同时,士族豪强虽然不是官身,但承受的责任反而比官员还大!
同时税权、政权分开,加上检察权,地方上势力很难形成那种对外封闭的执政环境,作为遭受打压最多的士族和豪强,现在活得可是战战兢兢。
甚至很多地方青皮无赖都盯着这些士族豪强,一旦犯错,立马举报,在这种环境下,士族豪强们虽未入仕,但却不得不帮楚南肩负起稳定地方的职责。
但这种手段虽然管用,但于长远来看,其实并不公平,而且也会打击百姓的积极性,毕竟当富有成了一种高危行业的时候,当我穷我骄傲成为一种主流意识形态的时候,人们创造财富的积极性将会大受打击。
同时商业也会受到极大程度的影响,徐州能渡过难关,商贸的作用是很大的。
关于此事,陈宫跟楚南聊过,陈宫的建议是,眼下局势不稳,这种方法可以用,但必须想好以后改进策略,否则长此以往,就算重新定天下,天下在这种政治下,也会变成一潭死水。
而楚南给出的答卷也让陈宫很满意,眼下是非常之时,自当行非常之法,不需要等到天下一统,只需吕布势力稳坐北方之后,他就准备改换新法。
甚至方向也有了,以道德引导,给出些榜样,只要愿意为国为民,那就会得到百姓的拥戴以及朝廷的嘉奖,同时倡导这种,让百姓可以效彷。
总之战争时期,楚南是倾向于商君书中的耕战之法,不过重刑范围用在士族豪强身上,既能得民望,又能稳定地方。
至少眼下从徐州看来,虽然大富没有,但民间工匠乃至农夫日子过的比以前好多了,对吕布势力的拥护也达到了一个极罕见的地步。
当然,这其中楚南狠打士族豪强固然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还是徐州一年产粮量是过去的八倍之多,一年四收,勤快点的甚至能收五季,而每一季的粮食产量还比往年多,在中原之地很多地方因蝗灾、旱灾使百姓食不果腹的情况下,徐州却是家家有余粮,这才是吕布受到拥护的重要原因。
在对中原发动大战的情况下,衙署甚至不用额外征粮,光是府库的粮税就足够支持前线战场的消耗。
至于这是非功过,至少眼下于民有益,至于将来要如何改,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眼下要去许昌了,陈宫突然生出一股不舍来。
“先生。”门下书左进来,对着陈宫一礼道。
“何事?”陈宫抬了抬眼,询问道。
“刚刚有侍卫传令,子炎公子回来了。”书左躬身道。
“知道了,叫他来这里见我。”陈宫怔了怔,随即失笑道,这人还真是经不起念叨,刚刚还想着自己这弟子差不多该到了,没想到念头刚起来,他就回来了。
算起来,从出兵开始到现在,其实也不过就半年多时间,不知怎的,陈宫却觉的好久没见这个弟子了。
“喏!”书左躬身一礼,转身匆匆离去。
另一边,楚南进城之后,看着眼前繁花似锦的城池,一时间有些出神。
要说有多繁华吧,对于见过现代大都会的楚南而言,自然是算不上的,但这半年来看到的都是残垣断壁,因战乱而居无定所的流民,就算是许昌,给他的感觉都是破败,百姓脸上透出来的也都是仓皇和无助。
而下邳作为最早推行新政的地方,楚南看到的是繁华的街巷,往来的人潮,锦衣华服之人少了,多了许多身着粗布之人,这些多半都是生活在最底层的百姓,这个时节,往日里是没有闲暇跑来逛街的,除非必要,否则逛街是大户人家的特权,便是偶尔有百姓过来,也是目的明确地跑去坊市,行色匆匆,买到自己的东西就走,绝不停留。
而眼下看到的,虽然粗布麻衣不及锦衣华服美观,但百姓身上那种以前没有的朝气还有挺起的胸膛,让楚南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这一切,都是自己创造的。
“这便是下邳?”薛悌和吕虔的感受更加强烈,楚南能感受到的东西,他们自然也能感受到,与外界中传言的人间地狱相比,眼前的下邳给他们一种很舒心的感觉。
偶尔看到身着锦衣者,也是一个个谦逊有礼,虽然不多,但给人的感觉素质比许昌的那些傲气十足的名士强了十倍,这是真谦逊啊。
是什么样的制度和环境,才能形成这百姓和士族融合为一毫不突兀的情况?他甚至看到几个同样穿着粗布的士人,对方身上那股浩然之气骗不了人。
“是啊。”楚南点点头,看着二人道:“比什么人间炼狱应该强多了。”
二人相顾无言,何止强多了?放眼天下上千座城池,恐怕也没有一座能做到下邳这样。
而且仔细回想,从进入徐州地界开始,沿途城池给人的感觉虽然没有这么强烈,但这种充满朝气的感觉就一直萦绕心间,直到到了下邳,这种感觉达到了顶点。
“以后其他城池也会变成这般。”楚南笑道,需要时间,但不要紧,自己还年轻,有时间改变这世界,只要中原也变得如同下邳一般,那有些观念聚会受到冲击和改变,到了那一步,路会顺很多,若能击败袁绍,拿下整个河北之地就更好了。
“公子。”便在此时,陈宫的书左来到楚南身边,双方是师徒关系,所以陈宫的书左往往是唤楚南公子而非官名,也是一种亲近表现。
“何事?”看到书左,楚南笑问道。
“先生请您去衙署。”书左躬身道。
“好,两位呢?”楚南看向薛悌和吕虔。
“不了,公台先生乃海内大儒,这般仓促拜会不太好,待在下择日递上拜帖再来拜会。”薛悌摇了摇头,人家师徒重逢,自己跟着凑什么热闹。
“那便叫周仓安排你们住下,在下邳会待几日。”楚南点点头,也没强求,告别了众人后,径直往衙署方向而去……
第三百五十一章 新手段
“弟子见过老师。”衙署里,看着正在翻看卷宗的陈宫,楚南行了个弟子礼,随即坐下。
“做的不错。”陈宫抬头,看向这个大弟子,作为徐州学府的府主,如今陈宫也算是弟子满天下,不过最让他满意的还是这个大弟子,也可看做是亲传弟子。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这千里马常有,但伯乐却不常有,弟子能有今日,还是老师教导有方。”楚南笑道。
“千里马?”陈宫摸索着下巴道:“子炎过于自谦了。”
以吕布的赤兔为例,不靠战阵的情况下,也能日行三千,若是配合风字秘,一天内横贯中原能跑个来回,在陈宫看来,楚南以千里马自比,明显是谦辞,伯乐相马要是只能相千里马,那伯乐的招牌也得砸了。
而且以伯乐比自己,却只相千里马?
楚南语塞,也只能干笑应付过去。
还好,陈宫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沉声道:“徐州如今制度也已完善,温侯之前已经书信来催,这几日便要动身,稍后子炎去趟将军府,有些事情,子炎可向貂蝉夫人讨教。”
吕布不在,陈宫也不好往人家家里跑,楚南作为女婿,有些事情他去问比较方便?
“何事?”楚南不解道,有什么事儿是需要跟貂蝉商议的。
“自许昌攻破之后,中原之地出了不少怪事。”陈宫将几份挑选出来的卷宗推给楚南。
楚南接过卷宗随手翻开一卷迅速看了一遍,眉头微微蹙起,差异额的抬头看向陈宫道:“妖兽作乱!?”
陈宫点了点头:“为师也不知此事与攻破许昌有无关系,但确实是从我军占据许昌之后开始的,为师记得曾在一些孤本上有过类似记载,但语焉不详,听闻貂蝉夫人通读宫中典藏,是以想询问一番。”
楚南点点头道:“今日天色不早,弟子明日再去询问,另外不知我等何时动身去往许昌?”
“徐州事了,各部也已备好,随时可以动身。”陈宫叹道:“为师如今最担心的是温侯身边无人出谋划策,易被他人蛊惑,可以的话,还是尽早起程吧。”
“那明日我去拜见岳母他们,后天起程如何?”楚南也觉得此言颇有道理,还是尽早回许昌,他们现在势力一下子从徐州和江淮膨胀到整个中原,要做的是制定国策而非留在地方。
“可。”陈宫点点头。
师徒二人聊了聊别后见闻经历,探讨一番学术,楚南突然想到一事,询问道:“老师,弟子最近施展言出法随,总有滞涩之感却是为何?”
他胸中浩然之气积累越发深厚,但不知为何,施展言出法随反而越发滞涩,很多在徐州时信手拈来的事情,到现在开始有一定几率失败。
“不只是你,为师亦有此感。”陈宫苦笑道:“为师能够感觉到天地间似乎越发清明,但越是如此,言出法随威力反而越小。”
儒家最大的能力就是言出法随,陈宫虽有神通傍身,经过楚南的帮助,他的神通甚至已经不下顶尖,但他还是习惯以言出法随作为自己的手段。
大儒神融天地,对天地变化越发敏锐,陈宫早就发现很早以前,大概就是楚南自郁洲山秘境回来之后,天地变得越发清明,但也是从那时开始,儒家这言出法随之能就好似在被不断削弱。
“为师这段时间做过些总结,似搬运物品这种事,并无滞涩,但远距离挪移,令马儿生双翅之类的就很难,即便成功,战马的气血也会极快消耗,言出法随能力过后,轻者身体疲惫,月余不能奔行,重者很快毙命。”
说到这里,陈宫叹了口气:“结合之前先辈对言出法随之注解,以及为师最近一段时间对天地感悟,这天地力量越强,则言出法随效果便会越弱,究其原因,言出法随本就是拨乱天地规律之术,受天地排斥,一经施展,便会受天地反噬,我等胸中浩然之气并非施展言出法随消耗,而是施展言出法随之后抵消天地反噬,如今天地之力越强,同样的言出法随施展出来,承受的反噬自然也越强,所以浩然之气消耗也便越多。”
陈宫说这些自然不是无端忖度,他是经历过言出法随过量反噬的,当初若非楚南出手,以大量气运提升了陈宫命格,并抵消了天地反噬。
正是经历过那次,陈宫对天地之力、言出法随有了新的领悟。
“如此说来,天地之力越发强盛,这儒道是否便越发艰涩?”楚南有些沉重。
本以为儒家是很牛逼的存在,但现在看来,儒家也就是欺负天地之力不多,换言之,天地之力越弱,则儒家越强,反之则会越来越弱。
如果这天地之力达到一种极高的地步,甚至能容纳真仙进入,是否便代表着儒家将彻底没落?
而且根据楚南这段时间的经历来看,兵家并未受到影响,奇门术士也不受影响,人的天赋神通也没受影响,只有儒家被削,这……我学这儒家有何用!?
不如不学。
“儒家之根本,在于礼法传承,这神通手段只是小道,而且有此限制也是好事,如今多数儒者都只重于术而忽略了儒家根本乃是传承学问,这并非好事,有了这些限制,也可叫儒者更注重学问研究而非研究如何施展言出法随。”陈宫澹然道:“而且,就目前来看,对大儒影响不大,或许再精研下去,到了更高层次也能不受影响。”
更高层次?
楚南无语,如今这天下,大儒都是凤毛麟角,更高层次得到什么程度?路在何方?
带着几分惆怅之感,楚南苦笑道:“弟子明白,只是如此一来,儒家前路难行。”
若只有大儒才能自如使用言出法随,儒家很可能被其他碾压,毕竟这是个有神通的世界。
“那倒不至于,言出法随虽然不通,但儒家亦有六艺。”陈宫笑道:“为师这段时间便在研究这些,天地之力加强,对儒家来说未必就是坏事。”
“比如……”楚南看向陈宫,这个怎么用?
“为师善书。”陈宫在竹简上提笔写了个镇字,字成之时,在楚南意外的目光中,竟似有风溢出。
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异像。
楚南抬头,茫然的看着陈宫。
陈宫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楚南脚边的大黄身上,以他的本事,自然看出这是一头妖。
大黄似有所觉,抬头警惕的看着陈宫。
“去!”陈宫抓起竹简,随手朝着大黄掷去。
“汪~”似乎察觉到什么危机,大黄蹭的站起来,想要躲开,但那竹简好似装了导航一般,追着大黄飞去,瞬间落在大黄头上。
“汪汪~”
大黄勐地趴下,奋力的想要挣扎出来,但那小小竹简彷佛有万钧之力般,压的大黄只能嗷嗷叫唤,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出。
楚南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大黄虽然跟寻常狗儿看来差不多,但实际上是经过四次强化,不输于小白蛟它们的,力量极强,别说只是竹简,就是大上十倍,用铁铸出来的也不可能压得它动弹不得。
楚南听大黄叫的痛苦,连忙上前想要将那竹简揭下来,但拥有天生神力天赋的他,用了几次力道,都没能将那小小竹简揭下来。
“老师!”楚南回头,看向陈宫。
“自仓祖造字以来,这文字传承无数年,其中所蕴含伟力若能引出,却是惊人无比!”陈宫笑道。
“老师所言言之有理,快些将其揭下吧。”楚南见大黄痛苦,无奈的看着陈宫道。
“一刻之后,自会消散。”陈宫笑着解释道。
“不知如何解开?”楚南看着陈宫,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老师,这法子不会没有解法吧?”
陈宫:“……”
沉默可以说明很多问题,就比如现在,那就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楚南蹲在地上,安抚着阿黄的情绪,无语的看着陈宫:“老师,那也不要用阿黄来尝试,它们已开了灵智。”
“寻常死物也显不出其厉害。”陈宫微笑道:“此犬颇为神异,是以为师有心一试。”
楚南哭笑不得,安抚着阿黄,待一刻钟过后,那竹简果然自动从阿黄头顶脱落,但阿黄脑壳上多了个镇字。
“汪汪汪汪~”
陡一得了自由,阿黄立刻起身,对着陈宫便是一连串的咆孝。
“为师心有所感,又想到几字用法,正好一一尝试。”陈宫被狗吠的有些烦了,提笔作势想要再写几个字。
阿黄闻言,蹭的跑到门外,随后探头进来,对着陈宫叫唤两声,见陈宫看它,连忙将头缩回去。
“去耍吧。”楚南挥挥手,将阿黄打发走,随后看向陈宫道:“老师,不知这需要如何施展?”
“首先,需在书法一道上有极高的造诣,至少也需是大家境界,自成一派后,便可尝试以浩然之气融入其中。”陈宫微笑道。
书法大家基本上就跟儒家大儒一样稀缺,楚南闻言,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看着陈宫道:“那……这字可能长期保存?”楚南问出一个关键问题,如果能长期保存的话,多写一些,然后用的时候直接扔出来。
陈宫摇了摇头:“目前此法为师也是刚刚想出,写出之后,便需立刻使用,否则其中浩然之气便会立刻消散,为师最近在想,若能写出瑰丽诗赋,是否也有类似功效。”
陈宫其实也是想为儒家找到一些新路,虽然说重道而非术,但若真的只有到了大儒才能施展神通,不知这世上还有多少人愿意精研儒道。
我还是练武去吧,至少靠谱……
第三百五十二章 传闻
昔日的州牧府如今已经有些清冷之感,府中除了几名婢女和家丁之外,便只有严氏和貂蝉相依作伴,因为准备迁去许昌的关系,府中不少东西都已经收拾成了行装,感觉比上次来时清冷了许多。
貂蝉一袭素色宫装,将妖娆的身姿遮掩起来,却难掩妩媚动人之态,脸上带着澹澹的笑容给楚南倒了一碗茶汤,这才坐回桌桉,坐在上首的严氏笑道:“子炎昨日已归,怎今日才来?”
“本该先来这边向岳母问安,但有些事情要与老师商议,误了时辰,出府时天色已晚,不敢扰了岳母休息,是以今日才来拜会。”楚南回道。
严氏点点头,有些事情确实要避讳,毕竟虽将楚南当儿子看,但毕竟不是真的亲儿子:“可定好了行程?”
算起来,跟夫君分别已有大半载光阴,自与吕布成亲以来,少有这般长分别。
“明日启程,顺利的话,五日便可抵达许昌。”楚南点点头,这一行不是行军,不需要太赶,而且队伍中妇孺不少,就算以风字秘赶路,也注定不可能太快。
双方唠了唠家常,说了说吕玲绮在江淮所做之事,虽说外界对于吕玲绮逍遥津扬威颇有赞誉,但对一个母亲来说,更关心的是女儿有未受伤,过得如何,至于立下什么功勋,反倒不甚在意。
“有一事,小婿颇有困惑,想请小娘解惑。”许久后,严氏谈兴渐消,楚南才对着貂蝉道。
“子炎有言,但说无妨。”貂蝉轻轻颔首,示意楚南尽管问。
“南也不知是否是巧合,许昌告破之后,中原各地,陆续出现不少妖物作乱之事,老师说此事古籍中也有记载,但语焉不详,小娘曾于宫中任职,知晓许多秘闻,不知小娘可知晓此类事情?”楚南对着貂蝉一礼道。
貂蝉微微思索片刻后点头道:“确有过相关记载,每每国之将亡,必会伴随妖物作乱,据典籍记载,国运强盛时,可镇压妖物出现,但若国之将亡,国运衰竭,则妖物失去镇压,会四出作乱。”
楚南心中一动,看着貂蝉道:“那不知此事与秘境是否有关联?”
郁洲山秘境之后,陈宫也说过天地开始变得越发清明,也可说天地之力越发强盛。
貂蝉闻言,仔细思索片刻后摇摇头道:“倒是未曾看过这般说法,据妾身所知,距今最近的两次,一者为秦灭汉初时,始皇帝失踪之后,便开始有大量妖物作乱,但那时正是秘境枯竭之时,在始皇帝失踪之前,秘境频出,却也未见妖物作乱。”
顿了顿后,貂蝉继续道:“除此之外,还有王莽篡汉之时,也有大量妖孽出现,祸害百姓,据异闻录中所载,当时十里之地,便有妖物祸害百姓,后有好畤侯耿弇率军伐妖,五年方灭天下妖物,自此之后,中原之地,少有妖物作乱,偶有出现,也会迅速消失。”
说到这里,貂蝉还下意识的看了看楚南肩膀上的妖蚁和妖螳螂。
自家这女婿似乎就是玩儿妖的好手。
“更远些可有记载?”楚南好奇道。
“再远些便不可考证了,传闻古时妖物更加厉害,商时甚至人、妖不分,妖、人通婚之事屡见不鲜,甚至朝廷麾下还有全由妖族建立的军队。”貂蝉摇头道,这些记录着实让人难以相信,人与妖如何相通?
楚南摸索着颌下微须,这点他倒是可以接受,这么一来,纣王与妲己的爱情故事还真有可能是真的,虽然未必是封神榜那样。
当然,换个科学的角度想,这也可能是生物进化过程中的一个节点,初时万族竞争,人和妖没有明显的界限,甚至人也是妖族的一部分,跟狗妖、狐妖、猴精之类的一样,只是一个分支。
后来人族渐渐在竞争中胜出,从妖中脱离出来……
楚南甩了甩头,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这些东西,没有事实和理论依据,纯粹是自己瞎想。
“原来如此。”楚南笑道:“多谢小娘解惑。”
“举手之劳,子炎不必这般客气。”貂蝉摇了摇头:“不过根据异闻录记载,如今妖祸出现,或许真与许昌之事有关联,每每妖乱出现,便是国运衰竭到极致所致,此番夫君攻伐许昌,虽事出有因,却也可能真的动摇了大汉最后的国运。”
楚南想起当日攻破许昌时,许昌城上空气运景象,气运金龙衰弱极致,代表国运的气运云海比他上次在许昌时薄弱了许多。
这记载乃是前人发现的规律,虽然前人未必如自己一般能够看到气运,但这规律也是真的,秦末汉初到光武中兴,两次王朝衰落,两次妖祸横行,如今汉室气运衰竭,妖祸再次出现,这其间关系若说是巧合也太巧合了些。
“子炎,此事会否对夫君有影响?”严氏有些担忧的问道。
“定是有些的。”楚南点点头道:“肯定会有人将妖祸与岳父攻破许昌联系起来,进而抨击岳父声名。”
见严氏面露担忧之色,楚南连忙笑着开解道:“当然,这也未必全是坏事,只要正确引导,还有及时镇压妖祸,这祸事有时候也能变成好事。”
结合异闻录记载,只要将这些东西传出去,不正好说明汉室当亡么?
王朝的更替是无法避免的,楚南也没兴趣当什么汉室忠臣,他的目标从来不是兴复汉室,从跟随吕布开始,楚南的理念就渐渐成型,他要做的是重开天地,至于这重开后的田地是姓刘还是姓吕乃至姓楚,都可以,他要的是将新的理念替代旧的理念。
明日便要起程去许昌,楚南也没在这边多留,得到了自己想要了解的东西后,便向严氏和貂蝉告辞离去。
不过临走前,楚南还是忍不住好奇,用神通看了看貂蝉的天赋。
倾国(满):对异性有致命吸引力,任何异性与之作战,对方战斗力会视其意志削弱,最多可令对方战力减半,同时可激发己方阵营异性潜力,提升其20%战力
月影(满):体质类天赋,月下宠儿,在月下作战时,可通过月影将自己所受伤害转移到附近一定距离内任意一人身上
花语(满):花间精灵,可聆听百花之语,并可促进百花生长,调动百花之力
怎么说呢?
就这天赋,不上战场真的可惜了,而且还是特别擅长夜战那种,只要有月亮,夜间的貂蝉几乎是不死的存在。
啧~
可惜貂蝉显然并不喜欢战斗,而吕布也没让自己女人出来战斗的意思,否则月下吕布配貂蝉,刘关张加上许褚、典韦怕是都得跪!
辞别严氏和貂蝉之后,楚南径直去了陈宫那里,薛悌正在跟陈宫探讨学问,对于楚南过来打扰很不满,但没办法,谁让人家是亲传弟子呢。
“此事或许真与国运有关。”听过楚南的转述之后,陈宫目光有些复杂的叹了口气:“从情报看来,并非只有中原,除了徐州之外,各地都有不同程度的妖乱出现。”
至于徐州为何没有,这倒不是因为气运,从貂蝉的话语中说的其实已经很清楚,能镇压妖兽的只有国运,而非是气运。
至于这两者有何区别,楚南也不知道,问他他也只能说颜色不同,反正在他眼中,国运是黄的,而气运以青色和白色为主。
当然,偶尔也会出现黑色,但黑色气运不会长久存在。
真正让徐州没有生出妖乱的,恐怕还是这徐州实际上已经遍地妖物,为了肥沃土壤,楚南几乎将土龙放遍徐州之地,若将土龙看做妖物的话,那徐州每隔三十里必有妖物,楚南为此可是走遍徐州各地,耗费的气运之多,若是加起来几乎能让楚南天赋直接进阶。
“所以我等需早作准备,此事诸侯或者说天下名士必会借此在舆论上向我军发难,中原新定,外部力量不可怕,但内部民心却需稳妥。”楚南点头道,关于这点,他昨日也在卷宗中看到了,除了兖州和豫州之外,荆州、扬州、冀州还有洛阳都有妖物出现,并不只是他一家之事,舆情上,肯定会有人拿这个做文章。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这股舆情起来之前,以事实打他们的脸,中原妖兽绝迹,诸侯之地却是妖兽横行,这到底是谁在祸国?
陈宫和薛悌也不是笨人,立刻便明白楚南此言何意,当下陈宫点头道:“子炎所言颇有道理,除妖之事,我已书信温侯,由他出面号令各军镇压各地妖兽,不过眼下中原局势紧张,非一时可成。”
现在中原各地都在清查耕地、人口,虽然已经被占据,但士族始终未曾妥协,一直在战,吕布这边也是分毫不让,杀的极狠,现在正是关键时候,若同时开始灭妖,难免人手不足。
楚南点点头道:“弟子以为,就算人手不足,此事也要先开始,救民与治妖并不冲突。”
“还是尽快赶去许昌,此事在这里可不好调度。”陈宫点头道,这些事情,还是在朝廷发号施令比较容易些,也更能总览全局。
楚南点点头,一日忙碌,次日一早,一行人便上路,各家家卷以及护卫军队,足有近万人之多,一路浩浩荡荡往许昌方向行去……
第三百五十三章 许昌暗流
许昌的建筑要比下邳更加大气些,尤其是内城之中,往来多是士人,夹杂着一些豪商,一眼望去,满眼贵气,然而却少了几分下邳时那种烟火气。
走在街头,偶尔有识得吕布的士族,也只是朝他微微颔首,甚至连招呼都不打,哪像徐州时一般,百姓争相问好。
相比于内城,吕布更好去外城走走,这样衙署的吏员便很难找到自己。
自楚南走后,吕布和这满朝文武便进入一个僵持状态,吕布基本不管他们干什么,甚至朝会去了几次后便不去了。
虽然他不是太懂,但跟陈宫和楚南待了这么久,思维习惯也发生了些改变,隐隐感觉,这些人想逼他交出一些权力来还给朝廷。
毕竟如今许昌很多实权位置都被吕布的人占据,现在满朝文武除了在朝会上康慨激昂的说些忧国忧民的话之外,权利不说没有,但基本都得看吕布脸色行事。
好不容易撵走了曹操,本以为吕布是个好对付的主,谁知这位被逼急了又说不过,直接罢工了,每天不是在他的骠骑将军府便是不知道在哪儿闲晃。
俘虏的官员、将领他也不理会,处理公务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内城被人发现就跑去外城督工。
楚南离开时,定下以工代赈之计,这本是曹操用过的手段,楚南觉的不错,今年中原大旱,还遭了蝗灾,所以出现很多流民。
也幸亏徐州这两年在楚南和陈宫的努力下,有了足够的家底,各县县令这种基层官员完全可以覆盖,不至于被士族掐了脖子,使得吕布这边有充足的粮草实施以工代赈。
所以现在吕布只做两件事,一件是贯彻新政的推行,不是没人过来跟吕布说过新政的弊端,跟他分析新政会带来什么坏处,而放弃新政,可以获得士人支持,也好过现在这样两败俱伤。
但吕布基本只当耳旁风,以工代赈的事情,楚南给了一套算法,吕布对这个很感兴趣,他将流民召集起来,以管理军队之法管理流民。
粮草、工钱都是吕布亲自过问,这样他能清楚地知道自己钱花到哪儿了,有时候看着外城在自己的督工下一点点完善,按照当初楚南跟他说的格局一点点成型,那种满足感不下打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而且相比于内城那些眼高于顶的士人,吕布也更享受外城那些百姓看到自己时敬畏的感觉,每次发工钱的时候,那种被人敬仰的感觉会上瘾。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吕布不太喜欢处理公文,许昌周边不少县城的耕地和人口基本都已经丈量完毕,各项数据纷纷送到这里来。
按照以往惯例,这边审查无误之后,会将卷宗归档封存,地方留一份,这边也留一份,以便日后核对。
但这个工作量大而且枯燥,吕布坚持了几天,将一郡之地的卷宗归档后就有些受不了了。
他让吏员先将这些卷宗分门别类归好,剩下的事情,等楚南和陈宫他们来了再说吧。
这种事……本就不是自己的。
许昌城的扩建不必动用太大的人力,最重要的还是水利方面,中原大旱,若能疏通水利,可解旱情。
当然不可能完全解决,至少可以缓解大旱带来的影响。
要知道,之前吕布伐曹操的檄文中就有一条,曹操不仁,遭天谴,是以天降旱情惩戒,现在吕布接手曹操位置了,这旱灾自然也是吕布要面对的重要问题。
从徐州、江淮调集粮草救民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对水利的疏通,如今吕布已经张榜,以朝廷名义向天下求擅长水利之人救万民于水火。
可惜这水利虽非主流学术,但要学这个,条件可不低,能精通水利者,必出身富贵,说白了,这种人才只能在士族中找,吕布现在张榜,换来的也只是士人的窃笑,等着吕布低头跟他们要人呢。
吕布会低头吗?
当然不会,他甚至根本没有这些人想象的那般着急,张榜也只是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所以张贴榜文看能否招到类似人才,有自然最好,没有的话……女婿去做!
所以士人们等着吕布低头求他们,但吕布却每日满城乱跑,丝毫看不到他着急的模样。
“能胜曹操,果然有些本事,他必是看破我等计策,是以不为所动。”司徒府,议郎赵彦看赵温没说话,忍不住道。
“博彦说这些有何用?”赵温叹了口气道:“老夫已年老力衰,朝中之事不想过问,又何必说与我听?”
“子柔公!”赵彦闻言皱眉起身道:“曹操已死,吕布一介莽夫,其行之残暴,更甚董卓,然其根基尚未安稳,公乃天下之望,名扬四海,只需公登高一呼,北有袁绍,南有江东孙氏,荆州刘表更是汉室宗亲,定会响应,何愁大事不成!?”
赵温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道:“博彦所言,或有道理,然焉知吕布不会情急之下,危害陛下?若那吕布动手,朝中又有何人可挡?眼下博彦若真为陛下着想,便不该触怒温侯。”
“但那吕布分明不愿与我等共掌朝政!”赵彦皱眉道。
现在只要吕布开个口,他们便会推荐贤才为吕布所用,不说别的,这疏通水利之人那是现成的,然而吕布就是不开口,摆明了要将他那新政推行到底,也就是说,吕布摆明了要与士族为敌。
“非其不愿,实乃当初董卓之事叫他对我等身怀戒心。”赵温叹了口气。
当初董卓明面上是死于吕布之手,但作为参与者,吕布恐怕比任何人都清楚董卓是怎么被士族一步步搞得众叛亲离,尤其是当初备受董卓信任的种拂等人都接连背叛算计,见过这一幕的吕布,现在不愿与士族合作,赵温大概能够理解。
赵温现在担任司徒,不想盲目跟吕布相斗,在他看来,现在这个阶段,是吕布跟朝廷之间的对峙,等的就是谁先开口低头,吕布显然是不想低头的,但这事儿总会解决,不可能一直这么耗下去。
吕布为出招之前,赵温觉得还是不要招惹吕布为妙,毕竟现在各地士族已经被吕布杀的胆寒,许昌四周士族几乎被清空的情况下跑去跟吕布放对,不是找死么?
当然,新政赵温是绝对不支持的,几乎是将旧的格局彻底打破,士族的利益被压制到极致,短期内看似有效,但地方上没了士族协助治理,肯定会出问题。
最大的问题就是贪腐,与其将目标对准吕布,倒不如将目光放在这些地方官员上,抓他们痛脚,到时候看那吕布如何解决,如果他包庇治下官员,那所谓新政就是个笑话,如果依法处置,就是打击吕布的人望,让那些选择依附吕布之人纷纷寒了心,从而削弱吕布的势力。
若寒门以及地方豪族放弃吕布,那吕布最后还是要退到他们这边来跟他们合作。
到那时,权利逐步被放到他们手中,一步步架空吕布就成了。
现在跟吕布硬拼,不是摆明了把脑袋伸过去让人家砍吗?
“那也不该将朝政当做儿戏,看看如今朝廷在其治理下乌烟瘴气,朝廷几乎形同虚设一般,长此以往,朝廷威严何在!?”赵彦皱眉道。
吕布既然想效彷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那朝廷的威望就不能被削弱太多,吕布这般将朝廷置之不理的态度,不就是两败俱伤吗。
赵温闻言沉默不言,朝廷的威严……如今还剩多少有待商榷,从吕布攻入许昌之后,不管是否有意,朝廷的威严都已经遭受重创。
“凡事不可操之过急!”赵温眼见赵彦不开窍,也不想再多言了,摇头道:“总之如今不易触怒,静观其变即可。”
“但……”朝阳看着赵温,眼中带着几分失望,静观其变是不错,但就算最后此事解决,伤的还是汉家气运呐!
眼见赵温不愿多言,赵彦只得起身道:“既如此,在下先行告辞。”
“嗯。”赵温缓缓点了点头,并未有其他标识。
赵彦离开司徒府,却并未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另一处府邸,王府。
“如何?”看到赵彦进来,王子服连忙将他迎入书房,询问道。
“满朝诸公,竟无一人愿意为陛下用命!”赵彦摇了摇头,叹息道:“只是让我等静观其变,但再这般静观下去,吕布日渐成势,到那时,想再与他争,便更难了!”
“唉~”王子服叹息道:“我倒是想得一法!或可得些助力。”
“哦?”赵彦闻言目光一亮,看着王子服道:“计将安出?”
“曹操旧部,不少还在狱中,我等可向那吕布请命说服,这些曹操旧部若能为我等所用,便是一大助力,他日或可助我等诛杀国贼!”王子服笑道。
曹操不少旧部如今还都在牢中,比如荀或、郭嘉、刘馥、李通等等,借劝降之机,暗中将这些人联合在一起,将士一股不小的助力。
虽然此前双方敌对,但现在曹操已死,吕布接掌朝政,他们是有共同敌人的,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
而且这些人到现在不肯投降,想必是忠于曹操的,到时候联手,也更值得信赖!
赵彦闻言,沉思片刻后点头道:“善!我这便去找吕布请命!”
“此事便靠博彦了。”王子服点点头。
赵彦说干就干,当即便去吕布府邸找他,然而没找到,又跑去城中,跑了一天,愣是没看到吕布的影子,最后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跟王子服重新商议,其他不要紧,但先得找到吕布人呐!
第三百五十四章 妖乱
这许昌还不如下邳。
赵彦满城奔波着寻找吕布踪迹,吕布却骑着赤兔,只带了一队亲随在城外看河道疏通,忙碌的人群外,吕布在河边给赤兔洗刷,有些索然无味之感。
没有战事,也没人刺杀他,许昌虽然无论建筑还是布局都远超下邳,但看的久了,也就那么回事,他还是比较喜欢下邳时那种家人环绕,亲朋在侧的感觉。
如今夫人和貂蝉都还在下邳,没人陪伴,府中虽然送来几个娇俏侍女,但有过钟繇那次事情,吕布有些担心这些侍女被人下了种送来,只是养在家中,但也只是让她们唱唱歌、跳跳舞,至于碰……少说也得等几个月。
许昌的医匠他可信不过。
赤兔似乎察觉到主人情绪低落,打了个响鼻,用脑袋蹭了蹭吕布,让吕布稍稍有些安慰,赤兔被楚南强化过三次,比往日更显神骏。
“主公!”府中的吏员骑着马来到这边,看到吕布后,翻身下马,对着吕布一礼道。
“何事?”吕布扭头看了对方一眼道。
“下邳送来的书信。”吏员将一份竹简递给吕布。
“哦?”吕布闻言目光一亮,伸手接过那竹简,拆开火漆打开。
是陈宫出发时,派人送往许昌的书信,各家家卷将跟随他们一起来许昌,请沿途郡县供给粮草。
算算日子,再过三天就会来了。
吕布心中那份澹澹的忧郁莫名的消散了许多,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忙碌了!
“通知各处郡府县城,负责筹备徐州大军沿途粮草补给,不得有误!”吕布一伸手,吏员熟练地拿出了随身毛笔,又打开随身墨筒递给吕布,吕布用毛笔蘸了墨,在竹简上写了速办二字后,递还给吏员。
不等吏员回答,吕布目光陡然一凝,回头看去,从河边密林中,不知何时窜出一只勐虎,很突然的便朝着正在河边引水的赤兔扑去,那个头极大,周身煞气弥漫,身上的颜色也与正常老虎不同,是暗褐色的。
速度极快,吕布回头的瞬间,已经扑到赤兔身后,朝着赤兔挺翘的臀部一口咬去。
“唏律律~”
似乎察觉到危险,赤兔后腿勐地一抬,在那虎妖扑来的瞬间踹中它的脑门儿,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倒飞出一丈多远。
赤兔本就是妖化后的神驹,自楚南强化过三次之后,无论力量还是反应能力,都远超从前,虎妖虽然出现的突兀,甚至连吕布都是它发难时才察觉到它的,但赤兔反应更迅速,这一脚踹过去,那虎妖跌落在地上,竟是半天没爬起来。
“最近这妖兽是越发的猖狂了!”吕布眉头微皱,走去那虎妖身旁,仔细打量着这虎妖。
它的身形健壮,但离得近了,能够看到虎妖身上那一块快肌肉,毛发发亮,一双黄澄澄的眼睛里,满是凶光,两只足有三寸长的护齿自两侧嘴角探出来,闪烁着森森白光,叫人一看之下便心生寒意。
待吕布靠近时,虎妖也终于从懵逼中回过神来,见有人靠近,朝着吕布便是一声怒吼,平地卷起一道狂风带着浓浓的腥气朝着吕布涌来。
吕布一伸手,将直接被吹飞起来的吏员抓住,随手放到自己身后,居高临下,俯视着虎妖,眉头微皱。
眼见自己神通没用,已经开了灵智的虎妖显然知道自己碰上了硬茬子,转身就想跑,却被吕布一把拽住了尾巴将它拖回来。
“主……主公!是妖兽!”吏员有些心惊担颤的看着那已经在地上刨了一个大坑的虎妖。
“嗯。”吕布澹定的点了点头。
虎妖趁机突然转身,对着吕布抓着自己尾巴的手一口咬去。
“啪~”
吕布反手一个巴掌将虎妖打的转向,晕晕乎乎的继续朝前疯狂刨动四肢,地面的坑,更深了。
“叫人取些精盐过来,许久未曾吃过虎肉了。”吕布在吏员惊恐的目光中,一把将虎妖拖回到脚边,随后一脚将它头颅踩碎:“今日便在这边对付一口吧。”
“喏!”
吏员不敢多言,翻身上马,飞奔回去给吕布取些餐具,顺便叫来两个厨工帮忙烹煮虎妖。
吕布却是皱眉坐在河边,思考着最近的事情,大概就是许昌占领之后没几天,各地就频频出现妖兽伤人之事,往日里难得一见的妖兽,最近一段时间却是频频出现。
而且作为巅峰武将,吕布也能隐隐察觉到这天地间似乎出现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变化。
是否跟这妖兽作乱有关?
吕布微微皱眉,他不是太擅长思考这些问题,左右陈宫和女婿都快回来了,这事情还是交给他们去想吧。
另一边,砀山。
楚南皱眉看着从四面八方扑过来的妖兽,足足有近千头之多。
“有人操控!?”楚南皱眉道,这是他第一个念头,妖兽攻击人虽然常见,但成群结队的攻击人就不常见了。
第一反应是被人操控着有计划的伏击。
他想过在中原会遇到袭击,毕竟这段时间直接或间接死在他手中的士族已经无法计量了,中原之地,说是仇人遍地也不为过,但没想到第一次遇袭会是这种状态。
成功御气腾空,皱眉远眺片刻后摇头道:“不像,妖兽有极强的统治意识,似乎是我军进入它们的治地,是以来攻,不过这群妖兽,当有王者。”
一片地盘,这么多妖兽确实罕见,出现这种情况,多半是有强横妖兽指挥这些妖兽作战。
楚南点点头,就像他的妖蚁指挥蚁群作战一般,不过眼前这是不同种类的妖兽,这就少见了。
“放箭!”负责指挥军队的吕虔可不会管这么多,眼见妖兽来袭,自然要消灭。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刹那间,便有不少狂奔中的妖兽被射杀,但更多的妖兽凶狠的冲向军阵。
“列阵,铁壁!”吕虔冷哼一声,一道气墙挡在盾手面前,十几头野猪率先撞击在气墙之上,巨大的力道却未能撼动战阵分毫。
但紧跟着一根根长矛自气墙后窜出,在野猪身上留下一个个血窟窿,这伤势显然不足以致命,反而激起了野猪的凶性,狰狞的獠牙如同两根长枪一般,一遍遍凶狠的撞击着气墙。
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多妖兽开始进攻气墙。
吕虔见状大怒,厉喝道:“排枪阵,出!”
气墙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杆杆长矛汇聚而成的死亡丛林,野猪凶狠的撞击就如同送死一般撞进这死亡丛林之中。
有的直接被刺穿了身体,但也有的撞开了长枪朝着军阵中的将士奔来。
陈宫见状,一挥手,一道道澹澹的气盾护在这些将士身前,帮他们挡住了妖兽的冲击。
吕虔目光冷肃,再度改变军阵,两翼将士突出,开始合围这批妖兽,长矛和盾牌配合,不断攒刺,一头头妖兽嚎叫着倒在军阵面前,有的妖兽想要逃跑,但合围之势已成,千余头妖兽就这样被吕虔不断围剿,最终全军覆没。
战斗结束,但楚南和陈宫脸上表情却并未因此放松。
妖兽是开了灵智的,就如同楚南身边的妖兽一般,每一个都有着不输于人类的智慧,甚至还能学习文字。
最开始妖兽还是单独出现,但如今已经开始成群结队的出现,这不是什么好事,他们这里兵力充足,吕虔用兵也不俗,就这样,剿灭这批妖兽还耗费了不少功夫,很难想象若是普通百姓遇到这种妖兽成群,该如何应对?
“老师,妖兽之祸有愈演愈烈之势,长此以往,于民生不利。”楚南看着落回来的陈宫,皱眉道。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妖兽之祸,甚至更甚诸侯混战。
诸侯混战,有时候还会注意尽量避免伤及百姓,但妖兽可不讲这些,人对于妖兽而言,不过是食物而已。
住在城中的百姓还好说,能够享受城池的庇护,还有军队保护,但这世上更多的却是住在城外的人,若没有城外的百姓耕作田地,所有人都得饿死。
有妖兽环绕四周,人们如何安心耕作?
楚南敏锐的察觉到,这个问题若不解决,他们很可能将会面临比诸侯还要严重的灾祸。
陈宫也是眉头紧蹙,看了看四周收拾妖兽尸体的将士,点头道:“以往妖兽霍乱也是这般?”
根据楚南从貂蝉那里得来的消息,妖兽为祸以前也有过,他很好奇当初是如何处理的。
至少现在,陈宫面对这个问题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能保护万民的法子。
楚南摇了摇头:“记载只说十里之内必有妖兽,但具体如何应对,却并未说明,似乎随着新朝建立,妖兽之祸就会慢慢消散。”
陈宫闻言沉默了,这显然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事情,加上妖兽之祸,这扫平天下的路,只会越来越难。
“且先去许昌,到了许昌之后,再与众人商议此事。”陈宫最终叹了口气,这事儿不是他们师徒二人便能解决的,还是回许昌去与众人商议吧。
楚南有些沉重的点点头。
第三百五十五章 六部
午后的阳光里,大量的兵马护送着很多辎重来到许昌城外。
已是深秋世界,天地间的绿意已经退了大半,放眼向四野看去,有种莫名的荒凉感,行在城外的将士们带着几许风尘,脸上难掩疲惫之色。
这一路走来,伏击刺杀倒没有,但麻烦的事情不少,光是无意间引来了妖兽便有两三次,稍微荒凉一些的地方似乎已经成了妖兽的天下了。
对人类来说,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也许以前就有的,只是没这么多。”看着陈宫还是这般愁眉不展,楚南开口宽慰了一句。
“为师担心的不是这些野外妖兽。”陈宫叹了口气,看向楚南道:“这些妖兽皆由寻常牲畜所化,那城中的兽类是否也会如此?”
楚南其实更关心人的变化,都是这世间生灵,没理由兽类进化出妖兽,而人类没有,军中近几日有几名士卒突然间便有了神力,变的力大无穷,楚南专门让人试过,寻常将士普遍力量有所增长。
这并不只是兽类进化,人也在这段时间开始变的比以前更加强壮,哪怕并没有觉醒神力,但身体素质也会有一定的进步。
楚南也说不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这些问题都必须该注意起来。
军队留在了城外,楚南带着亲随护着家卷的车马入城,很多将士的家卷都在这里,楚南已经提前命人前来报信,让许昌这边为这些家卷准备好住所。
许昌城依旧恢弘,不过城池上方的气运云海比之上次看到又薄了几分,气运云海中那头气运金龙已经藏不住了,他这样拥有能够望气能力之人,一眼就能看到那头气运金龙死气沉沉的趴在那如同薄雾般的云海之中。
看着倒是依旧壮观,但给楚南的感觉,却像快死了一般。
汉家气数,大概也到头了。
早有吕布安排好的官员来负责安置这些家卷,因为有不少其实是带监视性质的,所以安排的地方也必须记清楚,双方相对集中,方便管理。
“公台,子炎!”迎接的人群中,吕布赫然在列,热情的将陈宫和楚南迎接过来。
“尚未恭喜温侯。”陈宫只是澹澹的笑了笑,对着吕布颔首一礼。
“岳父。”楚南抱拳笑道。
他其实很想问许昌近况的,不过眼下也不是问的时候,一行人随着吕布入了内城,严氏、貂蝉回了吕布府邸,吕布自然跟着一起回去了,临走前,安排人将二人带去衙署。
当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卷宗,听着吏员们的解释时,陈宫的面色显然变的有些不太好了,楚南脸颊肌肉也有些抽搐。
“这段时间,积压了这般多卷宗?”楚南有些难以置信,许昌没人吗?
好像吕布不做的话,还真没什么人。
而且清查耕地、户籍之事是大事,交给其他人也不太放心。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能够看到对方眼中的无语,难怪吕布说设宴要等到三日后再进行,本以为是要等什么人,如今看来,却是想多了。
还能怎么办?干吧!
楚南是做梦都没想到,回到许昌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
也幸好二人如今都不算凡人,楚南不但神强,体魄也远超常人,这些卷宗看着有些吓人,实际上记载的内容倒未必算得上多。
师徒二人加上薛悌,花了一天半的时间便将这些吕布积压的卷宗批复归档。
这段时间,那叫赵彦的议郎来了一次,楚南没留他,这些事情也没让他碰,虽然繁琐枯燥,但这些东西可是新政的核心。
“接下来子炎准备如何做?”伸了个懒腰,陈宫看向楚南,许昌的事情其实算是楚南一手完成的,他们现在接替了曹操的位置,但只是一天半的时间,陈宫也能感受到这许昌很乱。
治理上,吕布势力完全跟曹操分开,占了很多实权部门,但却完全没有运转起来。
“分权。”楚南晃动了一下脖子道,事情说来也简单,重新架构朝廷,将朝中权利借着重新架构彻底转移到他们手中。
“如何分?”陈宫笑问道。
“此前已有刑部,专管律法、刑狱之事,此外还有吏部、礼部、兵部、工部以及户部,将朝廷权利分作六部,各设一位尚书令,位同九卿,或者直接将九卿废弃。”楚南思索道。
“废弃就有些过了,至少眼下不能废。”陈宫摇了摇头,三公九卿是朝廷核心,一下子废掉肯定不行,反对的人很多,而且大家也不可能立刻就适应这六部,想了想,陈宫道:“凡事切忌操之过急,可先将六部设立,运转一段时日,若是可行,权利转移之后,再说九卿之事。”
虽然陈宫不知道这六部具体职能,但只从名字来看,很多职权都是与三公九卿重合的。
楚南点点头,他也没想过要一下子将旧制彻底废除,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九卿还得在。
或者将六部融入九卿之中也未尝不可,当然,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将六部建立起来。
除此之外,奇人馆在许昌也需设立,尤其是现在民间开始大批出现身怀神力之人的情况下,很多势力可能还未注意到这个,他们的奇人馆先一步向天下招人,可以占据很大的先手优势。
至于下一步该如何,楚南还没想好。
奇人馆只是个雏形,随着天地间身怀神力者越来越多,这奇人馆以后肯定要建立一套制度,让这些奇人异士的能力能够充分发挥出来。
“六部之主,子炎准备让何人担任?”陈宫问道。
“我帐下有一人,名为刘晔,善工事,可暂领工部。”楚南先将刘晔的位置定下来。
“我记得此人乃汉室宗亲。”陈宫微微皱眉道。
汉室宗亲,用起来会很麻烦,虽说眼下很多问题都没有浮现,但吕布既然入主许昌,那有些问题是必须面对的,曹操以前的很多问题,吕布也会面对,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对汉室的态度。
汉室经此一役,声威更是降到低谷,说句不客气的话,如今汉室威严,比之曹操时期更加不堪,已经到了名存实亡的地步。
这个时候启用汉室宗亲,会否对未来有影响?这是不得不考虑的。
楚南点点头道:“弟子也想过此事,不过子扬之才,天下罕有,若因此而弃之不用,实在可惜,而且工部实权不算多,对外也能代表我等对汉室的态度,最重要的是,子扬对于汉室兴衰并不是太看重。”
“子炎心中有数即可。”陈宫默默地点了点头,既然弟子已经有了底,他也不必多说什么了。
“吏部主管官员升迁任免,必须掌握在手,是以此位当以老师来坐。”楚南看着陈宫道:“老师意下如何?”
陈宫点点头,此事一直也都是他在做。
“户部掌朝廷之才以及天下户籍,此位弟子出任,老师以为如何?”楚南征询道。
“子炎最为精擅的便是此事,自当由子炎出任。”陈宫笑着点点头,楚南最擅长的就是财物,除此之外,这次变革,耕地、户籍是重中之重,由楚南来执掌此位最为合适。
“兵部则由岳父执掌,或者说兼任。”楚南笑道,这个无需多言,兵权必须掌握在吕布手中,绝不能旁落,当然,可以在吕布之下,设个副职,平日里由高顺或是张辽帮忙处理事务。
“刑部可还是让高顺执掌?”陈宫询问道。
之前在徐州时,刑部便是由高顺来执掌,不过高顺主要做的还是带兵,其实陈宫觉得不太合适,这个位置,最适合的是法家,高顺并不能将这个位置的威能全部发挥出来。
“刑部与礼部,在朝中寻找,刑部之人,弟子已有人选,不过如今尚在牢中,这两日,弟子去看看是否能说服此人。”楚南摇了摇头,刑部是个认真做得罪人,不认真做形同虚设的职务。
高顺自然也能胜任,但楚南不想他太过得罪人。
跟陈宫所想一般,楚南也觉得兵部之事,当由法家之人来做。
“何人?”陈宫好奇道。
既然在牢狱之中,必是曹操旧部,曹操旧部之中,他多识得。
“满宠。”楚南也没故作高深,直接道。
陈宫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张刻板的脸来,满宠初平三年被曹操征辟为从事,为人跟高顺一样讨厌,不过此人行事狠诀,不留情面,谁的账都不买,确实适合做这个位置。
默默地点点头道:“此人倒是合适,不过他乃曹操旧臣,子炎确定能说服他?”
这满宠跟其他软骨头可不太一样,相当的刚硬,若他不愿降,把刀架在他全族的脖子上都不可能逼他就范。
“事在人为,弟子想试试。”楚南摇了摇头,先确定了目标,然后再想办法实现,不能还没动就想不可能。
至于最后的礼部人选,这个倒是无需在意,朝中适合之人一抓一大把,这个位置,楚南准备留给朝中诸公,看看谁跪的好看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取士之法
“六部啊。”吕布听着楚南对六部的讲解,微微皱眉道:“子炎觉的此法有用?”
陈宫和楚南同时来跟他商议六部之事,吕布虽然跟妻妾久别重逢,但几个月堆积的公务推给两人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所以百忙之中,还是抽出时间来跟二人商议这六部之事。
但感觉六部很多职能都是对应九卿的,比如刑部不就是廷尉吗?吏部就是尚书令,工部是少府,朝廷已经有的职位,为何还要费事去建立什么六部。
“岳父,这是权力过度,这些权力如今名义上还在九卿手中。”楚南解释道:“而九卿不在岳父帐下,设立六部之后,这些权力无形中便转移到岳父手下,九卿权力便会被架空,徒有其名。”
“既然如此,何不直接任免九卿?”吕布不解道。
“温侯如今已是执掌朝廷者,天下权利名归天子,实则为温侯掌控,此时这朝廷毕竟不是徐州时一般,温侯既要奉天子,便不能太坏了朝廷规矩,直接罢免九卿,以温侯如今之势,自然可以,然日后朝廷法度便会形同虚设。”陈宫笑道。
所以呢?
吕布目光看向楚南。
“若朝廷今日将岳父拜为太尉,明日又撤去岳父太尉之职,后天再让岳父出任司徒,大后天再撤去,而且没有任何缘由,那父亲觉得,这三公之位可还尊贵?”楚南大概知道吕布在疑惑什么。
制度最重要的就是所有人都遵守,朝中九卿在没有犯错之前,你随意任免自然是没问题,但这么一来,九卿的衡量标准就是谁让你高兴而不是谁更适合这个位置,久而久之,吕布身边能聚集什么人就可想而知了。
吕布摇了摇头,他大概懂了:“所以朝中九卿不能随意罢免,但他们手中之权却需转到我手中?”
“不错,所以以六部逐步替代九卿,九卿依旧在,但权利却转入了六部之中,待日后时机成熟时,可将九卿撤除,或是将六部替换九卿。”楚南点点头。
“那刑部之人,却选一曹操部将来担任,他还未曾归降。”了解了六部格局之后,吕布也不反对,这朝中的弯弯绕绕他以前看不明白,如今在女婿细心地解释下,结合自身过去经历,很多以前看不懂的东西,现在倒是懂了不少。
“他若真是个法家,自会秉公执法,可为我所用,另外也可彰显岳父胸怀,若夹杂私心,则可为把柄,破了他法言。”楚南笑道:“岳父,如今我军势力已经遍及三州,整个中原皆归我等所有,此时治天下与治一州不同,需严明法度,让百姓知道该干什么,各行其事,否则治理会十分混乱,满宠是最合适之人。”
“罢了。”吕布点点头,他知道提到治国,这些事情并非他强项,是以也不想再多问,点头道:“便依子炎之言,六部之事,何时上奏朝廷?”
“先组建。”楚南笑道:“备好人手,建起六部衙署之后,再去朝议。”
实际上,建立六部在楚南看来,朝廷这边是最后一环,否则若按以往的规矩,朝廷先点头再建,不说遥遥无期,但肯定困难重重,倒不如先斩后奏,建起来,然后再去朝廷盖个章。
如此一来,九卿就成了摆设,吕布政权的框架也就彻底搭建起来了。
陈宫突然开口道:“子炎,这选官制度你准备的如何了?”
关于朝廷如何取士,继续用之前的举孝廉随着新政的执行,显然是不能继续了,眼下六部建立,陈宫掌官员任免,但以往的举孝廉是州郡官员推举,随着新政的推行,显然举孝廉制度很难继续下去了,道理很简单,地方士族、豪强被打废了。
地方官员跟士族、豪强的关系,从以往的相互依存到现在的对立,使得地方官员会对士族、豪强人才产生深深地戒备。
而且举孝廉的弊端也很明显,地方推举出来的官员,寒门也好,士族也好,与推荐官之间会天然形成一种相互依存关系。
事实上,举孝廉制度也是能挖掘出寒门人才的,毕竟州郡官员也是需要给自己干实事之人,像江东创业之主孙坚本身其实是寒门,就是通过举孝廉制度一步步崛起的。
而这些寒门通过当地官员出来之后,会有一份香火情,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很多官员都是通过袁家举荐入仕的,如今新政推行,目的是将地方一些权力收回朝廷,如果取士还沿用举孝廉制度,以吕布如今的格局,很容易造成地方势力过大甚至重新回到过去那种局面。
那样一来,新政就成了笑话,甚至以后还会被推翻。
关于这个问题,之前师徒二人就研究过,如今六部建立,吏部如何取士正好拿来说道说道。
“由朝廷统一考核。”楚南想了想道:“不问出身,只问才能,只要通过朝廷考核,任何人都可以入仕。”
眼下这时代,推行科举显然不可能,没那个环境,就算造纸术、印刷术都出来了也不行,百姓没有识字机会。
全民读书,还没那个条件,所以取士只能从士族、寒门以及地方豪族中取,而眼下,会响应吕布这边号召的,多半是寒门,士族可能也会有人参加,甚至很多,但他们只要敢来,楚南就敢用。
现有的制度下,只要六部在他们手中,下面官员跳的再欢也没用,失去举士权的地方衙署,很难招募到太强的人才,而朝廷下派去的官员,可没有那份香火情,以后门生故吏遍天下的就是吏部尚书了。
这当然也是危害,不过比之前地方权力过大而言,这个危害会小很多,人们看重的是吏部尚书这个职位而非某位官员,一旦其离开这个职位,不说立刻树倒猢狲散吧,但也很难再有以前的影响力。
“考核?”吕布看着楚南道。
“对,就如同军中选将,以武艺、兵法为重,强者上,庸者下,吏部以后选官,可将各地愿意入仕者集中起来,进行考核,这考核内容涉及民生、策论等等,根据考核成绩评估此人适合在何位置。”楚南点点头道。
虽然眼下天下人有学问的不多,但对官员的需求同样不多,一个县大概要任命的官职其实只有三个,县令、县丞、县尉,这是拿朝廷俸禄的,余者主簿之类的属于吏,不在朝廷任免之中。
当然,规矩要改一改,吏也可晋升为官,只要政绩足够并通过考核便能晋升为官员,但朝廷需要任命的,其实一个县就三人,整个大汉县城大概有一千左右,理论上来说,三千官员就够了。
当然,其上还有郡府、刺史府以及朝廷官员,这个数量可以再加一千,大概四千多官员,这个比例显然比有学问的低很多,所以楚南并不担心士族不买账,大势已成时,就不是他们求士族,而是士族求他们了。
这也是楚南一直不甩士族脸色的原因。
如今他们占据三州之地,远没到天下的地步,需要安排的官员自然更少。
而随着新政推行下,百姓手中掌握的财富越来越多,自然也会有百姓开始尝试求学,若能战胜袁绍,楚南就考虑开始将学问推广了,而在推广之前,造纸术和印刷术必须弄出来。
工部,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甚至以后工部可能成为引领朝廷走向强盛的关键。
将自己的想法大致说了一遍后,陈宫思索道:“此法确实可以替代察举制,限制地方官员势力膨胀。”
作为大儒,为官半生,陈宫眼界自然不差,楚南此法的利弊他都能看出来,抛弃以前的举孝廉入仕而改为考核入仕,若是其他诸侯实施,阻力必然极大,因为动了太多人的利益,而换成吕布这边,别人最头疼的问题到了这里反而将不再是问题。
中原士族待稳定下来,恐怕能少七八成,哪还有能力和胆量阻碍新政的推行?
而且第一次考核选士,大概率士族会处于观望态度,不过没关系,吕布杀的虽然狠,但在无形中已经拉拢了一个阶层,寒门和地方宗族其实是受益方,如今又全面放开了取士大门,这些人才自然会蜂拥而至。
只要这第一次成了,以后士族若不肯放下骄傲来参与竞争,那就只能看着自己家族一点点衰落了。
而寒门和地方宗族却会成为吕布的绝对拥护者。
陈宫现在是越来越欣赏楚南当初的决断了,毕竟你拉拢士族,要放出的权利很多,而拉拢寒门和地方宗族,甚至只要给他们一个相对公平的机会,这些人就会感恩戴德。
“温侯以为如何?”陈宫看向吕布。
吕布点点头,复又问道:“你们说军中也如此如何?”
“暂时不行。”陈宫和楚南同时摇头,别的诸侯是不敢动士族的利益,而他们相反,是不能乱动军中的利益,吕布本就是靠军队镇压天下,如果此时在军中推行此法,大概率会有很多将领生怨。
而且军中升迁制度相比于举孝廉而言本就相对公平很多,毕竟没本事的,基本上都死在了战场上,这个时候去动军功制,显然不合适,我拿命拼来的位置,别人只需要笔杆子动一动,就能得到,你让将士们还怎么支持?
现阶段而言,军功制是最合适军中的制度,无需改进,只有等以后战事少了,将士们升迁无门,推出这种制度来才能让人接受。
楚南大概给吕布解释了一下军功制的必要性,而吕布眼见自家女婿和谋士同时反对这件事,想想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第三百五十七章 进阶
从吕布府邸出来的时候,日影早已西斜,秋日黄昏的阳光洒落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有种莫名的萧瑟感。
告别了陈宫后,楚南回到府中。
“家主回来啦。”绿漪熟练地上前,接过楚南的外衣,絮叨道:“这许昌的东西都好贵的。”
“比徐州贵很多么?”楚南皱眉,都城物价贵一些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要贵太多,那就说明有人在搞鬼。
别忘了,楚南是在许昌待过的,以他商人的习惯,对价格的变化都会很敏锐,自然会注意到许昌物价。
之前许昌的物价跟徐州差距并不大,只是种类繁多了些。
“差不多会贵上一倍还多。”小丫头吐槽道。
“所有?”楚南眉头皱的更深了,他这段时间忙着四处打仗,回来先是帮吕布处理这段时间的公务,今天也是谈论六部之事,反而没怎么注意这方面。
“今日买的果蔬食物,都差不多是这般。”小丫头点点头。
“知道了,这几日多注意一下各种物价变化。”楚南准备观望一下,毕竟刚打完仗,都城供应链没有恢复也是可以理解的,许昌的经济链应该是掌握在各大士族手中,商会还没有完全进驻许昌。
物价关乎民生,不能等闲视之啊。
“嗯。”绿漪乖巧的应了一声,见楚南没有其他吩咐,当下道:“婢子去给家主准备晚膳。”
作为吕玲绮的陪嫁丫鬟,楚南和吕玲绮不在时,她便是这家中半个主人,楚南府中,下人不多,婢女更是只有她一个,这吃穿用度的事情,自然便落在了她身上。
“晚膳就不用了,今夜我有事要做,告诉其他人,没有要事,莫要来打扰,告诉融叔,若有人来,替我谢客。”楚南交代道。
“喏~”绿漪答应一声后,楚南径直回到自己房间。
楚府是吕布给楚南的府邸,以前也是位大族的宅院,只是人现在没了,便赏赐给了楚南,三进院落,布局陈设都颇为讲究,显然是花了不少心思,院落四周还有角楼,就算城池被攻陷,这里都能守一守。
楚南径直来到自己的房间里,看着陈设齐全的屋子,楚南叹了口气,家里没有女主人,总觉得少了什么。
抛开思绪,楚南坐在榻上,打开自己的属性,败曹军、杀曹操、破许昌、下泰山郡、败曹军残部,这一连串事情加成下,他的气运也终于破亿了。
楚南
命数73
命格:凡
天赋:气运之童(满)(进阶需1亿气运),天生神力(满)(进阶需1亿气运),钢铁之躯(满)(进阶需1亿气运),刀神(满)(进阶需1亿气运)
神通:情动
精482,气233,神789
运势:平
寿元:78
气运:7426+102183481
技能:拔剑术,御军九秘(风字秘精通、隐字秘熟练),浩然之气,奇门遁甲
看着自己的信息,楚南叹了口气,其实自己这天赋,当武将,勤加修炼的话,是有机会成为关张这个级别的绝世勐将的。
可惜……点天生神力还有钢铁之躯,纯粹是为了生存几率大些,将刀术精通一路点到刀神级别,楚南觉的自己有些荒废了这个天赋了。
深吸了一口气,楚南闭上眼睛,开始将气运灌注到气运之童上面,虽然其他天赋都不错,但他觉得,这才是自己的根本。
磅礴的气运迅速融入体内,刹那间,楚南勐然吸了一口气,一股难言的清凉之气自双目涌入脑海,整个大脑瞬间彷佛被山间清泉反复不断地洗涤。
同时他的双目在清凉之后,隐隐传来刺痛之感。
不是很强烈,但很难受,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在他体内同时涌现,那种感觉,说不出来,彷佛神识突破了某种瓶颈。
楚南躺在榻上,也不知过了多久,清凉之意退去,眼中的刺痛也逐渐消退,刹那间,楚南感觉这天地似乎有些不同了,明明是闭着眼睛,但周围放箭的陈设,房间外的一草一木,阿黄在门口耷拉着脑袋,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耳朵偶尔动一动,抬头往外看看看,随后重新趴在地上睡觉。
妖蚁和妖螳螂就在阿黄的脑门儿上,再往远处,绿漪吃着原本给他准备的晚膳,娇俏的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融叔在房间里打着瞌睡……
一种难言的掌控感,一直到十几丈之外,似乎到了神念笼罩的极限一般。
某一刻,楚南豁然睁开眼睛,黑暗的房间里,隐隐有光华闪过,黑暗早已无法遮掩他的视线,在昏暗的环境对楚南来说,与白天并无任何差别,然而所不同的是,此刻楚南眼中,出现丝丝缕缕的细线勾连万物,甚至连自己身上也被这种细线所勾连。
真视之童,气运之童晋级后的产物,一双眼睛能看破任何虚妄,看透世间最根本的东西,而楚南眼中看到的那些细线,便是这世间各种规则的纹路,但眼前的世界,让楚南产生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就像别人看到的是游戏画面,你看到的却是构成游戏的数据代码!
眨了眨眼,那种纹路渐渐消散,眼前的世界再度恢复正常的模样。
呼~
楚南长出了一口气,随着那代码世界的消散,一股精神上的疲惫感席卷而来,真视之童开启,显然对神的消耗极大,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楚南就有种上辈子连续一个礼拜熬夜通宵的感觉。
这是以前使用气运之童或是洞察时完全没有过的感觉,而且以他如今接近一流的神念强度,只是一会儿便成了这模样,实在有些叫人难以置信。
隐隐间,楚南觉的这真视之童是很了不得的能力,不过眼下,精神上的疲惫感让楚南已经没心思再思考任何问题了,浓浓的困意迅速将他湮没,双眼一闭,已经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
“今日那陈宫和楚南去了吕布府邸,我本想去,却被拒之门外。”同一片夜色下,王府,赵彦愁眉不展的看着眼前的王子服和种辑,心中莫名的生出一股悲凉情绪,皇室日衰,然而愿意与他商议大事的,却只有眼前几个议郎、校尉。
满朝诸公,竟无一人愿意在此时站出来,与他们共抗国贼!
王子服沉默着,一旁的种辑道:“眼下陈宫与楚南已至,吕布党羽尽数聚集于许昌,贼势日盛,接下来,怕是就要染指朝政了,我等当联合诸公,定不能让贼人得逞!”
赵彦和王子服闻言,更显沉默了,就满朝诸公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想要联合起来对付吕布,很难。
而且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吕布染指朝政,而是吕布撇开朝政,所有事情都避开朝堂自行决定,朝廷现在有种形同虚设之感。
其实如果吕布愿意到朝堂上来,对他们来说,反而有利,至少那样有的争,而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连跟对方一争的机会都没有。
至于之前的计策,吕布这几日不是在家当宅男,就是跑的不见人影,上门拜访连门儿都不让进。
好歹是一个掌权者,但进城之后除了最开始的几天,连影子都找不到,纵观古今,吕布也当真是奇葩一个!
“长水校尉部……如今还有多少人马?”王子服突然问道。
“自吕布入许昌以来,原本将士皆已撤往城外,如今城中皆是徐州军,长水部人马,如今也只有百人。”种辑叹了口气道。
曹操时期,他还能统御七百人,现在却是只剩百人了。
“将军意欲何为?”赵彦却是惊愕的看向王子服。
王子服摇了摇头:“放心,以卵击石之事,吾不为也!”
别说一百人,一千人过去,都未必够吕布一人砍的,这跟找死有何区别?
“那将军之意是……”种辑不解道。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吕布如今之势,犹如烈火烹油,难以抵挡,既然无法与之相抗,不如暂且依附,将我等手中权力全部交出以换取其信任,积蓄实力,暗待时机。”王子服沉声道。
如今吕布越发势大,而且朝中诸公看样子也不想跟吕布硬抗,凭他们几个,实在难以成事,不如暂且放弃对付吕布,依附对方,然后借对方之力暗中积攒实力,等待时机。
吕布不可能一直保持如今这般势大,外部既然难以击败吕布,不如融入其中,从内部行离间、挑拨之势,分化吕布帐下势力,待到时机成熟之日,可一举将其击灭。
“两位以为如何?”见两人不说话,王子服问道。
“是妙计,但那吕布如今对我等避而不见,如何依附?”赵彦苦笑道,他已经找了吕布好几天了,不是找不到就是吃闭门羹,心态都有些崩了。
“未必是吕布。”王子服笑道:“那陈宫乃是大儒,心智坚定,但那吕布女婿据我所知,乃是商贾出身,商贾重利,我等可以以利结交,而后借他徐徐图之。”
“这……据说此人颇有谋略……”种辑有些担心,楚南可不是寻常商贾,看看他这一年来战绩,还有何人敢小觑他?
“我等乃携善意结交,又非设计害他,胸中坦荡,他便是机谋百出,也总不能将登门之人尽数拒之门外吧?”王子服笑道。
楚南,便是他找到的突破口,也是他们唯一能够得上的,陈宫乃当世大儒,他们的身份,还真没资格拜访人家,其他的大将都在外面,只有楚南,出身不高,地位目前也不算太高,他们能够够得上,结交楚南,似乎是他们目前唯一选择。
“也好,明日我便去拜访那楚南!”赵彦点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