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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公为王全文阅读

作者:徐猫儿     厂公为王txt下载     厂公为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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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重生为监

    自秦始皇统一六国,建制称帝,中国一共出过四百多位皇帝。每位皇帝的功过不好评说。

    明君不少,但也都有些污点,比方说唐太宗李世民,贞观之治盛极一时,但他晚年偏激,更将魏征挖坟掘墓。

    昏君更多,但昏君在位出现盛世的也有,万历皇帝就是典型。二十八年不上朝,但国家依旧强盛。

    总的来说,大多数皇帝的性格都有迹可循,如果穿越了,不说大富大贵,奔个小康还是有些希望的。但如果穿越到了洪武朝,那一切可就全凭天命了。洪武帝朱元璋仇富,所以富人不好过。他还恨贪官,但同时又把官员俸禄定的极低,不贪的官日子都过不下去,所以官员的日子不好过,动不动就要掉脑袋。如果你要喜欢耕地,混个温饱也就是极限了。但无权无势的一辈子也就那么回事。

    所以说穿越最不合适的朝代应该就是洪武朝了。

    徐云铮,一个平平常常的社团小头目当然了,他也是个大学生,算是有点文化。

    一觉醒来,一切都变了。。。。。。他变成了一个九岁的孩子。

    “小铮子,过来”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伤怎么样了”

    很难想象一个如此健硕的老人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不过徐云铮倒是毫不惊讶。首先,老人是个太监,这样的声音又有什么可惊讶的。其次,他自己现在也是个太监了,而那个老人,就是领他入宫的干爹。

    干爹名叫任笑,白白胖胖的一个太监。

    “回干爹的话,已经没事了。”徐云铮平静的回道。

    “恩,没事就好。”老太监点点头.“既然没事了,那也该传你些本事了。”

    老太监摆摆手,“随我来吧。”

    “是”徐云铮点点头,默默地跟在老太监的身后,来到了一处偏房之中。

    心里并没有什么即将学到本事的激动。其实徐云铮从穿越以来,心里想的根本不是什么宏图大业,而是简单的生与死的问题。穿到洪武朝,当了个太监,人生的意义何在啊。。

    浑浑噩噩间,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册子。接过册子,徐云铮猛然愣住。不为别的,脑海中猛然响起一个声音“武道系统首次开启,宿主获得一次免费武功抽取机会。”

    如果说之前徐云铮的世界是黑色的。那这声音就是那道他寻觅已久的光。

    “我下面还能复原吗?”徐云铮赶紧问道。

    “可以。”系统回道“此世界有佛子舍利和地仙金丹,均有再续残肢之能。”

    徐云铮眼泪都快下来了,还有希望啊。

    “是否抽取武学套路?”系统机械的问道。

    “恩。。。”徐云铮略一犹豫“稍后抽取。”

    其实他主要是怕万一在干爹眼前漏出什么不好解释的破绽。

    “小铮子?”老太监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识字啊?”

    “没有没有”徐云铮赶紧回道“儿子只是第一次看到武功有些激动。”

    “哦,无妨的。”老太监慢条斯理的说到“这只是些基础的功夫。你拿回去慢慢的看吧。有什么不会的就来问干爹。”

    “好的,谢谢干爹栽培。”徐云铮恭恭敬敬的给老太监磕了一个头,然后走了出去。

    看着徐云铮走远,老太监端起身边的茶碗“唉,或许我天门最后还要落在他的身上。也不知他担不担的住啊。。。。”

    其实天气还是不错的,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尤其是没有印象中的雾霾。不过徐云铮可没有心思欣赏风景。低头快步回到自己的小房中,关上门,盘膝坐在床上,徐云铮想了想,先掏出了怀中的小册子。

    “天罡童子功”徐云铮看着小册子的封皮,默默地念道。

    花了半个时辰,徐云铮简单的翻了一遍小册子,心中大概有了概念。

    这天罡童子功说容易也容易,童子之身,每天坚持习练,功力自会增长。三年即可小成,获得护体真气。之后日日坚持,功力大成之际真气护体,刀枪不入,百邪不侵。重点在于此功没有圆满之境,只要你练,就会越来越强。缺点也有,就一条,不能破身,破身了,功力也就到此为止,不再增长。

    可以说这是很适合太监修炼的功夫。太监又怎么能破身呢。

    不过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徐云铮的终极目标可是变回男人。这可就让他犯了难。

    “练还是不练呢?”徐云铮有些纠结,但最后仔细一想,还是得练,不练的话不说别的,老太监那一关就过不去。

    下了决定,徐云铮又闭上了眼睛默默地唤出系统。

    脑海中又响起了系统那机械的声音“登入成功,宿主有何要求。”

    “系统,我能不能将抽取武学套路的机会换成别的?”徐云铮问道。

    他心里知道,武功会的再多也要有时间练啊。而他每天在老太监面前,如果练了其他的功夫,很难说不被老太监发现,还不如换点别的,帮助他练手上的童子功。

    “可以。”系统回道“经查询,宿主可将武学抽取机会兑换成丹药抽取,内力抽取,兵器抽取,请选择。”

    略一犹豫,徐云铮说道“内力抽取。”

    这几个选项里,内力是最好解释的,丹药对他没什么用,兵器就更不用说了。不过内力就好办了,帮助大,而且如果老太监发现了,他只要推说不知就是了。毕竟自己第一次练武,老太监应该是知道的。

    “内力随机抽取中,恭喜宿主,获得精纯内力四年,请注意。。”

    “注意?”徐云铮一愣“注意什么?”

    一瞬间,徐云铮猛地感到全身一阵剧痛,仿佛每根静脉血管都在跳动。

    “我去。。。。”徐云铮大叫一声。

    这种痛苦很难形容,就好像吹气球,只不过他不是吹气球的人,而是那个被撑大的气球。

    短短的一分钟好像一年那么漫长。

    “灌顶结束,宿主可还有其它要求?”系统的声音响起。

    徐云铮猛地睁开眼睛,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虚弱的说道“没有。”

    “期待您的下次登入。”

    缓缓地从床上下来,徐云铮伸了个懒腰。只听得卡啦啦一阵爆响。徐云铮只觉得骨头缝里都是力量。丹田盘踞着一股凝实的气。

    徐云铮迫不及待的又拿起手边的天罡童子功的册子,摆了个五心朝天的姿势练了起来。

    所谓的功力灌顶就是将一股无属性的内力灌入体内。但内力只是内力,无法调用,但可以转换为其他任何属性的内力。

    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徐云铮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双手握紧再松开,如是九次。才缓缓睁开眼,算是收功。

    “喝!”徐云铮低喝一声,只见一层薄薄的气罩缓缓地包裹全身,宛如一个鸡蛋,将他罩在其中。

    “这就是天罡童子功的护体真气啊。。。”徐云铮眨眨眼睛。“我说怎么名字这么熟悉,曹正淳的功夫嘛。”

    这一刻起,徐云铮总算是有了一点自保的能力了。

    老太监任笑说是徐云铮的干爹,但其实徐云铮见他的次数并不多。一开始穿越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净身完毕。恍惚的印象中是爹娘生的太多,养不起了,就将他卖入宫中,在净身房内不知为何入了任笑的眼,在他净身后将他领走,送到了一个小院子里。之后的一个多月他一直在养伤。饭菜都有人送来。除了昨日老太监给了他童子功以外,任笑并没有见过他第三次。在这深宫大院里,徐云铮最熟悉的并不是他的干爹,反倒是每天给他送饭的小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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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时刚过,小宫女又端着餐盘,推门进来了。“懒虫,吃饭了~”

    “凤姐,我躺一个月也不赖我啊。。”徐云铮无奈的叹道。

    入宫以来,徐云铮一直在养伤,小宫女名叫凤思,年方十岁,也是刚刚入宫,被领班分来照顾他。在她的心思里,每天躺着不起就是懒,虽然徐云镇解释过自己身上有伤,但她看不出来,而徐云铮自己又不能给他解释自己伤在哪里。于是也就成了她嘴里的懒虫。。。

    “凤姐,我托你打听的事情有眉目了没啊”徐云铮伸手接过饭盘,随口问道。

    “哦,有了有了”凤思点头说道“我知道你干爹是谁了”

    “哦?快说来听听。”徐云铮赶紧问道。

    他实在是好奇自己干爹的身份。深宫大院,能给自己安排个独院,虽然不大,但也说明手里该是有点权力,身上肯定也有功夫。不说别的,老太监看上去年纪六十上下,哪怕天罡童子功只练四十年那也不弱了。但说他权力极大又不像,怎么说呢。前世徐云铮摸爬滚打三十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老太监身上少了一股气质,或许是他隐藏的好?

    “就这么问啊,”小姑娘一仰头“叫声好听的”

    “美丽的凤思姐”徐云铮赶紧甜甜的叫道。

    “乖”小姑娘笑眯眯的点点头“你干爹特别厉害。”

    “怎么个厉害法?!”

    “不知道。”

    “啊!!!”徐云铮眼睛都气圆了,这算什么答案。

    “你听我说”小风思赶紧说道“你干爹的身份就是没有身份。”

    小风思组织了一下语言:“我问了好几个小伙伴,他们都说不认识他,后来我还专门问了领班大娘。大娘说任公公从前朝蒙元的时候就在宫里了,一直到今天。从来没有什么身份官职,但很多二十四监的老公公对他都很恭敬呢,你说他厉不厉害。”

    “这样啊。。。”徐云铮沉吟道。看来老太监真的很神秘啊。。。

    “快吃啊”看徐云铮眯着眼发呆,小风思抬手就敲了他脑袋一下。

    “哎呦”徐云铮回神,摸了摸脑袋。赶紧低头继续扒饭。三口两口,将饭吃干净,又和小风思说了一阵子话,小风思将盘子碗碟收拾干净,转身走了。

    徐云铮吃过饭,发了会呆,又开始练起功夫。武功这东西练了就知道。从零到一难如登天,从一到二就要简单许多。有了四年功力在身,再练起来就简单了许多。

    时间大概又过了一周左右,这一日,吃过午饭,徐云铮又在床上默默地练着童子功。刚刚导气归元收功。睁开眼,便看到自己的干爹任笑站在面前,表情严肃的看着自己。

    “额、”徐云铮赶忙下床跪下磕头“干爹,您来了,儿子给您请安。”

    任笑并不搭话,只是背手站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徐云铮。

    徐云铮一动不敢动,只是感受着头顶那刀子般的目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徐云铮猛地听到头上一道掌风。

    徐云铮下意识运起护体真气。

    只听嘭的一声脆响。护体真气被击破,但却并没有后续的力道及身。

    徐云铮抬头,正看到任笑收掌。不用说,刚才的一掌正是任笑打的。

    “干爹。。”徐云铮轻轻的说了声。

    “铮儿”任笑开口了“你这功夫是怎么练的啊。。。”

    徐云铮定了定心神,开口回道“干爹,铮儿也不知道啊。按照书上说的,铮儿能练出护体真气,大概也就有了三年以上的功力。其实前三天就已经这样了,之后进境才慢了下来。”

    “咝。。。。”任笑听了,吸了一口气,探手将徐云铮的手腕擒住,闭目静立。

    良久,才将徐云铮的手松开。

    笑眯眯的说道“好好好,不愧是咱家看上的接班人。原来是个通脉者。”

    “干爹,什么是通脉者啊”徐云铮小心翼翼的问道。

    “通脉者啊。天生八脉具通。练功神速。体内潜力巨大。不接触武功便罢,一旦接触武功,则体内潜力发掘,一开始便进步神速。咱家还以为是谣传呢,没想到还真有啊。看来我天门有后啊。”任笑说完,开怀大笑,直笑的满脸通红。

    徐云铮依旧跪在地上心思急转。他别的没听见。只死死的记住了天门两个字。“天门?什么是天门。历史上有这个吗?武侠小说里好像风云里好像有个天门,但和太监也不沾边啊。”

    好不容易,老太监不笑了,抬手将徐云铮扶起来。拉到小桌边坐下,老太监也坐了下来。

    “咳,咳”清了清嗓子,老太监说道“铮儿”

    “干爹您说”

    “干爹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眼神与旁人不同。或许是缘分吧。老夫一念之间收了你。”任笑淡淡的说着。“其实我们这些无根之人也有着自己的家。而这个家,就叫天门。”

    “据门内典籍记载,咱们天门起源于东汉末年,由咱们的十二位老祖宗建立。当时人们称呼他们为十常侍。”

    “啊”徐云铮瞪大了眼睛,十常侍可太有名了。凡是看过三国得人都知道。东汉末年的十二位大太监,统称为十常侍。那可是皇帝都得叫声阿父的存在。

    “哦?你知道?”任笑看了他一眼。

    “儿子以前听说书的说过。”徐云铮回道。

    “听过就好。”任笑点点头继续说道“他们建立天门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给我们这些无根之人找一个家。可惜好景不长,东汉末年,天下大乱。十二位老祖宗也先后去了,只留下了一份传承和数不尽的宝物珍玩。这天下无论乱到什么程度,这皇宫大内总还是需要咱们这些无根的人伺候。后来,渐渐地咱们无根之人又得了势,唐朝的高力士也是咱们曾经的门主。”

    徐云铮站起身,走到任笑的背后,轻轻的为老太监敲着肩头。

    任笑眼中闪过一丝缅怀之色“可随即啊,这天下又乱了。好不容易战乱平定了,到了唐末,咱们这些太监又得了权。那皇帝的废立都由咱们说了算。可紧接着唐朝也灭亡了。再然后还有宋朝的童贯,等等等等。。。”

    任笑猛地一拍桌子“咱家就奇怪了,怎么每次咱们太监一掌权,天下就乱呢。。。”

    “干爹消消气”徐云铮轻声劝慰道。

    “咳咳”任笑喘了两声,平复了一下,又说道“后来啊,又到了咱洪武朝,洪武爷看不上咱们太监,也看不上那些大头巾,老兄弟们也去了不少。咱家啊,也看淡了,也有点看明白了。中年得志啊,终归是靠不住,心不稳啊。所以啊,咱家和几个老兄弟们就将决定将这天门的传人从小开始教。可惜啊,可惜。”

    “干爹,可惜什么?”徐云铮轻轻问道

    “干爹最后一个老兄弟,老马头去了前些日子也去了。临了送来信说是收了一个弟子在燕王身边,叫三宝。咱家也没机会看看,咱家自己也快去了。”

    “!!!”这几句话信息量可太大了,徐云铮甚至不知道该从何想起。手上也停了。

    “干爹您要去哪?”徐云铮赶紧问道。

    “去哪?去见那些老兄弟,去见列祖列宗呗”老太监淡淡一笑。

    “啊?”徐云铮张大了嘴巴。

    “别急,也不是立马就死。先跟我来吧。”任笑说着,站起身,往外走去。徐云铮赶紧跟上。

    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大概走了半个时辰,二人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院的枯井前。

    “下去吧”任笑淡淡的说

    “下去?”徐云铮一愣。

    老太监可不管那么多,一伸手,揪着徐云铮的脖领子就把他扔到了枯井之中。

    “我去。。。”徐云铮大叫着。嘭的一声落到了井底。紧接着身后一声闷响,老太监也下来了。

    “跟我来吧”

    “哦”徐云铮应了一声,仔细一看,旁边似乎有个小铁门。

    老太监屈指在门上连弹了九下,然后猛地一掌前推,推开了铁门,走了进去。

    徐云铮赶紧跟了上去。

    经过一条不长的甬道,眼前豁然开朗。

    出了甬道,眼前是一个地下宫殿。雕梁画柱,光眼前的正殿大厅就足足有四个足球场大小。金砖铺地,金碧辉煌。旁边还有几道小门不知通往何方。

    “这。。。”徐云铮是真的吓到了。

    “好了,别看了,这以后都是你的”任笑说着向东侧的一个小门走去。徐云铮也赶紧跟上。

    进了小门,是一个不大的偏厅,里面只有几个书架。书架上层层叠叠,码着很多的书。

    徐云铮静静地看着,身旁任笑开口了“金银珠玉终归是身外之物,这些书才是我们天门的根。这里面大部分是我天门的历史,和江湖上的消息,各门派的情报,不过这几年没有再收集了。而这个书架”任笑一指最里边的书架,“这个架子上摆的是我天门历代所收集的江湖上的武学。你修的天罡童子功就是我随手从这上边拿的。”

    “随手拿的?!”徐云铮可是有点惊到了。

    “恩,这个架子上的功夫倒也有些门道,但若要登临绝顶却还算不得什么。”任笑说着转头又回到了大厅。领着徐云铮走向了另一个小门。

    “这个房间是咱们天门供奉历代老祖的祠堂。”任笑说道。

    这倒是不用老太监介绍,徐云铮一看就知道了。层层叠叠,数不清的灵牌,少说也有一二百个。

    细细看去,最上边十二个牌位分别写着“张让、赵忠、夏恽、郭胜、孙璋、毕岚、栗嵩、段珪、高望、张恭、韩悝、宋典”。

    “磕头吧”任笑看着徐云铮。

    徐云铮赶紧在正中的蒲团上跪下,恭恭敬敬的颂道“列祖列宗在上,受弟子一拜。”

    “恩,”任笑点点头“有机会记得带你三宝师兄来见过祖宗。”

    “是,儿子知道了。”徐云铮应道。‘三宝,北平,不会是郑和吧。。。。’

    “起来吧”任笑说道

    “是”徐云铮站起来。

    任笑躬身把地上的蒲团推到一边,然后将蒲团下的几块砖拿开。金砖下漏出了一个檀木的小箱子。

    任笑把箱子拿出来打开,“唉,咱家本想去将手下的几个孩儿们杀了,将这天门断在咱家这一辈,但老马说得对啊,祖宗衣钵,不能断啊。你我相识时日不多,咱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就算是赌一把吧。”

    说着,任笑从箱子里拿出了一本字典厚的书递给徐云铮,“洪武皇帝本出身白莲教,根基也具是来自教中。这些年来,洪武帝大杀天下文臣武将,但终归还是剩的多。他们的资料履历都在隔壁的偏殿里,这本是目录索引。”

    徐云铮接过书。任笑又从箱子里拿出了四本书,说道“这四本是我天门的至高武学,《天蚕魔功》《葵花宝典》《白骨禅》《无相功》。你的内功已经入门,又是天生通脉者。天罡童子功加以时日自会精进,不如直接就修门绝世的功夫。这四本你挑一本就好了。。。。,不过这书你不能带出地宫,太危险了,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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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监什么时候走的,徐云铮是完全不知道。一个下午的时间里,听到了太多的信息,需要想的太多了。脑子里胡思乱想的,等他回神的时候,才发现老太监已经不见了。

    “恩。。。。还是先说武功吧。”徐云铮有个好习惯,想不明白的就慢慢想,先想有头绪的。

    ‘这四本功夫我听过三本,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听过的那几本,还是都看看吧。’想着,徐云铮先拿起了面前离自己最近的《天蚕魔功》翻了起来。

    ‘恩。。。每层功力翻一倍,共九层。也就是说练成此功功力是现在的五百一十二倍。。果然是无敌了。呦呵,还能起死回生?但缺点是这门功夫的提升不是靠积累,而是靠生死之间的感悟。。。也就是说天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练成第二层,更不用说第九层了。’

    摇摇头,徐云铮又拿起了《葵花宝典》,翻了半天,又把《葵花宝典》放下,拿起了《无相功》。‘《葵花宝典》内力雄厚,速度奇诡,练到极处天人化生。但缺点嘛。。。。将来我还要当爷们呢!这功夫只能借鉴,也不能主修。’

    ‘这无相功听起来有些像是星爷电影里无相皇的功夫,只不过。。。。这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以一化万,众生即我。这是啥意思?这算个屁的总纲啊?!’

    根据排除法来说,徐云铮似乎也就只有一个选择了。放下手中的《无相功》,徐云铮拿起了最后一本白骨禅。缓缓地翻开了书页。

    不同于其它,这本书上首先以一段似真似幻的故事介绍了一下这门功夫的来历。简单来说,在唐三藏取回真经之后,将大乘佛法普度众生的概念引入了华夏文明,对当时的人们产生了极大的冲击。而有一个和尚一生笃信普度众生的大乘佛法,渡人无数,结果最后在自己即将圆寂的时候在佛前问佛祖“我一生渡人无数,行善积德,可以为佛了吗?”

    佛说:“不能”

    那和尚又问道“为什么不能?”

    佛答:“好人会有好报,但佛缘并不是交易。你渡人成佛不代表你自己可以成佛。”

    和尚:“那我现在已经快要死了,谁能度我呢?”

    佛不答。

    这和尚等了片刻,不见佛回答,仰天大笑“我一生渡人,猛然发现无人渡我。既如此,我故去后,肉身虽腐,白骨参禅,便做那白骨菩萨。”

    和尚说完,逆转一身修为。猛然间只见得皮肉化去,只留白骨一堆。晶莹剔透。紧接着白骨生肌,幻化极致的肉身。驾一朵黑云而去。原地只留下一本书,名曰《白骨禅》。

    佛默然不语。。。。。

    “这故事有点意思啊。”徐云铮喃喃道。接着往下看,这白骨禅,共分七重,循序渐进,以高深内力反补肉身。一重练皮,二重练肉,三重练筋,四重练骨,五重练眼耳口鼻四感,六重练心肝脾胃肾五脏。这些说的倒很是明白,唯独最后一重,只有四个字:入魔成佛。

    前六重徐云铮看的明明白白,就这最后一层不是很懂。但相比其他的功夫的玄机顿悟可就强了不少了。

    思来想去,徐云铮还是决定,就练这白骨禅了,自己修炼的内力加上从系统兑换功力,可以最快速的推动这白骨禅的修为,等悟出最后一重大圆满,天下也就大可去得了。

    想到系统,徐云铮又有些茫然。闭上眼睛,唤出系统。

    机械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登入成功,宿主有何要求?”

    “打开兑换界面”徐云铮默道。脑海中慢慢浮现四个选项,分别是武学,内力,兵器,丹药。

    将每一项都大概的浏览了一遍,可供兑换的东西倒也很好理解,只是每项兑换物的需求都写着杀戮点,比方说长拳后边写着1杀戮点,而九阴真经后边写着300杀戮点。这就让他有点费解了。

    “系统,杀戮点是什么?”徐云铮问道

    “宿主每杀一人,可得1杀戮点,目前杀戮点为0.”

    “?!”徐云铮愣了“一定要亲自动手吗?”

    “对对方死亡产生直接责任亦可。”

    徐云铮大概想了想,也就明白了‘也就是我命令张三去杀了李四,这条命也算在我头上了。倒也合理’

    徐云铮接着仔细查了查内力的兑换。不同于其他,内力的兑换完全随机,是20杀戮点可以抽1次,从1天到50年,完全随机。

    退出系统,徐云铮又重新翻开了手中的《白骨禅》。功夫这东西还是背在脑子里安全,总不能一遍一遍下来看呐。一边看着,徐云铮一边暗暗流泪,‘马丹,之前那四年功力留着转成这个多好啊,估计现在第一层练皮就过了。’

    其实他不知道。他速成的四年功力天罡童子功让任笑误会他是通脉者才是真正让任笑传他衣钵的原因。不然的话他估计已经死了。

    其实任笑在将《天罡童子功》给了徐云铮之后就有些后悔了。因为他紧接着就收到了死去的老马的信,说是在北平收了个传承,而且天资绝世。既然有了传承,他也就不想留着这徐云铮做添头了。只是看到徐云铮的通脉者天资,隐隐勾起了和老朋友争一争的心思才有了这后来的种种。正可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书倒也不厚,但也有个四万字上下。徐云铮集中精神认真的背着。等到老太监回来领他的时候他才背完。任笑将他领出枯井,他才发现,天光大亮,已是第二天了。而枯井边已经站着一个老太监了。一身锦袍,手里拿着个拂尘。面如冠玉,只是隐隐有些苍老。太阳穴高耸,内行人一看就知,是个功力已到极致的练家子。

    枯井边,温暖的阳光中,任笑闭着双眼,说道:“咱家老了,也该去了。”

    那锦袍太监低头说道“任公言重了”

    任笑摆摆手,笑道“咱家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老马头将宝压在了北平。咱家也留了一份传承给这个小子。你给他谋个前程吧。”

    锦袍太监躬身道“任公放心,咱家心里有数了,但不知任公将去往何处?”

    任笑看了他一眼“还能去哪,咱家已经领了宝贝,准备回老家等死了,也就这两年了。唉,早先留的暗伤啊。”

    锦袍太监点点头“那任公可还有别的要求?”

    “没了没了。就这点事,麻烦你了。”

    锦袍太监又是一躬,然后起身拉过徐云铮,缓缓的走了,只留下老太监任笑待在那里,一动不动。

    徐云铮轻轻的挣开身边太监的手,跪在地上给任笑磕了三个响头,口称“干爹,儿子走了”毕竟得了人家的好处,三个响头是最起码的。

    任笑点点头“去吧,传承给了你,开门的办法也教给你了,不过你现在功力不够,开不了。其他的就看你自己了”

    锦袍太监重又拉起徐云铮的手,再次向任笑行礼,然后走出了小院子。

    回头望着任笑,徐云铮知道,这或许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们还会再见一次。

第二章 偶遇非偶

    朱元璋建立大明朝,执掌天下共三十一年,在这三十一年里他基本只做了两件事,立规矩,然后杀人。

    他先为自己的天下,为自己后世的子孙立下规矩,然后再将违反了规矩的人杀死。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分析的,觉得有能力违反规矩的人也应该死。于是乎造反的胡惟庸死了,能造反的常遇春,蓝玉他们也死了。

    这三十一年中,他可谓是名副其实的杀人魔王。

    只要他想杀一个人,这个人就基本死定了。但实际上在这个天下还有一个半人能拦住,第一个人就是马皇后,也只有马皇后的劝慰朱元璋能真正的听进去,不需猜疑,因为他知道,这个老妻的心永远在自己身边。但很可惜,马皇后洪武十五年就去了,这对朱元璋是个噩耗,对生活在洪武十五年到洪武三十一年的文武百官更是个噩耗。

    马皇后死后,朱元璋的思想走向了一个极端,他想给自己的儿子朱标留下一个铁打的江山。朱标是马皇后唯一的儿子,朱元璋对朱标的爱也是真的。但可惜,他们似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朱元璋淮右布衣出身,看破了仁义道德,是个现实主义的人,而朱标呢,偏偏成长在一群文官手里,学的满脑子仁义道德。

    这些文官的精明比不上朱元璋,因为朱元璋不和你讲理,他和你讲刀子,于是他们换了一个目标。他们将朱标同化成自己的一员,然后让朱标去拦阻他老爹。

    从某个意义上来说,他们做的是对的,这个计划有两个要素,第一,朱元璋无论如何不会杀朱标;第二,朱标一定是未来的皇帝,朱元璋这辈遭罪,大不了等朱标继位的时候再享福就好了。

    很可惜,朱元璋确实不会杀朱标,但朱标自己却被朱元璋吓死了。这一年正是洪武二十五年。

    朱标的死对文官集团来说是个打击,因为他们的投资失败了。但这个世界上真正为朱标的死伤心的人只有两个:他的父亲朱元璋和他的儿子朱允炆。

    对于朱元璋来说,他能做的,或者说是弥补,只有一个,就是将他对朱标的爱转移到他的儿子,自己的孙子朱允炆身上。为此,他在自己其他儿子还在的情况下,立十五岁的朱允炆为皇太孙,让他来继承江山。

    而对于朱允炆来说,他所能做的,似乎就只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哀悼了。

    按理说十五岁的少年也已经算是个男人了,但成长于深宫大院的朱允炆其实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只知道,为自己遮风挡雨的父亲去了。自己的生活也要变了。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的好时候,也是密谋的好机会。如果你想找人搞点什么阴谋,那现在正是个好时候。

    此时此刻,天门的枯井边,围了二十四把椅子,而枯井已经被一块平整的青石板盖住,成了一个简单的方桌。

    本来空无一人的小院中,不知何时,来了一个人,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过了一会,又一个人来了。他们之间也没打招呼,就只是静静的坐着。之后又一个人,又一个人,直到二十四把椅子坐满了。天确实黑,也没有人掌灯,这二十四个人脸也互相看不清。

    二十四个人静静地坐着,坐着。

    良久。一个人开口了:“验明正身吧。”也不知是谁说的。

    但他话音落下,众人纷纷往怀里一掏,接着往中间青石桌面一扔。

    “啪啪啪啪啪。。”一连串的响声之后,桌面上出现了二十四块金牌,交错纵横,正好拼成了一副八卦图,八卦四周围绕着一些星星。

    “老刘”又一个声音响起“身份没错,说事吧。”

    “任老门主走了。”最开始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留了个传人,让咱们照顾,叫徐云铮。这是第一件事。”

    “第一件事,那就是还有别的了?”

    “啊”清咳一声“咱天门在这枯井下的传承,老门主也留给了那个徐云铮。大家都知道,天门地宫传承的机关要不然就是凭着这二十四块金牌来开,要不然就是门主用机关来开,现在机关留给了徐云铮。。”

    “怎么?你要问出机关?”一个粗犷的声音猛然打断了前者的话。“老门主走了我信,你要说老门主死了。。。嘿嘿嘿,你不怕脑袋掉了?说不定老门主就在这附近呢。”

    “听咱家说完的,老四你性子怎么还这么急啊。。”

    “哼,谅你也没那个胆子”粗犷声音回道。

    “老门主的意思,这个传承,小门主功力未成就是知晓机关也开不开,而等他功力成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叫咱们不要管,也不要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就不要再来这里了。”

    又是一阵沉默。。。。

    “老门主对咱们恩重如山,又有门规在上,这没什么好说的。”

    “今天咱家就是想带你们见见小门主,然后给他铺条路,好歹有个方向不是?顺便也议一下咱们今后的路。”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但咱家脑子慢,哥几个先说说吧?”

    “总要先见见小门主吧?”

    “小门主在附近,等会再叫他过来也赶趟。先说咱的事吧。”

    “朱重八又不信咱们太监,一人乾纲独断,路不好走啊,能活都不容易。”

    “总有他管不到的。这诺大的皇宫是他的,但不也是咱们二十四监的吗?”

    “就是就是,就算他朱老八天眼天耳,他也不是长生不老,我看宫外那群大头巾的路就不错,瞄着他的下一代。他们能做,咱们还不会学吗?”

    “老七说的有理,我看朱允炆就是一条路,马副门主当初也想走这条路,不过他去了北平投了燕王,这就有点看不懂了。”

    “北平那边先不说,朱允炆这条路咱们总要走走。大家想想,把小门主放到他身边如何?该怎么放?也想想。”

    七嘴八舌之间,就出了一个主意。

    “咳咳”最开始的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别的先放放,我问一句,十四弟?”

    “恩?”一个阴柔的声音应道。

    “你杀朱标确认没有纰漏吧。。。”

    “呵呵呵呵”阴森森的笑声“放心,这化骨绵掌爷们都练了四十多年了。除非他们再把那朱标的尸体挖出来,再放一个月,才能发现他的骨头碎了。放心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啊。也怪那些大头巾,成天给朱标说咱们宦官的不是,朱标也是蠢,还非得信。咱们也是没办法啊。”

    “我看啊,这事就别和小门主说了,就烂我们肚子里了吧。”

    “老三说的是。。。”

    “三哥说的对啊。。。”

    *************************************************

    月黑风高的夜里,枯井园中的讨论还在继续,园子外不远处的一个小房子里,徐云铮盘膝而坐,五心朝天,默默地修练自己的天罡童子功。他现在可是抓紧一切时间练功,先练天罡童子功,积蓄内力,再以童子功的内力反补白骨禅神功。他发现内力这么这么走一圈之后,白骨禅的功夫有精进,童子功的护体真气似乎也更凝实。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有些不对,他好像觉得自己变得更帅了,说帅也不准确,应该是阴柔的美,其次,内力似乎有股阴寒的感觉,也不是冷,更像是透着一股邪气。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些。自己都是个太监了,变性都不怕还怕啥。

    练了大概能有一个多时辰,徐云铮缓缓收功,睁开了眼睛。

    距离离开任笑,被锦袍太监带走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里,锦袍太监并没有给他任何的任务,只是让他先安心练功,还是在原来的小院。直到今天下午吃过晚饭,才将他带到这里,让他等一会。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了。

    ‘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徐云铮默默地想着。

    正在这时候,看到锦袍太监走进了屋子里,招了招手:“跟咱家来吧。”

    “是”徐云铮应了一声,起身跟在锦袍太监的身后。

    三拐两拐,二人又走回了那枯井园中。徐云铮眯着眼,想试着看清眼前坐着的这些人,可惜他还是看不清。

    二人站定身形,只听得坐着的人当中传来一个声音“这就是小门主?”

    锦袍太监答道“是啊,就是他。大家都见过了,那就散了吧,反正事也议完了。没别的事了吧?”

    话音刚落,之前那个粗犷的声音又响起“倒有个小事”

    “怎么?”锦袍太监向其中一个身影看去。

    “小门主这名字不行,太响亮。徐云铮,朱重八可不喜欢咱们这些做奴婢的有好名字。犯忌讳”

    “恩。。。”锦袍太监点点头“还是老四心细。”略一思索,锦袍太监又说道“就叫徐如意吧。行了,没事就散了吧,剩下的咱家会和小门主说的。”

    ‘名字就这么改了啊!都没问我啊!!’徐云铮内心狂吼,但也没辙。

    一道道人影渐渐散去,都没走门,身影一闪,就上了房过了墙。徐云铮还是没看到他们的样貌。哦,现在该叫徐如意了。

    看着一道道人影散去,锦袍太监才开口道“行了,小门主,老门主走了,留下了你,咱家就要给你条路。对了,咱家姓刘,天门天字堂堂主,宫里的身份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额。。”徐如意静静地抬头看着自己身边的刘太监。

    刘太监看看他,接着说道“你也不必回话,静静地听着就好了。”

    沉默片刻,刘太监开口了:“天门交到了你的手里,你也就有了传承的责任。老门主给了你功夫和下面这座地宫,我们老哥几个想把你送到朱允炆边上,给你权势。现在这个时候咱们这些无根之人的日子不好过,也只能从他的身上想办法了。朱标太子刚去了,如今所有的皇子都在京城,接下来的日子你拿着你屋里的扫帚,每日去御花园扫撒就是,一会儿我会领你把这皇宫转一转。我们老哥几个会想办法在这御花园里给你个机会,但具体的应变还要看你自己。就看你的造化了。记得,你明面上的身份就是一个刚进宫的小太监,分在神宫监负责御花园的扫撒。都听明白了吗?”

    “是,如意明白了”徐如意赶忙点头。

    “恩,明白就好”刘太监听到徐云铮自称如意,感到很满意。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小院,开始领着徐如意熟悉皇宫。

    皇宫大不大?

    根据历史记载,占地一百万平方米。若要走个通透,那一个晚上是万万不够的,怎么也要走上半个月。刘太监显然也没那个时间。领着徐如意认清了三大殿,御花园的位置,又领他认清了尚膳监吃饭的地方和几个关键的位置,毕竟一个小太监不能一直有人伺候送饭,会惹人起疑。

    逛完了这些地方,又给他讲了许多宫里的规矩,也就将他送回了他的院子,住处倒是没变。

    看徐如意没有什么问题,刘太监也就走了。离开前最后说道“明天开始不会有人给你送饭了,轻易也不要显露武功。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有事我们会找你的。”

    目送刘太监离开了,看看时间,已经是四更天了。徐如意也实在是累了。精神再如何强大,功夫再如何高,毕竟身体还是个九岁的孩子。简单收拾了一下,擦了把脸,徐如意也就沉沉的睡去了。。。。

    *******

    离着朱标,也就是懿文太子驾薨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各路诸侯王也已经赶到了京城。就在三天前,朱元璋正式确立了朱允炆皇太孙的身份。对于十五岁的朱允炆来说,他大概知道这应该是件好事,但他高兴不起来。父亲去了,而且每次和自己的几位叔叔见面,尤其是四皇叔燕王朱棣见面,他总是感觉不舒服。

    四叔性格开朗豪迈,脾性最像自己的皇爷爷,但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四叔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掺杂了别的什么东西,有可怜,似乎还有些嫉妒,更好像。。。。想吃了他一样。他能感觉到,但他说不出来。皇爷爷是喜欢他,但皇爷爷也很喜欢身经百战的四叔。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又是一个夜晚,整个皇宫静悄悄的。

    躺在床上的朱允炆听屋外伺候自己的几个宫女太监已经睡熟,悄悄的起身,下了床。简单的披了件衣裳,便走出了宫殿。

    完全是下意识的四处乱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只知道逛一逛能让自己的心情好些。半夜乱逛,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反正这深宫大院的也不会有人害自己。

    皎白的月光照应在朱允炆的脸上,儒雅的面孔上有些愁绪,有些哀伤。身形不高,也就一米五左右,身上简单的白色内襟衬的身子格外的单薄。朱允炆身子骨本来也不强健,再加上之前为父亲守灵,斋戒七日,身子愈发的瘦弱。。。

    走着走着,猛地一抬头,朱允炆发现自己走到了御花园中‘看看花鸟也好。。。。’

    这样想着,朱允炆迈步走进了御花园。

    ‘还是那么美,还是那么幽静’朱允炆暗自想到。目之所及,是一片典型的皇家园林。宫道长廊穿梭园中,长廊两侧是奇山怪石,坐落于绿草之上,鲜花簇拥再测。中间还有小河流过,仙鹤梅花鹿自在游荡,当然此刻这些动物已经睡去了。宫人也已经睡去。

    再往前瞧,有一个小凉亭,一个小童正拿着鱼竿垂钓,好一派天真烂。。。。。。。。‘?!?!?!?!?!?!’

    朱允炆猛地愣住“什么鬼?!”

    仔细看看,小凉亭的围栏上,一个身着太监袍的小童拿着一个简陋的钓竿,静静地垂钓。四下无人,小童的脸上咬牙切齿的。。。。

    小童是谁?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的徐云铮,现在的徐如意。

    徐如意也是没辙了。白天在御花园拿着扫帚扫来扫去,本来就很累,之前一个多月是养伤,心思也不在吃上,也不是很在意饮食。但现在不一样了,日子有了盼头,再加上累,食欲格外旺盛。可是天不遂愿啊。这两天他可真是吃了苦了。给他们这些底层的太监的吃食说难吃都显不出这饭有多难吃。偏生人还多。人多倒也没什么,挤在一起吃也不是不行。关键这个味道受不了啊。很多太监身上都有一股淡淡的骚气。这是天生的,有人有,有人没有。地位高的太监身上会带些香薰遮着,会功夫的太监会收着下腹的肌肉,也能免了这股味道,这办法徐如意也是刚刚发现。关键食堂里一起吃饭的底层太监可没这些条件,那个味道啊。。。。一言难尽。别说吃,没吐了就算他徐如意意志坚定。

    一天两天好说,今天他实在受不了了。他也想过晚上去厨房偷点吃食,但他想多了。宫里晚上是不让乱窜的,但有一个地方例外,那就是御膳房。这地方三班倒,毕竟谁也说不准万一哪个主子饿了呢。。。

    思来想去,徐如意想了个办法。他在自己的小院里垒了个小土灶。劈柴什么的倒是有。就整点材料做个烧烤呗。吃食他是偷不到,偷点盐倒是没什么问题。

    配料器具都整完了,就差吃食了。他想了又想,最后瞄上了御花园池塘里的锦鲤。这倒不是他胆大包天,他也是踩过点,仔细想过的。首先这里晚上应该没人,毕竟赏花逛园的事一般没有人晚上干,再说以朱元璋工作狂的性子也不会有这个闲心。最后,满池的锦鲤又肥又大,好钓,而且别说少上一两条,就是少上一二十条都不会有人发现。

    不得不说,这些从逻辑上来说是对的,短短一刻钟就吊了五条鱼,而且也没人发现。。。

    “你!”朱允炆喊了一声“你是谁?好大的胆子!你在干什么?”

    徐如意一惊,手里的鱼竿直接就掉了。时刻收紧的下腹此刻也感觉到了一阵痉挛。裤裆微微有些凉爽。。。

    ‘冷静!’徐如意强打精神,扭头望去,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瘦弱童子,穿着一件单衣,站在自己不远处,看着自己。

    ‘人,衣服不好,地位不高,瘦弱,我打得过他!’好歹前世当过三十年的混混,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徐如意得到以上结论,顿时放下心来。两眼反瞪“呔!你是哪里的兄弟,二十四监混哪一监?胆大包天,夜里乱逛,还敢吓唬我?!”

    徐如意这一招先发致人可真是晃的朱允炆一愣,黑话白话连唬带吓这都是他没见过的,正在思索自己该给个什么反应,那边徐如意又发话了。

    “天下无根是一家,你我深夜相逢亦是有缘。正所谓有缘千里来吃鱼,孔子也说见面分一半,我请你吃鱼,然后咱们相忘于江湖如何?”徐如意说着,上前揽住朱允炆,拎着鱼就往自己院里走。徐如意这一招叫连打带拉。前世里徐如意没啥本事,就是酒桌上交朋友有一套。基本上和他吃顿饭,朋友不敢说,交情就有了。。。

    朱允炆看着矮自己一头的小太监说的云山雾罩的,一时也是发愣,也是好笑,腹内也是有点饿,再加上叛逆的一点小刺激,半推半就的也就跟着徐如意走进了他的小院。

    小院里一切都是现成的,就差生火和处理鱼了。进了小院,徐如意胆子也就大了,说句不好听的,实在不行在这杀了身边的小太监也没人知道。当然,不杀更好,一顿饭解决的事没必要搭条人命,处理尸体也很麻烦啊。。

    “你去生火,我把鱼处理了,咱俩边吃边聊。”徐如意说的很是自然,就像是带了个小弟下馆子似的。

    “额。。。我不会”朱允炆挠挠鼻子,有些尴尬。仔细想想,不会生火好像是挺尴尬的。不,应该是非常尴尬,朱允炆脸都有些红了。

    “来,我教你”点火这事倒也挺好学的,在御膳房徐如意看了一遍就会了,只是太麻烦了看,他不愿意干而已。对于朱允炆不会生火的事他倒也没起疑。朱允炆虽高,但面相年轻,一开始以为十五六岁,但这么瘦弱,也可能是天生长得高呢?不会生火倒也正常,说不定人家是哪个总管的小跟班之类的,宫里各有职司,不会做饭不是很正常嘛。

    说着话,徐如意从怀里掏出两块火石,”嚓嚓”打了两下,蹦出了几点火星。

    “看到没~”徐如意一边做,一边说道“打火星的时候离灶里的柴草近些,让火星溅到柴草上,你看那柴草有着的意思,你就慢慢吹气,风助火势你总知道吧。。”

    朱允炆看的很仔细,连连点头,伸手接过徐如意手里的火石,就忙活开了。

    “嗯。。。孺子可教”徐如意像一个前辈一般,很老成的点点头,然后进屋拿盆打了一盆水,拿了一把小刀就开始处理起手中的鱼。。。。

    静谧的夜色下,一切显得有条不紊。等他们架上鱼,点上火开始吃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以后了。。。。。

第三章 命运无常

    夜色下的皇城静悄悄的,只有几处宫殿里还有灯火闪烁。

    不,也不是只有宫殿,才有灯火。确切的说,是几处宫殿和一个偏僻的小院里。

    徐如意的小院中,徐如意和朱允炆席地而坐,一人捧着一条鱼大快朵颐。地上还有一小滩鱼骨,两个少年吃的满头大汗,谁也不肯停嘴。

    良久,当所有的鱼都吃完了,两个少年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徐如意是饿极了,难得吃一顿像样的饭,当然满足。朱允炆平时好吃好喝倒是不断。可一来为父亲守孝,一切饮食从简,二来御膳房也不会给他准备这种火烧火燎的下等饮食,三来,平日里老师们的教导,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吃饭也要有仪态,现在这种吃法让他感到了难得的自在,所以也很是满足开心。

    “喂~,老铁,你叫啥啊?”眯着眼,徐如意张口问道,很是一副自来熟的味道。

    “老,老铁?”朱允炆愕然,但也明白应该是叫的自己“额,我,我叫小蚊子。”

    朱允炆随口编了个名字“你呢?”

    “噗,这名字槽点太多了吧,你咋不叫小苍蝇?”朱允炆的起的名字迎来了徐如意无情的吐槽“我叫徐如意,是。。。。”徐如意眼珠一转,“你先说你是干啥的?什么职位?”

    “我是。。。我是皇太孙身边的随侍太监,”朱允炆暗自为自己的机制点赞。这个职位太合适了。

    ‘我去,皇太孙身边的啊,怪不得说话这么理直气壮的,这么有气质。’徐如意暗自咂舌。

    要知道宰相门前七品官,这皇太孙身边人那就不知道是多少品了。

    经过一番分析,徐如意做出了最终决定:一定要巴结!!!

    徐如意很是自然的一低头,调整了一下表情,然后再抬起头,两个眼睛已经笑成了月牙了。

    “什。什么情况。”朱允炆惊到了,‘之前还一副收小弟的样子,瞬间就变成了认老大了,这么自然吗。。。。’

    “老大”徐如意开口了,语气透着一股自然,就好像他俩早就认识了一般“这么大的皇宫,咱俩都能碰上一起吃烤鱼,啥叫缘分啊,这就叫缘分。”

    “额,这倒是”朱允炆点点头“话说你到底是谁啊,我都告诉你了,说说你啊。”

    “在下徐如意,入宫一个月了,现为御花园打扫,隶属神宫监,人送绰号诚实可靠小郎君,见过大哥。”说着就是一拱手。

    “神宫监”朱允炆喃喃道。

    神宫监是皇宫二十四监之一,主要负责打扫皇宫卫生。地位不高。当然,其他二十三监也差不多,没什么权力。不过区别在于有的衙门油水多,比方说尚膳监,比方说宝钞司,等等。这神宫监唯一的权力就是打扫太庙及各庙的卫生。

    “不对啊”朱允炆开口了“御花园的打扫不是应该直殿监来负责吗?不是神宫监的事情啊。”

    这话倒是没错,只不过同样负责打扫,两个监里经常互通有无。有时直殿监人手不够了就向神宫监借。所以人员分的并不是很清楚。老刘太监把徐如意放到神宫监的原因主要是神宫监的薪酬稍高一点点而已。

    “额,我是借调的,借调的,嘿嘿”徐如意挠挠头,编了个理由。他倒不知道,这理由完全说的通。

    朱允炆倒也没有深究。

    “对了”徐如意赶紧岔开话头“文大哥怎么深更半夜的乱逛啊?这可犯规矩吧。”

    话音刚落,徐如意便看到朱允炆双目中射出的浓烈的鄙视,意思很简单:你个偷吃御花园锦鲤的还好意思说我这个闲逛的?!

    ‘这话头起的不好啊。’

    “我是说”徐如意接着道“看文老大深夜乱逛,面有愁绪,可是有啥烦心事了?”

    “唉”听了这话,朱允炆长叹一声“我、”

    朱允炆想了想,开口说道“我主子,皇太孙朱允炆知道吧?”

    徐如意点点头“那必须知道啊”

    “他前一阵子当上了皇太孙,身份是高了,可我看他的那些皇叔们好像不喜欢他,对他的态度。。。反正让他不舒服,不高兴。。。看着主子不舒服,我也为他难过。”朱允炆说道。

    “呦呵?”徐如意一拍朱允炆的肩膀“够忠心啊。皇太孙一定很喜欢你吧?”

    “额,还行,还行”朱允炆挠挠脸,应和道。

    ‘这条腿可一定要抱住了。’徐如意想着,说道“大哥你稍等,我去沏壶水咱喝”。

    说着,徐如意从屋里拿了个铜壶,往里倒了些水,然后放在了小灶上,灶里的火还没灭。

    徐如意重又坐在朱允炆身边,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说道“其实这个事啊,难办也好办。”

    “哦?”朱允炆眼睛一亮“此话怎讲?”

    “其实这事我也略知一二。”徐如意开口说道“太子驾薨,皇上强立殿下为皇太孙,跳过了他的那些叔叔们,他的那些叔叔们自然不服,这倒也可以理解。不过有一件事很多人知道,唯独皇上不知道。或者说皇上不愿意知道。”

    “是什么?”

    “皇上分封藩王守卫大明,抵御外族。但他不知道如果这些藩王反了,那谁能帮皇太孙抵挡这些藩王呢?或者说在皇上的心里,他不愿意这么想罢了。”

    “这。。。这。。。”朱允炆的心里有些乱了。

    “皇太孙的忧愁,其实是对藩王之政的担忧或者说是对藩王的恐惧。其实这事想解决我有两个办法。”徐如意一捋头发,说道。

    “什么办法?”朱允炆赶紧追问。

    “第一个办法,想办法让皇上看清藩王们的真面目。只有让他真的怒了,或者说真的相信他的这些儿子们会是不稳定的因素,那一切也就好办了。但这个办法难就难在怎样能让皇上认清这些。要知道父亲对儿子的感情可不是假的。”徐如意说出了第一个注意。

    “这样啊”朱允炆点点头“第二个办法呢?”

    说实在的,朱允炆性子像他的父亲朱标,内心里也有些怕朱元璋。让他在朱元璋面前说他那些叔叔们的不是,他实在有点怕。倒也不是不能,只是需要长时间的准备吧,他下意识的不愿意选这个办法。

    “第二个办法嘛。。。。”徐如意想了想,说道“现在皇太孙刚刚确立,蓝玉大将军应该加封了太子太傅吧?”

    这个信息是他前世看《明朝那些事儿》时候记下的。这套书徐如意看过,要说一字不差,那是扯。但很多大概的事他还有些印象。前世他虽是个混混,但也是个大学毕业的混混,肚子里还有点墨水,看过几本书。

    “蓝大将军确实刚刚加封了太子太傅,就是上个月的事。怎么了?”朱允炆问道。

    “以我看,皇上对文官的清洗已经达到了巅峰,下一步应该就要清洗武将了。我听说皇上并不喜欢蓝玉将军,觉得他太过娇狂。如果皇上决定以蓝将军为开端,大肆屠戮功勋武将,那皇太孙将来无将可用,就算是完了。可如果皇太孙能在这场风波里保住几人,不用说蓝将军,哪怕是其他的几员大将,留下一丝火种,他们必然对皇太孙感恩戴德。将来哪怕藩王谋反,皇太孙也不必害怕。”徐如意说着,回屋拿了两个大碗回来,壶中的水开了,徐如意提着壶给自己和朱允炆倒了水。自己先抿了一口,没办法,实在渴了。

    润了润喉咙,徐如意又说道“其实啊,这天下最可怕的事情就是你没办法对付的事情。人为什么怕鬼?因为鬼来了你没辙。太子为什么怕藩王?因为藩王反了他觉得自己没办法。就是这样。。。”徐如意想到了自己背后的天门,老刘太监,和那个枯井边的道道黑影。。。

    朱允炆听了这翻话心里有了些着落,可第一个办法,跟爷爷说叔叔的不是他不敢。第二个爷爷要杀人他去拦着他也不太敢啊。。。

    犹豫了一下,朱允炆开口道“你不知道,皇上可凶了,我怕太子不敢和皇上说这些。。。。”

    徐如意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我知道,可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也不敢,那也不敢,和自己的亲爷爷提要求都不敢,那这事就无解了。咱们做奴婢的所能做的也就是出出主意,打打气,再多了咱们也没办法了啊。”

    “这样啊。。。。”朱允炆慢慢的陷入了思索,脸上青红不定。

    徐如意看在眼里,又说道“虎为百兽尊,谁敢触其怒?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其实太子去了,皇上能毫不犹豫的册立皇长孙,这份爱一定是真的,皇太孙还有什么怕的呢。你回去好好劝劝,一定可以的。”

    徐如意为自己的新任老大可是绞尽了脑汁了。不为别的,就是想借着他靠上皇长孙。虽然他不知道,其实他已经靠上了。

    听了这番话,朱允炆的眼睛慢慢亮了,良久,他用力的点点头,好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也不打招呼,气势汹汹的起身就走。。。。

    徐如意嘬嘬牙花子‘说声再见再走也好啊。古代人太没礼貌了’

    摇摇头,徐如意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院里的狼藉。东方天上隐隐有些范亮了,他回屋趴在桌上,打了个盹。随后拎起笤帚,向着御花园走去。

    ***********************************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边我在扫大街~”不伦不类的小调轻轻的从徐如意的嘴里哼出。

    御花园里,徐如意拿着扫帚轻轻的,缓缓地,晃来晃去。

    扫个大街没什么规矩。但在御花园里扫地,规矩可就大了。不许大声喧哗,动作不能太大,尤其不能尘土飞扬。这些规矩必须牢记,如果违背,轻则啥事也没有,没人注意当然就没事。重则掉脑袋,朱元璋看你不爽杀了你还用告诉你为啥吗?

    离着邂逅小文子朱允炆已经过了好些日子。自从那天吃鱼过后,徐如意再没见过他的老大哥小文子。他倒也没什么想法。每天的日子单调的很,起床洗洗脸,就拎着笤帚来御花园,待到饭点了就跑去尚膳监抢个馒头啥的干粮找个墙角随便吃几口。然后继续扫。到了晚上就回房睡觉练功。嘴馋了就半夜再偷摸的到御花园里摸个兔子,捞条鱼啥的。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一开始他还急着搭上皇长孙,但现在他又不急了。

    首先,自己有事干:练功。功夫最近倒是练的不错,护体真气更加凝实了,《白骨禅》的第一层练皮他也练成了。感觉嘛。。。好像自己变白了吧。。。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怕死。作为混混来讲打架斗殴,腰里带刀,生死看的倒也没那么重,可他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就好像两帮人打群架。你敢往上冲,你心里大概也知道后果,被打死的几率不大,就算死了也认头。

    可就在刚刚,他见识到了什么叫死的莫名其妙。

    大概一个时辰以前,徐如意穿越以来,第一次见到了朱元璋,就在这御花园中。

    随着一声尖细而又响亮的“皇上驾到”,整个御花园中所有的太监宫女齐齐的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跪倒在地,口称吾皇万岁。之后就见得一个一身黄袍的老人家出现在御花园拱门处,身后跟着太监宫娥。老人家头戴金冠,身披黄袍,腰系玉带,黄袍上一条金龙,张牙舞爪。老人家面沉似水,说不出的威严,不用说,此人正是大明太祖,洪武皇帝朱元璋。徐如意跪在人群当中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不过他微微抬头,注意到朱元璋的腰带系在肚子下边。

    徐如意前世听过传闻,说朱元璋的腰带大有讲究。如果腰带系在肚皮上边,就说明他的心情不错,如果系在腰带下边,就是心情不好。朱元璋的心情不好,那就是要杀人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徐如意暗自想着。

    朱元璋环视一圈跪倒的奴婢,摆了摆手,身边的老太监高声说道“都起来吧。”

    跪倒的众人才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继续手里的活计。朱元璋缓缓走到园中的一座凉亭里坐下,静静地看着湖面,周围的人也都不敢出声。

    好一会,朱元璋说道“老张啊”

    “奴婢在”身边的老太监赶忙应道。

    “你说允炆这两天怎么好像有什么烦心事啊?愁眉不展的,人也有些瘦了。。”朱元璋喃喃道。

    “这,老奴不知”老太监小心的回道。

    “应该是饭食不顺心吧。”朱元璋自顾自的分析“吃的不好自然瘦,吃的多了自然就壮实些。你去,命人把御膳房的掌厨师傅砍了,再换一个吧。”说完,又静静地看着湖面。

    “老奴遵旨,这就去办。”老太监应了一声,回头吩咐了一个小太监几句,又默默地立在朱元璋身后。

    一切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这就杀啊?!’徐如意是真的惊呆了。什么叫祸从天降?这就叫祸从天降。别人不知道,徐如意可知道。朱允炆的烦心事和吃食一点关系都没有。

    仔细想想,静静地做一个路人甲好像没什么不好,好歹还能活着。一个给皇长孙做饭的厨子死的都这么不明不白,如果他混在朱允炆身边,天知道他会死在什么理由上。。。。

    朱元璋只坐了小半个时辰就走了,徐如意脸上的汗可是哗哗的。

    看着朱元璋离去的身影,他才算是出了一口长气,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还是做个隐形人吧’。

    可惜。。。。。

    刚放松了一小会。另一个活祖宗又来了。皇太孙朱允炆!

    这下徐如意可真的是惊呆了。狗屁的小文子,他的眼力,一眼就看出来,这朱允炆就是前几天他认得老大小文子。

    朱允炆架子不大,身穿一身简单的明黄色锦袍。神色凝重,进来拉住一个小太监问道“我皇爷爷呢?在这里吗?”

    小太监赶忙答道“回皇太孙殿下,皇上刚走。”

    “哦,好吧。”朱允炆点点头,摆了摆手。神色又有些放松,似乎想见朱元璋,又有些害怕紧张。此刻得知皇爷爷已经离开了御花园,便放松下来。

    随意的四下看了看,朱允炆便在这御花园里闲逛了起来。

    徐如意头埋得低低的,拿着扫帚静静地躲在一处假山旁。生怕朱允炆看到他。

    也不知怎么,朱允炆逛到了徐如意身边的假山附近。

    “你。。。”朱允炆眉头一皱,似乎注意到了徐如意。

    正要开口的功夫。

    猛然一个粗犷豪爽的声音传来“允炆?”

    朱允炆回头,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立在身后,也是一身锦袍,脸上留着胡须,皮肤粗糙。一眼望去,不论是谁都会觉得,这最起码是个上过战场的将军。

    “四叔”朱允炆拱手行礼。

    ‘四叔?!’徐如意猛地一机灵‘燕王朱棣,未来的明成祖!’身子慢慢的往假山的阴影里缩,场面太复杂了,他可不敢掺和。不过好在朱棣似乎也没注意到他。

    看着躬身行礼的朱允炆,朱棣点点头,伸手要扶。但也不知为何,伸出去的手并没有扶在朱允炆的手肘上,而是拍了拍朱允炆的后背,鬼使神差的说道“不意儿乃有今日(你小子也能有今天啊)”

    “你!”朱允炆的脸猛地涨红,身子摇摆,气的直打哆嗦。

    “嘭!”猛然间,飞来一物,正打在朱棣的头上,劲力不小,打得他一晃“谁?!”朱棣怒喝,一回头,正看到自己的父皇,朱元璋脸色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张嘴直喘,正伸手脱另一只鞋要继续打他,显然是气急了。张嘴怒喝“貓猴个(凤阳土话),你他娘怎么敢!我,我!!!妈妈姥的”说着鞋已经拿在手中,伸手就要打过来。

    “父皇,父皇”朱棣连忙抬手遮挡,“儿臣只是和允炆开个玩笑。”

    “玩笑?!玩笑个球子”朱元璋一边骂,一边手上不停“一国储君是你能玩笑的?!”打着打着,把鞋一扔,四下一撒么,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就要砸。

    朱棣一看形势不对,这是要打死我了。一咬牙,磕了一个响头,然后起身拔腿就跑。一溜烟的功夫就不见了。

    “呼哧。。呼哧。。。”朱元璋气喘吁吁,周围的太监宫女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喘。朱允炆从朱元璋出现就已经呆住了,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讷讷的说道“皇,皇爷爷,你别生气了。。。。允炆,,允炆,,,四叔他。。。”朱允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呼、”朱元璋长出一口气,算是勉强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跟朕来。”说完,扭头而去。朱允炆赶忙跟上。。。

    ‘好,好,就这么走,别回头,别回头’徐如意跪在地上,默默地祈祷。

    所以说有的事情真的不能念叨。

    眼看着朱元璋和朱允炆都走出二十多步了,朱允炆猛地回头一指徐如意“如意你跟我来。”

    朱元璋回头看了地上的徐如意一眼,也没说什么。孙儿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毕竟刚刚受了委屈。

    ‘我#¥E≈^*(&aT$%(*&;^%%#’这是徐如意想的。

    “是”这是徐如意嘴上说的。

    站起身,卖着小碎步紧紧的跟着朱允炆的步伐,这是徐如意做的。

    这就叫躺枪啊!!!

    不对,应该叫猪队友!

第四章 殿内奏对

    武英殿外,朱元璋带头,龙行虎步,气势汹汹的走着,后面跟着皇太孙朱允炆和一干太监宫女,朱元璋脸色铁青,眯着眼,一脸的杀气,杀气中又透着一股疲倦。身后的朱允炆只是低着头,紧紧跟着自己皇爷爷的步伐。

    到了武英殿门口,朱元璋身形一顿,沉声说道:“所有人留下,允炆跟朕进来,老刘,看住了,别让人偷听。”说完,迈步走进了武英殿。

    朱允炆也跟了进去,回身把门关上,只留下周围的太监、宫女、还有侍卫们茫然的眼神,除了那个老张,谁也不知道皇帝陛下进殿前说的老刘是谁。在场的,或许只有徐如意大概知道老刘‘可能是天门那个天字堂的老刘吧。’

    这只是个大概的猜测,不过他心里可没心思细想这些。眼前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活命。

    静静地立在殿外,迎着大太阳,所有人都感觉有些燥热,唯有徐如意浑身发凉。倒不是他功力深厚,寒暑不侵,而是他知道,一会朱元璋召见他的时候他可能会死!

    其实徐如意心里明白,朱允炆之所以拉上他是想替他求得皇爷爷的赞赏,但他可不知道,他的皇爷爷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虽然朱元璋刚才一直没有理会他,但他知道,首先,朱元璋因为刚才的事心情不好,杀意正浓。其次朱允炆刚才在那个时候都能想着拉上他,朱元璋不会不明白徐如意和朱允炆或许有不错的关系。而朱元璋一生讨厌贪官,讨厌富人,也讨厌宦官,他不会希望自己的孙儿身边有个亲近的宦官。他对这三者的区别在于,他杀贪官和富人的时候不论如何都会找个由头,哪怕是个借口,杀宦官就完全是一句话了。

    想想也对,皇帝杀家奴还用特地找什么借口吗?

    ‘怎么办!’徐如意暗暗着急。

    武英殿暖阁内

    朱元璋坐在龙书案后,双目微合,双手扶架在座椅两边的扶手上。靠在椅背上,一言也不发,就好像睡着了一般。他在等,他也在想。

    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英雄迟暮,美人老去,从来最让人无力,最让人惋惜。

    朱元璋从不服老,确切的说,他什么也不服。他以一介布衣之身,从尸山血海里杀出,光复汉家河山。他和元人战斗,他赢了,他和陈友谅战斗,他又赢了,他和庞大的文官集团战斗,他还是赢了。就好像是胜利女神的私生子一般。他还准备和自己的一般老兄弟斗一斗,他甚至连计划都做好了,只待来年,从蓝玉开始,一路杀下去,他坚信他会是胜利者,而胜利的果实将会留给他的乖孙儿朱允炆。

    可是刚刚的一幕犹如一把刀扎在了他的眼睛里,扎在了他的心上。‘难道我还要和自己的儿子们斗一场吗?’他思索着‘斗吗?怎么算赢,难道要朕把他们全杀了?放过吗?’朱元璋微微睁开了眼,看了看朱允炆,这个到此刻还一言不发,浑身微微颤抖的帝国继承人‘放过了,允炆又如何能坐得住这个江山?!’

    朱元璋的脸上青红不定,时而一脸的杀气,时而又显露出深深的哀愁。

    龙书案前,朱允炆尤自微微颤抖。

    一是气的,但更多的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和自己的皇爷爷说出自己的担忧,说出自己对几位叔叔的恐惧。

    ‘虎为百兽尊,谁敢触其怒?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这是之前徐如意念给他的诗,意在告诉他皇上对他的感情是真的。

    一咬牙,一跺脚,他猛地抬头,说道“皇爷爷!”

    恰在这时,朱元璋也开口“允炆,你。。。”

    朱元璋是等的不耐烦了,也等的失望了,才决定先开口,没想到允炆也开口了。

    听到这声皇爷爷,朱元璋一愣,接着开怀大笑“哈哈哈哈。。”‘朕的孙儿终究还是开口了,慢了,但还是开口了’

    慢慢的收敛了笑声,朱元璋说道“孙儿,说说,把你想的,和爷爷都说说”

    朱允炆不明白朱元璋的笑声所蕴含的意义,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的开口说道“皇爷爷登基以来,分封孙儿的几位叔叔各地就藩,给了他们极大的权利,让他们镇守我大明江山。但孙儿心里实在不安,若是将来孙儿的几位叔叔不服孙儿,孙儿该当如何呢”朱允炆用了‘不服’两个字,终究没敢点出藩王反叛的可能。

    朱元璋其实心中也没有应对的答案,他实在想不出一个父亲应该如何对付自己的儿子们。无奈下,也只能开口道:“你觉得呢?”

    其实历史上这段对话真实的发生过,只不过发生的时间是在蓝玉案之后,也就是洪武二十六年。当时朱元璋将文臣武将屠戮一空后,得意的对朱允炆说“朕安排你的叔叔们为你守护边界,站岗放哨,从此你可以在家安心的做皇帝了。”

    朱允炆回道“外敌入侵有叔叔们抵挡,若叔叔们反叛,我又该如何呢?”

    当时的朱元璋和现在一样,将皮球踢了回去“你觉得呢?”

    朱允炆的回答是“首先,用德来争取他们的心,然后用礼来约束他们的行为,再不行就削减他们的属地,下一步就是改封地,如果实在没有办法,那就只好拔刀相向了。”

    一生精于谋略计算的朱元璋听到这个计划后,也不由得开口称赞:“很好,没有更好的选择方法了。”

    或许是徐如意的蝴蝶翅膀吧,让这段对话发生在了此刻。

    “你觉得呢?”

    听着朱元璋的反问,朱允炆没有迟疑,开口说出了自己先前琢磨的对策“争之以德,束之以礼,削易其藩,而后以刀兵攻伐。朝中猛将如云,兵多而将广,孙儿当能胜之。”

    朱允炆的回答和历史上并没有太大的出入,只是多了最后一句:朝中兵多将广,打起来了叔叔们肯定打不过我。

    听了这番话,朱元璋,又沉默了。这番话并没有问题,但他自己知道,自己即将开始军中的清洗。如果自己的儿子们自己都不放心,那又怎么能放心这些随自己打天下的老兄弟们呢?所以对于军中的清洗势在必行。

    思虑再三,朱元璋还是点了点头“这个办法可以。”

    接着,朱元璋有些疲惫的开口道“孙儿你先出去吧,对了,让那个小太监进来。”

    “是,孙儿告退”行过礼后,朱允炆缓缓的退出了武英殿。

    “老刘”朱允炆退出去后,朱元璋对着空荡荡的大殿说道“查出来了吗?”

    角落的阴影里,猛然走出一个身形佝偻的锦袍太监,一言不发,只是慢慢的走到龙书案前,将一张纸放在了龙书案上,然后一闪身,又退回了不知哪片阴影当中。

    朱元璋伸手拿起桌上的纸,纸上墨迹未干,显然是刚刚写的。

    朱元璋一目十行,快速的看过纸上的字,然后点点头,将纸随手在烛台上点燃,扔在地上,又闭上了眼睛。

    武英殿外。

    徐如意从来到这里,已经站了快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里,他可谓是度秒如年。他也不知道一会进去等待自己的命运会是怎样的,他不知道里面的爷孙俩会不会说起自己,朱允炆会说些什么,又或者一会儿自己根本就不会有机会进去,而是直接被带走砍头?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恐惧。。。。。慢慢的,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推了他一下。

    “谁?!”徐如意大喊一声,声音都走调了。

    “啊”朱允炆吓得退后一步“我,我啊”

    徐如意回过神来“长孙殿下,”

    “皇爷爷叫你进去呢。”朱允炆说道。

    “是”徐如意低头行礼,借机低低的声音问道“你和皇上怎么说的我?”

    朱允炆茫然道“没说你啊,只是我出来前,皇爷爷让我叫你进去。可能要赏赐你呢。不对啊,难道皇爷爷认识你?”

    “额。。。”徐如意无语了‘你没介绍我,我又没有功绩,他赏我啥啊,不杀我就不错了’

    “快进去吧,别让我皇爷爷等着急了”朱允炆说着,又推了他一下。

    ‘你这是催我去死啊,你啥时候兼职的牛头马面啊!’徐如意叹口气,低头走进了武英殿。

    就在徐如意进殿回身关门的刹那,一个低低的声音响在耳边“想活命,做个有用的人。”

    声音似远似近。。。。。

    口称万岁,徐如意恭敬地跪在了龙书案前,一动也不敢动。

    朱元璋上下打量着徐如意,‘恩,看上去十岁左右的年纪,胆子不小,敢吃御花园的鱼。不过小孩子心性,饿极了倒也正常。不过妄议国政,猜出朕要清洗军中将领,这就不是孩子心性的问题了,他是怎么想到的,难道天下真有这样的生而知之的人吗?还是有人借他的口说给允炆听得?!’

    良久,朱元璋的声音响起“徐如意?”

    “奴婢在”徐如意赶紧应道。

    “偷吃御花园的鱼,还与皇孙妄议国政,朕给你两刻钟的时间,你随便说点什么,”朱元璋睁开了双眼“两刻钟后,如果朕没有改变主意,你就出去领死吧。”

    徐如意猛地抬头,看到了朱元璋。二人相距不远,也就十三四米。但徐如意感到了朱元璋身上汹涌的杀意。

    握紧双拳,咬紧牙关,徐如意心思飞转‘怎么办,说些什么?说些什么能不死?’他倒没有想过刺王杀驾。朱元璋如果那么好杀那也就不是朱元璋了。更何况就算成功,他也飞不出这皇宫大内,没有意义的事情不值得做。

    ‘之前那个声音说想活命,做个有用的人,什么意思?谁说的?现在不用管谁说的,只能相信!’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概一刻钟后,徐如意跪趴在地上,显得更加恭敬,开口了:“回万岁,奴婢徐如意,年方九岁,是个太监。受那些贪官祸害,家里太穷,父母将我送入宫中。奴婢恨那些文官。皇太孙不嫌奴婢身份卑微,奴婢粉身碎骨,无以为报”顿了一顿,徐如意又接着说道“外边那些文官们,贪恋财货,杀之不绝,偏偏一个个又道貌岸然,心机深沉。皇上和他们斗了一辈子,难道希望皇太孙和他们继续斗下去吗?皇太孙在他们的教导下只会亲近文官,纯真善良,将来只会对他们言听计从,又怎么是他们的对手呢?凭着这些文官,皇太孙又如何和他的那些皇叔们斗呢?”

    徐如意又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朱元璋“奴婢愿意为皇太孙手下鹰犬,皇太孙不忍做的,奴婢去做,皇太孙不能去做的,奴婢也能去做。将来皇太孙若有需要,奴婢愿将罪责一并担下,虽死无悔,求陛下成全。”

    这番话说完,时间还剩下大概十分钟。武英殿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如意也不再说话,静静地等候朱元璋宣判自己的命运。

    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刚才那段话把他需要说的都说了。首先他表明自己是个无根底无背景也不可能有野心造反的小太监(感谢上天,那个造反太监曹吉祥还没出生),生死全在天家一念之间;其次,愿意为皇长孙去制衡那些文官;最后,他还愿意为皇长孙卖命。这是他能想到的自己所有的用处了。

    听了徐如意这样的一番话,朱元璋没有表态,依旧莫不做声,心里暗暗盘算着。

    这一番话朱元璋听进去了,也觉得有些道理,但唯有一点,眼前这个小太监徐如意才九岁,实在太小了一些。口齿伶俐不代表他能说到做到。

    时间到了。

    朱元璋开口了:“丁斌有罪,现在被关在亲军都尉府的大牢之中,你去看看。随你怎么做,七日内给朕一个满意的答案”说完,打开了桌上的一个锦盒,从中拿出了块金牌,扔向了徐如意“去吧”

    徐如意伸手接住,放入怀中,然后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奴婢告退。”缓缓地退出了武英殿。

    武英殿的大门再次合上。。。。。。。。

    幽暗的大大殿内,只有寥寥几盏孤灯,朱元璋闭目靠在椅背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五章 宫内宫外

    出了武英殿,轻风一吹,徐如意浑身一凉,才感到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回头望望武英殿的大门,一步之间,恍如隔世。

    抬起手擦了擦额头鬓角的汗,徐如意迈步向自己的小院走去。皇命在身,还扫个屁的御花园啊。

    一直回到自己的小屋,关上房门,徐如意才感到了一丝丝安全感。

    伸手拎起桌上的茶壶,嘴对着嘴,咕嘟嘟的喝了好一阵子,才放下茶壶,长出一口气。

    “吓着了?”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徐如意的身后响起。

    “我%≈*¥¥@#¥”徐如意只觉得寒毛都立起来了,猛地回头,一拳打去。

    “嘭”的一声闷响,正打在了一个矮胖老头的肚皮上。‘是人。。。’一拳落在了实处,徐如意才算放下了心。

    抬头看看,挨了打的老头笑眯眯的看着他“小门主?把拳头放下吧,举着不累吗?”

    “额。。。”徐如意讪讪地把手放下,退后一步。伸手挠了挠头“你是?”

    “震字堂堂主李彩娱见过小门主”胖老头拱了拱手,脸上还是笑眯眯的。

    “你。。。”徐如意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小门主不必紧张,还是听我老人家慢慢说吧”

    “恩,好,那就麻烦您了”徐如意点点头。

    李彩娱微微想了想,开口说道:“天门传承,源远流长,也不知老门主和你说了多少。但想来以他老人家的性子也不会和你一个小童说的太多。咱家就和你说些你该知道的。”

    顿了一下,李彩娱缓缓说道“天门的根在宫里,但在朝中,在江湖上也有自己的势力。只是二十多年前元末天下大乱,这些势力所剩不多而已,暂时也没必要和你细说。天门之下,共有八堂,十六星:八堂分为乾坤巽(xun)震艮(gen)离坎兑,总领宫内一切事物处理;十六星分别为北斗七星: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和瑶光,南斗六星:天府星、天梁星、天机星、天同星、天相星、七杀星,十三星君总掌江湖事物;最后还有福禄寿三星君入朝为官,主理朝中事务”

    听到这里,徐如意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么大的势力,自己和皇帝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李彩娱看看徐如意的表情,哪里还不知道他想的什么。

    轻笑一声,张口说道“别想了,不是和你说了吗,元末大战,天门势力所剩不多了。现在大明已过二十五载,也就是江湖上还有点实力,朝中和宫中实力极微,不堪大用。若说耳目通明是可以,若要办什么大事那是不可能的了。再说天门势力隐于暗中,你出去打听都不会有人理你。”

    这番话如一盆冷水浇在徐如意的头上。

    想想也是,朱元璋杀人可不是论个杀得,动一次手杀得少于一万睡觉都不舒服。宫内宫外杀得人头滚滚,哪还有机会发展什么势力。

    “咳咳”李彩娱清了清嗓子“你目前做的一切,我们宫里的哥几个觉得还不错,你刚刚又能从朱元璋手底下活着出来,老刘觉着可以帮你一把,就把咱家叫来了。”

    “我进殿前的那个声音是你口中的什么老刘吗?”徐如意问道。

    李彩娱摇摇头“不该你知道的不要问。”

    “哦,那我现在该知道什么?”徐如意反问“你知道朱元璋让我去找。。。。”

    “知道,处理丁斌嘛”李彩娱开口打断了徐如意的问话“我来其实主要就是做两件事”

    李彩娱伸手打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递给徐如意,看徐如意接住了,他才又开口道“包里是五十两银子和五百贯宝钞,足够你办事用了。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我们想了想,暂时不能给你任何人手帮助,以免暴露,不过可以告诉你一些情报。”

    徐如意想了想,点点头,却没说话,该知道的李彩娱自然会说。

    “丁斌是李存义的亲信,按制上个月该去大同屯边,却被李存义走后门留了下来,皇上借机将他拿入了大牢。李存义是李善长的弟弟,也是之前死的胡惟庸的儿女亲家。你该知道的基本就是这些了”李彩娱说完,又抬头想了想“哦,还有,皇上给你的金牌可以随意出入亲军都尉府,同时也是你来自宫中的证明,没有任何的实权,就这些。”

    简单的几句话说完,也不等徐如意的反应,转身就走出了房门,身子一晃,消失不见。

    ‘咝。。。好快的速度’徐如意暗自咂舌。

    再次关上房门,徐如意四下检查了下,确认没有人了,才坐了下来,静静地沉思。

    说起丁斌和李存义,这二人不过是小人物。后世基本没睡人知道。但胡惟庸和李善长可是大名鼎鼎,家喻户晓。胡惟庸是中国历史上理论上最后一位宰相,之后被朱元璋借故处死,并借机废除了宰相制。当年,朱元璋以结党的借口,从胡惟庸开始杀起,一共杀了一万多人。这个案子发生在洪武十三年,此案同时也是洪武四大案之一。

    一万人是什么概念?徐如意不知道,他就知道他小学全校一共四百多人往操场上一站,看着就不少了。

    再说李善长,当年陪朱元璋一起打天下。大明创立之后的六国公之首。从朱元璋给的排名上来说,地位甚至凌驾于徐达,常遇春,刘伯温等人。可惜之后牵连到了胡惟庸案,渐渐淡出了朝堂,实权没了,可爵位尤在,对朝中的影响力也还在。

    说来有趣。胡惟庸案发生在洪武十三年,从那一年开始,凡是与胡惟庸能扯上点关系的人基本都被砍了。但李存义这个胡惟庸的儿女亲家偏偏还活着,李存义没死,李存义的哥哥李善长自然也活着,直到今日。。。。。

    徐如意思来想去,觉得这事有点难办。‘可以确定的是,朱元璋的意思是想让我处理掉李善长。但他一没给我任何实权,二没给我任何兵丁。这让我怎么处理?暗杀肯定是不行,我可不信李善长的府上会没有任何防卫。怎么办呢。。。。。’

    徐如意渐渐地陷入了沉思。

    同一时间,李善长的府上。

    曾经灯火辉煌的李府如今还是依旧,景色未变,仍然还是京中第一等的府邸。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大概只有生活在府里的人知道那个答案:生机。

    原来的李府,每日里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如今却是门可罗雀。府里的下人们说话做事都轻悄悄的,似乎是怕惊动了谁。

    李善长的书房正中,此刻摆着一个小桌,桌边坐着两个老人,年纪要在七十上下。二人都是一席素雅儒袍,其中一人头上插着一支木簪,年岁虽大,却面如冠玉,脸上有些微的褶皱,显得饱经沧桑。另一人头上插着一支玉簪,身材发福,脸上皱纹不是很多,只是愁眉不展,似有什么担忧。二人长相细看倒有六七分相似,正就着桌上的小菜静静地吃酒。桌上的菜并不繁复,只有一盘酱肉,一盘盐水煮的黄豆。

    古时候的书房可是有规矩的,吃食酒菜可不能进书房,否则是对先贤的不敬。李善长的书房规矩更是繁多,但看二人面上似乎有些醉意,显然喝了有一会了。

    “哥哥,”那头戴玉簪的人当先开口“弟弟是不是又给你惹祸了?”

    “唉。。。”那头戴木簪子的人长叹一声,放下手中的筷子,“存义,不怪你。那丁斌是你的亲信,你舍不得他倒也正常,若在以往,这事倒也不大。”

    这二人正是李善长和他弟弟李存义。

    李善长嘴里说着劝慰的话,但李存义的面色并没有变好“哥哥,我。。。。”

    “诶”李善长摆摆手,一捋胡子“那朱元璋已经变了,自马皇后去了,他就变得尤其多疑偏激。当年胡惟庸也确有反义,他没杀你我二人一是念着当年我们打天下的交情,二是时机不成熟,毕竟胡惟庸党羽众多。如今胡惟庸的党羽门生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想来也轮到我李善长了。你的事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李善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如今想来,也没什么。一死而已,只是连累了飞儿,唉。。。”

    “哥哥。。”李存义叹了一声,也端起了酒杯,送入了嘴中。上好的美酒品来如苦涩的黄连一般。

    二人口中的飞儿,说的是李善长的儿子李飞。也是李家唯一的子嗣。。。

    古人眼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李善长老来得子,李家千倾地一根苗,就李飞这么一个后人,今年刚刚三十,他死了,李家也就算是了断了。李善长早也想过将李飞送出去避难,奈何李府内外具是眼线。每次将李飞送到城门口,就被兵丁以种种借口堵了回来。李善长也是无计可施。

    千言万语化作愁,二人复又举起酒杯。。。。。

    时间往前推。

    朱棣自打出了御花园,惊慌失措赶回了自己的府邸,一进府内就赶紧吩咐道“着道衍大师速来书房见我!”

    朱棣一路走进书房,刚刚坐下,喘了口气,就听得门外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伴着这声佛号,一个和尚走入了书房,出现在朱棣的面前。

    雨花棉的僧袍,看透世事的双眸,身形有些消瘦,正是道衍。

    说起道衍的一生,倒是有些传奇色彩。

    洪武十八年,朱元璋从民间选拔十名僧人,分给自己的几个儿子为他们讲经祈福。其中一人法号道衍,也就是此刻书房里的这个和尚。

    道衍十四岁出家为僧,学富五车,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医卜星象无所不晓,晓奇门知遁甲,明阴阳懂八卦,兵书战册,术数权谋,无不精通。按理说学了这些东西的人很难不展露头角,但偏偏他是个和尚,事情就有些尴尬了。作为一个和尚,他知道的再多,也不能走入朝堂。从本职来说和尚就是念经,学的再多也没用。

    但他并不气馁,原因很简单,道衍信命。当初有个人给他算了一挂,说他一双三角眼,犹如病虎,生性好杀,将来必为刘秉忠之流。

    刘秉忠是元初的一个和尚,帮助忽必烈征战天下,登基称帝,可谓功不可没。而这刘秉忠也是道衍心中的偶像。

    道衍听了算命的话很开心,他也坚信自己能够一展抱负。直到洪武十八年,他以一句“我送大王白帽子”走到了朱棣的身边。至今已七年有余。道衍用这七年时间成为了朱棣心中第一心腹谋士。

    话说道衍本命姚广孝,名字里带个孝字,刘秉忠名字里有个忠字。两个人的名字都不错,结果都不好好念经,全去参加天下争霸。正应了那句老话:路线不对,知识越多越那啥,,,

    此时此刻,朱棣看着自己身前的道衍,看着他那双古井不波的三角眼,朱棣心里渐渐地平静下来。

    沉默片刻,朱棣开口说道“大师,本王好像惹下祸事了。”

    道衍并不搭话,朱棣也不以为意,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

    其实往日的交流中也是如此,道衍口中很少有废话。

    朱棣接着说道“刚才在御花园中。。。。”朱棣慢慢将刚才发生的事细细的说了一遍。一直说到自己出宫回府。才收住话头,闭口不言。

    书房里一下子安静了,只剩道衍撵动佛珠的声音。。。。。

    一盏茶的功夫,道衍开口了“无妨,千岁从御花园一路走出宫中,时间不短,陛下没有派人阻拦,说明此刻气头已经过去,此其一也;贫僧料定,皇上即将清洗军中,且此举势在必行,此时此刻,皇上或许犹豫,但终究不会动千岁,此其二也;千岁历来为天下藩王魁首,皇上若处置千岁,必引得天下藩镇不安,此其三也;再加上父子天性,贫僧相信,这些道理,皇上会想明白的。”

    “呼”听了道衍的一番话,朱棣长出了一口气,一颗心算是放到了肚子里。站起身,朱棣对道衍一躬到地“多谢大师开导,小王受益良多。”

    道衍微微侧身,淡淡的说道“王驾千岁言重了。”

    看着朱棣直起身,道衍再度开口“此行京师,旨在拉拢勋贵,尤其是曹国公李景隆与中山王徐达次子徐增寿,千岁还需留心。”

    朱棣沉稳的点了点头“小王知晓了,大师放心”

    “阿弥陀佛”道衍再宣佛号,转身走出了书房。。。。。

第六章 一场交易

    在古时候,药铺和医馆一般是分家的。医馆主要负责看病开方,坐堂的大夫经常需要背着药箱上门看病。

    而药铺呢,掌柜的和小伙计们或许懂得些许的医理,但他们不负责看病,只负责卖药。患者拿着在外面不知找谁开的药方,送到药铺里,药铺里的伙计们在照方抓药。你若没有药方,直接说需要的药材,他们也卖。

    仁心堂是一家药铺,合有一个掌柜和一个小伙计,不大。位于皇宫东直门外。

    仁心堂与一般的药铺小有不同。掌柜的与其他药铺的掌柜有个小区别,就是仁心堂的掌柜的是个真正的医生。并非简单的粗通医理,而是能提笔开方子的。一般没有人找他开方子,也就是穷苦人家,得了小伤小病的,不愿意找医生多花一份钱,才会直接来找他看病,顺便抓点药。原因很简单,掌柜的今年二十九岁,在中医这个行当里正是找不着活的时候。

    古时候和现代不同。现代社会想当医生,学成了之后,进医院工作就行。古时候想当医生,除了手段高明,还有一个特殊条件:长相要老。一个医术一般的老中医和一个医术高超的年轻中医,老百姓一般下意识的选择老中医,硬要说为什么,那就是大家都觉得老中医经验多吧。

    仁心堂掌柜钱刻木,瘦高挑的身材,一双手长得极大,好似两把蒲扇,看上去有些不协调。祖上世代行医,但一直穷苦度日,没留下什么财富。

    钱刻木的父亲在他二十三岁的时候去世了。而钱刻木在二十八岁的时候来到南京开了这家仁心堂药铺。短短五年,从无到有,赤手空拳打下了一份基业,可谓是能耐不小。这五年里,钱刻木到底做过什么,怎么发的财就没人知道了。周围地界的人都很好奇,但他们什么也打听不到。

    五更天是鸡打鸣的时间,也是文武百官上朝的时辰。老百姓一般也是在五更起床,所以商铺小贩一般四更左右,五更不到就早早地开始收拾,该开门的开门,该上街的上街。

    眼下距离五更鸡叫还有一刻钟左右,仁心堂药铺里,小伙计已经开始收拾了起来,准备五更天开门。

    小伙计叫李二,十八岁,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身材,长着一张扔在人群里谁也找不着的脸。此刻,正拿着块抹布擦着柜台。掌柜的在角落的一张小桌边坐着,手里端着茶杯,闭目养神。

    “掌柜的”李二冷不丁开口道“大前天宫里来信,说小门主随时可能出宫办事,叫咱们注意着点,您说咱用不用和小门主见一面啊?”

    钱刻木微微睁开眼,端起茶杯,“不用,谁知道他身后几双眼睛盯着?朱重八可不会就这么让他出来。”抿了一口茶水,掌柜的又把茶杯放下“小门主你没见过,我可见过,还是个九岁的孩子,能不能过了朱重八的关还难说呢,不宜过早接触”

    “恩,也是”李二想了想应和道。

    手上活计不停,药铺里陷入了沉默。

    “喔喔喔。。。”大街上不知传来谁家公鸡的打鸣声,五更到了。

    李二放下手里的抹布,转身,把药铺的门板一块块卸下,放到一边。拉开药铺的大门。抬眼一看,一个皮肤白皙的孩童站在药铺门前,细打量大概八九岁上下,穿着一件宫里的太监服,显然等了有一会儿了,身上还带着些许的露水气。

    ‘不会这么巧吧’李二一愣,嘴里说道:“小公公您。。。。您抓药?”

    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李二侧身,让出空挡,示意这小公公进来说。同时猛地大声咳嗽一声“嗯哼”意在提醒掌柜的看看。

    其实李二刚一说话,钱刻木就睁开了眼,心里暗自警惕。‘小公公?这才五更天就守着大门,不知是谁。’

    小公公迈步走进了药铺,嘴里说道“我找你们掌柜的”

    ‘真是他!’钱刻木一看,就认出来了,正是新任的小门主徐如意。嘴角微微的抽搐,心里暗暗的埋怨‘老刘他们办的什么事,小门主刚出宫,正是扎眼的时候,就把他送到我这里,不是给我添乱吗。’

    看掌柜的表情不自然,李二疑惑的看看钱刻木,一努嘴。

    钱刻木微微的点点头,脸上表情凝重。

    李二和钱刻木一起生活多年,彼此甚为了解。简单的几个动作,李二也知道了眼前这小公公的身份。

    钱刻木站起身来“小的就是这仁心堂的掌柜,不知小公公有何贵干啊?”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嗯”看看钱刻木,徐如意点点头嗯了一声,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银角,回头冲着李二说道“这里是四钱银子,你帮我去附近买点包子点心回来,咱家还没吃饭呢。”

    徐如意的意思很明显,要支开李二,单独和掌柜的说事。

    “这。。。”李二接过银子,看看掌柜的。

    “去吧,这里有我”掌柜的点点头。

    “好嘞”李二一见掌柜的同意,也就不说什么,拿着银子就走了出去。

    看着李二离开了,钱刻木迟疑了一下,拱手道“小公公。。。”

    “等下。”徐如意一摆手,回身把药铺的门关上,这才说道“我要你帮我配一副药,你必须做到,不然我就找锦衣卫来查你!”说完,徐如意定定的看着钱刻木,等着他的回答。

    朱元璋给了徐如意七日的时间办事,如今已经过去了两天,第一天徐如意扮作采买太监,在街上走了一天,打听各种消息。第二天,他用了一天的时间做计划。如今是第三天,他来到了这家仁心堂。徐如意并不确定这个钱刻木能不能完成自己的要求,但他只能选择钱刻木。因为通过打听,他觉得钱刻木身上肯定有点什么秘密。徐如意不知道这秘密是什么,但他可以用让锦衣卫来查,来威胁钱刻木。别的药铺医馆生意本分,徐如意没啥可威胁他们的,怕吓不住。

    ‘看来小门主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只是碰巧而已。’钱刻木沉吟了一下“不知小公公需要在下做些什么?”

    “我要你配付药”

    “什么药?”

    “能让人疯的药!”

    钱刻木眉头皱了皱“未知小公公要用于何处啊?”

    “呵呵”徐如意轻笑“不该你问的别问。听你的语气,你是能配喽?”

    钱刻木想了想,点头道“能”

    “好好好”徐如意满意的点点头“能配就好,咱家这里有五两银子,够不够你的药钱?”

    说着话,徐如意又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递给钱刻木。

    接过徐如意的银子,钱刻木把银子往怀里一揣。从柜台上拿了一张油纸,托在手中,来到了药柜前。左抓一把,右抓一把,五分钟不到,就把药配好了。

    把油纸里的药材包好,递给了徐如意“小公公收好,这副药三碗水煎成一碗,睡前饮下,第二日,服药之人便会昧了心智,行动痴傻。”

    徐如意看看药包,并没有伸手接,而是说道“能治吗?”

    “至少我不会治,也没听说谁会。”

    徐如意这才接过药包,走向药铺门口。

    “你没见过我”出门前徐如意淡淡的说道。

    “小人今日不舒服,并没有开门,只是遣了李二去买了些吃食。”

    “很好”徐如意满意的点点头,拎着药包走出了仁心堂。向东而去,直奔李善长府上。

    徐如意出门不到片刻,李二拎着吃食回来了。

    “掌柜的,人呢?”李二四下没看到徐如意。

    钱刻木没搭茬,伸手把门关上,门板又一块块装好,才说道“走了,找我配了副疯药。”

    “疯药?”李二一愣“给谁用的?”

    “他没说”钱刻木翻了个白眼“你还别说,这小门主年岁不大,说话办事还有点章法。”

    说着,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在手里颠了颠“还给了五两封口费。”

    “呦呵,今儿个能吃点好的了~”李二咧嘴笑道。。。。

    此时已是天光大亮,李善长府,也就是韩国公府上的家奴院工已经早早地开始自己的活计。

    站在韩国公府门前,徐如意抬头打量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上前叩动了门环。。。

    “哎呦”门房老马听到有人叩门,赶忙开门迎了出来,心里暗暗纳闷,‘谁啊这是。’李善长府可是好久没人来拜访了,文武群臣也不傻,自从胡惟庸案之后,人人都生怕与李善长扯上关系,也就李存义偶尔来看自己的哥哥,但一般都是推门而入,从不敲门。

    推开门,老马看到门前站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太监,老马规矩还是有的,上前一躬身“小公公您这是从宫里来的?”

    徐如意面色冷峻,由打怀中掏出一面金牌,在老马眼前一晃“我找韩国公”

    老马额头冒汗“容小的通禀一声”转身走回了府中‘唉,也不知是吉是凶啊。’

    徐如意站在原地等着,静静地想着一会要与李善长说的话。功夫不大,门房又从府中出来“小公公请随我来,老爷在书房等您。”

    “有劳”徐如意点点头。

    跟在老马身后,七拐八拐,走到了一处书房门口站定。

    “老爷就在书房里等您,小公公自己进去就是,老奴告退”老马说完,一躬身,转身走了。

    平复了一下心境,徐如意抬手轻叩房门“咚咚咚”

    “请进”书房里传来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

    徐如意推门而入,顺手带上门,抬眼观瞧,一个儒雅的老人坐在书案后,正静静地看着他,老人正是李善长。

    “奴婢徐如意,见过韩国公”徐如意施了一礼,口中说道。

    “恩”李善长点点头,倒也没有起身“皇上叫你来的?”

    徐如意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哦”李善长伸手挠了挠鼻子“什么意思?”

    徐如意轻轻咳嗽一声,开口说道“皇上想要您的命,让小的来办。小的不敢违抗圣意,但想与韩国公做个交易。”

    李善长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小家伙,假传圣旨的事你也敢做,胆子不小啊。”

    李善长一直知道朱元璋要杀自己,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了解朱元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朱元璋绝不会只杀自己一个人,全府上下,包括自己弟弟李存义一家,绝不会留下一人。

    只是眼前的小太监突然要与自己做什么交易,让他有些诧异,又有些好笑‘我李善长和一个太监能做什么交易?’

    徐如意从怀中再次掏出朱元璋给的那块金牌,放在李善长面前,自顾自的说道“奴婢与韩国公的身份天差地别,不敢欺瞒公爷。皇上给奴婢的旨意是审问丁斌,但我想公爷应该知道皇上的意思。”

    李善长伸手拿起眼前的金牌,看了看,说道“交易,也就是交换,说说你能给我什么?”

    徐如意看着李善长的双目,说道“李飞的一条命,够不够?”

    李善长眼中精光爆射,死死盯着徐如意“那你要什么?”

    “我要公爷和公爷的弟弟李存义阖府上下除了李飞之外的所有人的命,另外公爷还要替我办一件事。”

    “我呸。”书房西侧的屏风后面猛地站出一位华服老人,嘴里喝骂“就凭你个没毛的小太监,就来要我们家几百条命?先不说你能不能保住飞儿的命,就算朱元璋想杀我们也得拿个圣旨来!让我们自己动手成全他的好名声,凭什么?!”

    “存义,先让这小太监说完。”李善长看了这突然出现的老人一眼,轻声说道。

    “哼”李存义冷哼一声,冷冷的看着徐如意。

    突然出现的李存义倒是让徐如意愣了一下,但还是开口说道“皇上想要公爷的命,公爷一定跑不了,二位全府上下也一定跑不了。但当年公爷随皇上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皇上心里总归是念着一份情。”

    徐如意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包“这是一副疯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服下后可以让人患上失心疯。一个正常的李公子皇上不会放过,但一个疯了的李公子皇上未必一定要杀。疯了总比死了强,之后找两个婆娘给这个疯子传宗接代,皇上应该也是准许的,您觉得呢?”

    李存义和李善长看着徐如意手里的药包,陷入了沉默。

第八章 云峥的梦

    一般来说,人在梦中是不自知的。但总有些人,或者有些时候,会在自己梦中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也正是因为如此,人们发明了一个检验梦境的方法:抽自己一下,疼就是真的,不疼就是做梦的。(猫儿我在梦里从来没试过这个方法。如果是个美梦,我不想醒。如果是个噩梦,那不等我抽自己,就很快被吓醒了。。。。。)

    此时的云峥,手拎一把大大的金斧子,感觉自己力大无穷。看看四周,自己站在一片茂密的森林之中。眼前的树木郁郁葱葱,个顶个的都是参天大树。有松,有柏,有楠。。。

    ‘我?我这是在哪’云峥有些迷糊。

    “啊!!!”云峥大吼一声,没人搭理他。

    不过瘾,再吼一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就是事业啊!哈哈哈哈哈”云峥狂笑。

    抡起手里大斧,冲着左手边的一棵三人合抱粗细的大树,用力砍去。

    只一下,“嘭”,大树应声而倒,。

    再抬手,又一棵,再抬手,又一棵。。。。。。

    不知过了多久,云峥放下了手里的斧子。

    他不是累了,他只是有些无聊。

    “云大官人,云大官人!”身后猛地传来阵阵呼喊声。

    “谁啊?是叫我吗?要来抢我树木吗?!”云峥心头微惊,还有些害怕。自己无权无势的,可打不过他们啊。‘怎么办,怎么办,好害怕啊’

    云峥回头,顺着声音望去。身后不远,好多人啊,身着纻罗绸缎,手中挥着大把的银票。

    怀里鼓鼓囊囊的,是黄金白银。

    其实他并没有看清楚,但云峥就是知道,那些是银票,是宝钞。他们的怀里就是金银。

    ‘难道是买木头的?’

    这些人转眼就到了近前。

    “云大官人,您今天又是好收成啊”一人喊道,云峥看不清他的脸。

    “云大官人,五百两银子,全卖我吧”又一人说道,同时把手里大把的银票宝钞往云峥怀里塞。推都推不走,但云峥还是看不清他的脸。

    ‘五百两!’云峥听到一个想都不敢想的数字,他见过的银子最大的就是五两,还是在街上看别人拿出来花的。

    “你那是懵人!”又有一个人开口,是山东口音“这上好的栋梁,我出五千两!”

    云峥睁大眼‘还是老乡实在啊’他本也是山东人,后来赶上饥荒兵灾,才背井离乡。

    好一番吵闹啊。。。

    “我。。。去我家里说。。。”云峥晕晕乎乎的开口

    “好,去云大官人府上再论!”众人迎合道。

    云峥分开人群,当先向前走着。

    原本看着茂密无边的森林,几步之间竟然走了出去。

    眼前出现了一座大大的府邸,就好像印象中南京城里的达官显贵们的房子。

    还没进去,门里就迎出一个老头,穿的也不错,脸上全是巴结“老爷您回来了!”

    “额。。。”云峥也不知道怎么搭话,只好点点头。

    管家进得门去,云峥默默地跟着。

    大大的院子里只有一座大大的厅堂。

    进到了大堂,云峥看到主位上坐着两个中年人,一男一女。

    看着云峥走进来,女的当先开口了“儿子,你回来啦”声音透着一股温暖。

    ‘是妈妈’云峥感觉自己哭了。上前进进抱住妈妈的双腿,痛哭。

    “回,回来了啊、。。。”主座上那个男的也开口了“上,上菜吧,管家。别把我儿饿到了。”磕磕巴巴的声音,让人一听就觉得是个老实人。

    “传菜喽~~~~~”管家一声吆喝。

    转眼间,大堂上摆满了各色饮食,琳琅满目。什么叫山珍,熊掌,虎鞭,鹿尾,应有尽有;什么叫海味,鲍参翅肚一样不缺。

    云峥和父母一家人围着餐桌坐下,甩开腮帮子吃了起来。

    ‘怎么没味啊。。。’云峥想道,他好像有点感觉到不对了‘恩。。。可能是佐料不足吧。’

    他在麻痹自己。

    “老爷,”管家又上来了

    “咋了”云峥看向管家。

    “皇上赏了您一道菜”管家恭敬的说道。

    “宫里的菜?我可真没见过,端上来让我瞧瞧!”云峥很感兴趣。

    “抬上来抬上来!”得了老爷的吩咐。管家回身叫到

    只见由打大堂的门外,几个壮汉抬着一张八仙桌子。向大堂走来。

    八仙桌子很大,上面摆了一个巨大的盘子,盘子上有个高高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因为蒙着一块大红布。

    几个壮汉,将八仙桌子抬堂来,放在地上后,便立在一边。

    ‘是不是蒸牛啊’云峥想道。

    洪武爷朱元璋下旨不准杀牛,可人就是这样,越不让做的事越想做。云峥一直想杀头牛尝尝,可惜他不敢,而且他也买不起牛。

    “快,快掲开看看啊!”云峥急道。

    “是,老爷,您瞧好吧,包您满意”老管家说着摆摆手。

    刚才抬桌子的壮汉站出来一个,伸手扯住红布的一角,猛地一掀。

    “啊!”云峥吓得从凳子上摔倒在地。

    盘子里是一男一女,赤身裸…&体的抱在一起,脸上还带着笑,一动不动,身上还冒着热气。。。。。显然是被蒸熟了。。。果然是一道菜啊。

    云峥吓到了,盯着这熟透了的一男一女,不动了。。。

    这是他到现在为止,唯一看清的两张脸!男的是那个南京城的张公子;女的是自己的爱妻静娘,出身富商之家,愿意随自己私奔,长相漂亮,曾经是自己最大的骄傲和幸福。。。。

    “嘿嘿”云峥笑了,低低的笑

    “呵呵”声音高了一点。

    “哈哈哈哈哈哈”声音大了起来。

    “哇哈哈哈”云峥笑的不行了,坐在地上,拍着自己的大腿。

    “不疼啊!果然不疼啊!”云峥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但还是笑。

    随着云峥的笑声,周围的人一个一个的模糊,之后又都消失不见了。。。

    人都没了,接着是大堂里的摆设,花屏瓷器,玉碗字画。。慢慢的也不见了。

    最后整个房子都不见了,没有天,也没有地,只有无尽的黑暗。

    云峥依旧坐着,不知道坐在哪里,反正是坐着的动作。

    良久,云峥止住了笑声,抬起了头。几步远的距离,那道来自皇宫的大菜还在,冒着热气。

    云峥猛地扑了上去。双手在这一男一女的身上乱抠乱抓,抓下来一块肉,就放在嘴里,然后继续抓。嘴里一边吞咽,一边模糊的说着“做梦老子也要吃你。老子开心。好菜,好菜!!”

    真是悲哀啊。

    但也是一种幸运,

    有多少人,受了欺侮,想在梦里报个仇都没机会。

第九章 梦醒之后

    夜深了

    仁心堂的药铺里,如今只有徐如意和云峥在。

    云峥还躺在躺椅上,呼呼的睡着。而徐如意坐在一边,闭着眼睛,左腿上掰,跨到了自己的脖子后边,左右手合十在胸前,右腿内盘。好古怪的姿势。鼻子随着呼吸,缓缓的冒出白气,若是明白人在此,当知道他是在练一种极为高深的内功。

    云峥眉头舒展,笑意盈盈,嘴里呜呜哝哝,说着什么谁也听不清,还留着口水。可以看出,是个好梦。

    仁心堂掌柜和李二之前已经喂云峥服下了药,又在身上贴了几处膏药,此时见没什么事,已经上后堂歇着去了。徐如意听后堂的他们呼吸匀称,应该是已经睡了。

    徐如意也不着急回宫,他做事讲究个全须全尾,既然捡回了这个胖子云峥,那他总要给个交代。对于朱元璋的任务,他已经布下了子,如今就看李善长和李存义明日如何去做,等结果就好。

    回不回宫并不重要,他也不需要向谁报道,也没人查寝。于是也就待在这仁心堂里照看云峥,顺便练自己的《白骨禅》。四年的天罡童子功的内力推动着自己的白骨禅快速的迈过了第一层练皮。他如今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确实变白了(好像没什么用,徐如意本来长得也不黑),而且皮肤更紧致了,他刚刚用药柜上的小刀试着划了自己的胳膊一下,只留下了一道白印。但如果用力砍得话,还是会疼,还是会流血,只是伤口不大。

    徐如意鼻子里的白气猛地停住,接着往里一收。三息之后,徐如意收功,睁开了眼睛。

    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伸伸胳膊,蹬蹬腿,活动了一下筋骨,又伸了个懒腰‘舒服啊~也不知道这《白骨禅》最后能把我的身体变成什么样。’徐如意虽然见识不多,但也知道,在前世,只有那些个练柔骨术的、瑜伽大师、还有耍杂技的才能做到自己刚才的动作。而且这些人大多受到疼痛的折磨。

    《白骨禅》上的的修习动作一个比一个难,但自己配合着书上记载的配套的内力运行法门,只感觉全身通畅,并没感受到任何疼痛或者折磨。

    ‘这比广播体操可有用多了。’低头看看身前躺着的矮胖子云峥,徐如意皱了皱眉头,‘总不能一直等你吧,万一你睡个四五天的,咱家明天还要去办事呢。’

    第一眼看云峥,觉得他长得丑。现在在灯下仔细看看,徐如意觉得,果然是丑啊。身材矮胖不说,眯缝眼,塌鼻子,脸上还带着点麻子。皮肤倒是挺紧绷,越看越像个球。

    ‘不能再等了,明天还有事要做,我也得歇歇啊。’徐如意伸手推了推云峥“起来,起来。”

    云峥不醒,也没说给点反应。

    徐如意眯了眯眼,猛地伸手一巴掌扇在了云峥的脸上。

    徐如意觉得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大了,也不知是当了太监的缘故还是练了《白骨禅》的关系。

    “啊!”云峥惊呼一声坐了起来,嘴里“哎呦”一声,这是疼的。

    云峥双目一片茫然,但隐隐带着些戾气。

    慢慢的转了转脑袋,环顾四周,云峥看到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站在自己的身边,正揉着自己的右手‘是他打的我?’再看看四周,‘自己这是在一个药铺里?’

    再仔细一打量徐如意,云峥看清了。眼前的小孩是个太监,穿着太监袍嘛,而且好像就是之前领着自己乱走的那个小太监?

    “你干什么打我?”云峥伸手用力推向徐如意,声音粗暴凶狠,还带有一丝哭腔,瞪着徐如意。

    徐如意眯了眯眼,没有躲闪,也没有遮挡,只是冷冷的看着云峥。

    云峥的大手推在徐如意的胸口,徐如意纹丝没动。

    “啊!!!”云峥似乎被激怒了,依旧还坐在躺椅上,只将双手噼里啪啦胡乱的打向眼前的徐如意。一边打一边骂“为什么叫醒我?为什么拦我报仇!你为什么跟别人跑?你为什么,为什么!!!!我在报仇呢,叫醒我作甚!”

    徐如意依旧还是站在原地,没躲没闪,落在自己身上的拳头他也不理会,只是偶尔伸手,轻描淡写的将打向自己头上和下身的攻击随手拨开。

    打了能有两刻钟,云峥还是没有停下,只是攻击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嘴里喝骂的声音也小了些,脸上挂满了泪水,但他终究是没停,仍旧一下,一下的打着;一声,一声的胡乱骂着。

    “看你刚才睡得那么沉,脸上那么开心,看来是做了个好梦?”徐如意轻轻的开口了“看你打的也有些累了,是不是能和咱家说说,梦了些啥啊?”

    声音很轻,并不高,却刚刚好压过了云峥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听着徐如意的声音,云峥有些清醒了过来‘我都干了些什么?’

    云峥害怕了‘我打骂了一个孩子,他,他还是宫里的人!他还可能救了我的命’

    云峥害怕,但转念一想‘唉,活着又有啥意思呢,只是将眼前的救命恩人打坏了,我真是该死啊。死了是不是就是一直睡不醒啊,要是能回到那个梦里,死也值了,我还要吃他们!我还要吃!’

    想着,云峥的手上没停,还是有一下无一下的打着徐如意,他想的入了迷了。。。

    “咱家和你说话呢”徐如意皱了皱眉头“我问你,你做了什么好梦,和咱家说说”

    徐如意的声音愈发的冷了。

    “啊!”云峥终于停下来了,看着,徐如意,也没说话,他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你做了什么好梦?能和咱家说说嘛?”徐如意又问了一遍,“不要让咱家问第四次哦。。。”

    声音带着一种透骨的寒意。

    “小,小公公”云峥终于开口了,有些结巴“我,我梦见我用金斧头砍柴,卖了好些钱,当了大官人,住大房子,和我爹娘住在大房子了。那个大房子。。。。。”

    云峥说着说着,话语流畅起来,眼睛里充满了幸福和向往。。。。。只是这眼神慢慢的又变成了仇恨。“后来我还吃到了用静娘和张公子做的菜,他们被蒸熟了。我都不用筷子,勺子,就用手抓着吃,左一口右一口,好好吃,好美味啊。”

    “切”听到这里,徐如意嗤笑一声“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老实人啊,金斧子砍柴卖钱。整个豪府就只有一个大堂,估计皇上在你心里大概也就是成天拿着把金斧子打柴吧?”

    徐如意笑了,好有趣梦。

    云峥闭上了嘴,梦说完了,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徐如意想了想,说道:“说起来也确实是咱家的不是,惊扰了你的美梦,活该受你这顿打。”

    “小,小公公,”云峥疑惑的问道“你,你有没有被打坏啊。”

    徐如意看看他,没搭话,自顾自的开口说道“说起蒸人吃,隋朝末年有个诸葛昂,不知你听过没有”

    云峥眼中迷迷糊糊的,他没听过。。。

    徐如意摇摇头,“三国的刘备你听过吗?”

    “哦哦,听过听过。”云峥连连点头,他在街头茶馆曾经听过说《三国》。

    “恩”徐如意点点头,接着说道“刘备早年落魄之时,遇到过一个叫刘安的屠户,那个刘安把他的妻子杀了,请刘备吃了一顿。”

    云峥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徐如意不予理会,“而那个诸葛昂是隋末的豪侠。有一天,他请朋友高瓒吃饭,酒席宴上,那诸葛昂的小妾无缘无故的笑了一下。诸葛昂便把她蒸熟了放在银盘里,与朋友一块给吃了。不过他们只吃肥肉,不吃瘦肉。”

    徐如意说道这里,看了云峥一眼“你比他们都强,你一下子吃两个,而且不挑肥瘦,有点意思,真是有点意思。”

    听了这两个故事,云峥眼中的兴奋之色更浓,但随即脸色一暗“有什么用呢,我一个百无一用的胖子,无钱无权,只会砍柴。我想吃人也吃不到啊。”

    “嘿嘿嘿”徐如意笑了“你的美梦醒了,是件坏事,不过别担心,咱家还有更坏的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

    “这里是药铺,你也看到了。之前我已经找了大夫给你瞧了身上的伤,都是些皮外伤,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你废了”

    “废了,什么废了?”

    “想想那个张公子,是叫张公子吧?”徐如意不太确定“想想他踢晕你的那一脚,你什么废了还用问吗?”

    云峥皱眉想了想,猛地脸色刷白,无有一丝血色。

    “小公公说笑了”云峥艰难的开了口“我虽然浑身酸疼,但下身并没什么感觉,应该不会有事吧。”

    “呵呵”徐如意冷笑“那是我命大夫给你用针,封住了你下身的血气,不然蛋碎了,疼也疼死你了。”说着,指了指他的肚脐偏左处,“喏,针还插在你身上呢。”

    云峥的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颤抖着用左手探了探下身,猛地愣住了,眼泪流了下来。面色一片死灰,这种表情,叫绝望。

    “我云家绝后了。”云峥喃喃自语。。。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一遍又一遍,云峥问自己。

第十章 帮你圆梦

    古时候,对一个正常男人来说,子嗣永远排在第一位,与身份无关。太监或许因为种种原因,有的为财,有的为权,有的为了躲债,有的是小时候被家里强行送入了宫中。不论是何种原因,他们的心里对子嗣也有着渴望,而且格外强烈。正因如此,他们才会想方设法的敛财,贪权。原因并不复杂。家里有兄弟的太监们,如果有了权势,可以让兄弟们过继一个来当自己的儿子(曹操本姓夏侯,只是因为被过继到了太监曹嵩曹巨高膝下,才改姓的曹。),没权势的话,兄弟们可不会送他儿子,毕竟太监还是丢人啊;至于那些没有兄弟的太监来说,有了权势,他们才能去买一个称心如意的孩子当儿子。还有更疯狂的太监,在掌权后,遍寻灵丹妙药,神迹古方,只为当回完整的男人,其实不光是为了女人,更是为了有自己的子嗣,为了这个渺茫的希望,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明朝正德十四年,太监吴经搜集处女寡妇,据说要举行什么邪祭复阳;明《野获书》也记载,有太监采古策字,吃小孩的脑子,以求复阳,也不知是听了哪个方士的话。)当然,洪武朝还没有这样的奇事(朱元璋杀大臣快,杀宦官也不慢,少有宦官掌权,就算掌权了,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说的多了,书回正传。

    看着云峥绝望的神情,徐如意叹了口气,他理解云峥的心情。自己当初明白自己变成太监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想死,只是还抱有一线希望,觉得自己可能是做梦,又觉得自己既然穿越了,那会不会有什么金手指帮助自己。就是这两个傻傻的想法,让他度过了最初养伤的一个月,幸好他等到了希望。。。。

    想了想,徐如意闭上了眼睛,唤出了系统。

    “欢迎宿主登入。”系统的声音依旧熟悉。

    “你之前说地仙金丹和佛子舍利可以再续断肢,让太监变回男人,对吧?”

    “是”

    “兑换的价格是多少杀戮点?”

    徐如意之前一直没有查这个,主要是因为太忙,同时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杀人,获得杀戮点。害怕万一看了价格,觉得自己永远也兑换不起,而绝望。

    现在不同,徐如意觉得自己有机会发迹了,同时按照明天自己编排的好戏,应该会收获一笔杀戮点,最重要的是,他还不能确定此事过后,朱元璋会不会杀自己。他心里明白,他做的事有些过火,根本就是一场豪赌,再不看,就有可能没机会看了。

    已是夜半三更,再有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他想看看那个实现希望的价格。

    “叮”机械的声音回答“经查询,地仙金丹与佛子舍利已在此世界存在,宿主只可兑换线索,线索根据详细程度不同而价格不同。”

    徐如意眯了眯眼“详细说说。”

    “线索价值从五十到三百万杀戮点不等。最简单的线索只需五十点杀戮值,系统将给出一个字的线索,如何领会全凭宿主。如果想兑换最详细的线索信息,需要三百万杀戮点,系统将直接给出位置或持有者,以及相关信息。另,所有的线索给予完全随机,比如宿主连续兑换最低杀戮值消耗的线索,系统或许每次给出不同的字,但也有几率给出相同的字。兑换次数越多,给出不同字的概率越低。线索或为一个字,或为一个名字,又或为一个词,一幅画,完全随机,请宿主注意。”

    仔细的听着系统的说明,徐如意想了想,又问道“最详细的线索为什么要三百万杀戮值这么贵?而且还只是个线索”

    要知道,三百万杀戮值就是三百万条性命。天天杀人的刽子手杀一辈子也没这么多。朱元璋一念杀人,金口玉牙,一辈子杀得有没有三百万也是两说。或许有,毕竟死人最多,人命最不值钱的地方就是乱世的战场上。不过两军交战也不是全都战死到只剩最后一人,当兵的看情形不对一般都会逃跑,大不了投降就是。

    更何况,三百万人的性命只是换得线索。就算徐如意凑够了三百万杀戮点,换得了线索,如果得到的线索说这两样宝物在南北极的极点,或者在太平洋的海底,那这线索有没有也没什么区别了。

    对于徐如意的问题,系统依旧耐心的给出讲解“地仙金丹与佛子舍利皆为至宝,只有得道的真仙与虹化而去的高僧才有可能留下此物于凡尘。本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得之可有机会成仙化佛,故价格奇高。毕竟仙缘无价。”

    徐如意想了想,系统说的也算合理,一份仙缘的价格说是无价也不过分。他也只能祈祷这些宝物别在太难的地方了。

    退出系统,徐如意看了看身前的云峥。

    云峥依旧还是呆呆的,眼神有些痴傻,他是快要疯了。。。

    “你想死吗?”徐如意叹了口气,声音中满是怜悯“如果你想死,我可以帮你”

    “我,我不知道”云峥回答道,声音细不可闻。

    “你的梦其实挺美的”徐如意想了想,接着说道“虽然金斧子砍柴之类的有些可笑,但总体来说你梦里想要的一切都可以用权势得到。至于蒸了那静娘和张公子吃,虽然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不可能,关键只在于,你想不想,又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徐如意的声音阴沉,小孩子的声音本应清脆动人,但徐如意此刻的声音却有些阴森森的。

    “将你的命交给咱家,咱家帮你圆梦如何?”徐如意伸出自己白皙的小手,斜向下抬着,手掌朝下,然后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了,只是静静地看着躺椅上的云峥。“就圆你刚才说的那个梦。”

    云峥的目光慢慢的聚焦在眼前徐如意小小的身影上。徐如意的话走入了云峥的心里,他眼前的小太监好像变成了神仙,不,应该说是地狱里的恶鬼,还是鬼王!

    虽然心里有些恐惧,但云峥的心里同时还有一股冲动。一股热血,仿佛从心里涌上了脑袋,然后又流向了全身。

    “你,你为什么要帮我?”云峥嘶哑的开口了,他不傻,他想报仇,他不惜一切的想,可是他不想再被人欺骗了。他不考虑面前的小太监有没有能力帮自己,他只是怕这个小公公信口开河的耍他玩,又或者是有什么掉脑袋的要他去做,然后就又把他扔在一边。他想知道他帮自己的原因。

    徐如意想了想,还是说道“咱家叫徐如意,但本名叫徐云铮。你叫云峥,这或许就是缘分吧,咱家遇到了你,看到了你的痛苦,同时又知道了你的名字。咱家当时也就想着,叫云峥的人不该这么窝囊。你有些丢了我的人,也丢了这个名字的人。”

    ‘原来是缘分啊’云峥愿意相信缘分,他费力的从躺椅上站了起来,缓缓地跪倒在地,跪的很虔诚,将自己的因为肿胀而变得更大脑袋凑到了徐如意那抬了一阵子的小小的手掌下,口中说道“云峥以后不会再给这个名字丢人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句来。

    轻柔的抚摸着云峥的大脑袋,徐如意满意的点点头“你最想吃的菜,你是想让咱家帮你做,你只管等着吃呢?还是你亲自动手做啊?”

    “云峥。。”云峥刚一开口,又改了称呼“小人想自己做,就不给公公添麻烦了,只求公公教我做法,给我蒸锅炒勺。”

    “哈哈哈哈”徐如意大笑“好,好,好!自己做的菜更香更好吃。”

    “钱刻木!李二!”徐如意喝了一声,喊出了在后堂歇着的两人。“把这个胖子阉了,三天后让他痊愈,咱家有用,好吃好喝好药材随便用。”徐如意从怀里掏出几乎所有的宝钞,银两,只留下大约五两银子,其余的全扔到了药柜上“这些够不够?”

    “够够够,足够了”钱刻木连声达到,李二也跟着应和。

    徐如意当初受腐刑养了一个月主要是因为宫里的太监们克扣了他的养伤药材和吃食。

    此刻他提出三天这个时间要求是因为他前世看农村阉猪,基本上阉完了不到一天也就不耽误了。所以他说了个三天试试,没想到钱刻木真答应了。

    其实徐如意不知道,正常阉一个人再怎么花钱也要修养七八天,只是钱刻木对自己的医术极有信心,再加上他身上也有功夫,可以帮助恢复,所以才敢应下徐如意三天痊愈的要求。

    云峥依旧跪在地上,对于自己要被阉了并没有什么感想,反正留着也没用了。

    看看已经快要五更天了,天也快亮了,徐如意又随意嘱咐了钱刻木几句,就对云峥说道“三日后午时,我来找你。”

    说完,徐如意走向了后堂,从后门院墙处一纵身翻了出去,不知所踪。(他懒得等李二拆门板。)

    。。。。。。。。。。。。。。。。。。。。。。。。。。。

    许多年以后

    当云峥最小的干儿子问起已经老迈的云峥,他和徐如意相识的情形时,云峥笑笑道:“那一天呐,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信了督主关于缘分的说法。当时我还是个蠢笨又丑陋的胖子,督主也只是个九岁的小孩子。但咱家啊,就是相信,相信他能帮我圆梦。仔细想想,也只能用缘分来解释吧。”

    “怪不得您老这辈子这么相信缘分。”云峥的干儿子笑道。

    云峥也笑了,他想起了他人生转折的那一天,那个夜,和那一跪,以及那句“将你的命交给咱家,咱家帮你圆梦如何?”清脆的童声,熟悉的画面,历历在目。‘咱家的父母虽然早早就没了,没能养育咱家,但他们给咱家起了个好名字,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干爹干爹,再说说您吃过的最好吃的菜呗”

    云峥笑着摆摆手,“你才十岁,小小年纪在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

第十一章 我要看着

    刚才徐如意和云峥的一番对话,后堂的钱刻木和李二听得一清二楚。他们之前只是调整呼吸让徐如意听起来觉得自己二人已经睡了而已。

    徐如意走了,仁心堂里只剩下钱刻木,李二,还有仍跪在地上的云峥。

    “起来吧,人已经走了”钱刻木开口说道.“总跪着也不是个事啊。”

    声音不大,却让云峥觉得有一种不容抗拒的感觉。

    云峥站起身来,微微仰头看着身边的二人,李二和钱刻木的身子都比他高一个头左右。

    “掌柜的,今儿是不是不开门了?”李二开口问道。

    “你说呢?”钱刻木没好气的说道“这都要动刀了,还开个屁的门啊。不光今天,接下来三天哪天也开不了啊。”

    “开不了就开不了呗,反正小。。。小公公给足了银子。”李二差点说出小门主,幸亏及时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个云峥在。

    “你呀你呀”钱刻木摇摇头,指指李二“也不知道白天那个锦衣卫还来不来,要还是他的话,小公公给的钱还不知道能留下多少呢。”

    “额”李二一愣,也感到有些无奈,“这倒也是。”

    “砰砰砰”又是一阵砸门声。

    “谁啊?掌柜的病了没好,今天不开业。”李二扬声道。

    “锦衣卫”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不过听声音,和白天的那个不是一个人。

    “唉,我说什么来着?”钱刻木满脸的无奈,努努嘴,示意李二开门。

    李二蔫头耷脑的走到门口,嘴里说着“军爷稍等,小的这就开门”

    李二熟练的卸下几块门板,打开了门。

    定睛一看,面前站着一个身穿粗布短打的壮汉,一脸的大胡子,看起来好像是个卖肉的,也没带什么兵器。看着不像锦衣卫。不过李二可不怀疑他的身份,一是因为壮汉手里举着一块黑色的腰牌呢,就举在李二的眼前,牌子上写着:锦衣卫千户。。。。什么名字李二没仔细看,旁边写的几个数字什么的他也没仔细看。看不看没什么关系,因为这个锦衣卫他认识,正笑吟吟的看着李二。李二没有说话,只是使了个眼色,微微晃了下头。嘴里说道“军爷有何贵干?”

    那壮汉一看李二的动作说话,也就明白了,屋里有外人。开口说道“某家锦衣卫千户马三刀,分管这东直门外的地界,有事要问你。”

    马三刀说着,推开了面前的李二,迈步就往里面闯,看到了屋里的云峥和钱刻木。

    李二麻利的关门装门板。

    “李二”钱刻木说话了“伺候军爷到后堂喝茶说话。军爷有什么要问的,你如实回答便是”

    “知道了掌柜的”这是李二的声音。

    “哼,还算识相,放心,老爷我问完便走”这是马三刀的声音。

    说着话,李二引着马三刀往后堂而去,把钱刻木和云峥留在了前面。

    两人来到了后堂坐下,

    “这是谁啊?”马三刀低低的问道。

    “小门主带来的,挺惨的。。。。”李二几句话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一遍。

    二人声音低低的,他们确信不会内功的云峥在前堂什么也听不到。

    “哦,云峥啊”马三刀听完了,点点头说道。这人他听说过。

    马三刀是东直门一带的主管千户,地面上市井里的情报都要从他手里过一遍,无论大事小情。至于官员贵人的情报则不归他处理。云峥不住东直门,但张公子家就在东直门,前一阵子从云峥那带了个女人回来他也知道一些。

    “哦,你还知道这事儿?”李二眼睛一亮“说说”

    “也没啥好说的”马三刀也不在意“老婆嫌贫爱富,跟了东直门大富当铺的少爷张三才。就那些事呗,然后听说今天这胖子在同福客栈被打了。”

    马三刀倒是很看得开。也是,盘古开天千万年,太阳底下也没啥新鲜事了。

    “哦”李二点点头“你咋来了,我还以为还是白天的那个锦衣卫呢。”

    “白天是赶巧了,我肚子不舒服,跑了几趟茅厕,临时找了个手下帮我看着小门主,也是应付宫里的任务。身子舒服了我就换回来了。”说着话,马三刀看桌上的茶碗里还有些茶水,也不管冷热,端起来喝了一大口“嗝~~~,反正啊,小门主在东直门干了啥最后还得汇到我的手里,不怕的。再说我找的那个家伙,胆子也不大,就是爱点财货,回头我给他点银子他不会乱说。”

    “恩,你有数就好。”李二点点头。

    “有数有数”马三刀大手一挥,满是自信“再说就算我拦不住,宫里还有堂主拦着,坏不了事。”

    李二一想,倒也是这个理。

    “所以小门主刚刚进来都干啥了?给我说说,程序还是要走的。”马三刀问道。“他进来这么久,老子在外边等的都快烦死了。”

    “我和你说啊。刚才。。。。。”李二细细的给马三刀说了起来。

    “云峥啊。”前堂,在马三刀和李二离开后,钱刻木开口了。

    云峥没有答话,只是看着他。

    钱刻木随手拎起一把铜壶晃了晃,听里边的水还有不少,就放在了地上的一个小炉子上。

    小炉子里的火在刚才给云峥熬完药之后就一直没灭,钱刻木怕冷,之前就让李二往里加了不少的柴草。

    “你的事无论如何,与我无关”钱刻木淡淡的说着“我只是一个药铺掌柜,还会点医术而已。”

    钱刻木说着,走到柜台的下面,取出了一个小箱子,这是他的药箱。

    “小公公给了我银子让我把你阉了,”钱刻木打开了箱子,从中取出了一个布卷打开,幽暗的烛火下,他看到布卷里整齐码放的一把把怪模怪样的小刀子,还有很多长长短短的细针。至于药箱里还放着什么,云峥就看不到了。

    “我收了银子,就要办事。说是三天让你痊愈,就要三天让你痊愈。”钱刻木又从药箱里取出了一根细长的管子和一个两个小药瓶。

    钱刻木回头看看云峥“不过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云峥没有回话,只是坚定的看着钱刻木。

    “恩”钱刻木点点头“我会先把你麻醉,然后等你失去意识后把你切了,再然后给你插个管子。等你醒来之后可能会有些疼痛,但你要忍着,多喝水,然后不停的憋气,向下用力。如果三个时辰以内管子里流出尿来,你就没事了,我好吃好喝的伺候你,再加上我的灵丹妙药,包你三天痊愈。”一边说着,钱刻木一边挨个的拿起手中对应的器具示意云峥。

    “而如果三个时辰里没有尿出来。。。”钱刻木严肃的说道“那你就会慢慢的被尿憋住,最后就是死,被尿憋死。”

    钱刻木又看看云峥“还是不后悔?”

    云峥摇摇头“我不能再给云峥这个名字丢人了。”

    炉子里的水开了,钱刻木看了看,随后扔给云峥一把小刀,又指了指炉子上的水壶:“那边有盆,自己用热水洗干净了,去躺椅上把裤子脱了,毛刮干净,一会儿吃完药就要开始了,肚子上的针别拔,一会儿我一起处理。”

    云峥接过钱刻木扔过来的小刀,随手放在躺椅上,然后开始拿盆,倒水。。。。。

    对于身上的疼痛好像他好像全然感觉不到了。。。。

    云峥这边忙着,钱刻木那边把手里的刀,针挨个在火上烤。

    看云峥都忙完了,在躺椅上摆好了姿势,钱刻木也准备完了。

    他拎着各种的工具走了过来,站在了云峥的身旁,递出一个之前从药箱里拿出来的小瓶“麻药,喝了吧,睡一觉,剩下的交给我了。”

    云峥没有接,空洞的望着上边的房梁:“不要麻药,我想看着,我要把这一切都记住。”

    钱刻木想了想,将手里的药瓶揣在怀里,“如你所愿。”转身重又打了盆热水将手洗了洗,拿起了一把怪怪的小刀,说是小刀,但更像是一把小月牙铲。

    云峥咬紧了牙关。

    “别乱动啊”钱刻木念了一句,然后猛然下手。。。。。。。。。

    云峥没有叫喊,只是脸猛地涨红,目呲欲裂,牙都咬出血了。鲜红的血顺着嘴角往外流,云峥死死的盯着。。。盯着那把小刀。

    脑海里回想着徐如意的那句“将你的命交给咱家,咱家帮你圆梦如何?”

第十二章 好戏开锣

    天光大亮,燕王府外的同福客栈刚刚开门,但还没几个人。

    门外大街上,卖馄饨包子的小摊铺倒是坐了不少的人。

    想想也是,一大早的,很少有人下馆子吃大餐。

    但既然已经开了张了,小二也好,厨子也罢。客栈的上上下下都已经忙了起来。

    时间渐渐地过去,看着门外偶尔路过的官轿,小二知道,这是散了朝了。

    距离饭点还有一段时间,小二手里勤快的挥动抹布,擦着身前的桌椅。

    “小二”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小二一回头,认出是昨天的那位出手大方的小公公。“小公公早啊,您里边请,想吃点什么?”

    徐如意看着小二热情的迎上来,笑了笑,“给我整碗粥,再随便来几个小菜就是,多的赏你了”说着,掏出一小块银子扔过去。迈步向二楼昨天的位置走去。

    小二麻利的接过,一入手就知道大概有一两重,‘又赚了’脸上笑的更灿烂了。

    饭菜还没端上来,徐如意也只是静静地喝着茶,看着门外。

    他在等。。。。

    看看天,徐如意自言自语道“时间该差不多了”

    目光一凝,街道尽头,一个老人由远及近,一步步的走了过来。老人看起来岁数不小了,但身上只是穿着件单薄的里衣,脸上怒气冲冲,须发皆张,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一副玩命的架势。

    “李善长,你果然来了”徐如意点点头,但随后眉头渐渐凝了起来,他注意到老人的身上似乎有些血迹

    ‘怎么回事?’徐如意有些疑惑,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老人正是李善长,他在朝燕王府走着,他正在演戏,演徐如意原创,自己改编的,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出大戏,而酬劳,则是让自己儿子能够当一辈子的疯子。

    李飞在今早四更的时候从梦中醒来,然后就疯了,痴痴傻傻,满口胡话。李存义和李善长看着疯掉的儿子,点点头,正式拉开了今天这场大戏的帷幕。

    拍拍手,李存义叫出了自己养的几名黑衣死士。李善长和李存义冲他们点了点头,就走出了李飞的卧室,只留下了李飞和那群黑衣人。。。。

    五更天的早朝李善长没有去。按照剧本来说,自己的儿子遇刺,自己当然也就不用上朝。

    朱棣也没有上朝,自从御花园那件事之后,朱棣一直待在家中,闭门不见任何人,同时每天给朱元璋上奏折,诉说自己的悔恨。他要告诉自己的父皇,这一切都只是自己一时鬼迷心窍,他已经知道错了。。。

    徐如意的饭菜做好了,被摆在了面前,徐如意没心思吃,只是静静地看着街上的李善长。

    李善长走的很慢,也走的很坚定。一步一步来到燕王府的朱门前,站定身形。深吸了一口气,李善长放生大喊“朱棣,你出来!出来说个明白!”很难想象,一个老人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燕王府大堂,

    朱棣也是刚起,正坐在大堂品着茶,猛然听到门外李善长的声音,吓了一跳。

    “哼”朱棣的眉头皱起,冷哼一声,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在身旁的小桌上。

    “哪里来的疯子?!”朱棣有些疑惑,自己这几日可是老老实实的在家里闭门思过,府门都不开,每天就只有一个呈送奏折的小厮出入,怎么还有人来招惹自己。

    心中怒气渐起,朱棣站起身来,向府外走去。

    李善长一声大喊之后,也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站着,他相信朱棣应该已经听到了。

    “爷,”

    “王爷”

    “王爷”

    。。。。。

    朱棣向府门而去,路上不断碰到从府门附近赶来禀报的下人。下人们不敢开门,王爷前些日子严命府门不得擅开,他们不敢违背。

    朱棣也不理睬,大步流星的向着府门赶去。

    猛地推开燕王府的大门,朱棣走了出来。站定身形,眯着眼看着身前不远的老人。

    ‘李善长?’朱棣有些糊涂‘他这是干什么?’

    朱棣拱手施礼,礼数还是要有的:“未知国公爷来。。。。”

    话还没说完,只见李善长猛地向他冲了过来,左手抓着他的衣领,右手抡拳便打,嘴里还大喊着“我与你有何冤仇,为何害我飞儿,为何害我飞儿”一拳接着一拳。

    老人的力气不大,朱棣脸上挨了几拳倒也不是很疼。只是一时懵了,不知该做什么。

    “啊!”朱棣大叫一声,猛地推开李善长。

    “韩国公这是干什么,有话也要先说个明白吧?”朱棣声音洪亮,但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怒气。

    李善长喘了几口气,指着朱棣的鼻子怒道“今早有刺客来到我府上行刺,砍去了飞儿的双臂,我家飞儿受了刺激,当时便疯了。你敢说不是你做的?”

    “那刺客何在,本王愿上进殿,与那刺客当面对质。”朱棣眯着眼,沉声说道,他还保持着冷静。

    “嘿嘿嘿”李善长阴森森的笑,样子显得很是疯狂“刺客已经被乱刀砍死,但你想不到吧,我府上有人认出,这刺客是你府中的下人。”

    朱棣感到事情有些棘手了。此时此刻,他当然可以说李善长的下人撒谎,但李善长摆明了也不是来和他讲证据的,看样子很明显是来拼命的。

    ‘怎么办’朱棣这一犹豫,李善长复又欺身上前,又要撕打。

    朱棣一瞪眼,双手抓住李善长的双手,口中爆喝“韩国公,此事真的不是我所为,还请入府细说!”

    门外聚了好些人了,场面实在不好看,朱棣觉得还是应该进到府里再说。一会儿把道衍请来,说不定能解开误会。

    他确定这是个误会,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没有派人去李善长府上,而李善长也没有必要污蔑自己。

    连拉带扯,朱棣将李善长拉入府中。

    随着府门的关闭,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看着李善长进了燕王府,徐如意一颗心算是平静了下来。情节虽然有些变化,但关键的节点没变就好。

    ‘真够狠啊,听意思,他斩去了亲儿子的双臂,真下的去手啊!’徐如意收回目光,拿起了桌上的筷子,吃了起来,粥好像有些凉了。。。。

    不一会儿,“叮咚,宿主获得一点杀戮值。”系统的声音在徐如意的脑海中响起。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不到,一身华服的李存义也出现在了街上。也是独身一人,径自走向燕王府。燕王府的大门紧闭,但李存义直接一脚踹开侧门,往里就闯。

    从徐如意的角度可以看到燕王府的门房有试着阻拦李存义,但可惜没拦住,还是被李存义闯了进去。

    ‘这家的包子好像还不错啊,肉蛮香的’徐如意嚼着嘴里的包子,暗暗想着。

    既然李存义和李善长都已经进了燕王府,那戏也就快落幕了,只差他给朱元璋那里回话,然后朱元璋在给他一个宣判。

    他做的事已经犯了忌讳,朱元璋或许会饶他,并且给他前程,又或许连他的面都不见,直接找人一刀杀了他。全赢,或者全输,没有第三个结果。

    “你怎敢杀我哥哥!!!!我和你拼了”燕王府里又传来一声大喝。徐如意听到了,他也相信,这条街上此刻站着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叮咚,宿主获得一点杀戮值。”

    再次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徐如意眯了眯眼‘其实当个清扫御花园的小太监也有些意思。。。’

    徐如意静静地坐着,脑袋里胡思乱想,想前世的事,也想今生的事。想发生过得,也想一会儿可能发生的。

    ‘我还真是个多愁善感的少年啊’徐如意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第十三章 奴婢本分

    时间已经渐渐进入了午时,距离李存义发出的最后一声咆哮也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了。

    在此期间,徐如意的脑袋里,系统的提示音不断,

    “叮咚,宿主获得一点杀戮值。。。”

    “叮咚,宿主获得一点杀戮值。。。”

    “叮咚,宿主获得一点杀戮值。。。”

    。。。。。。。。

    燕王府上静悄悄的,大门紧闭,没人出来,也没人进去。李善长兄弟就好像是掉进了海里的两颗石子,不见了。

    徐如意并没有离开同福客栈,他还坐在二楼自己的位置。早上点的菜已经被撤去,现在桌上摆着重新上的菜。如昨天一样,还是那么丰盛。

    ‘这系统的提示音好烦啊,能不能关了啊’方才系统的提示声响个不停,把徐如意惹得心烦意乱。

    但他并没有登录系统尝试关闭提示音,他在专心致志的对付自己眼前的饭菜,很专注,很认真。

    这可能是徐如意最后的一顿饭,他当然要认真。如果一会儿朱元璋要砍他,估计应该是斩立决,被判了斩立决的人可没机会吃断头饭。

    徐如意感觉有些饱了,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张嘴打了一个饱嗝。

    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能把皇上气成那样的人果然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啊。”

    “有劳张公公久等”徐如意听出了声音的主人,但没有回头,而是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一位锦袍老太监缓缓走过徐如意的身旁,坐在了徐如意的对面。正是朱元璋的贴身太监,张公公。

    徐如意与他也只是见过一面,听朱元璋叫他老张,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张公公目光清冷的看着徐如意把酒杯放下“年方九岁,就能使动韩国公,更敢将屎盆子扣在燕王头上引得皇上震怒,尤其让咱家佩服的是,你的食欲竟然这么好”

    “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啊?”徐如意也不害怕,只是轻笑一声,“毕竟有可能是最后一顿饭嘛,总不能亏待了自己不是?”

    “吃饱了就跟咱家走吧,一场好戏还等你收场呢。”张公公刚坐下,又站了起来,当先向楼下走去。

    徐如意收拾一下心情,也跟了下去。

    半个时辰以前,朱元璋正在武英殿里批阅奏折。

    老张不知从何处递上来一本折子,奏折的样式奇怪,上面并没有任何署名,这是锦衣卫专用的密折。在朱元璋的耳边说道“韩国公死了。”

    李善长的死并不让他感到惊讶,只是让他有些感慨而已。

    随手放下手中的奏折,伸手拿起老张刚递上的那本,朱元璋眨眨干涩的眼睛,看了起来,他想看看老朋友最后的结局。

    老张在一边看着,朱元璋先是眉头皱起,接着脸色变红,转而铁青,最后双手都微微颤抖起来。猛然,朱元璋将手里的折子用力扔了出去,站起身,将眼前的龙书案掀翻在地,又回身将椅子踹翻。身子在殿内来回的走,见什么砸什么。也不说话。

    老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一个木头人,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他很清楚,朱元璋已经怒到了极点,如果他敢发出任何声响,或是做出任何动作,引起朱元璋的注意,那他也会死。

    时间不长,整个武英殿只剩下朱元璋和老张还完整的站着,其他的一切陈设都已被毁坏殆尽。

    。良久,朱元璋直起了身,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老张,去把他给我找来。”

    “是”老张躬身说道,同时将自己身旁倒在地上的桌椅扶起,然后走出了大殿。。。。

    依旧还是那座武英殿,朱元璋静静地坐在龙书案后,面色微红,微微有些喘息,双手也微微的有些颤抖,这是因为刚才用力过度。眯着一双细眼,看着武英殿一地的狼藉,也看着跪在这一片狼藉中的徐如意。

    此时此刻,武英殿里只有两个人,坐着的朱元璋和下边跪着的徐如意。

    老张将徐如意领进来之后便转身走了出去,将门关好,守在殿外。

    “奴婢叩见皇上。”这是徐如意进殿后的第一句话,同时头也磕在了地上。

    朱元璋没有出声,徐如意也就静静地跪着。

    朱元璋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乱。怒到了极点之后,他好像反而平静了许多。

    良久,朱元璋开口了“你弄疯了李飞,然后又让李善长和李存义死在燕王府,你的胆子不小啊”

    声音很轻柔,就好像是一个老爷爷在和人说家常。

    但徐如意却觉的这声音好像一条毒蛇,已经缠住了他,随时可能将他吞下。

    “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朱元璋问道。

    徐如意直起了上半身,依然还是跪在地上,但目光却认真的看着朱元璋。

    徐如意记得前世曾听人说过,说是盯着对方的双眼说话可以大大的加强说服力。

    暗暗的稳了稳心神,组织了一下语言,徐如意开口了“陛下,奴婢今年九岁,读的书不多。可是奴婢却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做奴婢的要有做奴婢的本分。”

    “呵呵呵呵”朱元璋听了徐如意这第一句话,笑了起来,声音不大。右手点指徐如意“你呀你呀,朕让你说想法,你可好,张口就说了句笑话,你找死啊?”

    朱元璋在笑,但眼中杀气汹涌。

    “陛下”徐如意目光依旧坚定,声音清脆,但很沉稳“当初陛下让我处理丁斌,并于七日内给您一个答复。奴婢资质愚钝,想了两天,觉得陛下应该是让我结果了韩国公。不知奴婢猜的可对?”

    “说下去”

    “奴婢觉得斩草应该除根。皇上既然想让韩国公死,那韩国公全家就都不能活。可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太监,就算有一面金牌,也不可能命令韩国公直接杀自己全家。毕竟金牌不是圣旨,只是一块证明奴婢身份的凭证。”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徐如意接着道“如果想让韩国公自己领着全家去死,奴婢想的办法,是留他儿子一条命,如果我说只要他全家死绝,我能保住他儿子完好无损的活着,那李善长不会相信,我也确实没有这个能力。但是如果我说我能说动长孙殿下保住他一个疯儿子的命,那他就有可能相信,事实证明,奴婢成功了。”

    “但是”朱元璋开口了“从你接了朕的任务至今,你一直也没有联系皇长孙,又如何能让皇长孙向朕说情啊?”

    “我骗他的”徐如意轻声道“这句话其实是我骗他的。他的儿子疯了,陛下就有可能放过,这句话是实话,但到底要不要放过,其实是在陛下一念之间,皇长孙说情没用,也没有人能够说这个情。如果陛下想放过他,那陛下自会有安排,如果陛下不想留后患,那奴婢随时可以出手,反正他已经是个疯子了。而且,好像还是个丢了双臂的疯子。至于陛下一开始让我审问丁斌,奴婢觉得,还是应该留他一命。这样,如果陛下想清洗韩国公的余党,就可以由他入手,也算是个由头。而这,就是奴婢对陛下所尽的本分。”

    轻轻的,朱元璋点点头,算是对徐如意目前为止所说的话表示认可:“朕给你的任务是审讯丁斌,给朕答复。目的确实是想让你了结了李善长。根据锦衣卫的报告,李存义在李飞疯了之后,命人砍去了李飞的双臂,然后又和李善长先后自尽于燕王府。在李存义离开韩国公府之后不久,府上燃起大火,所有人都被烧死了,只有李飞一人在大火中跑了出来。如何起的火,为何只有李飞跑了出来,这些锦衣卫没有查到,不过想来应该是李善长的手笔。。。”

    “陛下圣明,奴婢只是劝说李善长灭自己满门,至于怎么做,奴婢并没有任何安排。”

    “好”朱元璋重重的靠在椅背上,说道“任务完成的很好,朕很满意。那你再说说看为何让李善长和李存义死在燕王府上啊?”

    “奴婢。。。。”

    徐如意刚一开口就被朱元璋打断:“好好想想再说,别把自己的小命说没了。”

    “是,”徐如意只是微微一停,就立刻张嘴说道“回皇上的话。奴婢是个小心眼的人,燕王确实与奴婢从未有过任何交集,但是他在御花园里欺侮了奴婢的主子,也就是皇长孙殿下。其实奴婢自己也知道,完成陛下交与的任务并不需要招惹燕王。可奴婢就是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就是想咬他燕王一块肉下来。天下人都知道燕王殿下没有理由招惹韩国公,所以此事的最后,燕王殿下可能什么事都不会有,但奴婢就是想恶心他,想咬他。奴婢不想放过任何能帮长孙殿下出气的机会,仅此而已。”

    “而这”徐如意大声的说道“也是奴婢对长孙殿下尽的本分。”随后又重重的把头磕了下去。

第十四章 逃出生天

    “皇爷爷!”武英殿的大门猛地被推开,朱允炆出现在了殿门口。

    三步两步走到徐如意身前,朱允炆面向朱元璋,跪在了地上,头也重重的叩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重响,随后抬起了头,额头上青紫一片,透着些许的血丝,可见用力之大。

    “啊”朱元璋惊呆了,赶忙站起身,焦急的说道“允炆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皇爷爷”十五岁的朱允炆努力的挺起单薄的身躯,试图将身后的徐如意挡住,“皇爷爷曾告诉孙儿,自古阉宦身体残缺,多为祸乱,为善者百不存一,让孙儿远离宫里的太监。孙儿一直谨记皇爷爷的教诲,不敢或忘。但是”朱允炆回头看看身后的徐如意,又看着朱元璋说道“如意他没有干政。他完成了皇爷爷的任务,这说明他有能力。但他同时还不惜用自己的性命去得罪四皇叔,只是为了给孙儿出一口气。孙儿知道如意不是个好人,但孙儿知道他对孙儿好,他懂得本分,这还不够吗?”

    朱允炆的泪水顺着脸颊,滴在了地上。朱允炆没有试着擦去脸上的泪痕,而是死死的盯着朱元璋,生怕他宣判徐如意的死刑。

    如此执着,渴望的眼神落在朱元璋的眼里,朱元璋沉默了,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他需要好好的思考一下对徐如意处置,不受干扰的思考一下。孙儿的眼神实在让他有些难受。

    ‘这徐如意还是个小孩子,此刻还成不了什么大事。而作为一个太监,将来也不可能谋朝篡位。可以留。’

    ‘手段狠毒,心思缜密。虽还有些不成熟,但已经可以看出他的能力了。可以留’

    ‘此时已与允炆有如此深厚的情谊,将来对允炆的影响必然不小,当杀!’

    ‘可他如此忠心,不惜性命,是个好奴婢,可以留’

    脑海中思绪万千,朱元璋也有些犹豫了。缓缓的睁开眼,朱元璋又看到了自己孙儿的眼神。

    这眼神让他想起自己的儿子朱标。

    ‘如果当初能听他的劝告,稍稍留几个大臣的性命,或许他也不会被朕吓得抑郁而终吧?’

    朱元璋一直觉得,朱标的死,自己应该付很大的责任。

    想到朱标,朱元璋又想起儿子在时的一幕幕,眼神渐渐锐利起来‘当初以那个宋濂为首的一干文臣,整日里围着我儿,教他各种的道德伦常,仁厚爱人,结果朕的太子竟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变成了一个死书呆。如果在允炆身旁放一个坏人,教他心狠手辣,替他与那些腐儒贼官们撕咬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允炆知道他是坏人,自然会对他有所限制。他不行,自然还有朝中那些大臣们!’

    想到这里,朱元璋拿定了主意。

    其实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潜意识里,真正让他放过徐如意的原因,是他怕杀了这个小太监会让他的孙儿也像他父亲那样抑郁而终。

    他朱元璋怕了,他不愿在这种事上再冒任何风险,他也不能再承受一次这种打击了。

    “允炆,你起来吧”朱元璋疲倦的摆了摆手。

    “皇爷爷你答应了”朱允炆站起身,脸上的开心让朱元璋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哼”朱元璋冷着脸哼了一声,他可不想让允炆觉得自己一哭就能改变他的主意。

    朱元璋还是想当个威严的祖父。

    “徐如意”朱元璋想了想,开口道“你当初曾给允炆念过一首诗,可对啊?”

    “是”徐如意扬声答道。

    “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这诗写的不错”朱元璋夸了一声。

    “谢陛下夸奖。”

    “今日你再做一首诗,只要让朕满意,你构陷燕王之事就此揭过,而且朕还会奖赏你。”朱元璋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真正的笑意。

    “怎么样,你行不行”朱允炆紧张的看着徐如意,生怕他做不出来。

    听了朱元璋的要求,徐如意还真有些犯难。

    唐诗宋词元曲。这三者无论哪样,徐如意都能背几首,可现在是明朝啊,自己如果背个床前明月光啥的,就摆明了是挑衅皇上啊。

    之前那首诗是解缙在永乐朝做的,不长,而且郎朗上口。所以徐如意在看《明朝那些事儿》的时候顺手就背下来了。再后面唐伯虎和杨慎的诗词他倒也有点印象,但一时又说不全,而且以自己小小的年纪,没有那份阅历,如果能做出那种饱经风霜的诗,可能会勾起朱元璋的疑心病。

    再往后想,纳兰性德的人生若只如初见他倒是也有印象,可他就记得前四句。。。。。

    ‘怎么办’徐如意冒汗了。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朱元璋脸上的笑意也慢慢的淡去了。

    ‘还有谁,还有谁’徐如意真的急了。。

    ‘有了’徐如意终于想起一首以前在微信上被人科普的一首诗。

    “世间爹妈情最真”徐如意开口了,声音稍稍的有些干涩“世间爹妈情最真,泪血融入儿女身。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大殿陷入了沉默。

    朱元璋和朱允炆都被这首诗勾动了心弦。

    这首诗是满清慈禧太后做的。词句质朴,也没什么典故。但就是让人感到震撼。真正的大音希声。

    朱元璋想起了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他怎么就不明白朕做的都是为了他好呢?’

    朱元璋从不怕自己手下的文臣武将造反。他是朱元璋,他是天下至尊。他也想要个好名声,与自己的老兄弟们有始有终。可他就是害怕他们将来造自己儿子的反,他对自己的儿子并没有那么大的信心。所以他不惜留下暴君之名,不惜违背自己当年与众多兄弟许下的共富贵的诺言,举起了屠刀。结果人还没杀完,儿子却死了‘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朱允炆也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一直因为父亲的死而有些埋怨自己的皇爷爷。可是这首诗,让他稍稍有些清醒,他开始思考朱元璋的所作所为的原因

    ‘其实都是为了父亲和我啊’这原因并不难找,朱允炆很快也就明白了。

    “皇爷爷,苦了您了”朱允炆的声音轻柔的响起,进入了朱元璋的耳中,也进到了朱元璋的心里。

    朱元璋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滋味,只是觉得眼睛有些湿润。‘应该不是眼泪吧,我朱元璋,天下至尊,又怎么会哭呢。应该是累了,恩。。嗓子也有点不舒服。。。’

    缓缓的抬手,用袖子挨个揉了揉眼。

    “啊~~”朱元璋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都出去吧,爷爷累了。”

    演的不错,可惜声音里还是夹杂着一丝哭腔。

    “奴婢遵旨”徐如意磕了个头,缓缓的躬身退出大殿,他知道,自己过关了。

    朱允炆没有走,而是缓缓地来到朱元璋的背后,伸出两手的食指揉动朱元璋的太阳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他的皇爷爷身边有的是伺候的人,可他就是有这种冲动。

    朱允炆从来没有伺候过别人,按摩的力道有些没轻没重的。可朱元璋就是感觉很舒服,竟然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

    而在这呼噜声中,朱允炆好像模糊的听到一句“爷爷不苦,爷爷就愿意杀人,你别管。”

    老人的声音倔强,但其中的哭音更浓了。

    徐如意走的时候并没有关上武英殿的大门。

    温暖的阳光照进大殿,一片狼藉的武英殿里似乎飘散着一股名叫“温馨”的味道。

第十五章 理出头绪

    出离了武英殿,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徐如意只觉得心情舒畅。

    ‘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话,只要坐等封赏就是,至于因为自己所产生的那些烂摊子,自有那些能人顶着。’徐如意轻快的走着,目标是自己的小院。一夜未归,此刻很有些归心似箭的感觉。

    话说这一次徐如意与朱元璋的见面的过程要远比上一次好,最起码他身上没有像上次那样被吓得汗流浃背。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其实每个人都能做到,只要你提前知道泰山要崩。”这句话是徐如意前世看到的,出处已经记不清了,但他深以为然。

    功夫不大,徐如意回道了自己的小院。

    推开房门,屋子里依旧还是那些简单的陈设。与他上次离开时相比,唯一的不同就是,在自己的小方桌上除了那个小茶壶,还多了一个小钱袋,钱袋下边还压着一张纸条。

    回身将房门掩好,四下打量了一下后(被李彩娱吓得),徐如意几步来到桌边,伸手拿起纸条。

    纸条上的字并不多“同样的数目省着点花”那个时候并没有标点符号,但纸条上的不满还是能够体会到的。

    “抠搜的呢,就不能说点有用的啊?”徐如意摇摇头,由打怀里拿出一个火折子来,点燃桌上的小油灯,将纸条在油灯上化为灰烬。这才复又拿起桌上的小包袱,打开简单看了一下,果然还是上次的数目。

    坐在桌边,徐如意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之前剩下的冷茶,解解渴,然后闭目又唤出了系统。

    “欢迎宿主登入”系统熟悉的声音。

    “我现在有多少杀戮值?”武功修炼终究是宜早不宜迟。高强的武艺才是最真实的属于自己的武器。前世的几次拼杀让徐如意很明白武力的重要。

    “四百三十七点。”

    “恩。。。李家的人还真是不少啊”听到这个数字,徐如意沉吟了一下‘杀戮值对于现在的我还是颇为珍贵的,用来兑换线索很明显不值得。内力是一定要换的,还要给云峥物色一门武功。也不知道这些杀戮点够不够。’

    之前从武英殿回来的路上,徐如意认真的考虑过云峥的事。

    既然云峥决定了要跟自己走,那自己就有责任要给他安排一条路。云峥本身应该没有什么文化,识不识字都是两说。找个先生扫个盲还有可能,如果让他入朝为官那就是扯了。更何况他现在应该已经是个太监了。习武才是云峥唯一的路。可是以他的年纪和根骨,练一般的功夫也没啥前途,除非是练些神功绝技。

    天门地宫里的武功不少,但他现在不能去。能不能开门放在一边,关键宫里还有天门八个堂主在,他们肯定一直盯着他和那个枯井,几日里突然拥有几十年的内力开门,他实在不觉得自己能解释清楚。既然地宫里的武功徐如意拿不出来,那他也就只能从系统里边兑换了。

    将系统里的武功列表翻看了好一阵子,徐如意终于选定了一门比较满意的功夫:《辟邪剑法》价值三百点杀戮值。(关于辟邪剑法猫儿在这里就不多做介绍了。否则有些凑字数的嫌疑。)

    之所以选择这门功夫,主要是《辟邪剑法》的门槛低,成就高,是属于速成的江湖绝技,将来还可以转修《葵花宝典》,综合考虑还是很合适的。

    “我要兑换《辟邪剑法》。哦,顺便关闭每次获取杀戮点的提示”

    “功法兑换成功,扣除杀戮值三百点,宿主现剩余杀戮点一百三十七点。杀戮值增长提示已关闭。”

    随着系统机械的声音,徐如意只觉得脑仁一麻,洋洋洒洒三千多字的《辟邪剑谱》出现在脑海之中。

    功法兑换完了,就该兑换内力了。

    “用一百点,抽取五次内力”

    “内里随机抽取五次,内力随机抽取中.......”

    “恭喜宿主,获得精纯内力二十五年二个月零三天,请注意。。”

    ‘还他%&妈有零有整的啊。。。’这是徐如意最后的想法,随即便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剧痛再度袭来,眼前一黑,翻倒在地,直接疼晕过去了。。。。。。。

    夕阳西下,南京燕王府书房之中,燕王朱棣和道衍已经枯坐了近四个时辰了。

    李善长和李存义的尸体还摆在王府大堂之上,没有人收拾,也没有人敢接近。

    书房里静的吓人,朱棣双手扶在书案上,眉头拧紧,道衍坐在对面,双目微合,神色安详,自顾自撵动手里的檀木佛珠。

    终于,朱棣先开口了。

    “大师。。。。孤王的心。。。。很乱”燕王朱棣满脸的疲惫,“求大师开解”

    开解什么?朱棣没说,但他知道道衍知道他问的什么。

    道衍没有说话,他的心并不像他表面看上去那般平静。

    输不可怕,死也不可怕,关键输要输个明白,死也要死个清楚。

    再聪明的人也不能无中生有。

    如果事情千头万绪,道衍自信能理顺清楚。但白天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也太过简单:白天,李善长和李存义先后来到了燕王府,然后一个服毒,一个抹脖子,双双自尽了。

    一句话,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全齐了。这让他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定,一定有一个起因,’道衍静静地思考‘我一定能想到!’

    “唉”见道衍一言不发,朱棣长叹一声,也没有强求,因为他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了。

    良久,

    道衍终于还是开口了“王爷,请您认真的想一想,最近到底和韩国公兄弟有没有什么交集?”

    “孤王绝对没有派刺客去他府上!”朱棣焦急的回道。

    “不”道衍睁开了眼睛“刺客之说本是无稽之谈,贫僧相信王爷。贫僧问的是有没有任何交集,哪怕是见面说话,或者送礼,什么都算,请王爷仔细想想。”

    “这。。。”朱棣犹豫了一会“确实没有啊,孤王躲他都来不及,又怎会与他产生交集。”

    “阿弥陀佛”道衍又闭上了眼睛。

    还是那句话,韩国公要完蛋基本是人尽皆知的事,他的门生亲朋都在躲他,朱棣又怎会与他结交呢?对于朱棣的话,道衍是相信的,只是再确认一次。

    这一次,朱棣没有久等。

    不到盏茶的功夫,道衍又睁开了眼睛“世间之事本是千丝万缕,互有联系,韩国公的死对于皇上最为有利,这一点毋庸置疑!”

    “大师说的是,”朱棣点点头,表示赞同“只要韩国公不是死在父皇圣旨之下,那么他的死就不会对父皇的名声产生影响。”

    “皇上并不是个在乎名声的人,这点暂且不谈。韩国公死在燕王府,损害了燕王府的名声,更陷王爷于不义,这又对谁有利呢?”

    “这。。。。”这个问题朱棣回答不上来。

    “对皇长孙最有利!”道衍自己揭晓了答案。“如果说最近有什么异事,那就是殿下在御花园欺侮了皇长孙。”

    “啊!”朱棣惊呼出声。这个答案他不是想不到,而是根本没往这个方向想。因为他太了解他的那个侄儿。朱允炆随他的父亲,生性懦弱,心慈手软。身边的近臣也都是黄子澄,齐泰一众仁义君子。他们在一起是不可能有这种狠心,下这种黑手的。

    “这,不太可能吧。。。允炆他。。”朱棣有些不太确定。

    “千岁”道衍的声音沉稳自信“这是最可能的答案了。我也深知允炆殿下的为人不可能做出这种阴谋。但他不行不代表他身边的人不行。齐泰也好,黄子澄也罢,这些人都只是我们看到的,不排除皇上又给他暗地里安排了人手的可能。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皇上让一个人暗地了结韩国公,而这个人却是皇长孙的人,暗地里不知用了何等手段让韩国公死在我们手上。一石二鸟,手段极高啊”

    好一个道衍,竟然真的让他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听了道衍的一番话,朱棣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你了解你一个人,你就不会怕他。他不怕朱允炆的身份,地位,资源,威望。但他害怕这个突然出现的他不知道的力量。他有些不知所措。。。。。

    “千岁”道衍又开口了“千岁勿慌,如今之计,一是想方设法打听这个新出现的人是谁,但我想皇上应该会有所阻拦,尽力去做就好,二是想办法平息韩国公兄弟的死。”

    “对对,大堂上那两句尸体我们如何处置?”

    “公事公办就是”

    “公事公办?”

    “一会儿着人去顺天府报案,然后等顺天府派人来收尸验尸断案。王爷什么也不要做,也不要隐瞒什么”

    “这。。。”朱棣有些迟疑。

    “无妨”道衍摆了摆手,说道“王爷是真的无辜这点暂且不提,韩国公死了,真正着急的应该是皇上才是。殿下不必焦虑”

    朱棣想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道衍的意思。如释负重的长出一口气,站起身说道“辛苦大师为小王开解,小王知道如何去做了,这就去安排便是。”

    心中有数,办事不慌。看到自己的那个雄才大略的燕王千岁又回来了,道衍满意的点点头,起身出了书房。

第十六章 各有算计

    十年寒窗,三十四岁的高甫明当上了洪武二十五年的南京县令。

    不对,南京作为此时大明朝的都城,县令也不叫县令了,而叫顺天府尹,正三品。

    职责也与一般的县令有些不同,他主要是负责京师一代的治安与政务。

    俗话说天子脚下难做官,洪武皇帝的脚下尤其的难,因为你做的一切皇帝都看在眼中。如果给高甫明再来一次的机会,相信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避开自己现在的这个职位。

    如果他有一本人生的黄历,那本黄历上有一页一定是这样写的:洪武二十五年九月初四,韩国公李善长与其弟李存义会死于燕王府上。宜:上吊,服毒,割腕,等各种方法自尽;忌:活着。。。。

    “微。。。微臣高甫明叩见皇上”御书房里,高甫明战战兢兢的向朱元璋跪拜行礼。

    “起来吧”轻描淡写的一挥手,朱元璋开口道。

    “谢,谢陛下”高甫明站了起来,说话都有些结巴。

    此刻是申时,也就是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太阳还没有下山。

    大概一个时辰以前,东宫侍读黄子澄与兵部左侍郎齐泰入宫,求见皇长孙朱允炆。

    当时朱允炆与朱元璋正在武英殿里叙话。听黄子澄来了,朱元璋也就让朱允炆去了。

    “不要和任何人提起那个徐如意”这是朱元璋对朱允炆的嘱咐“最近也不要见那个徐如意,朕对他另有安排。”

    朱元璋的谋略算计,自然之道。徐如意这次做的事虽然隐蔽,但终究还是有些蛛丝马迹,瞒不过那些有心人,尤其是那些有能力的有心人,比如说。。。。朱棣。

    “老张,把知道内情的人该清理的清理一下,你自己把握,尽最大可能别让消息乱传出去”这是朱元璋在朱允炆离开后对老张的吩咐。

    “来人,移驾御书房,招顺天府尹高甫明入宫见朕”这是朱元璋之前在武英殿里的最后一句话,毕竟武英殿已经被他砸烂了,不适合会见外臣。

    时间回到现在。

    朱元璋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高甫明,开了口“高甫明~”

    “臣在”

    “听说今天京城里出了个大案啊”

    “回禀皇上,今日巳时左右,韩国公与其弟死于燕王府内。。。臣已经派。。。”

    “哼”朱元璋冷哼一声,打断了高甫明的话“这么大的案子,事涉当朝国公,藩王,你却没有早早地来禀报朕,难道还要等到明天早朝再说嘛?不嫌太晚吗?”

    顺天府尹官居三品,在京五品以上的官员皆有上朝之权。

    “臣有罪”高甫明赶紧跪倒。“臣只是想调查清楚,再向陛下禀报。”

    “恩。。。”朱元璋点点头“那你查的怎么样了?”

    “回禀皇上,臣查到,韩国公与其弟似乎是因为什么误会,所以才去了燕王府上,后来好像是死于。。。死于。。。。”

    “接着说!”

    “死于自杀。且在二人死后不久,韩国公府突发大火,韩国公府化为一片白地,死伤四百余口,目前正在校验身份。”废了好大力气,高甫明终于把自己查到的说完了。

    “似乎,好像,可能”朱元璋似乎对高甫明的话并不满意“除了查出韩国公二人死于自尽,其他的全都是不确定的,你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证据,确定一切报给朕听!”

    朱元璋的语气不满,但高甫明的心反而放下了,他已经听出了皇上的意思,上意已明,事情也就好办了。

    “回皇上话”高甫明镇定的说道“七日内,微臣一定查明真相,找出证据,给您一个交代”

    “三日。。。”

    “三。。三日也可,微臣定不负皇上所望。”高甫明再次叩头。

    “嗯。。。”朱元璋点点头“朕也帮你一把,李善长的儿子李飞从大火中逃了出来,如今在亲军都尉府,你去领吧。”

    亲军都尉府其实就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的前身。朱元璋于洪武十五年裁撤亲军都尉府,并在其基础上建立了锦衣卫。后来迫于朝臣压力,再加上锦衣卫名声实在太差,才于洪武二十年,撤销了锦衣卫,焚毁刑具。锦衣卫虽然在明面上被裁撤了,但如此好用的工具以及其如此强大的情报能力是让人着迷的。朱元璋明里裁撤了锦衣卫,但暗地又将其改回了亲军都尉府。总的来说只是改了个名字,并且取消了其逮捕,刑讯之权。

    朱元璋退了这一步,朝臣们自然也见好就收,亲军都尉府也就保留了下来,而这,也是后来朱棣即位后快速重建锦衣卫的根基。

    “是,微臣这就去办,微臣告退”恭敬地将差事应了下来,高甫明慢慢的退出了御书房。

    朱元璋的意思高甫明听得很明白:李善长和李存义是自尽,也必须是自尽而死,他只需要去找出证据即可。高甫明说的七日时限是想去找证据,而朱元璋给的三日时限就是告诉他,尽快结案,没有证据就去做证据。

    道衍说的没错,朱元璋左思右想,终究还是要保自己的四儿子朱棣。抛开父子情谊不说,最大的问题在于他没有办法去填补裁撤藩王后所产生的权利真空。

    ‘唉,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东宫,朱允炆的书房里,

    朱允炆静静地坐着,看着眼前自己最忠实的两位心腹,和皇爷爷留给自己的未来肱骨之臣,在自己眼前手舞足蹈,慷慨激昂。

    “长孙殿下,藩王之策弊大于利,此事我与子澄兄早已达成共识,相信长孙殿下心里也早已有数。今日里韩国公兄弟二人死于燕王府内,正是天赐良机,相信燕王此刻已经失了圣眷。我们当抓住机会,联合有志之士一同上本参阂燕王,将燕王一举拿下。”一个身着素袍,面相严肃的男子一脸的为民请命的表情。

    旁边的一个翰林官员打扮,四方大脸的男子也是连连附合“尚理兄所言正是子澄想说的。《史记》中记载,范蠡曾说: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前几日燕王刚刚欺侮过殿下,正是新仇旧怨一同来报的好时机啊。”

    “额”朱允炆问道“那该从何处入手呢?”

    “子澄以为当从先前御花园中燕王失礼之事着手,毕竟。。。。”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子澄兄所言差异,失礼之事毕竟是小节,不足以令陛下撤藩。还是应从韩国公之死。。。”

    “失礼如何能是小节?!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天理伦常,不可违背也。燕王失礼自是大罪也。”

    “韩国公之死才是罪名!”

    “韩国公之死明眼人都知不会是燕王所为,如何能成为罪名。。。。。”

    。。。

    。。。

    “额。。。”朱允炆没想到,自己小小的一个问题,就让刚刚还同一阵线的两位大儒反目成仇。

    如果徐如意在这里,一定会往地上啐一口浓痰以表达自己的鄙视,然后再骂一句腐儒。

    当然,这只是如果而已。真把他放在这儿,肯定老老实实,一言不发,因为那面容严肃的男子是齐泰齐尚礼,而那个四方大脸的,则是黄湜黄子澄。

    腐儒并不是辱骂,而是事实

    “哼,你我便各自行事!”黄子澄最后说道。

    “如此正和我意”齐泰也不甘示弱。

    “哼”

    “哼”

    二人各自冷哼一声,又双双走出了太子宫,留下目瞪口呆的朱允炆。

    (不走不行,宫门落锁的时间快到了。)

    按规制,皇宫酉时落锁,关闭宫门,隔绝内外。

    侍卫们准时准刻的关上了宫门。大门的紧闭,代表着今天的结束,也代表着还没有醒来的徐如意错过了饭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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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公为王介绍:
怅怅莫怪少年时,百丈游丝易惹牵。
何岁逢春不惆怅?何处逢情不可怜。
杜曲梨花杯上雪,灞陵芳草梦中烟。
前程两袖黄金泪,公案三生白骨禅。
老后思量应不悔,衲衣持钵院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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