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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跃千愁     半仙txt下载     半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二九章 狗咬狗

    有了小师叔坐镇,南竹底气十足,事情自然要从头说起。

    从师兄弟三人出山开始诉说时,南竹就开始痛数庾庆的种种不是。

    庾庆一听就炸了,“死胖子,你把话说清楚,是谁先对不起谁的,刚出山时我身上银子不够,你们一路上吃香的喝辣的,却不让我上桌,我一个人在边上抱着饼啃了一路,我有说过你们的不是吗?”

    虫儿的目光立马盯向了老七和老九,略皱眉。

    他可是记得自己做下人时,庾庆都要偷偷摸摸送好东西给他吃的,那份温暖他永远都记得。

    “你闭嘴。”小师叔又指了庾庆警告,“让他说下去,你们几个是什么样的货色我一清二楚,谁是谁非我自有判断,用不着你来聒噪。”

    庾庆只好咬了牙忍着,任由人说去。

    南竹继续唠叨,从出山,到决定来幽角埠弄幽居身份好去妖界,一直噼里啪啦说到了在闻氏暴露了身份离开为止,才算是说完了。

    事情的总体经过还算中肯,但免不了附带了自己的感情来说,甚至是从自己的视角夸大了自己的功劳等等。

    牧傲铁此时跟南竹穿了一条裤子,不时响应两句。

    有些地方,小师叔也忍不住插嘴问话,譬如见元山内和云兮斗智斗勇的经过。

    古墓里的惊险经过真正是听的小师叔和虫儿心惊肉跳,发现这几个家伙还真正是捡了条命逃出古墓,为了钱还真是有够拼命的,重点是明知道云兮给的小云间地址可能有问题,三个家伙居然还能硬着头皮去闯。

    而且还互相指责对方想吃独食,想甩开自己单独去之类的,一个个找死都这么刚烈,让师徒两个大开眼界。

    事情已经过去了,小师叔暂时不想指责谁,只盯着庾庆问道:“你是为了那个叫闻馨的女子暴露的?”

    虫儿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庾庆。

    庾庆当场矢口否认,“没有的事,小师叔,你别听他们两个放屁。我之所以暴露,是因为刚好撞见了在京城御史台的同僚,也是那一届的榜眼,他还是闻氏对头万氏的女婿。当时被人给识破了,否则我怎么可能会暴露。”

    南竹立马呸了声,“小师叔,你别听他的,你是没见他哟,离开闻氏后那丢了魂的样子,睡梦里居然还会喊‘闻馨’的名字,若非如此,我们怎么会知道他和闻馨的事。”

    庾庆被说了个恼羞成怒,指着对方鼻子,“死胖子,老子从没有说梦话的习惯,你在这信口雌黄、胡说八道迟早口长毒疮烂舌头死。”

    南竹嗤道:“我若是没听到,别说口长毒疮,让我天打五雷轰都行。”

    牧傲铁:“我也听到了,梦里喊‘闻馨’这个名字还不止一次。”

    “两个居心叵测的畜牲!”庾庆暴怒,两手袖子一撸,“谁再敢胡说八道一次试试!”

    南竹和牧傲铁同时挺起了胸痛,联手的意思很明显。

    南竹更是冷笑道:“我们说的都是大实话,自己敢做不敢当,还说我们胡说,你来呀,当我们怕你不成?”

    有小师叔在场,可谓底气十足。

    当然,就算小师叔不在,也照样硬杠,顶多是被揍的比较惨一点而已,之前打断的肋骨还没好。

    双方顿如干柴烈火,一触即燃的气氛很明显。

    尤其是庾庆,当场就要动手,“嘿,我让你嘴硬…”

    话音戛然而止,一道锋芒突兀出现在两人中间。

    对抗的三人,谁都没有察觉到剑的出现,剑已经定格在他们眼前了,他们才察觉到挥剑的动静荡来。

    剑在小师叔的手中,剑光凝魄冷冽,剑身上还有很多不规则的细孔。

    师兄弟三人都知道,此乃玲珑观镇派之宝,名曰“走空剑”,是历代传承之物。

    神奇之处在于,可软可硬,全在持剑人的操控上,平常可藏身在腰带中,所以小师叔表面上是从不带武器的。

    南竹和牧傲铁不知的是,此剑最神奇的地方是剑与空气摩擦时所产生的动静声响可控制,打斗时会给对手造成极大的误判,也不是谁都能驾驭的,只有玲珑观修炼音字诀的弟子才能熟练运用其功效。

    这一点,庾庆身为真传弟子是清楚的,“走空剑”虽是玲珑观镇派之宝,一般也只传给音字诀弟子使用,哪怕他是掌门。除非音字诀弟子暂时断代了,才会在修炼观字诀的弟子手中保存。

    不能发挥其奇效,要来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随便找个锋利宝剑自在。

    一剑出,师兄弟三人的动作当场都被定住了,目光紧盯那明晃晃的剑锋,都不敢轻举妄动了,都知道小师叔不是什么善茬。

    小师叔:“来,继续,发什么呆,打呀!”目光左右扫了扫三人的神色反应,冷冷道:“谁先动手,我就在谁身上雕花,皮厚的可以试试。”

    师兄弟三人没了反应,也不吭声了,也都冷静了。

    小师叔手上剑锋在庾庆下巴上拍了拍,“那小胡子还留着是什么意思,是不知道有多丑,还是留着刷碗的?”

    庾庆拧头向一旁,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样子。

    小师叔收剑,剑光在手上翻转一圈,倒提在手,剑锋刷一声插入了自己的腰间,隐没在了黑斗篷里,当众消失了。他又解开了斗篷,扔给了虫儿,拔出了别在腰带上的折扇,然后走到一旁椅子上坐下了,“后面找到小云间的事,继续说。”

    “后来我们找到了石矶湾,但是连岸都不敢上……”

    南竹那话痨交代这个最合适,又噼里啪啦讲起了之后的详细经过,怎么找到的入口,躲了多久,怎么被抓的,小云间怎么开启的,进去后的遭遇之类的。

    听到大头能化解仙桃里的邪气,哪怕是小师叔,也是听的两眼发直放光,站在一旁的虫儿也很惊讶。

    之后在小云间的惊险经历,自然也是令未经历者听的惊心动魄。

    小师叔听完后,有些坐不住了,站了起来,手中折扇摇个不停,盯着庾庆问道:“就是你在京城用来烧水喝的那只恶心虫子?”

    庾庆:“恶心什么呀,这里谁没喝过,就你觉得自己干净罢了,有大头烧水,多省事、多方便。”

    小师叔回头看向虫儿,问:“你也喝过?”

    虫儿连连点头,“师父,大头烧水很方便的。”

    庾庆呵呵乐道:“她可是第一个喝的。”

    当初大头烧的水他也不敢喝,是拿了虫儿做试验的,在场的人当中,虫儿确实是第一个喝的。

    想到做试验的事,他目光又在虫儿身上溜达了一遍,琢磨着恐怕还要拿虫儿再做一次试验。

    他现在也不知道喝了大头烧的水后,祛除邪气的效果能持续多久,应该不会是永久有效的,但他们师兄弟三个谁都不敢停下喝大头烧的水去做试验。

    刚好了,虫儿以前喝过大头烧的水,回头刚好让虫儿吃仙桃做试验。

    只是,以前的虫儿很听他话,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那么听话,不知让直接吃有邪气的桃子会不会吃。

    小师叔闻言琢磨了一阵,渐起狐疑神色,又回头看向了庾庆:“不是,你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吗?这虫子真要是那么好的东西,你能拐弯抹角想尽办法低价贱卖给我?”

    “……”

    庾庆当场愣住,神色间略有尴尬,想起来了,确实是有那么回事,当初他在京城一直想把大头卖出去换钱来着,奈何一直没能卖出去。

    这事,虫儿也知道一些,见过庾庆一直想把大头卖给许沸来着。

    南竹突然呵呵乐了,“小师叔,还用说么,这厮之前肯定是不知道大头的妙用,初来幽角埠时,不是已经把大头给卖了一次么,也没想到路上能遇见大头自己飞回来。”

    老是被人戳破老底,是件很尴尬的事情,庾庆顿又恼羞成怒,冷眼盯向他,“像你这么个肥蠢如猪的东西,哪懂什么叫计谋,哪懂什么叫做策略,我若不是知道大头能自己飞回来,我能把大头轻易给卖咯?我散养了大头那么久,还能不知道它能不能回来?当时实在是穷的没办法,我才出那下策,反正那秦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虫儿听的微微点头,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

    南竹先是一愣,旋即一副发指模样,指着他,“老十五,我说你还能不能要点脸,大头当时回来的情形当我们没看到?你压根就不知道回来的是不是大头,还蹲在路边做测试,我们两个亲眼目睹,也是当事人,你这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牧傲铁点头,“没错,不要自己骗自己。”

    “行了行了,狗咬狗的事,你们回头再继续。”小师叔出声打住,扇子指着庾庆,“那个虫子…这里还有个虫儿,我怎么叫那么别扭。是叫大头吧?对,大头,拿出来我再看看。”一副上次走了眼,我这次要好好看一次的样子。

    庾庆抬头看向了屋顶上,喊道:“大头,喊你呢,下来。”向上伸手了。

    几人一起抬头看去,只见横梁上趴了只虫子,正是大头,不知道是不是正盯着他们看。

    闻言,再见伸手动作,大头突然振翅飞落了下来,飘然落在了庾庆的掌中才收翅。

    虫儿突然冒出一声欢喜,“呀,真是大头。”

    他一下就认出来了,两眼放光,好久不见,甚是想念的味道。

    也很讶异,发现大头已经不需要用绳子拴着了,他依然记得自己以前经常拎根绳子跟拎吊死鬼似的让大头烧水,何况又听说了大头那么多的丰功伟绩。

    他已经有点迫不及待的想和大头重新认识了,想知道大头还记不记得他。

第三三零章 口福

    小师叔还挺稀罕现在的大头,立刻凑了过来,伸手就要从庾庆手里拿捏过去看看。

    唰!大头一闪没了影,已趴在了庾庆的背后。

    小师叔一怔,发现速度还挺快,眼前一花就没了。

    庾庆反手身后,将大头捏了回来,放回了掌心,“小师叔,你看就行,别上手啊,你跟它不熟,它不会让你抓的。”

    小师叔只好将双手背负在了身后,脑袋凑近了观察,脑袋扭来扭去观察了好一阵,才化作了一声唏嘘,“就这么个小玩意,能和邪魔大战,又能祛除仙桃里的邪气,还能去搬救兵…”抬头扫了师兄弟三人一眼,“我说你们三个是不是说的太玄乎了一点?”

    南竹叹道:“师叔,这的确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夸大。”

    小师叔也就是这么一说,能让尿不到一个壶里的两边都说是,那应该不会有假,他只是非常意外而已。“口不能言,却能找到老远的地方去搬救兵,尤其是这么个小家伙,这可不一般,这像是开了灵智啊!类似这种小东西,开灵智是很罕见的,我说,你们不会是给它喂了孽灵丹吧?”

    “呵呵。”南竹差点笑出了猪叫声,“小师叔,进小云间之前,穷的跟什么一样,怎么可能有钱卖孽灵丹那么贵重的东西。”

    对于这个说法,庾庆微微点头,也表示赞同,“没吃过。”

    小师叔哦了声,忽又问:“我说,这玩意活多少岁了?”

    庾庆懂他的意思,怀疑是老成精了,摇头道:“这我哪知道,从地下钻出来的,它又不能说话,我也没办法核实。关键是这东西连古籍上也没什么记载,只有个只言片语,根本找不到准确的对比方式。幽崖那边曾征招过火蟋蟀,也不知幽崖知不知道。”

    小师叔左右看了看,问:“仙桃呢?”

    如今的妙青堂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庾庆当即领着他出了厅堂,去了他的房间。

    卧室门推开一看,只见靠墙壁堆了高高一排木箱子。

    这行情,南竹和牧傲铁最懂,他们的房间也这样堆放了一大堆,美其名曰是看守仙桃,实则是“监守自盗”,为方便吃仙桃修炼。

    庾庆掀开了一个箱子,露出了里面格子框框里的一个个仙桃。

    南竹抱了一个到手翻看,忍不住啧啧好一阵,“不愧是仙桃,这么大个,来到这时听说你们卖五十万两一个?”

    “也是没办法,不卖贵点的话,连运费都不够……”

    庾庆又把仙桃弄出了小云间送到这里的情况说了说,说到这里,他嘴上也不客气,指责南竹和牧傲铁因为喜欢上了铁妙青,因为帮铁妙青强出头,说了不该说的话,导致和龙行云结下了死仇。

    对方说他因为女人误事,他咽不下这口气,必须反击回去。

    虽然他说这话时自己也有点心虚,想起了自己和铁妙青在房间暧昧的一幕,还留了字来着。

    然此话一出,南竹和牧傲铁顿时满脸的不自然。

    南竹立刻反驳:“和龙行云结仇,是一早的事,人家是为结拜兄弟报仇来的,你少往我们两个头上扯。”

    庾庆:“也就是说,你们并不喜欢铁妙青,是我想多了是吧?”

    南竹瞬间涨红了老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长的好看,我和老九喜欢喜欢怎么了,我们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回头立刻转移话题,“小师叔,这些东西怎么说也是我们一起拼死拼活弄来的吧,这厮卖了很多钱,好几个亿,我们和老九一个人只要一亿,剩下的后续收入都算他的,他倒好,只肯给十万两工钱,还对我们动手,我一根肋骨都被他打断了,现在都没好。”

    几位师兄弟争执个不停,令一旁的虫儿多少有点震惊,连他难以想象,这般死对头似的师兄,是怎么出去一起冒那么大风险办事的。

    小师叔目光一直在左右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现在才不关心谁喜欢谁或谁的肋骨断了,出声打断,话回正题,“这仙桃,你们都吃了?”

    吵的面红耳赤的师兄弟三人一怔,继而或嗯声承认,或点头承认。

    小师叔一手翻掌在身前抬起又下压,运气状,“有效果吗?”

    说到这个,师兄弟三人立马换了嘴脸,连连点头。

    庾庆嘿了声道:“其实我们在小云间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躲在仙桃园吃仙桃,一年多的样子,我修为已经突破到了高武境界,离高武巅峰也不远了,只要不出意外,今年破玄是没问题了。”

    南竹也兴奋道:“我和老九的修为也迈入了高武。”

    小师叔讶异,有所不信,迅速出手,陆续捉了三人手腕运功介入,仔细甄别。

    很快,便知三人没有夸张,慢慢放了手。

    他自然是知道三人修为的,一年的修行进度竟如此之快,大感震惊,目光立马落在了仙桃上,满眼惊艳,“不愧是仙家的零嘴,竟有如此奇效。卖不出去好,卖不出去是好事啊,留着咱们自己用。”

    庾庆立马摆手道:“小师叔,就怕用不完呐。现在还有七万多颗,我们三个现在的修为,每人每天日夜不停的话,一人顶多炼化十颗,就算咱们全派上下的人都跑来吃仙桃修炼,一年又能吃掉多少?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目前我们只知这些仙桃能保存一年多的样子。”

    他转身又走到了角落里,指着一张桌子上摆放的三颗桃子,示意过来看。

    小师叔和虫儿立刻走了过来观望,只见那三颗桃子的表皮已不再圆润丰满,已经皱了。

    “师叔,这三颗仙桃是我进桃园就摘了下来做试验的,放到现在还不到一年半,就成这样了。这些桃子怕是不能存放太久,我们自然是能吃多少就尽量吃多少,吃不完坏掉了就可惜了,所以能卖一些出去转化成钱也是不错的。”

    小师叔颔首,回头道:“虫儿,看到没有,你三位师兄也算没有白忙活,你有口福了,按他们的修行进度看,你老老实实在这里吃两年仙桃,就肯定能破玄了。还不快谢谢三位师兄。”

    虫儿点头,立马转身面向三人,拱手躬身行礼,“谢三位师兄。”

    南竹和牧傲铁皆欠身还礼,尤其是南竹,格外和蔼可亲的样子,“都是一家人,小师弟不用客气,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跟我们两个打招呼,只要我们两位师兄能做到的,绝不推辞。”说时,还悄悄瞥了眼小师叔的反应。

    “嗯,谢谢师兄。”虫儿又欠了欠身。

    小师叔已盯向了庾庆肩头的虫子,“那就别愣着了,让大头去烧点水吧,我远道而来,让我尝个鲜吧。”

    “好。”

    庾庆刚应下,虫儿忽满脸期待道:“公子,让我来吧,我能试试吗?”

    他很期待再次跟大头熟络起来,尤其是听说大头有那么大的本事,没辜负他的喜爱。

    小师叔:“什么公子,现在是师兄…”话音略顿,目光在庾庆和虫儿脸上转了转,忽然不耐烦地挥袖,“哎呀,行了行了,你爱叫什么都行。”

    现场几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庾庆还是抓了大头放在掌心,让虫儿自己尝试。

    虫儿一张脸立刻凑近了他的手掌,呼唤道:“大头,大头,还认识我吗?”

    大头下意识在庾庆的掌心往后退。

    虫儿略感失望,但并未放弃,指着自己的脸,“大头,是我呀,赴京途中到处给你捡骨头吃的虫儿呀。”手上还不时做出拎线的动作。

    大头歪着脑袋瞅着他,忽然在庾庆掌心上前一步,发出了“笛笛笛”的鸣叫声。

    庾庆顿感意外,还真认出来了?大头在他身边太久了,有些动作是能感觉到用意的。

    虫儿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向大头伸出了手掌心,指尖和庾庆的指尖触碰在了一起,全神贯注地盯着大头,轻轻呼唤,“大头,过来,过来呀。”

    大头不时左右歪头,瞅了他一阵,最终一个蹦跳,落在了虫儿的掌心。

    “好大头,真是好大头。”

    虫儿高兴到就差欢呼雀跃,开心不已的模样。

    小师叔莞尔,南竹和牧傲铁相视一眼。

    庾庆则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他是真没想到,当初别人家的一个小书童,一个伺候他的下人,竟然能因缘际会下成为自己的师弟,发现这小子还真是撞了大运了。

    事情明摆着的,若不是遇见他,十有八九是要做一辈子下人的。

    见到虫儿又在找壶装水之类的,庾庆不得不提醒道:“那个,虫儿,大头现在能看懂一些动作,也能听懂一些话,你不用再把它扔进水里,做手势或说话引导都行的。”

    “嗯,公子,我知道了。”

    虫儿连连点头,手上忙碌了起来。

    庾庆则请了小师叔出去,要借一步说话。

    到了僻静角落后,他方低声道:“是真传弟子吗?”

    “哪有那么容易找的真传弟子。”小师叔摇了摇头,似乎多少也有些遗憾,“没有修炼音字诀的天赋,不过我仔细观察和考验了三年,发现人还不错的,放心,不会有什么问题。”

    庾庆相信凭他的音字诀观察一个人达两三年之久,品性上无论有什么瑕疵都会被发现的清清楚楚,这点他丝毫不怀疑,但依然免不了一脸愕然反应,“没那天赋那你干嘛一见人家面就收人家做徒弟,我还以为你看出了点什么呢,咱们玲珑观收徒什么时候变这么草率了?你这样搞,我可不敢苟同。”

    小师叔上下打量他一眼,“我能收他,当然是看出了点什么。”

    庾庆:“看出了什么?”

    “你眼瞎!”

    小师叔扔下话就转身回去了。

第三三一章 中邪

    几个意思?庾庆愣是没听懂,怎么感觉小师叔像是在骂人,是嫌自己管的太多了吗?

    目送小师叔离去的背影,他觉得自己得找个机会跟小师叔好好聊聊。

    这事可真不是小事,乱收徒弟可是玲珑观大忌,他这个掌门不能当摆设,不能知道了当不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要有底线,必须要及时提醒才行,不然就是他这个掌门失职了……

    另一边,南竹也将牧傲铁给拉到了边上,嘀嘀咕咕道:“看出来没有,小师叔对那个小师弟比较看重。”

    牧傲铁看着他,眼神在问,然后呢?

    南竹低声解释:“跟小师弟搞好关系,不好说的话让小师弟找小师叔说去,拉拢小师弟,一起对付老十五那贱人。”

    牧傲铁会意,明白了,微微颔首。

    不远处,摇着折扇的小师叔慢悠悠走来,看到了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师兄弟二人,耳朵一阵微动,看向师兄弟二人的目光顿显古怪。

    而师兄弟二人也赶紧走了回来,与之打招呼,小师叔嗯嗯啊啊的应付了两句。

    几人陆续回到屋里时,虫儿已经将茶水烧好了,也已分别斟好了晾着,在那一脸笑的逗弄大头,见到师父回来了,才赶紧起身站好。

    最后进来的庾庆摸了摸小胡子,发现虫儿这家伙的性格好像开朗了不少,记得以前总是一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样子,眉眼和身段也长开了不少,好像变得更好看了,多看看,发现长的还挺有味道的。

    忽然,他感觉自己似乎知道了小师叔为何要收虫儿做徒弟,那个喜欢照镜子的小师叔不会是见虫儿也长的好看才收的吧?念及此,心头越发无语了。

    “师父,大头烧的茶泡好了。”

    虫儿先捧了一杯给自己师父。

    小师叔端着那茶水左看右看了一阵,还是有些犹豫,最后又盯着自己徒弟问道:“虫儿,你确定这个能喝?”

    庾庆师兄弟三人顿时齐翻白眼,敢情闹了半天还是不信他们的话。

    虫儿点头:“师父,能喝的,肯定没问题的,我以前喝了,一点事都没有。”

    见到徒弟再三保证了,小师叔这才举杯一口闷,闭着眼昂头一口给喝干了,搞的跟吃毒药似的。

    其他人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小师叔还是那么爱干净,若不是为了吃仙桃,估计打死都不会去喝大头的洗澡水。

    虫儿随后又给三位师兄奉茶,完后这才自己也端了一杯。

    他正欲饮时,庾庆忽喊住,“虫儿,那个,你先别喝。”

    虫儿怔住,其他人也意外。

    庾庆走去放下茶盏,“我突然想起一事,虫儿,你以前也是喝过大头烧的水的,也不知隔了这么久还有没有辟邪的效果。要不,先不要喝茶,先吃个仙桃试试?”

    闻听此言,南竹和牧傲铁迅速相视一眼,已经知道了老十五是什么心思,想让老十六试毒。

    他们三个当初在桃园时,就琢磨过这事,都想让对方停一段时间不要喝大头烧的水,然而没哪个愿意试,因为谁都不想让自己遭罪。

    虫儿怔了怔,慢慢放下了茶盏,还是比较信任庾庆的,相信庾庆不会害他,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南竹、牧傲铁看着手中的茶盏,静默默不吭声了。

    小师叔却不干了,上前道:“这么久了还能有效吗?拿活生生的一个人去试这个,不是开玩笑么?”

    庾庆:“小师叔,弄清喝了大头烧的水是否长久有效,这很重要。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这不是有大头烧的水在旁备着么,发现不对立刻喝水就是了。”

    小师叔沉默了,知道这个尝试其实是重要的,决定了食用仙桃的人能不能离开大头,如果确定了是长期有效的话,完全可以悄悄运一批仙桃去玲珑观,那边毕竟还有一个人。

    虫儿很相信庾庆,见庾庆想试,立刻帮着说话道:“师父,有大头在身边,没事的。”

    小师叔还在犹豫。

    庾庆却立刻拿了颗仙桃,直接放在了一旁的水瓮里清洗,之后双手奉给了虫儿。

    小师叔刚反应过来想出声阻止,接桃在手的虫儿已经毫不犹豫咬了一口,那叫一个甜美多汁,她还朝着众人连连点头道:“师父,仙桃真的很好吃。”

    小师叔欲言又止,见他已经吃了,也就只好作罢。

    几人紧盯虫儿的反应。

    虫儿一口接一口的吃,一口接一口的往肚子里咽。

    然五六口之后,她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整个人开始抑制不住地哆嗦,两眼眼球开始变红,而且转红的速度很快,两眼很快便成了血红色。两颊以及颈项部位的血脉开始呈现树根般的黑色,鼻孔里有一道血迹渗出。

    这么快就中邪了,而且反应是如此的明显,几人大惊,也实在是桃子里的邪气太过浓郁。

    这其实已经不是一般的邪气了,和桃子里面蕴含的灵气一样,已经是近乎实化,将近乎实化的邪气往肚子里吞,效果可想而知。

    虫儿还有一丝神志未被邪气泯灭,他此时只看庾庆,见瞪大了眼睛的庾庆没喊停,哆嗦着继续去咬桃子。

    几人几乎是同时出手,但还是小师叔速度最快,一把就将那啃过的仙桃从虫儿手中扇飞了,迅速出手连点虫儿几大穴位,阻止邪气的快速蔓延,然后快速将人拖上了榻。

    师徒二人盘膝而坐,小师叔双掌抵住虫儿后背,快速运功帮徒弟压制邪气。

    庾庆赶紧拿了水杯,捏开了虫儿的嘴巴,运功强行往他的嘴巴里灌。

    虫儿脸上神色显得整个人非常痛苦,身躯在剧烈颤抖,若不是被师父给强行施法制住,一定是痛苦挣扎模样,可他嘴角却露出一抹恐怖的诡笑,两眼球更是血红如妖魔。

    天知道他现在正在承受多大的痛苦!

    怕一杯大头烧的水不够,庾庆灌完后,扔掉空杯子,又伸手隔空一抓,摄来了他那杯没喝的水,也直接灌入了虫儿呜呜反抗的口中。

    还怕不够,扔掉杯子后,又闪身直接将水壶拿了过来,将壶里剩下的还有些烫的热水全部灌入了虫儿肚子里。

    做完这些后,他才退开到一旁看着,也只能是看着,与南、牧二人相视一眼,师兄弟三人可谓心有余悸,庆幸自己当初没做那个试验品。

    尤其是南竹,庆幸当初自己第一个尝试仙桃时体内的祛邪之力还在。

    好在有小师叔在运功快速催化那些灌进虫儿肚子里的水,虫儿稍后便不再颤抖了,鼻孔滴答的鲜血也停下了,脸颊和颈项上如树根般的黑色纹路也在慢慢淡化。

    虫儿双眼已经闭上了,脸上的痛苦神色也渐渐平息了。

    师兄弟三人都松了口气,估摸着祛邪效果出来了,危险已经过去了,从负责运功治疗的小师叔的反应上便能看出。

    好一会儿后,小师叔单手摸出了一粒丹丸,塞入了虫儿口中,助其服下后再次运功催化。

    待正式收功后,小师叔将虫儿扶平躺了,拉了榻上的锦被轻轻盖在了昏迷的虫儿身上,虫儿的脸色依然很难看。

    起身的小师叔忽回头,冷冷盯向庾庆,“你自己为什么不试?”

    庾庆讪讪道:“这不是虫儿隔的时间更久么,试试在人体的长期效果如何正合适。”

    南竹却忽然击掌道:“小师叔,经你这么一提醒,我想起来了,这厮在小云间桃园的时候,就想让我们两个做这个尝试,我们不肯,便让他自己做,结果他自己却死活不做。”

    牧傲铁脸色凝重点头,“没错,确有此事。”

    庾庆当即转向两人,大怒道:“你们两个狗东西在故意落井下石…啊!”话还没说完便是一声惨叫。

    一道人影闪来,咣一声,直接一脚将他给踢飞了出去。

    飞出门外,砸落在地翻滚,惊得远处的独目人朝这边看来。

    连滚带爬而起的庾庆拍拍身上,灰头土脸着立马走人,先躲躲,先避避晦气,在人气头上撞上去肯定还要倒霉,从小挨那位拳脚总结出的经验,先躲起来就对了。至于掌门的威风,理亏在先,暂时不摆也罢。

    南竹摸了摸自己肋骨断处,不肯罢休,继续在小师叔耳边进言道:“小师叔,老十五这家伙确实不是个东西,他现在手上捏着大量的钱,又在幽角埠掌控着这么大的铺子,这么多仙桃的买卖大权全捏在他手里,还有那个能祛除仙桃里面邪气的‘大头’也是他养的灵宠,什么好处都被他一个人占了,试问他哪还会把我们给放在眼里。小师叔,等他破玄了,只怕连您也不会被他放在眼里。”

    小师叔转过了身来,反问:“你们老实告诉我,他弄到这些仙桃后,有没有克扣你们,有没有不让你们炼化?”

    南、牧二人相视一眼,前者不太自然道:“那倒没有。”

    小师叔再问:“他卖仙桃的那些钱,是使作了门派的开销,还是自己私下花销了?有一桩说一桩,你们只要能说出一桩来,我立马收拾他。”

    两人欲言又止,琢磨好一阵后,南竹也只冒出一句,“暂时还没有发现,但不代表他以后就不会。”

    小师叔抬手打住,“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以后你们发现了再告诉我也不迟。也就是说,目前为止,他手上的一切都在为门派做各种开销。

    换句话说,那就是他那个掌门暂时掌管门派财产也没什么不妥,我们也没有发现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那么我现在就想知道一件事,两个亿啊,那可是天大的一笔数目,你们要那两亿想干什么,是想当做自己的私产,还是准备当做门派公产?”

第三三二章 劝诫

    公产?钱要来自然是给自己花的。

    然而话说到这般地步,南、牧二人皆难以启齿了,说了真话岂不是意味着自己还不如老十五?

    两个人,一个是一贯的不吭声,一个则是支支吾吾。

    小师叔也不逼问什么,话锋忽一转,“老十五身上有多少钱?”

    南竹松了口气,真怕对方会较真问下去,真要硬说自己是要来当公产的,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把小师叔糊弄过去,当即回道:“粗算了算,两亿五千万是有的。”

    小师叔:“我不要听猜测的,两亿五是怎么得出来的?”

    这个好办,南竹当即掰着手指在旁算账给他听,牧傲铁也不时会补充两句。

    小师叔大概了解了近期进项后,一边眉头差点飞了起来,“这小子还真是发财了呀,花起钱来,动辄百万千万的出手。”眉头放缓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些花出去的钱都是该花的吗?”

    “这个嘛…”南竹有点不知该怎么说,看向牧傲铁,后者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两人又在那犹犹豫豫了起来。

    小师叔奇了怪了的样子,“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老是支支吾吾的,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南竹尴尬道:“这钱花的是有点大手大脚了,可若说是不该花的钱又说不过去。”

    “嗯,那我就放心了。”小师叔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这个的肩膀,又拍了拍那个的肩膀,“有你们两个老成持重的家伙盯着他,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南、牧二人唯唯诺诺应声着,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给我找个房间,我也试试仙桃的效果如何。”

    “好。”

    天窗降下的光柱消失,外界漆暗,地下到处灯火辉煌,流光在地下空间飞舞,炫丽多彩。

    孙瓶又在门口挂了打烊,关了门,会同柜台后面的铁妙青一起收工,抱了账本返回后院。

    跪坐等客人的独目人也在孙瓶的招呼下停工了,起身而去,去了另一个属于独目人的小院落。

    孙瓶和铁妙青意外的发现,庾庆居然无聊在亭子里的样子,二人当即过去了,顺便把账目交代。

    今天又只卖出了两颗仙桃,又进账了一百万。

    对这进度,庾庆唉声叹气,一年下来也卖不了几颗,时间久了那皱巴巴的仙桃恐怕就更不好卖了,实在是恨龙行云那鸟人挡他财路,他真想弄死他,奈何人家势大,又不敢轻易招惹。

    只能是退而求其次的去想,如果每天都能卖出一两颗,每天都能有进项支撑一些开销,那也不错了。

    三人正说谈着,庾庆居住的小院里传来了一些动静。

    庾庆回头看了看,让孙、铁二人休息去,自己快步离开了。

    他跑到自己院门口,躲在墙后伸头往里瞅了眼,只见守在书房门口的南、牧二人开门进去了,他当即也过去了,入内一看,小师叔正在书房内捏着仙桃的桃核观看。

    南竹在旁介绍这桃核里的仁也可以吃,灵气更浓郁之类的。

    庾庆觍着脸凑近,“小师叔,这仙桃感觉如何?”

    小师叔默算估量了一下后,说道:“确实不错,一百颗左右吧,大概能抵的上一颗‘广灵丹’所蕴含的灵气。”

    南竹讶异,“要一百颗仙桃?广灵丹竟蕴含有那么多的灵气?”

    小师叔向他们普及,“广灵丹是纯粹的灵气凝结成的实物,把灵气凝结硬化成丹丸,你们说要多少灵气?不过炼化起来的速度和一百颗仙桃的也差不多,比仙桃强的是,你往肚子里塞一百颗桃子进去,广灵丹只需小小一颗入腹就够了,有各种便利性。”

    师兄弟三人恍然大悟,庾庆却又忍不住问了句,“小师叔,你难道吃过广灵丹不成?”

    南竹和牧傲铁一怔,旋即也紧盯小师叔,那玩意虽说是和孽灵丹一样级别的仙丹,但价钱却高多了,市价高达三千万一颗,是绝大多数人都用不起的。

    小师叔淡然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服用过。怎么,难道我还需要随时向你们报知不成?”

    “没有没有。”

    “不是不是,就是好奇问问。”

    师兄弟三人或摇头,或口头否认。

    小师叔抬手打住,“那个金墟的事,你们怎么打算的?”

    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庾庆:“真假都不知道,可能又是云兮的圈套,那些线索我们也搞不懂,暂时也没什么打算。”

    小师叔:“知道可能是圈套就好,猪也知道吃一堑长一智,不要连猪都不如。你们三个听好了,你们这次能从小云间活着回来,其中有太多的运气巧合,若不是那三方势力发现了你们跟进去了,你们早已经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我说三位师侄,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的。

    不管金墟是不是真的存在,你们敢保证金墟里面是个平安祥和的所在?

    退一万步说,你们若实在是止不住自己的贪心,非要想去找,我也不可能把你们绑起来。但你们起码得把自己的修为和实力提升了吧,有了实力出门是不是能更安全些?

    眼前你们要钱有钱,要修炼资源有修炼资源,这收获和成果不及时享受转化了,又去惦记别的好处去了,小心撑死自己。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师兄弟三人唯唯诺诺应下,表示不会。

    小师叔又伸手道:“那颗你们说邪门的珠子给我看看。”

    庾庆当即抬手,从脖子上解下了一条项链递给他。

    小师叔提溜起项链,看着那银网兜里的暗红色布满诡异黑色纹路的珠子,立问:“里面的玉胆呢?”

    庾庆自然道:“扔了。”

    小师叔两眼一瞪,“扔了?那玉胆是我花了十万两买的,佩戴在身上能温润身心,助凝神静气,是有益修炼的,你就当石头直接给扔了?”

    南竹和牧傲铁自然齐刷刷盯向庾庆,给他们舍命拼死拼活的工钱也不过才十万。

    “呃…”庾庆略显尴尬,“那么值钱的吗?当时没地方存放这东西,怕被发现搜走了,觉得这东西可能比较贵重,就把里面的石头撬出来扔了,把这珠子装进去了。”

    小师叔无语了,随后也只能是算了,都已经这样了,又能说什么,只好晃了晃链坠,里面的珠子比原来的玉胆小,滚动在内,有网格阻拦,手倒是无法直接触及。

    他随后就把银网兜给撬开了,小心将珠子倒到了自己的掌心,翻来覆去滚动了一阵,问:“我怎么没有感受到你们说的那邪门?”

    南竹解释道:“您听了我们说的,已经有了戒备,自然感察不到。”

    小师叔又翻来覆去把玩一阵,一时间也没发现什么太过特别的,只好将珠子塞回了链坠里面,扔回给了庾庆。

    并叮嘱道:“行了,虫儿就交给你了,别再傻乎乎拿他来试毒了,他没你们皮糙肉厚,经不起你这样摧残。回头等他好了,安排他食用仙桃,让他尽快把修为提升上来。这次,他算是沾了你们的光,也算是他命中的机缘吧。”

    一听这话,师兄弟三人皆愣住,南竹问:“小师叔,您要走吗?”

    小师叔颔首:“家里不能没人,总得留个人看家吧,我回去把老二换过来。不能光你们修为哗哗往上升,回头让他那个做师兄的情何以堪?”

    南竹:“师叔,这仙桃放不了太久的,你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啊,家里暂时缺下人没关系的,那穷山破观的,没人稀罕的,您也留这一起吧。”

    庾庆也点头,“是啊,老二那边让他自己过来就行了。”

    小师叔摆手,“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修为已达初玄巅峰,这仙桃暂时对我没什么用处,无法让我再有寸进。欲迈入上玄妙境,外物对我已无作用,还得看我自己的心境,得靠我自己去领悟,才能找到打开那扇门的钥匙。”

    师兄弟三人皆惊,知道他的修为已经破玄,但是没想到已经到了初玄的巅峰。

    他们迈入高武境界后,切身感受到了越往上境界差距的越大,玄级境界所需吸纳的灵气之庞大,也越发可想而知了。

    凭小师叔的年纪,和出山历练的时间等线索来看,三人估摸着,这位小师叔使用过的广灵丹恐怕不止一颗,哪弄到的那么多钱?

    再则,这么年轻就达到了初玄巅峰,此生迈入上玄妙境的几率也大大增加了。

    另外,庾庆心里也明白,回去看守道观是次要的,小师叔还是考虑到了师门训诫,两个真传弟子一起在外不合适。

    “所以啊,我呆在这没什么用,老二更需要,他早来一天,便能多一天的好处。另外,我再说一次,不管金墟的存在是真是假,都不要再打那主意了,那不是我们的实力能承载的福气,不要再去碰运气了,不碰则已,一碰必然会有凶险加身。

    我们玲珑观以平安为首要,那些桃树实在卖不掉就扔了算了,太多的钱我们背不动的,太多的好处我们也吞不下,会招祸的。所以,没什么好不舍的,千金散尽还复来,只要人好好的,以后就还有机会。

    这店铺该让就让出去,硬扛没意义。总之当断则断,一切以避开和龙行云那边的恩怨为先,别让那么大的麻烦缠身,把这些仙桃炼化完后,你们立刻脱身跑人,回山隐居。我想你们不至于连从幽角埠悄悄脱身都做不到。”

    小师叔走到书桌旁,边说边研墨,话毕提笔蘸墨写下了一个地址,递给三人道:“万一有什么事需要联系我,直接跟观里联系又不方便的时候,你们可以把信寄到这里,自然会有人想办法跟我联系。”

    三人立马接了地址查看。

    小师叔又坐在了书桌后面的椅子上,“那个,老十五,我跑来跑去的开销也大,你先拿个几千万给我当路费吧。”

第三三三章 收买

    什么鬼?师兄弟三人齐刷刷看向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庾庆确认一声,“几千万?”

    小师叔:“我还能走陆路去不成?等我跑到,老二再长途漫漫跑来,你桃子可能早就烂光了,这次自然是要花钱搭乘飞禽绕过去,然后老二再搭乘飞禽绕过来,这一来一回的能便宜了?”

    庾庆悲愤道:“那也要不了几千万啊!有十万两也足够了。”

    小师叔脸一沉,“十万两?你手上捏着两个多亿,给我几千万怎么了?拿五千万给我!”

    庾庆猛然回头看向老七和老九,两人心虚看向一旁,庾庆再回头看向小师叔,“全天下也找不出这么贵的路费!”

    小师叔淡漠道:“一亿!”

    “……”

    庾庆凝噎无语,这越讲还越贵了,估摸着再讲下去,那位能把他的钱都给没收了。

    老七和老九小汗一把,略感惭愧。

    怎么说呢,钱在老十五手里,他们就算不能捏在自己手里,多少也能有点支配权,遇到了真花钱的时候,毕竟还能让老十五掏钱。

    钱要是落在了小师叔手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们连嚷嚷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其实也想问小师叔一声,这钱你是拿去私用,还是留着公用的?

    然而,两人都不敢开那个口,小师叔可以这样问他们,他们却不好这样问小师叔。

    小师叔不知从哪摸出了镜子,对着镜子打量镜子里的自己,等了一阵没人说话,遂再次开口道:“南胖子,大块九,你们有没有意见?”

    “唔…”老七和老九支支吾吾了一阵,最终还是在庾庆想掐死他们的眼光中陆续冒出三个字来,“没意见。”

    “嗯。”小师叔满意的点了点头,镜子挪开,目光盯向庾庆,“别梦游了,他们没意见,就剩你了,说吧,你给还是不给?”

    “我…”庾庆呲了呲牙,真正是差点咬碎了牙,最终憋出一个字,“给!”

    不给不行呐,这位什么尿性,都太清楚了,还是那句话,敢不给,那就有可能会所有的钱都保不住。

    镜子往胸前一扣,小师叔拍案道:“好!不愧是掌门,我没二话,绝对支持你当掌门,以后谁敢反对你,我第一个不答应。行了,去拿钱来吧。”

    闻听此言,南竹和牧傲铁皆有翻白眼的冲动。

    庾庆转身而去,不忘恶狠狠瞪了两位师兄一眼,后者心虚且尴尬。

    他身上没这么多钱,还得去钱庄取去。

    目送其离去后,南竹回头忍不住叹了声,“小师叔,老十五嗜钱如命,一下没了这么多钱,怕是会对我们两个有意见。”

    小师叔嗤了声,“树大必有枯枝,人多必有白痴,你们理他干嘛,放宽心,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师兄弟两个顿时无语,你倒是说的轻松,反正你不用面对。

    心情颇为愉悦的小师叔不跟他们瞎扯了,站了起来,收了小铜镜,开了折扇,摇着扇子踱步出书房。

    外面转悠时,无意中遇见了出来走动的铁妙青,此时的铁妙青已经摘了纱笠,露出了真容。

    双方都是初以真面目相逢。

    小师叔目光落在铁妙青的脸上,稍作打量,微微一笑,点头致意。

    他对铁妙青的美貌姿色不算意外,因为来的路上已经听虫儿叽叽喳喳说过很多次,说铁妙青多漂亮之类的,差点把他耳朵给磨出了茧。如今一见,只能说是果然名不虚传。

    铁妙青则有些诧异,没想到庾庆等人当中竟然还有长相如此俊逸且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南竹和牧傲铁的长相就不用说了,探花郎长倒是长的还可以,那审美却让人不敢恭维,不知留那小胡子干嘛。

    小师叔的长相的确可以用美男子来形容,更让铁妙青讶异的是,没有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对她的某种欲望,一些男人的眼神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人家致意,她也只好欠了欠身还礼,然后就匆匆错开了。

    目送佳人消失后,小师叔摇着扇子道:“果然是少有的绝色佳人,这就是你们两个喜欢的那个老板娘吧?”

    南竹:“欣赏,就是欣赏。”

    牧傲铁也点头,“欣赏而已。”

    小师叔瞥了两人一眼,“欣赏?提醒你们一句,这种女人,她要的东西,你们可能一样都没有,基本上和你们两个无缘,就不要自作多情了。你们两个都是在女人身上栽过跟头的,当明白,好东西求不来,求来的也不香。”

    师兄弟两个唯唯诺诺表示明白,南竹故意岔开话题,“小师叔,以你的风采,怕是有不少红颜知己吧?”

    牧傲铁拍马屁:“那是自然。”

    “红颜知己?也许像你们这样反倒是福气吧,至于我…当一个女人在你们跟前没了任何秘密,再漂亮的女人,也会让你们觉得恶心。”小师叔扇子捂了捂自己的耳朵,转身而回,惆怅而叹,“你们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师兄弟两个面面相觑,不知这位说的云里雾里的是什么意思。

    没多久,庾庆从钱庄回来了,南、牧二人主动避开了。

    书房内,一沓大额银票放在了书桌上,庾庆没好气道:“你自己点点。”

    小师叔抓了银票掂量了一下,直接塞进了衣服里面,“不用,我还信不过你吗?行了,我先回去了。”说罢就走。

    然没走两步,又停下了,扇子在跟来的庾庆胸前敲了敲,“师兄弟之间,动手就动手,打断人家肋骨就有点过分了。”

    庾庆不高兴道:“一个个都伸手向我要钱,还一开口就是一个亿,我哪来那么多钱给?”话里有话,有指桑骂槐的意思。

    小师叔手中扇子继续敲在他胸膛上,“你是掌门,要有胸怀,我在背后听人闲话听的太多了,这世上哪有毫无怨言的人?将军有剑,不斩苍蝇!”

    啪!扇子重重敲了下他胸膛,“虫儿交给你了,走了,别动,别送。”

    大步流星而去。

    庾庆知道不送的意思,怕太过显眼,不过他还是走到了书房门口目送。

    小师叔回厅堂内拿了斗篷重新披上,跟进来的南竹和牧傲铁也被他拦住了,“别动,别送。”

    两人也懂,只好拱手相送。

    “走之前,有件事,我还是要提醒你们,我希望你们自己能想想,排除其它情况,见元山古墓里和小云间内,离了老十五,你们能不能活着出来?嘴闭上,不要跟我辩解,放在心里自己摸着良心想去。

    你们是师兄,你们年纪比他大不少,你们赢了也不算赢,你们吃了亏也是活该你们让着他。还是那句话,我把老十五交给了你们,你们得全须全尾的把他给带回去。还有虫儿,照顾好他。行了,就这样吧,等老二来了,你们摁着点,别没完没了的闹。

    唉,让你们都出山,也不知是祸是福,可放着这些仙桃不利用又说不过去,毕竟是机会难得。”

    小师叔唉声叹气、摇头晃脑地走了。

    这边人刚走,庾庆便立刻来厅堂门口堵住了两位师兄,冷冷问道:“是谁告诉他,说我手上有两个多亿的?”

    南竹断然否认,“我不知道。”

    牧傲铁亦摇头,“不知道。”

    庾庆恶狠狠道:“敢做不敢认吗?”

    南竹:“你非要诬陷我们,我们也没办法。小师叔那人你还不知道吗?十有八九是在拿话诈你,而你竟然还傻乎乎的上了当,怪的了谁。”

    咣!庾庆一拳砸在了门上,没证据,也拿两人没办法……

    后半夜,榻上的虫儿才幽幽醒了过来。

    一睁眼,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笑脸,正是庾庆,他立刻唤了声,“公子。”

    庾庆乐了,发现这厮竟然还改口不过来,遂捏着他鼻子拧了拧,问:“感觉怎么样?”

    笑容可掬,也是心虚,毕竟让人试毒给闹的。

    虫儿还有些发白的脸颊浮现一抹红晕,尽管身体还有点虚,但嘴上却道:“没事了。”

    目光忽发现一侧靠墙堆砌的装仙桃的箱子,再看四周,发现自己正睡在庾庆的榻上,赶紧挣扎着坐了起来。

    “没事就好。回头自己选个房间,我这院子里的房间,老七和老九院子里的房间,其它房间也行,只要没人住的,随便你选。选好了,就搬些仙桃放你房间去,你抓紧时间潜心修炼,不过要记住,仙桃只能偷偷吃,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否则会有大麻烦。”

    “铁娘子她们也不行吗?”

    “除了咱们的同门,其他人暂时一概保密。”

    “嗯,知道了。”

    随后,出了这间房的虫儿连逛都没逛,就站在这院子里四处看了看,然后就指了院里的另一间房,“公子,我住这间可以吗?”

    “可以,说了随便你挑选。”庾庆乐呵呵走来,又随手摸出一沓银票,递给他,“幽角埠的物价贼贵,这十万两是给你的,缺什么东西,想要添置什么,自己去逛,自己去买。”

    十万两?虫儿顿有些惶恐,忙摆手推辞道:“不用,我花不了这么多钱。”

    庾庆:“收着收着,都有份的,老七和老九都有,我也各给了他们十万两,不能厚此薄彼,你不收我可就不高兴了。”

    连塞带恐吓,终于让虫儿收下了,之后又伸手勾了虫儿的脖子,与之勾肩搭背搂在一起,“虫儿,我对你好不好?”

    虫儿僵着身子不太敢动,连连点头,“公子对虫儿一向都很好的。”

    庾庆:“还是虫儿明事理,不像有些人狼心狗肺。你可能不知道,老七和老九对我有点意见…”

    虫儿:“我知道,师父说了,你们在观里就经常打架翻脸。”

    庾庆:“那你站哪一边?”

    虫儿有点犹豫,没想到一来就要面临站队的问题,这让他好为难,然与庾庆的目光对上后,他咬了咬唇,用力点头道:“虫儿站公子这边!”

第三三四章 叶点点

    一听这表态,庾庆顿时松了口气,本来门内的三位师兄就跟看他不顺眼,若是连小师叔的徒弟也如此的话,那他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否则他哪能一下拿出十万两来,当然也有试毒后的补偿意思。

    总之现在乐开了花,乐呵的像是偷到了鸡的狐狸,笑容可掬,搂着虫儿的肩膀用力晃了晃,“就知道虫儿不会负我,也不想想,咱们那是什么交情。”

    虫儿跟着低头傻笑。

    “对了,你师父既然跟你讲了观里的事,那我赴京替考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庾庆突想起而问。

    虫儿点头:“知道了,公子不是阿士衡,但考出那成绩的依然是公子本人啊!”仰望的目光中依然是崇拜神色。

    “唔…”庾庆抬手摸了摸小胡子,乐呵呵着把这个问题含糊了过去。“碰巧,碰巧,是你泄露考题的功劳。去吧,去你房间看看吧,缺什么就去准备什么。”

    一听就明白的,具体怎么考上的那么好的成绩,小师叔依然没有告诉虫儿,就如同瞒着那三位师兄一样,涉及到真传弟子的事依旧在保密。

    房间里确实差点东西,庾庆唤了孙瓶来,让她陪虫儿出去逛逛,顺便让虫儿见识一下幽角埠。

    待到采买回来,搬东西的动静也惊动了南竹和牧傲铁。

    两人发现虫儿居然要跟庾庆住一起,当即不乐意了,将虫儿拉到了一边提醒,针对庾庆的一堆坏话不可避免。

    两人却没注意到,说着说着,虫儿的嘴巴渐渐噘了起来,渐渐有点不高兴了,觉得这两位师兄不太好。

    尤其是说到庾庆贪财这个事上,虫儿非常的不认同,他记得许沸当初把他送给庾庆时,也指责庾庆贪财来着。

    可他事后听说了那个天下传唱的故事,探花郎灾区散尽钱财救灾民,自己落得个身无分文进不了城。当时听人说起时,虫儿感动的那叫一个热泪盈眶,方知许沸所言不实,没想到如今两位师兄也是不安好心。

    他太知道庾庆有多好了,在他还是个身份卑微的下人时,就感受过庾庆无微不至的关怀。

    怕他吃不好,偷偷给他带好吃的。

    怕他睡不好,帮他安排更好的宿眠场所。

    怕他途中奔波太累,给他安排马车坐。

    当他遇到危险时,也是庾庆不计艰险,拼命去营救他,甚至是扛着他在深山老林里逃命,将他安全带出了古冢荒地,否则焉有他的今天。

    能对他一个下人如此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坏人?

    当许沸说庾庆都是为了钱的时候,他曾动摇过,后来听到探花郎救灾民的故事,他悔恨,自己怎么能怀疑“士衡公子”的为人,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眼下,刚刚,还主动给了她十万两,这能是贪财忘义的人吗?

    反正是,南竹和牧傲铁越说,虫儿越不高兴了。

    两人最终也没能拦住虫儿住庾庆那去。

    “……”

    目送抱着东西进了庾庆院子的虫儿,两人凝噎无语好一阵,感情白说了。

    “这小子傻了么,人家拿你来试毒啊!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伤疤还在呢!”

    南竹忿忿不平一通。

    牧傲铁:“还年轻,以为他是掌门罢了,日久见人心,会懂的。”

    掌门?南竹若有所思。

    当晚,虫儿也开始了食用仙桃来修炼……

    次日,妙青堂门外又来了名蒙在斗篷里的人,一看就是个女人,孙瓶迎客入门后,目送其人到了柜台前。

    “贵客需要点什么?”

    柜台后面的铁妙青客气询问。

    来客抬双手,揭开了连衣帽,露出了清丽婉约面容,笑道:“夕月坊小鲜楼叶点点前来拜访,敢问探花郎可在?”

    来者正是小鲜楼老板娘。

    铁妙青略怔,旋即连连点头,“在的,在的,请跟我来。”

    这个不用通报了,是庾庆特别交代过的,人来了可以直接带进去。

    叶点点面带微笑跟着她进了后院,一路环顾打量此间,发现环境确实不错,能在幽角埠拿到这种档次的铺子不容易。

    把人带到了厅堂,铁妙青请她稍坐,然后速去找庾庆。

    不一会儿,庾庆快步来到了,一见安坐的叶点点,便哈哈大笑道:“老板娘,一别三年,越发漂亮了。”

    他确实很高兴,一封信就能把人家给请来,说明人家认了小鲜楼的崛起有他的功劳。

    赶紧站起的叶点点亦笑道:“都是托探花郎您的福。遥想当年,探花郎可是冠绝京城,名震天下呀,今日再见,更是能文能武越发的精神了。”

    见铁妙青还在,庾庆当即介绍道:“来,这位是妙青堂的老板娘铁妙青,这位是夕月坊小鲜楼的老板娘叶点点。”

    铁妙青赶紧摘下纱笠露出真容见礼,“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万分荣幸。”

    叶点点端详了一下她的容貌,有点奇怪地看了庾庆一眼,似乎明白了庾庆为何会在此落脚,莞尔笑道:“铁娘子真乃绝代佳人,真好看。”

    两个女人互相客套了一番,铁妙青还要守柜台,先告辞了。

    虫儿随后也冒头了,依然如同下人般,端了茶水来待客。

    并无人吩咐,也算是在庾庆身边干习惯了的事情,庾庆竟然也没在意。

    宾主落座后,庾庆笑问:“林成道林兄可好?”

    叶点点:“我自然亏待不了他,离京前,我已经跟他见过面了,转告了你的问候,也告知了是来见你,他也让我转达对你的问候。接到探花郎的书信,我几乎是立刻离京,先转道海外,再驾飞骑赶来,不知探花郎突然召见,有何吩咐?”

    庾庆笑道:“不妨猜猜我为何找你。”

    叶点点莞尔,“对探花郎的情况,我一直有关注,大概知道些,听说刚从小云间弄了点东西出来,现在好像又招惹了些麻烦。赤兰阁、积庐山之流,我也招惹不起,这个时候能想到我,恐怕和我渠荷山的出身有关吧?是小云间弄出的东西想让我开开眼界吗?”

    庾庆:“那你想不想看看?”

    叶点点:“既然来了,自然是想开开眼界的。”

    “请。”庾庆立刻起身相邀。

    叶点点也不客气,解开斗篷,露出一身紫裙裳后,跟了他出门。

    虫儿好奇尾随。

    也没去别的地方,庾庆直接把客人带到了庭院里种植的那棵桃树下,指着说道:“这便是仙桃树,移植过来并无多少时日。”

    叶点点哦了声,开始缓缓踱步,绕着桃树转圈,上下打量着。

    不一会儿,南竹和牧傲铁也闻讯凑了过来,一看究竟,他们不认识,也不知来者是何人。

    待叶点点转完一圈,庾庆也拿了颗仙桃过来。

    叶点点似乎进入了另一种状态,直接伸手要了仙桃,翻转着看过后,便直接将仙桃给掰开了,将果肉端详一番,摇头道:“真正是可惜了。”话毕随手就将东西扔到了桃树底下。

    虫儿赶紧过去,又捡起了起来。

    叶点点意外看了他一眼。

    虫儿不好意思地低头了,他只是觉得这么好的东西,扔了可惜,洗洗还能吃的。

    叶点点又伸手折了一截树枝在手,看断面,撕叶,剥皮,观察,好一会儿后才回头问道:“探花郎想知道什么?”

    “这桃树离开小云间后,还能种活吗?”

    “种活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能看出多久开花结果吗?”

    “开花应该快了。此树被你们如此折腾,还能如此旺盛,明显积聚了大量的灵力,根据枝叶上的一些表现看,只要给它适宜的环境,有充足的光照,一年左右应该就能开花了。至于什么时候结果,什么时候果熟,还有待观察,毕竟不是凡物。”

    “受教了,不愧是灵植师,一看就明白。”

    “探花郎想进行种植?”

    “你也知道我最近招了些麻烦,东西卖不出去了,总不能白白浪费吧。”

    “种了又能怎样?我看了,这不是普通的邪气侵染,而是长期和邪气共生的结果,这树本身已经成了邪物。换句话说,就像我们人一样,平常食用的东西中是存在一些对身体有害的物质的,但我们自身存在一定的祛除机能。

    这树的生存环境也一样,冥冥中吸收的不止有天地灵气,还有我们察觉不到的邪气,它现在习惯了邪气,吸收的邪气不再排除,也包容并蓄在了体内,所以之后长出的仙桃也还会是刚才那样。想解决这个问题恐怕没那么容易,至少我现在是没有办法。”

    南竹和牧傲铁相视一眼,看来真的是来了行家。

    庾庆笑道:“祛不祛除邪气没关系,你看我现在卖的不就是有邪气的仙桃。我不在乎能不能祛除邪气,只在乎能不能让这商铺维持货源。”

    叶点点颔首,懂了他的意思,沉吟道:“如果是这样,那就无所谓了。只是想再种出那么大且饱含那么多灵气的仙桃,也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它首先要吸收到足够的灵气才行,布下聚灵阵不可避免。”

    庾庆:“老板娘可懂布聚灵阵?”

    叶点点:“这方面是老本行,没忘。”

    庾庆目光顿时热切,立问:“布下聚灵阵,大概要多少钱?”

    叶点点:“那要看你布多大的范围,需要多少布阵材料才能算出。”

    庾庆立刻指向桃树,“这么大的桃树,目前有两百二十来棵,你估计要多少钱?”

    叶点点默了默,还不时掰着手指计算,最终给出一句,“有三个亿应该就差不多了。”

第三三五章 我要嫁人了

    三个亿?

    虫儿还好,没什么感觉,因为对这边手头的财力不知深浅。

    老牌师兄弟三人却是皆平静到只有眼珠子在动。

    叶点点并未说完,补充了一句,“不包括日常的阵法运转消耗和维护方面的费用。”

    庾庆尴尬着笑道:“布个聚灵阵要花这么多钱吗?”

    叶点点:“不多,你这已经很少了,一些灵植门派的灵田,建造聚灵阵的投入动辄高达数百亿。当然,他们的产出也大,每年的收入动辄十几亿或几十亿的。玩的大,投入自然也大,很正常。”

    庾庆苦笑,“在他们眼里自然正常。”

    叶点点看出了点什么,徐徐道:“成规模的灵植,本就不是一般人能玩的,哪怕是按修行界的标准来说,那也得是有实力的人才能玩得起。一百两银子,对普通百姓来说,够一家人用一年的,而贵妇手上随便佩戴的一只镯子,就能价值上百万两,甚至可能比你仙桃树的售价还贵,你觉得这有什么不正常吗?

    普通人家不要奢望去佩戴贵妇的镯子,戴不起的。吃糠咽菜的也没必要去理解另一个层次的生活,理解不了的。驽马之姿不要去强逞麒麟之力,拉不动的。如果手头确实紧张的话,说实话,我不建议你玩这个,你投入三个亿的话,每年可能还要砸上千万进去维持,开销会很大的。”

    庾庆不吭声,沉默许久后,看了看一旁亭子边跪坐的独目人,又对叶点点伸手请道:“别站这里了,屋里说话吧。”

    一行遂回到了厅堂内落座,叶点点用茶,茶水慢咽,眼角余光不时观察庾庆反应。

    良久后,庾庆又问道:“这桃树什么时候结果,什么时候果熟,真的不能预知吗?”

    叶点点:“这个我真的确定不了。怎么,探花郎还不愿放弃,还想试试不成?”

    庾庆沉吟道:“老板娘,不瞒你说,我现在最担心的其实是放哪种合适,如果能找到合适的地方,我倒是想尽力一试。不过你也知道,我把赤兰阁和积庐山给得罪了,天下之大,也不知放哪种合适。此番,我也想请教老板娘,有没有好的办法指点一二,你是有这方面经验的。”

    叶点点默了默,说道:“每年都要投入的,就算种出了仙桃,也不知多久一熟。就算找到了合适的地方,也可能是给自己揽了个无底洞,你真的要冒险?”

    庾庆:“真要有合适的地方,我肯定要试试。”

    叶点点忽笑道:“如果是这样说的话,你找我,恐怕还真是找对了人。”

    庾庆眼睛一亮,“此话怎讲?”

    不但是他,南竹、牧傲铁和虫儿都瞬间打起了精神,目露期待。

    毕竟是那么多仙桃树,卖五千万两一棵啊,两百多棵白白扔掉,有几个能忍心?

    叶点点:“我虽不敢招惹赤兰阁和积庐山,可若是依了我选的地方来栽种的话,他们也未必能奈何我。”

    庾庆有点疑惑,一个渠荷山就逼得你躲躲藏藏了,赤兰阁和积庐山反而奈何不了你?当即顺话道:“愿闻其详。”

    叶点点平平静静冒出一句,“我要嫁人了。”

    在场几人同时傻眼,不知这和她嫁人有什么关联,不过很快都联想到了点什么。

    “呃…”庾庆略怔后,追问关键,“不知嫁予何方高人?”

    叶点点微笑,“谈不上什么高人,嫁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嫁去蛮荒之地,嫁给一个部落族长的儿子做续弦,那个部落还是有点实力的,足以让赤兰阁和积庐山不敢轻举妄动。”

    南竹脱口而出,“大荒原?”

    叶点点看着他点了点头,问庾庆,“对面这两位怎么称呼?”

    “别管他们。”庾庆没好气的一句话撇过,又继续追问:“凭老板娘的出身,好好的怎甘心给人填房?”

    叶点点:“我哪有什么出身,早就成了过去的事了,也没什么甘心不甘心的,至少那边的部落不讲究这个。也是想找个能真正安身的地方,说实话,躲了这些年真的累了,随着小鲜楼声名鹊起,渠荷山那边又渐渐视我为后患了。这人呐,总有人看不得你好。

    刚好,那位从大荒原来锦国,京城贵客在小鲜楼设宴款待,他就与我相逢相识了。

    他对我有意后,我也对他的情况进行了一定的了解,人看着是粗狂了点,但也不失为一个能托付终身的人,后来就答应了他的求婚。婚期不远了,再有半个来月,我就要正式嫁过去了。”

    现场陷入了静默。

    好一会儿后,庾庆忍不住挠头,“好像是件好事,可我怎么还是有种为你感到委屈的感觉,心里有点不舒服。”

    叶点点掩嘴窃笑一阵,忽又问他,“委屈又如何?你能帮我吗?你有能力帮我挡住渠荷山的威胁吗?如果有,我就不嫁了!”

    现场又安静了,庾庆更是沉默不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人家,事实是,他确实无能为力,没办法给出任何许诺。

    凝视了他一阵,叶点点又笑道:“好了,跟你开玩笑的。也确实是躲累了,想过点自由自在的生活,还有那些跟我逃出渠荷山的人,这么多年一直对我忠心耿耿、不离不弃,我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他们也需要一个能庇护他们、能养老的地方,这是我的责任。嫁人就能解决问题,多简单,何乐而不为?刚好了,我们顺带帮你种种桃树。”

    现场再次安静,虫儿明眸一眨一眨地盯着叶点点。

    庾庆的心头有一种莫名压抑感。

    其实大家都知道,不是没得选择的话,没哪个女人愿意嫁到蛮荒之地去。

    叶点点:“怎么不说话,你担心的问题有了解决之策还不高兴吗?”

    庾庆慢慢叹出一口气来,“说实话,三个亿,我目前是真拿不出来。”

    叶点点意外,“不对吧,我之前刚到幽角埠,就听人议论说你发财了,听说你起码赚了好几个亿。”

    “怎么说呢,基本都开销了出去。光把东西运到幽角埠的运费,就花了我两个多亿,先欠了账,后还了钱,碧海船行的钱也不敢赖。剩下的嘛,七七八八开销一下也就不多了。”

    庾庆说到这,免不了冷冷扫了南、牧二人一眼。

    两位师兄略显尴尬,都知道,本不大的缺口,被他们给捅大了。偏偏这事还不好找小师叔商量,只要一说,别说不会退那一个亿回来,甚至还可能阻止种桃树的行为,小师叔已经是再三反对了。

    话说回来,他们两个也难以接受抛弃这么多仙桃树的行为,费那么大劲弄来的。

    关键他们有办法随时祛除仙桃树的邪气,让他们怎么舍得扔?找个地方栽好了,以后有了合适的机会也能变现呐,怎么可能听小师叔的直接扔掉?

    叶点点犹豫了一下,问:“你老实告诉我,你还差多少钱?”

    庾庆:“我手头只有一亿六千万的样子,现在东西被捣乱的人搅的不好卖了,打乱了我的计划,不然凭我手头的货,这点钱不算什么。我甚至可以用钱砸出一块合适种植的地来!”

    这次,叶点点陷入了沉默,良久后,徐徐道:“这样,布阵材料方面的开销,我尽量帮你省着点花,余下的缺口我掏钱帮你填上,其它的费用我就帮不了你了,我还有那些人要养,我手上也得留点钱。桃树到位后,我负责一应种植的事务,不用你操任何心,你每年给我一千万的聚灵阵维持费用。你若觉得行,咱们就这样定。”

    众人讶异,庾庆更是惊讶,“你掏一个多亿帮我堵缺口?这怎么好意思。”

    叶点点:“你可以当我是在感谢你,也确实要感谢你,没有你那幅字帮忙,小鲜楼的生意不会那么好,我也赚不到这些钱,没小鲜楼后来的名气,我也没机会遇见现在的男人,就算是对你的回报吧。”

    虫儿闻言看向庾庆,嘴角弯钩,满眼的好感,就知道公子师兄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人。

    他再瞥了眼愣愣的南竹和牧傲铁,眼神复杂。

    庾庆连连摆手,“受之有愧,受之有愧,一幅字哪要的了这么多钱,这钱我真不能收。”

    叶点点抬手打住,“我出这笔钱,既是感谢你,也是为我自己,你听我把话说完。

    离开锦国后,小鲜楼我要转给林成道去经营了,我这大侄子为了我,那些年确实受了不少的委屈,就当是给他的补偿吧,他想怎么安排、怎么经营随便他了。

    我跟他说好了,现成的东西全部给他,不用他花一分钱,今后的净利给我三成就行,赚多赚少,给多给少都随便他了。另外,我嫁到那边去了,他也算是有了个靠山,以后锦国朝廷那边,有人想动他的话,多少要掂量一下他的背景。

    之前在小鲜楼就听到客人在议论你,所以你的境况我有听说,接到你的信后,我大概就猜到了你想干什么。我此来,既是叙旧,也是来答谢,更是想确认一下我自己的猜测对不对。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盯着这批没了价值的东西不放,甚至明知道可能是无底洞还要为此冒险尝试。但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是天下第一才子,是能找到小云间的人,还是能从那三大势力手中搞出这批东西的人。

    我不信你这种人会为无价值的东西这般冒险,你这样做,就说明其中肯定有巨大价值,且值得你去冒险一试。那么我也想沾点光,或者说是赌一把。我也不要多了,跟林成道一样,这批仙桃树种植的获利,我要三成!

    蛮荒之地,我没了个人进项的渠道,还有一帮人跟着我,若能在探花郎这里沾点光,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三三六章 魅力

    是这样的吗?庾庆还以为对方只是报恩,没想到其中还夹了这样的盘算。

    正因为如此,多少让他有些心惊肉跳,难道自己的计划有这么明显的漏洞,如此轻易就被人看出了有问题吗?

    转念一想,又明白了,是因为自己找到了对方,对上了口,暴了短。

    只是这给三成的利,未免也太多了。

    他很清楚,之所以要保这批桃树,目前真正的获利重点并不在种出的仙桃,买卖仙桃只是个借口,是为了遮掩当做修炼资源的事实。

    目前仙桃树才是最值钱的,还是那句话,他随时有能力为仙桃树洗髓易经。

    一旦仙桃树没了邪气,作为能长期产出仙桃的仙树,一棵的价值又岂止五千万两,只怕五亿两一棵都很好卖。

    两百多棵,那得多少钱?

    他现在不惜血本想保下这批仙桃树,就是为了等一个合适的变现机会,种出的仙桃还能当修炼资源。

    叶点点显然是不清楚这里面的价值的,一开口就三成的利,让庾庆有点为难。

    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有所犹豫,叶点点嘴角微露一抹笑意,看来自己的判断没错,这批仙桃树恐怕没那么简单。

    正因为如此,她反而越发淡定了,相信对方会做出一个理智的选择,因而端茶慢品,不慌不忙慢慢等着对方想通。

    犹豫良久后,庾庆终于点头了,“好,可以,不过运费算你的。”

    话毕叹了口气,也是没办法,想来想去,还是松口了。

    凭他目前的情况,能帮他保下这批仙桃树的,大概也只有这位了,如若保不下来,搂着不放又有什么意义。叶点点手上可是有一批灵植师的,仙桃树的种植交给这些人应该是省心的,以他的条件大概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人手。

    而叶点点即将嫁的那位的背景,也是他抱了期待的。

    放下茶盏的叶点点摇头,“我说了,我没了什么进项,我还有人要养,我手上得留点钱,不可能为看不到底的事掏光家底。再说了,你也不能抱着东西扔哪都是扔的态度,我们不能当你存东西、看管东西的库房吧,你没点负担怎么行?”

    庾庆叹道:“我现在是真拿不出那运费了,从小云间运到这,都花了两个亿,更何况是远渡至大荒原。”

    叶点点:“你之前能赊账,现在不能赊吗?”

    庾庆:“碧海船行这里的执事我不熟,不好说。”

    叶点点沉默着盘算了一阵,才给出意见道:“这样,你想办法继续赊账,如果逾期还不了的话,我咬咬牙,帮你还,不过利益分成上可就得变变了,我七你三!”

    庾庆瞪眼:“老板娘,你这也太黑了吧?”

    叶点点叹道:“探花郎,没人逼你。”

    庾庆:“还没逼呢?你这是趁火打劫!”

    叶点点:“那好吧,我换个方式来说,你能不能明确告诉我,我往这看不到底的黑洞里使劲砸钱,还要一批人熬心熬力的一直围着打理,能得到什么好处?能得到多大的好处?简单点说,这批仙桃树的真正获利点在哪?你只要给我个清楚明白的准话,不要让我拿身家去赌,什么都好说。”

    庾庆心里嘀咕,若是能说出来的话,我还用找你?

    “探花郎,若不是看咱们的交情,你可以去找第二家试试看,看谁愿意陪你这样玩,愿意的也肯定是比我所图更大!探花郎,有些欠账好还,有些欠账是还不起的,因为你根本搞不清人家想要什么。

    在我这里最多也就是让你少得点,连底都给你托住了,不会让你有什么风险,更不会逼得你没有退路。该怎么权衡,我不逼你,话说到这个地步,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再拉扯下去就伤感情了,剩下的你自己掂量吧。”

    庾庆默默着,良久后嘀咕了一句,“也不知运费要多少。”

    叶点点立马站了起来,“走哇,去问问,坐这里怎么能知道,走,我陪你一起去问问。”

    也行,庾庆起身,与之一起离去。

    虫儿等人本想一起跟去,被庾庆喝退了,尤其是针对虫儿,“你整天在我身边瞎晃什么,忘了你最要紧的事了,还不老实点去修炼。”

    虫儿哦了声,低头转身而去。

    在铁妙青和孙瓶的目光注视下,庾庆和叶点点一起出了门。

    街头,庾庆伸手示意走这边,叶点点却道:“还是先去你存东西的地方看看吧,先看看东西的状况,有用再谈移植的事,不行扯再多也没用。”

    也好,两人联袂向另一边走去。

    孙瓶目送两人远去后,自己转身去了柜台那边,“小姐,探花郎和这个叶点点走的挺近呐,孤男寡女的最是容易出事,你可得多看着点呐。”

    铁妙青哑了哑,旋即哭笑不得道:“人家的私事,轮得到咱们看着吗?”

    孙瓶欲言又止,透过垂纱看到她鬓边隐约的小白花后,终究是没说什么,口中一声轻叹,又转身去了门口。

    柜台后的铁妙青亦静静沉默着,当初卧室内的那场暧昧,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要个结果。

    探花郎的那幅题字,无疑表明了心迹,但她却没有答应。

    如今那位探花郎却似乎没了那方面的意思,她反而有些不上不下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期待对方再次主动。

    可她又不知对方一旦主动后,自己该不该答应。

    答应了会不会让人家看轻了?

    就如同那天那位黄衣女子骂的那样,她年纪比男方大不少,真的合适吗?

    还有,当初那场暧昧留字,是她主动要求的,她清楚记得自己说过,“写一幅字给我,当借条!”

    回头想起来,人家当时本无意,是她自己不小心撩拨出了那场暧昧,想想都心慌慌。

    如今,人家把那十万两还了,自己的“借条”却没还给人家,那东西她也不好意思拿出来,在等人家主动开口要。

    总之乱七八糟的,反正她如今的心是乱了……

    幽角埠的最大天窗下,庾庆陪着叶点点在一堆桃树间兜兜转转查看。

    基本上把所有桃树都给看了遍后,叶点点才给出结论,“保管的还不错,确切的说,是桃树里积聚的灵力充足,给了它们顽强的生命力。运到那边去种植,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么多东西堆这里的费用不便宜吧?”

    庾庆苦笑:“一天二十多万。”

    叶点点:“那也没办法,人家这里本就不是长久存放东西的地方,大家都这样搞,幽角埠也吃不消。走吧,去碧海船行那边看看。”

    庾庆伸手请,步行着盯她侧颜看了阵后,忽笑道:“同是老板娘,差别还挺大的。”

    叶点点哦了声,“对比谁?”

    庾庆:“我铺子里的,你比她更称职。”

    叶点点:“过奖了,都是逼出来的,她长的好看,好看也是种活法。对了,她的情况,因为你的原因,我在小鲜楼多少也听人提起过,你跟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庾庆:“其实真是朋友关系,铺子里表面上她是老板娘,我是背后的东家。”

    叶点点莞尔,“还挺乱的,你们这关系我看不明白。”

    庾庆:“这不挺清楚的吗?”

    叶点点:“这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算是个人建议吧,要么让她当真正的老板娘,要么让她当你的情人,要么就给她安排个好去处,不建议你把人留在身边,不好。”

    庾庆讶异,上下打量她,“看不出来呀,在你眼里,非得发生点男女之情才行吗?”

    叶点点:“不是我眼里,而是人家眼里,是人家在期待。你以为这么个大美人整天戴着面纱甘心给你守柜台是凭什么?不是我小瞧你,凭你目前的财力,你这个东家一年能给人家几个工钱?你信不信只要她愿意,随便收件礼物,就能抵你很多年的工钱,你真以为人家不清不楚的在你这就冲你那点工钱呢?”

    庾庆:“不是,她在我这里也是没办法,龙行云想给结拜兄弟出气,盯上了她不放,她也很无奈。”

    叶点点:“你搞清楚一点,她丈夫死了,而且死了很久了,她随时可以另做选择的。凭她这些年的洁身自好和幽角埠一支花的名气,龙行云敢把她逼急了试试看,只要她愿意,随时有人出来教龙行云怎么做人,还用得着你来庇护?对上龙行云,你连自己都庇护不了,拿什么庇护她,在自己铺子里都还要蒙着脸也算庇护吗?省省吧你。

    探花郎,你问问你自己,你能给她什么,你给什么才能让她满足?明摆着的,她要的就是你这个人,是你这个名满天下的天下第一才子。你倒好,要跟她做朋友,还保持什么距离搞什么雇主和被雇的关系,人家凭什么?既然不得亲近,有更好的去处为什么不去,去哪不是一样跟你做朋友。她难道不知道跟你混在一起会产生各种谣言,会毁了自己声誉?”

    庾庆顿步茫然了好一阵,最终摸了摸小胡子,“被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我还挺有魅力的。”

    叶点点停步在旁,“本来就有魅力呀!长的不难看,年轻,天下第一才子,家世背景又好。至少当年在京城的时候,任谁都会觉得你前途无量,当时连我对你都有了想法,要不是觉得自己年纪比你大,不太合适,加上获知你有了未婚妻,何况你后来又搞出那些个事,还扯上了地母,我是真觉得招惹不起了,才熄了那念头,不然肯定要利用林成道跟你的关系试试看。”说罢忍不住捂嘴窃笑。

第三三七章 情不知所起

    “还好没有误了你。”

    庾庆苦笑而叹,回头想想的话,他也觉得自己当时的条件挺好的。

    他也希望自己有那么好的条件,奈何都是假象,一戳就破,被御史台和司南府搞什么写诗作赋,还要参加什么六百年大庆,直接将他给吓跑了。

    叶点点微笑不语了。

    两人走出货场,刚过桥,便被几人给堵住了。

    迎面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龙行云和崔游,几人硬生生挡了两人的去路。

    庾庆不信他们敢在这里闹事,但还是皱了眉头,发现这家伙是不是有病,怎么还守在幽角埠,有仇也不必这样迫不及待吧?

    叶点点也看出了不对,问:“谁?”

    庾庆:“还能有谁。”

    叶点点顿时懂了,目光打量着对方。

    龙行云的目光也盯在了她的身上,稍作审视,乐了,“长的还不错,能让这家伙亲自陪你来货场看货,看来是来了大主顾,不知要买多少东西?”

    能亲自跑来,差不多就是因为这个,想坏庾庆的好事,不想让庾庆得到大量的货款,有了足够的钱财躲在幽角埠不出去怎么办?

    庾庆眉头越发深皱,感觉对方已经死死盯上了自己。

    叶点点问:“你就是龙行云?”

    对方直呼其名的语气,令龙行云一怔,问:“你又是何人?”

    叶点点不说话,目光慢慢看向了这些人的身后。

    庾庆目光微动,也忽然看向了这些人的身后。

    龙行云等人也因此陆续回头看去。

    有一男一女走了过来,一个高大魁梧,一个小巧玲珑,穿着都很奇怪,兽皮衣裤,裸露着双臂,戴着兽皮帽子。两人若在街头来往走动也许没人太过在意,毕竟来往幽角埠的怪人不少,有奇装异服的也不足为怪。

    穿着兽皮的一男一女面无表情,停在了龙行云等人的身后。

    龙行云一扫他们的穿着,就看出了是来自大荒原的人,令他目光定住的是那个男人半敞胸口上露出的凤凰纹身。

    他又下意识看了那女人的胸口一眼,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女人的后背应该也纹有一只。

    这是大荒原某个部族的图腾,男人把凤凰纹在胸口,女人纹在后背。

    那个部族的名字就叫凤族,是大荒原数得上的强大部族之一。

    龙行云不知道他们堵在自己跟前干嘛,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迅速回头看向了叶点点,见其神色波澜不惊,顿意识到了什么。

    叶点点终于开口了,“滚开!”

    龙行云脸颊瞬间紧绷,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转身扭头招呼了一声:“走!”

    崔游等人又不傻,知道撞上了惹不起的人,赶紧灰溜溜跟着离开了。

    而那兽皮男女则对叶点点欠身,之后迅速转身离开了,守在了不远不近的地方。

    很明显,两人正是因为看到叶点点被人给堵住了,才现身的。

    庾庆错愕,“这就是你要嫁的那家?”

    “不然呢?”

    “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没点实力的话,我为什么要嫁那种地方去?”

    “这是哪个部族?”

    “凤族!”

    “凤族?”庾庆略惊,“你嫁的是凤族族长的儿子?”

    大荒原的凤族,他也听说过,那是大荒原实力最强的几个部族之一,也是传说中和神有关的几个部族之一,据说这个部族的先人是神的侍从,传承非同小可,实力很强大。

    叶点点笑了,“很意外吗?”

    庾庆:“当然意外,确实太意外了。”

    叶点点:“还是感谢你吧,若不是借了你的名气,我未婚夫也不会来小鲜楼,我也没机会和他相遇。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高大,族长有几个儿子,我未婚夫只是其中之一,不过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没这点底气的话,我也不可能接桃树的事。”

    庾庆啧啧道:“这已经很可以了,你这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叶点点:“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足以让我果断嫁了,也足以让渠荷山那些人从此担惊受怕,以前是我怕他们找我麻烦,回头就该他们怕我了,毕竟我娘死在了他们的手上,这一嫁,至少我心里很痛快。”

    庾庆不语了。

    没多久,两人来到了碧海船行,也找到了驻当地的执事,商谈起了两百多棵仙桃树运输的事。

    运输没问题,好说,只要给钱就行,船行开价四个亿。

    庾庆惊叫,知道运到大荒原肯定会贵一点,毕竟距离更远,但是没想到会贵这么多,竟直接翻倍了,这次可没那么多仙桃。

    船行说了,距离远是一回事,大荒原陆运比较麻烦,或者说大荒原比较危险,运输风险很大,这边必须调集相当强大的护送力量才行,打前站的费用也会很高。

    价钱怎么谈都降不下来,最后还是叶点点另找了个方式,如果船行只负责海运,陆地运输的事交给她来负责呢?

    价钱立马腰斩,也不多要,也不少要,还是两亿!

    庾庆又表示要欠账。

    船行也表示欠账没问题,只要有担保就行,又是叶点点表示会给出有力担保。

    至于多少时间还清欠账的问题,船行也很大度,你愿意给利息的话,欠多久都行。

    说什么也不多要你的,一年给一千万的利息就行。

    庾庆听的牙疼,一年要给叶点点一千万的大阵维持费用,还要给船行这边一千万的利息,自己的花钱方式真的已经到了这种境界吗?

    他发现进了一趟仙家洞府出来后,自己都有点不认识自己了。

    要不是考虑到自己有办法让那批仙桃树恢复正常,打死他也不敢答应这些条件。

    一应谈妥后,两人就从船行出来了,并未签订契约之类的,只是先谈了谈,叶点点的意思是要等到她婚后才能处理这事,具体的当外人面没讲。

    到了外面街头后,叶点点才告知,“凤族那边,种植的地方我还没找好,根据我了解的情况,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我还是要确认后才能与你正式履行此事。若出了意外不行的话,那只能作罢。这也是我要事先声明的,我现在不能给你绝对保证。”

    庾庆问:“要多久?”

    叶点点想了想,“一个月左右吧。”

    庾庆叹道,“也就是说,货场那边我还要再支出六七百万。”

    叶点点:“如果你手头东西有了更好的去处,就不用管我这边。我说真的,你自行处理便可。”

    庾庆默默点头,忽又笑道:“看来我得去大荒原走一趟。”

    “你跑那干嘛?”

    “我不得去喝你的喜酒吗?”

    “嗨,完全没那必要,你麻烦,我也麻烦。你本就被龙行云盯上了,就你这点能耐来回,我不找人护送你的话,也不放心,出了事不划算,真的不用了。”

    说到这,也走到了一条路口,叶点点停步了,“好了,我就不陪你回去了,就此告别吧,我先回京了。”

    庾庆讶异:“才刚来,就回去,是不是太急了?”

    叶点点:“时间长短不重要,事情谈好了就行。我婚嫁的日子不远了,没了父母帮我操心出嫁的事,我自己把自己嫁出去,自己得操心呐,回京后还有许多事情做准备,我不想太委屈自己,至少要给自己准备点嫁妆吧,还要赶去大荒原,我时间其实也挺紧张的,真的不宜逗留太久。”

    “这…”庾庆叹气,“好吧,你都搬出了这么大的理由,我就不留你了。只是,我还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结婚礼物呢。不过也没关系,回头我找千里郎给你送过去,大钱都花了,不差这点钱。”

    叶点点:“真想送啊,那得送我喜欢的才行。女人都有附庸风雅的梦,我其实也不例外,奈何你又弃文从武了,我不好勉强你。你若真有心的话,回头能写首诗词之类的专门送给我,那就是最好的礼物。”

    “……”

    庾庆哑口无言,甚至是有点傻眼,搞他都不知该如何拒绝了。

    “好了,跟你开玩笑的,不会让你破例,你想送什么都是心意。”

    叶点点咯咯笑着摆手,笑毕,忽又凑近了他,在他耳畔低声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拯救我的机会,只要你愿意娶我,我就不嫁那边,我会尽力当好你的贤内助,帮你一起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麻烦,我有这方面的人手,也有这方面的能力,换个地方照样帮你种好这些桃树,你也不用背负这么多的债务,我有多少钱就为你掏多少。”

    “……”

    庾庆瞪大了双眼,怔怔看着她,感觉这玩笑开大了,可从与之对视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玩笑的意味,反而感觉很认真,这真的有点把他给惊着了。

    安静,两人对视着,无视了街头来往的一切动静。

    良久后,叶点点忽又噗嗤一笑,抬一手打了下庾庆的肩膀,“开玩笑的,看把你给吓的,就你这难看的小胡子,我还真看不上眼。好了,就此分手吧,不送!”

    她就此转身而去,脚步轻快,很快上了那边的拱桥,背对着挥了挥手,然后那抹紫色的裙裳倩影就消失在了拱桥的那头。

    庾庆目送着,神色波澜不惊,一直盯着那个方向,屹立原地久久不动……

第三三八章 铁面人

    回过神来后,庾庆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返回妙青堂。

    走着走着,他忽然止步回头看去,看向了一个蒙在黑斗篷里的身影,感觉对方似乎在跟着自己,看身形和外露的衣服,应该是个女人。

    在他目光的注视下,黑斗篷女人并未停步,继续前行,从他不远处走了过去,一路前行,直到前方路口才拐弯消失。

    庾庆也继续前行,但还是保持着警惕,之后未再发现任何异常,感觉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可能就是刚好同路。

    殊不知,黑斗篷身影又在一个路口院墙的拐角处露面了,斗篷下怨毒的目光注视着庾庆离去的背影。

    忽然,她猛回头看向身后,只见身后站了个陌生男人,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白兰,跟我走。”

    陌生男人扔下话,转身就去。

    黑斗篷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与庾庆有杀夫之仇的那个白兰。

    被人一口道破姓名,白兰悚然一惊,自己外出几乎一直遮着脸,不知对方何以知晓,看对方的意思似乎又没有歹意,不由跟上几步,喊道:“你是何人?”

    陌生男人不答,“来便是,否则别后悔。”

    白兰咬牙跟了一阵,然跟至一处巷道外时,她又犹豫了,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这样傻乎乎跟着是干嘛?万一有什么危险,岂不是自投罗网?

    她自己如今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自由身,一直在被锦国朝廷通缉,而且还是锦国军方的抓捕对象。

    念及此,见到陌生男子消失在巷道后,她忽转身,快步钻入了另一条巷道,借着幽角埠大大小小的房屋,迅速遁离。

    后还下河,钻上了一艘乌篷船,躲在乌篷内走了顿水路。

    七拐八拐了好一阵,确认再无人跟踪,才上岸,又钻巷子,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客栈。

    回到房间把门一关,刚解开斗篷,忽鼻翼翕动,闻到了一股异常气味。

    转身挪步,朝气味来源处看去,发现梳妆台上确实有异常东西,一时间竟看不明白是什么,待她走近了一看,顿时瞪大了双眼,发现是一只毛茸茸的耳朵。

    肯定不是人的耳朵,明显是兽耳,还鲜血淋漓的,很新鲜,显然是刚割下来不久的。

    台子上还有血迹留字,就两个字:回来!

    耳朵上的毛色黑白相间,看着眼熟,白兰呼吸急促,双手颤抖,慢慢伸出,却又不敢碰,最终鼻翼翕动着靠近。

    凑近后完全确认了熟悉的气味后,整个人吓出一声“啊”的尖叫声。

    那一声尖叫几乎令整个客栈的人都听到了,她已是吓得跌坐在地,面色惨白。

    门外,有伙计砰砰敲门,“客官,怎么了?客官,可是有什么事。”

    门敲响了好一阵,才嘎吱打开了,白兰又露面了,又穿回了斗篷。

    “客官,怎么了?”伙计再问。

    白兰牵强笑道:“没事,刚看到一只虫子,吓了一跳。”

    伙计连忙道歉,“那是小店的问题,小的这就再帮您打扫一次。”

    白兰忙道:“不用了,我已经处理好了。”说罢走出门,转身锁了门就快步离开了。

    伙计目送着,挠了挠头,最终也还是摇头离开了,既然客人都没问题,他也没必要没事找事……

    未花太久的时间,白兰又回到了自己之前未跟进去的那条巷道外。

    等她走进去一看,发现有个人站在那,正是之前带路的那个陌生男人,她立刻冲过去急声道:“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陌生男人:“不该问的不要问,跟我来,否则后果自负。”说罢又再次转身而去。

    白兰双拳握了又握,终究是不敢在这里轻举妄动,这次紧绷着嘴唇跟上了,不敢再走丢了。

    走出巷道,穿过一条街道,再过了一座桥,没多远又进了一条巷道,然后才在一栋房子后门停下了。

    陌生男人敲了敲门,门开,他进去了,白兰咬了咬牙,最终也不管有没有危险,还是跟了进去。

    入内,抬头看,见陌生男人已经上了楼梯,她只好也跟了上去。

    顶楼的一间房间门口,站了两名同样身穿黑斗篷的人,见客来,左右拉开了房门。

    陌生男人没进去,靠边站了,伸手请白兰独自进去。

    白兰犹豫又犹豫,她知道,这房间里肯定有什么在等着自己,而且一定不是什么善茬,从自己客栈房间里割下的耳朵上就能看出。

    但她似乎没得选择,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里面,一面是面向庭院的窗户,另一面的里头,摆着一张方桌。

    桌子后面坐了一个人,也穿着黑斗篷,不过连衣帽掀开了,但脸上却戴着一张铁面具,只露出了眼睛和嘴巴。

    屋内四角各站了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

    白兰的目光却迅速定格在了那张桌子上,桌上摆着简单酒菜,还有一只托盘,托盘里有几只毛绒绒的耳朵。

    她迅速冲了过去,盯着托盘里的耳朵看,只见黑白相间的兽耳共七只,她鼻翼略翕动,嗅了嗅气味,整个人顿时瑟瑟发抖,满眼的难以置信,颤栗着看向桌后的人,似悲愤到了极点,竟说不出话来。

    坐在桌后的铁面人开口了,“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代价,不要再犯。”

    语气平静,就像说一件稀松平常且理应的事。

    白兰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突然出手,一爪扣向了对方的脑门。

    意图也明显,偷袭,擒贼先擒王!

    然她远远低估了对方的实力,铁面人出手如魅影,甩手背,打在了白兰爪上,白兰顿感撞上一堵绵厚大墙,整个人当场弹飞了出去。

    墙角两名黑斗篷人员一闪,联手出击,凌空就将白兰给擒下了。

    当场制住,扯掉了她的斗篷,然后左右押着她的双臂,将她给强行拖了回来,一人揪住她的头发,直接将其摁趴在了桌上,将她脑袋挤压在桌面,让她眼睁睁看着眼前托盘里的耳朵。

    这一刻,白兰感受到了巨大的惊恐,对方的实力远超她的想象!

    “你们是锦国狼卫,还是司南府?”

    被压制在桌面难以动弹的她,紧张而问。

    回答她的是一双筷子。

    铁面人一双筷子送到了她眼前的托盘里,夹起了一只毛茸茸的耳朵,然后沾了点桌上的酱料,才塞进了铁面具豁口里的口中,咕叽咕叽咀嚼起来,没嚼几下便连毛一起鲜吞生咽了下去。

    然后又下筷子夹第二只吃。

    白兰瞬间意识到了,对方不是人,是妖修,人一般不会这样带毛生吃。

    而她也已经是泪流,看着对方生吃这耳朵的场面,她两腿发软,身子要往桌下滑,却被人死死摁住,将她脑袋稳稳钉在了桌面,就是要让她看着。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闭上了双眼哭泣,“不,不要,求求你,你们是谁,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我说了,不要再犯,可你不听,还敢当我面放肆。”铁面人一声冷哼,筷子敲了下托盘,“下酒菜不够,全割来。”

    白兰瞬间睁开了双眼,只见一人端走了桌上的托盘,她目光跟着托盘而去。

    不远处的推拉门开了,端着托盘的人进去,不知对谁说了声,“都割了。”

    然后响起了铁笼子打开的动静,之后立马是一阵翻腾的动静,还有被束缚了嘴而发出的闷吼声此起彼伏。

    通过推拉门的糊纸上的光影,能看到一群兽类拼命挣扎翻腾的影子。

    白兰泪如雨下,泣声哀求,“我错了,我错了,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们,我什么都答应你们。”

    没用的,说什么都晚了。

    很快,端着托盘的人又出现了,托盘放在了桌上,里面又多了八只血淋淋的兽耳。

    铁面人夹了只现割的新鲜耳朵蘸酱,纳入了自己口中慢慢咀嚼,软骨咬的咕叽咕叽作响,微眯的眼神中有好滋味的享受感,之后再配了一杯酒,听着白兰的哭泣哀求声一起下咽,

    放下酒杯后,他才问道:“现在想清楚了,愿意听话了?”

    白兰泣声道:“愿意,我愿意,求你放过我的孩子们。”

    铁面人偏头示意,另一个房间的推拉门打开,有人端了一只火盆出来,盆里是烧的火红的炭火,还有烧的火红的烙铁,火盆放在了白兰的身后。

    白兰顿时高度紧张了起来,不知道这些人要对自己干什么。

    唰!来人一把撕破了她后背的衣裳,露出了她光洁后背,烧红的烙铁嗤一声印在了她的后背,烧焦的烟气在白肉上翻滚升腾。

    “啊…”白兰顿发出凄厉呐喊,却被人及时一把捂住了嘴,整个人疼得抽搐。

    刑毕,烙铁和火盆都被来人拿了回去。

    白兰的后背上留下了一个图案,趴在桌上的她终于也离开了桌面,被人押着双臂拖开了,然后又被摁跪在了地上。

    此时,那两名押着她胳膊的人才松手放开了她,退开到两旁。

    铁面人依然在蘸酱咕叽咕叽的吃那毛绒绒的兽耳。

    脸上神色都被整迷茫了的白兰好一会儿才缓过了神来,再抬头看铁面人一眼,下意识哆嗦了一下,恐惧感明显。

第三三九章 名正言顺

    房间里有肉烤焦的异香,一种诡异的香气。

    不慌不忙,直到将所有的兽耳都吃光了,铁面人手上的筷子才扔进了托盘里。

    一杯酒下肚后,他才盯着白兰道:“想找那位探花郎报杀夫之仇?”

    脸上还满是泪痕的白兰跪那并不敢起,在那点头又摇头,明显不知该如何回答才正确,怕对方是探花郎的人。

    铁面人猜到了她的心思,继续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问,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抓你。你自己想想吧,探花郎一到幽角埠,你就在若有若无的接近他,而且是一直在周围转悠,但凡有点实力有点心的,恐怕都能注意到你。

    注意到你后,我也很好奇你是什么人,查出你身份后,才知是怎么回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在石矶湾就盯上了他吧?”

    白兰点头。

    “我问你话,你没听见?”

    白兰一惊,忙老实道:“是,听说了他进小云间的事后,我就在石矶湾等着,但一直没机会接近,找不到报仇的机会。”

    铁面人:“怎么来的幽角埠?”

    白兰:“打听到他要运货到幽角埠,我就从陆路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幽角埠等着,希望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铁面人:“倒是跟我预料的差不多。”话毕又抬手示意了一下。

    一侧的一扇推拉门又被人拉开了,白兰回头看去,只见里面跪了三个人,看清三人面貌后,顿错愕不已,有点搞不明状况。

    一个披头散发瘦高个长着鹰钩鼻,一个白衣光头壮汉,一个老态龙钟的鸠皮老太婆。

    这三人她都认识,正是当初与他们夫妻联手,在古冢荒地的道上设伏赴京赶考举子的高远、江山和鼠太婆。

    此时的三人亦明显的一身狼狈,衣着凌乱,有的明显受伤了,挂了彩。

    三人模样惊惧着,看那服服帖帖的乖巧模样,跪那一动不敢动的样子,显然也是受到了惊吓且遭过罪的。

    三人看向白兰,虽隔着一道门,但三人能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并不意外。

    白兰则很意外,不知他们三个为何也会出现在此,不是听说栖霞娘娘的死讯后早就逃之夭夭跑了吗?

    铁面人瞥了三人一眼,“他们三个,你不陌生吧?”

    白兰点头,“认识。”

    她也不敢说熟悉,当初也是不欢而散。

    铁面人:“认识就好,以后你们四个就精诚协作吧。”

    协作?这次连高远三人都忍不住面面相觑,不知道协作什么。

    白兰忍不住问道:“不知先生要我们做什么?”

    铁面人:“做你想做的事情,报杀夫之仇,难道你不想吗?”

    “……”

    白兰有点懵,抓我来是要为我报杀夫之仇,真要如此的话,完全没必要这样,直接找来挑明,直接见面亮出实力来,我肯定就答应了,犯得着这样拐弯抹角吗?

    尤其是把她子女都给一窝端了,还搞成这血淋淋的样子来威慑。

    对方的说法,她不信。

    鼠太婆三人也有点懵,把我们几个揪出来聚在一起,就是为了给这贱人的丈夫报仇?而且还把他们三个给收拾成这样,怎么听都感觉太过离奇,太离谱了。

    他们三个也有点不信。

    白兰不敢质疑对方,但不免疑问,“凭先生你们的实力,要杀阿士衡应该不难,至少比我们动手要容易的多,何以要用我们这些平庸之辈?”

    铁面人淡淡一句,“你不是和他有仇么?杀夫之仇!但你一个人的力量太弱了,我不放心,再给你配三个帮手。正好,你们都是当年伏击他的凶手,又有不共戴天之仇,要动他,很正常嘛。”

    四人顿时懂了,不是人家没实力杀那位探花郎,而是人家不方便出手,人家要的是一个不引人怀疑的名正言顺,所以才把他们四个给抓来了!

    只是,鼠太婆三人连哭的心都有了,之前还不知究竟是得罪了何方大神,被折腾到了这里老实跪着,结果闹了一大圈,敢情还是三年前的那破事。

    他们本以为当年的事情过去了,毕竟妖界这边的大圣出手施压了,地母用一个亲传弟子的性命扯平了栖霞娘娘的死。明面上虽没公开,但大家都知道,地母默认了不再找妖界的人清算,妖界大圣也就此罢手。

    至于白兰是个特别,是她自己不放手,还要清算那件事,还要揪住丈夫的仇不放,这要是被锦国抓住了,妖界都不会吭声,也只能是任由处置。

    你违规被人家发现了,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等于落下了铁证。白兰一旦落网,妖界没人会帮其出头的,何况白兰又没什么背景,真要有势力背景的话也不至于铤而走险去割赶考举子的脑袋赚钱。

    当然,他们三个也还是怕锦国会找他们算账,不算明账,谁敢保证不会算暗账?所以三人这几年都一直在销声匿迹躲藏着,想多熬过些年头尽量多避避风头再说,互相都不联系的。

    问题是他们三个现在觉得冤枉,当年被白兰夫妇给硬拉卷进去了,如今又因为那破事给薅出来了。

    也正因为如此,四人越发对眼前的这群神秘人感到恐惧。

    那探花郎带着小云间的东西到幽角埠才多久?也没多少天,结果就因为白兰引起了这些人的注意,然后导致了眼前的一系列状况。

    短短时日内,不但查出了白兰的身份,白兰一直隐匿的很好的子女,直接就被揪出来了,并长途送达了此地。

    短短时日内,三个销声匿迹分散各地躲藏,且互不联系的妖修,迅速被全部揪出,一个个被捏住了软肋不说,且被长途送到了此地。

    随便想想也能知道,这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

    神秘人的能量之大,令四妖暗暗震惊。

    鼠太婆忽冒出一句,“先生,只是为白兰的丈夫黑云啸报仇吗?”

    这是白兰想问的,也是其他人的疑问。

    铁面人:“仇该怎么报,不由你们决定,该怎么做,我自然会交代你们,谁也不许擅下杀手,违逆者严惩!”

    目光又盯上了白兰的双眼,“从今天开始,不许你再在妙青堂周边转悠,也不许再盯那位探花郎,你的行为看似隐蔽,也只是针对普通人来说,一旦被成套的人马注意到,很快就能察觉出你有问题。

    从今天开始,你们只需隐匿行踪等通知,我会随时给你们行动计划,你们只需执行。此后需明白一点,这是你们和那位探花郎之间的私仇,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不管被谁发现都是如此,否则我保证你们一定会后悔。”

    “是。”

    四人都跪那唯唯诺诺应了声。

    就凭对方把他们揪来的能力,他们也相信对方说出来的也有那能力做到。

    但白兰还是紧张一句,“先生,那我的孩子们…”

    铁面人:“放心,它们会得到妥善安置的,只要你听话,它们就会很安全。事后你不但能亲手报仇,我还可以保证你的每个孩子都能得到一颗你一直想要的孽灵丹。还有你们三个,只要尽心尽力,你们在乎的都会平安无恙,你们想要的都会得到满足。”

    ……

    一间客栈的小庭院里,龙行云手中的折扇负于身后,站在庭院里看着上空的流光飞舞,满脸的抑郁之情难消。

    越想越憋屈,那个什么探花郎,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他感觉自己一根手指就能轻易摁死他。

    结果呢,在小云间因为那孙子,害自己被当众抽耳光。

    进妙青堂出口气吧,结果又被人甩了一脸的不屑,还白白送了五十万两银子给人家。

    不久前亲自带人堵上去,想出口气,结果又被人给不屑,还被人当众用“滚开”二字给训斥了,这脸丢的,他自己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心头这口气啊,越想越憋屈。

    此时,他身边人都悄悄躲开了,生怕被看不顺眼触霉头。

    没多久,抱上新大腿的崔游快步来了,到龙行云身边禀报道:“三爷,确定了,那两个凤族的人确实是那娘们的人,不过都跟那娘们走了。”

    “走了?”龙行云转身。

    “确定走了。”

    “买了多少仙桃树走?”

    “一棵都没买,至少没见他们带走一棵。我刚才亲自到货场看了,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提货的迹象。可能多少还是有些忌惮赤兰阁和积庐山吧?”

    这话听着舒服,龙行云手上的扇子又打开了扇着,眉头也舒展开了不少。

    紧接着,察言观色的崔游又试着说道:“三爷,押来的那个人出事了。”

    龙行云一怔,“出什么事了?”

    崔游小心道:“刚接报,押来的人在路上被人给劫走了。”

    龙行云瞪大了眼,“这怎么可能,你不是说关押的地点隐蔽,你不是说不会走漏风声吗?”

    崔游试探道:“是很隐蔽,那人本是大爷留在手上,想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的,之前不敢轻易动用,是因为不想惊动幽崖这边,毕竟将其抓住时他还有幽角埠的身份,后来没想到大爷就在小云间出事了。按理说在大爷手上这么久都没事,大爷这边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三爷,会不会是你派去押送的人走漏了风声?”

    龙行云立刻骂道:“放屁,那都是我赤兰阁的人,他区区妙青堂还能策反我赤兰阁的人做内奸不成?”

第三四零章 二师兄驾到

    妙青堂有客来,又是蒙在斗篷里进门的,来客到了柜台前,说找南竹和牧傲铁。

    铁妙青试着问道:“敢问尊姓大名?”

    来客道:“你说老二来了,他们自然会知道我是谁。”

    老七、老九、老十五,铁妙青脑海里闪过这三个称呼,意识到了什么,“好的,您稍等。”

    话毕朝门口看着这边的孙瓶点头示意了一下,示意帮忙看着这边,然后快步离去。

    没多久,南竹和牧傲铁便匆匆跑来了,来客稍抬帽檐与他们照了个面,南、牧二人便赶紧迎了他进去,与回来的铁妙青错身而过。

    待她回到柜台后面,孙瓶也暂时从门口过来了,嘀咕道:“看样子又是他们自己人。”

    铁妙青慢慢摇头,“不太清楚。”

    后院,南、牧二人将来客带到了自己的院子。

    将来客请进了客厅后,南竹方笑道:“二师兄,一路辛苦了。”说着就要上手帮他宽下斗篷。

    来客不是别人,正是玲珑观名义上的二师兄,实际上的大师兄,高云节!

    高云节抬手挡住了师弟的帮忙,小心观察着四周,低声问:“你们确定在这里露脸能安全没事?”

    瞧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南、牧二人相视一眼,都明白,也理解他的担心。

    南竹笑着宽慰道:“二师兄,没事的,咱们当年那点破事,其实压根就不算什么。为点上不了台面的事,过了这么多年,官府不至于追查到这天高地远的地方来,官府来了这里也没屁用。”

    牧傲铁亦颔首道:“二师兄放心,不会有事。”

    其实两人早先和老二的心态是一样的,一路紧张害怕,总生怕自己通缉犯的身份被官府发现。当然,现在也依然怕会被发现,但是已经不怎么当回事了。简单点说,见过世面了,经历过了那种惊心动魄生生死死的场面,在三大势力的手底下过过招,心态上确实有了很大的变化,地方官府之类的已经不太当回事了。

    见两位师弟如此保证,高云节这才放下心来,解开了斗篷,任由牧傲铁拿走了。

    露出真容的他,须发如墨,眼大神足,举止沉稳,气度上有岁月沉淀的成熟韵味,加之外形颇有风采,哪怕年过五旬,也依然是风华不凡,一看就不是一般人的感觉。

    捋了捋胡须,他又习惯性地拉扯整齐了自己的衣裳,之后才道:“小师叔回观后,大概的情况跟我说了,具体的让我来了这里再问你们,究竟怎么回事,你们跟我细细说来。”

    两位师弟对他还算尊敬,毕竟差不多是“大师兄”,其实本来师兄弟之间关系也还行,一直是长幼有序,庾庆也尊敬三位师兄,只是后来掌门继承的事一出,就彻底乱套了。

    三位师兄的所作所为也令庾庆失望,自然也就失去了庾庆的尊重。

    南、牧二人也不瞒他,当即把情况细细说了,高云节有什么不清楚的问话,两人也逐一做了详细解答。

    终于闹清了事情经过,尤其是知晓了古墓和小云间的惊险后,高云节暗吸了口凉气,暗叫庆幸,还好没去,否则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还真不一定。

    “嗯,你们辛苦了。”高云节感慨一声后,又问:“老十六呢,他在观里住了没多久就跟小师叔出门了,不是在这里吗?怎么不见人?”

    说到这个,南竹略有不满:“不知被老十五灌了什么迷魂汤,住在了老十五那边,不是在修炼,就是在当小跟班,跟在老十五身边忙上忙下的打杂,跟条跟屁虫似的,我和老九都看不下去了。”

    端坐上位的高云节抬了抬下巴,“让老十五和老十六过来一趟,就说我来了。”

    “额…这…”南竹有点犹豫,说出来又怕伤这位的面子,但最终还是点头道:“好。”快步出去了。

    来到庾庆居住的庭院,看到虫儿提水进出的房间,南竹立刻奔那房间去了。

    房间内,庾庆守在一张桌子前,看大头咔嚓咔嚓的啃食灵米,虫儿则在往一口大水缸里倒水。

    屋里存放了好些已经装满了水并封好了口的水缸。

    在干什么,南竹倒是知道,因为老十五这家伙又在做试验了。

    这次没有拿虫儿一个人做实验,而是拿大家伙一起做试验。

    试验也简单,让大头烧开水,然后把大头烧开的水存储好了,现在大家都不再喝大头现烧的水了,而是喝那些烧好的存储水,老十五想知道大头烧的水存放多久还能有祛邪效果。

    对此,南竹他们也能理解,必须得守在大头身边多少还是有些不稳妥,多做手准备也好。

    听老十五话里话外的意思,做这试验好像也是考虑到了柳飘飘那边,当初许诺了柳飘飘的,说仙桃也有她一份的,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兑现承诺。而柳飘飘也一直没来,显然也是不太方便。

    “老十五,老十六,二师兄来了。”

    看了看屋内的情况,南竹试探着提了声。

    “唔?”庾庆抬头,随后反应了过来,无所谓道:“来就来了呗,小师叔回去换了他来,又不是不知道。”

    “呀。”虫儿却是高兴到叫了出来,兴奋问道:“二师兄在哪?”

    “在我那。”南竹乐呵呵回了句,又观察着庾庆的脸色道:“老二让你们两个过去一趟。”

    虫儿放下提水的水桶就要跑。

    “站住。”庾庆回头喊住他,质问:“活没干完,你往哪跑?”

    虫儿的兴奋劲立刻被打没了,犯了错似的,指了指外面,“二师兄来了,让过去。”

    庾庆转身:“我又不是聋子,我不知道他来了吗?你搞清楚,我是掌门,他来了不主动来见我,还把我这个掌门呼来唤去,他以为他是谁?还有没有点规矩,我看他是不想吃仙桃了!没我这个掌门发话,你不许乱跑,老老实实干你的活。”

    “哦。”虫儿又低头拎起了水桶。

    某些矛盾,他之前只是听说,这次,他算是领教了。

    庾庆回头又对南竹道:“告诉老二,就说掌门在这里,我等他,让他直接过来便可。”

    南竹顿时干瞪眼,发现这两个家伙还没见面便又卯上了,倒把他当成了跑腿的,使唤来使唤去的。

    得,算了,他早就猜到可能会是这结果,他也不想引火上身,大袖一甩,转身大步而去。

    回到自己住处,一见端坐品茶的二师兄,南竹立刻实话实说道:“二师兄,他说他是掌门,理当你去见他,说你没点规矩,问你还想不想吃仙桃了。老十六也被他用掌门的派头给镇压住了,也不敢过来。”

    砰!高云节当场拍案而起,风度瞬间全无,一张脸也瞬间阴沉了下来,连牙都呲了出来,一副不堪其辱的样子,“什么破仙桃,不吃也罢,我不吃嗟来之食!”

    回头就抓了之前解下的斗篷到手,满脸愤怒地对两位师弟道:“老七、老九,借我点路费,我尽快飞回去向小师叔禀报此事,让小师叔自己看着办!”

    他哪能有什么钱,来的路费还是小师叔给的,他身上的那点钱,别说乘坐飞骑返回,就连陆上策马而归的费用都不够,不借钱的话,还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到玲珑观。

    南、牧二人顿哑口无言,这才刚来,屁股都没坐热,就回去,你倒是没事,回头我们两个不劝你留下,还给你回去的路费,算怎么回事,小师叔那边我们怎么交代?

    南竹顿时拍腿道:“二师兄,不是我们不借给你,而是我们两个真没钱,钱都被那家伙给把持着呢。”

    牧傲铁也连连点头,“得找老十五借才行。”

    屁话!高云节差点气吐血,想喷他一脸,咬了咬牙,又道:“怎么,是怕我还不起还怎的?外面那两个女人,你们去找她们两个先借一借,回头我从小师叔那借了还你们。”

    南竹叹道:“二师兄啊,这里就是他的地盘,那两个女人也是他的人,他不开口,那两个女人怎么可能借钱给我们。”

    高云节顿握了双拳,满脸悲愤,无言向苍天,充分感受到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滋味,忽一拳捶在了自己的胸口,“若早知如此,我何苦跑来受此奇耻大辱!”

    南竹立马上前拉住他安慰,“二师兄,大丈夫能屈能伸,暂且先低个头,先把修为提上来了再说,这批仙桃保存的时间有限,多耽误一天都是不小的损失,更何况是大老远跑来跑去!”

    高云节悲愤道:“你我三人皆堂堂男儿,要这屈辱换来的修为有何用,你们两个真就咽得下这口气不成?”

    南竹唉声叹气,“能怎么办?这些个东西,不管我们嘴上怎么硬,也不管我们怎么去争取,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确实是他搞来的,他确实是首要的功劳,现在这里也确实是他说的算。关键我们打不赢他,总不能吃里扒外将他给抖出去卖了吧?二师兄,算了吧,有总比没有强,我都被他打断了肋骨,不也还死皮赖脸留在这。”

第三四一章 贺礼

    大老远跑来就遭遇如此羞辱,高云节正气头上,哪听得进去这些,伸手抓了两人手腕,苦口婆心道;“你我皆男儿,岂可忍辱偷生,我们师兄弟三人联手,未必要靠他。难道你们就没想过靠自己的能力去赚属于自己的修炼资源?”

    南竹叹道:“二师兄,哪有那么容易赚的修炼资源,就为弄这点东西,都差点死几回了。”

    高云节:“你们不是说有那个什么金墟的线索吗?他能去找小云间,咱们就不能去找金墟吗?”

    去找金墟?

    南竹和牧傲铁颇为震惊,双双傻眼的样子,发现老二这家伙还真敢想,小云间的凶险过程我们白说了不成?

    挽着斗篷的高云节却抓着两人的手不放,继续为两人鼓劲道:“难道他老十五都能做到的事情,咱们就做不到吗?”

    南、牧面面相觑,可谓相视无语。

    两人发现一个问题,刚才有关寻宝的经过,好像把老十五那厮的作用给弱化了。

    之所以弱化,对两人来说,那也很正常,指望他们两个吹庾庆有多关键,本就不太可能,一定是弱化的。

    只是如此一来,以致于似乎给了老二某种错觉,给了老二他也行的感觉。

    对于真正经历过那凶险的二人来说,不是老十五的临危应变,他们已经被活埋在了古墓里,不是老十五紧急时刻让剖开那触手躲进去跳出,怕是已经被云兮给砸死了。

    换了他们也没办法跟三大势力商量着把那一堆东西给弄出来。

    先不说能不能找到金墟,让老二牵头,两人跟着一起去找金墟,怎么感觉想想都有些不靠谱,就他们三个真能找到金墟?就算找到了,金墟里面真能平安无事,跑进去真的能没什么变故发生?

    经历过小云间的变故,两人感觉金墟怕是没那么简单。

    他们听三大势力的人说过,说云兮是小云间的守山兽,说海市也曾有守山兽。

    金墟会不会也有守山兽呢?何况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又是云兮的连环阴谋。

    怎么说呢,两人是不太敢跟老二去金墟的,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二装装样子可能还行,真要去金墟玩真的,两人宁愿跟庾庆去,虽然都不喜欢庾庆。

    把云兮反复骗来骗去还能得手,一身孤勇舍命冲上去剑斩云兮,剑斩云兮两次啊,最终在小云间诛杀了云兮那邪魔,那种种场面两人都记得,只是不愿说出来而已,老十五那家伙关键时刻是有够智勇双全的。

    他老七被打断了一根肋骨都没走,也不是没原因的。

    在高云节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南竹先示意他松开了手,而后才叹道:“二师兄,这里师兄弟称呼不方便,被外人听到不妥,还是喊你老二吧,你也这样喊我们。老二,金墟哪有那么容易找的,我们根本不知道去哪找。”

    高云节:“你们不是说那玉页上说什么入口在黄金谷吗?不是说找到黄金谷的持戟守卫就能进去吗?”

    南竹叹道:“那只是玉页上写的,真假未定,何况黄金谷在哪谁知道?”

    高云节:“你们不是去那个什么望楼买到了见元山的情况吗?不妨再去试试,看能不能找到黄金谷的所在。”

    牧傲铁出声了,“老二,这种线索不宜让外人知道。我们所知真的太少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黄金谷的事,一旦引起注意,后果根本不是我们能承受的,一些人的势力之强大也不是我们能想象的。我们吃过类似走漏消息的亏,就因为‘石矶湾’三个字走漏了,我们便在小云间外被抓了。”

    他很罕见的,一口气说出了一大堆的话。

    南竹颔首,“老九言之有理。老二,如果线索是真的,还有那谷外的持戟守卫,那是我们能找的吗?多少年前的人,可能早就不在了,如果还存在,那该是个何等恐怖的存在,只怕不会逊色于云兮,我们主动撞上去找死吗?老二,如果真有那么容易,我们又岂能容老十五那厮作威作福,早就另起炉灶去找了。”

    讲道理,摆事实。

    高云节也不傻,听了一堆,知道自己冲动了,渐渐冷静了下来,但那口憋屈依然难以咽下。

    虽然没办法,虽然因为没钱不得不留下,但让他主动去拜见庾庆的事也没干,要么你庾庆过来,反正我一把年纪是不会主动过去的……

    为了体恤大头,庾庆烧了几大缸水后,今天的活就暂停了,让大头休息休息。

    然直到此时也还没见老二过来,房间出来的庾庆一阵冷笑,忽对身后跟出的人道:“虫儿,记住,老二若是找你借钱,你一文都不能给他。”

    人都来这边占便宜了,居然还不肯服软,他能让老二舒服才怪了。以小师叔的德行,他估摸着也不会给老二什么钱,估摸着顶多也就给了个来这边的路费。

    “……”

    虫儿凝噎无语,又慢慢低头。

    庾庆:“不对,不但是老二,老七和老九找你借钱,你也不许借。他们两个已经各拿了十万两去,要给老二让他们自己给去,你一文都不许借给他们。听到没有,你钱是我给你的,是给你花的,给别人需要经过我同意,明白吗?”

    师兄弟几个,他谁都可以给钱,唯独就是不愿给老二,想图谋他掌门的位置不说,还想要他的钱?门都没有。老七和老九若是想使坏,让他们自己掏自己的本钱去。

    “哦,知道了。那我现在可以去看二师兄了吗?”

    庾庆挑眉盯着他,盯的他低头不语了,忽又松口道:“行了,你爱去就去吧,不过屁股该坐哪边要记清楚了。”

    “嗯嗯,公子最好了。”虫儿连连点头拍马屁,明眸亮晶晶一笑。

    笑的好看,庾庆看的愣了一下,旋即抬脚就照他屁股上踢了一脚,“滚!”

    被踢的晃了下的虫儿又惊愣住了,脑袋一低,快步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高云节也不露面,躲在房间里食用仙桃修炼。

    他正好赶上了庾庆正在成缸的储存水,老七和老九房间里都有,不用经过大头那一关。

    庾庆心知肚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说什么。

    他如今更关心的是妙青堂的收入问题。

    仙桃,每天还是一颗两颗的卖着,偶尔也会一天下来连一个顾客都没有。

    尽管生意萧条,但如果真能一直保持这样的销售额,庾庆也能接受,至少那些仙桃树的存储费用能赚到,持续下去的话,给碧海船行的利息和聚灵阵的维持费用应该也能顶个几年。

    然而他很清楚,哪怕是这样零星的买卖也持续不了多久,不怕赤兰阁和积庐山的人毕竟有限。

    仙桃树就真的是无人问津了,能买仙桃树的一般都是灵植门派,没有聚灵阵的话买回去没任何意义,而那些灵植门派显然顾虑颇多。

    一旦叶点点那边妥了,两个亿的运费,还有每年最少两千万的费用,该从哪弄?

    到哪赚两个亿去,成了庾庆头疼的事。

    而那天与叶点点分别的画面也偶尔会浮现在他脑海中,叶点点想要的大婚礼物怎么办?

    叶点点希望探花郎能专门为她写一首诗词。

    为这事反反复复思虑了几天后,他最终还是进了书房,研磨好墨后,铺开了白纸镇压好。

    提笔蘸墨,落笔又写下了三个字:人间好!

    只是这次的落款,他用的是“庾庆”二字。

    之后又换细笔,写了封书信,寥寥数语告知,世间已无探花郎,自然也无诗词可作,唯赠一幅字聊表心意。

    将写的东西收好后,他亲自出门找了千里郎寄送。

    两天后,他又收到了千里郎送来的回信,拆开信一看,发现是林成道的信。

    信中告知,说自己姑姑已经离开了小鲜楼,已经去了大荒原准备大婚,小鲜楼已经由他正式接手,这边的信因此被他收到了。林成道说自己会去大婚现场,说这边收到信的时候,应该已经出发了,会帮他把信和礼物给转交。

    林成道信中的语气颇为感慨,说多少听说了点他的事,表示有机会会来幽角埠看看,让他有机会也去京城玩玩……

    数日后,庾庆的书信便出现在了大荒原的一座古老石堡内。

    赤足站在毛毡子上的叶点点已经褪去了平常穿的衣裳,换上了一身兽皮衣裙,露胳膊露腿的让她极不自在,尤其是想到大婚那天要这样半暴露身子的站出去给许多男人看到。

    兽皮裙上还别了许多华丽的彩色羽毛,头上戴着古老传承的木制凤冠,这是凤族大婚时女子的礼服,正在试穿。

    这衣服她穿不来,数名凤族女子围着她,帮她穿戴。

    赶来的林成道也没有过多打扰,简单拜会了一下,留下了庾庆的书信和贺礼便走了。

    叶点点随后屏退了身边人,独自坐在梳妆台前打开了庾庆的信,看过后又拆开了礼盒,取出了那张纸摊开。

    又看到“人间好”三个字,她会心一笑,下意识想起了和庾庆初相逢时的情形,还有写下那三个字时的场景,当场就把她给惊艳了。

    一切都恍如昨天。

    见到落款名字,再反复看那三个字,笑着笑着的她忽然就哭了,抬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哭的撕心裂肺的模样,却没让自己发出什么声音。

第三四二章 幽崖任务

    躲在幽角埠的日子难熬,对庾庆来说,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漫长过。

    不敢轻易离开幽角埠,知道自己惹下了是非。

    放不下那两百多棵仙桃树,因为暗藏着巨大的利益,然获得的方式却是要欠下巨额债务,还的了吗?怎么还账?不断且反反复复的患得患失,令人万分纠结。

    此时,庾庆似乎明白了玲珑观历代先师为什么要偏安。

    最终,叶点点没有让他失望,让他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

    说好了一个月左右,不到一个月,叶点点便回到了幽角埠,还带来了自己的丈夫。

    一个五大三粗络腮胡子的男人,凤族族长的小儿子,名叫凤藏山。

    一身的兽皮衣裳,性格还算豪爽,就是太过粗狂,年纪可想而知了,有过亡妻的人,叶点点又是续弦。

    凤藏山年过五十,比叶点点大很多。

    至于叶点点,除了头上戴着凤族的头冠,身上已经又换回了曾经的衣裳。没办法,露胳膊露大腿的穿着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在世俗间随意绽露,暂时真的习惯不了。

    庾庆初见凤藏山,设宴款待夫妇二人时,肩膀差点被凤藏山拍散了架。

    凤藏山很高兴,说庾庆这个文人跟其他文人不一样,对他的胃口。

    对于探花郎,凤藏山其实也算是久仰大名。早先倒没注意,因对这种文人无感,准备娶叶点点、了解叶点点家世背景时自然就知道了,为此特别感谢庾庆对他妻子的帮助。

    庾庆心里其实是讶异的,没想到叶点点嫁的竟是这么个五大三粗的家伙。

    他暗中观察,发现叶点点待人处事的笑容倒是不曾有变,与凤藏山颇为情投意合。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叶点点也不是来游玩的,是来兑现承诺的。

    双方开始履行约定,签订了仙桃树的种植契约,又去碧海船行一起签订了共同契约。

    契约一定下,碧海船行立刻组织人手,约定了三天后正式开始起运。

    而庾庆也拿出了一亿八千万,其中一亿七是买聚灵阵材料的钱,另一千万是明年的消耗费用。

    至此,他基本上已经被掏空了。

    要买的东西在幽角埠就有,叶点点把东西采买齐全了就和丈夫一起离开了,并未逗留。

    他们也没必要陪着货物慢慢走,凤藏山说了,会安排凤族的人手去指定地点接应那批仙桃树。

    三天后,碧海船行通知的人手到齐了,那批仙桃树再次从货场吊了上去。

    庾庆等人也亲自去了货场监督。

    与碧海船行全面交接完毕,责任已经到了碧海船行的身上,庾庆才算是松了口气,也少了一处不小的负担,至少每天二十多万的存放费用不用再出了。

    结清货场费用的钱他已经拿不出来了,还差了个几十万,是从铁妙青那借了点堵上的缺口,也只能是回头卖了仙桃再还给铁妙青,毕竟偶尔还能卖一两颗出去。

    眼看老十五被榨干到了这个地步,南竹和牧傲铁倒是显得有些心虚了。

    “是任务。”

    “快看,幽崖又发任务了。”

    一行返回妙青堂的途中,突见街头一片骚动,屋里的人纷纷跑出,纷纷朝同一个方向看去,庾庆等人也立马纷纷转身,所有人的朝向都是那永远沉浸在黑暗中的幽崖。

    黑漆漆的崖壁上出现了许多的红色光点,应该是灯笼,正在不断的移动调整,陆续拼凑出一个个字迹。

    师兄弟几人大感稀奇,他们久闻幽崖发任务的事,譬如大头就是因为幽崖的任务被抓的,但还是头回见到。

    所有的红灯笼最终在漆黑崖壁上形成了一行字:长明草一株。

    “长明草?”

    “长明草是什么东西?”

    街头忽然又嘈杂声一片,议论纷纷。

    初次见识这场面的庾庆偏头问身边人,“这就是幽崖的任务,这就完了?”

    一旁的孙瓶颔首道:“是的,就是这样的。幽崖向来如此,只挂出自己需要的东西,至于大家知不知道是什么,或去什么地方才能找到,统统都不会告知。崖壁上灯笼组成的字哪天消失不见了,就说明有人完成了,或者是取消了,否则便会一直亮在那。”

    南竹好奇:“长明草是什么东西?”

    孙瓶摊手,“不知道。”

    庾庆摸着小胡子,“打听一下。”

    “好。”孙瓶应下。

    一行回到妙青堂时,发现老二高云节露了面,显然也是被外面的动静惊动了,正在盯着幽崖那边观望。

    发现庾庆等人回来了,同庾庆一照面立马扭头甩袖而去,同时还有一声冷哼。

    庾庆亦是一声冷哼,故意走到了南竹他们的院子里,大声道:“你们看到什么叫白眼狼没?吃我的,用我的,还敢跟我甩脸色。你们谁去把我的话告诉他,问问他,什么时候吃软饭的都能这么理直气壮了?”

    他扔下话大摇大摆地走了。

    南竹、牧傲铁、虫儿三人却是面面相觑,这话谁能在老二面前说出口?也就老十五这混账能干出这般胡咧咧的事了,还用别人去说么,屋里的老二没听到才怪了。

    “那个,孙掌柜打探消息去了,我去前面帮老板娘守铺子去。”南竹扔下话跑了。

    虫儿噘了噘嘴,猜也能猜到,七师兄那个话痨肯定又是见铁娘子漂亮,跑去跟铁娘子聊天去了。

    他随后和九师兄进了屋里,只见二师兄阴郁着一张脸坐那,双手紧抓椅子扶手。

    牧傲铁本就是没什么话的人,不善言辞。

    虫儿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反正只要一开口,这边肯定就是骂掌门师兄的,然后劝他离掌门师兄远一点。

    虫儿其实也有点纳闷,感觉这所谓的门派好像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最终还是牧傲铁开口了,“老二,不用管那翻脸贼,这仙桃也有我和老七的一份,你用的是我们的那份。”

    高云节紧握的双手慢慢松开了,哼道:“乳臭未干,他值得我计较么?我自然知道我用的是你和老七的份额,否则我焉能留在此地。”话毕长呼出一口郁结在胸膛的闷气,有那么点自我安慰的味道。

    使用过仙桃,才知道仙桃的好,差不多已经快要突破到高武境界了,他估摸着这样下去的话,修为破玄亦指日可待,他没想到自己活了半辈子,居然还有机会破玄。

    之后三人又聊了聊幽崖发布任务的事。

    没多久,虫儿找了个机会离开了,又回到了庾庆那边。

    见庾庆还在盯着幽崖上的字迹琢磨,虫儿试着说道:“公子,二师兄其实挺好的,您以后也可以对他好一点的,老是羞辱他,好像不太好。”

    “好?”庾庆嗤之以鼻,“那是你没见过他们仗势欺人时的嘴脸,你掌门师伯尸骨未寒呐,他就联合其他人想逼我退位了,我跟他们说尽了道理都没用,后来我就不跟他们讲道理了,他们才发现我拳头比他们的硬。

    只要他一天不服,只要他一天不认我这个掌门,我有机会就要羞辱他,我又没让他自取其辱,他可以走的。一边吃软饭,一边装什么硬骨头,什么东西!要不是看你师父的面子,我哪能让他占仙桃的便宜,早就将他轰走了。”

    “唉。”虫儿叹气,好无语。

    庾庆伸手就掐了他脸蛋扭起,“你小不几几的,叹什么气,你站哪边的?”

    虫儿明眸大眼连眨,毫不犹豫道:“站公子这边。”

    说这话,他自己都有点亏心,发现自己好像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墙头草,跑到哪边就说哪边的话,自己也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沾染了师兄们身上的门风。

    庾庆这才松手放过他……

    孙瓶这次出去了蛮久,深夜才回来。

    回来后直接去了庾庆那边,早就守着的南竹和牧傲铁也立刻露面跟了去。

    几人一碰头,孙瓶立刻告知,“东家,打探到了,‘长明草’是一种生长在极北冰天雪地里的灵草,只有永夜期间才会生长。根据一些古籍上的记载,说是长在死人的头骨上的,说是亡魂怕家人在冰天雪地的永夜中找不到自己,亡魂凝聚不散才长出了此物,散发着一定的亮光,却又不能见光,一旦见光便会飞灰湮灭,需要封存在黑暗中才能采摘带走。”

    庾庆:“这玩意用来干嘛的?”

    孙瓶:“古籍上说是能治愈魂魄受损的灵草,很罕见。”

    庾庆忍不住挠了挠小胡子嘀咕,“幽崖怎么尽找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其实也就是发发小牢骚,道理大家都明白,幽崖的判官,大荒原的族长,千流山的大圣,大业司的地师,司南府的地母,天下最强大的五人,普通的贵重物品人家也不缺。

    回头,庾庆又问:“只要找到了‘长明草’带回来交给幽崖,就算是完成了任务,就可以向幽崖提任意条件?”

    孙瓶点头:“第一个带回来的才算。条件过高,或者超出了一定范围,幽崖是不会接受的,一般只局限于幽角埠内解决的问题。”

    庾庆试着问道:“换钱可以吗?”

    孙瓶笑了,“幽崖最不缺的大概就是钱了,只要不是狮子大开口太过分,应该是没问题的。”

第三四三章 破玄

    庾庆:“这个任务难完成吗?”

    孙瓶;“大概率上不会那么容易,容易的话大概也不会挂出来。”

    庾庆:“参与这种任务的人多吗?”

    孙瓶:“讲不清楚的,肯定有参加的,但也不会太多,因为成功率太低了,有些商铺懒得去浪费那时间和精力。”

    庾庆沉默了,不吭声了。

    一双双眼睛都盯向了他。

    都是见识了他之前缺钱借钱场面的,都知道他现在又欠了一屁股的债,现在突然听到这番问答,大概都猜到了庾庆想干什么。

    庾庆似乎也就是随便问问,对孙瓶客气了一声,“有劳了。”

    “没事,应该做的。”

    孙瓶也客气了一句,看出了自己不适合再留下,遂告辞了。

    没了外人,庾庆目光又投向了幽崖峭壁上的字迹,问:“老七、老九,你们怎么看?”

    南竹装糊涂,“看什么?”

    庾庆:“幽崖的任务,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南竹:“我能有什么想法?没想法。”

    牧傲铁摇头,“没有。”

    庾庆:“你们的意思是,我欠的一屁股账和你们无关是不是?”

    南、牧二人很想说,分钱的时候怎么不说和我们有关?

    然而考虑到庾庆也没占到什么钱,一些话就没好意思说出口,自己占好处让庾庆欠钱的事也不好说。

    南竹直接挑破了,“老十五,我说,你不会是想去极北之地做幽崖的任务吧?”

    庾庆:“眼前除了这个办法,你们告诉我,到哪弄那么多钱去?”

    南竹:“孙掌柜刚才可是说了,任务一般不好做,成功率太低了,最后未必能落到我们手上,白跑一趟的可能性很大。”

    庾庆:“可能性不大也得去试试,不然怎么办?老七、老九,我就问你们去还是不去?”

    一旁的虫儿忽出声道:“我去。”

    “毛都没长齐,有你什么事?”庾庆抬手照他脑袋上就是一巴掌,将人拨拉了个转身,又照他屁股上一脚,“让你别瞎晃,让你去修炼没听见?”

    南竹也在那挥手朝他示意,表示没他什么事,让他一边去。

    虫儿反手挡在屁股后面,低头快步离开了。

    被他这么一搅和,也没了其他人的事,庾庆开口道:“就这么定了,咱们三个去极北之地走一趟。只要找到了‘长明草’,回来跟幽崖换到钱后,除掉还债的钱,剩下的咱们三个平分。这事宜早不宜晚,你们回去准备一下,我们尽早出发。”

    这次之所以要拉上两人,自己人放心是一回事,另就是也没什么危险,就是去寻找东西,大面积搜寻东西自然是人手多一点的好。

    南竹没拒绝,只是反问道:“老十五,你真觉得现在最要紧的是还钱吗?你不觉得现在最要紧的是在跟这些仙桃的保存期抢时间吗?”

    牧傲铁点头:“要最大限度的利用这些仙桃。”

    这是两人不愿去的最大原因。

    庾庆沉默了,发现自己真的是被一屁股的账给搞昏头了,现在抓紧时间利用仙桃提升修为才是最要紧的,否则极北之地来回那么一折腾,仙桃都坏了的话,个人修为上的损失也同样是巨大的。

    一百颗仙桃抵一颗广灵丹的代价,师兄弟三人跑出去折腾那么久再回来,得损失多少颗广灵丹?

    重点是,他们也未必能找回长明草,幽崖的任务也未必是他们先完成。

    如此一来,利弊权衡就清晰了,先把握住能避免的损失。

    他转头看向了幽崖山壁上的字,凝望许久后,说道:“那就先修炼为重。”

    于是,大大小小师兄弟五个,进入了全面的修炼状态。

    铁妙青也被庾庆撤了下来,庾庆让她也安心修炼,生意不好,没必要弄两个人守着,买卖的事有孙瓶一人足矣。

    氛围如此,受到影响,铁妙青也静下了心来修炼……

    转眼三个月后,清晨,虫儿照常蒸煮灵米饭。

    其实也就是做做样子,做给外人看的,也好为师兄弟几人的潜心修炼有个说辞。

    量做的很少,也不可能做多了,吃饱了灵米饭还怎么吃仙桃。

    少少的做,然后用大号的东西装起来送给几位师兄,掩人耳目。

    这些打杂的活,自然就虫儿这个小师弟来做。

    待灵米饭煮好,他端了东西走到庾庆房间门口时,正欲敲门,忽怔住,感觉屋内似乎有什么异响,敲门喊了声“公子”,屋内却没反应,以为出了什么事,当即施法挑开门栓。

    屋内,庾庆依然是盘膝打坐状,只是已经漂浮在了离榻三尺的位置,身上流转的气劲将整个人托举了起来,筋骨齐鸣,虎豹雷音。

    推门一看的虫儿方知庾庆的修炼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还好不受他打扰,否则容易走火入魔,他赶紧关了门在外护法。

    稍后,屋内的动静消失了,没一会儿传来了庾庆的声音,“进来吧。”

    虫儿这才再次推门而入,入眼便见庾庆脸上神气未散,双目更是熠熠生辉,当即欣喜跑去问道:“公子破玄了?”

    庾庆微笑,“不要外传。”

    “嗯嗯。”虫儿兴奋地连连点头。

    双脚下榻,庾庆只感觉神清气爽,浑身通透,看了看身上毛孔中排出的污秽,让虫儿打了水来清洗。

    沐浴完后,又是虫儿在忙前忙后的收拾。

    虫儿伺候他已经伺候习惯了,和当年的那个小书童一样,只要在他跟前,便无微不至。

    庾庆则站在了窗台前,盯着摆在窗台上的两颗皱巴巴干瘪的桃子观望,伸手拿了起来,看到了果蒂处的裂口,双手掰开了一看,发现里面果肉已经变成了干果,哪里还有什么灵气,早就散尽了。

    一个月前,他掰开了一颗,虽然干瘪了,灵气还封锁在里面,如今却已经是这样了。

    他又掰开最后一颗看了看,一样,灵气从果蒂裂口处散尽了。

    略作盘算,这果子是解决掉云兮后从桃园摘的,在桃园放了快一年,途中运输有几个月,到了幽角埠再存放到现在,摘下来至今已经差不多二十个月了。

    也就是说,再过一年,所有的仙桃都得变成这样。

    如今师兄弟五人天天食用的加一起,一天下来也就消耗将近五十颗而已,再加上贩卖出去的,依然还有七万来颗。

    卖已经是卖不出去了什么,现在三天两头也未必能卖出去一颗,就算师兄弟五人再努力吃一年,又能吃掉多少?

    也就是说,一年后,起码还有五万多颗仙桃。

    五万多颗仙桃就这样浪费了不成?

    他回头拿出了所有的银票清点,共一千三百来万,是这三个月的总收入,三个月总共才卖了二十来颗仙桃。可想而知的,也是能看到的,后面还会越来越少。

    思虑再三,他对忙碌的虫儿道:“弄只大水缸进来,最大的那种。”

    “嗯。”虫儿应下。

    庾庆随后出了门,离开了妙青堂,在街头到处游逛,最终进了一家珍宝阁。

    店中伙计热情迎客,“客官,想要点什么?”

    庾庆问:“有冰魄吗?”

    “有有有,这边请。”伙计立刻伸手引领,将他带到了内里的雅间坐。

    稍后,伙计拿来了一只拳头般大的盒子,一打开便有森森寒气荡出,只见里面的软垫上镶嵌着一颗深蓝色如宝石般的珠子,也就鹌鹑蛋般大小。

    这玩意做不得假,伸手一摸就知道。

    庾庆拿到手感受了一下冰凉刺骨,问:“一颗能不能封冻住一大缸水?”

    伙计道:“封当然能封住,就算是冻一池水也没问题,可关键是难以持久。你像这颗冰魄,如果是这般小心保存,关闭封存严实了,存放千年都没问题,若是拿来去冻一池水,只怕个把月就能把这颗冰魄给消耗没了,太阳底下的话完蛋更快。一大缸水,能封冻多久,我也不清楚,客官您自己掂量。”

    庾庆默了默,又问道:“你这里有多少颗?”

    伙计顿时来了精神,“您想要多少颗,本店不够可以随时找其它商铺借调一些来,只要您要得多,肯定有优惠,百来颗还是随时能给您弄来的。”

    庾庆手中的放回盒子里,“这颗多少钱?”

    伙计:“这一颗三十五万两,不讲价,哪家价都差不多。您若是要得多,可以商量。”

    庾庆没再多说什么,花了三十五万,买了这颗冰魄便走了。

    现在动辄这样花钱,他自己都牙疼。

    回到商铺后,他又交代孙瓶,让托人弄一桶树脂来,还有各种胶之类的东西。

    孙瓶一听就明白,这是想尝试为仙桃保鲜,延长仙桃的出售时间。

    这都好办,只要花钱自然没问题。

    回到自己房间的庾庆把半箱仙桃捡出,放进了大水缸里,然后让虫儿提水来往里装。

    水缸装了个八分满后,庾庆拿出了那颗买来的冰魄扔了进去,然后找来木板将浮起的桃子压了下去。

    缸里水很快变凉,渐渐凝结成冰。

    待一缸水慢慢全部冻住了,庾庆又找来东西把缸口给封了。

    没几日,孙瓶也弄来了树脂之类的各种东西,庾庆跟她一起,把一箱仙桃分别做了各种封存,等着让时间来说话,看哪种效果最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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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仙介绍:
深山有道观,香火早凋零。
鄙人不才,年方十九,打小就是一名道士,上有师兄十数位,下惟余最小,俗称关门弟子。师门太穷,师兄们难耐清苦,幸掌门师尊豁达,任由众师兄散伙而去。
后有三位师兄迷途知返,年纪颇大,皆有四五十。
蒙师尊垂青,逝前传掌门之位于小道,然无论年岁或资历皆不能服众,三位师兄不服。师门不幸,小道不是软柿子,绝不退让,与之内讧。
山下村中,有新举人,乃小道发小,师尊逝前亦有交代,护送其进京赶考。义不容辞,且容小道人间走一遭,回来再与众师兄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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