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飞其人
写到三十万字了，想写个小结。
谁要是跟我说这本书套路，我跟谁急。
事实上，我写的每一本都不套路，就想写一些自己想写的东西。
这个故事真的写的好累，故事跨度大概也就十一二年，但男主在每个时期的状态都不同，这个蜕变的过程有点累。
写到某些节点，要完全代入男主的角色去感受他的内心会如何选择，因为男主的选择和我的三观是冲突的，我真的边写边难受，有时一整天都会感觉很压抑。
但也得这么写，因为高飞就是这样子的。
他的多面性，复杂性，矛盾性，都是社会现实的折射，诚然，他不是一个光辉的人物，但他有血有肉，他的膨胀和控制欲其实是当下很多人的投影。
我记得我在读余华的《兄弟》时，主角也并不光彩，那但那对兄弟身上人性的弱点所迸发出的冲击，真的直抵人心。
所以，如果你觉得高飞不是好人，不必怀疑这本书的三观，作者三观很正，高飞是一个悲情人物，他的命运自有他的归宿。
再比如袁小佳，她的单纯像水晶般美丽，也像白开水般无味，这就是她的两面性。
对了，这本书我写得累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涉汲的行业我没参与过，为了贴近现实，我看了大量的资料，每个阶段都要看不同的资料，感谢网络时代。
总之，作者力求以行业的真实状态来写剧情。
写到现在，我真的觉得自己从事过这个行业，当然具体工作是没做过的，呵呵，很多商业操作的点子都是我自己想的。
最有意思的是有些东西，我是按逻辑写的，结果后来一读行业资料，还真是这么回事儿，感觉自己举一反三的能力还是蛮强的。
咦，只想简单写个小结，怎么写了这么多，不啰嗦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
写完小结感觉心里舒服点了，继续写书去了。
001 十年
微风拂过，碧湖荡着浅浅的水波，四周灯光的环绕下湖面泛着一条条的光亮，虫鸣清脆回响，一栋栋别墅围着岸边错落有致，这便是翡翠豪苑里最佳的位置，绿树掩映，可以赏湖光山色。
其中一栋别墅便属于袁小佳。
袁小佳取出一套深蓝色的真丝睡衣放到床上，走进浴室转动浴缸的水龙头关闭出水，将嫩白的小手放入水中试了下水温，满意的翘了下嘴角。
已近三十的年纪，她的身上还是有一股淡淡的少女气息，任谁也看不出她已身为人妇，袁小佳走出浴室坐到窗边的躺椅上，窗外月色湖光，她取出手机翻看着朋友圈，等待着丈夫的归来。
果然没多久就听到上楼的脚步声，袁小佳站起来看着面前这个面色微黑，五观立体的男人，“喝酒了吗？”
高飞点点头脱下西装，袁小佳接过衣服，“那还是别泡澡了。”
“没关系，没喝太多。”高飞从来不会拂袁小佳的好意，似乎很享受她的细心“照顾”，而且他会很自然地让袁小佳感觉到这种似乎。
袁小佳笑着把高飞的衣服放进衣帽间里就去书房上网了。
浴室的墙面和洗手台面镶嵌着浅金棕色的大理石，环形灯带让浴室明亮而不刺眼。
高飞一只脚踏进浴缸，接着整个人没入水中。
想起晚间饭局吕副市长的态度眉间不觉隐现一道竖纹，之前的判断没错，新启元终于出手了，看来这个项目要费些心思了，可是今天另一件事让他的情绪有些浮动。
白天无意中看到来公司面试的王璟雯，十年了，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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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亮，高飞已经走出了村子，他的步速有点快，因为他还要走三十里才能到镇里，再坐车到县里，再转车到市里，然后买火车票去往绿城。
高飞的家乡是中国西南的一个偏远地区，他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县高中。
年幼时父亲外出打工在工地遇到了意外，母亲一个人捧着一坛骨灰和5000元回到了村子里。
那段时间家里异常热闹了一段时间，都是来借钱的，母亲咬紧牙关不松口，最后没借给任何人，所有的亲戚也就是从那时起不再和他们家往来了。
再后来，母亲就靠这5000块把他们兄妹养大，供他考到了县高中，一张张奖状被母亲细心收好。
家里的梁子一天天腐朽，却也一直撑着没掉下来，可墙壁的泥胚终究还是剥落有了些缝隙，临走前高飞给补了一下，第一次干这活儿不熟练，也不知道堵的结不结实。
高飞回想起来，村长一直就留心着他读书的事，还以关心的名义联系了县高中了解他的学习情况，又时常来他家里走动，慢慢地那些亲戚邻里又和母亲来往起来。
自己考上大学时村长主动借给母亲一千块，母亲又陆陆续续借了一些凑够了他一年的学费。
村长说了，考了大学就是城里人了，到时县长都不如你，听到这话自己确实心中起了很大的波澜，后来回想当时真是有点可笑，却也是可爱的天真。
高飞坐在火车上紧紧的抱着自己那已经褪色的帆布包，里面装的几件衣服里裹着5000块。
又是5000块，对高飞来说这是一笔巨款，一路上二十几个小时他愣是没敢闭眼，就那么一直看到窗外。
有的田野一看就知道比家乡的肥沃，对于动辄就要翻山越岭的他来说，平原真是好地方。
靠近绿城，建筑越来越多，铁路边的楼宇就像城墙一样耸立到天上，那时高飞看到这么高的楼，心中很震撼，现实中看到的冲击感远比新闻中要强烈的多。
高飞在火车上已经和人打听好怎么去绿城学院，出了火车站想着身上的五千块他直接打听到公车站，上了车就往里面走。
“嘿！投币呀，怎么不投币就上车了！”公车司机一脸嫌弃，倒不是瞧不起高飞那一身乡土气息，这种情况他见多了，都是第一次来不懂规矩，影响他的进程。
高飞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处，感觉到周围人都在看自己，顿时紧张起来。
“唉呀，你投一块钱啦，快点。”后面的车打喇叭催他走，公车司机一脸无奈，直接关门，打了一把方向离站。
高飞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块钱投进去，车里人不多，还有很多座位，一块钱车的座位居然这么好，高飞到窗边坐下。
此时他才真的放下心来，车的终点站就是绿城学院，刚才的小插曲他瞬间抛之脑后，他放松下心情看着车外的景色。
最先吸引他的不是高楼大厦，而是穿行不息的车流，城市居然有这么多车，虽然有时在学校老师也会让大家开电视看看新闻，但真实见到后，感觉自己仿佛是坐在公交车上在这车流里浮沉。
这就是城里人生活吗？以后，他也会有一辆车吗？他有些期待。
一路浏览着市景，穿过CBD、公园、商业街，不知过了多久车上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两个年轻人提着很高级似的箱子，看样子应该和他一样是去绿城学院报到的。
下了车高飞就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走到了学校。
熙熙攘攘的人群满是青春的气息，那些在家人陪伴下的同龄人的脸上是欢快的笑容，高飞有些无措地站在学校门口，之前公车里同行的两个人的踪影早已淹没在人群中不见。
“同学，你是来报到的吗？”一个长发女生身前挂着一个证件，主动走到高飞的面前。
高飞点点头。
长发女生笑着问，“你是哪个学院的？”
“经济管理学院。”
“你跟我来。”
高飞跟着长发女生顺着大路向校园里走去。
“这是你们学院的学生，你接待一下。”
长发女生转头对高飞说道，“你在这里报到就行，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你们学院的学长。”
“学弟，你是什么专业的，录取通知书和证件给我。”报到桌后的男生说道。
高飞把准备好的材料递给面前的学长，“工商管理。”
002 室友
在学长的陪伴下走完了一系列流程，取了被褥又被学长送到了寝室，高飞向那名学长道了谢。
房间里已经有一名男生先到了，微微胖的身型，圆脸上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儿望了高飞一眼继续收拾自己的柜子。
高飞按号码找到自己的床位开始铺床，那名男生也没有和他搭话。
寝室的门是开着的，走廊里来来往往，人声鼎沸，十分热闹，更是掩不住的喜庆，可是高飞的心里却略微沉重，交完学费后他身上只剩五百多，刚才办各种卡又花了四十，在这里，五百能撑多长时间呢？
来之前高中班主任和他说过，城里是可以勤工俭学的。
“谢谢你啊，同学。“一个着绿色连衣裙皮肤白皙的中年妇女拎着被褥走进了寝室，后面跟着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推着一个箱子。
“阿姨你好。“微胖的男生站起身。
“你好你好。”中年妇女高兴的回应道，扭头看向儿子，“跟你同学打个招呼呀。”
带眼镜的男生冲小胖子点了下头，“你好，我是杨晨。”
小胖子的笑眯眯地回道，“我叫陈磊。”
中年妇女边收拾边说道，“杨晨，学校发的被套床单我带回去洗一下，周末你再带回来。”
杨晨抬了下眉，“我周末不回去，军训不休息。”
中年妇女继续干着手下的活儿没有停，“那我给你送过来。”
“不用啊，你赶紧走吧，我自己会收拾。”杨晨担心母亲再多说两句，自己的老底就全被揭了。
中年妇女没吭声把行礼箱的东西摆放到衣柜里。
陈磊眼神微闪，“你是绿城人啊？”
杨晨点点头，“是，有空你带转转？”
“对呀，有时间到家里来吃个饭，那位同学，你也来啊！”杨晨的母亲看向高飞，笑得很真诚。
高飞笑得有些腼腆轻点了一下头。
陈磊接着和杨晨攀谈了几句。
杨晨母亲把行礼箱都腾空了，又把学校发的床单被套收进去，“那我回去了。”
“快回去吧。“杨晨有些不耐烦，本想上了大学享受下自由的感觉，母亲哭着非让他留在绿城上大学。
高飞看着杨晨对他母亲的态度微微皱眉。
高飞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长年的农田劳作让母亲的双脚受了寒气，时常脚痛，高飞只要在家就会烧热水给母亲洗脚，按一按。
杨晨的母亲并没有对儿子的态度不满，仿佛习以为常，“和同学好好相处。”
冲陈磊和高飞笑了笑就推着箱子离开了。
“阿姨对你真好。”陈磊感叹道，似乎有些羡慕。
杨晨坐到椅子上感觉终于松了口气，“是挺好，就是有点啰嗦。”
高飞皱起了眉，他不喜欢杨晨。
杨晨似乎查觉到了高飞的注视，转向高飞，“你叫什么？”
“高飞。”
“我们一起去吃饭吧，食堂离我们宿舍不远。”杨晨提议道。
“好啊。”陈磊即刻响应。
高飞也想熟悉一下学校自然也同意了。
到了食堂，看着饭菜的标价高飞再次皱起了眉，他立刻就计算出了自己一个月最低限额的生活费，后续支出比他计算的还要多，因为有些支出是他没有想到的，比如军训服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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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班级开了一个见面会，大家各自介绍了一下自己来自哪里。
辅导员交待了一下学院大体的情况，特别明确了一点，军训不可以缺席，大学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军训很苦很累，天天都在日头下晒着，但对高飞来说这不算什么，放假在家里下农田比这累的多了，看到偶尔有晕倒学生高飞觉得城里孩子的身体真的太差了。
直到军训结束，寝室最后的那个床位还是空着的。
大家猜测可能这人不会来了，有些学生对成绩不满意复读也是正常的，然而第一堂课的前一天晚上，寝室最后的那个人出现了。
这个男生身形瘦长，花衬衫牛仔裤，冷淡的脸上有着一双仿佛目空一切的眼睛。
陈磊看着这个室友眨了眨小眼睛却是没敢开口搭话，似乎已经认定等待自己的是会被无视的尴尬。
瘦长男生拉开拉链自己铺起床来，被子却始终套不好，干脆扔在床上不管，接着蹲在地上开始倒腾箱子，他带来的衣服不多，瓶瓶罐罐到是不少。
高飞看了瘦长男生一眼，指着床，“要帮忙吗？“
男生抬起头，“好啊。”
高飞帮男生套好被套，把被子简单叠了一下继续回座位上看书。
陈磊的眼睛转了一下，“我是陈磊，那是高飞，还有一个杨晨，他出去了。”
结果如陈磊预料，他被无视了。
过了一会儿男生才“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陈磊。
男生摆好那些瓶瓶罐罐把箱子收了起来，看了眼被子走到高飞身旁，一手撑在高飞的书桌上，“谢谢你啊高飞，我叫韩文昊。“
“不客气。“高飞的想法很简单，韩文昊看起来真的不会，所以就帮一下忙。
韩文昊继续说道，“课程表能不能给我一份？“
高飞点了点桌角，课程表就粘在桌子上。
“我给你抄一份吧。“陈磊热情的说道。
韩文昊转过头看向这个小胖子，“那谢谢了。“
“小事。“陈磊满不在意的回道，”之前军训怎么没见你来啊？“
“不想来。“
“可以不来吗？“
“开个医院证明就行了。”
韩文昊回自己位置拿出笔记本插上网线，戴上耳麦，打开游戏，开始晃动鼠标。
陈磊小眼一眯，还可以这样操作啊，可是医院证明也不是随便就能开出来的吧。
高飞翻着经济学的书，这是他完全没有接触过的知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了解。
高考选专业时他也不清楚工商管理具体是做什么的，他的想法很简单，经济类就意味着有钱，管理两个字意味着可以做领导，多年后回想起自己这种可笑的想法他却笑不出来，是环境局限了他的眼界和对世界的判断，这种局限如影随形伴随了他很久。
003 “有馅的白馒头”
除了上课、自习，高飞的时间都用来打工了，周末发个传单一天就有50元，但这样的工作也不是常常都有，所以他去了KM速食餐厅做兼职，一个月下来也有四五百，生活费的事就这么解决了。
期末成绩出来时高飞综合成绩是第一名，他却不是很高兴，因为别的班有成绩比他还好的，他考虑的是奖学金，这是很实际的事。
寒假的时候高飞没有回家，他留在绿城打工，他希望多存一些生活费，这样下学期他可以有更多的时间花在学习上。
他从来不掩饰自己的贫穷，因为这根本也掩饰不了，所以何必花心思装点自己。
绿城的冬天依然烂漫如春，高飞打卡下班离开了餐厅，街市上挂着一串串红色的装饰，随处都回响着喜庆的音乐，再过几天就是春节了。
高飞努力争取才在春节里多了个了几个工时，法定节假工资三倍，这种机会可不常有。
高飞买了一份油饼就回了学校，到了寝室边看书边吃着饼，他不觉得苦，和那个泥胚剥落的家比起来，这个寝室就像宫殿，灯光明亮，洁净，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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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在绿城的第一个春节高飞觉得恍如隔世。
吹干了头高飞就去了书房，桌上已经摆好了一杯普洱，袁小佳起身让出座位，“我去看看宝宝。“
“好。“
高飞打开笔记本登录了邮箱，点开了HR的邮件，看着屏幕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果然推送的名单里有王璟雯的名字。
一般财务主管这种职位的招聘是不必过他过目的，这个级别的职位HR定好人选后，只要财务总监点头定人就可以了，HR只是程序性的把资料抄送发给他，这是他要求的，但其实他从不会看。
高飞点开资料看了一下王璟文的履历，大概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高飞摩搓着下巴，他早已打定主意，王璟雯不能留，不然徒惹事非，没必要，他点开手机拨通了田泽的电话。
“高总。“
“公司在招财务主管，有一个叫王璟雯的，让HR把她从候选名单里删掉。”高飞的声音没有起伏，对他来说这也确实不是大事，但是他得做。
“好。”
田泽是高飞的助理，跟了他几年，处事已经很老练了，自然知道不该问的不问。
“不要让别人知道是我的意思。”
“懂了。”
挂掉电话高飞看向窗外的湖景，深邃的眼中看不出喜怒，很多事不是他忘了，只是很久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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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近夕阳，时近时远的知了声渐渐消失，操场上呯呯呯的篮球抓地声显得越来越清脆，篮球飞到篮框上转了小半圈就掉了进去，汗水从高飞的额头甩下，微黑的皮肤上一道道汗水淌过的痕迹。
高中时唯一的乐趣就是打篮球，大学自然要选修篮球课，擅长又喜欢的事为什么不做？
韩文昊和高飞随意击了一掌，高飞不到一米八，但弹跳力很好，第一次和高飞打篮球两人很快就有了默契。
“晚上有空吗？”
“怎么了？”
“VF作业帮我作一下。”韩文昊挑了一下眉，他来绿城学院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上学，本来家里要安排他出国，可是女朋友没考过托福，他索性也留了下来，反正家里也不管他，留下倒没什么阻力。
“明天行吗，我今晚还得去上班。”
韩文昊时不时就求他帮忙，只要有空高飞都不会拒绝，刚开始韩文昊想给他钱，他拒绝了，他不希望自己是以被施舍的姿态和别人相处，即使他知道韩文昊是想帮他，但这种“好意“他无法接受。
相处了一个学期，韩文昊虽然家里有钱也比较随性，但他和杨晨不同，杨晨是被宠，而他是没人管，高飞觉得韩文昊有钱但也有自己的烦恼性子又是直来直去，所以反而更愿意和他相处。
“谢了，正好晚上我要出去，顺便送你上班吧，先去吃个饭。”
韩文昊是班里唯一开车来上学的，人长得又高又帅，自然是班草，只是神出鬼末。
“不了，我还有事。”
高飞回了寝室拿着毛巾和脸盆在洗手间用自来水简单擦了个澡，他在校园网上花了一百块买了两套二手的运动服和一双运动鞋，他做不到体面，但至少要整洁。
正穿衣服时杨晨和陈磊回来了，看样子两人是一起吃的饭。
“刚才班长通知晚上要开班会，让我告诉你一声。”
高飞没有手机，通知有临时会议时都是让别人转达，大部分时候都是杨晨，因为韩文昊基本不出现，陈磊大多都是和杨晨混在一起。
高飞皱起眉，“班会什么事？”
“好像是奖学金的申请条件。”杨晨懒懒的答道，他不打算去，反正就他那成绩，奖学金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高飞的眉皱得更深了，奖学金对他来说当然是很重要的事，“我晚上要上班。”
杨晨赶紧摇头推脱道。“你别指望我，我不去。”
“晚上我去，有什么事儿我回来告诉你。”陈磊小眼一眯，肉肉的脸蛋儿来了绿城快一年后越发的白，像个白馒头。
“好，谢谢。”
高飞离开后杨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就你的成绩还想拿奖学金？看来这学期你要发奋图强啊，有志气。”
陈磊笑了，小眼闪烁，如果单单是奖学金他也懒得去，“今天我问过班长了，除了奖学金还有贫困助学金。”
“助学金？你家贫困吗？”平时陈磊虽然花钱不是大手大脚但也从不瞻前顾后，杨晨搞不懂助学金和他有什么关系。
陈磊露出了迷之微笑，“我们家的户口还在村里，村长是我舅，弄个贫困证明还不容易吗？”
杨晨抬了下眉，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只开了句玩笑，“那你拿了助学金记得请我搓一顿。”
陈磊看着像馒头，但其实肚子里有馅，脑子活络得很，他一早就想好助学金这事了，不拿白不拿，班里人的情况他大概都了解，除了高飞能和他争一争其他人不足为虑，高飞成绩这么好，奖学金是拿定了，不能好事全让他高飞一个人都占了吧。
004 喜忧参半
高飞到了餐厅刷卡进了员工休息室，换完衣服打了卡正准备进餐饮区却被经理叫住。
高飞跟着经理进了办公室，不明所以。
“上个月你让小娜帮一个上班快迟到的顾客点餐还记得吗？”经理微笑着。
“是的。”
那天中午排队的人很多，高飞负责餐桌清洁，正擦桌面时一个中年男人走到他的面前，“你好，我等会儿有急事，赶时间，能不能麻烦给我点个餐。”
“不好意思先生，您看大家都在排队。”
“我知道，我真的有急事，等会儿我要开会，我低血糖不吃点东西身体受不了，帮帮忙。”中年男人的态度很诚恳。
高飞想了两秒钟答应道，“好，那您等一下，今天我没有点餐的权限，我和值班经理说一下您的情况。您想点什么直接告诉我，不要去前台，免得其他顾客误会。”
“好，谢谢你，小伙子。”
之后高飞让值班经理开了单，亲自取了餐送给那位客人，中年人笑眯眯的接过餐袋就离开了。
中年人离开后高飞就继续清洁桌面，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虽然是在餐厅作服务员，但他对这份工作还是很有热忱，他喜欢把任何事都做到最好的感觉。
“那位顾客用英文给总公司发了一封邮件，对我们店的服务和处置事件的灵活性非常满意，尤其是你把顾客放在第一位的工作态度让他很感动。”
经理看着高飞心情好极了，他管理的分店在总公司那里挂了一个名，对他竞争区域经理当然是十分有利的。
高飞没想到这么件小事对方会专门写邮件给公司。
“这是我应该做的。”
经理之后说的话更让高飞吃惊，“公司要让你作调察员，这个岗位从来都是全职的，这次对你是破例。”
调察员就是扮作客人在全市不同的餐厅给出就餐体验，餐厅评比以业绩为主，但调察员的打分也还是有一定影响的，职位不高，影响却不小，只有资深员工才有机会得到这个职位。
高飞有些意外，也十分惊喜，不光是因为工资肯定会涨，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开阔下眼界，来绿城这么久，其实他什么地方都没去过，全市有十几家餐厅，都转一遍，他就可以更多的了解这个城市。
“谢谢经理。”
“不用谢我，这是公司的意思，不过估计你调察的范围不会包括我们店，毕竟大家都认识你，以后区域有什么内部消息方便的话记得通知一下我就好，好好干。”
这一晚上高飞的工作热情比往常更高了一些。
休息室里几个同事位正在闲聊，没人留意到休息的室门被打开了。
“做服务员做得跟哈巴狗一样，有必要吗？”
“那是人家的本事，你有本事也让客人给你写封感谢信去总公司。”
“切，头啖汤都被抢了，再写有什么用，说不定那人还真是高飞认识的，农村来的小子心眼儿挺多啊。”
高飞走到自己衣柜前插入钥匙打开柜门，休息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直到确认高飞离开后，“他进来怎么告诉我？！”
“我给你使眼色了，你没理我呀。”
“嚓！反正他不会调察到咱们店。”
高飞走在繁华的闹市里感觉异常孤单，餐厅华丽，他也只是隔个橱窗看里面的优雅精致，商场灯火通明他也只能看着巨大的LED屏去感受它的高端繁华，这一切都提醒着他这个看似炫彩的世界并没有接纳他。
回到学校夜色已深，还是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学生穿行在校园中，或者是刚离开图书馆或者准备去学校的网吧，或者情侣相依漫步。
高飞回了寝室，杨晨和陈磊也在，明天上午没课，韩文昊估计今晚不会回来了。
“这是班级公共邮箱的帐号和密码，你自己进去看就明白了。”陈磊递了张纸条给高飞。
“谢谢。”
高飞看了一眼便记住了，但还是细心地把纸条夹在书里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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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高飞去图书馆把韩文昊的VF作业完成就登录了班级的公共邮箱。
现在他的电脑操作已经很熟练了，刚来大学时他对着电脑真的是一片茫然，就靠着在图书馆借的电脑书藉从背键盘开始摸索，好在学校图书馆的电脑是免费使用，只不过排队久一点，网速慢一点，这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
看了奖学金的设定条件和计算方法，高飞有些失望，大一不能申请奖金学，下学期十月才能开始早请。
今年期末如果成绩比上次还好申请一等奖学金应该没有有，而且还有一个贫穷助学金，加在一起下一学年的学费就解决了，可能还有余钱。
高飞背起书包离开了计算机室。
图书馆的大厅是玻璃穹顶，阳光透过雾玻璃柔和落在高飞的身上，高飞的心情轻松了很多，向大门迈去。
出了图书馆，找到最近处的公共电话亭，高飞插进IC卡拨通了村长家的电话，平时他和母亲约定每个月最好一天晚上八点给她打电话，可是他现在就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然而还没等他提好消息村长就给他报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他的妹妹高玉辍学外出打工去了。
高飞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他当初离开家时对妹妹千叮万嘱一定要考大学，高玉怎么会辍学呢？
村长犹豫了一下，“高飞，你还是回来一趟吧，你妈生病了。”
“什么病？”
“不知道呢，她不去医院，但我看着不太好。”
“我知道了，叔，谢谢你。”
高飞把需要准备的材料和村长说了一下，挂了电话后眉头紧锁，如果不是情况严重村长肯定不会让他回家的。
高飞一刻也没犹豫，立刻去学院找辅导员请了假，跟班长打了招呼，让他把假条上课时交给各科老师。
到火车站最近的几列火车坐票都卖完了，高飞买了站票，最早的火车也是明早五点，索性就在火车站睡了一晚。
半睡半醒熬过了一晚。
现在不是峰运期间，偶尔有座位，高飞可以坐一小段，但大部分时间还是站着的，本来在火车站就没睡好，又经过了这十几个小时的车程，身体的疲累和内心的忧虑几乎抽干了他。
005 母爱总是无私的
折腾了两天两夜终于回到了村里。
高飞推开家门，房间没有点油灯。
“玉？”母亲犹豫的喊道。
“是我。”
“你怎么回来了？”高飞的母亲江红惊道。
高飞渐渐适应了屋内的黑暗，大概能看清一些东西，他蹲在桌边，摸到打火机点亮了油灯。
“娘，你病了吗？”高飞走到床边端看着母亲早早衰老的容颜，眼角和嘴边都是深深的皱纹，其实他的母亲比杨晨的母亲还要年轻的多，可看上去却比杨晨母亲苍老了十几岁。
江红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了，“你不在学校好好读书回来做什么？”
“你眼睛怎么了？”
即使在幽暗的灯火下，高飞母亲的眼睛里那黄中泛绿的异色依然是那么的刺眼。
“没事，也不耽误我看东西。”
高飞眉头紧皱，“明天我带你去县里的医院看看。”
“去什么医院，我这就是年龄大了，不是什么病，你赶紧回学校，不要耽误了学习。”
高飞知道母亲一直都是很固执的人，她不愿意的事，谁也说不动。
他口气温和下来，“不去看看你让我怎么放心回学校，你不用担心花钱，我今年能拿到奖学金，下一年就不用交学费了，还能把债还了。”
高飞母亲灰暗的眼珠亮了一下，“真的吗？”
“真的。娘，高玉去哪里了？”
江红的眼神暗了下来，“你妹妹和你一样，都太懂事了，她自己去外面打工了。我老了，没用了，下不了田，供不了你妹妹读书。”
“没钱为什么不告诉我？高玉成绩那么好，她也可以考上大学的。”
高飞母亲摇摇头，“女孩子读再多书有什么用，最后也是要嫁人在家带孩子的。”
“那她去哪儿了？”
“她没说，她说找到工作了会打电话告诉村长的。”
高飞的心里不是滋味，他知道妹妹一直和自己一样想读大学，她的成绩也很好，他很后悔，为什么不寄些钱回家，只想着给自己凑下学期的生活费。
“早点睡吧，明天我带你去县里。”
高飞铺好被子后吹灭了油灯。
这张床有些坑洼不平，但没日没夜的赶路他已经累到了极致，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
“来县里干嘛？我都说了我没事。”高飞的母亲念念叨叨。
今天天亮高飞才看清母亲，心中一沉，母亲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手指仿佛是只裹着一层皮的干树枝，凹陷的脸颊，死灰般的面色配上那对泛满黄的眼珠，真是半个鬼一样，难怪村长让他回来。
“你睡会儿吧，我去买点吃的回来。”
高飞离开招待所回了医院，找到刚才给母亲看诊的医生，展开B超单。
“大夫，这上面写的考虑肝CA是什么意思？”
医生看了一下B超结果，“具体还是得等验血结果才能确定。”
“是癌症吗？”
医生抬眼看着高飞，“有可能。”
“早期？”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把B超单放回桌上，“明天出验血结果你再来吧，最好你一个人。”
高飞买了几个包子，明明艳阳高照，他却忽然感觉有点冷，手心都发出了冷汗，虽然他不是医生，但B超单上各种指数的描写他看着都感觉不是什么好词，什么回声不均匀，边缘不完整，这都不是什么好的描述。
第二天高飞一早去医院拿了化验报告，他仔细看到化验单的上数字已经远远超过参考范围值，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是当听到医生说是已经到晚期时高飞还是无法接受。
“短的话几个月，长的话可能半年。”
医生为江红的生命做了最后的倒计时。
这个医生很实在地和他说，无论怎么治都不可能治好了，可以去市里或省里治疗，延长生命，但也非常有限，像他们这样没有医保的情况，到省里的花费可能至少要十万，最后医生给他开了些止痛药，让他自己考虑清楚。
高飞回到招待所放下药，“娘，我们得去市里，你的病有些复杂。”
“我活不久了是吗？”江红干枯的面色异常的平静，好像在说在今天下雨了，她早就有预感，只是她知道不来县里检查一下高飞是不会回学校的，本来她也有过侥幸心理，也许检查了什么事也没有，自己只是太累了，只是老了，可是看见儿子的表情她就明白了一切。
“怎么会？会治好的！”高飞的眼圈瞬间红了。
高飞的母亲摇摇头，“飞，我们治不起。”
“我回去借钱，我给他们利息，等我大学毕业了就能一起还了。”
高飞的母亲握住儿子的手仔细的端看着，嘴角露出了笑容，“城市的水土就是养人，你手都变嫩了，以后一定要留在城里工作。就算治，我也活不了多久，天天在医院吃药、病殃殃的又有什么意思，还给你和玉留下这么大一个包袱。听话，等会儿你直接回学校，我自己回村里就行了。”
高飞也知道这费用远不是他们家能承担的，可他不能看着母亲这么离开。
“你要是不听话我现在就回家一根绳吊死自己。”
“娘！”
“从小到大你做什么我都不管你，因为你懂事，你以后要看好高玉，她性子太犟，万一她走错路跟错人，你一定管好她。总算把你们兄妹养大了，我这辈子不亏。”
高飞看着沧桑孱弱的母亲梗咽的说不话，他不知道母亲的淡然是真的，还是不想他有太多的心理负担强撑出来的。
“行了，以后别花钱买药了，把钱留着好好读书。”
高飞打开塑料袋，“疼的时候就吃一粒，我暑假就回来，到时我再给你买。”
江红这次没有再反驳，这个刚刚年过四十的女人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没用了，管不了儿女了，只希望自己不要再拖累儿女，“知道了，走吧，趁时间早，你赶紧去市里。”
不顾母亲的反对，高飞坚持把母亲送上回镇的车里，然后他才坐上去市里的客车，他的心里五味陈杂，大脑一片空白。
从小到大，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哭过，但是此时的泪水却不知何时爬满了他微黑的脸庞。
母亲的态度和医生的建议是一致的，他理智上知道这种通过治疗延长生命的结果也只是让母亲在痛苦中虚弱的徘徊，他无奈的悲伤中裹挟着一团怒火，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为什么好人不长命！
006 公司报到
回到学校后高飞发了一场高烧，感觉自己每天都沉沦在梦里醒不过来。
在他高烧的这段时间里韩文昊每天给他带饭菜，还有退烧药和抗生素，高飞躺了四天终于退烧了，床单都不知被汗水浸湿了几回。
高飞把床单被套丢进洗衣机倒了洗衣粉按下开始键，滴的一声后拔出洗衣卡，此时的他感觉脚步还是有些虚浮，想去吃点东西。
回寝室拿钱包时看到自己桌上已经放了一份快餐还有一碗汤，估计又是韩文昊给他买的，高飞心头一热，想不到韩文昊这小子这么会照顾人。
“咦？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出去吃饭了，身体好点没？”
韩文昊迈着散漫的步子走到椅子边上坐了下来，因为高飞病了，自己这几天着实辛苦，周末没陪女朋友被一顿埋怨。
“谢谢你，这几天的饭菜花了多少钱，我给你。”
韩文昊挑了一下眉，“我的人工不值钱呗？”
“值，你想要什么？”高飞此时看韩文昊极为顺眼。
“先欠着吧，需要你出力的时候记得给我顶上就行。”
“饭和药多少钱？”
韩文昊双眼泛着桃花，一副耐人寻味的笑容看着高飞。
“怎么了？”高飞心想韩文昊不会让他替考英语四级吧，这个绝不能答应。
韩文昊的手搭在椅背上，“交待吧，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勾搭什么？”高飞被问的莫名其妙。
“难道你是被暗恋？“
“什么意思？”
韩文昊撩了撩流海，心想这也太出乎他意料了，虽然自己不在意这个，但都没人和他表白呢，怎么高飞就抢在前面了。
“饭是王璟雯买的，药也是她给的，我不过就是做了一个传递人。”
王璟雯？那个一双丹凤眼的女同学，自己都没怎么和她说过话，高飞一脸的疑惑。
“行了，既然你都能下床了，我的差事也算结束了。”
韩文昊走到高飞面前拿起桌上的笔翻出手机通讯录，写下一串号码，“这是她手机，我走了。”
“你去哪？”
“去哄我家大小姐，我这周末全被你给耽误了。”
韩文昊边给女朋友编辑短信边走出了寝室，他的这位大小姐可不好哄呢。
看着眼前的一串数字，高飞抿了下薄唇，他从没想过大学谈恋爱这种奢侈的事情，他没钱没时间，现在更没心情。
高飞把写着号码本子合上。
…………………………………………
第二天高飞依然请假没有去上课，因为他的工作不能再请假了，调新岗位都快十天了他还没有去报到，再不去估计自己就真的再也不用去了。
市中心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写字楼在高飞的眼里透着一种高冷，明亮大气大厅华丽无比。
高飞看着穿梭在此的白领装扮精致，刷着卡嘀嘀嘀地穿过闸机。
“你好，我是来亚胜集团报道的。“
“在这是里登个记。”
高飞填了名字和身份证号。
“电话写上。”
“我没有。”
身着西装的前台物业人员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高飞，“那你等一下。”
物业人员拿起座机拨了一通电话，大概是和公司那边确认了一下。
“进去吧，27楼。”
高飞到公司报了名字以后，前台确认了一下他的身份就把他了带进去，穿过了一片办公区，进了一间会议室，里面已经有人在等他。
“坐吧。”
会议桌旁一个二十七八岁左右的职业女性，巴掌脸下巴微尖，长发拢得一丝不落，端庄而又温雅。
这是高飞第一次来公司。
“对不起，之前我家里有事所以一直没能来报到。”
“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高飞点点头，女人的笑容让高飞放松了一些。
“那就好，我是于露，是市场部A区的主管，也是你的主管。你这种情况还真是公司的特例，因为你不能全职上班，所以只能以实习生的身份来工作，薪水方面也肯定要全职员工低，这个HR稍候会和你谈，你要有心理准备。”
“这些我事先都知道，没问题的。“
于露对高飞的态度很满意，刚开始经理把这么一个“试验产物“丢给她时，她的内心是抗拒的，手底下的活儿都忙不完，还给她塞个兼职的实习生，这个”试验产物“万一失败了难道要她背锅吗？
真是看她好脾气！不过这个高飞看着还蛮上路的，希望他聪明一点，别给自己找麻烦。
“我们公司在绿城有一条中餐连锁线，共１３家，还有一条西餐连锁线，共１５家，按区域我们市场部划为四个组，分别做资料采集然后汇总再一起出方案，最后还是按区域执行。“
高飞听的有点懵，“之前我们经理说我是来做调查员的。“
“对，全职员工要定点打卡，按你只能做兼职的情况来看，除了调查员你也做不了别的，虽然其他业务你可能接触不到，但我还是要把我们部门的情况给你交待清楚，因为调查员是我们建立市场方案的基石，如果基石出了问题，这个方案随时可能摇摇欲坠，甚至更糟糕，出现反效果，让销售业绩下滑。“
“我懂了。“
于露看得出来，这孩子是真懂了，继续介绍，“这是我们四个区分管下的餐厅名单，我们A区分管四间西餐厅和三间中餐厅，西餐还好，以快销为主，所以食品是重点。中餐就不同了，人均消费超过一百五，服务也要划重点。考虑到你平时不能定时来公司，我给你三家餐厅，一个月内把调查结果给我，餐食和交通都可以报销，到时你保存好据找财务就行。还有问题吗？“
高飞快速消化着于露带给他的信息量，“调查的标准是什么？“
“有表单，你按项目给分就可以，等下我拿给你。你手机号码是多少？“
高飞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手机。“
“嗯？“于露终于温雅不起来了，”一个工作的人，有联系方式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我希望下次你不要再给我这个答案。先把你的邮箱留下来吧。“
这时的高飞一直觉得手机有点奢侈，对他来说也没有用处，他又不联系什么人，不过想想刚才在楼下的经历，既然工作有需要，那手机便成了必需品。
007 “友好”的同事
“还有一件事，虽然你是兼职，但以后来公司时要注意下你的着装，不要穿得这么休闲。”
“我知道了。”
这还没工作就要支出了，之前带母亲去县医院攒的那些花得差不多了，等这个月工资到帐后看来又留不住了。
于露带着高飞走出了会议室，给他找了一个闲置的位置，又拿了一些资料给他。
“Cherry，我这里来了一个新人，就是蒋总点名要的那个兼职大学生，麻烦你来我这里领人办入职。“
“好的，谢谢。“
于露挂掉电话看着这个明明很紧张就却装作很镇定的男生心中偷笑，到底还是年轻没历练过，童真依然啊，也有几分可爱，年轻真好。
“人在哪儿呢？“一个姑娘快步走了过来，“呦，是个帅哥呢。”
“我还有事儿，人交你了，高飞你办完入职有事就可以先走了。”
于露转身离开，看起来真的很忙。
“走吧小帅哥，你是哪个学校的？”
“绿城学院。”
Cherry把高飞引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推了一张椅子给他，笑容和煦，“来，坐，先把个人资料填一下，我打印下入职合同，很快就好。”
“谢谢。”
Cherry的座位各种文档很多，有些繁乱的感觉，高飞认真的填写表格，这样的环境让他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自己还没有毕业就可以到这样的大公司工作，即使是兼职，也是十分宝贵的经历。
“咦？你手机号码填一下。”Cherry略歪了一下丸子头，看着高飞填好的表格，。
高飞有些难堪，又是手机号码，“我没有手机。”
Cherry看高飞的眼神瞬时变幻了一下但态度还是很和善，“没关第，你有手机后告诉我一声，我再给你补上，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到时你打给我，要尽快啊。”
“好，谢谢。”
“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根据你的工作内容一个月的薪水是一千，因为你是兼职没有五险，能接受吗？如果你坚持要五险，我也可以试着帮你申请一下，但也是要从这一千里扣除的，这样你实际到手的工资就会减少。”
一个月一千，上班时间比之前的还灵活，这些待遇已经超出高飞的预期了。
“可以，我不需要五险。”
Cherry满意的点点头，定薪水这个事儿着实让她苦恼了一阵，她也是第一次遇到高飞这种状况，定高了吧是她工作不力，浪费公司资源，定低了吧万一这年轻人不接受转头就走，她还是工作不力，横竖都得在总经理那里挂上名。
所以第一次见面，她对待高飞比其他新员工更亲和了一点，只要这个年轻人签了入职合同，她的任务就完成了，以后离职也是他们市场部的事儿，跟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给你办张出入卡，下次来时你来找我拿。”
“谢谢你。”
高飞一心觉得公司里的同事素质都很高，涵养好，哪里想到Cherry的心里有这么多心思。
入职手续办得比想象中还要顺利，高飞拿着一打资料和人事合同离开了公司，上了公车有座位，高飞翻看着这些资料，有公司介绍，发展史，架构，员工守则和权益，最重要的是市场部的工作职责和流程，每一步都十分详细，每个人都有自己位置。
中餐厅和西餐厅的打分表单各一份，看着这两份表单高飞才明白调查员的记忆力必须很好，你不可能现场拿着表单一项项评分，不然还叫什么“暗访”，每一个打分项目都得烂熟于心，最后还要写出具体建议。
难怪于露说调查员是市场部的基石。
这时的高飞完全没有意识到和之前做服务员的不同，自己已经踏入一个职场圈子，除了工作还有无数的“规则”在等待着他去领悟。
在这里，他如果不能快速地成长，也许某天就要背锅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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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学校，高飞看了看时间应该赶得及上微观经济学的课，他快步走向经管楼。
时间刚刚好，老师还没有来，高飞走进教室直接到第一排的空位坐下，他打开书包拿出书和记事本，他落了两节课，去公司的路上大概看了看书，应该能衔接上。
就在他翻书时身旁坐下了一个人，高飞的脸颊感觉有点热，还好皮肤微黑，才看不出来他已经脸红了，因为坐下的这个人正是王璟雯，高飞眼睛继续盯着书，不敢四处乱看。
“病好了？”王璟雯的声音软糯软糯的，一双丹凤眼明亮清澈。
“嗯，谢谢你，那个饭和药多少钱？我还给你。”
高飞的眼睛依旧盯着书，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他不是觉得王璟雯不好，只是自己的情况真的没有谈恋爱的资格，现在的他一无所有，甚至还有负债，他能给别人什么呢？
都说精神富有最重要，但一贫如洗最终只会活得卑微，这种贫穷的富有不是他想要的，他很实际，他想通过自己的双手改变自己的命运，保护自己爱的人，只是母亲终究等不及这一天的到来，想到此，高飞皱起了眉。
“真要谢我就晚上请我吃饭。“王璟雯直白地回道。
“我晚上要自习。”
“那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吧。”
高飞抬起头看着那双清澈的丹凤眼，“我真的没空，我还是把钱还给你吧。”
王璟雯没有说话，就这么直视着那双有些忧郁的眼睛，这双眼晴里布满了密密的红血丝，大概是因为生病没睡好吧，微黑的皮肤掩盖了原本身体虚弱应有的苍白，这个男生居然就这么直接的拒绝了她，凭什么？！
高飞家境不好全班都知道，也许是因为这样的家庭背景和不多言让他长得有些帅的这个事实被忽略了，他学习成绩非常好，平时总是和女生隔得远远的，从不多说一句话，可就是这样的高飞让她心动了。
从小到大王景雯都很有自信，但是这一刻她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缓解这种尴尬的局面。
“不用了，反正也没多少钱！”
王璟雯生硬的回了一句后就别过头不再看高飞，直到下课再也没和高飞说过一句话。
008 手机和馒头
下课后，王璟雯立刻收拾东西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教室，完全不理会班长的挽留之声。
看着王璟雯怒气冲冲的背影高飞的心里有些郁闷，有些愧疚，又有些不解，自己不是很擅长处理这种事情，是自己太直接了吗?
“大家先别走。”班长站到讲台上。
“学校下周开始举办辩论赛，只有大一才能参加，第一轮先是本学院内比赛，然后是学院之间的比赛，再晋级到绿城各学校的赛级，要参加的找我报名，总决赛是在下学期开学的时候举行。”
“这个比赛是市级的吗？后边还有没有后续？”
“后续我也没接到通知，但是有一点我要说一下，每一轮的最佳辩手都会随获胜队伍进入下一轮，而且有自主选择出赛或做后备人员的权利，具体的赛程规则都在班级公共邮箱里，想报名的今晚就告诉我，如果报名人数多我们就明天投票决定名单，后天我会把定后好的参赛名单送到学院。”
“给我报个名。”高飞走到班长杜文龙的身边。
杜文龙有些意外，高飞向来是读书打工，闲事不理，今儿怎么转性了，但面上很自然地回道，“知道了。”
等人都散了杜文龙也想明白了，高飞这是冲着加分拿奖学金去的，虽然集体项目获奖个人也可以加分，但绿城可是一线城市，重点学校一抓一大把，想在全市脱颖而出哪儿有那么容易，这小子真是天真。
高飞打的正是这个主意，他没时间参加什么社团，对作班干部也兴致缺缺，他的时间很宝贵，他倒没想到在市里拿什么名次，但即使只是在学校里得到冠军或最佳辩手也是可以加分的，只不过分数少一些罢了。
母亲的病让高飞感觉到金钱尤其的重要，也不知道医生开的那些止痛片能不能坚持到他暑假回村里。
高飞快步离开教室。
“文昊。”
韩文昊正准备上车看到高飞跑了过来，比赛这种事他没兴趣，所以杜文龙话都没说完他就离开了。
“求你办件事儿。”
韩文昊想起刚才上课时王璟雯坐在高飞的身边，笑着问，“怎么，想问我怎么约会啊？这个你可问对人了。”
“瞎说什么呢？我想办张信用卡，你能不能帮我搞一张收入证明。”
韩文昊挑了下眉，高飞也许赚的不多，但花钱一向很省，收支平衡应该是没问题的，“才刚谈恋爱，就要下血本啊？”
“你别再胡说了，我和王璟雯是清白的。”
韩文昊抽了下嘴角，清白？这个词真是老套，他认识的人里面也就高飞能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这个词，“行，我今晚正好回家，明天我去我爸公司给你开证明。你要是缺钱别跟我客气，办信用卡逾期不还可是有利息的。”
“我是工作需要，对了，我想买个手机，什么牌子质量比较好，又便宜？”
“别买了，我家里有一部老款的诺基亚，功能还可以，你拿去用吧。”
“不了，我还是买一个吧。”
“真啰嗦，嫌弃是二手的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
韩文昊一挥手，“不是就行了，反正放在家里也是没用，大男人别磨磨叽叽的。”
高飞犹豫了一下，买个手机对他确实是个大负担，尤其是现在，以后总有机会还这个人情，“好，那谢谢你。”
“这就对了，那信用卡你还办吗？”
“办。”
这部手机是他在绿城欠的第一个人情，曾经他以为只要自己不想，就可以不拖不欠的活着，即使拖了欠了也总有还清的时候，多年后他才明白，人生在世，哪里有清清楚楚这回事，若真能清楚的活着，恐怕也是因为这人太过于没用，自然没人愿意和他纠缠不清。
…………………………………………
韩文昊第二天就把收入证明拿给高飞，上面写的月收入五千。
“会计和我说你的年龄太小，收入太高银行肯定不信，已经尽量在合理范围内给你写高了。”
韩文昊自己的信用卡额度是五万，他本来想给高飞弄个一万的证明。
“这已经够多了，我这个年龄五千是不是也有点高？”
“没事，上边不是有公司电话吗，银行核查时保证公司里有你这么个人。到时信用卡邮寄地址写我爸公司，我再给你带来。”
“好，谢谢。”
“还有这个。”
韩文昊拿出一个盒子，盒子表面是一部白色键盘款式的手机图案，高飞对这部手机好像有些印象，韩文昊经常换手机，只要看到好看的款式他就换，所以这部手机看起来跟新的一样。
“这手机很贵吧？”高飞没有接，他犹豫要不要接。
“你又来了，磨叽。”
韩文昊把手机盒放到高飞的桌子上。
高飞抿下了薄唇打开手机盒，取出那部精致的白色键盘诺基亚手机，还有充电器，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大一就能有一部手机，对此他心里并不快乐，可他无从报怨，他是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从不相信自己的命运早已被注定，但他现在渐渐认清生活给他的选择并不多。
“谢谢。”
上完课高飞先去办了一张电话卡，接着去银行办信用卡时才知道通过审核加制卡要20个工作日，他很郁闷，因为他现在就需要一张信用卡。
高飞数了一下日子，还有一周餐厅兼职的最后一个月的工资才会到帐，可身上只有20元了。
接下来的这一周高飞早餐不吃，中午两个馒头配一包榨菜，晚上再来一个馒头，总算熬到了工资到帐。
每次陈磊看到高飞拎着两个馒头回寝室时心里都一阵唏嘘，杨晨则是没心没肺没啥心理活动。
对高飞来说能吃饱就行。
辩论赛班里一共就两个人报名，大家都觉得这个比赛拿名次的机率太低，懒得费那个劲，杜文龙就是担心这种情况才特意强调了最佳辩手的事，看来没啥效果。
但每个班总要出一去队伍，所以杜文龙就只好和团支书姜涵来凑个数。
009 冤家路窄
今天是辩论赛前第一次开讨论会。
高飞提前一小时就到了约定的教室开始自习。
杜文龙和姜涵按时到了教育。
“另外一个人是谁？”
还没等杜文龙开口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王璟雯心里一阵懊恼，她事后听室友说起这个比赛就跟班长报了名，也没问还有谁，因为她压根儿没想到一天到晚跟隐身似的高飞会参加活动。
王璟雯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的意思，她脑子已经不够用了，高飞该不会以为自己是为了纠缠他才报名的吧，她打定主意走到杜文龙身边。
“我身体不舒服想参加了。”
杜文龙有点懵，下午通知开会时还好好的，怎么就不舒服了，重点是，临时让他上哪儿找人去。
“你怎么了，是不是来那个了？”姜涵悄声问道。
“没有，我就是不想参加了。”
杜文龙听着就来气，学院里也有班级自动放弃的，但他不想自己班也这样，放弃就意味他这个班长管理不力，辅导员会怎么想他？
“咱们班没有候补队员，你不参加我们班就弃权了，反正就一场，你坚持一下。”姜涵和杜文龙是一样的想法，绝对不能放王璟雯走。
高飞别过头看着窗外，仿佛没事儿人一样。
王璟雯看高飞那个样子就不爽，不就是个比赛吗，和对方辩又不是和他辩，再说自己为什么要躲着他，好像对他有什么放不下似的。
“好。”
杜文龙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女人真是麻烦，一会儿要一会儿不要的。
“那坐下吧，论题和对手都是抽签决定的，第一轮我们的对手是营销二班，论题是知难行易还是知易行难，我们是正方知易行难。都有什么想法？”
“营销专业的口才肯定不错。”姜涵觉得这运气好像有点差。
“但知易行难还是更容易找到论据支撑的。”王璟雯倒认为运气还不错。
“我也这么觉得。”杜文龙可不会说自己运气差。
高飞将知难行易和知易行难这八个字写在本子上，只看字面应当是他们占优，但就是因为这样反而要出彩就不那么容易了。
“我们的论点易辩，但对方很容易就能猜出我们的立论点，而对方可立论的方向反而不好琢磨。”
“那你有什么想法？”
高飞看着杜文龙带来的辩论规则。
立论阶段：
正、反两方一辩分别阐述己方观点（各3分钟）
1、攻辩阶段：
正方二辩选择反方二辩进行一对一攻辩（2分钟）
反方二辩选择正方二辩进行一对一攻辩（2分钟）
正方三辩选择反方三辩进行一对一攻辩（2分钟）
反方三辩选择正方三辩进行一对一攻辩（2分钟）
2、攻辩小结：
正方一辩攻辩小结（1分30秒）
反方一辩攻辩小结（1分30秒）
3、自由辩论阶段：正方先提问。(各5分钟)
4、总结陈词阶段：正方四辩先总结，反方四辩后总结。（各3分钟）
“我们先把一二三四辩的位置决定了吧，再各自回去找资料，明天汇总论点写辩词。”
“可以。”姜涵觉得这个方案不错。
“我来做一辩。”
“我也想做一辩。”王璟雯的丹凤眼微挑，她才不要输给高飞。
一辩的任务最重，口才、思维、气场都很重要，自由辩论阶段再出彩一些，拿最佳辩手的可能性很高。
杜文龙心里乐了，他本来就是来凑数的，自然想挑任务轻的，没想到一辩的位置居然有人争着要，不过也正常，王璟雯的心气一直都挺高。
高飞没有说话，看向杜文龙。
杜文龙眨了眨眼，心想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班长又不是妇女主任，这种事他也不方便偏向谁，何况他和高飞又不熟。
姜涵也没哼声，她知道为什么王璟雯要争这个，女生之间没有什么秘密，唉，而且高飞平时冷酷冷酷的样子她也不喜欢。
其实高飞只是不善于也没时间和人相处，在很多人眼里他便仿佛是一副因为学习好就眼高于顶的样子。
“我想拿最佳辩手，我需要参加下一轮比赛，直到最后一轮，我需要加分来拿奖学金交学费。”
杜文龙眼睛微微睁大，这小子真是直白又狂妄，可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谁要是再和高飞争就太不地道了。
“璟文，都是同学。”
王璟雯一阵恶心，高飞这姿态不就是说自己再争就不是人了吗？
“随便，你们定吧，我作几辩都无所谓，我回去了，下次开会再通知我。”
王璟雯拎起包就走了。
杜文龙皱了下眉，这王璟脾气怎么这么大，以前怎么没发现。
姜涵心中感叹，真是爱有多深恨有多深。
“我做四辩吧。”
“行，我二三辩都可以。”杜文龙心想自己得表现的绅士一点。
高飞没有反对，这个安排其实刚好对应了每个人的优势，姜涵善于总结，四辩总结要根据现场情况进行调整性的陈述，姜涵做四辩也是他原本的打算。
“行，那我们这就散了，明天定好时间地点后我让韩文昊告诉你。”
“不用了，我有手机，等下我发个短信给你，你有事直接通知我就是行了。”
杜文龙眼珠一转，有钱买手机，没钱交学费，这操作真是……
“什么时候买的？”
“韩文昊的，他有部闲置的就送给我了。”
高飞不打算隐瞒这件事，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他对爱慕虚荣这种事从内心里反感。
“昊哥就是大气！”杜文龙笑着说道，心里却觉得高飞好手段啊，韩文昊的家庭条件可不是一般的好，人家高飞不是不善于交往，而是要看对象是谁，这大腿抱得真溜。
“那我回去了，有事再联系。”
姜涵也离开了教室，心想高飞没有表面看得那么清高，还以为他是不食嗟来之食的那种人，回去把这件事告诉王璟雯，让她别再为这种人生气伤身了。
“一起走啊？”杜文龙发出了邀请。
“不了，我还想在这里再看会儿书。”
“行，那我先走了。”
010 兄妹
中午时分，超市里的人不多，高飞转了半天选了一条西裤和一件白衬衫，还买了一条马蹄扣的腰带，自然是挑不贵的。
于露分给高飞调查的三间餐里有一个中餐厅和两个西餐厅，西餐厅就是他以前工作的那种速食餐厅，食品供应流程和环境他都很熟悉，按公司报销的标准，速食是一次五十以内，中餐是一次两百以内。
这三家餐厅的位置南辕北辙，高飞决定先从熟悉的速食餐厅开始尝试。
因为是“暗访”，不能开发票，但凭餐厅的流水单就可以报销，出租车费则是凭机打发票报销。
出了超市高飞走到路边抬起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车内干净整洁，软软的座椅真是舒服。
高飞报了地点就看向窗外不停变换的街景，这是他第一次坐出租车，不知为什么，感觉窗外的景色似乎和坐公共汽车时有些不同，楼还是那些楼，依旧是密集的车流，可是似乎更和谐了。
是的，和从前不同了，这份和谐囊括了自己，高飞忧郁的眼中少有的闪出了一点光芒。
车里响起了手机铃声，高飞拿出手机，是个陌生号码，他电话本里的人并不多。
高飞按下接听接键，“喂？”
“哥？我是高玉。”
“你去哪里了？！”
“我在绿城。”
“你在绿城哪里？”
“我在汾江区的一家电子配件厂工作，今天我休息，哥，我去学校找你好不好？”
“不用，你把你的地址告诉我，我去找你。我这边还有点事，去之前我给你发短信。”
“好。”
挂了电话高飞微微皱眉，随后又平静下来，办完手机卡的当天他就所手机号码告诉了村长，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和高玉联系上了，而且高玉居然在绿城，他的心稍安一些，至少能见到面，一定要想办法劝高玉回去上学，他就是把自己卖了也要供妹妹读大学。
到餐厅高飞没有急着点餐，而是拿出一本书，在餐厅看了二十多分钟书，时不时观察下餐厅的运营情况。
临走前他点了一份餐打包带走，点餐员的工作细节都很出色，满分。
高飞拎着东西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高玉工作的工厂。
到了工厂，高玉已经收到短信提前在大门口等着了。
“哥。”高玉很高兴地跑上前。
高飞却有些生气，“你来绿城干什么，为什么不好好读书！？”
“我不想读了，现在出来工作也挺好的，我一个月工资一千二，年底还有奖金。”
高玉表现的满不在乎，她出来前就知道高飞会坚决反对她辍学，可是她必须得出来工作，因为母亲的身体不好，家里的条件不可能再多供一个大学生了。
“你傻吗？你现在不读书，是想做一辈子工人吗？再说你没满18岁你们工厂招童工？！你给我回家读书去！不然我就去劳动局举报你们工厂。”
高飞知道不这么说根本劝不动高玉。
高玉的性子外向，主意正得很，从小跟同村的男孩子打架都不怕，但这件事绝对不能由着她。
高玉仰着头瞪着高飞，和高飞不同，她的皮肤天生就很白，红红的眼圈被衬得更加倔强。
“你瞪什么？我管不了你了是吗？”
高飞真的动气了。
“我回去干什么？！我们家的地都卖了，没有地，家里一点收入都没有，我怎么上学？我才不要什么贫困补助，我自己有手有脚！”
“地卖了？村里什么时候让卖地了？”
“娘把地租给别人20年，和卖了有什么区别，她把这钱存着给你交学费，她早就病了，就是不肯去医院，我不出来工作存些钱带她去看病难道在家看着她病死吗？！”
高玉一边说一边哭，她心里委屈，母亲一直不肯告诉哥哥自己病了，却默默地把身后事都安排好了，高玉求过母亲很多次去医院看看可她就是不肯，最后自己想出的唯一方法就是出来打工。
高飞心如雷鼓，看着满脸泪水的妹妹心痛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抬手擦干妹妹脸上的泪水。
“你别劝我了，我不回去，我就是怕你担心才来绿城的，你愿意去举报你就去吧，大不了我换个城市，不告诉你我在哪儿。”
高玉推开高飞的手，不论高飞说什么她都不会回去的。
高飞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不让村长告诉我？”
“我说话管用吗？我说话要是管用，我能出来吗？”
“地租了多少钱？”
“五千。”
“什么？怎么这么少？”
“娘要的是一次性付清，有人租就不错了。”
高飞感觉头都大了，早知道有这笔钱上次就直接带母亲去市里了，至少可以再做一次检查确定一下病情，高玉这里他也不能逼得太紧，不然真的跑不见了那他才真是担心，家里这两个女人怎么都这么执拗。
“那你春节能回家吗？”
“当然回，但我还不知道厂里放几天假。”
高玉抬起头，“你同意我留下来了？”
“我说话管用吗？”高飞学着高玉的话。
高玉点点头，“除了这事儿，别的都管用。”
高飞把手里打包的餐食递给高玉，“给。”
“这是什么？”
“好吃的。”
高飞拉着高玉的手往远处走了走，把装着衣服的袋子放在路边，让高玉坐在上面，自己则直接坐在了地上。
高玉吃过午饭了，但是袋子里隐隐透出的香气还是引起了她的食欲。
高玉打开袋子拿出一个炸鸡翅一口咬了下去，尝到滋味后立刻瞪圆了眼睛看着高飞，“哥这是什么呀，怎么这么好吃？”
高飞摸摸高玉的头，“傻丫头，干嘛买手机，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多好？”
“我不是想着怕你和娘找不到我吗？我同事都有手机，跟家里打电话可方便了。”
“你手机给我看看。”
高玉从工服里掏出一个只有数字键的最简单款式的手机。
高飞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喜欢这个吗？”
高玉用干净的那只手拿起这部精致的字母键手机，眼睛放光，“真好看。”
“下次我来时把充电器带上，这个给你用，你的给我。”
011 睁眼瞎
高玉把手机塞回到高飞的手里，“我不要，这么好的手机还是你自己用吧，放在我这里搞不好弄丢了。”
“真不要啊？”高飞温柔的问道。
“不要。”高玉继续吃着鸡翅，脸上满是满足的表情。
高飞看着妹妹的样子心里很酸楚，虽然村里像妹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是外出打工就是结婚了，但在城市里这么大的女孩子还都在被呵护着，哪里知道风雨的滋味，再想想母亲，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你在工厂里做什么？”
“简单，就是数20个圈放进一个盒子里，每天做够任务量就行。”
“一天要工作多少个小时？”
“十个小时。”
“十个？”高飞皱起眉，“这么长时间很累吧？”
高玉天真的一笑，“累什么累，天天坐着，不知道比家里的活儿轻松多少倍，怪不得村里很多人到城里打工后就不回去了，城里工作又轻松，赚得又多。”
高飞没有再说话，一种无力感在他的体内漫延开来，本来他还想劝劝高玉平时看看书，可以尝试下自考，听到高玉的工作时间，他只希望妹妹能好好休息，别把身体搞垮了，等自己熬出头一定不再让妹妹吃苦。
“哥，听说你回过家了？”
高飞心头提紧，既然高玉春节可以回去，母亲的事还是先不要告诉她了，他想着暑假就回去好好照顾母亲，兴许可以撑到过年。
“嗯，听说你走了，我担心，所以回去看看。”
“娘怎么样，身体好点没？”
高飞点点头，“好多了，我带她去医院看过了，也开了药，放心吧。”
“真的？”
高玉嘴角流露出的笑容是那么的真挚，让高飞不禁有些难过。
“真的。”
“那就好，药贵吗？对了，这个给你。”高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
高飞接过信封打开，里面是RMB。
“这是我存的，你帮我拿着。”
“你自己存卡里。”
“我自己留了一份儿，我在这儿上班厂里管吃管住，都不花钱，我听工友说，城里读大学要花好多钱，没钱会被人瞧不起的，你在学校里吃好点，你看你比在家还瘦。”
高飞想到信用卡下个月才能寄来，心有些内疚，他第一次怀疑自己读大学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对母亲和妹妹的亏欠他可能一辈子都还不清。
“那我先帮你存着，你要用钱了就告诉我。”
“你是我哥，真需要钱了不跟你要谁要。哥，你也吃一点。”
高飞笑着摇摇头，“我吃过了。”
“那我带回宿舍去给我室友尝一尝。”
高玉折好食品袋的封口，站起身。
“这就要回去了吗？”
“嗯，我回去洗衣服，再洗个澡。”
“一周休息几天？下次你休息我再来找你。”
“两个星期休一天。”
“这么累？”
“都跟你说了不累的，反正我在城里也没事做，上班挺好的，我送你去坐公车，你坐几路车回去？”
“404。”
在高飞去公司报到前他把全市的公车路线看了个大概，只是没想到工作可以打车报销。
“走吧。”高玉挽着高飞的手臂高兴得很，可以在高飞上学的城市工作，他们兄妹又可以常见了。
上了公车，看着高玉挥手，高飞笑了一下，心里却是涩涩的，握着口袋里的那个信封他感觉心中沉重。
公共开远了以后高飞的眉头渐深，母亲生病，妹妹辍学，家里的地没有了，那五千块不管母亲收在哪里都肯定不会拿出来看病。
高飞的心情糟糕极了，在读大学以前他唯一头疼的就是遇到不会解的题，但最终他都能解出来，可是现在，他的生活本身就是一道越解越无头绪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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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飞和高玉每天都会发短信聊几句，也许是因为在同一个城市，即使不见面却也还是感觉天天在一起，高飞心里踏实了一些。
他这几天想过了，等自己大四实习期开始就租房子帮高玉准备自考，那时高玉的年纪还小，并不晚。
“喂！你能不能专心点？尊重一下大家的时间好不好！”
从讨论四辩辩词开始高飞的手机就不停的震动，高飞回着短信时面色都柔和了几分，王璟雯看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气不打一处来。
高飞收回盯着手机的目光，“不好意思。”
“没事，反正中午不急着吃饭，去早了也是排队。”
杜文龙无谓的说道。
“谁说不急？吃晚了我胃痛！”
杜文龙向天上看去，相处几次傻子都能看出道儿道儿来，王璟雯长得虽然也算秀气，但这辣椒般的脾气也是够呛，高飞的选择没毛病。
“那我们快点讨论吧，明天就开辩了，就给我一个晚上背辩词，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
四个人三下五除二把四辩辩词敲定后王璟雯和姜涵就先行一步，离开教室时王璟雯转头看了高飞一眼，只见他又在拿着手机发短信。
“走吧。”姜涵轻轻拉了一下王璟雯。
晚上躺在床上，想到白天高飞发短信时脸上那从未有过的柔和，越想越难过，王璟雯默默地流泪，他是有女朋友了吗？
自己真是失败啊，人生第一次表白居然被拒了，那个女生比自己漂亮吗？真的就比自己更好吗？
高飞，你就是个睁眼瞎，见你的鬼去吧！
此时的高飞也躺在床上，他完全没想到，有另一个女生正为在为他流泪。
高飞心里反复的默背辩词，核对论点和问题，明天即使班级输他也一定要拿到最佳辩手，他一定要拿奖学金。
高飞没有想到第二天辩论赛的最佳辩手不是他，而是王璟雯。
自由辩论环节，王璟雯就跟上了蹚的机关枪一样，快、准、狠，驳得对方简直如痛打落水狗，场下因她而响的掌声不断，他们班的胜出和她的表现自然有直接关系。
宣布结果后王璟雯的心里痛快了很多，她一直憋着一股劲儿，就是要赢！
她要证明自己可以赢高飞，就算自己不是一辩也一样能赢，她要证明高飞就是个睁眼瞎！
012 思维模式与格局
“一起去吃饭庆祝一下？”杜文龙提议。
姜涵立刻响应，“好啊。”
“我还有事。”王璟雯不想去，虽然赢了很痛快，但她真的不想再看见高飞用手机回复短信时那一脸温柔的样子，看得她想吐。
“我也有事。”高飞这段时间忙着辩论的事，之前暗访的那间餐厅的调查报告一直没有写。
王璟雯闻言，话都没多说一句，转身就走了。
高飞对杜文龙和姜涵说了一声“再见”也离开了。
杜文龙无奈的一笑，“要不咱俩去吃个饭？”
“那就走吧，我想吃麻婆豆腐。”
“都听你的。”
………………………………………………
高飞去了图书馆排了半小时的队才进了计算机室。
排队的时候高飞回想起晚上辩论赛的情形，王璟雯的表现确实很棒，她最大的优点是敢于表达，在气势上就已经压倒了对方。
自己是太稳了吧，看来辩论不是记忆力好，赛前梳理清楚材料就行的，临场的发挥和应变性也很重要，甚至更重要。
高飞以前从来没注意过王璟雯，事实上班里的女生他都没注意过，这几次赛前讨论还有今天的比赛，王璟雯不只思维敏捷，她的表现始终十分自信，高飞不得不承认这个女生很优秀。
想到王璟雯看自己三分傲气四分恼怒的样子，高飞无奈地摇了摇头。
打开WORD文档后高飞开始仔细回忆起那天去餐厅的情形，一切都不错，唯一的问题是他没有吃那家的食物，速食餐厅的食物都是公司统一配送，到店里加工一下，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下次自己还是应该亲自尝一下才好。
高飞从邮箱里下载了于露发给他的公司电子版的评分表格，逐项打分后又写了具体建议，检查没问题后就发送给了于露，顺便附上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高飞打开网页搜寻着下一轮比赛的资料，“破而后立还是立而后破”。
王璟雯拿下最佳辩手的事实让他意识到了，辩论这种事不光是准备多全面的事，而是思维模式要打开，出奇制胜。
他想看看相关的辩论视频，可是图书管的网络真的也就只能看看页面，发个邮件，想看视频只怕等到天荒地老都不可能。
高飞收好物品离开了图书馆去了校园网吧。
这是他第一次来网吧，高飞交了押金就抓紧时间开始看这个论题的辩论视频，看了两场高飞感觉受益颇多，他意识到自己的思维方式之所以刻板是因为知识面受限，为了成绩他平时几乎都是在看专业书籍，看来自己也要抽时间学习下别的领域的知识。
手机滴滴响了一下，高飞点开手机，一个陌生号码，信息是两个字——于露。
高飞存下于露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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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露放下手机看着高飞的调查报告，一手抚着光洁的前额，和上班时的端庄不同，在家里她只穿着一件白色掉带裙，长发披散在身前，多了几分妩媚。
那天高飞离开公司后于露就跟Cherry了解了一下高飞的情况，这就是一个山村出来的普通学生，不存在高层领导孩子“微服私访”的可能，可是蒋总也不可能随意走这步棋，他是想干嘛呢？难道真的是一时兴起？
这倒让于露有点举棋不定了，她到底该如何对待这个实习生？
市场部四个组，经理却把高飞塞给她，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领导布置的任务她也只能承受着。
高飞来了唯一的好处就是她可以让组里的人先自己选调查餐厅，大家挑剩下的就是高飞的。
于露组的业绩一向很好，也许是能力的突显，自己又还年轻，不免让经理有些忌惮，但自己已经收敛锋芒了，连穿着打扮都很注意。
这次经理把这个实习生丢给她肯定不是希望她能带得多出色，可是这个孩子本身很出色啊，从报告里能看出来他之前在餐厅工作很用心，第一次的调查报里对细节的观察还有建议都挑不出太大问题，除了格局不够大，只要他悟性够高，这方面迟早也会有所改观。
于露琢磨着，高飞毕飞后会不会留在公司做全职，如果真是这样估计他做不了多久应该就会升组长。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该教的就教，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孩子能走到哪一步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不过他如果犯了错也只能自己承受。
于露把高飞的报告拖入文件夹。
亚胜集团是全亚洲连锁的餐饮集团，总部在新加坡，有数千家餐厅，老板原本就是华人，所以亚胜集团在中国区的扩张十分迅猛，还在不停的增长。
于露一毕业就来到了亚胜，很看好这里的职业上升空间，可是公司的人越来越多以后办公室斗争也成了家常便饭，一朝不慎就会冷箭加身。
她现在正是跨越下一阶段的关键时刻，神经常常崩得很紧，所以高飞的到来始终让她有点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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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高飞坐在路边看着马路对面的KM餐厅，这家餐厅的选址并不是在商业区，而是在郊区，因为这里一片大型社区，以别墅为主，有十几万人口，消费力高，对KM这种快速餐的需求也高，这家KM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有一条汽车速点外带通道。
高飞坐了十分钟才起身，走过马路进了餐厅，时间刚好是午餐点，餐厅里的人不多，高飞照例拿出一本书，边看书边观察餐厅，呆了半小时，高飞出门上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先去一下KM的速点通道，我想买点吃的，然后去绿城学院。”
出租机司机砸吧一下嘴，现在年轻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他明明看见这个年轻人刚从餐厅里走出来，自己在餐厅不点，还得让他转个弯去通道。
出租机司机腹诽了一顿，嘴上什么都没说，谁让绿城学院这趟活儿远呢，打了一把方向盘进了速点通道。
013 陈磊的挑衅
“你好，我要一个原味牛肉汉堡，一对炸鸡翅，一个大杯可乐。”
“好的，先生，你点的这些可以组合成一个套餐，价格比单点优惠，还可以多得一份薯条，可以吗？”
高飞十分满意，“可以。”
他当然知道点什么可以组成套餐，刻意为之的错误自然是想看看别人会不会给出正确的答案。
得到满意的答案高飞的心情瞬时如此刻的阳光般灿烂。
取完了餐食司机驶离了速点通道，他时不时的瞟一眼后视镜，准备在高飞打开餐袋的那一刻“教育”一下这个显然是外地来年轻人，车里不能吃东西。
香气从袋中不停地溢出，但这个年轻人始终没有打开餐袋，没给司机“教育”一下他的机会。
高飞并没有察觉到司机的纠结，他第一天坐出租车时就留意到了车上有不能吸烟和饮食的标识，他看着书没有分心，此时的他已经不再被车窗外的风景所吸引，去的路上这一路的风景已经看过了，不必浪费时间再看一次。
回到了学校出租车直接停到了宿舍楼下，高飞付过钱就下了车。
“你看，那不是高飞吗？”陈磊指着刚从出租车上走下来的人。
“还真是。”
“嚯，可以啊，这小子现在有手机，还坐上出租车了，混不错啊，这哪像贫困学生啊，比我滋润多了。”陈磊小眼一眯，包子脸隐隐有些不屑。
杨晨懒得理这些事，反正又没花他的钱，“你管人家呢？不过最近好像没见他去餐厅打工了？”
陈磊摸了摸自己的馒头脸，“换新工作了？”
“有可能。”
两人一路上了楼，一开寝室门，满屋的香味，高飞正在吃着刚才的那份外带。
杨晨扶了下眼镜，这个高飞变化是有点大，高飞在KM工作了那么久，从没见他吃过KM的东西，不用问也知道高飞是心疼钱，这太阳还真是从西边出来了。
“才吃饭啊，刚才去哪儿了？”陈磊小眼睛瞅着高飞的桌面，看他都吃了些什么。
“去工作了。”
陈磊小眼睛精光一闪，“你换了工作吗？给的钱多吗？能不能把我介绍进去？”
“也不算换工作，只是换了职位，调到公司里去了。薪水还好，但是不招人了。”高飞如实回答道。
“在公司上班？这么说你提前做白领了？应该请客哈。”
高飞想了一下，“吃汉堡鸡翅行吗？”
“你这真是时刻都想着给你们公司创收啊？”
高飞面色有些尴尬，自己这也是利用职务之便，到时自己少吃点，反正他的直接目的是尝味道，不是吃饱。
杨晨背对着两人玩着手机，微翘了一下嘴角，心想高飞还真是不识逗。
“那明天？”陈磊追问道。
“下个月行吗？”
“为什么下个月？你可别骗兄弟说你没钱，刚才我和杨晨都看见你打车了。”
杨晨鼻翼微皱，这个陈磊，就这么点小心思，居然还要把自己扯进去。
“那是因为我们公司可以报销。”
陈磊小眼睛不可置信地睁大的一圈，“你真当白领啦？出租车费都给报？那以后可不可以把打车票给你，给报个销啊？”
“有规矩的。”
高飞的脸色严肃起来，他对建立人际关系网并没有什么目的性，都是从本心随本性，陈磊的这句话让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这是原则性问题。
“切，小气，不行算了，好像我差一个汉堡似的，杨晨，你也不差吧？”
杨晨按着手机懒懒地回道，“我可从来没说过要别人请我。”
陈磊撇撇嘴回自己的座位打开电脑。
高飞吃完餐食收拾了桌面就离开了寝室。
“他说的话你信吗？”
高飞前脚刚走，陈磊就立刻看向杨晨。
“信不信有什么意思吗？”
“我觉得他在吹牛，他天天在上课，兼职做服务员可以，白领怎么兼职？还报销出租车费？你说他会不会是干了什么特殊工作啊？”
杨晨抬起头转过身看着陈磊，“你什么意思？”
“你是绿城人，你不懂啊？”
杨晨皱了下鼻翼，“我不懂。”
“单纯的少年啊。”陈磊感叹道。
杨晨继续低头看手机。
“这小子真是小气，让他请个客这么磨讥，韩文昊给他手机他倒接得顺手。”
“你不是要减肥吗？还吃！”
陈磊眨眨小眼睛，最终也没说什么，手指放在键盘上，输帐号，进游戏。
…………………………………………
第二轮辩论赛的淘汰赛结束了，这一轮他们班输了，但高飞拿到了最佳辩手，所以他可以随对方的队伍进入下一轮比赛，并且可以自己决定是否上场。
高飞觉得自己有些侥幸，其实王璟雯的表现也是不错的。
姜涵很抱歉的看着其他三个人，“对不起，是我没准备好。”
其实两队之前是平分秋色的，但姜涵四辩陈词没有背熟，只好想起什么说什么，立论点有些混乱，这是导致他们失利的直接原因，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所以评委把最佳辩手给了他们班。
王璟雯脸色难看，她不是生姜涵的气，也不是因为班级输了生气，她是气自己怎么输给高飞了。
“没事，本来就是重在参与。”
杜文龙倒是高兴，他的目的本来就是参与一下，好对辅导员有个交待，现在不只参与了，还赢了一场，不错，更妙的是只赢一场，讨论写辩词真的是很费心神，有这时间干点什么不好。
“没事的，不就是个辩论赛，走啦。”王璟雯拉起姜涵的手。
“不一起吃个散伙饭吗？”杜文龙心情甚好。
王璟雯看着姜涵，“你想吃吗？”
姜涵点点头，“吃吧。”
“行，听你的。”看姜涵真的有些难过的样子，王璟雯心软了。
“这就对了，你可别掉链子。”杜文龙直接指着高飞，断掉他的后路。
高飞原本真的打算拒绝，但转念一想，自己拿了最佳辩手，其他同学却被淘汰了，不吃这顿饭确实说不过去。
“好。”
“得嘞，去辣妹川菜，先说好，AA哈，我不是那么富有。”杜文龙打趣道。
自然没人有意见。
014 偶遇
接着杜文龙冲姜涵挤挤眼，“那家麻婆豆腐好吃。”
姜涵愣了一下，紧接着笑了，心情霍然转晴。
夜色已暗，校园里的路灯昏黄，四个人慢慢散着步，向校园外的美食街走去，暖风和缓，王璟雯的发丝微微拂起，她牵着姜涵的手走在前面。
高飞和杜文龙跟她们身后不远处，风中有淡淡的花香，是青春的味道。
四个人点了菜，在杜文龙的提议下点了一瓶啤酒，一人一杯，意思意思小酌一下。
吃吃喝喝，气氛十分好。
吃过饭姜涵和杜文龙说要商量一下班级的事情就先走了。
“我送你回去吧。”
王璟雯没有反对，吃饭的时候她留意了，高飞并没有看过手机，所以心情也还不错。
两人沉默着结伴而行，学校里一对对情侣十分常见，他们俩走在一起也不并显眼。
突然王璟开口道，“我希望你能一直赢，一直拿最佳辩手。”
高飞不明白王璟雯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是回道，“谢谢。”
“你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
“那你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
王璟雯停下脚步，喝过酒的小脸微微泛着红晕，一又清澈的丹凤眼盯着高飞，“那你为什么拒绝我？”
高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他这方面没开窍，可能是他的生活里有太多沉重的事情，让他无心风花雪月。
看到高飞那木讷的样子王璟雯叹了口气，“算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喜欢你，但我从今天开始我不喜欢你了，我们能还像以前那样相处吗，只是同学，做朋友也可以。”
高飞薄唇轻轻一抿，借着夜色隐藏了眼中的忧郁，“我母亲病了，很重的那种病，也许没多少日子了。”
王璟雯呆住了，她刚才是因为不甘心才决心要问个清楚，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可是真相远远在她的意料之外。
“走吧。”高飞抬起脚步继续向学校内走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王璟雯这件事，也许是不想王璟雯胡思乱想，也许是他无人可以诉说。
王璟雯赶紧跟上，一路上两人再没说过话。
到寝室楼下时王璟雯看着高飞那双深目里浓得化不开的忧郁，只觉得心疼，“我可以帮到你什么？”
“不要告诉别人。”
王璟雯立刻点头，这还用说吗！
“那我走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高飞离去的身影在路灯下越拉越长，越来越远，王璟雯看着那道身影消失才进了寝室楼。
晚上熄灯后，躺在床上，王璟雯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心想，如果不是高飞的母亲病了，是不是他们就是有可能了呢。
…………………………………………
那天以后高飞又恢复了形单影只的生活，除了和新的队友开赛前讨论会，其他时间不上课时他基本都在图书馆。
新的辩论队伍在比赛时就已经熟悉了，高飞可以决定自己上场，但肯定不能挑位置，他也没有争取，毕竟不是一个班的，自己挤掉了原来队伍中一个人已经够“不客气”了。
高玉休息的那一天刚好是周末，高飞坐着公车去接她，然后带她打出租车去了他需要调查的最后一间中餐厅——乐喜苑。
乐喜苑是亚胜集团名下的中餐厅，和KM不同，走的是中高端路线，做的是江南菜，据说老板原本就是江南人。
高飞昨晚把乐喜苑的菜牌都背了一遍，要点什么他早就想好了，但他还是拿着菜单边翻边点。
“就这些吧。”
“您点了一份狮子头，一份火腿笋汤，一份时蔬小炒，先生，我们这里份菜比较精致，分量不是那么多，您要不要再点一个菜？”
服务员微笑着询问道。
“不够我再加。”
“好吧，那我下单，小姐要不要喝点什么？”
高飞看向高玉，“你想喝什么？”
高玉赶紧摇摇头，“我不渴。”
“给她来杯西瓜汁，给我来杯柠檬水。”
“好的，您稍等。”
服务员走后高玉轻轻咬着唇，“哥，这里吃饭很贵吧？”
“没事，我的工作在这里吃饭不花钱。”高飞薄唇微弯，他一直没来调查乐喜苑就是因为想着带高玉一起来。
“啊？”
高飞食指放在薄唇上适意高玉噤声，“不可以让这里的人知道，出去后我再告诉你我工作的事。”
高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哥哥说的话听就是了，但是从进了餐厅高玉就有些不自在，看看周围人的穿着高玉才明白，进城和过上城里的人生活是两回事，自己在城市的日子就只有见不到天日的车间里的那条流水线。
想到此，高玉更加崇拜自己的哥哥，哥哥不只是大学生，还过上了真正城里的人的生活。
菜一道道的上来，之后高飞只尝了下味道就没怎么动筷子。
“哥，你怎么不吃呀？”
“我来之前吃过了。”
高飞没有撒谎，他确实在学校吃过了，只有两百块的限额不可能让他和高玉都吃饱，所以一早就在学校吃过饭才去接高玉。
“为什么？”
“和同学约好了，一起吃的。”
高玉刚想细问却见高飞站了起来，她转过头看到一个长发美女冷着脸看了自己一眼，接着丢下一句，“你跟我出来一下。”
“没事，你在这里等我。”
看到高飞跟着长发美女离开，高玉猜测着那个女人是谁，她为什么对哥哥的态度那么差。
周末和朋友出来逛街，在附近，刚好她想起高飞分管的调查餐厅不远，就来了这家乐喜苑，毕竟高飞第一次做中餐厅的调查，不像西餐那样有过工作经验，调查起来可以驾轻就熟，所以于露决定自己来吃一下，万一高飞的调查报告有问题，自己可以再补一份。
哪里想到这么巧，和朋友吃着吃着看到高飞带着一个女孩儿走了进来。
公司的调查有规定，不论餐饮还是打车，都要是一个人，打车费一般没人查，只要时间对得上就行，可就餐就不同了，实习生果然不靠谱。
“你是来工作做调查的，还是自己掏钱来这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