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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公为王全文阅读

作者:徐猫儿     厂公为王txt下载     厂公为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上架感言,未来走向抉择求助,大家没事都看看吧,不全是废话哦~

    首先呢,先说些正事,正事完了咱们再闲聊好了。

    京城马上要出两件大事,前边已经有线了,其中一件事蓝玉的事儿。

    蓝玉一定会死,我要是能拦住那就不是武侠文,而是修仙文了。

    手里大概还有几章闲话存稿,然后就要开始蓝玉的事儿了。

    对于蓝玉的处理,猫儿还是很犹豫,两条线脑子里都很有思路,但是很纠结。

    对于大家的评论猫儿是很在意的,“小月残血”大人似乎希望看黑暗向的。

    但是如果徐如意手上粘上蓝玉的血会不会太黑暗了一些?

    说的有点儿乱,简单说吧。

    刘邦当初在战场上说的那句“我父即尔父,勿忘分我一杯羹。”这种情节大家能接受吗?

    猫儿写书的时候有两大难题:章节名,和人名外号。

    每次起名都要掉几把头发,烦死了。

    那么问题来了。

    1,章节名以后不起了大家能接受吗?不能的话,猫儿就去剃个秃头,拼了。

    2,东厂招人,有没有想当太监的?职位主要有一到六档头,十六千户,四大司主,八位副司主(什么,不知道什么是司主?别拦我,我要自杀)。带上自己取的名字,外貌,以及想练的武功,在评论里说说(取名字认真点儿哈,不要是什么葬爱忘情之类的;)

    3,山崎龙也和王永真为首,即将暗中组建天下第一庄,同样招人,男女不限。不想当太监的,带上名字,外貌,以及能力(天下第一懒人,酒徒,才子,之类的,天下第一武功,和天下第一有钱人除外),来报名啊!!!猫儿想建天下第一庄好久了。

    以上职位先到先得哈,如果没人来的话,猫儿慢慢取名字也行,好不好听的大家就忍着吧。。。

    有两位大人说想看假太监了,大家怎么说?

    猫儿真的犹豫了,变回来倒不是不可能,之前留了扣儿,不过,大家能接受没有感情戏吗?这个猫儿真的没有把握,不太想写,除非你们真的真的强烈要求,最好还是不要了、

    ***************

    下面是废话时间。

    猫儿自己有正式的工作,每天早八晚五,写书呢纯粹是因为自己想写,所以各位老爷投不投票,订不订阅的,如果没有能力的话猫儿并不强求,当然有的话就更好了。只求大家能多评论评论,收藏一下,让猫儿知道你们的存在就好了。这句是认真的。

    那猫儿为什么要写书呢?

    等下再说。

    猫儿喜欢的书和作者不多,给他家列一下书单吧《赘婿》《隐杀》《大明王侯》《明朝伪君子》《官居一品》《宰执天下》《庆余年》《弃僧》《银狐》《惊悚乐园》《逆行武侠》《茅山后裔》《恶汉》《无尽武装》《玄镜司》《进击的大内密探》《浪迹在武侠世界的道士》

    书呢,基本就这些,电视剧就多多了。

    每次看书的时候,总会为一些精彩的情节拍案叫绝,但也会有些细思后又觉得不太对的地方,还有的时候总会莫名希望反派能赢(猫儿好变态。。。。),比如曹正淳,比如雨化田,比如陈萍萍,比如刘瑾。。。。。怎么说了一堆太监,汗。。。

    所以呢,猫儿就开始自己写书了。

    读书,大家难免意见不同。实话说,真正写书了,才发现写书并不容易。最难的就是有时候突然想些点儿什么,然后猛然发现前边哪哪章哪哪句的设定不对,场面很尴尬。有时候也只能将错就错。比如天门二十四人,我本来设定的是二十四监的总管,但后来一想,不对啊,大明朝没成立的时候也没有二十四监,任笑怎么会正好收二十四人呢?太监没权利,又怎么在江湖上有势力钢白莲教呢。所以灰溜溜的又去改了,还好当时没什么人看。

    大家如果对书有什么意见或者疑问的,猫儿很愿意和你们交流,不过有可能的话,猫儿还希望看到大家能说说你们希望看到什么样的发展,猫儿会认真考虑。不能全听,不然被你们猜到了我也太熊了。

    有人提过本书是跟风的厂公,怎么说呢,猫儿在评论里回答了他,不过猫儿还是要认真说一句。厂公的存在确实是猫儿真正敢写这本真太监主角的动力,猫儿很感谢。名字里又厂公两个字也确实是沾了光,猫儿承认。不过大家应该能看到,从人设,故事背景,情节,所有的都是猫儿自己写的,猫儿的努力也是真的啊,单纯只是说猫儿跟风,我还是有点儿伤心的。无限恐怖之后难道就不能有无限流了吗?我又没有抄袭。。。

    最后,感谢各位看客老爷的支持与陪伴,尤其是ginsoul大哥,从您投了本书第一章推荐票票,第一份打赏,一直到今天,不离不弃,猫儿真的感动。

    祝大家生活幸福。

第一百零七章 廷杖1

    “呵呵,呵呵。”黄子澄缓缓从地上站起,双手扑扑身子,眼睛看看朱允炆,又看看他身后的徐如意,发出一阵冷笑。

    “黄,黄卿家。。。。”直到此刻,朱允炆还是一副‘什么鬼,怎么办’的表情。

    “好好好,阉宦里能出你这么人物,老夫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不过阉宦终归是阉宦,老夫不能留你在长孙殿下身边。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老夫也就不客气了。”

    “哼。”黄子澄冷哼一声,向外而去。

    “黄卿家!”朱允炆望着黄子澄离去的背影,伸手虚抓,可惜他没有擒龙功:“如意。。。你,你惨了。”

    “不对!”

    猛然间从座位上跳起来,朱允炆便要往屋外冲“黄卿家去找皇爷爷告状了,我得赶紧去拦着!你在这里别动。”

    “你才反应过来啊。。。”徐如意暗自撇嘴“你皇爷爷刚才都没进来,现在肯定不会杀我的。”当然了,这话可不能直接说出来,徐如意伸手一拉,嘴上说道:“殿下,无论皇上要如何处理奴婢,奴婢都愿意接受。没事的。”

    “那也不行。。”朱允文仍然挣扎着要望外追:“黄卿家的大道理一堆,万一,反正我要去见我皇爷爷。。。。”

    “好吧。”徐如意想了想,让他去看看应该也没什么坏处,再说,如果朱允文不追过去求情似乎显得有些不对。于是也就松了手:“那殿下您去吧,如意在这里等您。”

    “嗯。”朱允文重重的一点头,随后撒腿飞奔。

    殿阁中,徐如意目如星辰,宛然如画:“既然我的到来让东厂都提前出现了,那内书堂和司礼监也可以试试嘛。”

    徐如意这一番举动看似冲动,其实都是他仔细想过的。

    一直以来,朱元璋对太监的偏见很重,虽然因为种种原因,现在略略强了一些,但是态度这东西很难扭转,心中总还是有着很深的防备。而朱允炆虽然对自己不错,但对于太监这个群体的感觉未必会好到哪里去,一方面是因为朱元璋和黄子澄等人的潜移默化,另一方面,毕竟历史上的“前辈们”争气的实在不多。

    这是一个契机,徐如意将那些不争气的“前辈们”犯错的原因直接归结了不读书上“人不学,不知义”嘛。这一个小小的改变,虽然可能不会立杆见影的看到效果,但这就是一个种子,在不久的将来,或许就会结出司礼监这朵花来。

    明宣宗朱瞻基为什么要成立司礼监?

    就是因为他第一个意识到了用太监的好处,可以随时拿出来为他背锅,而且忠心可嘉,最起码,相比较而言,比外边那些整天和皇上对着干的文臣武将们靠得住。只是没有文化的太监们实在不太好用,不认字,头脑简单,动不动就被那些一肚子坏水的文官们耍的团团转,当枪使。所以他才成立了内书堂教太监们读书,又成立了司礼监来与文官对立。

    朱允文整日里被黄子澄“教育”,心里未必就没有点怨气。徐如意刚才一番表演,代表太监们展现了忠心,同时又暗中点出“我们要是读书的话,也能和文官们抗衡”的道理,相信朱允文和朱元璋一定会认真的考虑的。只带天时地利,司礼监便可能会横空出世。

    “老张啊”朱元璋目光深邃,似有所思。

    “陛下。”一如既往的恭谨的声音。

    “你有读过书吗?”朱元璋问道。

    “读过”老张老实的答道。其实朱元璋也是多此一问,老张识不识字他可是知道的。

    “读过,所以才会对朕这般忠心。”朱元璋点头道。

    在御花园的凉亭中坐下,老张双手低垂,侍立一旁,几个宫娥太监轻手轻脚的在石桌上摆上各色瓜果茶水。

    朱元璋随手拿起一个梨子咬了一口,汁水四溅,这个年岁,能有这种牙口,也是本事了。

    一个小黄门来到近前叩首道:“陛下,东宫侍读黄子澄黄大人求见。”

    “叫他进来吧。”三口两口将梨子吃完,结果老张递上的绸巾胡乱擦擦嘴,朱元璋暗叹:“一个个的,就不能让朕少操点儿心。”

    “陛下,”黄子澄一声哀嚎,终于在御花园中见到了朱元璋,双膝跪地,嚎啕大哭:“臣愧对陛下的信任啊。。。”太入戏了,却是没有看到朱元璋玩味的笑容。

    “哦?”朱元璋眉毛一挑,放下手中的茶盏,明知故问道:“黄卿家此时不在春坊教允文读书,反跑到这里找朕哭诉,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陛下,”黄子澄抬手擦擦自己眼角那并不存在的泪水,嘶哑着说道:“那新来的长孙伴读徐如意目空一切,傲慢无礼,不为长孙殿下磨墨,之后还口出狂言训斥微臣,满嘴歪理邪说,更有甚者,还对臣大打出手,斯文扫地。还请陛下予以重惩,为下官主持公道。”

    “你们这帮文人。”朱元璋眉头微皱。

    在黄子澄的嘴里,徐如意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的卑鄙小人,所有的控诉全无细节,只有结论,乍听之下毫无破绽,若不是朱元璋清楚知道前因后果,还真可能被黄子澄瞒了过去。予以重惩,还主持公道。怎么重惩,怎么主持?按照他的说法,直接砍了都是便宜了徐如意。

    ‘再怎么说也是我天子家奴,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臣来决定生死了?!’朱元璋眼睛眯起,开口说道:“黄卿家,既然那徐如意对你无理,朕便为你主持公道。”

    “老张。”朱元璋转头吩咐道:“去安排一下,把那徐如意廷杖五十,以儆效尤。”

    “是。”老张点头,随后走出了御花园,望东宫方向而去。

    “陛下。”黄子澄又是一声哭诉:“那徐如意还。”

    “够了。”朱元璋猛地一拍桌子:“事情还没查清楚,只是你一面之词,难道朕就要把他杀了不成?黄卿家,你是朕亲选的东宫侍读,春坊讲师,在这宫里,你的职责就是教允文读书,其他的并不是你该管的事。”

    “臣惶恐,臣有罪。”黄子澄三叩首,嘴上疾呼,心里暗叹:‘陛下看来对宦官的态度有变,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好不容易将黄子澄打发出去,那边朱允文又进来了:“皇爷爷。”

    刚刚在门口,朱允文正好遇到了老张。一听朱元璋要打徐如意五十廷杖,顿时便急了,想要往御花园里冲。不过老张拦住了他:“殿下,皇上做事自有深意,你若要问,皇上或许会说给您听,但现在不行。有黄大人在,很多话并不方便说。您若要进去,不妨稍等片刻,等黄大人离开了再去见陛下。”

    “可如意。。。”

    “殿下。”老张低声解释道:“廷杖要锦衣亲军行刑,老奴左右安排一番,还要往春坊跑一趟,左右也不差这一点时间,殿下不必心急。”

第一百零八章 廷杖2

    在暗处焦急的等了半天,好不容易见黄子澄离去,朱允文便急急地冲了进去。

    “允文啊。”朱元璋有些疲倦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又怎么了。”

    “额。。”朱允文刚要说话,眼珠一转,来到朱元璋的背后,抬手轻轻的为朱元璋按摩头部,柔声说道:“皇爷爷,别打如意呗,他也是为了我。”

    言语间好像一个向长辈撒娇的孩子。

    “呵呵,到底还是没长大。”朱元璋有些好笑,随后叹道:“允炆啊,打是一定要打的,这也是为了你好。”

    “为什么啊?”朱允文疑惑道。

    朱元璋眼睛闭上,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朱允文的身上:“朕打他,是为了让他心怀敬畏。他吃了张真人的仙丹你知道吧?看你也不惊讶,想来他已经和你说了吧?”

    “嗯。”

    “他虽然模样变了,可内心里还是个十岁的顽童。他心里或许把你当成朋友,你也一样。可他并不是你的朋友,他还是你的奴婢。朕打他,吃了痛,他才能知道我天家威严。你再安慰关心他一番,他才会对你更加忠心。这是帝王心术,朕今天教给你,你要好好体会一番。”

    “。。。。。。”朱允文沉默。冰冷的帝王心术,玩弄人心,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让他下意识的不想再谈这件事。

    片刻,朱允文又开口问道:“皇爷爷,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不老仙丹啊?”

    “朕也不知道,有些事情和你说说也无妨。”朱元璋挥挥手,斥退周围的太监宫女,低声说道:“昔年朕曾于皇觉寺出家,你知道吧。”

    “知道。”朱允文点头。

    做为皇长孙,朱元璋的传奇经历他也算是耳熟能详的了。

    这本也是皇家历代储君的必修课。

    “当年我入寺之时,正逢乱世。百姓们吃不饱,和尚的日子也不好过。当时的监寺长老还有其他的和尚其实都不愿意收下我,只是当时方丈大师力排众议,将我收了下来,你可知道为什么?”

    朱允文想了想,疑惑道:“难道是因为皇爷爷你有佛缘?”

    “屁的佛缘,有佛缘你皇爷爷我这一辈子能杀那么多人?”朱元璋嗤笑一声,随后说道:“当时我也很好奇,也曾问过方丈大师,但他一直没说,直到过了一年,他要圆寂的时候,才把我单独叫到跟前,说了原因。”

    “什么原因?”朱允文好奇道。

    “他说的话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朱元璋双目睁开,幽幽地说道:“重八上应紫薇,当为人主帝王。”

    “啊?!”朱允文惊呼出声,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嗯。”朱元璋微微点头:“当时我不过一个饭都吃不上的苦孩子,那老和尚竟然说我能当皇帝,我本来也不相信。可他眼看着便要去见佛祖了,也没必要骗我。”

    “那。。。那方丈大师还说什么了吗?”朱允文脸上惊疑不定。

    “他还说了八个字的批语。”朱元璋目露回忆之色:“起于东南,亡于西北。”

    “起于东南,亡于西北?”朱允文反复念了几遍,思索其中的意思。

    若是徐如意在此,必然会大惊失色。大明朝二百七十六年,朱元璋龙起于东南凤阳,崇祯帝朱由检自尽于煤山,大明朝亡于西北闯王李自成之手,正应这八字批语。

    朱元璋沉吟道:“这八个字的批语朕百思不得其解,西北之外,党项人不成气候,西域外族一盘散沙,实在不像是能亡我大明的样子。批语暂且不提,可方丈说的朕上应紫薇,入主中原却是真的。”

    “难道真的有神仙?”朱允文喃喃道。

    “朕原本也有些犹豫,所以多方查找张三丰的下落,可惜一直无果。原本以为他已经死了,可没想到又跳出了一个吃过他仙丹,一夜变大的徐如意,看来。。。。”

    “看来成仙了道之说未必是假。”朱允文接道。

    “假不假的,过几日便知道了。。。。。”朱元璋悠悠的说道。

    祖孙二人在这御花园中密谈,另一边,一队锦衣亲军将春坊的徐如意架到了午门之外。

    “传皇上口谕,徐如意目无尊长,不识尊卑,着廷杖五十,以儆效尤。”小黄门尖细的声音传到了趴在地上的徐如意耳中。

    “五十,倒是不多。”徐如意暗道。他这是不知道这廷杖的威力。廷杖,也就是木棍打屁股,是明朝皇帝常用的刑罚。这板子打的可轻可重,全在行刑者一念只见,若是无意,打你一万板子也只是皮外伤,血呼啦的一点儿事儿没有。若是有心,三板子下去,外边什么事儿没有,里边的胯骨能给你打碎,让你当场毙命也不在话下。

    是轻是重,全在。。。。。

    两个手持水火棍的锦衣亲军站在徐如意两侧,目光瞟向宣读口谕的小黄门的脚下,外八字。

    两个亲军对视一眼:“看来是不用打死了。”

    长棍举起,呼啸落下。

    “一,二。。。”两个亲军一边打着,嘴上一边大声报数。

    城墙下的一处阴影之中,老张和李彩娱面无表情的看着受刑的徐如意。

    “还真是有点儿小聪明。”李彩娱出声道。

    “嗯。”老张点点头,随后微微躬身道:“堂主,蒋環那边谈妥了吗?小黄门虽然摆的外八字,就怕他们锦衣卫的暗中使坏。”

    “他不敢,我和他。。”李彩娱正要多说几句,

    却被老张打断道:“堂主不必和属下多做解释,属下只是随口问问。”

    李彩娱一皱眉头:“老张,咱们也是老朋友了,你虽不是堂主,可多年来劳苦功高,不必太过。。。”

    “不一样。”老张摇摇头:“咱家整日里跟着皇上,万一知道的太多,哪天被他看出什么破绽,会出大事的。”

    “苦了你了。”李彩娱叹了一声。

    “这没什么。”老张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多少年了,咱们这些可怜人啊,命比草芥。如今终于出了一个希望,能让日子好过些,咱家心里快活着呢。”

    “将来的事儿谁说的准呢?”李彩娱冷哼一声,不过眼中也有笑意。

    老张想了想,又说道:“看来今天的事儿过后,东缉事厂的事儿也就算是定下了。回头朝里那边还是要嘱咐几句。”

    “放心吧。”李彩娱转身离去:“昨天我已经和老钱那边打好招呼,让他通知福禄寿三堂注意配合,一切尽在掌握。”

第一百零九章 显露

    五十下廷杖打完,锦衣亲军水火棍往徐如意的腋下一叉,随后高高挑起,将他往地上砸了一下,算是正式行刑结束。

    小黄门回宫复命,锦衣亲军们简单收拾一下,便列队而去,留下徐如意一个人趴在地上。

    “真疼。”徐如意咬咬牙,站起身来,内力虽然深厚,但由于没有运起童子功护体,这二十板子下来,打的他也是皮开肉绽。裤子上留下了斑斑血迹。

    一瘸一拐的向宫内自己的小院走去,徐如意心中暗自想着:“明天就穿这条裤子,朱允文一定感动的要死。”

    虽然因为白骨禅,自己的伤口不一会儿就会愈合如初,不过。。。反正也不会有人扒下他的裤子来看,外边有血迹也就足够了。

    “陛下,二十记廷杖已经打完了。”老张轻声说道。

    “嗯。”朱元璋点点头。

    “如意他没事吧。”朱允文关心道。

    “这。。”老张犹豫一下,说道:“皮开肉绽,血迹斑斑,不过殿下放心,亲军留手了,都是些皮外伤,养养也就好了。”

    “这样啊。”朱允文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样子。

    朱元璋回头扫了一眼朱允文,沉声问道:“老张。”

    “陛下。”

    “他没有运功抵挡?”

    “没有。”

    “还算是个实诚的”点点头,见朱允文有些迷糊的样子,朱元璋笑道:“别看那徐如意像个柔弱书生,其实内里武功惊人,是吧老张。”

    “殿下。”老张解释道:“据老奴观察,那徐如意在江湖上走了一遭,似乎有些奇遇,学了一身武功。锦衣卫几棍子打下去,若是那徐如意有心抵挡,只怕连皮儿都破不了。所以殿下真的不必担心。”

    “这么厉害?”朱允文吓了一跳,同时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

    虽然朱允文没有挨过廷杖,不过廷杖的威力他可是知道。不说别的,在自己身前这个皇爷爷的命令下,受廷杖而死的朝中大臣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如果要是再算上宫里的太监,那人数还要翻上两番不止。听到徐如意如果运功抵挡便不惧廷杖,心里放心的同时还有些疑惑,武功这么厉害的话,那皇爷爷为什么不让自己习武呢?不说习武,实际上是禁绝他接触任何与武功有关的东西,连和几个侍卫学学花拳绣腿也不行。

    似乎是看出了自己孙儿的疑惑,朱元璋哈哈一笑:“允文,不用羡慕他,我天家自有神通。皇爷爷不让你习武是有原因的,不过你放心。等爷爷去了,这一身武功都是你的。”

    伸手轻描淡写的往石桌上一按,纹理可见,一个手印清晰的印刻在石桌上。

    老张瞳孔猛地一缩,随后将头微微低下,掩住脸上的惊讶之色。

    月光斜,星点点。

    烂人巷外的树林中,云铮双腿盘起,五心向天,坐在一棵松树下边。二目紧闭,只是呼吸间不时吐出一股寒气。

    在他不远处的空地上,十六个人,手持利剑,在光影之间飞转腾挪,风声鬼呖不时的响起,腾腾的杀气弥漫。

    十六个人年岁有大有小,最小的不过十六岁,最大的不过三十五,清一色黑衣紧身,白面无须,身影阴柔。都是云铮选出来的根骨不错的无根之人。

    脚步声响起,闷三儿在离着云铮还有二十步左右的距离停下。脸上的表情恭敬中透着一股子谄媚,眼睛不时瞟向林中练剑的那些人。

    “有事儿?”一晃神,云铮的陡然站在了闷三儿的面前,吓了他一跳。

    “云,云长老。”每次称呼云铮,闷三儿都有些郁闷。自己虽然是名义上的烂人巷之主,可实际上就是个顶在前边儿说话的,最关键的是这个身份每个烂人都已经知道了。每次有什么大事小情的虽然还是来找他说,可最后总是要加上一句“您去问问云长老看看怎么办?”

    这么长时间以来,闷三儿也就是心大,再加上心里畏惧云铮的武功,算是认命了。

    昨天,云铮进城一趟,回来后突然提出来要找几个人传授武功,可把闷三儿乐坏了。原本以为自己怎么也能学个一招半式的,没想到云铮说,武功只传给无根的烂人,还让他来帮忙挑人,闷三儿生了一阵儿闷气,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今晚再来求求云铮,看能不能教教自己。

    “教你?”看闷三儿哀求的看着自己,云铮先是一愣,但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按理说,这些日子以来,你忙前忙后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教你些功夫也是应当。不过。。。”

    “不过什么?”闷三儿急道。

    “不是我不教你,或许是我昨天没说明白。我让你只选无根之人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我这武功如果正常的人练了会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

    “就是没命。”云铮说着,看了他一眼:“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舍得你那块肉,不然我也没办法。”

    “云长老,云大爷。”闷三儿跪倒在地:“就没有什么别的功夫能让我学学嘛,不是我舍不得,我还没留个后呢,不能就这么切了啊。”

    闷三儿见云铮脸上有些犹豫,便知对方肯定有功夫能教他,当下抱住云铮的大腿,使出了以前撒泼耍赖的招数。

    “你先起来吧。”云铮无奈道:“不是我不教你,只是我的功夫不得上边儿的允许不能外传,不然不说你,我也要死的。”

    其实云铮就算真的把寒冰真气交给闷三儿,徐如意也不会真的过分苛责他什么,只是他打心底不想违背徐如意的意思自作主张而已。

    看闷三儿在地上可怜巴巴的样子,云铮还是说道:“你用心办事,回头我帮你问问,应该差不多,你不用太担心。”

    “云大爷您放心,有什么事儿您交给我闷三儿去办,肯定没有问题。这么长时间了,您还不了解我?”闷三儿胸脯拍的啪啪响。

    “最近也没什么事儿,昨天给了你钱财,记得去多买些酒肉,让下边儿的吃的好些,也就这点儿事儿,别的也没什么了。”

    “还是云大爷您仗义。”闷三儿竖起大拇哥,赞道:“有钱了还记得照顾我们下边儿这些可怜人,如今大家都念您的好,不说别的,您一句话,估计让他们死了也都甘心。”

    其实昨天当闷三儿从云铮手里接过五千贯宝钞的时候,他本想跑了的。这么多钱,别说这辈子,就算花上三辈子也够了。不过这个想法最后还是被他放弃了。徐如意的下落是他亲自报给云铮知道的。之后徐如意入宫的事情他自然也知道。如今云铮手里突然多了这五千贯宝钞,不用说,肯定是宫里边给的。徐如意是什么身份他不知道,但云铮和徐如意有联系,徐如意和宫里也有联系,这里变得水不一定有多深,反正淹死他估计是够用了。万一自己前脚走,后脚官府就发下海捕文书,或者锦衣卫找上门,没命花得钱还能叫钱吗?那叫冥币。

第一百一十章 出宫

    “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做,故外户而不闭,是为大同。”黄子澄将目光转向朱允文:“此便是大道之理,也是先贤与世人所绘制的美好,殿下可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朱允文连连点头。

    一个“明白了”是回答,两个明白了放在一起那就是态度了,这是催黄子澄赶紧走。就好像道歉的时候,“我错了”是认错的意思,而“我错了,行了吧”那就是红果果的找茬打架。同样的道理还适用于“行行行”、“好好好”以及“再见再见”。。。。。。

    “唉,”黄子澄黯然的点点头,拱手施礼道:“既如此,长孙殿下,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还望殿下。。。。”简单的布置了一下作业,又说了几句诸如要勤勉的嘱咐,黄子澄起身走出了春坊。

    “呼~”徐如意和朱允文长出一口气。

    可算是走了,之乎者也的全是大道理,令人发困。

    自从吵了一场,徐如意虽然挨了打,不过黄子澄之后似乎态度好了一些。教书的时候,言语间不时的还要讽刺几句,有些徐如意听出来了,有些他根本就听不出来,还是朱允文事后给他说的。但不管怎样,好歹没有故意再找茬大骂,而且对朱允文的态度也好了一些。当然,只是一些,该打手板儿什么的依旧还是不耽误。

    “如意,之前的伤好些了吗?”朱允文关心的看着徐如意。

    “有劳殿下挂念,已经没事了。”徐如意摇头笑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简单的聊了一会儿,发了阵牢骚,朱允文问道:“今天讲的这大道之说,如意你觉得怎么样?”

    事情回到了正轨,一如朱元璋早先的安排,黄子澄在的时候,徐如意一言不发,等黄子澄走了,徐如意再简单的和朱允文说说书本中所蕴含的“阴暗”的一面。

    今天黄子澄讲的是先秦文章《大道之行也》。这篇文章的具体作者已经不可考究了,但大约是战国末年的儒家学者托孔子之名的一篇答问之作。

    这片文章只是描述了天下大同只时的种种美好景象,但对于如何能够达到大同,文中却全没有提及。

    对于朱允文的问题,徐如意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感想,而是反问道:“殿下,您觉得这大同天下如何才能够实现呢?”

    “这个。。。”沉思片刻,朱允文答道:“孤也不知道,不过严明法纪,律制清明,任用贤人,或许有些希望?”

    “能,也不能。”徐如意微笑着,答道:“如意虽然之前并没有学过这篇文章,但刚才听了黄大人的讲解,心里还是有些感悟的。”

    “愿闻其详。”朱允文眉毛一扬,笑道。

    朱允文很喜欢这种感觉,这段日子以来,每次上完课,徐如意总是能提出很多新颖的观点,让他眼前一亮。而且二人关系亦主亦仆、亦师亦友,让他很舒服,没有拘束感。黄子澄教书的时候,总是喜欢灌输,一旦朱允文提出问题,黄子澄偶尔会简单的解答,但多数时候,还是引经据典的把他搞迷糊,最后自顾自的来一句“殿下可明白了吗?”,这让朱允文很郁闷。

    “人性贪婪,不可改变,人无我有,人有我优,才是常态。其实说白了,人人都想过好日子。”徐如意伸手为朱允文倒了一杯清茶:“严明法纪,任用贤人或许会有帮助,但是归根结底,他并不能让社会迈入大同。穷**计,富长良心,再严苛的法律也不能避免这一点。再说了,当官的也是人,皇上几十年来抓的贪官污吏殿下您也看到了,谁是贤人?又或者扒皮萱草的刑法还不够重?”

    “。。。。。。”朱允文端起茶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只觉得徐如意的话意味深长。

    “可什么叫好日子?”徐如意躬身道:“凡事最怕比较,正所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就是这个道理。穷的想富,富的也不满足。只要差距一直存在,想要天下大同,那简直就是个笑话。”

    说先贤的文章是笑话,徐如意也就只敢在朱允文面前说,传出去了估计还得被皇上打屁股。

    “你是说。。。均贫富?”朱允文似乎明白了徐如意的意思。

    徐如意点头道:“不错,正是均贫富,但这很难。让富人变穷那你还不如杀了他,所以朝廷能做的,或者说皇上一直在做的,就是让穷人变富,简单地说,就是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差距不可避免,但老百姓眼中的富裕,不过就是家有余粮,这还是有点儿可能的。”

    “难道我大明朝的百姓家中连余粮都没有吗?”朱允文有些不满的说道。

    大明朝的皇帝是他的皇爷爷,勤勉为政,殚精竭虑,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徐如意却说老百姓家中无有余粮,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徐如意赶忙解释道:“不不不,奴婢所说的余粮并不只是几斗米甚至几担米。而是指的可以渡灾的余粮。农夫靠天吃饭,一遇灾年,便要卖房卖地,既使活过去了,最后也变成了一无所有的破落户,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见朱允文依旧还是有些不相信的样子,徐如意眼珠一转,说道:“殿下,若想验证奴婢口中所说是真是假,不妨。。。。”

    徐如意咬着朱允文的耳朵,叽里咕噜的说着悄悄话。

    而朱允文,脸上忽红忽白,纠结,兴奋,好像开了个油盐铺。

    “这。。。。不会出事吧。”朱允文迟疑道,只是脸上的表情,眼中的光芒清晰的表露了他的内心:“再劝劝我,再劝劝我就同意了。”

    “哦,那算了。当我没说。”徐如意关键时刻反而缩了。

    “别啊。”朱允文刚要哀嚎,看到徐如意眼中的笑意,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亏你还叫如意,改名算了。”

    “改成什么?”

    “坏,你叫徐坏得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茶馆儿

    阳光明媚,天气正好。

    繁华热闹的街道上,一个年轻公子哥带着自己的护卫一前一后的走着。公子哥好像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跑前跑后,看到什么都很好奇的样子。见到一个卖糖人儿的便上去聊两句,见到一个卖炊饼的也要买上两个。他都不掏钱的,只是拿了就走,好在身边的护卫很及时的将银钱递上,不然估计就要被追打了。

    “如意啊。。。”年轻公子努力的将自己的眼睛睁大,好显得“水汪汪”一些。

    “殿。。。公子。”徐如意无奈的看着朱允炆:“我可不能帮你拎东西,你只能靠你自己..”

    朱允炆手里大包小包,脖领子后边还插着风车,兴致勃勃,但也是呼哧带喘的。

    “真的拎不了了啊。。。。”朱允炆的声音可怜巴巴的。

    “那也不行。”徐如意认真的说道:“之前我就和你解释过了,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一旦出事,我空着手才能保护你,若我像你这样,那出了事可怎么办?”

    这个理由之前就和朱允炆说过了,但他显然没有认真听进去。刚才勉强还能拿得过来,这次是实在不行了。

    “我不管。”朱允炆一瞪眼:“帮我拎着,这是命令!”

    “命令啊。。。”徐如意挠挠光洁溜溜的下巴,左右看看,伸手一指旁边的茶馆:“要不咱们先歇歇再说?”

    “额。。。也好。”朱允炆点点头,但还是不依不饶的强调道:“歇完了你也要帮我拎啊,少拎点儿也成。”

    “再说吧。”徐如意随口应付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茶馆儿之中。

    。。。。。。

    “只见济公活佛嘿嘿一笑,一拍脑门儿,啪啪啪三下,亮出顶上三光!”

    茶馆儿最里边的台子上,一张小桌子后边,一个中年说书先生正在说着《济公传》的故事,正正好好说到济公扮猪吃老虎,刚刚张开大嘴的桥段来,惹得一众茶客连声叫好。

    济公传的故事从南宋年间便有流传,民间的故事传说不少,有的是真,有的是假,但有的没的大家都往济公活佛的身上套。有的故事说的是断案,有的则偏重于神魔斗法。百姓们很喜欢听,这故事也是说书人说的最多的。

    “好!”二人刚刚落座,朱允炆也跟着叫了一声好,嗓门儿比谁都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听了多久,但实际上。。

    “咱俩才刚进来吧。。公子你叫的哪门子好啊?”徐如意无奈的看着朱允炆。

    他猛然发现,好像和朱允炆出来的这段时间里,自己无奈的次数特别多。

    “神交,神交已久。”朱允炆干巴巴的解释道,随后将目光转向台上的说书先生,津津有味的听了起来。

    徐如意嘴角直抽,距离皇宫关门落锁还有大概两个时辰的样子,倒也不急,不过这情况发展的不对啊,好好的一出《康熙微服私访记》怎么就变成《乾隆下江南》了。

    “公子。”徐如意低声道:“咱们一会儿是不是该去体察民情去了。。”

    “不急,不急。”朱允炆目光闪躲。

    之前出来的时候朱允炆其实还真是准备好好体察一下民间疾苦的,可一出来,就被外间的花花世界迷住了眼睛。要说帝王家也有帝王家的无奈。从小到大,朱允炆一直被锁在深宫之中。平常的富贵人家的公子偶尔还能上街逛逛,而他,那可真是从来没有出来玩儿过。于是乎,所思所想,也就慢慢的跑偏了‘我今天先好好放松一下,等过两天再叫如意带我出来‘体察民情’,不是更好?反正今天什么正事儿也没干,理由都是现成的。’

    台上,说书先生一段说完,向台下的茶客们拱拱手,笑道:“没有别的各位,三老四少各位老大,学徒我脚踏生地眼望生人,城墙高万丈全靠朋友帮。您各位南走一千北走八百,扎一刀子冒紫血,咯噔咯噔的好朋友。我水平有限学艺不高,可孩子还指着这个吃。没别的,您带着钱的有富余的扔个仨瓜俩枣的给了孩子,回家端起粥碗来不忘您的好处。”说到这儿,中年人向台下的一个小姑娘比划了一下。

    小姑娘站起身,将下衣襟兜起,挨个儿桌子转了起来。小姑娘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一般,算不得好看,一般人而已。头上扎着一条麻花鞭子,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看着让人很舒服。这是一个。。。很干净的小姑娘。干净,这是徐如意觉得最贴切的词儿了。

    “如意,赏~”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朱允炆抬手缓缓抚过自己的鬓角,露出一个自认为和善而潇洒的微笑来。虽然徐如意觉得他的样子很傻,但还是伸手从怀里掏出几块散碎银子,刚要挑块小的,没想到朱允炆一把全抢了过去,放到了小姑娘的衣襟上,斜眼瞥了徐如意一眼:“人家出来也不容易,你多给点儿怕什么的。”

    “谢谢大爷的赏。”小姑娘甜甜的一笑,向朱允炆微微屈膝,福了一下,随后又看看徐如意,脸上飘过一丝红晕。

    但徐如意却眉头一皱,这银子可不少,大概要有四五两的样子。倒不是他舍不得,只是心里记得欧阳和他爹的事,穷人手里的钱太多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但钱既然给了,那也就没有往回要的道理。

    “这南京城也算是天子脚下,希望没事吧。”徐如意暗道。

    “下回不和你出来了。”朱允炆郁闷道:“你这长相太勾人了,和你出来都抢了本公子的风头。。。”

    “公子,你和我吃什么醋啊。”徐如意苦笑自嘲道:“我这身子难道还能出什么事儿。。。”

    小姑娘收了一圈儿赏钱,便走到台上父亲身边,将银子一股脑的放到父亲的怀里。

    那说书人似乎也很惊讶于这赏钱的数量,和小姑娘低低私语一番,随后只见小姑娘将手指向了朱允炆这边,说书先生点点头,将小姑娘打发下去,又开口说道:“既然几位爷赏脸,小人自然也要卖力。”嘴上说着感谢的话,还特意向朱允炆这边躬身致谢:“刚才《济公传》说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让小人给大家说一段儿最近新得来的故事,还没见过明场。说的好坏,还请各位多多担待。”

    “你占我的光了哦。”朱允炆冲着徐如意得意的一挑眉毛。

    这是快嘴鱼根据一段传闻新编出来的故事,还不算完善,不过很有意思,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快嘴鱼是北平的一个说书人,买卖不好干,同行太多,于是便拉着自己的闺女一路来到了南京城。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也是天下人心中一等一的繁华所在。

    才来的第一天,没什么名气,也就没资格到大酒楼里说书。走街串巷,好不容易找到这家小茶馆儿的掌柜的愿意每天给自己安排一个时辰先试一个月的活儿。

    今天的客人其实并不太多,大概也就三四十人的样子。原本以为今天赚不了几个子儿,没想到,女儿在下边转了一圈,竟然收来了五两多银子,还是同一桌人赏的。仔细打量一番,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邪气的坏人,这让快嘴鱼很高兴,也没别的手艺,就把自己准备压箱底的故事拿出来吧。反正人也不多,日后再说起的时候也不差这点儿买卖。

    “啪”

    快嘴鱼手腕落下,将“穷摔”(说书人用的醒木学名叫穷摔)在桌上一敲,将茶馆儿内嘈杂的声音压了下来。。。。

    “说书唱戏劝人芳,三条大道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一段定场诗之后,快嘴鱼的声音在茶馆儿响起,将故事娓娓道来。

    故事并不复杂,但确实蛮有意思的。说的是有一天,有一个县官发现自己的官印不见了,于是撒下三班衙役捕快,发动全县的明里暗里的势力帮忙寻找。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从县里边找到了四五个官印,还有七八个盗印贼。县官挨个检查一遍,发现官印全是假的。最后事情闹大了,朝廷派人来追究,没想到这县官夫人拿出了官印,原来是因为这两口子吵架,县官夫人心情不爽,便将官印藏了起来,想吓唬他一下。

    这个故事很好笑,也很荒诞。当官的官印是和他们的命挂钩的,官印丢了,脑袋也不用要了。所以这个故事很假,不过故事嘛,好听也就行了。

    快嘴鱼大概用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将故事讲完。只是一个简单的版本,缺少很多细节,但看效果还是不错的,在场的茶客笑声连连,叫好声不时的响起。

    “这官儿真是糊涂,竟被自家婆娘耍的团团转,真是笑死我了。”朱允炆笑的前仰后合,很没形象。

    徐如意也不禁莞尔,故事倒还一般,经过了前世的信息大爆炸时代,他的笑点被培养的很高,很难有什么东西让他开怀大笑,他的笑容主要是给朱允炆的。

    “砰!”

    踹门声响起,众人回头,只见茶馆儿的门板来回忽闪,两个地痞无赖迈步进来,正站在大门处。

    相由心生,这话不绝对。但大多数情况下,有些人,从外貌上就能大致的说出他的性格职业。

    比如说门口这两个,吊着膀子,敞着前怀,短打的衣衫说脏不脏,说干净不干净,上下还有几个口子。脸上带着几道汗渍,撇着大嘴,露着一口的黄牙,进门先踹门,虽然门本来也是开着的。

    这就是地痞无赖。准错不了。

    “如意,他们也是来。。。。喝茶的?”朱允炆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所以啊,就应该带你出来看看。”徐如意无语的拍拍脑门:“这是流氓,无赖,恶人,专靠欺负人为生。”

    “不会吧,靠欺负人也能为生?”朱允炆有些不敢相信:“天子脚下,竟然还有这等人的存在,顺天府尹是干什么吃的?!”

    朱允炆知道罪犯的存在,但却不能理解混混的存在,靠着欺负人竟然也能养活自己,这在书上可没有提过。

    “正因为有他们的存在才有顺天府尹,不然的话,还要顺天府尹做什么?”徐如意撇撇嘴,低声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就看看,这混混欺负人也分很多种,有很多规矩,没搞明白之前,咱们不要节外生枝”见朱允炆还是愤愤不平的样子,徐如意又眼对眼的说了一句:“听我的便是,贸然出手,未必是好事。”

    “哦。”听徐如意这么说,朱允炆也只好有些郁闷的点点头。

    “掌柜的。”面色有些黑的地痞叫道:“芝麻开花,饼子上是不是也得多撒两粒儿啊?”

    朱允炆旁边桌的一个老茶客和同伴小声解释道:“芝麻开花节节高,这人的意思,新招了说书先生,多挣一份儿钱,他也要多分点儿。”

    掌柜的从里边的柜台里迎了上来,面含微笑:“牛二,耳朵够灵的啊,不过这说书的今天第一天开场,想要?明天再来吧,你不会是想坏了规矩吧?”

    “分钱还讲什么规矩?!”黑脸的牛二还没答话,旁边的同伴倒是先搭了腔,伸手便要推搡掌柜的。

    只是手还没碰到掌柜的,半空中便被牛二叼住了腕子。只见牛二皱眉道:“锤子你新入行,不懂规矩,不是和你说了,一切听我的吗?”

    “哦。”叫锤子的汉子答应一声,将手放下。

    “掌柜的。”牛二笑道:“既然是今天刚开的场,那钱就不收了,明个我再来。不过这开门大吉的二两红光还是要给您老留下的。”

    说着话,牛二右手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刀,不大,二寸长短。

    掌柜的冷眼观瞧,也不说话。在场的茶客们也都安安静静的,这场面倒是比听书还有意思。

    “次啦”一声,手起刀落,牛二在自己的左手上拉了一道口子。

    “二哥!”锤子低呼一声:“你这是做啥?”

    “你以为咱们混混的饭碗就那么好端?”牛二一瞪眼,又吩咐道:“手伸出来。”

    “诶。”锤子将袖子挽起,伸出两只手来。

    又是一声响,血花飞溅。

    牛二随手将刀子上面的血甩了甩,插回腰间。

    掌柜的点头:“好,留了二两血。明天这个时候,例钱再加一份,少不了你的。”

    “一言为定。”牛二也不多话,领着锤子转身而去,鲜血滴在地上,留下两条血线。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天师

    “眼瞅着都要休息了,这怎么又来了活儿了。”看着面前的小黄门,一高一矮两个锦衣亲军直嘬牙花子。

    “这是又要打谁啊?”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架子上抄起水火棍扛在肩上。

    “还是上次那个。”小黄门笑笑,转身头前引路。

    “上边儿吩咐的差事,咱家也只是传个话。”

    “这次要打多少啊?兄弟们上茅房去了,就剩了我们俩看着,要不要等会儿?”

    “还是五十棍。你俩就行,跟我来就是了。”小黄门笑着点头,转身引路。

    廷杖行刑的地方从来都是在午门口,但头前的小黄门却领着两个亲军往东直门的方向走。

    “这是往哪儿啊?”互相看看,个头稍高的锦衣亲军疑惑的开口问道。

    “咱家接的口谕。”小黄门回头道:“说是那倒霉蛋现在没在宫里,一会儿会从东直门回来,老祖宗吩咐,直接将人在东直门找个地方打了就行。”

    “这是什么差事办砸了,还没回来复命就直接打。”

    三人说话间就来在了东直门的门洞下边。和几个守门的侍卫打声招呼,便在东直门下耐心的等待。

    “那人的故事说的真不错”

    “确实不错,不过好像只是个简单的版本,估计等他完善好了会更好。”

    “那你回头再领我出来呗~”

    “看吧。”

    “我当你答应了?”

    “呵呵,看吧。”

    头顶着落日的余晖,朱允炆和徐如意一前一后的向这边走来,两人手上都只拿了两个包子,一边说笑,一边走着。

    之前买的大宝小裹一股脑的全被朱允炆留给了说书的快嘴鱼,他的理由是为了捧场,不过徐如意觉得主要是因为说书先生有个女儿。当然了,朱允炆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反而一直在指责徐如意小人之心。

    “你说我把这个故事讲给皇爷爷听,他会不会高兴啊。”朱允炆笑着问道。

    “。。。。。。”

    “你怎么了?”见徐如意突然不说话,不禁疑惑的推了他一下。

    “你皇爷爷高不高兴我不知道,反正估计我是高兴不了了。”徐如意哭丧着脸向前边一指。

    “怎么?”朱允炆一抬头,那边小黄门带着两个锦衣亲军也有些尴尬的迎了上来。

    “奴婢冯喜(张大力、李皮子)叩见长孙殿下。”三人跪倒请安。

    “这。。。。”朱允炆看看他们“你们是专程在这里等我的?”

    冯喜犹豫一下,还是老实的回话:“回长孙殿下的话,奴婢三人奉了皇上的口谕,是在这里等如意公公的。”

    “等他?”朱允炆奇道:“等他做什么?”

    “殿下啊!!!”徐如意一腔悲愤的指着地上的水火棍(三人还没有站起来,棍子也就在地上):“他们摆明了又是皇上派来打我的啊!”

    “啊?!打你?你又犯错了?”朱允炆惊叫一声,随后又自己否定道:“不对啊,你今天不是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殿下你是喝的茶还是喝的假酒啊?!”徐如意都快气乐了:“就是和你在一起才是错啊。”

    “和我。。。哦~~~”朱允炆终于反应过来了,“哎呦”一声,一拍大腿,好似脱缰的野狗,向宫里飞奔而去:“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再去帮你求情~”

    随着朱允炆的离去,场面有些尴尬了起来。等着挨打的徐如意站着,等着打人的冯喜三人组还在地上跪着。没办法,刚才话赶话的,朱允炆愣是把那句“平身”给漏了。

    宫门就快落锁了,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了。

    “唉~”徐如意叹了口气:“几位哥哥还是起来吧,身上都有差事,咱们早办完早了事儿不是?”

    “不合规矩吧。。。”三人互相看看,有些犹豫。

    “没事儿的。太子殿下不会追究的。”徐如意说着,上前将地上的三人掺了起来。

    “额,好吧。”三人从地上站起,随后引着徐如意往宫里走去,一路上客客气气,脸上挂着笑,没话找话的。徐如意一开始还有些奇怪他们的态度,不过转念一想,也明白了。和上次不同,这次自己可是和朱允炆一块儿回来的,而且朱允炆对自己的态度他们也是有目共睹的,倒也不奇怪。

    “噼里啪啦”的板子声响起,徐如意一边咬牙忍受,一边暗骂:“还等你呢,我这都快打完了你也没回来啊。”

    “公公您忍着点儿啊。”李皮子手起板落:“打板子就要见血,不然我们也不好交差,再说您不疼不痒的也容易被人看出破绽。”

    张大力也在一旁说道:“不过您放心,擦上药,三两天,包您好!”

    小黄门笔直的站着八字步,报着数。“二十,二十一,二十二”

    。。。。

    朱允炆一路疾奔来到了武英殿外,刚要往里冲,却被门口的老张给堵住了,死活也不让他进去。

    “老张你做什么?!我要见我皇爷爷!”朱允炆真的有些生气了。自己不在意是不在意,可真的有人违逆了心思,他也是不含糊的,尤其对方还是个太监。

    “长孙殿下。”老张跪倒在地,苦苦解释道:“陛下吩咐了,没他的命令以前,谁也不能进去打扰啊。”

    一听是朱元璋亲自吩咐的,朱允炆才勉强熄了怒火,皱眉道:“不应该啊,你确定连我也不见吗?”

    “哎呀长孙殿下,老奴不敢欺骗您,皇上说了,谁也不能进去。”老张面色难看,似有难言之隐。

    朱允炆盯着老张仔细的看了一阵,见不似作伪,才点头道:“好吧,那我就等等。”

    老张想了想,低声说道:“殿下,陛下在里边儿做什么老奴不能说,不过看您这么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若真的有事,老奴拼了命,愿意为您通报一声。”

    老张的姿态低的不能再低,朱允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到底是个善良人,挠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意他又要挨打了,张公公您知道吗?”

    “老奴知道,是陛下吩咐的。”老张躬身道:“殿下,听老奴一句劝,陛下打徐如意是为了他好,将来还有重任要放在他肩上,不多打几次的话难免让他失了敬畏。”

    “可是上次。。。。”

    “而且不光要打,还要多打,这也是为了我大明江山啊。”

    “大明江山?”朱允炆疑惑道,正要细问,武英殿的大门被推开了。

    仙风道骨这个形容词很别致。一说起来,眼前往往会浮现一个道士形象:一袭青色道袍,背绣八卦阴阳鱼,三缕长须垂胸,亮闪闪一头华发,腰间系着水火丝绦,头上带着宝梁道观。身背宝剑,手拿拂尘,最重要的,年纪一定要大。

    可是看着这个从武英殿里出来的道士,朱允炆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上边对于仙风道骨的要求这个道士都很满足,就是这年纪。。。。。好像很大?

    朱允炆有些吃不准,面色红润有光泽,看起来最多也就是人到中年,还是刚刚到的那种,三十二三岁顶天,但是不看面相,一头华发,三缕长须,略略有些佝偻干瘦的身形,怎么看都是花甲以上的年纪。

    硬要给个定义的话。。。

    “这是妖怪吧?!”朱允炆眼神惊疑不定。也难怪,未知的永远是最可怕的。

    “无量天尊。”高声一唱,道士来到了朱允炆的近前:“贫道邵元杰,参见长孙殿下。”

    左手掐诀,右手拂尘一甩,搭在手肘,低头施了一个道礼。

    “道。。。道长有礼了。”朱允炆本想叫道爷的,但感觉不太合适,所以改了称呼。

    “道长您。。。”伸手虚扶,朱允炆刚要客套几句,问问仙乡何处之类的,突然愣住了。心中暗道:‘不对呀?!我这身上也没穿冕服,只是一身素袍,他怎么看出来的?’暗暗瞥了这邵元杰一眼:‘难道真有神通不成。’

    其实这就是当局者迷了,外表虽然看不出来,不过旁边还站着老张呢,两人的态度,位置,瞎子才会看不出来他的身份。

    朱允炆发愣,邵元杰却微笑开口:“长孙殿下与我道家有缘,贫道身无长物,便将您下界前赠与贫道的一块玉还赠给殿下吧。”

    伸手在空中一招,再回来,掌心里却是晶莹剔透一块药玉。

    药玉是什么?药玉又称琉璃,其实本质上来说就是玻璃,今天因为配方原料以及制作工艺上的革新已经不值钱,但在明朝可就不一样了。

    这年月的玻璃配方不完善,很不通透,所以才叫药玉。药玉很珍贵,《明制》载:皇帝颁赐给状元的佩饰就是药玉,而且四品以上才有。

    邵元杰手里的药玉,晶莹剔透,那还叫药玉吗?

    朱允炆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东西一定价值连城。还有这神乎奇技的手法,或者说仙术?

    还有。。。。。

    “道长您说什么?”朱允炆瞪大了眼睛,手指向自己:“我?下界?真的是我?”

    “天机不可泄漏。”邵元杰高深莫测的一笑,将手上的玻璃,好吧,是药玉,递到朱允炆的手上,作歌而去:“紫气修成龙虎山,身坐魂游天地间。历劫甲子复甲子,一梦还来帝王前。”

    “紫气,龙虎山,帝王前?”朱允炆喃喃道,只觉得这邵元杰不似凡人。

    “殿下,殿下?”老张轻轻呼喊。

    朱允炆“啊”的一声惊醒,回过神来:“怎么了?”

    老张轻轻一指武英殿:“您还进去吗?”

    “我。。。。”朱允炆想了想,耐不住自己心里的好奇,向着武英殿内走去。

    “哎呦。哎呦。”徐如意嘴上呼痛,一瘸一拐的走在从东直门往小院走。

    徐如意和朱允炆这么硬的关系,冯喜自然要抓住机会大献殷勤的,在一旁小心的搀扶着。一边走,还一边安慰道:“徐公公您就知足吧,这回那两个家伙可是留了手了,不然五十板子下去,那可就不是皮开肉绽,而是藕断丝连了。”

    “看不出你还会成语啊。”徐如意随口搭话,心下郁闷。你说这白骨禅,好得快、不留疤有什么用啊,该疼不还是疼嘛,有本事让我不疼啊。。。

    ‘话说上回山崎龙也砍我一刀几分钟就好了,为啥棍子打的两天才好啊。’徐如意这边乱想,那边不远处,一身道袍的邵元杰走过。

    一个道士,徐如意本没有放在心上,不过一看旁边的冯喜,面容恭敬,眼神透着一丝。。。。

    ‘虔诚?’徐如意古怪的打量了一下那边的道士,低声问道:“这是谁啊?”

    “这你都不知道啊。”冯喜低声道“这可是龙虎山邵天师。”说着话,抱拳向天,以示尊崇。

    邵元杰入宫的事情,或多或少的,已经传开了,算不得什么秘密。

    老张之前之所以不和朱允炆解释,只是因为这种事情不太好和他说,皇上密秘召见道士,好说不好听。

    “邵天师?”徐如意一撇嘴,没听过,也不太感兴趣。咱可是见过张三丰的人了,活神仙面前,一个天师好像算不得什么。

    话说回来,自从见过张三丰以后,徐如意心里对神仙的形象,或者说对高人的形象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言谈上,能说的直说,不太故弄玄虚。

    也有和大家一样的小毛病,比方说贪财,还有不讲卫生。

    尤其是不讲卫生!搞的现在徐如意见到人家穿的干净的高人都有点儿不习惯了。

    “哎呀~”冯喜见徐如意语气似有不敬之意,急道:“徐公公,可不敢冒犯他老人家啊。”

    “怎么?”徐如意疑道。

    “邵元杰邵天师可是法力无边的啊,这民间都传说他曾经。。。。”冯喜絮絮叨叨的卖弄着自己不知从哪听来的关于邵元杰的三无传说(无证据、无证人、无逻辑)。

    “邵元杰?!”徐如意一听这个名字,脑中好似响了一个霹雳!

    洪武朝的邵元杰徐如意没有听说过,但嘉靖朝还有一个邵元杰!仔细想想,好像也是龙虎山的。

    徐如意冷汗都下来了,不会这么巧吧?走错片场了吧?

    嘉靖朝的邵元杰,道门魁首级的人物,尤擅长炼丹、祈雨。

    第一项不好多说,反正嘉靖皇帝觉得好用。

    重点在于祈雨。

    一祁就灵的那就不叫祈雨,应该叫呼风唤雨了(史料记载:有时,京城雨雪不能按期而至,每逢发生这种情况,皇帝即命邵元节做法事以祈求雨雪降临。祈祷屡次应验,皇帝极为高兴,封邵元节为“清微妙济宁静修真凝玄衍范志默秉诚致一真人”,让他兼管朝天、显灵、灵济三宫,总领天下道教,并赐金、银、玉、象牙印玺各一枚)。

    徐如意半眯着眼:‘可能后来那个就是借了他的名字吧。。。’

    是吗?

    不是吗?

    谁知道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布网1

    夜深人静,宫寒心孤。

    岁数大了,难免就觉轻一些。

    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朱元璋总是要经历好一阵子的胡思乱想才能入睡,有时候甚至还没怎么睡,就到了上朝的时候。想的东西有很多,但大多都是正事,为了这个大明朝的国泰民安,也为了自己朱家天下的千秋万代。

    但今天,他没有,他在想着些私事,一些很重要的私事,那就是他的命。

    人过七十古来稀,他自己也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六十六岁了,离着七十也不远了。

    “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有些事情也不能等了。”朱元璋微微睁眼,眼中似有红光闪过:“蜀地之乱不过疥癣之疾,京城的他们才是大患!”

    今日入宫的邵元杰带来了好消息,也带来了坏消息。

    好消息是世上确实有神仙存在。至少这邵元杰的身上是有神通的。朱元璋出身白莲教,对于民间杂耍把戏那些糊弄百姓的东西他也算是老祖宗级的人物了。

    如果邵元杰给他表演诸如下油锅、干嚼鬼骨,剑斩小鬼之类的节目,那他就送邵元杰升天。但有些东西真的是解释不了的,比方说他的影子变淡了,比方说他凭空而立,十息方落,再比如。。。

    朱元璋的脑海中闪过早间武英殿的那一次会面。。。。

    “既然天师有如此神通,可能算算我大明国运如何啊?”朱元璋双眸成线,眼中仍旧充满着深深的怀疑。看不透的神通不过说明戏法更高明罢了,影子变淡又如何,他还是不信。

    “陛下当知,我道门五术,山医命相卜,卜者从不算自己,也从不算国运?”邵元杰眉头微皱。

    “知道。”朱元璋戏谑的一笑:“不算自己,因为算不出来。不算国运,因为怕折寿,对吧?”

    “。。。。。。”

    “你是龙虎山当代大天师,法力高强,还怕折寿?朕想听听,你算出什么都行,算的不好朕不怪你。若算的好。。。。”朱元璋在椅子上微微探身:“待允炆继位了我让他封你为护国法师如何?”

    “。。。。。。。”邵元杰没有说话。

    朱元璋也不着急。其实他只是上来一阵儿想较个真儿而已。不论他说什么,自己都不会承认。护国法师?开玩笑,化外之人如何能够入朝为官,干预朝政?当皇上是摆设吗?历史上宦官祸乱天下,好歹皇帝还活着。而这帮炼丹的可经常直接把皇帝给吃死,两个没一个好东西。

    “起于东南,亡于西北。”

    半晌,邵元杰开口了,低低的声音,朱元璋觉得自己有可能幻听了。

    “你说什么?”朱元璋又问了一遍。

    “起于东南,亡于西北。”邵元杰又重复了一遍。

    八个字,宛若晴天霹雳,而且正打在朱元璋的天灵盖上。

    “起于东南,亡于西北。”牙缝里挤出这八个字来,朱元璋拳头慢慢握紧,腮帮子努起,牙根子咬的嘎支支的响。

    皇觉寺的老方丈死了,说不出去。

    朱允炆是未来的皇帝,不会说出去。

    眼前的邵元杰。。。。。。

    杀气升腾,生死只在下一刻。

    “噗!”邵元杰面色一红,老大一口鲜血喷出,接着又一口,又一口。

    一连三口鲜血过后,邵元杰从怀里掏出一块白绸,捂在嘴上擦了擦,随后看了看朱元璋,面色古怪的说道:“陛下想杀我?”

    “是。”朱元璋点点头。

    “那陛下是信了贫道说的话了?”

    “。。。。。。”

    “呵呵。”邵元杰微微一笑,高深莫测:“陛下既然信了,那大概也相信我道门确有奇术。我乃邵元杰,龙虎山当代大天师。为了测算这大明国运,也折了七十年的寿数。

    若陛下想杀我,就不怕。。。。。。”

    这次轮到朱元璋沉默了。邵元杰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说话不必说透,点到即止为上。

    可朱元璋是谁?天下至尊,就这么受了威胁的话。。。。

    良久。

    “韩国公李善长已去,但府上一场大火,死伤无数,怨气冲天。道长乃当世高人,慈悲为怀,想来也不愿留世间一片鬼域吧?”朱元璋淡淡的吩咐着。

    不能杀你,但也不能放你,一把大火只留院墙的国公府鬼域就留给你吧,一个大点儿的监牢,朕还是出得起的。朱元璋不怕邵元杰不答应。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人能跑,你有本事把龙虎山给变没了,把龙虎山那些徒子徒孙也揣袖子里我看看?

    “就依陛下所言。”拂尘一甩,扬长而去。

    朱元璋冷冷的看着地上的那一摊血,一言不发。。。。

    神思归来,朱元璋在床上翻了个身,抓了抓后背,烦躁的吸了两下鼻子。

    “起于东南,亡于西北。”这是一段祝福,也是一个魔咒。西北,西北到底有什么能亡了我大明朝?!

    他想不到了,想不到问题的答案,心就很烦闷,而心一烦闷了,他就会想杀人!

    “老张!老张!”朱元璋猛然翻身坐起,口中呼喊。

    “陛下。”老张披着单衣走了进来。

    “明天记得提醒朕,叫蒋環把钱塘那边的事儿好好查一查。”

    “是。”

    “去吧去吧。”不耐的挥挥手,屏退老张,朱元璋的心才算稍稍平静了一些。

    钱塘那边其实没出什么大事儿,一个小县令,贪了八十两银子而已,杀了也就是了。但如果让蒋環去“好好查一查”,那就是要株连了,估计最少也要连到知府甚至巡抚一级那里才会完事儿。

    想到大明,朱元璋的思绪又飘到了自己的好孙儿朱允炆身上,他想到了今天允炆回来给他讲的那个故事,那个关于丢东西找东西的故事。朱元璋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东西丢了,但又没丢。不过当人人都觉得丢了的时候,他们就能找出些东西来,这说书先生也挺有才的啊。”朱元璋嘴角慢慢扯出一丝冷笑,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又或者。。。想到了什么阴谋。

    。。。。。。。

    天下最古老的行业,莫过于杀手与妓馆。这两个行当之下又有无术的分支,打手也好,外宅也罢,都可以算上。不过总的来说还是万变不离其宗,钱与刀的交易,钱与肉的交易。

    如今在南京城里,若想找个高来高去的杀手很难,但若是想要哪个人的命,那不妨试试找烂人巷的烂人们,当然,前提是出得起钱。若是嫌弃那地方太乱不敢去,那随便在街上拽个乞丐,带个话,一两天之内,八成就会有人找上门来。

    出得起钱,又恨到需要买凶杀人的,一般都不会是老百姓,原因不必细说。当然,也不会是什么官员之类的权势人物,不然烂人巷也不会接单子。不上不下的,死了几个帮会的混子,或者哪个武馆妓院的打手,这倒也算不得什么,官府睁眼闭眼的也就放过了。帮会头子们心里虽然有些怨气,但也不是太在意。几个小喽啰,死了也就死了,人命不值钱。不算正常争斗而死的,每年往官府里送替罪羊,死的流放的也该有几十号人了,也不差这么一个两个的。真要为了一两条人命去打几千人又没好处的烂人巷,那他们肯定是疯了。可这一切,直到三天前的神拳武馆的馆主于大山也死在烂人巷的手里,事情才有些不同了起来。

    南京张公桥外花月楼一间房中,

    一男一女激烈的纠缠着,直到某一刻,男人急促的喘息几声,从女人的身上翻身下来,“战斗”才算是告一段落。

    休息了一阵子,于大河懒懒的叹了一声:“真他娘的舒服。”

    “于大爷~”娇媚的声音,一只玉手抚在于大河的胸口:“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折腾人家啊~。真坏。”

    现在才是卯时的功夫,天色刚刚大亮。一般来说,妓馆开门可没有这么早的,怎么说也要下午辰时左右的功夫。在这之前,一般的人就算想来,妓馆也不会接。不过这于大河可不一样,老主顾了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他还是饿虎帮的帮主。

    饿虎帮是南京的地头蛇,比江湖上的大门派比不了,但在南京城这地方还是小有势力,这花月楼就是饿虎帮罩的,每月的平安银子也有他们的一份。所以他来了,老鸨子可不敢不接。

    对于女人的调笑撒娇,若是以往,于大河必然也要回应几句,可今天没有。

    阴沉着脸色,从床上下来,就着桌上的茶壶灌了几口,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才说到:“不该你问的别问,大爷今天心情不好。”

    床上的女人翻了个白眼儿,心里嘀咕几句“没良心。”之类的话,嘴上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做这一行的,这点儿眼力还是有的。

    房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大哥,于大哥。”

    “进来说话。”

    “大哥,他们到了。”

    门外一个样貌精干的汉子推门进来,正看到于大河在床边穿衣服。

    “都来了?”于大河问道。

    “额。。。”汉子想想,才点头道:“都来了,飞鹰帮,野狗帮,李家拳,还有偷酒赌妓四会等等,南京城有点儿头脸的都来了,一个不少。”

    “哦。嗯?”于大河感觉到了不对,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偷酒赌妓?我没叫他们来啊?你叫的?”

    “没有,没有。”汉子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失口否认:“老大你没说,我又怎么敢去叫?想来。。。许是他们自己打听到了消息?”

    于大河冷哼一声,随手掏出一块碎银角子扔到了床上:“赏你的。”

    女人千恩万谢,于大河却已经和汉子往门外走去了。

    花月楼的一处雅间,当于大河推门进去的时候,屋里的人已经快坐满了,围着八仙桌子,一个挨着一个,只留着里边靠窗的位置给他。

    桌子上没什么饭菜,只是一些瓜果点心之类的。

    扫视了一圈,于大河点点头,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挥了挥手,屏退了屋里的闲人。

    见人都退出去了,于大河刚要说话,没想打对面坐着的一个黑大汉却先开了口:“于大河,咱们几个虽然都在这南京城里立棍子,可碗就这么大,饭就这么多,咱们可算不上朋友,说是仇人还差不多,你也敢找我们来商量事儿?”

    说话的黑大汉是飞鹰帮的帮主李七哥,他的名字就叫李七哥,平日与于大河最不对付。

    李家拳馆主李开山笑嘻嘻的说道:“别这么说嘛,低头不见抬头见,遇到正事儿了还是要一致对外的。”

    “就是就是。”在场众人点头应和。

    “我敢叫,你们敢来,于某才是佩服。”随便奉承两声,于大河冷声道:“今天于某人叫大家来干什么,相信大家心里也是有数的。”冲着李七哥一拱手:“七哥话冲,不过有一句于某觉得还是有道理的。南京城的饭就这么多,咱们已经都分好了,如今突然又出来一伙儿人想端碗,难道咱们就视而不见吗?”

    “怎么就端碗了?人家也没离棍儿啊?”野狗帮帮主王狗儿慢条斯理的说道:“不就是杀了一个于大山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王狗儿的话说的很冷漠,但也是事实。混江湖的,人命,本来就不值钱。

    “那是我哥哥。”于大河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哥哥死了。”

    “报仇?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李七哥又开口了:“你想干什么是你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烂人巷就在城外,想的话,你领人去平了也就是了。”

    “啪!”于大河猛地一拍桌面,站起身来:“众位,我于大河今天就说三句话。

    我要把烂人巷铲了,顺天府那边我打好招呼了。

    我哥哥死了,若你们不帮我,我也会死,烂人巷我一个人拿不下来。我哥哥死了没什么,我若死了,饿虎帮也就完了,到时候空出来的地盘你们就算打个头破血流也未必能抢到多少,说不定还会便宜了外人。

    最后,若你们帮我,我饿虎帮愿意拿出一千两银子答谢众位,每个月我们下边的份子,我也愿意让出一成来。你们怎么说!”

    “这个嘛。。。。”众人沉默不语,各自低头算计,就连李七哥也不说话了。于大河真金白银的拿出来,说的话也有理有据,和谁有仇,和钱也没仇不是?

    “各位,烂人巷的事儿你们这些老大自己商量也就是了,叫我们几个来也没有必要吧。”那边站起了四个人打破了沉静,有男有女,正是偷酒赌妓四大行会的会首,说话的,正是赌行的老大,王通吃。

    “就是就是,我一个管青楼的和打打杀杀的就更扯不上边儿了吧,顶多~等你们打完了,我让几个馆子包你们一场也就是了。”妓行的孙媚娘也点头符合,四十多岁的半老徐娘,眉宇间却是风韵犹存。

    几人言语间具是推辞之声,便要离去。

    “慢着!”于大河几步间拦在门前,将四人截住。

    “怎么?还有事儿?”酒行的毛生财眉毛一挑,不悦的看着身前的于大河。

    “毛大哥说笑了,我看他于大河估计是想给咱们开门儿吧?你说是不是啊?于大河?”这回说话的,却是南京城的贼头子杜偷鸡。

    五人于门前对立,气氛凝重,在座的帮会老大们的目光也聚集到了这里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布网2

    南京城里赚钱的行当不少,比如布行,比如盐铁,再比如珠宝。但大多和贵人们有些联系,自然不会理会那些下九流的帮派。

    不过在此之外,有些名声不好的赚钱行当,贵人们不愿意沾边的,可就便宜了这些帮会地头蛇们了。

    这些行当里,实力最强的首推偷酒赌妓四行。

    偷就是贼;酒指的是南京城一众酒馆客栈;赌说的是赌场;妓是妓院。

    杜偷鸡、毛生财、王通吃、孙媚娘就是这四大行会的会首。

    虽然明面上窝窝囊囊没什么本事,还要给饿虎帮,飞鹰帮一众地痞流氓交保护费,但真要是说什么话了,可没有人敢忽视。毕竟,实力变钱的速度永远没有钱变成实力的速度快!

    “四位。”于大河微微躬身,客气道:“于大河不敢拦您几位,只是有一事不明,想要问问而已,还望四位给个面子可好。”

    “于老大客气,有话你问就是。”王通吃点点头。

    “这次集会,于某应该并没有叫几位行首前来,不知您几位。。。”这个问题于大河进屋的时候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孙媚娘捂嘴轻笑,一手抚在于大河的胸上:“怎么,不欢迎我们?我们不是正要走吗?”

    “不敢,不敢。”于大河拱手:“四位当家的也算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于某岂敢不敬,只是问问而已。”

    “行了,别闹了”毛生财轻轻推了孙媚娘一下,随后看向于大河,疑惑道:“不是你叫的?”

    “不是。”于大河摇头。

    “那就怪了。”毛生财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之前来报信的人说是你们饿虎帮的人啊?”

    “我们饿虎帮的人?”于大河眉头皱起,直觉告诉他,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

    花月楼外的一个馄饨摊子,徐如意和王永真对面而坐,正等着馄饨上桌。山崎龙也和欧阳还在客栈里,小孩子贪睡,还没起,山崎龙也不放心留她一个人,所以也就没有出来。

    “我说小白脸。”长条凳上,王永真看着徐如意,低声问道:“这事儿你让云铮去办有把握吗?为什么不让我和山崎龙也出手,你就不怕他在楼上栽了?”

    “怕什么?云铮的功夫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点事都做不好,我东厂建不建的也不吃劲了。”徐如意答了一句,随后高声道:“老板,快点儿,等半天了。”

    “来了~,羊肉馄饨两碗~”一声吆喝,两碗馄饨端上桌来,放在徐、王二人面前。

    刚出锅的馄饨太烫,两人也不急着吃,总要等凉一凉。

    徐如意从桌上的筷子桶里抽出两支木筷子,随口说道:“东厂快建起来了,这南京城的黑暗面还是要交到我东厂的手下才好,云铮是将来的东厂指挥使,领着烂人巷的人出来见见血,做点事最合适不过。顺便一说,我不打算让你和鬼子进东厂了。”

    “那去哪?”王永真奇道。

    其实说实话,山崎龙也无所谓,王永真是真的不想进东厂,名声不好,而且和一群太监做事。。。。反正很别扭。

    “天下第一庄。”徐如意目光闪动,悠悠的说道:“天下第一庄,挂在长孙殿下,也就是未来皇帝的名下,网罗天下精英,不拘身份高低,三教九流,身上但有一技之长可称天下第一者,尽可入这天下第一庄之中。”

    “三教九流,一技之长?”王永真有些不太明白:“按你的说法,能喝酒算不算,能睡觉算不算?你要这些人干什么?”

    “算!”徐如意点点头:“不光这些,就算是只能学声鸟叫的,只要没人比得上他,天下第一庄也收。”

    从碗中夹起一个馄饨放入嘴中,馄饨还是有些烫,徐如意嘶溜几声,好不容易咽了下去,这才又说道:“昔年,平原君门下三千门客,不乏无能之辈,鸡鸣狗盗又算的什么本事?可就这一手,偏偏还救了他一命。世上的事,谁又能说的准呢?”

    “是孟尝君。”王永真鄙视的看了徐如意一眼。

    “什么?”

    “没事。”王永真摇头,复又问道:“那你让我去做什么?我好像没什么本事算是天下第一的吧?”

    “你差得远了。”徐如意撇撇嘴:“你去做庄主,机会合适了我会让长孙殿下给你个名头。至于鬼子,他是天下第一独臂刀客,说得过去吧。”

    “够卑鄙的。”王永真笑道:“刀客就刀客,还独臂刀客,那谁要是不服,还得砍自己一条手才行?”

    “先帮我把这庄子立起来,暗中还有别的事儿。”徐如意笑笑,低头吃起了馄饨。

    “喂,”王永真想了想,说道:“红口白牙的你就让我去招人?你不会这么天真吧。”

    “给钱,回头你合计好了告诉我,咱们再说。”

    “哦。”王永真捧起大海碗,喝了口汤:“话说前几年我下山游历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个家伙,说不定能算上一个天下第一。”

    “嗯?”

    “一个街边儿卖艺的,好家伙,一手一个,举着两个石磨耍,看着还不费劲。老百姓就是看热闹,我可是都快给吓傻了。”

    “谁啊?”

    “不认识,当时他好像说自己叫曹杰?好像是吧。”王永真有些不确定,时间有点儿长,他也记不得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着。”

    “找,使劲儿找。”徐如意说道:“回头我也帮你打听。”

    “还有一个。。。。。”

    。。。。。。。

    花月楼雅间,四大会首又重新落座,和于大河一起,看着一众帮派头领们激烈的争吵,默不作声。烂人巷是打定了,也不用什么计策,大家领上手下平推过去也就是了,争论的焦点在于利益的分配。于大河的一千两报酬怎么分?一千两不多,可也是钱不是?当然了,关键还是那一成的份子钱怎么分,这可是长远的事儿。

    “你们野狗帮地盘不小了还要这一成份子,要脸不要?”

    “我们一群野狗,还有资格挑食?”

    “七哥你说他,你自己又比他强在哪里?要我说。。。。”

    “。。。。”

    “还是我说。。。。”

    叽叽喳喳,吵得于大河心烦。

    ‘到底是谁把他们叫来的呢?叫来又是做什么的呢?’于大河的目光扫向王通吃他们:‘难道就为了让他们看我们的笑话?’

    为了利益争吵,确实算是笑话。

    王通吃他们之所以又重新坐下,是因为他们也很好奇是谁叫他们来的。反正不管怎样,那人一定会露面,他们等着就是了。

    面前的争吵他们并没有兴趣,全当是看笑话了,份子钱该是多少还是多少,他们一文钱也不会多给,也没人敢撕破脸强压他们。

    “所以,你们这是觉得我烂人巷死定了?”一个声音响起,透着一股子寒意。声音不大,但却清晰的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谁?!”众人猛然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丑陋的矮胖子,一身白袍,正站在窗边,冷笑着看着他们,那目光,就好像在看一群猴子,在抢香蕉的猴子。

    “非请即来,总要报个字号吧。”于大河的手指轻轻敲打桌面,淡淡的说道。

    “不急,不急,你们听。”矮胖子诡异的笑笑,把手搭在耳边,做了个倾听的动作。

    “谁!”

    “啊!”

    “来人!来人!”

    “快去叫老大!”

    “啊!!!”

    刀剑相击之声在屋外响起,桌椅板凳砸的稀烂,惨叫声不绝于耳,即使只听声音,也知道屋外是个什么景象。

    王狗儿,李七哥等人惊疑不定的互相对视一眼,倒是没人起身出去。

    手下都在这花月楼里了,他们几个人真的出去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一不小心还把命丢了,还不如在这里等等结果。

    外面的手下他们多少心里有数,也有个五六十号人,而且都是好手,能砍能杀见过血的,说不定没事呢?

    只可惜,他们的幻想片刻的功夫便被打破。

    功夫不大,房门被推开,一个细高条的青衣汉子手上提着宝剑走了进来,环视一周,冲着云铮点点头,便又出去了。

    房门“咔嗒”一声,关上了。

    “还好你们约得是一大早上来,妓院里还没人,不然的话还真有些不好办。”云铮慢条斯理的说道。

    毛生财身子靠在椅背上,开口笑道:“烂人巷?你说的算?现在可以报个自号了吧?”

    “当然,当然。”云铮怪笑一声,拱手说道:“咱家云铮,城外烂人巷之主,见过各位了。”

    “咱家?”李开山玩味的看下云铮的胯下:“烂人?”

    云铮的右手忽然动了,长剑出鞘,如一阵阴风呼啸!

    “噗!”

    “咱家确实是个烂人,但你。。。”缓缓地将长剑从李开山的心口拔出:“你却是个死人,好像还不如烂人吧?”

    “额。。额。。。你。。。”李开山捂着心口,意识涣散,喉咙中发出无谓的呻吟。

    又是一剑横削,一块肉掉在地上,李开山死尸倒地。

    “现在你也是个烂人,还是个死烂人了,开心吗?”云铮冷笑一声,长剑回鞘。

    “啪!啪!啪!”断断续续的掌声响起,王通吃站起身来:“云兄弟好功夫,老王我佩服。”

    身旁孙媚娘笑道:“云兄弟,这南京城里出名的帮派都在这儿了,你要是能把他们摆平,我妓行的平安银子都给你如何?”

    “你!”众人怒目相视。

    没想到云铮却摇头道:“咱家不要银子,反过来,咱家其实还要给大家送银子花。”

    “送银子花?”王狗儿嘿嘿一笑,指向地上李开山的尸体:“就这么送?这么说你送的是纸钱喽?”

    “列位!”于大河猛然站起:“我于。。。。额。。。额。。。。”

    话没说完,尸首已是两端。

    “别误会,别误会。”云铮随手将于大河的尸体从椅子踹下去,又用脚点点地上的李开山:“之前这家伙犯了咱家的忌讳,至于他。。。”又将于大河的脑袋一脚踢开:“咱家不爱闻屁味儿,左右他也不会是想憋什么好屁,所以便提前封了他的屁门,并没有其它的意思。”

    “。。。。。。”众人无言,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在于大河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云铮见无人搭理,又开口说道:“这两个家伙死了,地盘儿我们烂人巷不要,你们大家随意。以后我烂人巷还做人头的生意,咱家在这里做个保证,如果有人买你们的头,咱家不会接单子。你们看,咱家对你们很好吧。。。”

    “云。。云。。。云兄弟。”叫一个太监兄弟,李七哥心里别扭,但也没办法,一来形势比人强,二来,这个叫云铮的太监张口便许了好处,却不提要求,他实在好奇。

    “讲。”云铮微微一笑。

    “那云兄弟你就不图点儿什么?要不然。。。”李七哥一咬牙:“我飞鹰帮的份子给你一半儿如何?”

    在场众人心中一乐,这买卖做的,于大河和李开山死了,李家拳和饿虎帮的盘子也就空出来了,这李七哥相当于是借花献佛,自己一分不掏。

    “呵呵。”道理云铮都明白,也不说破:“七哥客气,咱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和在座的众位做笔买卖。”

    “云兄弟你说。”

    “以后这南京城有什么号子,大家跟我云铮说一声,若是喜鹊叫了,云铮必有好处奉上。”在这烂人巷里滚了一圈,云铮一嘴的黑话说的也是极好。号子,就是消息的意思,而喜鹊叫,则指的是有价值的情报。

    “这。。。”在场众人有些犹豫。

    “这不合规矩吧。”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竟然是一向有些胆小的贼头子杜偷鸡。

    只见杜偷鸡严肃的盯着云铮,嘴里说道:“号子这东西犯忌讳,南京城里已经有收的了,我们若是再给云兄弟来上一份。。。”杜偷鸡嘿嘿一乐:“只怕不用云兄弟杀,皇上也容不下我们了。”

    情报消息,每天都要给锦衣卫准备一份,这也是他们能活到今天没有被一根筋的朱元璋全砍了的原因。

    “呵呵”云铮摇头笑道:“杜行首误会了。我云铮不是傻子,您说的道理我自然也明白,不过不用担心,咱家上边有人的。”

    “有人?”

    “不错,有人!”云铮食指向天一指,也不细说。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国玺,丢了?

    对于云铮的故作神秘,众人并不在意,也没有细问,回头和锦衣卫说一声。真有什么问题,锦衣卫自然就会找上去,也用不上他们出头。反之,若锦衣卫没什么表示,那他们左右不过多准备一份情报消息,也算不得什么。

    简单的又说了几句诸如“今天天气不错”,“大家以后互相照应”,“最近日子不好过”之类的废话,花月楼的老板娘便安排人往屋里送菜。

    杯来盏去,场面很热闹,门外的一地死尸如同不存在一般。事实上,当他们离开的时候便会发现,尸体。。。真的已经都不在了。

    当天晚上,花月楼发生的一切便被写成了两篇折子,送到了蒋環的面前,也送到了朱元璋的面前。蒋環对这一切,只是冷哼一声便算了事。倒是朱元璋知道之后,似乎心情不错,晚饭还多吃了半碗。

    三天,南京城的一众三教九流们等了三天,见朝廷也好,锦衣卫也罢,都没有对烂人巷给出任何反映,便也都渐渐明白了其中的含义。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有什么消息多送一处地方呗,也算不得是什么麻烦事。

    最近,徐如意又过上了两点一线的生活,上午的时候有事没事的出宫晃一圈,见见欧阳和山崎龙也,问问云铮有没有过来找他之类的,不过云铮似乎也忙得很,而且也没什么麻烦的事情,自从上一次一举搞定了南京城的低头蛇们,他每天需要忙活的事情也多了起来,处理各种各样的情报,把重要的送来徐如意手中,同时还要忙着管理烂人巷,选那些天资好一些的,叫他们读书,习武。顺便一提,同福客栈现在只有山崎龙也和欧阳还住着,王永真走了。确切的说,应该算是游历去了。为了他的天下第一庄,他要去江湖上找那些天下第一去了。

    按照计划,找到了,就让他们来京城的同福客栈找山崎龙也,然后山崎龙也和徐如意再给与安排。山崎龙也现在改了个名字,叫龙爷,取得是龙也的谐音,脸上也开始佩戴面具,不再以真面目示人。不管怎么说,他也是闹了武林大会的倭人,抛头露面的还是多有不便。前一阵子王永真托人传来消息,说是之前说的那个天下第一大力士曹杰好像有消息了,可能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来京城,还让山崎龙也注意着点儿。

    总的来说呢,烂人巷也好,天下第一庄也好,都已经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一切都有条不紊的发展着。

    清晨,路边的一处早点摊子,几个食客交头接耳的说着话。

    “听说了吗?”

    “哦?你也听说了?”

    “听说国玺。。。。”

    国玺,南京城大街小巷出现最频繁的一个词汇。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南京城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传言,确切的说,应该是谣言。说是皇上的国玺丢了。每一个听到这则消息的人都嗤之以鼻。皇上的国玺,也会丢?这本就是一个笑话。但笑话归笑话,老百姓还是爱传,传谣和八卦,这是人的天性,更何况是和英明神武的洪武大帝朱元璋有关的谣言。谣言的出现是哪一天,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徐如意不知。不过从他听到这个谣言的时候算起,也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了,奇怪的是,对于这种祸乱人心的谣言,朝廷竟然没有辟谣,甚至一点反应也没有,这就有点儿诡异了,沉默与不回应,这是对谣言的发酵。

    玺这个东西,说白了就是印章,以金玉雕刻而成。皇上手上的玺不能说多,但也绝不少,徐如意这两天还专门的打听过,共有十七枚:天子之宝、皇帝信宝、皇帝行宝什么什么的徐如意都记不清楚。不过谣言中说的丢失的这个可不是一般的玺,而是朱元璋亲制的大明传国之宝,也就是国玺,基本上任何场合都不用,却代表了大明朝的传承。

    说国玺丢了的人,嘴里的意思和大明天下要丢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区别。徐如意心里虽然有些犯嘀咕,但还是没有真的相信,直到。。。。。。

    “如、如意,我和你说个事儿,你给我分析分析。”春坊,黄子澄刚走,朱允炆便神秘兮兮的说道。

    “怎么?”徐如意有些疑惑。这可是第一次,黄子澄走了之后他没有缠着自己带他出宫或者给他讲“故事”。

    “你天天出宫,有没有听过。。。。听过。。。。”朱允炆犹犹豫豫的,似乎还挺纠结到底要不要说。

    “听过什么?”

    “听过什么谣言,关于。。。关于。。。”

    “国玺?”徐如意试探着轻声一猜。

    “对对对!!!就是国玺”朱允炆连连点头,随后又有些不满的看着徐如意:“过了啊,听到这种事情也不知道回来和我说一声?”

    徐如意苦笑:“我都是当笑话听的,这就是个谣言,不靠谱的。不说别的,皇上手里丢了国玺,这事儿你信吗?话说你是听谁说的?”

    “我是偶然间听宫里的太监说的,不过。。。”朱允炆左右看看,随后压低声音:“我今早专程问了皇爷爷一句,结果你猜怎么着?”

    “不会是真的吧?”徐如意心里咯噔一声。

    “嗯。”朱允炆点点头

    “。。。。。。”

    沉默片刻,徐如意诚挚的看着朱允炆道:“殿下,这国玺可不是我偷的啊,你要相信我。”

    “屁话。”朱允炆笑骂一声,推了徐如意一下:“你个太监要国玺有个蛋的用啊。我也没说怀疑你啊。”

    跟着徐如意偷偷摸摸出了两次宫,朱允炆的身上也沾上了一些市井匪气。

    两人说了几句玩笑话,朱允炆表情严肃了一些:“我今天一直在想这个事儿,你说这皇宫大内的,这国玺怎么能丢了呢?先不说谁能偷走,就说偷这东西干嘛啊?”

    徐如意想了想,也跟着分析道:“这我倒同意,有皇上在,谁拿了国玺也没用,要想凭着一块石头造反,那是白日做梦。”

    “你也这么觉得?”朱允炆郁闷的说道:“那就奇了怪了,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

    “大哥。”南京夫子庙后身的一处小宅院,胖飞燕董超表情凝重的看着面前的男子,问出了心里憋了快半个月的问题:“是不是你拿的?”

    “咕噜噜噜,噗”一口吐掉嘴里的漱口水,化鹏飞疑惑的看向董超,有些不明所以:“拿什么?”

    “国玺!”董超死死盯着化鹏飞的脸,想从中看出些端倪来。

    “国玺?”化鹏飞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董超:“来来来,兄弟你说说,我要那东西干嘛?就算是想换钱,我敢卖,有人敢买吗?”

    “那谁知道呢。”董超挠挠头,说了句玩笑,内心里还是信了的,两人过命的交情,既然化鹏飞否认了,他也就不再怀疑。

    说起来,自从化鹏飞在沈红仙面前许下了四件事,便一路带着自己的好朋友董超来到了南京城。大还丹、七个高手、十万两银子,还有金针沈家重出江湖。这四件事里化鹏飞最有把握的就是十万两银子的事,偷呗。不过十万两银子,化鹏飞用了七天的功夫就在杭州那边儿搞定了。之所以来京城,是为了联系天门的人。七个甲子功力以上的高手,还有金针沈家重出江湖的事,这两件都不是化鹏飞一个人能搞定的,但天门说不定可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不济,也总比他一个人强。

    只是当初任笑并不希望他和天门有过多的瓜葛,所以并没有跟他说太多天门的事情,以至于化鹏飞除了知道天门总舵在京城,其他的竟然一概不知。不过这也没什么,化鹏飞最起码还知道,徐如意这个任笑的干儿子八成在南京,就算现在不在以后也会来。至于原因,是因为化鹏飞曾经在徐如意身上摸到过一块皇宫大内的金牌,知道他是宫里的人。

    可惜他似乎运气不好,和董超在这南京城转了快两个月了,却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尤其是,天门竟然也没人找他。化鹏飞估摸着,可能任笑从来没有和天门的人提起过自己。所以为了引天门的人出来,他最近一直在考虑着做点儿什么轰动的事儿来,也因此,董超才会怀疑他偷了国玺。

    “看来你也相信那个谣言了?”化鹏飞有些随意的问道。

    “嗯。”董超老实的点头:“大哥,不是我说,如果真是谣言,凭当今皇上的脾气,那估计早就翻了天了。怎么也不可能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吧?”

    “你傻啊?”化鹏飞嗤笑一声:“不然怎样,大锁天下,告诉所有人自己的国玺丢了,大明失了天命?没反应才是正常。这事儿啊,丢没丢的都没法说,越描越黑。”

    停顿一下,化鹏飞又说道:“不过这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玉玺丢没丢的我倒是不在意,关键这个消息是谁传出来的。”

    “这倒是。”董超往地上一蹲,仰头说道:“我总觉得这事儿估计和咱们有些关系,可能是冲着咱们来的。”

    “说说。”化鹏飞也蹲到了地上,看着自己的兄弟,这是二人的一个习惯,蹲着说话。

    “怎么说呢。”董超皱起了眉头:“在这一行里,大哥你的本事可算得上天下第一了。深宫大内,国玺失窃了,反正要是我,我肯定第一个怀疑到你头上。你要国玺干嘛用我猜不着,但我觉得就你能偷出来,这就够了。”

    董超富富太太,看着其貌不扬的,其实内里精明,脑子灵活,遇到什么事情总能说出个头头道道,所以化鹏飞这次才带上了他。

    “你这么一说。。。倒也有些道理。”化鹏飞沉吟道。

    董超想了想,又接着说道:“若大哥也这么想,那事情就有些不同了。”

    咽了口口水润了润喉咙,董超说道:“第一个说出这谣言的人是谁咱们不知道,可不外乎分两种情况。第一种,他不知道大哥的名头,这次咱们兄弟纯粹就是倒霉催的撞上了。”

    “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他认识大哥,最少也要知道大哥的名头。造这种谣出来八成是要逼大哥你露面。毕竟,朝廷明面上不说话,暗地里估计动作不少,把大哥你揪出来的可能也就更大些。”

    两种情况董超说完了,便沉默不语。化鹏飞也不再说话。两人心里知道,还是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大些。要不说,有些事儿真是怕胡琢磨,没事儿也容易搞出事儿来。

    半晌,化鹏飞摇摇头:“算了,想也想不明白走一步看一步吧。”叹了一声,又问道:“我让你打听的人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没找到,不过似乎有点儿头了。”董超说到这儿,埋怨的看了化鹏飞一眼:“当初在成都城外的茶摊,你但凡给个眼神儿,让我注意点儿他的长相,我也不至于找的这么费劲。”

    “哪那么多废话。”化鹏飞失笑:“当初不是你自己说的,行走江湖,遇上了也当没遇上,不露行踪的吗?再说了,谁让你过后也不去武林大会的,赖我?”

    “我要去了说不定都死在马头山了。”董超翻了个白眼:“刚刚说到哪儿了?”

    “有头儿。”

    “哦,对。”董超点点头:“徐如意最出名的就是一手快剑,如鬼似魅。最近江湖上没有风声,暂且不说,不过这京城里倒是出了一个使快剑的。”

    “哦?”

    “还是个太监。”

    “?!”

    化鹏飞还以为人找到了,不过董超又接着说道:“只是据说此人五短身材,面目丑陋。”

    “切,那你还说。”

    “人不是一个,但武功差不多啊。总归是个线索不是?”

    “好吧,回头咱们去看看。”化鹏飞想了想,碰碰运气,总不是坏事。

    “不用,我都安排好了。”董超拍胸脯道:“也就这一两天,那人就该找上门来了。”

    “哦?怎么安排的?”化鹏飞笑问一声。

    突然,门外一人翻墙而人,站在了院中:“怎么安排的并不重要,直说吧,找咱家有什么事儿?”

    董超上下打量了一番,点点头,低声冲化鹏飞道:“该就是他了。”

    化鹏飞不动声色,从地上站起来,上前一步,拱手说道:“阁下可认识徐如意?”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打不相识

    就在化鹏飞说出“徐如意”这三个字的瞬间,云铮剑已出鞘,带着鬼域阴风,直刺眼前。

    “喂!”化鹏飞闪身错步,刚要开口解释清楚,谁知云铮三尺青光,带着血色,不依不饶。

    “什么鬼。。。”一闪再闪,化鹏飞暗暗纳闷儿,自己总共也就说了一句话,问了一个名字而已,怎么这矮胖子这么大的反应?

    云铮是个认死理的老实人,他觉得自己很笨,所以徐如意和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放在心里,没事儿的时候就琢磨。莫愁湖边的一见,徐如意曾经和他提过一句,要他以后称呼徐如意为“无言公”。“无言公”是什么意思,云铮没有想明白,不过既然徐如意要他改变称呼,而且还让他顶在前边,那肯定就是不希望自己的身份暴露在人前。山崎龙也那几个人云铮管不到,手下唯一可能知道徐如意身份的只有一个闷三儿,他很放心。如今眼前又蹦出来了一个陌生人叫出了徐如意的名字,尤其还是在他的面前叫出了这个名字,那他肯定知道徐如意和他的关联,就冲着这一点就不能留!

    关键是化鹏飞刚才的一问只是猜测而已,这架开始的莫名其妙,不过打着打着就不同了。一剑接着一剑,直指要害。化鹏飞久在江湖闯荡,眼光毒辣,这时候也已经看出来了,云铮的剑法和徐如意的是一个路数,两人关系绝对不简单,找对门了!

    倏忽间,两人过了四十几招,确切的说,是一攻一闪。两人连衣角都没沾过一下,云铮剑法虽快,但奈何化鹏飞如风摆柳,身法精妙。就在云铮前后方寸之间,将云铮的剑法尽化为无形。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云铮眼神一寒。虽然看起来云铮占了绝对的上风,但自己招招抢攻,内息消耗极大,而反观化鹏飞,躲得虽不能说是轻松惬意,但绝对是犹有余力,真拖下去,两人身份必将反转,更别说。。。云铮将眼神扫向一旁的董超。

    化鹏飞和云铮打的火热,董超在一边脸上倒是不见焦急的样子,手里还拎着一把大蒲扇,也不知是在哪拿的,正一下接着一下的扇着风。

    就冲着董超的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可知其对化鹏飞有着绝对的自信。

    事实也是如此,董超心里清楚得很,若是让化鹏飞和云铮硬碰硬的过招,那化鹏飞恐怕真不是对手,但若是一心想躲,那天下间能杀他的人还真是没有几个。从他小时候起,任笑几乎教了他天下所有的轻功身法,但就是没有教他任何的高深武功。按任笑的说法“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你跑得快点儿,活得久点儿比什么都强。”

    董超看的有些烦了,便开口喊道:“大哥,差不多得了,看出来什么没有?”

    “怎么,吃定他了?”院门外,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在院门外响起:“云铮,加把劲儿啊~”,

    “咿呀!”云铮猛然怪叫一声,周身爆发一股凛冽的寒气。

    化鹏飞只觉眼前一片寒光,剑影重重,身临刀剑低于一般。

    “群邪辟易!”云铮叫道!

    “吗的,起!”化鹏飞见事不好,嘴里一声喝骂,身形暴涨,凭空窜起足有一丈往上,随后身子在空中诡异的一扭,凭空横移,落到了房檐上。

    还没等化鹏飞喘上两口,只听得“嘭!”的一声,大门被人一脚踢开。

    云铮双眼死死盯着房上的化鹏飞,对身后的响动只做不知。化鹏飞与董超将目光看去,只见由打院外缓缓走进一人,一身白衣,腰缠玉带,身形俊秀匀称,只是脸上带了一个可笑的猴子面具,让人看不出模样来。

    董超慢慢停下手中煽动的蒲扇,身形绷紧,双拳一握,发出嘎支支的骨节搓动之声。来者不善,需要小心应对。

    房檐上化鹏飞觑着眼睛仔细的看着这破门而入的面具人,尤其是对方的眼睛。面具盖住了全脸,但眼睛的位置总是留了两个窟窿。记人的眼神,这是化鹏飞独有的本事。

    半天,化鹏飞“扑哧”一笑,从房檐上翻身而落:“我是叫你林兄弟好还是如意兄弟对啊?”

    “你?”徐如意面具下眉头皱起。

    叫他林平之或许能有几个人,毕竟当初一开始是用这个名字去的武林大会,可是能叫出林兄弟这个称呼的人不外乎就是王金、沐风清以及黄子玉三人中的一个。可面前这人的长相,和这三个人都不符合。再看身高体格,却是和印象中的王金有些相似。不过王金脸色发黄,尤其是嘴上一抹大胡子。而面前这人脸色要白些,而且也没有胡子。

    徐如意正想着,化鹏飞面带笑意,走上近前:“怎么,摘了胡子就不认得你王大哥了?”

    “脸色也不对。”徐如意没有放下防备。

    “防冷涂的蜡啊。”化鹏飞笑道:“你干爹还是我照顾的,这总没几个人知道了吧?”

    “还真是你?!”徐如意一愣,放下些许心中的提防来,笑道:“你怎么来京城了?”

    又随口对云铮说道:“行了,没事,自己人,都是误会。”

    “是。”云铮点头,站到了徐如意的身后。

    化鹏飞伸手介绍道:“董超,我兄弟,你以前见过,也不知还记不记得。”

    “胖飞燕嘛。”徐如意冲着董超点点头,随后也介绍道:“云铮,也是我兄弟。”

    化鹏飞介绍董超的称呼是兄弟,徐如意也便下意识的为云铮称面子。无心之举却让云铮心头一暖。

    误会解除,几人便往房中而去,围着一张方桌坐下,徐如意笑着开口道:“你俩当初在茶摊里演的挺好啊,面对面都当看不见。”伸手一指化鹏飞:“亏你还一本正经的介绍董超说。。。。。。”

    徐如意说道这里突然停住,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犹记得当初王金说这胖飞燕和云龙九现化鹏飞是兄弟。如今二人同上京师,尤其刚才王金还说这董超是他兄弟,难道?

    徐如意轻声试探道:“我不叫林平之,你难道真叫王金?”

    “哈哈哈哈。”化鹏飞仰天大笑,开口道:“云龙九现化鹏飞,这厢有礼了啊~”说着话,还使了个身段来。

    “正是饭点儿,咱们总不能干聊吧。”董超笑着起身:“我去外边整点儿酒肉吃食,去去就来。”

    “还是我去吧。”云铮默然起身,向外便走。

    董超一时有些尴尬,徐如意解围道:“别在意,我这朋友就是这样的性格,面冷的很。”

    “呵呵,呵呵。”董超干笑几声。

    徐如意岔开话题:“话说今天是你们叫云铮来的吧?干什么?怎么还打起来了?”

    “谁知道呢。”化鹏飞郁闷道:“我就问了他一句认不认识你,他就动手了。话说。。。天儿真热哈。”

    这话说的别扭。化鹏飞本想问徐如意为何还不摘下面具,不过又一想,人家不摘自有道理,何必强求,问了反让人尴尬。

    “是挺热。”徐如意不明所以,干巴巴的回了一句。心里明白,或许是因为云铮想保护自己的身份,倒也不怪他,又问道:“那你们叫云铮来干嘛?”

    “这个嘛。。。”化鹏飞挠头,千头万绪,从何说起呢?就从头说吧。

    打定注意,化鹏飞开口说道:“你干爹任笑记得吧?”

    “废话,他人呢?”

    化鹏飞自顾自的说道:“他也是我的长辈。”

    “?!”徐如意一愣,随后怀疑的看向他:“有些便宜可不能乱占啊,会出人命的。”

    任笑是谁?天门门主,而且还是个太监。化鹏飞是他晚辈?这可是徐如意听过最大的笑话了。

    “我又没说是直系的啊!”化鹏飞一看就知道徐如意想歪了,一头黑线的解释道:“他是我舅爷,舅爷知不知道!”

    别说,徐如意还真不知道舅爷这个辈分是怎么论的,说起来,这也算是前世人们普遍的一个短板吧,不会论辈分。

    “这个嘛。。。”徐如意尴尬。

    “你。。。”化鹏飞无语。

    “就是他奶奶的兄弟。”董超一指化鹏飞。

    “哦哦。受教了,受教了。”徐如意点头。

    “他。。。”化鹏飞犹豫了一下,没有接着说。因为再说就要说到天门,金针沈家这些隐秘了,而董超还坐在这里。倒不是化鹏飞想隐瞒,只是有些东西,知道的越多越危险。最简单的,天门这个名字如果被董超知道了,将来万一在哪里说漏了传出去,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董超心思细密,一看化鹏飞犹豫,便心中有数了,嘴里说道:“云兄弟怎么还不回来,我去看看。”说着话便往外走去。董超自己开口,不让化鹏飞为难,心里也明白,化鹏飞有事不说肯定也是为自己好,这点儿信任还是有的。

    顺便一说,之前化鹏飞联络他上京的时候只说家中长辈病了,需要他帮忙。就这么一句,董超便随他跑上京师,这就是江湖的义气,也是江湖的魅力。

    房门关上,徐如意开口笑道:“说吧,连你兄弟都不能说,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来。”

    化鹏飞开门见山:“你是天门的吧?”

    “你猜。”

    “身份不低?”

    “你猜。”

    “我猜你是我舅爷的传人,新任的天门门主!”化鹏飞一语叫破徐如意的身份。

    徐如意不动声色,嘴里哼道:“你再猜。”

    “我再猜个屁啊。”化鹏飞手指徐如意:“你就是天门门主。”

    徐如意“哦”了一声,淡淡的问道:“你猜来猜去的,理由呢?”

    化鹏飞虽然说任笑是他舅爷,但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自说自话,徐如意只是附和而已,倒没有就全然信了。

    “直接的证据我没有。”化鹏飞摇头,但随即又自信道:“可你的破绽露的太多了。”

    “我怎么不觉得?”徐如意有些疑惑。

    化鹏飞傲然道:“我舅爷是什么身份,天门门主!谁都配叫他干爹?他的干儿子们他也和我提过几句,全都是一些老头子了,如今哪里又蹦出你这么个年轻的?再说你的武功和你的年龄对不上!你看起来不过十七八上下,却功力深厚,剑法高绝。天下间能教出你这样的人我不能说没有,但绝对少的可怜,而同时又叫我舅爷一声干爹的。。。”化鹏飞“嘿嘿”一笑:“就只有你了”

    化鹏飞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徐如意想了想,再纠缠下去也没大意思,说到底,任笑的下落只有化鹏飞知道,徐如意也没有别的办法,赶紧听听对方想说什么才是正理。

    想到这儿,徐如意点头笑道:“大哥好眼力,我确实是天门新任的门主。只是不知。。。。。。”

    “你听我说。”化鹏飞拦到:“天门的规矩之类的你比我懂,不过我舅爷他下边儿,你知道吧。”说着话,化鹏飞右手做掌,向着下边儿比划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我舅爷现在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下边儿变了,但人也疯了。你可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徐如意老实答道。

    “那金针沈家你知道吗?”化鹏飞又问道。

    “这倒是听说过。”徐如意点点头,将自己之前听王永真说过的简单的说了一下,几句话而已,也没什么有用的。

    化鹏飞听完,说道:“听过名字就行,你就知道我不是在骗你。话说金针沈家确实是一个医道世家,不过他们其中也有修炼武功,练得什么武功我不知道,总之是一门针法就对了。

    金针沈家以医武传家,其实也不算什么,可关键是大概二十多年前,他们家中有人研究出了一样东西,惹下大祸。其实要说起来,这东西宋朝的时候也有,只是做法失传了,他们顶多算是借着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一张残普复原了而已。”

    “到底是什么东西?”徐如意奇道

    “人皮面具!”

    “啊?!”徐如意惊呼。

第一百一十七章 开端

    人皮面具,徐如意心中最可怕的东西之一。

    这东西的威力,只要用对了地方,可比任何武器都要厉害百倍千倍。想想看,少林方丈带着门下弟子来到一处绝地,四面出现无数敌人,紧接着方丈从脸上撕下一个面具,变成另一个人,这该是怎样的一种场面。

    人皮面具的威力不在于杀人,而在于诛心。它的存在让人与人只见所有的信任都荡然无存,连长相都不能信任,还能相信什么?

    徐如意悠悠的说道:“即便金针沈家有几张人皮面具也是该死了,更别提他们还能做出来。”

    “相信你也明白这东西的意义。”化鹏飞轻声道:“当初金针沈家能做人皮面具的消息一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紧接着便是江湖所有门派,明里暗里联合上演了一出正邪大战。而决战的地点,就在洛阳东郊。”

    “联合上演?洛阳东郊?”徐如意阴笑一声:“让我猜猜,金针沈家就在那附近吧。”

    化鹏飞点头叹息:“可叹沈家几代人的心血全部毁于一旦。不过嘛。。。”

    “不过怎样?”

    “我舅爷当初暗中出手,领着天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却是救下了沈家的一丝血脉,还有几位家老。只可惜人皮面具的做法还是再度失传了。”

    “确实可惜”徐如意惋惜道。

    “这些也都是我舅爷在我小时候与我说的。如今金针沈家就藏身在十万大山之中,而我这次来。。。。。。”化鹏飞前前后后将沈红仙的要求和自己的难处仔细说了一遍。

    徐如意听完,皱起了眉头。

    见徐如意皱眉,化鹏飞又说道:“这四件事儿中银子我已经搞定了,但其他几件咱们两个都不太可能做到,想来也只有。。。”

    “找天门那些堂主?”徐如意接道。

    “嗯。你觉得呢?”化鹏飞问道。

    “这。。。”徐如意沉默,心里很是犹豫。按理说,任笑当初找沈家之前,若是有心,必然会给天门随便谁留下点口信儿,怎么也不至于被他从成都城的鸡毛店门口捡到。可既然任笑谁都没告诉,那有没有可能是他对天门里的哪个人不放心,或者有什么别的因由?正是出于这一点的考虑,当初他才没有将任笑的事情告诉江行佣。

    如今化鹏飞提起这事儿来,徐如意真的为难。沈红仙的四件事之中,只要给他时间,他有把握完成两件,也就是让沈家重出江湖,以及得到一颗少林大还丹。毕竟他背靠朝廷,江湖再是险恶,也难敌朝廷堂堂之师。可七个一甲子功力的高手就不一样了,毕竟是要帮着给任笑治伤的,信不过的不行。年岁小的又不可能有一甲子的功力。思来想去,似乎也就只有天门的二十四堂主才有可能满足条件。

    “你还犹豫什么?”化鹏飞奇道。在他看来,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你不知道。”徐如意苦笑,随后简单的将自己的疑虑一说,又说道:“其实唯一能用得上天门的地方就是七个高手的事情,至于其他的,给我点儿时间我就可以办到。”

    “可有天门更快!”化鹏飞皱眉。

    “我不这么觉得。”徐如意摆手道:“金针沈家既然和人皮面具扯上了干系,那单凭着江湖势力谁也不可能保得住他们,就算少林武当也不行。”

    “可天门。。。”

    “天门也不行!”徐如意斩钉截铁道:“能护住他们的只有朝廷。可当今圣上的意志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够影响,可以说,只要皇上还在的一天,沈家就只能待在山里。”

    “那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化鹏飞烦躁的一拍桌子,长叹一声。

    “快了,快了。”徐如意沉吟道。历史上朱元璋只活到了洪武三十一年,而今年已经是洪武二十六年了。而且。。。

    徐如意想起了邵元杰。

    皇帝找道士除了炼丹求长生还能做什么?就算邵元杰不干,天下道士又不止他一个。金丹这东西吃多了,能不能活到三十一年还不一定呢。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到来。

    。。。。。。

    武英殿暖阁,朱元璋疲惫的靠在龙椅上,双目紧闭,面上泛起一阵不自然的红晕。

    老张站在一旁,紧张的看着朱元璋的神情状态,脸上细密的汗珠,似乎格外的紧张。

    “好!”一声爆喝,朱元璋猛然瞪大双眼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果然是灵丹妙药。”

    站起身几步间来到武英殿的正中,随后双拳连舞,带起阵阵劲风。双足在地面连踏,无声无息之间却在青石地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深刻的脚印。

    黑暗中,刘孝感死死的盯着朱元璋舞动的身影,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而老张却又跪在了地上,头挨着地面,一动不动。

    朱元璋现在的状态很不对,似乎只是亢奋,但还隐约透着一丝癫狂。也不知心智是不是还在。

    ‘怎么会这样呢?’老张暗自疑惑:‘之前试丹的小太监明明只是精神状态好了一些而已,怎么。。。’

    “哈哈哈哈!”朱元璋又是一阵大笑,随后一个纵身又坐会了龙椅之上,伸手拿起一篇奏折,一目十行的看着,随后奋笔疾书,接着又拿起一本,批阅,又一本。竟在短短的半个时辰里将书案上的三十本奏折全部批复,效率比以往何止高了十倍!

    “老张啊。”朱元璋放下手中最后一本奏折,开口说道。

    “老奴在。”老张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顺势站了起来。

    “谁说全真教没落了,武道两分,依朕看,这修道的比华山那帮练武的强多了,还是很有本事的嘛!”朱元璋捋着胡子赞了几句,随后吩咐道:“那个万从心的仙丹练得不错,朕很满意。但他毕竟是化外之人,朕不能赏赐他什么,回头你暗中从朕的内库中拿一千两银子赏他,再告诉他,若他真能练出不老仙丹,朕还重重有赏!”

    真不愧是苦孩子出身,吃了人家给练得“仙丹”,就赏了一千两银子。

    、。。。。。。。。。

    洪武二十六年七月中旬的一天。

    大雨倾盆而下,黑云压城城欲摧,只有偶尔闪过的电光才能为这昏暗的南京城带来些许的光亮。这场雨下的很邪性,难得一见的大雨,有几年都没有见过了。令人惊叹的同时又带来了一丝压抑。

    四水街,十几名身着飞鱼服,腰胯绣春刀的锦衣卫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在一家珠宝铺的大门团团围住。透过厚实的雨幕,隐约间可以看到大门的匾额上写着:“盛春珠宝行。”

    再大的雨声也遮不住屋内那凄厉的喝骂,哭喊的声音,还有桌椅板凳被推到在地的打砸声。

    珠宝行的老板面色愁苦,跪在地上连声的哀求着面前的锦衣卫千户大爷。

    “大爷,大爷,小人这珠宝行开了也有十年了,从来本本分分,没有一丝一毫的乱事,您这是做什么啊。”

    “小人到底犯了大明律的哪一条,您总要说个明白才是啊。”

    “可是小人得罪了哪位贵人,求您给句明白话也好啊。。。”

    许是被老板说的烦了,千户一脚将地上的老板踢开,反手抽出了腰间的长刀,舞了一个刀花,露出恶狠狠的神色:“你跟我说有个屁用?嗯?老子也是奉了上头的差事来的。有什么话,等我们蒋大人来了你自己问吧,再敢啰嗦,老子一刀砍了你也是白砍!哼!”

    老板坐在地上,捂着胸口连连咳嗽,无奈又悲伤的叹气抹泪:“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正在这当口,门外又有一队锦衣卫护送着一定青布轿子停在了门前。

    轿帘一掀,一个锦衣大汉走了下来,迈步进了珠宝行。

    “大人!”所有的锦衣卫全部跪倒行礼。

    “都起来吧。”蒋環摆手道。

    “谢大人!”众人从地上纷纷站起。

    “大人。”之前的锦衣卫千户来到近前,低声道:“大人,您让小的带兄弟们来找那东西,可兄弟们已经把这儿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找到啊。”

    “大人啊!”老板耳朵尖,听到了千户说的话,此刻又扑到了蒋環的面前,连连磕头:“大人您到底要找什么,您说一声,小人一定双手奉上,绝不含糊啊,只要您说一句就成。”

    “说一句就成?”蒋環冷笑一声:“我要玉玺,你有吗?”

    “啊?!”老板一愣,随后磕头如捣蒜一般,连带着地面都“嘭嘭”作响。

    “大人,小人没有啊,小人这里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小人没本事偷,更没有胆子收,大人明鉴啊!”

    “有没有本事你说的可不算,老子的眼睛说的才算。”蒋環脑袋一转,对身后的一个亲卫吩咐道:“你去找找吧。”

    “是,大人。”亲卫抱拳拱手,向里边走去。

    蒋環看向身旁的千户,嘴里哼道:“真是没用,连块石头都找不到,你是怎么干到千户的?”

    “小人该死,请大人恕罪。”千户跪倒在地,右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心里如明镜一般,如此看来,蒋大人是要把玉玺的事儿强挂在这珠宝行老板的身上了,都怪自己之前没有领悟,不然办法不是多的是?

    不一刻,之前进去的那个锦衣亲卫手里捧着一个檀木的盒子走了出来。

    “大人,小人在后堂的一棵树下挖到了这个。”

    “打开看看吧。”蒋環随口吩咐道。

    “是。”

    盒子打开,四四方方一块白玉大印,上边九龙盘扭,张牙舞爪,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

    蒋環瞥了一眼,嘴里轻笑一声,随手一指地上的老板:“给他看看吧。”

    “啊?!”老板一声惊呼,险些昏死过去,嘴里的呼喊愈发凄厉:“大人冤枉,大人冤枉啊!这东西不是小人的,小人没有见过啊!大人明察啊大人!”

    当然不是他的,在场的锦衣卫一个个心里跟明镜一样,这是栽赃,老把戏了。

    “明察?明什么察?事实俱在,把人带走吧。”蒋環转身又上了轿子。

    几个亲军上前一把把老板从地上拽起,将早已准备好的手镣脚铐给老板带好,往外便拖。

    “冤枉啊,冤枉啊!”

    “再喊?你再喊!”棍棒连连落下,打的老板一阵阵的惨叫。

    “冤枉?你才不冤枉,谁叫你珠宝行的名字里有个春字呢。”蒋環喃喃的说道。

    。。。。。。。

    随着盛春珠宝行的老板被抓,国玺失窃一事也算是正式的拉开了序幕。

    没错,是序幕,而不是终章,远远不是终章。

    一个珠宝行的老板又怎么有能力从皇宫大内偷出玉玺?谁卖给他的?他买来又准备做什么?找到的玉玺是真的玉玺吗?会不会是老板提前准备好的一块假的?如果是假的,真的那块又在哪,在谁的手里?

    一连串的问题等待着解答,任何与玉玺有关的消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都成了南京城百姓嘴里最好的谈资。

    莫愁湖畔,云铮低声向徐如意说着自己查到的消息。

    “盛春珠宝行的老板,姓陈,名六百,土生土长的南京本地人士。据传他的老娘曾经是前朝某个王爷家中的下人。元朝覆灭,他老娘似乎从王府中偷了几样宝贝出来,嫁给了陈六百他爹。老头死的早些,全是他这老娘给他拉扯大的,临终前将几样宝贝留给了这个陈六百。陈六百就是用的这个做本钱在十年前开了这个盛春珠宝行。为人还算老实本分,家当也就在几千两上下。”

    “说重点。”

    “最近一个多月以来并没有看到有什么鬼祟可疑的人进出珠宝行,或许是私下交易,那就查不到了。不过。。。可能性不大,关键这陈六百不像是有胆子买玉玺的人。”

    “那就奇了怪了,蒋環怎么会挑上他呢?平白无故的,砍人家脑袋有什么好处?几千两银子,他应该不至于这么没品。”徐如意喃喃自语。

    他总觉得这里边一定有什么玄机,只是他没有想出来而已。

第一百一十八章 廷议东厂 上

    六七月,梅雨季节,连日的阴沉,大雨小雨连绵不断,让人心情烦躁。

    珠宝行、玉玺,这些事儿徐如意还没有想明白,那边小欧阳又出事儿了。也不是大事儿,着凉生病了而已。

    欧阳在王永真、山崎龙也、还有徐如意的手里,一开始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但现在再看,已经俨然成了一个皮小子了。这种转变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仔细想想,应该是从她开始习武的那个晚上。

    自从徐如意教了她天罗地网势的掌法,欧阳便开启了勤修苦练模式,白天看看书,练练掌法。而到了晚上,她还总是要在睡觉前跑到院子里面看一个时辰的星星。小姑娘嘴上说是和自己的爸爸妈妈“聊天”,但实际上三人都知道,她这是在试着领悟山崎龙也的繁星剑道。之前王永真还在的时候,总还能督促着她读书习字,但随着王永真的离去,小姑娘变得愈发刻苦了。练武勤奋些也不是坏事,至少徐如意和山崎龙也看不到任何坏处。

    所以说,不得不承认,照顾小孩子这种事,还是女性更专业一些,细腻的心思和母性似乎是她们与生俱来的一种天赋,而这种天赋很明显是男人所不具备的。通俗点儿说,男人很多时候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指望他们能照顾好孩子呢?

    欧阳白天练功本就让身子有些疲惫,晚上寒气重,再看上一阵子星星。天气渐渐转凉,出问题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咳咳。”一阵压抑的低咳声响起,让徐如意和山崎龙也心里直揪。

    昨天晚上小欧阳看完星星回来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山崎龙也没放在心上。但等今天早上徐如意来的时候,小欧阳已经起不来床了。不时的咳嗽两声,还有些发烧的样子。

    急急忙忙的找了四五个大夫轮番看过,都只说是伤风感冒而已,开了些消热止咳的药便罢。不过小孩子抵抗力低,即使吃了药,想要痊愈总也要过一阵子才行。

    徐如意埋怨的看着山崎龙也:“不是我说你,一个小孩子你都照顾不好,还能让她生了病。”

    山崎龙也脸上满是自责,也不搭话。

    徐如意看山崎龙也的表情,心中暗叹,知道也不能全怪他,自己也是有责任的。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随后房门打开,云峥轻轻地走了进来。

    “怎么样?又有什么新的消息了吗?”徐如意问道。

    徐如意问的还是关于国玺的事情。

    这是徐如意最近最为关心的一件事,总觉得这国玺失踪一事似乎暗中有什么巨大的干系,但他又想不出来。王永真走了,徐如意也没个商量的人,也只能矬子里拔大个,和云峥说说。

    至于山崎龙也,阴谋权术这东西和他实在是没有关系,他连听都听不懂,之前和他提过几句,但他的反应连小欧阳都不如。

    对于徐如意的问题,云峥面露难色:“禀公公,下边的人最近下了大力气,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线索。小的一开始怀疑是那化鹏飞所为,不过昨日一见,似乎和他并无什么关系。”

    “这东西很重要吗?丢了就丢了呗。”山崎龙也淡漠的说道。

    徐如意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真笨,三个大男人,连这点儿小事都想不明白。”阴冷又稚嫩的声音,伴随着几声轻笑,在床上响起,令人脊背发寒:“深宫大内,皇上如果连自己的国玺都看不住,那估计他的命也早该没了。国玺丢了,是大案。既然是大案,自然就要有犯人,而且是很多犯人。盛春珠宝行的老板也不过是个引子,一个火星,只不过这火要烧到谁就不好说了,一切就看皇上的意思了。”

    小欧阳说着话,从床上坐起。言笑晏晏的看着徐如意三人,嘴里说着她根本不可能说得出的见解。通红的小脸,显然烧还没有退。

    “。。。。。。”三人对视一眼,眼前的欧阳显得那么陌生。

    “狐仙附体?鬼上身?”这是云峥的理解。

    “魂侍冲身?”这是山崎龙也的理解,不过就是鬼上身的日本叫法而已。

    “三眼神童?超级赛亚人?美少女战士?”这显然就是徐如意的解释了。

    “干嘛这么看着人家?”欧阳偏着脑袋,脸上露出“娇媚”的笑容。

    娇媚,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露出一股媚态,让人不寒而栗,不知该给出什么反应,一时呆在原地。

    只听欧阳又接着说道:“国玺到底在哪里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心人怎么利用这条消息。心有反意的人会开心,因为失天命就是最好的造反的由头。心中犹疑的人可能会因为这个消息而彻底的坚定立场。而皇上,他应该会很乐意看到这些蛇虫鼠蚁跳出来。”

    “欧阳,你。。。你没事吧?”徐如意站起身来到床边,将手摸向欧阳的额头。

    烫,烫的吓人。

    欧阳却疑惑的看着徐如意:“如意哥哥你怎么了?欧阳没事啊。你看。。。”

    并指作剑,轻轻点向徐如意的胸口。

    “繁星剑道!”山崎龙也低呼。

    徐如意目光一凝,左手搭在欧阳的手腕上,正要发力引向一边,没想到欧阳双手齐出,眨眼间在徐如意探出的手上连拍了三十多下。徐如意功力深厚,自然无碍,但欧阳流畅而娴熟的动作却是让他大惊失色“天罗地网势!”

    徐如意一时兴起,正要给欧阳喂两招试探一下,谁料欧阳突然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云峥,快去找仁心堂的钱刻木来。”徐如意回头低吼。

    “是。”

    情况很怪,徐如意不觉得早上那群庸医能够解决这种疑难杂症。心里下意识的想到了那个有些神秘的钱刻木来。

    云峥走出了房间,徐如意皱眉看向山崎龙也:“你见过这种情况吗?”

    山崎龙也摇头:“看起来有些像我家乡传说中的魂侍冲身。”

    “算了,还是看大夫怎么说吧。”

    。。。。。。

    钱刻木轻轻放下欧阳的手腕,又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徐如意三人:“小孩子身体弱,着了凉。这也就是一般的伤风感冒而已,难道别的大夫不是这么说的?”

    “你就没有发现别的什么不妥?”徐如意皱眉,将刚才诡异的一幕简单描述了一遍。

    “还有这种事?”钱刻木沉吟不语。

    半晌,开口道:“公公所说的情况小人似乎在哪本古籍中看过一回,但年深日久,依旧有些忘记了,还请公公给小人一点时间,小人或许能找到答案。”

    。。。。。。

    洪武二十六年七月十四

    东直门外的东厂衙门正式建成,只待在大门上挂上牌匾,便可正式交工。正因为没有挂匾额,满朝文武也依旧还是搞不清楚这处衙门到底是要给谁用。从始至终,皇上都没有露出过任何的口风。但也无所谓,早晚的事情而已。

    洪武二十六年七月十五

    早朝

    承天殿

    朱元璋头戴翼龙冠,端坐龙椅之上,眼睑微垂,淡淡的看着玉阶下的文武群臣。

    “朕的国玺,确实是丢了。”声音低沉,让人压抑。

    群臣暗惊,皇上终于说起此事了。国玺失窃之事如今传的沸沸扬扬,老百姓都知道了,他们这些人精自然不会不闻,只是不敢问而已。

    朱元璋又接着说道:“贼人之一已经抓到了,但国玺还是没有被找回来。”

    “蒋環。”

    “臣在。”随着朱元璋的招唤,由打群臣后头,蒋環走到了前边,跪地叩首。

    “起来吧,把查到的都说说吧。”

    “遵旨。”蒋環起身,面向众位臣公:“洪武二十六年六月二十三,国玺于禁中失窃。经锦衣卫明察暗访,已于五日前,于四水街盛春珠宝行中查获假国玺一方。珠宝行老板陈六百也于当日一并抓获,关入诏狱。经审讯得知,此人只是国玺失窃案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背后还有人指使,至于幕后指使之人的身份,锦衣卫尚不得而知,还在查问。”

    蒋環的话音刚落,文物群臣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国玺真的丢了,这是皇上第一次给出正面的答复。蜀地的一次地震他们这些“饱学鸿儒”便能扯到天人感应上去,如今国玺丢了,他们要说什么?他们什么也不敢说。敢说大明气数将近的那还不如赶紧自杀,省的连累家人。

    “行了,你先下去吧。”蒋環缓缓退到了大殿之外。

    朱元璋一扬手,止住了群臣的议论之声,然后似笑非笑的开口道:“各位爱卿当知,国玺,乃是我大明江山传承之信物,竟然会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丢了,真是可笑啊。偷东西都偷到朕的头上来了,这就是你们成天挂在嘴边的太平盛世?”

    “臣有罪,臣惶恐,请陛下息怒。”群臣拜倒在地,颤栗不已,心中暗自祈求上苍保佑自己今天能活到退朝。

    “都起来吧。”朱元璋冷哼一声,复又开口说道:“朕不是老糊涂,国玺丢了还怨不到你们头上。不过如今看来,只有一个锦衣卫还远远不能帮朕看好我大明的江山社稷。朕几经思虑,决定再设一卫,名曰东缉事厂,设于东直门外。其与锦衣卫同职司,巡缉天下,由中官署理,众爱卿意下如何啊?”

    大殿之上突然安静下来,短暂的沉默之后便是更加嘈杂的议论之声。而这一次,朱元璋没有像以往一样立刻制止他们制止他们,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看着每一个人的反应。

    武将勋贵们依旧默不作声,很好,至少现在他们还是听话的。

    大臣们在低声私语着,这也很好。有争论,至少说明他们还没有团结在哪一个人的旗下,没有再出现一个宰相,或许他们在等哪个大人物表态?朱元璋决定再看看。

    文官们的讨论声渐渐的大了起来。

    前文也已说过,历朝历代都有情报机构的存在。群臣熟读经史,多少也明白锦衣卫存在的意义,虽然不喜,但也没有办法。可是一个朝代同时存在两个情报机构的情况好像从来没有过吧。众位大臣搜肠刮肚也没有发现有前例可循。没有前例自然就只能靠自己的脑袋想了。

    皇上为什么要设立东厂?自然是为了制衡锦衣卫了。至于什么国玺失窃,锦衣卫失职之类的都不过只是个由头,所有人心知肚明,只是嘴上不说罢了。那么有了东厂的存在好还是不好呢?一番激烈而又低沉的争论之后,在几个“有心人”的帮助下,众人的思维竟然诡异的滑向了赞同的一面。

    “列位大人,依下官拙见,设这东厂未必是件坏事。”左都御史段哲低声说道:“锦衣卫一家独大,行事愈发猖狂,无人可治。若是再有一同职衙司,或许两方克制之下,还能有所收敛?”

    “以贼治贼,倒是一个好主意。”周围几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难道就不会两边同时。。。”吏部左侍郎张谦提出了怀疑。

    “应当不会。”礼部右侍郎李存远分析道:“皇上设立东厂是为了制衡锦衣卫,锦衣卫必然会有所收敛,但东厂毕竟是抢了锦衣卫的职权,那锦衣卫暗中必然会下不少的绊子,虽然不至于说水火不容,但想来也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张狂?”

    “各位,你们可能少听了半句。”黄子澄沉着脸说道:“皇上说东厂由‘中官署理’。”黄子澄将中官署理这四个字说的很重。

    “皇上要将东厂交给宫里的太监来管,这是什么?这是宦官干政之事!”

    “不错!”齐泰在一旁附和道:“东厂成立或许无碍,但绝不能交到宦官手中!”

    “这。。。”目光渐渐的集中到了六位尚书大人的脸上,议论的声音也渐渐的小了下来。此时还没有大学士的官职,宰相也早已被裁撤,如今文官之首自然就是非六部尚书莫属。

    “东厂可立,不可交于阉宦之手。”刑部尚书杨靖的声音幽幽响起。

第一百一十九章 廷议东厂 下

    “只怕皇上圣意已决”礼部尚书王朋皱眉,想要看看风向再说。

    “我户部干干静静,不怕人查。”新任户部尚书夏元吉淡然说道。这算是投了一票弃权。

    “各位,你们别忘了,国玺可还没找着呢。”工部尚书严震直冷笑道:“皇上若是没有拿定主意还好说,万一已经打定主意将东厂交给宦官掌控。。。。”

    严震直话没说完,也不必说完,意思大家都懂,无非就是四个字,秋后算账。宦官记仇的名声可是已经传了几千年了。

    六部尚书,只剩兵部和吏部还没有表态。

    兵部尚书萧学文慢慢将目光看向了吏部尚书黄恒,眼中似有探询之意。

    还没等黄恒说话,耳边厢一声断喝猛然响起:“自古以来,武死战,文死谏。“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铁牌如今还立在那里,难道我们就视而不见吗?!”

    声音之大,让众臣为之一静,连朱元璋都忍不住侧目。

    “原来是他。”朱元璋认出了发声之人,正是都察院御史之一,正三品副都御使周观正。

    认出了周观正,朱元璋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扯动两下。

    金殿之上文武云集,朱元璋也不是每一个小鱼小虾都能叫出名字来,但这个周观正,却让他眼熟的很,原因说起来匪夷所思,朱元璋吃过他的“苦头”。

    一切还要先从都察院御史的职权说起。

    都察院御史,也就是传说中的言官之一(言官共分两种,一为都察院御史,一为六科给事中),官阶只有七品,在这金殿之上只能算是芝麻官,可却没人敢予以轻视。因为他们官阶虽小,权力却极大,理论上他们平时并没有具体的事务,就是整天到处转悠,看到什么不对的都可以向皇帝进谏,即使皇帝犯错了他们也敢说。当然了,他们对皇上劝谏的时候还能“稍微”客气一点点,但对其他的同僚们,那可真就是张嘴就骂了。

    可以说,整个朝廷,上到皇帝,下到小吏,没有不对言官们头疼的。但偏偏还整治不了他们,只因朱元璋设立言官之初给了他们一刀一盾:“可风闻奏事”、“不因言获罪”,翻译过来就是“你们随便骂吧,死不了。我们这些听着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就是了。”

    再说说这周观正,一个能让朱元璋吃“苦头”,留下深刻印象的人自然非同一般。

    在洪武二十一年的时候,周观正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巡城御史(最底层的御史,没有上朝资格)。有一次,周观正在巡查时,遇到一个太监领着一群女乐正准备从奉天门入宫,便当即上前制止,理由是“按大明内宫制度,女乐不得入宫。”当时太监回了一句“我有圣旨在身!”圣旨,也就代表了朱元璋的意思。可这周观正偏偏不放行,坚持声称此乃乱命。太监无法,之后回去禀报朱元璋。朱元璋知道以后,便给了他一个面子(其实是给自己所设立的都察院一个面子),传下口谕不再让女乐入内,而且还夸赞了周观正。

    按说事情到此也就结束,偏偏这周观正不依不饶,最后逼得朱元璋亲自出面安抚认错才算罢休。

    朱元璋不气吗?

    气,但也高兴。毕竟这些言官都是自己选的,而周观正的所为也正符合他设立言官的初衷。所以朱元璋非但没有处罚他,反而接连升周观正的官,让他成为了都察院的副都御使。

    如今,在这个关口,周观正又站了出来,朱元璋也皱起了眉头,觉得事情有些难办了。上一次锦衣卫复立,朱元璋给出了察案的理由,言官们无话可说。这次设立东厂,朱元璋给出了查探玉玺下落,锦衣卫不得力的理由,这没有问题,可宦官不得干政的话也是他说的,这就是毛病了。大明律限制的人,除了升斗小民,还有他这个天下至尊。

    金殿之上,在众人的沉默中,周观正迈步上前,昂然说道:“陛下,宦官不得干政,这是您亲自立下的万世不易的铁律。东厂的设立与否,臣不知详细,不敢妄言,可既然东厂与锦衣卫职司同,那便不能交予中官署理,请陛下三思!”

    周观正一番劝谏,慷慨激昂,文武群臣齐齐拜倒在地:“请陛下三思!”

    朱元璋环视地上的群臣,眉头拧起。。。

    身侧,朱允炆一言不发,如老僧入定一般。没办法,朱元璋上朝之前特地嘱咐了他,要他今日只许听,不许说。

    武将勋贵虽然跪在地上,其实他们不过是跟个风而已,在他们心里,天下都是他们打下来的,大明离不开他们,锦衣卫都不敢动他们,难道东厂敢吗?

    文官们见朱元璋不说话,再度叩首呼喊:“请陛下三思。”

    朱元璋脸上不悦之色愈发明显。

    没有人注意到,玉阶之上,面容苍老的老张,嘴唇正在微微颤动。

    “陛下!”群臣之中,一人猛然开口打破了僵持:“臣左佥都御史魏直信肺腑以谏,自古阉宦为祸不知凡几,若予以侦缉之权,必然流毒无穷,天下不复安定以。朝中众臣亦将人心惶惶,无心事事。更何况,阉宦者,身体残缺,心思阴骛,不读书,不识礼,又如何能署理东厂?”

    一番话,将太监扁的一无是处,归纳起来就是他们没能力管理好东厂,到时候说不定会惹出乱子来。

    魏直信话音刚落,又有一人也出声拜道:“臣刑部左侍郎冯常耀,有一事不明,烦请陛下指教。”

    “讲。”

    “陛下意欲设立东厂,不知是想以宫中宦官署理日常事务,还是只由宦官联络皇宫内外,传递消息?”

    冯常耀的问题大有深意,群臣之中只有聊聊数人听懂了其中的含义,却都莫不做声,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朱元璋眼中一亮,随后“哈哈”笑道:“冯爱卿问得好,倒是朕之前没有说清楚。朕设立东厂,确实只是想让宫内宦官往来联络,真正做事的却不是宦官,众爱卿不必忧虑。”

    朱元璋欲盖弥偿的解释,却让群臣都回过味儿来。联络皇宫内外,说白了,就是向东厂传递皇上的意思呗?意思和旨意不同,两者的区别很大。虽然都是皇上的命令,但旨意是皇上写在黄绸上,有据可查的;而另一个,却是无据可查,除非当面找皇上对峙。让宦官转达皇上的意思,这不就是和让宦官管理东厂一样?而且朱元璋刚刚这么一说,以后东厂太监说的话就有皇上背锅了,隐然将锦衣卫都压过一头!

    想明白了这一切,黄子澄很恨的看了一眼冯常耀这个“马屁小人”,不死心的说道:“陛下,但不知这东厂设立之后由何人署理?”

    既然东厂成立已成必然,黄子澄心中只能祈祷提督东厂之人不是那个徐如意。

    一个和皇长孙殿下,未来的大明天子私交甚密的太监,手里再握上东厂这把神兵利器,未来必有大祸!

    对于黄子澄心思,朱元璋不愿意去猜测,也没有懒得去想,言官那边都没话了,你黄子澄又算是哪里冒出来的?

    厌烦的看了他一眼,朱元璋不耐的摆手道:“朕自有打算,回头会有旨意颁下,爱卿稍后便知。”

    一手拖字诀,如行云流水一般。

    “这。。。”黄子澄还想再拦,但看看朱元璋的脸色,终究还是无奈的放弃了。

    早朝还没有结束,但东厂正式确立的消息却已经传到了皇宫的各个角落之中,后宫的嫔妃们或许并不在意,但总有那在意的人。

    “今天好险啊,差点儿让那几个杂碎把事儿给搅了。”李彩娱犹有余悸的叹道:“多亏了老张机智,总算是有惊无险。”

    “惊是有了,是不是无险还不一定呢。”楚埋儿却不同意:“本不想让老六老八他们出面的,这一来也不知是好是坏。”

    “应该没事儿吧。”李彩娱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指心虽然表面上反对,但他是言官;而尝药他更是给了皇上台阶,更不应该有事啊。”

    “希望是咱家多心了。”楚埋儿摇头道。

    。。。。。。

    说起历史上锦衣卫的第一任指挥使,后世但凡是有心人都能查到,叫毛骧。但说起东厂的第一任厂公,却没人能叫出他的名字来,因为历史上也并没有详细的介绍,只在《明史·成祖三》中短短的一句记载:“是年,始设东厂,命中官剌事。“

    这短短的一句记载说明什么?说明当时朱棣成立东厂的时候轻描淡写,只是一道旨意而已,而书写历史的文官们也并没有将新成立的东厂放在心上,至少没有什么太大的敌意。

    而朱元璋为什么要将东厂成立之事放到朝堂上去议?因为他要看文武百官的反应,同时也是要检验自己的权威。

    这次检验的结果他基本满意,勋贵武将还没有反心,文官们也都还是听话的,之后的反对不过是因为那群自己选的书呆子言官们的“道德绑架”而已。

    说起言官,朱元璋先是满意的点点头,但随后又眉头一皱,自语道:“御史之责就是直言进谏。周观正做到了,但左都御史段哲这个领头的。。。”声音顿了顿:“太油滑了。而且连自己手下的御史都压不住,朕还要他有什么用?”

    “还有兵部和吏部。。。”朱元璋回忆起早朝上,兵部尚书萧学文看向吏部尚书黄恒的那一眼,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他看什么?是要等黄恒表态?还是只是犹豫不觉,随便一瞥?’

    吏部,主管文官官职的升降调动;而兵部,却是在名义上统领朝廷的兵马。这两个部门都是真正的要害部门,也是朱元璋最重视的两个衙门。

    ‘难道这黄恒和萧学文暗中。。。勾结?’朱元璋的目光渐渐锐利起来,当勾结这两个字出现在他脑海之中的时候,黄恒和萧学文的性命就已经不是他们自己的了。

    “传朕旨意。”朱元璋沉声道:“左都御史段哲,即日起调任镇江任通判,旨意一到,立刻启程。”

    “是。”老张答应一声,记在心中。

    “至于萧学文和黄恒嘛。。。”朱元璋还没想好杀人的由头,一个小黄门躬身走进了武英殿,叩头说道:“陛下,奴婢已将徐如意带到了,正在殿外候旨。”

    “让他进来吧。”

    “是。”小黄门答应一声,退出殿外。

    不一会儿,徐如意总了进来,跪在殿中:“奴婢徐如意拜见陛下。”

    “起来吧。”

    “谢陛下。”徐如意站起身,躬身而立。

    “东厂的旨意,朕已经写好了,一会儿就会发下去,东厂也就算是立起来了。东厂人员的安排朕不关心,但每日里的消息传递,要及时向朕汇报,知道了吗?

    你手下虽然已经有些人手,但还是不够看,自己抓紧就是。朕今天叫你来,主要是有两件事。第一,朕决定将检校交给你东厂统领。你或许知道检校之名,或许不知道,都不要紧,一会儿老张会和你具体说说。第二呢,就是朕想问问你,你接下来准备领着东厂干什么?”

    徐如意的面色有些苦涩,因为问题的答案他早就已经知道了。侦缉天下?制衡锦衣卫?这些都是东厂的职责,但却不是朱元璋问题的答案。经过上次欧阳的点拨,徐如意已经彻底的明白了,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朱元璋真正想让他做的,是查找国玺的下落,更直白的说,是将蓝玉扯到国玺的案子中,借机掀起大狱,血洗武将勋贵集团。

    “查找国玺。”徐如意有些艰难的说出了问题的答案。

    “记住你身为奴婢的本分。”朱元璋冷冷的看着徐如意:“另外,朕怀疑兵部尚书萧学文、吏部尚书黄恒与此案也有牵连,你回去好好查查,有消息了再向朕禀报。”

    “是。”

    似乎是对徐如意脸上的愁色有些不满,朱元璋冷哼一声,意味深长的说道:“朕知道你在蓝玉府里待过,但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你的一切都是我天家给你的,希望你不要行差就错。”

    “奴婢明白了。”徐如意又跪在了地上。

第一百二十章 黑猫,推一把

    朱元璋在东直门外建立的东厂衙门庄严气派,但同时又显得有些阴森。门前一道汉白玉的牌坊,上书四个大字“百事流芳”

    巨大的黑色栅门就在牌坊之后,四十多个番子一律戴尖帽,着白布鞋,穿褐色衣服,系小绦,腰间或悬铁尺长剑,或手拿吴钩长刀,昂首挺胸,器宇轩昂,脸上透露着一股子不可一世的态度。

    路过的行人本还好奇这立的衙门到底是个什么说道,可稍一离得近些,就被这群番子呼喝打骂,甚至直接拳脚相加。正因如此,大门上“东缉事厂”的牌子刚刚挂上一个时辰,门前五十米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老百姓都离得远远的,生怕遭了祸殃。

    “都是之前的一些可怜人,如今一朝得势自然要耀武扬威一番,不碍事的。”徐如意淡然的看着身边的云峥:“更何况,我们本来就是用来为皇上做脏活的一群狗,要是有了好名声,那就是取死之道了。”

    东厂大堂,一块刻着“千秋万代”的匾额高悬其上,显得无比的讽刺。一群无根之人,妄想着千秋万代,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但堂上左右的众人却不敢说什么,因为这是徐如意亲自下令挂上去的。

    匾额下,徐如意一袭黑袍,正襟危坐在虎皮交椅上,伸手一指头上的匾额,轻声说道:“‘千秋万代’,咱家也和你们一样,都是无根之人。挂这块匾额自然没有嘲笑讽刺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们,咱们都是无后的,就算是身临高位,攒下大把的金银,也都没有什么用处,传不下去。咱们能做的,就是办好差事,争一口气,留下个名声才不枉在这世间走上一遭。”

    徐如意又伸手一指云铮身边的一个人,说道:“介绍个新人,他叫黑猫(书友“无常勾人”友情客串。)。”

    大堂上,除了徐如意和云铮,还坐着十七个人,尽是白面无须,身穿皂袍。这十七个人中,有十六个都是云铮手底下的烂人巷出身,彼此熟悉,只有这黑猫例外,是老张安排进来的人,算是走了一个后门。

    黑猫这人没有名姓,据老张说,是他在宫里收的一个义子干儿,孝顺老实,所以送到他这里想让徐如意给某个前程。

    相由心生。

    今早老张托人把黑猫送过来的时候,徐如意觉得老张嘴里所说的老实恐怕要打个折扣。相貌平平,身材中等,只是脸上颧骨高耸,两条深刻的法令线让他显得有些刻薄。

    也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有些沉默。此刻,被徐如意一指,他便站起身来,一抱拳:“我叫黑猫,见过各位爷们儿了。”

    平级的太监之间,彼此一般互称“爷们儿”,算是维护他们那可怜的一点幻想。当然了,要是外人敢这么说,那就要玩儿命了。

    “嗯。”徐如意点点头,示意黑猫落座:“东厂新立,正是用人之际。下边的消息号子都已经有了架子,只是这上边儿说的算的人太少。

    之前或许云铮已经和你们说过一些,但咱家觉得还是再说说清楚的好,顺便把你们的官儿都定下来。”

    一听说封官许愿,众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徐如意看向云铮:“以后,云铮就是我东厂的指挥使,总领东厂一切事务,在这东厂之中,他就代表了我,有事直接向我负责,而你们有事,直接告诉他就好。”

    “必不辜负督公信任。”云铮起身跪倒。

    “每天早上记得把要紧的消息送到宫里来,这很重要,你要上心。”徐如意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扔给云铮:“这是入宫的凭证,别丢了。”

    徐如意又将目光转向在座的众人:“我东厂下分四司:赏善、罚恶、查察、阴律。。。”

    颇费了一番唇舌将各司职责阶层说了一遍之后,徐如意有些无奈而又失望的看着众人:“你们跟着云铮习武不过两个月,本事都还拿不出手,一直过的也是苦日子,能力也不足。好在还有些时间,以后慢慢磨砺便是,一会儿云铮安排一下,你们先从千户做起吧,检校划进来,再加上烂人巷,够您忙的了。回头以功绩定,自会青云得路。”

    徐如意一番话,说的十六名未来千户羞愧难当。

    “至于你。。。”徐如意目光转向黑猫:“咱家说了一大堆,你想做点儿什么?自己说说?”

    “秉督主。”黑猫单膝跪地:“小的毛遂自荐,愿为东厂阴律司司主,为督主掌理刑狱,惩治不服。”

    “司主啊。。。”徐如意眼神玩味:“才来我东厂就想当司主?你虽然是张公公的人,但咱家也不能坏了规矩。想当司主不是不可以,总要露一手吧?云铮,试试他。”

    云铮站起身来,长剑出鞘,迈步来在了黑猫的身前。

    黑猫站起身来,双掌一翻,摆了一个架势,轻声说道:“小人练得是玄冥神掌,请指挥使赐。。。”

    话没说完,云铮剑光已在眼前。

    云铮没听过玄冥神掌,也不在乎,直接一剑横削,划向黑猫的双眼。黑猫似乎早有准备,于间不容发之际一仰头,脚下连点,身形后错,手上掌风连推,封住身前三尺之地。

    大堂之内,二人人影交错。

    云铮剑法奇诡,幻化无方,而黑猫的掌法招式简单,却在呼啸间带出透骨的寒意,掌力纵横,招招不离云铮头上胸口。

    ‘同样是辟邪剑法,云铮用出来怎么戾气这么大?’徐如意暗暗皱眉,也说不上是好是坏。再看黑猫,闪身,招架,出掌。简单的三个动作,虚实结合,转换如意。

    徐如意看在眼中,暗暗赞道:“玄冥神掌,好一个玄冥神掌。估计倚天中的玄冥二老用出来也不过如此了吧。”

    细看去,云铮剑法略高一筹,只是这黑猫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每当避无可避的又无法招架的时候,便用上同归于尽的打发,观者觉得无赖,但场中云铮却从他淡漠的眼神中看出,这人并不是吃定自己不敢下死手,而是内心里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命。

    二人又是一招互换,黑猫瞅准空隙,一掌打向了云铮的心口。

    “来的好!”长剑反背于身后,云铮左手前推,与黑猫对了一掌。二人面上同时泛起一抹青光!

    “蹬蹬蹬”

    闷哼一声,二人各自退后三步站定。皱眉看着黑猫,云铮强压体内寒气,正欲再上,却听徐如意猛然开口:“够了!”

    “玄冥神掌,名不虚传,能和云铮过这么多招,倒也算是有些本事了。”徐如意看着黑猫,满意的点点头,但随后又是话锋一转:“不过想当我罚恶司司主,除了武功,心智也需一番考量,咱家暂时也没什么好主意。。。”

    沉吟片刻,徐如意一拍手:“这样吧,你打咱家一掌如何?”

    “督主!”

    云铮和十六千户惊呼,黑猫沉默不语。

    “无妨。”徐如意抬手止住众人的劝诫,随后微笑看着黑猫。

    这个要求虽然是徐如意一时心血来潮,但其中也有深意。阴律司,说白了就是掌管东厂诏狱之人,将来免不了要对那些被抓紧来的身居高位的文武大臣动刑,若是交给胆子小的人,估计得把对方当爷爷供起来,那他东厂的诏狱就成了笑话了。所以这阴律司司主必须胆大心黑。胆大才能下得去手,而心黑,才能下得了狠手。

    心黑不黑的徐如意没法考验黑猫,但只要黑猫敢打他这个东厂厂公一掌,他就认可黑猫的胆量。

    片刻犹豫,黑猫垫步拧腰,身子纵起在半空,一掌打向徐如意的头顶。

    “不错。”徐如意眼中赞誉之色更甚,陡然间,浑身光华泛起,一层紫色气罩浑厚凝实,将他全身罩住。

    “嘭!”

    一声闷响,黑猫全力一掌打在气罩之上,整个功力翻涌,源源不断的想要突破气罩的防御,谁知徐如意目光一拧,冷哼一声。

    略一僵持,一股大力袭来,将黑猫整个人击飞出去。

    “噗!”半空中一口鲜血,随后整人人摔在地上。

    “咳。咳咳。。咳”黑猫挣扎起身,努力的想再站直身形,可惜接连的咳嗽让他有心无力,费力平复胸中翻涌的内息,只听徐如意慢条斯理地说道:“咱家让你打一掌,你倒好,还用上了全力,幸亏咱家还有点儿本事,不然说不好还栽在你手里了。”声音有些阴沉,但这不过都是他刻意为之的。一来是为了立威,自己以后或许不能常来东厂,还是要留下一番震慑才是长久之道;二来,刚才自己全力催动天罡童子功,虽然防御力惊人,但消耗也是巨大,即使以他六十年的功力也有些吃力。要知道,那种程度的护体气罩,光是维持便已不是易事,更何况还要抵御黑猫源源不断的玄冥掌力

    “督主!小人。。。”黑猫赶忙跪倒在地,想要解释。

    “行了,咱家也没想怪你。”徐如意轻轻摆手:“本事不错,胆子也够大,这阴律司咱家就先交给你了。不要让咱家失望。”

    “谢督主!”黑猫大喜过望。

    “起来吧。”徐如意点点头,随后又将目光扫向众人:“东厂和锦衣卫表面看上去一样,但实际上天差地别,你们知道差别在哪里吗?”

    “就是咱家的身份!”徐如意指了指自己:“锦衣卫是外臣,遇事上报总要写本折子。但咱家不同,咱家是中官,可以随时面见圣上,而不必去费力的准备什么折子往上递。一快一慢之间的差别,咱家不说,想来你们也能明白。

    还有,过一阵子,等咱家安排好了,咱家会建一间武库,收罗天下武功。到时候,凡是对我东厂有功之人,尽可入武库挑选秘籍。

    总而言之,只要你们用心做事,以后的好处少不了你们的。你们可明白?”

    “愿为督主,为东厂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众人齐齐拜倒在地。

    “很好。”徐如意点点头。

    。。。。。。

    深夜

    仁心堂

    轻轻将一碗清粥放在钱刻木的面前,李二轻声说道:“堂主,夜深了,吃点儿东西早早休息吧。”

    “再等等,再等等。”钱刻木敷衍的说着,仍旧没有放下手中的医术。

    欧阳伤风着凉导致性情大变的病症引发了钱刻木强烈的兴趣。之前说的曾在古籍上见到过其实只是钱刻木的敷衍之词,目的是能够更多的去探望观察欧阳的情况。如今欧阳的病已经完全好了,之前所描述的情况钱刻木终究还是没有亲眼看到,心中很是遗憾。

    “堂主。”李二无奈的说道:“咱们还是干点儿正事儿吧。”

    “正事儿?”钱刻木终于将目光转向了李二:“东厂开了,我天门又有了进入朝堂的资本,只要小门主那边不出差错,等皇上一死,朱允炆继位,东厂一飞冲天已是定局,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有什么好担心的?”

    “小门主似乎心里念着蓝玉的好,就怕到时候。。。。”

    “不会吧。”钱刻木皱眉,但随后自己也有些不太确定。思索片刻,开口说道:“你的顾虑不无道理,这样,你吩咐下去,盯着点儿小门主,一旦感觉不对随时向我汇报。”

    “是。”

    待李二退出房间,钱刻木捧起了粥碗喝了一口,喃喃的说道:“或许我们该推着他点儿?省得他出错。”

    。。。。。。

    细雨微风夜未央

    屋檐下,牧夫人悄悄来到蓝玉的身后,将手上的披风披在蓝玉肩上,轻声道:“天要转凉,老爷还是注意一些身体的好。”

    蓝玉默不作声。身后,牧夫人絮絮叨叨的开口了:“老爷戎马一生,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豪杰,若决定要做什么事情,只管去做便是。妾身不过是一妇道人家,生死都随着老爷,老爷心里无需顾虑。心中若还有什么烦闷,不妨和妾身说说,妾身虽见识浅薄,却还有一双愿意听的耳朵和一张紧闭的嘴。”

    “唉。夫人啊。”蓝玉轻声开口:“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了当初李善长他灭尽自己满门时的所思所想。人活着,真的不易啊。”

    “李善长死,才能换得李飞那个疯子活。而如今我蓝玉恐怕也要走上这条路了。”

    “春儿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我本欲领兵与白莲教一战,求得春儿消息,谁知皇上连这个请求都驳了,可见心中对我早就起了心思。现在想想,春儿被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生死不知,好歹还有生的可能。若真在我身边,恐怕我们一家难免黄泉通往。”

    “都说我蓝玉擅治军不擅治人,可王弼冯胜汤和他们又比我强到哪里?一个个只以为装乌龟皇上便能放他们一马,是他们太天真还是天生愚蠢?尤其是傅友德,竟然还想着要拦我,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牧夫人静静的听着,一言不发,就像她之前说的那样,一双愿意听的耳朵,一张紧闭的嘴。

    “夫人,你,不怪我吧?”蓝玉转身望向自己的老妻。

    牧夫人的回答,是一个深深的拥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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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7530/ 第一时间欣赏厂公为王最新章节! 作者:徐猫儿所写的《厂公为王》为转载作品,厂公为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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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公为王介绍:
怅怅莫怪少年时,百丈游丝易惹牵。
何岁逢春不惆怅?何处逢情不可怜。
杜曲梨花杯上雪,灞陵芳草梦中烟。
前程两袖黄金泪,公案三生白骨禅。
老后思量应不悔,衲衣持钵院门前。
书友群:567629495(东厂)厂公为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厂公为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厂公为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