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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重生宝典全文阅读

作者:秦兮     嫡女重生宝典txt下载     嫡女重生宝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嫡女重生宝典全文阅读

早安~上架感言。

    选择在这样一个时候写上架感言,

    是因为我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翻来覆去的铬的的我头发都磨掉了好多根,

    我做梦梦见自己的首订只有39个(最悲催的是居然还全都是友情的)然后我就一下子惊醒了,在网上游荡了半天之后还是决定来写这个上架感言。

    我是一个没什么野心的人,写文说句最实在不过的话,一是因为这是我的兴趣,二是因为想赚点零花钱(很显然后面这个有点艰难)

    同时我还是一个经不得大事的人,我高考前因为紧张,大姨妈提前报道还中暑,上吐下泻的无比壮观,每次一有啥需要一个人完成的事情,我就紧张无比,有时候手都抖,我的手前几天就开始抖了,差点码不了字,昨天晚上更文本来想在文后写点什么的,结果还是手一抖直接就发上去了。

    好吧,我真心觉得我没用到家。

    我说了这么一大堆文不对题的废话,主题就是我很紧张。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有点神经病~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泪奔,我一辈子好像都找不准主题啊。

    其实我的本意是,求收藏求订阅求包养啊~

    乃们看的出来吗?

    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其实订阅一章也就几分钱,一本书下来也就是十几块钱的事,我真心希望如果有看我文的读者,能稍微的支持我一下,给个首订也是很好的。

    我会很感谢很感谢,也一定会勤勤恳恳的码字,多谢大家。

    有看不懂的亲,请原谅我的智商--

    早安~

    -----2013.9.1

推荐一个好朋友的书~~

    朋友新书《将倾》

    周一上架,求个几分钱的首订支持,腹黑女主文,有言情玩攻略,有兴趣的书友可以去看看捧场。

请假条

    亲们~,上个月爆发太厉害了。最近感觉有点累。所以请原谅我想休息一下。明天会补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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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书《名门闺战》

    简介:不要脸面不顾廉耻贴了英国公一辈子的宋楚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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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伶仃一人的宋楚宜觉得再无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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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某个也重活一世的人偏偏如同臭皮膏药搅得她不得安生。

    XXXXX!宋楚宜再也克制不住,妈蛋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

    我不玩的你们满地找牙我就不姓宋!

    其实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作者,上一本书拖拖拉拉竟然两年多了才完结。但是在写的时候我都是认真的,笔力不及的地方我自己写着写着就会不自觉的焦躁....然后就偏离了原本的大纲,写的有些不伦不类,文里BUG也多。

    但是我相信笨鸟先飞,我也请各位亲爱的读者们能给我一个机会再信我一次,我这回真的真的是带着诚意回来的。该做的准备工作通通都做好了。

    新书要靠养,请各位手里有推荐票的帮帮忙,多谢。

    我一定会努力存文更新的!

一 绝

    又下雪了,顾满撩开帘子往门外看去,盛京的雪跟南方的不一样,如同棉花一般的雪花砸在地上,瞬间就将地面堆出了厚厚一层白毯。

    “二奶奶怎么不披衣裳就站在这风雪里?这样冷的天气,冻坏了可怎么是好?”沛音怀里揣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回来,忙将她推了进门,一边又埋怨道:“房里的下人都死到哪里去了?别人咱们使唤不动,难道自家带来的人也这般目无主人么?”

    “我还算什么主人?”顾满闻言却没有一丝反应,她伸出白皙依旧的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才转头看着沛音道:“现今的定远侯可不是我的哥哥。”

    沛音的眼神便不由自主的黯淡了些,她自然知道,以前的定远侯是顾满的父亲,但是现在袭爵的,却是顾满的庶出哥哥。

    也难怪这府上的人对待顾满的态度越发的不敬,连她的娘家现下也不把她当回事,自然是人人都可以作践了。

    何况······她正要说话,忽然听见院外传来‘轰隆’一声响,紧接着便有女子的笑声传来。沛音自然听出了这笑声是属于谁的,便偷眼瞧了一眼顾满,见她还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心下却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担忧起来。

    顾满随即便站起身来亲自到门前打了帘子将来人迎进来,这才冷笑道:“早该来了,却让我等了这样久。”

    顾满的头有一瞬间的晕眩,她看出顾烟头上正随着她的动作而摇曳生辉的金镶玉满池娇分心明明是自己的陪嫁。而这个东西,分明自己连同陪嫁庄子一起给了自己的丈夫邱苍梧。她忍不住伸手去指她的首饰,谁知却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顾烟的随身大丫头云霞不动声色的上前隔开顾满的手,一边又皮笑肉不笑的冲她道:“瞧九姑奶奶说的这话,我们姑娘现今忙着呢,这回也是百忙中抽空才得了闲儿来看您。您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了罢?”

    似乎很享受在顾满面前摆出小姐的款来,顾烟听了云霞的话,嘴角勾出一抹笑来,才瞥了一眼顾满,笑道:“姐姐这样巴巴儿的唤我来,究竟是有何事?如今不比从前了,姐姐想必清楚得很,现如今我姨娘一人打理偌大的侯府,我少不得也得费心帮忙。若是你没事的话,我可得回去了?”

    她满意的看顾满的神色由痛苦到愤怒再到认命,最后低眉敛目的站在自己面前。心内方才得到满足,这样低眉敛目的卑微作态,她从前曾在顾满面前维持了十几年。以往的顾满是侯府嫡女,万千宠爱在一身,何时有过这样卑微的神色?现今终于风水轮流转,她欣喜得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

    顾满却似乎察觉不到顾烟脸上嘲讽的笑意,竟忽然直挺挺的跪在顾烟面前,哽咽道:“十一妹!我上次托你的事······”

    顾烟微微眯了眯眼睛,讥诮的笑起来,她伸手将顾满小巧的下巴托起来,啧啧的赞叹了几句,拿手背往她脸上拍了几下。

    “姐姐怎么到了这步田地了,还如同从前那样天真啊。”她接过云霞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手,才冷笑道:“你娘从前不总是把嫡庶挂在嘴上么?她那样通透厉害的一个人,居然会生出你这样草包的女儿来,当真是好笑。好姐姐,此番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个消息的。”

    纵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顾满仍旧不可置信的看了顾烟一眼。

    顾烟却微微的偏头去打量这屋子里的陈设,见那些曾经晃花过自己眼的珍贵玩器跟摆件都不见了,禁不住嗤笑了一声:“怎么姐姐这一家主母的屋子竟这样寒碜?姐姐的嫁妆,怕是都用在打点关系上了罢?”

    还不等顾满接话,她便又佯装失了口似地,假作歉意道:“苍梧跟我说过,姐姐的陪嫁庄子跟一应嫁妆早交托给了他,好上下打点活动,我竟忘了。”

    顾满并不笨,相反,她似乎忽然想明白了许多东西。因而,她强忍住心中暴怒,脸色平静的看着顾烟:“你是什么时候看上邱苍梧的?”

    “说错了。”见顾烟一脸诧然,她又冷笑道:“不对,换个说法罢。你是什么时候,起了勾搭姐夫的心思的?外祖父能不能获得赦免我并不知晓,但是在这个关头,邱苍梧想必不敢冒着被天下读书人所不齿的危险休了我这个正妻,而另娶我的庶妹吧?就算他想,邱世安也没这个胆子敢!”

    顾满身为侯府嫡女,脾气从来便不小。此刻见她口不择言,顾烟倒也不算太惊讶。但是顾满这番话,居然跟自己刚袭爵的哥哥顾承宇说的话如出一辙。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此时此刻,她却并不因为被顾满说中了心事而恼怒,相反,她却咯咯咯的笑起来,一脸得意的蹲下身来与顾满对视:“你说得对,现在这个关头,我们自然不可能冒着得罪天下读书人的风险,但是过个一二年呢?到时候你郁郁寡欢的死了,莫非苍梧哥哥还为了你终身不娶么?顾满,你实在是太错误的估计了现在的局势。你娘死了,你外祖父也致仕已久,你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断定我们不会动你?”

    顾满的外祖父王伯雍乃是曾经的天子帝师,历经四朝不倒。

    尝有人叹,王伯雍门生无数,乃天下读书人之师。

    声明太显有时候并不是件好事,对于位极人臣的王伯雍更是如此。而王伯雍也深知这个道理,因而向来谦和自持,官风严谨。

    当年她的嫡女王修盈下嫁定远侯世子之时,居然只有区区十六台嫁妆,足可证明他的清廉。

    但纵使他再小心,若是有人存了心要挑错,那他必定便是错的。因此,在御史张嘉志的十四道奏章的弹劾下,王伯雍终于主动提出致仕。

    一朝天子一朝臣,王伯雍又年事已高,致仕只是迟早的事。但是周慧帝却如此等不及,迫不及待的将这个四朝重臣赶出了京城。

    墙倒众人推,王伯雍因为为官清廉,平日里得罪的人自然甚多,因而当他致仕离京当日,居然无一昔日同僚相送。

    王修盈早在顾满出嫁前几年香消玉殒了,定远侯顾博齐又不是长情之人,因此她在定远侯府的地位全然凭着她这外祖父。随着外祖父的致仕和失势,再加上并无兄弟扶持,顾满在侯府的地位虽说不上一落千丈,却也并没好到哪里去。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就听见顾烟柔柔的在耳旁道:“姐姐怕是不知道,因为路途崎岖难走,又恰逢今冬大雪封路,你外祖父一家在前往蜀地的路上,不幸全部身亡了。”

    说完这句话,顾烟快意的再看了一眼顾满,转身离去时又提醒道:“对了,苍梧哥哥怕是不能够将你的嫁妆给北安王妃了呢。我刚听哥哥说,北安王妃因为外祖父一家的死讯日夜难安,郁郁寡欢之下,竟然引发了心疾,恐怕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九姐姐,若是再加上一个你,你母亲的娘家,可真算是死绝了。”

    沛音手里来不及放下的包裹便哗啦一声摔落在地上,她目瞪口呆的看向似乎全然傻了的顾满,忽然朝着顾烟扑过去。

    “你是故意的,你故意令我们姑娘相信姑爷会为我们奔走,故意说现在北安王妃已经不能见我看们姑娘,骗我们交托出了所有财物。其实你早已知道这些事了对不对!”

    顾烟身后一直没出声的两个丫头云彩云霞此刻却异常的机灵,闪身上前便将沛音推了个趔趄。

    顾烟状似无意,上前一脚踩在沛音手上,冷笑着冲顾满道:“此刻到了这种地步,你身边还有这样听话的狗,倒让我有几分佩服。我若是你,还争什么争?拿条绳子勒死自己是正经,免得留在人间受苦。好姐姐,你怕是不知道,邱夫人昨日还在我们面前说你刻薄寡恩,不知廉耻呢!”

    顾满仿佛此刻才回了神,她竭力消化这些接二连三的噩耗,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忍不住颤抖起来。

    真是可笑,她居然还妄想着邱苍梧会凭着这两年的夫妻情分上,多多为自己的外祖父奔走出力,原来人家早已经攀上了高枝。

    而眼前这个从来只会唯唯诺诺的庶妹,居然是一头伪装成羊的恶狼。

    而更可笑的是,自己居然到此刻,才算是看清楚了这头狼的真面目。

    “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不知道你肯不肯回答我?”她用尽力气,才没有立刻扑上去掐死眼前笑的一脸明媚的顾烟。

    顾烟自然不会错过她眼里的恨意,但是她却并没有立刻就走。对于一个屈居他人之下十几年的人来说,最好的消遣便是看着曾经尊贵现在落魄的人万念俱灰的模样。她心念一转,便笑道:“你是不是要问我,你母亲当年生你弟弟的事情?”

    王修盈嫁给顾博齐之后,先诞下了嫡长女顾昭,如今的北安王妃。然后是现今的九小姐顾满,顾满六岁时,又怀上了第三胎。但是生这第三胎的时候,王修盈因为难产而死,而侥幸活下来的这个小少爷,却还未等到取名,便夭折了。

    顾满点点头:“当年我虽然还小,但是却依稀记得大夫说我母亲这胎保养得极好。以前还不觉得,但是现在想来,我却不得不怀疑你们能思虑得如此周详,绝了我母亲的根本。”

二 丈夫

    时近黄昏,太阳散发出昏黄的光,透过院子里梧桐树的缝隙洒在房间里。

    顾满下意识的拿手遮挡了那些光亮,等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那刚刚还散发出光亮来的太阳已经不知何时钻进云层里了。

    也好,总算看不见镜子里自己难看的脸。

    “给我梳头吧。”她尽量不去看镜子里那个形容可怖的自己,头也不回对冲身后的沛音道。

    沛音双手在围裙上擦了好几遍,才咬着唇上前接过顾满递过来的梳子,顾满的头发早已不复当年的柔滑黑亮,用手去抓的时候,轻松的就能抓在手里,不过二十岁的年纪,脸颊却已经深深的凹陷进去,能看见高的有些恐怖的颧骨,她探手将顾满的头发拢在一起,尽量让自己忽视那些冒出来的白发。

    顾满却似乎并不在乎,等沛音替自己挽好了发,才拔腿踏出门槛。

    她立在游廊上看全部蒙着黑布的鸟笼子,心底的悲凉一丝丝的涌上来。

    不过短短的三个月,她已然瘦的没了人形,现今的她,再也没了当年的风姿,不过是一个形销骨立的将死之人而已。

    沛音拿着外袍站在穿廊下,却不自禁的红了眼眶。

    “姑娘,您且放宽心。既然世子现在并没跟十一姑娘说的那般冷落鄙弃您,说不定······说不定······”但是她说了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顾满拿手里的簪子去拨弄笼子里乱撞的雀儿,头也不回的沉声道:“何必自欺欺人?他若是对我有一点情意在,也不会日日坐视他那尊贵的娘亲折辱我。何况,你听他来我房里,可曾说过一句人话?他不过要做个宽容的样子,好博取一个好名声罢了。”

    二人正说着话,院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邱苍梧着了一身月白色的直身长袍,头发都梳起来编成小辫藏在帽里,白面玉冠,看起来倒是比平常还多了几分书生气。

    顾满的嘴角几不可见的翘起来,转身吩咐沛音道:“沛音,今天日子好,你替我去二楼库里一趟,将王妃送的梅花酒取来。”

    沛音看着转眼就要到眼前的邱苍梧,迟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欠身去了。

    纵然邱苍梧是看着顾满一日日的消瘦下来的,但是猛地一抬头看见她如今形销骨立的模样,也忍不住吓了一跳。

    当初迎娶顾满的时候,她明明还是一个风姿卓越的美人,可是只不过短短的这几年,她却变成了这个模样。

    归根究底,终究是因为顾满太不懂得审时度势,不懂变通,若不是她帮不上任何忙,自己又何必巴巴的奉承顾承宇?

    这样一想,邱苍梧心里对顾满仅剩的几分情义跟愧疚都烟消云散,转念想到自己要在之前百般看不起的顾承宇面前卑躬屈膝,陪笑谈天,心内便对顾满又生出些怨忿来。

    看着现在全然没有当年风采的顾满,他眼底便透出浓浓的鄙夷,再想想自己现今身份尊贵,相貌堂堂,再也不是顾满这种家破人亡的贱人可以高攀得上的,便不自觉的将腰身都挺直了些,也不去看顾满,咳了两声化去了些尴尬。

    “我来是要告诉你,前日都察院御史史同舟上书弹劾你外祖父亲弟王伯谨玩忽职守,延误战机。皇上震怒,下旨夷王氏三族。”

    他忍着惊惧跟愧疚说完这句话,便掉头想走,虽然他如今已经移情别恋,可终究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良心总算还没完全黑透。

    王伯谨其实并不是无能之辈,相反,他镇守边关十三年,克尽己任,从未出过差错。

    但是现在新帝废除丞相制,组内阁,要建立自己的势力,便需要清除一些异己,而手握重兵但兄长又被新帝逼出朝堂的王伯谨,显然是新帝的眼中钉。

    顾承宇出主意让他父亲邱世安授意史同舟上书弹劾王伯谨时,他也是在的。

    顾满手里的簪子猛地往前一送,笼子里面的雀儿只是蹦跶了几下,便摔翻在笼底没了声息。

    邱苍梧不敢去看顾满的脸色,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压抑得有些可怖的地方。

    但是顾满不仅没有暴跳如雷,还相当平静的喊住了他:“总算是夫妻一场,二爷便这么薄情,连陪我小酌一杯也不愿意?”

    邱苍梧的步子还是没有迈开,并不是为了顾满口中的夫妻情分,现在北安王妃已然薨了,王伯谨也已经下了诏狱,很快便要夷三族。是时候了,顾满现在留在这世上也只是活活受苦,倒不如自己送她一程。

    他回头看着顾满叹了一口气:“之前你若是也能如此沉得住气,我又何至于冷落你?其实我也着实不忍心看你这般痛苦,也罢,咱们夫妻之间哪里会有隔夜仇?我便陪你一醉解千愁罢!”

    顾满只是哂然一笑,并不兜他的话。

    邱苍梧颇有些尴尬,但是想到顾烟那窈窕妖娆的身段,再想想新帝面前的大红人顾承宇,便将心中那尴尬都抛的远远的了。

    随着顾满进了屋,他轻车熟路的在炕上坐下,然后才看着顾满:“你这性子倒是改了不少。”屋子里少了从前惯常摆着的大引枕,他有些坐不习惯。

    “吃一堑长一智,若是经过这些事我还不能收敛自己的脾气,那岂不是太不识时务了?”顾满丝毫不觉邱苍梧的话中有话,看着沛音替邱苍梧倒了酒,才举杯道:“这一杯,是要谢谢你父亲的。”

    听她这话说的奇怪,本就心虚的邱苍梧脸色禁不住变了变,才不动声色的浅啜了一口酒,试探道:“谢我父亲?这话倒是说的有些奇怪。”

    顾满垂下头,装作并没看见他替自己倒酒时指甲里落下的白色粉末。

    “自然不可能是为了谢他与顾承宇合谋陷害我外祖父。我是要谢谢他一时不察,竟然忘记了我外祖父还有个得意门生,沈乔啊。”

    邱苍梧心内一动,他自然知道这个沈乔是何人,这个沈乔,便是陪着新帝快马加鞭赶回京城登位的锦衣卫新任指挥使,沈乔。

    但紧接着他便放宽了心,这个沈乔是新帝的人,且从未曾站出来替王伯雍说上一句话,立场已经很明显了。

三 身死

    邱苍梧不在乎沈乔跟以前的王伯雍究竟是什么关系,也没听出顾满话里的意思,他以为沈乔现在已经是堂堂的指挥使,不管是为了新帝的信任还是自己的权势,都不可能去为王伯雍翻案----王伯雍的死是必然,新帝不会允许卧榻之侧还有他人安睡,沈乔既然能当上新帝的心腹,怎么会那么笨?

    但是被顾满说破了自己父亲跟顾承宇的勾当,他心中还是有些尴尬恼怒的。虽然他早已经不知道脸皮是什么东西了,可是面前这个人是自己的妻子,也是利用过的棋子,被一个棋子说破自己的秘密,他禁不住甩袖而起,怒道:“你在胡吣些什么?!”

    顾满施施然的下炕站直了身体,状似随意的拿起炕桌上的酒杯:“这一杯,是提前恭贺你即将登上武选司员外郎位子的。”

    若说方才邱苍梧心中是惊讶,现在听完顾满的这句话,他只觉得脑袋轰隆隆的响,几乎要懵了。他早把顾满移到了这最偏僻荒凉的后园,顾满的凭仗王家也几乎覆灭,究竟是谁,能将这些消息透露给她的?

    顾满却仿佛并没看见邱苍梧难看的脸色,她缓慢的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才冷笑:“你家果真是立了大功,你父亲倒也清楚你是个草包,别的做不来。这又闲又有油水的武选司是最适合你不过了。”

    “从龙之功呢,你父亲最近是不是在幻想封侯拜爵的美梦啊?”顾满的眼里充满不屑:“但是太可惜了,你可记得当年你父亲依附的是谁?正是我外祖父不是么?”

    邱苍梧并不笨,相反,少时便有人赞他有急智,电光火石间,他居然就从顾满这貌似语无伦次的句子里听出了些东西。

    邱世安当初可就是靠着王伯雍的保荐,才从六品巡按一路直升进了兵部,进兵部右侍郎的。现今在皇帝面前上眼药的却也是他父亲,忘恩负义,不顾师恩,这在重视师徒关系的大周,简直便是不孝不悌。

    他终于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就算邱世安跟邱家升的再高,在天下读书人面前,也已经臭了,他们要一辈子为天下人所不齿!

    而疑心重,又笃信孔孟之道的新帝,又能容忍忘恩负义的邱家蹦达多久?

    他脸色发白,手也忍不住的颤抖,连顾满是否喝了毒酒也顾不上了,抬腿便要往外走。

    “去哪儿?”顾满却似乎料到他的动作一般,闪身挡住他的去路,嘲讽道:“我什么也没说,你何必这么慌张?别这样等不及,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通知你呢。”

    一刀刺死有什么作用?钝刀割肉才疼呢,邱家跟顾承宇不是希望用这一个个的噩耗来逼死她么?那好,她便让他们也同样尝尝这滋味。

    还没等邱苍梧做出反应,顾满却上前两步,将那沾了雀儿血的簪子送在他脖子上:“很奇怪吧,我身在内院,居然也能将你们的现状打听的这么清楚。那我便大发善心告诉你好了,沈乔早在你们府里安插了人手,你们当真以为自己做下的丑事没人知晓么?要知道,新帝虽然新登基不久,可是亲兵二十六卫,已然全部握在手里了。你猜,跟我外祖父情同父子又擅于隐忍的沈乔,会不会放过你们?”

    她说着,手里被刻意打磨得锋利无比的簪子便轻轻巧巧的邱苍梧脖子上划出一道口子来,血滴不断的往地上掉,不一会儿便染红了一片地。

    “贱妇,你竟敢弑夫?!”邱苍梧惊怒交加,却碍着簪子锋利,不敢擅动。

    “弑夫?真是好笑,你刚刚指甲里藏着的是什么?难道不是毒药?”顾满已经不想再听眼前这个男人说任何话:“难道我只能引颈受戮,白白送死不成?”

    邱苍梧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唾沫,再也不敢逞口舌之利,只好虚与委蛇道:“我只是一时糊涂,阿满,咱们夫妻这样多年,你真的忍心么?快将簪子放下,为夫保证,只要你将簪子放下,你还是我邱苍梧的正妻,以后谁也不能折辱你。”

    “邱苍梧,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要骗我!”顾满伸手将簪子使劲往他喉间一送,满意的看那四处飞溅的血,她看着双目中尽是震惊的邱苍梧,一字一句道:“别慌,刚刚那杯有毒的酒我喝了,家人全部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不如按沈叔叔说的那般,用我这条命为他开路,好一举铲除你们!”

    邱苍梧捂住脖子慢慢的倒在地上,他费尽力气伸出手揽住顾满的腿,呻吟道:“救我,阿满,救我。”

    他显然错误的估计了顾满的恨意,顾满蹲下身将他的指头一根一根的掰开,笑的残忍而快意:“救你?别逗了,邱苍梧,我还觉得这样死便宜了你!很快沛音便会以你的名义去请顾烟过来。一屋子死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王太傅的嫡孙女,而且死状还甚惨,你猜御史们会不会闻风而动?最关键的是,定远侯的亲妹妹竟然毫发无损的在这个有两条人命的地方,你说别人会怀疑谁做的?这段日子,你没少带着顾烟出去显摆吧?你看,报应可不就来了?”

    你得寸就进尺,步步紧逼,我节节败退,一让再让,可是你或许有一点不知道,若身后已是悬崖,我也并非善类。那就一起死吧!看谁该下地狱。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渐黑,窗外不断传来风吹树叶的呼呼声。

    邱苍梧终于死了,尽管他死也没闭上那双瞪得大大的眼睛,顾满的头越来越沉重,她努力靠着沛音站起来。

    “沛音,若有来生,我必定结草衔环相报。”

    沛音的步子并没因为这句话有所停顿,她知道现在顾满已经咽了气,而现在自己所能做的事,便是去将顾烟叫来。并且在锦衣卫上门的时候,一口咬定是顾烟毒杀嫡姐,顾满一时间不察,仓皇间误杀了邱苍梧。

    大周元年二月,兵部右侍郎邱世安之子媳暴亡,其间纠葛牵扯甚繁,一时间风波无数。不日,以御下不严,坑陷前太傅王伯雍,家宅不安等数罪下诏狱,家产没入国库。

    同年四月,定远侯顾承宇与边关大将梁溪来往密切,欲行不轨,被锦衣卫指挥使沈乔弹劾,刑部审定罪名属实。新帝大怒,削其爵,念定远侯当年功绩,不杀,流放三千里。

四 重生

    寅时,定远侯府四处静谧,唯有灶上要造汤水打发爷们上朝的婆娘们起的早些,天边微微的透出些鱼肚白来。

    “我说,九姑娘这病一病便是一个多月,也太邪门了些。”一个肥肥胖胖,粗短身材的妇人往锅里舀了一勺水,才眯瞪着眼睛捅了捅旁边准备食材的精瘦妇人。

    那精瘦妇人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附和道:“可不是么,这一个多月来日日不得安宁。太太为了这个没少操心,说来也怪,前阵子还好好儿的呢。莫不是被魇住了罢?”

    胖妇人一惊,偷眼瞧了瞧四周,方才轻声喝到:“这等话可不得说,被二太太听见可了不得!前儿老太太还说姑娘怕是沾上了些不干净的东西,要送到庄子上去修养一阵呢。你现在说这话,被二太太听见了,还不得扒了咱的皮?”

    精瘦妇人也自知说错了话,忙住了嘴,正要再说些什么,抬头便见几个婆子前前后后的进了厨房。

    这个时辰,想来九姑娘又做噩梦了,来要热汤水的。她赶忙抢上前去准备好,因问道:“九姑娘还没见好些?”

    那婆子接过胖妇人递来的热茶,轻啜了一口,埋怨道:“是哟,天天闹得不得安生。一晚也不知能睡几个时辰,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吃得消?”

    灶上团团围坐了几人,话便七嘴八舌的多了起来。

    顾满小声的‘啊’了一声惊坐起来,抬眼望去时,外间已经亮起了昏黄的烛火。

    她怔怔的看着头顶的纱帐,犹自发呆。

    门被推开,睡在外间榻上的丫头婆子们听见动静,皆一股脑儿的爬了起来。

    沛音探手去测她的额头,触手却是薄薄的一层汗,她忙拿了帕子替顾满擦拭,一边又轻声冲眼前的人道:“姑娘醒了,可是又被恶梦惊吓了?”

    顾满已经分不清究竟是经历过的事情算梦境,还是眼前的情景算梦境,她愣愣的拿手去掐自己的胳膊,直到痛感清晰的传来,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并不是一个梦。

    她这一个多月来日日都要在夜半惊醒,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她总梦见前世自己可怖的面容和邱苍梧狡诈的脸孔,夜夜不得安宁。

    她还以为自己已经死在了那杯毒酒之下,可是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并没有如同预想当中的入了地狱,或者重新穿越回现代。

    相反,她回到了这具身体八岁的时候。

    这个时候,她那个狼心狗肺的丈夫邱苍梧还没有影子,而顾烟不过是一个庶女而已,对自己毫无威胁,就算是顾承宇,也不过是聪敏些的庶子罢了,上不得高台面。

    八岁啊,当年自己从现代穿越过来的时候,这具身体的主人已经十一岁了。而现在自己重回的时间,比那个时候整整提早了三年。

    当今皇帝的身子还甚是康健,朝中的局势也甚是平静。这几年,足够改变许多事情了。

    她抬头看着眼前焦急不安的沛音,轻轻摇了摇头:“没事。现在什么时辰了?”

    “方才寅时呢,姑娘可要再睡会儿?”沛音看她眼睛底下的乌青又加深了些,不由得焦急道:”这样日日做噩梦也不是个办法,也不知道太医院的太医是做什么吃的,这安神药竟然一点儿效用也没有。”

    顾满叹了一口气,再好的太医,也没这个能耐医好这担惊受怕的心。天知道,她每日都整晚整晚的不敢闭眼,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又回到了上一世。

    但是这话自然不能对一无所知的沛音提起,她摇摇头,冲沛音道:“准备热水吧,我要沐浴。”

    沛音忙答应了出去,见外间睡着的几个婆子们都有些倦怠,便笑道:“这阵子也真是劳累各位嬷嬷了,眼下时辰还早,各位不若回房眯个一时半刻罢。这里有我照应着便成了。”

    众人眼下也确实有些支持不住,便都答应了各自散去。

    倒是顾满的乳娘齐氏颇有些惴惴不安:“今日便是姑奶奶回来的日子,老太太昨儿便嘱咐了要诸位公子姑娘都早早准备着今日的家宴,可姑娘这样子······”

    沛音心中也有些担忧,这位姑奶奶是老太太的独女,向来颇受宠爱。这回她跟姑老爷回京述职,好容易回京一趟,老太太重视得很。若是顾满不去家宴,向来不喜顾满的老太太便又有的发挥了。

    顾满在屋里听的清清楚楚,心内便也多了几分担忧。

    她上一世穿越到这时,这具身体的母亲已经香消玉殒了。府里掌权的是隔了房的大伯母,而这姑奶奶是个无比难缠的主儿,在老太太跟前也没少说自己坏话,老太太对自己越发的厌恶,这间接导致了自己在这府里没了立足之地。

    而这一回,一切应该都还来得及。

    想着,她仅有的一丝睡意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恨不得立时便飞到老太太现住着的德安居去讨好卖乖。

    她实在是太害怕这一世自己会重蹈上一世的悲剧,哪怕是任何一个可能改变命运的举动,她都愿意尝试。

    还没等她想好待会儿该怎么跟这位实际上掌握着侯府权柄的老太太打好关系,院里便响起一阵脚步声,期间隐隐夹杂着妇人温柔的问话声。

    片刻后,帘子便被打开,现出一张焦急却依然秀美的面容来。

    “阿满!”王氏扶着贴身丫头月桐的手三步并作两步的进了门,端详了顾满一阵,方才拿帕子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我方才在睡梦里颇觉得不安,总觉得你在叫我,等不及你来请安便过来了。怎么样,还是一直做恶梦么?”

    王氏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上一世没机会跟王氏见面,而这一世因为前世的记忆,她颇有些昏昏沉沉,这一个多月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因此对这个便宜母亲算不上亲近。但是此时此刻,王氏眼底全是浓浓的关爱跟心疼,那是绝对伪装不来的母爱。顾满一愣,忍不住鼻子一酸,伸手环住王氏的腰,将头埋在她怀里低低的呜咽起来。

    这是上一世的顾满从来没有过的感觉,酸酸的,却又充满了安全感。

    王氏伸手揽住她,心疼的直嚷嚷着要把太医院的门给拆了。

    顾满却哭的越发的厉害,她需要一个宣泄口,来排出这些不安和痛苦,而这一个月来,她一直没找到,但是现在,她却在王氏的怀里将前世的种种委屈和不甘,狠狠的全部宣泄了出来。

五 挑衅

    顾满哭了这一场又发了汗出来,整个人已经精神了许多。王氏犹自不放心,还想留下来再陪陪她,但是今日日子确实特殊,又碍着要去德安居伺候老太太用早饭,方才一步一回头的去了。

    沛琴也早听见动静赶来,见王氏走了,方才蹲下身子趴在床沿上好奇的看着顾满:“姑娘,你梦里梦见的东西很可怕吗?”

    沛琴跟沛音都是王氏从王家带来的陪房的女儿,当初王氏选她们给顾满当丫头,也正是因为她们完全信得过。

    顾满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方才睁着眼睛极认真的说道:“很可怕,可怕的令人想起来就要颤抖。”

    沛琴的性子跳脱,但是却忠心得很,上一世最早便被邱苍梧给祸害死了。

    想起沛琴后来被收房折磨致死,顾满伸出去的手便微微的颤抖。

    沛琴见自家姑娘的脸色霎那间又苍白了些,便不敢再多问,忙伸手在自己头上拍了几下,嘟囔道:“沛音早交代过不能在姑娘面前提恶梦这回事,我却还犯浑,真是该打!”

    顾满又好气又好笑,忙扯了她的手笑道:“够了够了,难怪你那样笨,就凭着你日日折磨你这可怜的头,不笨也被打笨了。”

    沛琴还没来得及答话,外边便传来碧亭的声音:“四姑娘,现如今还早,我们姑娘还未起身,姑娘不如待会儿再来罢?”

    是四姑娘顾清,顾满的眼睛微微的眯起来。

    这个顾清是大老爷的女儿,从小便被大老爷放在老太太身边养着,因此格外的骄纵,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给各种人找不痛快。

    当然,这各种人里,还得除掉一个极特别的人,顾烟。

    明明是庶出的丫头,这府里还没人把她当回事,但是她却偏偏投了这个顾清的缘,使得顾清常常带携她,令顾烟在老太太跟前也得了几分颜面。

    上一世,就是这个顾清时常在府里欺负自己,弄得自己在老太太跟前从来没讨过好,别说大伯父跟大伯母,就连自己亲爹,也因为自己实在是没人缘,也对自己没好感。

    但是真奇怪,明明这个大伯父不是老太太亲生的,但是这老太太却偏生待他比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儿子还要好些,难道就因为这个大伯父凭着自己的本事博了个武举出身,现在又在御前行走不成?

    她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房门就刷的一声被踹开,顾清也不要别人打帘子,自己就闯了进来,指着顾满骂道:“臭丫头,快将我的簪子还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要我母亲的东西?!”

    沛琴被吓了一跳,忙上前将顾清隔开些,赔笑道:“四姑娘这是怎么了?大清早儿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我们姑娘昨儿又被梦魇着了,还请四姑娘小点儿声。”

    “滚开!”顾清眉目倒竖,伸手便给了沛琴一个耳光,朝着她冷笑道:“你也配跟我说话!我在跟你们姑娘说话,你插什么嘴?她被梦魇着了那是她的事,与我何干?你敢来说我?”

    定远侯府对待下人向来宽厚,尤其是跟在姑娘主子们后头的贴身丫头们更是有几分颜面,沛琴没料到眼前这位主倒是真动手,一时间又是气又是羞,待要说些什么,又怕顾满难做,只好低头退到了一边。

    这府里的主子里,顾满算是最好伺候又没有脾气的了,碰上这个蛮横不讲理的四姑娘,怕也只能吃亏。

    顾清却犹自没消气,几步上前逼近顾满,怒道:“你聋了?我让你把簪子还我!”

    好歹是个侯府的姑娘,居然会被教成这个样子,老太太真的纯粹是疼爱她么?顾满想到这里,一把甩开她指着自己的手,笑道:“四姐,那簪子是伯母送我的。你这趟过来,也是伯母叫你来的?若是伯母要这簪子,说一声便罢了,我回头便令人送过去,何至于四姐你亲自跑过来,还累你生这么大的气?”

    顾满虽然人小,但是劲儿却不小,顾清被她推的不由自主退了两步,面子上倒有些挂不住。她没料到眼前这个软柿子居然也敢还手,还将自己的母亲也绕了进来。难道自己还能说是么?那明日自己母亲就会成为这个府里的笑柄。

    她抿了抿唇,待要就这么走,却实在是不甘心,便伸手在她身上狠狠的掐了一把,冷笑道:“算了,我就当这簪子戴在哈巴点儿头上,我总不能跟条狗去抢东西吧?顾满,你好好儿睡,只是要小心点哦,千万别睡在梦里醒不来了!”

    顾满吃痛,忙抓了顾清还来不及缩回去的手,冷笑道:“四姐想多了,我不过是做做恶梦罢了,还死不了。至于那簪子,我可不敢戴,毕竟是四姐心心念念的东西么,到时候我便派人给您送过去可好?只是四姐也要小心,这暗地里损人的事情做多了,倒真的可能要被阴差勾了魂去呢!”

    这个顾清简直就是莫名其妙,自己好好的在床上躺了这个把月,记忆里也没什么得罪过她的地方,她却好像恨不得看着自己死似地,真奇怪。

    顾清见许久也甩不掉她的手,又听她话里话外都说自己做了损人的事,便恼羞成怒的提脚踩在她的脚上,这才趁机脱了身。

    娘说的对,二房三房都没什么好人,尤其是眼前这个生来就长着一双狐狸眼的顾满,现在就这么锱铢必较,以后她父亲真成了这侯府的主人,肯定不会让大房讨了好。看着顾满虽然还一团稚气,但是却隐隐已经能看出美人轮廓的脸,她恨不得将这张脸给撕了。

    什么出身好,长的又好,以后定然嫁的更好,自己就要捧着她的鬼话,难道就凭着她这张脸,凭着她外祖父的权势,自己就注定要在她底下不成?

    没门!她恨恨的咬着牙,冷笑道:“病了这么一场,倒是变得牙尖嘴利了起来。别得意,以后还有的是时候呢!”

    顾满看着她出了门,才缓缓道:“四姐放心,我自然不敢得意。这簪子,我回头就让人给你送过去,今晚家宴记得要戴哦。”

    她不想惹麻烦,却也不怕麻烦。要给自己找不痛快是么?横竖这个府里已经够不平静了,她不介意再添把火。

六 挑拨

    寅时刚过,德安居的粗使婆子们方才睡眼迷蒙的开了门,便见四姑娘怒气冲冲的进的门来。她们并不敢阻拦,这四姑娘的脾气出了名的坏,老太太却偏偏爱宠着她,她们底下服侍的人自然也惯会看人脸色做事,此刻便都殷勤的替她开道。

    老太太住的德安居是座二进院子,这第一进的正厅用来待客,或者平日摆酒时用上一用,东边的两间耳房平日里放些杂物,西边的两间耳房则是粗使婆子跟小丫头的住处。

    顾清方进了第二进的院门,那脚步便收敛了许多,而后面的粗使婆子们早住了脚。

    早有小丫头迎了出来,恭敬道:“四姑娘今日倒来的早。”

    老太太屋子里出来的便是阿猫阿狗,旁人也得给三分颜面,顾清便缓了缓神色,强笑道:“起的早,左右无事,便来伺候老太太起身。”

    小丫头面色一变,忙夸赞道:“四姑娘好孝顺人儿,老太太知道了不定多开心呢。只是今日二太太跟三姑娘已经来了,正伺候老太太梳洗呢。”

    来的真巧,倒知道赶这个巧宗儿,想着刚刚在顾满处吃了亏受了气,而此刻二太太已经带着三姑娘顾昭来了,她心内对二房的痛恨便又深了一层。

    “那敢情巧了,我今儿就躲懒罢!”言罢,又冲一旁恭敬听话不发一言的墨棋道:“赏八分银子给这位姐姐买茶吃。”

    墨棋忙从荷包内拿出一角银子来递给那小丫头,一边又拿眼瞧着自家主子,冲那小丫头道:“那就劳烦姐姐先带我们往偏庭等老太太罢!”

    小丫头接了银子,正欢天喜地呢,闻言忙点头儿道:“这是自然,姑娘跟我来罢。我去上房跟怀玉姐姐探听探听老太太何时摆早饭,再叫姑娘您。”

    顾清点点头,自跟这小丫头去了偏厅坐着吃茶,心绪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二房倒是打的好算盘,想讨好老太太,也得看有没有这个能耐。老太太子女这样多,二老爷虽然是老太太的长子,但是因为自小被已经先去的祖母带着长大,跟老太太的母子情分算不得重,倒是老太太跟前长大的几个儿子,更受老太太疼爱,尤其是五老爷,简直是老太太的心头肉。

    二老爷向来不受待见,想必这二房的人也开了窍,想来老太太这里夺些情分罢。

    她拧着帕子,想起刚才顾满那副样子就难受,不由得催墨画:“还不快去看看老太太传饭了没,二太太今次既然要表她贤良的名儿,咱们就好好成全成全她!”

    墨画素来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不由得有些犹豫,想了想道:“姑娘,二太太到底现在管着这个家呢,咱们要是当众给她没脸,怕到时候太太难做。”

    现在侯府还没分家,因此总共五房人都住在侯府,吃穿用度皆来自公中。

    墨棋见顾清的表情也带了几分犹豫,便也附和道:“墨画说的也有道理,虽然二太太性子好,但是三姑娘可不是好得罪的。要报仇有的是时候,姑娘还是别趁这个时候给二太太找麻烦罢,眼下姑奶奶就快到家了。这二太太跟姑奶奶打小就不合,您还怕到时候姑奶奶轻易放过二太太不成?”

    姑奶奶顾筠的婆家是祖上曾是辽安侯的威武将军陆丰的嫡次子陆墨之,当年很是风光了一阵子。但是毕竟是嫡次子,承爵轮不到他,轮到他哥哥袭爵的时候,这威武将军又降了一等,只是个从五品的从义将军,陆墨之便自己考了举人,凭着在定远侯府的关系,倒是被户部分派到了南府吏部当主事。

    而这回,姑奶奶便是因为陆墨之三年任期已满,陪着回京述职的。

    这个姑奶奶未出阁的时候,是侯爷跟老太太的心肝宝贝,在家里金尊玉贵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不惯身份同样尊贵的王氏,她在家的时候没少跟王氏怄气。

    听说陆墨之这三年在南府很是勤恳,政绩也漂亮,想来肯定是要高升的。姑奶奶这样的性子,又春风得意的时候,哪里会放过机会打压王氏?顾清满意一笑,听外间的小丫头来报说老太太房里已经传饭,她便带着墨棋墨画去了老太太处。

    她去时,王氏正在老太太身后立规矩,服侍着老太太吃饭,见她来,便笑道:“四姐儿今儿来的恁早?”

    顾清背后虽甚是嫌恶王氏,但是在老太太面前终究不敢放肆,便规规矩矩的给老太太请了安,又冲王氏行礼:“听闻姑母今儿要回来兴奋的睡不着,早早的就醒了。本来想着过来伺候老太太起身洗漱的,但是二婶婶比我可勤快得多了,我只好当个闲人啦。”

    老太太是个好面子的人,最喜欢拿规矩说事,此刻见顾清来的这般早,便带了几分满意,拉着她入了席:“你这丫头也太勤快了些,横竖上面也有你娘跟你二婶,难道还能少了人伺候不成?哪里就能让你天天在我这老婆子跟前忙前忙后的伺候?”

    顾清俏皮一笑,装作没看见身后王氏羞红的脸。

    王氏管着这府里的一大摊事,这阵子偏生顾满病了,她便有好几日没来伺候老太太用饭。老太太可不是什么看你累不累有没有时间的人,你来就是来了,没来就是没来。

    王氏身份高贵,老太太总觉得王氏凭着身份有些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此刻见顾清这个小姑娘都知道要赶来伺候,她这个正儿八经的儿媳妇却要躲懒,心内便越发不喜起来。

    顾清见王氏被损,心中畅快了许多,便越发引着老太太说话。

    二人说着说着,便说到了那穿戴上面,见顾清头上只有几朵珠花点缀,老太太便嗔道:“你这丫头穿戴得也太素净了些,这干巴巴得几朵珠花有什么意思?当年我年轻时最爱打扮,穿出去众人没有不夸的,你们现在年纪轻,正是好时候,可别耽误了这花儿样的年纪。”

    顾清不以为意的笑:“这样尽够了,我母亲也知道我不喜欢这样东西。说起来好笑,前儿父亲从南府带回来几支漂亮的簪子,其中有支雕成荷花形状的玉簪我倒是喜欢,以为母亲定然会给我留着,谁知母亲当日便送了出去。我还不知道,今儿本来想戴着臭美,墨棋才告诉我那簪子被母亲送给九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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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抱歉,我有点犯迷糊,不知道到现在都还没更文,我说总觉得有什么事没做呢······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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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机锋

    范氏为人最是慈爱,府里的公子姑娘们都喜欢她,她也向来对她们都好。但是既然知道这簪子自家闺女喜欢,还拿出去让人挑,这才难得。

    她听范氏提过,顾博轩从南府带回来几支极精致的簪子,打算只留一支给顾清,其它的便拿出去给各房的姑娘们。

    可见范氏当时是没想到要全送出去的,这个九丫头从小就任性,定然是她看上了,范氏便全送了她。

    想到这,她未免又觉得是王氏将她惯的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对王氏越发的厌烦。

    “你母亲倒是晓得拿你父亲的东西做人情!”老太太漱了口,净手后便接过一旁汀兰递过来的帕子,一边又道:“你也是个傻的,便不知道留下来?横竖九丫头也不缺那几个劳什子,也罢,你母亲不知道疼你,我疼你。汀香,去将前儿我才得的内造的一对的金寿字簪拿出来给你四姑娘。”

    顾清展颜一笑,伸手扶老太太上了塌,自己便挨着她坐着:“老太太好大方,孙女儿推辞便是不敬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罢!还请老太太待会儿在我母亲那说几句好话,不然我母亲又该说我日日来您这儿要东西了。”

    老太太要的便是面子,此刻听顾清这么说,不由得更加高兴,笑道:“你这猴儿,倒是会卖乖,拿了我的东西不算,还要我给你说情。”

    二人说得其乐融融,完全当王氏不存在,可怜王氏一大早就赶来,连早饭也没吃。此刻又饿又气又羞,更不敢提要走的事。

    “九姑娘来啦!”不多时,外边便有丫头打起帘子,一边又笑回道:“老太太,九姑娘来了。”

    老太太看了一眼王氏,见王氏脸上一脸担忧,便沉了脸。

    什么东西?孙女来给祖母请安天经地义,王氏脸上一副担惊受怕的表情,自己还能吃了那个丫头不成?

    正想着,帘子后便闪出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来。

    老太太抬眼去看,便见顾满着了一身白色夹袄,外面配着粉红色对襟褙子,底下是白绫子裙儿,腰间配着系着红绦,打了络子的佩玉,看起来倒是干净俏丽。

    再看她还稍显稚气的小脸蛋儿上挂着浅笑,行动间不闻一点儿声音,总算还有个世家小姐的样子。老太太心中的火气便稍稍消了一些,冲她道:“今儿倒是奇了,我们九姑娘也知道来给我这个祖母请安了,还来的这般早。”

    顾满神色恭敬,装作没听明白这话里的讥讽,先给老太太行了大礼,再给王氏行礼完毕,才笑道:“阿满病了这些时日,待要来看祖母,却又怕过了病气给祖母。耽误了给祖母请安,是阿满的罪过,还请祖母饶了我这一遭儿罢!”

    她能说出这番话,倒是真让老太太有些惊讶,从前的顾满可是连这些场面话也不会说。她瞥了一眼王氏,想起刚刚服侍完自己起身便回房去了的顾昭,心内一动。这个王氏倒是会教好女儿,知道自己不喜,便叫顾昭去催这丫头来请安,想必这番话也是顾昭这丫头教的。

    “你能来给祖母请安便难得了,我又如何舍得责罚你?起身坐着罢。”她不咸不淡的应付了几句话,便转头去跟顾清聊些家常。

    纵然来之前已经料到这个祖母不喜欢自己,也猜到顾清会在她面前给自己上眼药,但是见老太太这样冷淡的态度,她还是禁不住诧异了一会儿。

    看那老太太的样子,倒似乎是真心喜欢顾清。

    这没道理啊,就算是这个孙女儿再好,能亲过亲的去?大老爷终归不是她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她难道就一点也不介怀?

    这顾老太太也太奇怪了吧?

    顾老太太跟顾清聊的倒是正热闹,根本就没自己跟王氏插嘴的余地,她见王氏的神色颇有些苍白,便忽然想起,上一世的王氏便是在这一年去世的。

    她便有些不安起来,眼睛条件反射的去看王氏的肚子。她记得没错的话,王氏现在该是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她就是因为难产而死的。

    而现在距离她临盆,只有八个月了······

    见给这个九丫头的下马威也够了,顾老太太便偏头去看顾满,淡淡道:“听你娘说,你最近身子很是不好?我跟你祖父商量了,正说送你去庄子上休养一段日子呢。”

    “就是,看九妹妹这小脸儿都瘦成什么样了?该好好保养保养才是。”顾清脸上尽是担忧的神色。

    若是回答自己的确病的重,那就要去庄子上住许久,但是若说自己没病,那王氏就肯定要挨一顿排揎。顾满一惊,见王氏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些,忙抢在她之前开口笑道:“刚开始不过染了风寒,后来却不知怎么的,一直做恶梦。前几日父亲去清凉寺替我求来了什么静心丹,服了几日,现下已经好了许多。所以今儿才起了个大早想来伺候祖母起身,谁知四姐来我那讨要什么簪子,便被耽搁了一阵。祖母放心,孙女儿现在已经大好了。”

    顾老太太不待见自己和王氏现在已经很明显了,但是对自己儿子,总还有些情分在吧?儿子寻来的药既然有用,她还能硬要把自己送到庄子上去不成?

    况且她就没差明着说今天没能来的比顾清早,是因为顾清来房里找麻烦了,老太太总不至于偏心眼到这个程度吧?

    但是谁知顾老太太只是冷哼了一声,道:“既是好了,那也罢了。你也忒不懂事,你伯母既是把簪子送去给你挑,你随便领一支也就是了,谁知竟连挑剩下的也不给你四姐。传出去像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侯府的姑娘都这般不知规矩呢。”

    真诡异,顾满在心里腹诽,这大老爷二老爷真的不是搞错了身份么?她怎么觉得大老爷更像是从这老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

    这簪子是范氏派人送来的,根本没说让她挑,也没等她谦让,便扔下走人了。她还能送回去不成?倒是没想到还有后续。

    这老太太真的跟沛音沛琴说的那么精明么?但是自己差点就没明着说顾清来自己房里找事儿了,这顾老太太怎么还跟没听见似地反过来指责自己?

    她面上带了些无奈,委委屈屈跟老太太道歉:“老太太说的是,都是孙女儿的不对。当日大伯母派人过来时,我原说不必给,留给四姐跟六姐七姐玩就是了。但是那送东西来的嬷嬷说几个姐姐们全都有了,剩下的大伯母说都给我。我便收了,今日四姐来我那儿要簪子,我一时之间没找出来,过后便已经让人送去了。四姐竟没收到么?”|最后一句,却是问着顾清的。

    顾清虽然得老太太得欢心,但是也不敢太过放肆,见顾满已经委委屈屈的示弱了,便忙下去将她扶起来,笑道:“你也太过小心了,我早起想着戴那簪子,谁知遍寻不见。还是我那丫头告诉我母亲送给你了,我便厚着脸皮想找你借来戴一回,谁知你个多心的,竟就将那簪子送回去了。这可羞煞了我!”

八 家事

    脸皮真厚,顾满免不了在心里将这顾清又骂了一遍,面上却还是一副敬爱姐姐的神色,忙将过错全揽在自己身上。

    老太太见她总算还没做什么太出格失了礼数的事情,又跟顾清面上一团和气,脸色便柔和下来。

    倒是一旁的王氏吃了一惊,没料到自家女儿竟然能在这老太太面前游刃有余。

    来的时候就听最爱打听八卦的沛琴说了一通这老太太的喜好,顾满知道这老太太生平最好的就是面子二字,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着一大堆晚辈和和乐乐的逗趣说笑,在身边奉承。顾满便笑道:“四姐,许久不曾见六姐七姐了,怎么今日她们没跟着你一起来?”

    六姑娘顾琳是顾清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但是平日却不知为何总跟顾清对不上眼,倒是跟庶出的七姑娘顾鑫玩的好些。

    顾清娇纵惯了,就算是嫡亲妹子也不放在眼里,因此也不管她们,平日里除非是大太太严令她带着妹妹,其他时候都是自己先她们来老太太房里请安奉承。

    此刻听顾满说这话,顾清便撇了撇嘴:“六妹总爱跟那不成器的丫头混在一起!那丫头是个奴婢肚子里出来的,哪里配跟我们站在一起?九妹你若是喜欢的话,下次尽管约上她一起好了!”

    做的这么明显!顾满故意去瞧老太太,却见老太太似乎对她这番话还很是认同。这是什么逻辑?不是说老太太最讨厌姊妹失和么?

    见顾老太太完全没有反应,顾满只好斟酌着道:“原来是我误会了,前儿我还恍惚听见丫头说你时常来找烟儿说话,没料到四姐你还是这样守规矩的人儿,莫不是那些丫头在嚼舌根罢?”

    别的做不了,那就先把你跟顾烟打成一党。

    上眼药以后多的是机会,一次两次老太太不放在心上,来个十次八次的,她总得有些反应吧?

    老太太不耐烦听这些,摆摆手儿正要说话,外面守门的丫头便掀起帘子笑回道:“老太太,大太太带着六姑娘七姑娘来了。”

    顾琳虽然跟顾清是一个娘胎出来的,但是那性子却跟顾清差的天南地北。顾清娇纵,活泼爱动,顾琳却文静得很,对人也和善客气。

    此刻顾琳着了白袄子,外面搭着一件橙色斜襟右荏褙子,底下是大红枫叶撒花绸缎裙子,越发衬的整个人亭亭玉立。

    顾老太太脸上便带着笑,也不去看一旁的顾鑫,朝顾琳笑道:“你倒是会挑时候,回回都踩着点儿过来。”

    顾琳带着顾鑫行了礼,羞赧了脸:“祖母恕罪,我想着早来了还得叨扰祖母用饭,便回回都趁祖母用饭毕才来,既祖母说了,那我以后便早早的就来烦扰祖母了。”

    顾老太太便指着她朝大太太笑道:“瞧你养的好女儿,看着是个乖的,这说起话儿来倒是中听!”

    大太太自进来以后,除了给老太太请安和跟王氏见礼,其他时候都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一边,此刻见老太太说,便跟着笑道:“这哪里是我养的?这几个丫头都投了老太太的缘儿,平时我说的话不算话,老太太说的才是那正经的金科玉律呢。现今老太太说不过,就又推到我这笨嘴拙舌的身上了。罢呀罢呀,这府里上下谁不知道老太太您这嘴皮子是最利索的,还是放过媳妇儿罢!媳妇儿认错就是。”

    “你这破落户!”老太太被范氏这一席话哄的甚是高兴,笑骂道:“还说不会说话,这话尽叫你一人给说光了!”

    顾满低头,细密卷翘的睫毛恰到好处的将眼里那一抹讥笑遮掩得无影无踪。

    正经媳妇儿从早上自己进来站到现在,老太太没给过一个好脸色,这个不是正经媳妇儿的范氏倒是被老太太捧得高高的,这个家,真是诡异透顶。

    话犹未完,紧接着三太太四太太都带着女儿来了个齐全。

    三太太看起来是个爽利人儿,说话行事都不拖泥带水,行了礼便老老实实呆在一边儿。倒是四太太方氏看起来不甚好相处,人前对着老太太说笑的时候面上倒还和善,只是一转过头来,再瞧着其他人,脸上未免就带出些不屑的神色来。

    眼见着人多了,老太太便冲王氏道:“今儿是家宴,你只管杵在我这儿做什么?快去打点正事是要紧,这么大个人了,又说是什么饱读诗书的,连这么点儿事儿还得我这老婆子提点着才想得到?”

    顾满听的心头窝火,王氏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低眉敛目的行了礼才出去。

    王氏方才出去,帘子又被打了起来,这次来的却是五太太柳氏。

    柳氏长着一张圆脸,看起来才二十七八的年纪,着了一身宝蓝色的套头遍洒芍药花的襦裙,加上脸上那双圆睁着的杏眼,不知怎的倒透出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来。

    但是最吸引人注意力的却并不是她,而是她身边长得几乎一样的两个小姑娘。

    顾满知道这个五太太不是好相与的,平常看起来还好,到了利益关头,却最是薄情的。当年王氏管家时,她倒对自己颇为喜欢,等王氏一朝身死,她却再没对自己有过好脸色。就连两个双胞胎,也不再跟自己亲近。

    上一世她倒真心将这两个小丫头当作妹妹疼爱,可是别说后来自己到了危急关头,就是自己在府里还没出事时,两个双胞胎也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平常她被顾清找麻烦的时候,双胞胎也只在一边看着,有几次甚至有意无意的帮踩一脚。

    两个双胞胎不仅长得一样,连名字也甚是相像。一个唤做顾槿,另一个也唤作顾锦。

    这名字也是有缘故的,顾家祖传下来的规矩,但凡女子,都要以‘金、木、水、火、土’为偏旁的字为名,而顾家这一代女儿又甚多,因此取名也费了几个老爷许多力气。轮到五老爷的时候,他不胜其烦,便随手定了‘锦’‘槿’二字,这名字刚定的时候,很是惹出了一番麻烦,不仅是乳母和跟着伺候的丫头老是分不清自己的主子,就连老太爷老太太跟五老爷五太太自己,也分不清两个丫头究竟是哪个锦字。

    顾槿和顾锦两个人因为长得像,又是双生,也颇得老太太喜欢。此刻见顾清在上面榻上挨着老太太坐,便对视一眼,抢上前去挤开顾清,哄着老太太说话。

    五太太跟大太太范氏是天然的敌人,上一世为了分家二人甚至大打出手,到最后还见了官。也就是从那时候起,顾家的嫡支开始四分五裂,到最后能站出来帮自己说句话的都没有。

    两个双胞胎一左一右的围在老太太身边,把顾清硬生生给挤了出去,她立在一旁又气又恨,偏偏还发作不得-----到底两个双胞胎长得得人意,又是老太太的嫡亲孙女,她不敢明着找不痛快。

    真是又诡异又混乱的一家,顾满给定远侯府下了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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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惹事

    顾老太太并不喜欢顾满,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

    可能是因为去接姑奶奶顾筠的四老爷派人传信回来说回来的路上出了点意外,他们恐怕要在通州盘桓几日的缘故,顾老太太甚至还特地交待了顾满,这阵子就不必去她那里请安了,养好了身子在家宴那日出席便可,省的到时候有人说她刻薄了王老太傅的外孙女。

    顾满撇撇嘴,什么也不说的应了。

    她心里是有怨愤的,毕竟她什么也没做,而且无论怎么说,到底是顾老太太的亲孙女,顾老太太却视她如草芥,她心中本打算取悦她的想法,至此也算灰了一大半。

    有些人,注定生来就不带缘分的,顾满想,她跟顾老太太或许就是如此。那就不必费尽心机的讨好她了-----她是不会领情的,这个老太太对二房刻薄得简直有些诡异。

    于是她日日就只呆在明月楼里,免了给顾老太太得请安,她倒是也安静下来,王氏又怕她再受了风寒,因此也不叫她请安。

    她总算有时间细细的梳理这个家中的关系。

    大老爷跟大太太可算是极奇怪的存在了,明明是庶子,但是偏偏在老太太跟前极为得脸,倒把亲生的二老爷给比下去了。

    二老爷······想到这个名义上的亲生老爹,顾满就忍不住讽刺的笑。这家伙是个没心没肺的,除了斗鸡走狗,就是在院里各个粉头处流连忘返,根本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顾满是不会把希望放在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废物身上的。

    三叔么,大概是这个家里唯一正常些的人了,他不爱争什么,自己也争气,在职武司这样又没油水也没实权的地方当着个员外,也能在吏部三年考核里挂优,马上便要调到武选司去了,三婶也是爽利性子,上一世分家了以后就单过,也没听说过什么乱子。

    四老爷跟四婶方氏是典型的财迷,只认钱不认人的。

    五老爷跟五婶,才是最让人头疼的人,上一世为了这个世子的位子,他们没少给亲哥哥二老爷和三老爷使绊子,也没少出招对付二房,甚至还把脑筋动到了顾承宇头上,最后还是顾承宇鬼精鬼精的,一一的避过了不算,最后还当上了新帝的亲信,毫不犹豫的寻了个由头抄了五老爷的家。

    她的东次间拿来做了书房,书桌是挨着窗子放着的,从装了茜红软烟纱的窗寮看出去,能看见外边郁郁葱葱的梧桐树,尤其是夏日阳光照射下来的时候,金灿灿的,格外漂亮。

    此刻她正托着下巴为家里的事情发愁,她知道有些事情若是在这一世得不到改变,那自己的重生也就是徒然,而这种徒然,绝对不能发生。

    沛音在一旁伺候着,不时就要过来瞧瞧她的暖炉还热不热,茶水要不要添。沛琴便在外边明间里跟齐嬷嬷做针线。

    她环顾了一圈,这明月楼上上下下二等丫头一共也有四个,教引嬷嬷两个,还有其他伺候的人手,加起来也有十几个人,但自己身边却好像只剩了沛音沛琴齐嬷嬷这三个人似地,其他人当差总不尽如人意。

    想起这些,她心中便有些不虞,这些人的来历复杂得很,她总不能留着这些人太久。

    她正发着呆,就听见外边传来嬉笑打闹声,紧接着,窗寮便被刷的一下从外边推开,一张圆滚滚的脸便出现在顾满面前。

    顾满吃了一惊,才勉强看出眼前这个小胖子,正是五太太的嫡子,排行第八的八爷顾承栋,她这才想起来,这个小胖子是家中的小魔王,平日里连最嚣张的顾清也要对他退避三舍的。因为他实在是被五房跟老太太宠坏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小胖子就费劲的伸出一只手来,摇摇晃晃的一把扯住了顾满的头发,一边还笑闹着叫人来看。

    顾满只觉得头皮被扯的生疼,不由得伸手按住了小胖子顾承栋的手,瞪大眼睛瞧他,怒道:“放手!”

    顾承栋虽然也才长到九岁上,但是仗着自己是男孩子,又吃的壮,力气大,就是死活也不松手,嘿嘿的只顾对着顾满笑。

    这番响动早惊动了沛琴沛音,她们忙推门而入,待看清了房里的状况时,都禁不住魂飞魄散,顾承栋正死死的抓着顾满的头发要把她往外面拽,顾满却也倔强,左手按住自己的头发,右手摁住顾承栋的手不让他用力。

    沛琴便慌忙跑了上去想要将两个人分开,但是那小胖子是踩着外边的石级勉强站稳的,便只好整个人的力气都靠在窗寮上,那穿着袍子的肉嘟嘟的身子被自己硬压成了一个球的形状,就是死活也不肯放开顾满,沛琴也丝毫没有办法,只好软言哄他。

    谁知道他油盐不进,见沛琴伸手要来拉,就顺着力道刺溜刺溜的钻了进来,反而还踩在书桌上大笑:“真没用真没用!”说着说着,索性两只手一起上,要把顾满的头发拔下来。

    这下连沛音这样好脾气的人也禁不住生了气,扑过来抓住他,也顾不得什么主仆尊卑了,就叫他:“快放手!青天白日的,八爷好端端的就进来打我们姑娘,这是怎么说?!”

    顾承栋却不理会她,他一脚就踹在她的心口上,将她踹飞出去,这才又转头拽紧了顾满的头发,瞬间就扯下了一缕头发来,疼的顾满直跺脚,但是奈何她在下,那死胖子却在桌子上,还占着体型上的优势,将她压的死死的,纵然沛琴护着,头发却也被他揪走了许多,她只觉得头皮上火辣辣的疼,想是还出了血,心中便大怒。

    顾承栋却根本没意识到什么,他又嘀嘀咕咕了几句,手就又再次接近了顾满的头。

    只是这次顾满却已经有防备了,她正在盛怒之下,又深恨顾承栋从小便被教养的没有人伦,伸手迎面在他肥肉堆积的手腕上狠狠的划了一道,顾承栋便杀猪似地叫了起来。

十 教训

    她这一抓可用足了力气,顾承栋手上便渗出血痕来,他哇哇哇的大叫了几句,在那笨重的书桌上跳了起来,那书桌虽然结实,却也被他这笨重的体型给踩的摇摇晃晃。

    沛音沛琴虽然对他刚刚的举动很不满,却也担心他会摔下来,忙过去护着。

    顾承栋人虽胖,却猴精似地,不仅不下桌子,还探手就要往顾满的脸上抓过来,一头又只顾乱骂:“怪小妇奴才,贼狗肉!什么东西?你也敢来抓我?我打死你这个小贱人,看你还怎么动手!”

    顾满虽偏头勉强躲过,也被抓了一把,白嫩的脸上就现出几丝血丝来。

    外边齐嬷嬷刚去换了花样子回来,猛然间才瞧见丫头仆妇满满的堆了一院子,甚至还有几个眼生的,根本不是明月楼的人,便沉了脸,怒道:“都聚在这做什么?没活要做了么?”一边又盯着一个穿着还算体面的嬷嬷道:“老嫂子,既来了这院子,就是九姑娘的人了,好歹也替九姑娘想着些!这么些人围在这里,也不怕惊吓了姑娘?”

    那嬷嬷原是顾老太太给的教引嬷嬷,听齐嬷嬷这么说话,当下就拉长了脸,冷笑道:“我如何能近得了九姑娘得身?如今九姑娘也大了,行动就要给我们脸子看,连八爷也敢打,五爷在这还劝不住呢,我们又是哪个排名上的人?敢帮九姑娘做主?”

    齐嬷嬷听她说得不像,头一偏才看见那窗寮里正争执不下的两人,隐隐还能听见顾承栋不断骂着‘小婊子’‘贼**’之类的话,她顿时三魂去了七魄,针线篮也不要了,往地上一扔,就不管不顾的要挤进去。

    顾承宇却在此时迎了上来,一脸焦急的劝她:“嬷嬷,九妹跟八弟都在气头上,我下了死力去拦着,却也拦不住啊!”却是不动声色的拖住了齐嬷嬷。

    齐嬷嬷明显见沛音沛琴使不上用,顾满又人小,要吃大亏,奈何被顾承宇拖住了,只是动不得身。

    顾满早听见外边吵吵嚷嚷的声音,又听见顾承栋骂的越发的不像话,当下又难堪又恼怒,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咬牙,那指甲就深深陷进顾承栋的肉里,掐得他一怒,忍不住松了手,却又反手给了顾满一个耳光。

    这纪耳光打的着实重,连外边围观的人也能听见哗的一声响,顾满脚下不稳,便重重的摔在地上,头正好磕在了桌脚上,起了一个大包。

    齐嬷嬷见那顾承栋在桌子上笑哈哈的拍掌,惊呼了一声就顾不上其他了,要推开顾承宇进去,一边还朝那些围的近些的珊瑚碧玉她们叫道:“你们是死人啊?就看着姑娘这么着?!”

    但是顾承宇身边还跟着几个才总角的小厮,力气虽不大,却能缠人的紧,她难前进一步,珊瑚跟碧玉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默不作声的退到了人堆里。

    顾承宇面上还摆着一副焦急的神色,眼里却飞快的掠过一抹笑意,他可没忽略顾满那暴躁的情绪和下手时的狠劲,早上还听人说这丫头学聪明了些,性子也安静了,如今看来完全不是这个样,还不是一点就着的爆竹?五太太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这回顾满不仅得被打一顿,连王氏也得被五太太的狠狠的排揎一顿了。

    沛音胸口挨了一脚,顾承栋又不是顾人死活的,下手没轻没重,只觉得半响都喘不过气来,只好跪在地上求饶:“八爷!八爷您住手罢!我们姑娘一向并没什么得罪八爷的,八爷······”

    但是她话还没说完,刚刚还软倒在地上的顾满就忽然腾的抓住桌脚,一手拽着顾承栋的脚,使劲把他从桌子上猛拽了下来。

    书房虽然也铺了地衣,但是这桌子甚高,被这一摔,顾承栋只觉得后脑勺翁嗡嗡的响,头晕眼花的连人也瞧不清楚了。

    外边响起一阵惊呼声,都有些不敢置信顾满居然能如此对待顾承栋,连顾承宇心中也飞快的闪过一丝惊惧。

    这人可是他三言两语的挑拨过来找顾满麻烦的,真正闹的小了些,五房也不过是来二房找找王氏的晦气罢了,根本找不到他头上,但是闹大了可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当下也不敢再拦着齐嬷嬷,自己反而也跟了过去。

    顾满这回却是真动了怒,她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也知道王氏在这个侯府不受人待见,原本也想先隐忍着,可是今日,她实在忍不下去了。顾承栋是五房的人,五太太固然对二房没什么好感,却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挑唆自己亲生儿子来找麻烦,那这肯定就是别人了,这个别人······府里可多的是怀着各种各样心思的别人,若是自己隐忍了这一次,那就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而她不愿意!不愿意再委屈自己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

    既然别人都欺负到头上了,顾老太太又老是拿着自己骄纵来说事,她就好好骄纵一回,让她们看看,自己究竟是不是软柿子!

    她杀气腾腾的站起来,脸色阴沉沉的往窗外望了一眼,就对着刚好赶到窗前的齐嬷嬷道:“让她们全给我滚开!”

    说罢,也不给任何人回话的机会,伸手就从书桌上将那一柄顾博齐常用来教训自己的戒尺拿在手上,啪的一下往顾承栋肉呼呼的背上招呼了一下,一边还怒道:“今日你给我说清楚,我何时何地得罪了你,你要来这样羞辱我!若是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打断了你这双狗腿!”

    外边原先观望的人都愣住了,她们都知道顾满脾气不好,但是想着八爷毕竟是个男孩子,力气总会比顾满大些,吃不了亏,现在见顾满竟制住了顾承栋,而且还好像是来真的,便都慌了神。

    尤其是跟着顾承栋的丫头小厮们,都两步并作一步的上前来劝,但是顾满却丝毫不听,那大些的小厮也恼了,皮笑肉不笑道:“九姑娘好能耐!竟这样殴打自家兄长,说出去不怕坏了名声么?”

    顾满冷冷的瞥了那小厮一眼,挥手就是一戒尺,却正好那人避让,一戒尺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背上。

十一 契机

    “你主子刚刚对自己妹妹动手的时候怎不见你来劝?那个时候倒不怕你主子坏了名声?我原不是你的正经主子,倒要你来费心?滚开!”顾满心中主意已定,目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默默记下了今日这些人。

    那小厮挨了打,又被顾满这一顿好骂,觉得丢尽了脸面,顿时连话也说不出来,紫涨了面皮,一甩头就往外边去叫人。

    顾满却不管他,她蹲下身子来,饶有兴致的打量起顾承栋这个胖子来,此刻他发髻也乱了,头上帽子上原本坠着的明珠也不见了,狼狈得紧,偏偏他不服气,他从小被宠惯了,这家里得男丁又不多,连顾老太太对他都纵容的很,犯了错也从来舍不得责骂,养成了一副刁钻跋扈的性子。

    见顾满还要挥戒尺接着打,他心中便回想起顾承宇的话“九妹妹的外祖父可是王老太傅!你知道王老太傅是谁么?连现在教咱们的师傅,也得尊称王老太傅一声师公呢!你敢去惹她?何况九妹妹向来比你还得宠,你要是打了她,那可就等于打了象牙了!等咱们祖父回来,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且九妹妹可不是愿意被欺负的性子,你能从她那里占到便宜?我们可不信,别说我们,就算是大哥他们肯定也不会信你的!”

    他心中念头闪过,就想起明天上族学里去时定然要被兄弟们嘲笑,禁不住便涨红了脸,撑着那圆滚滚的身子就要站起来,一边嘴里还是不干不净:“你这个小贱人、小王八!我一定要让我舅舅把你卖了,卖的远远的!就卖到院子里去!”

    院子,时下的妓院大多都被称为院子。

    顾满既惊且怒,伸手又狠狠的给了他一戒尺,冷笑道:“那我就擦亮了眼睛等着看,看你如何敢卖了自家妹妹!”

    见这里闹的越发不像,顾承宇才暗暗觉得不好,他可知道五婶娘是什么样的人,若是知道是自己挑唆了顾承栋来的,虽然顾满没什么好结果,自己定然也要被修理一顿的,便脚底抹油,带着人溜了。

    他这一走,又带走了几个人,明月楼里就只剩下了原本在这院子服侍的下人,和紧守着不敢离开的顾承栋的几个丫头小厮,一下子就清净了许多。

    顾承栋手上被顾满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后背更甚,心内便对顾满更加的咬牙切齿起来,说出来的话也就更不好听。

    顾满却不管他,反正他说一句难听话,她就抽他一下,不然便是低头轻声回敬更难听的回去,气的顾承栋直打哆嗦。

    这里正乱着,外边就传来呼天抢地的妇人的声音,紧跟着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便闯了进来,搂着顾承栋就开始喊苦命的少爷,顾承栋见了这个妇人,更加卖力的嚎哭起来。

    顾满微微皱眉,她认出了这个人,并不是五太太,看顾承栋跟她那样亲近,怕是乳娘了。果然,那妇人跪着只顾磕头,口口声声求顾满放她家少爷一条活路。

    后遗症要来了,顾满心中清楚,恐怕很快五太太就要来兴师问罪了,肯定到时候还得去顾老太太那儿告状。

    她是见过五太太撒泼的,自家母亲看来也不是个爽利性子,闹将起来还是自己要吃亏,想到这里,顾满眼睛一转,忽然伸手手扶住自己的头,身子一软,晕倒在地上。

    那乳娘虽然进来就扑在了顾承栋身上,但是却也看见顾满头上一个大包和那肿起来的脸,知道她必定也吃了很多亏,自家少爷的性子她哪里还会不知道?只有他打别人的,万没有甘心被人打的道理。

    她心里认定顾满肯定比顾承栋伤的还更重,这样一哭不过是为了到时候更好将罪名推到顾满身上罢了,此刻见顾满一晕倒,她也吓了个半死,忙招呼小厮们抬了藤椅来,抬着顾承栋走了。

    沛音跟沛琴却几乎被吓了半条命,忙哭喊着就扑了过来,连着齐嬷嬷手忙脚乱的将顾满扶去了房间,一边又赶紧使人往王氏那里报信去。

    只是屋子里一安静下来,只剩了齐嬷嬷等三人时,顾满却忽然脸色沉静的坐了起来,她不顾三人的惊讶,伸手就开始扯自己身上的衣裳。

    “姑娘!”还是齐嬷嬷最先反应过来,拦住了她:“您这是要做什么?”

    顾满闻言看了她们一眼,道:“做给五太太跟老太太看!不然受罚的还会是我!你们也赶紧把自己的形容弄的凄惨些!”

    齐嬷嬷跟沛琴沛音也是聪明人,一听也就明白了顾满的意思,忙将衣衫发髻都弄的凌乱了些。

    顾满却又卷起袖子,伸出右手狠狠的在自己胳膊上、手腕上掐出许多伤痕来,她用的力气大,每每一抓之下就见了红,一时之间只觉得鲜血淋漓,看的齐嬷嬷跟沛音沛琴都是一愣,继而又都跟不认识她似地,盯着她看了半响。

    顾满却还不满意,又拿左手去掐右手。

    “够了够了!”沛音看得心疼,忙扑过去拦着她,哽咽道:“本来就是八爷他无理,您不过是不甘被欺负略还手罢了,就算要脱责,又何苦这般对自己!您到底还是女孩儿,若是留了疤可怎么好?”

    顾满却比她们都清醒的多,顾老太太这样偏心的人,到时候五太太略微颠倒颠倒黑白,只怕她都不会听自己辩解一句就会定罪,她可不想连累王氏。

    相反,她要把这当一个契机,一个帮助王氏立稳脚跟的契机。

    这回可算是二房跟五房的直接较量了,若是自己能让五房吃亏,这府里的人自然会有自己的考量。

    齐嬷嬷跟沛琴沛音都有些犹豫,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见外边一叠声的叫寻顾满。

    “定然是找麻烦来了!等会儿不用我教你们怎么说吧?”顾满低头对三个人交待一番,便又闭上眼睛装晕了过去。

    不是她冲动,也不是她沉不住气,只是她现在还记得十一岁左右顾承栋会仗着自己没有母亲打原来的顾满一顿,并把她推下了水,直接导致了原来的顾满死去,而她得以附在顾满身上。

    既然都重获新生了,那自然不能顺着原来的历史来,她就要让她们都好好体会体会,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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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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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重生宝典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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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穿越者的光环无所不能,庶女扶摇直上成为堂堂侯府的话事人,凡是跟她作对的绊脚石没一个有好下场!----可惜这样彪悍的人生不是顾满的,她只是白花庶妹上青云的一块垫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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