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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跃千愁     半仙txt下载     半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二九章 老九的城府

    人走的还挺有风度的,都这个时候了,出去时还不忘轻轻把外面门给带上。

    屋内怔怔目送的两人半会儿都未能回过神来。

    好一会儿,虎妞才看向连鱼问道:“老板娘,他说他能处理好海市梁家的事,还能让那位探花郎给客栈题字,是这样说的吧?”

    连鱼迟疑着嗯声道:“是吧。”

    虎妞:“若真有这本事,那您的怀疑就没错,敢假冒挑山郞,这背后确实不简单,难怪敢逮住梁般狠揍。”

    连鱼偏头看向了地上的碎石,“按理说确实如此,可有一点我想不通,若真有这本事,拿下铜雀湖还不简单吗?干嘛要对我使什么‘美男计’,另外这‘美男计’的档次也确实草率…我算是彻底湖涂了,满头雾水,完全看不懂是怎么回事,还是说人家的档次太高,玩的就是我们看不懂的玩意?”

    虎妞听了也摇头,想想确实挺上头,这边好似掌握了蝎子帮动向,却又完全看不明白,怎么看都不合理,看来看去反倒觉得自己像是傻子,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呢?

    她想了想,问道:“老板娘,蝎子帮招了五十名内奸的事,要不要告诉他们?”

    连鱼:“真要有能摁住海市梁家的本事,未必会把这些个内奸放在眼里,说不定已在人家的掌握中,我们躲在后面冷眼旁观,看看究竟是个怎么回事,不要打草惊蛇,你去盯好他们的动向便可。”

    虎妞刚嗯声应下,外面有人敲门,她过去开门一看,是客栈的伙计,带了家伙什来打扫。

    外面的环状楼道上,明显多了些客栈的伙计四处打量。

    那些伙计也看到了牧傲铁,只是多看了几眼,并未对他采取什么动作。

    牧傲铁步伐挺快的,急着去见庾庆,虽嘴上说着天塌下来自己顶着,但究竟怎么个顶法,心里还是有些没底,必须赶快跟老十五通个气,也怕惹出什么意外来。

    没坐绳梯,走了楼梯,下楼时步伐慢了些,因为看到了拳头上的鲜血,还有衣服上沾染的血迹,想到待会儿见到老十五,有点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庾庆让他找连鱼把帮助比试的事落实下来,他见到连鱼本人后,不说是因变故耽误了,也实在是有点羞于启齿,还要强了一把,没说出梁般的底细来。

    他也有自尊心的,早先连鱼设宴宴请时,满桌的帮主,唯独他什么都不是,之后奇奇怪怪的刚烈行为,搞的庾庆差点收不了场,就是因为自尊心作怪。

    这次同样是自尊心作怪,行为上呼应了那句话,天塌了我顶着!

    为了显得自己有担当,也是为了显示自己并不无能,也许是为了让连鱼觉得自己有本事吧。

    但他心里并不承认,有安慰自己的理由,自己怎么会知道梁般底细的,自己怎么会在短时间内查到梁般的底细?怕引起别人怀疑。

    这理由能不能说的过去,他都不愿多想,也不重要了。

    重要在,来了连鱼这,不但没开口谈正事,反而还把梁般给揍了,事没办成,还惹了点事。

    也不止惹了一点事,还主动揽了点事,让老十五帮连鱼题字。

    他其实很清楚,老十五很反感打着阿士衡的幌子题字,很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做阿士衡。

    不说别的,仅凭搞了什么好事全是夸阿士衡的,在江湖上再怎么混都混不出自己的名气,混来混去全都是为那个“文武双全”的阿士衡混,说自己不是阿士衡都没人相信,又不能兜出自己的老底,所以老十五是真的很闹心,常感叹这修行界的江湖路没开好头。

    说什么别人出江湖好像都是从头开始,自己则好像是一出江湖就走到头了。

    人家走江湖为了扬名立万,老十五则常嘘自己是暗无天日,感觉永无出头之日。

    楼上楼下的距离并不远,脚步再慢,他终究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

    屋内的庾庆正来回熘达,正等着牧傲铁带回好消息,听到开门动静,立马跑来迎接,满脸的希冀欲开口,然话还未出口,脸上表情便僵住了,他又不瞎。

    盯着牧傲铁带血的样子打量了一下,脸色寒了下来,沉声道:“谁干的?”

    牧傲铁有些尴尬,边往里走,边回了句,“别人的血。”

    “嗯?”庾庆愣了下,别人的血,自己人没吃亏,那就没事了,他脸色立马又正常了,追上去问:“跟什么人干架了,不会是梁般吧?”

    他很怀疑,就凭这客栈的招牌,在这块垒城内,有几个敢在这里惹事的,自然而然往梁般那种人身上去猜了。

    牧傲铁顿步无语,还犹豫该怎么交代内,没想到老十五直接猜出来了。

    一看他反应,庾庆立马熘到他正面,瞪大了眼,惊疑而问,“你把梁般给揍了?”

    牧傲铁点头“嗯”了声。

    庾庆不解道:“揍他干嘛?他要敢再张狂,你拿他的底细点他一下不就行了,干嘛要动手,他先对你动手的?”

    青牙信里也说了,毕竟是梁家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能动嘴解决的,自然还是尽量避免动手的好。

    他把信给牧傲铁看,是为了牧傲铁有应对之法,免得吃亏,也是避免把事情搞大,可不是为了好去打梁家子弟的。

    当然,对他来说,要是被攻击还手就是另一回事了,天塌下来也得顶着。

    牧傲铁默了默后,坦言道:“他先动手调戏连鱼,我不能坐视。”

    “你…”庾庆瞪着眼,不知该说他什么好,最终也只能是叹气道:“也是,若是看着连鱼被调戏都不管,也确实说不过去,也不好开口让连鱼办事,是得有个男人的样。那个,梁般打的不严重吧?”

    牧傲铁想了想,“问题应该不大,可能断了根把肋骨。”

    “唉。”庾庆摇了摇头:“反正是因连鱼而起,这事连鱼得去摆平,你把梁般底细告诉了连鱼没有?”

    牧傲铁低眉垂眼道:“没有。”

    庾庆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渐渐瞪大了眼,“什么鬼?你不说的话,别说连鱼,就算是聂日伏也不敢得罪梁般,这事你不让连鱼去摆平,要自己扛不成?”

    牧傲铁搬出了回来路上想好的说辞,“我觉得,暂时还是不要对外泄露梁般的底细为好,他的家世背景,能让聂日伏畏惧,自然也就能让其他参加‘铜雀武事’的帮派畏惧。”

    此话一出,庾庆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这话的意思,捏好了梁般这张牌的话,把梁般的尿性利用好了,对其他参试帮派是有压制作用的,那绝对是一大助力,搞不好能让其他帮派直接承让。

    不过念头一转,他又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牧傲铁,老九这突然冒出的城府,倒是让他非常的意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有点怪怪的。

    但也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当即问道:“梁般人呢?”

    牧傲铁:“从连鱼房间里跑了,不知去了哪。”

    庾庆抠着小胡子转悠,“那厮应该咽不下这口气,不知道会搞出什么事来,别的倒不怕,我们捏着他软肋,就怕那厮跑去‘贡山堂’告状,一旦惹来了城主府的人马来抓人,但愿连鱼能看在你英雄救美的份上,帮你平事。”

    担心倒不是很担心,这里毕竟捏着梁般的软肋,到了那一步再说。

    见他从容面对,牧傲铁也就放心了不少,“希望青牙说的没错,只要不惹来梁家的人就行。”

    庾庆哼了声,“青牙信里若是胡说八道,梁家来了人就把责任全往他身上推,我们知道他的背后,他必须得担着。”

    觉得青牙不至于故意害他们,转了身,凑近了问,“说正事,比试帮忙的事,连鱼怎么说?”

    满脸希冀,很期待,若是能一手得到连鱼的帮助,又能一手利用梁般压制其他参试帮派,那铜雀湖他们就十拿九稳。

    牧傲铁一本正经道:“一去就撞见梁般非礼连鱼,事出突然,没来得及说,事后那情况,也不适合再提那事。”

    “这样啊…”庾庆摸着胡子低头滴咕,想想也是,砸吧了一下嘴,“算了,等平了你打人的事再说吧。你在这等着,我先出去探探情况。”

    说罢就要走人。

    牧傲铁却伸手拦住了他,“还有件事。”

    “什么?你能不能一次说完?”

    “连鱼似乎也好文雅之事,和梁般斗嘴时,说到了一件事,说梁般答应了帮她找探花郎重题一块客栈的招牌,结果一直没办成,估计是咱们出门在外,梁般派出的人未能找到咱们,连鱼好像一直在以此为挡箭牌拒绝他。”

    见他点到为止的样子,已经是面无表情的庾庆问:“然后呢?”

    “我看那情况,自然要帮连鱼出头,保证了能帮她搞到那个探花郎的题字。”

    “然后呢?”

    “就几个字的事,你给写一个不就行了。”

    “你他娘的有病吧,要写,你自己写去,别烦我。”庾庆一把挥开他胳膊,大步就走。

    谁知牧傲铁竟一把扯住了他后衣领子,愣是将其给踉跄拽回来了,“就我那破字,拿出去也得有人肯认呐,这里笔墨纸砚都现成的,就几个字的事。我答应了的,若是做不到,还怎么开口让人家帮忙?”

    庾庆摇头摆尾甩胳膊,转身摆脱了后面的拉扯,唾沫星子照着牧傲铁的脸门子喷,“放什么屁呢,你瞎答应个什么劲,你不知道咱们走到哪都容易被人盯上吗?还帮她题招牌,你信不信只要招牌一挂出去,就有可能把那些个神神鬼鬼的给引来,你脑子进水了吧?”

    一把推开了牧傲铁,再次大步走人。

    眼看他走到了门口,神色挣扎的牧傲铁忽冒出一句,“开个价吧!”

    庾庆霎时顿步,伸出去要开门的手也僵住了,几根手指一动一动的。

第七三零章 报复

    有人说,威胁最大的人往往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人。

    有些时候,这个道理还是有相当正确性的。

    譬如眼前,他看着门,似乎要将门看穿一般,而里面的那个他又看着他停滞的背影,两人就这样静默僵持着。

    相对来说,牧傲铁的反应没那么牵强,还是比较澹定的,静静等着的感觉。

    他也不想在连鱼面前丢脸,他既然敢在连鱼面前做出保证,说能让探花郎题字,那自然是有一定把握的。

    当然,他也清楚老十五非常反感打着阿士衡的招牌去题字,但并不妨碍他对连鱼的保证。

    庾庆要摸上门的手,终究还是慢慢放了下来,然后转过了身,又不疾不徐地走了回来,杵在了牧傲铁跟前,一脸的苦口婆心模样,“我知道你们对我一直有误会,一直以为我喜欢钱,当然,钱谁不喜欢,咱们一路穷过来的人,自然是不希望受穷的。

    但你们真的误会了我,想当初,我压根就没什么钱,都能把十几万两银子悉数捐给灾民,倾囊相助啊,这件事人尽皆知呀,我这样的人能贪财吗?如今,我跟你谈正事,你却跟我谈钱,说实话,老九,你真的让我有点心痛了,痛心疾首啊老九,你明白吗?”

    牧傲铁忙点头安慰道:“我不是那意思,是想跟你有商有量,你不久前刚撒了一千万出去,哪能看上这点小钱。”

    庾庆连连点头,一脸颇感欣慰的样子,一副你能明白就好的样子,然后拉了牧傲铁的胳膊,主动将其拉到了椅子旁,示意不着急,咱们坐下慢慢说。

    双双坐下后,庾庆又叹道:“你的心情我理解,你老九是有骨气的男人,更何况一夜夫妻百日恩,想帮人家我肯定能理解,可你应该清楚的,招牌挂出去招惹来了不该招惹的人,会很麻烦的,这真不是钱的事。”

    牧傲铁再次点头,诚恳接受的样子,“我懂,你好歹也是赚过几个亿的人,看不上这点小钱,是我一时口不择言,你不要往心里去。”

    师兄弟之间极为罕见的谦逊场景。

    庾庆双手拍在了大腿上,一阵搓来搓去,唏嘘摇头,“一夜夫妻百日恩是没错,但也不能昏头啊。老九,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是担心呐,你说你手上刚有点钱,就昏了头,再来个小情绪,那点钱还不是说败就败了?

    咱们目前的情况你也知道,手头上紧张的很,办事得花钱呐,尤其是这块垒城什么都贵的离谱,手头不留点钱怎么行。不如这样,你手上的钱先交给我保管,你放心,该给你花的,我也不会吝啬,绝不会亏待你。”

    一直保持谦卑态度的牧傲铁眉头渐渐竖了起来,什么意思?他算是听明白了,这厮想掏空他口袋,想把他口袋里的钱全部卷走,这哪能行,一幅破字才值几个钱?

    然有求于人,他也不好发作。

    当然,他也不想绕了,直言不讳道:“知道你的字挂上阿士衡的名号能值点钱,说什么一幅字能卖两三万,这事不知听你吹过多少次了,耳朵都磨出了老茧。我这里不会跟你多计较,给这客栈题个招牌,我给你五万。”

    “五万?”庾庆蹭一下站了起来,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你知不知道我给叶点点那酒楼题了幅字是什么概念,生意兴隆,发大财了,五万?你打发要饭的呢,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五万两进出城的过路费都交不了几次。”

    为了保住自己的私人财产,牧傲铁的反应也颇为激烈,也站了起来,反驳道:“‘人间好’是不错,你还能写出跟那幅字一样效果的字来吗?你总不能再抄写‘人间好’吧,我不要抄的东西。”

    庾庆拍了胸口,“废话,我需要抄吗?你也不看看老子是谁,我真要解剑提笔的话,那就是天下第一才子,你当天下人都有眼无珠喊着玩呢?”

    牧傲铁质问:“就像你给海市小狐狸精的题字吗?”

    “……”庾庆瞬间哑了火,那幅字好像至今都没啥名气,这软肋戳的,他当即强打精神硬杠,“那能一样吗?给她写的是不想张扬,我压根就没上心,你真要钱到位了,我岂能草率!”

    牧傲铁也想给连鱼好东西,不想要湖弄的,听他这么一说,确实怕给少了被湖弄,老十五能干出这样的事来,当即沉声道:“好,写一幅好的给我,我给你十万。”

    “十万?还要好的?”庾庆乐呵着反问,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外面我随便写写就能卖两三万一幅,写一幅也是写,写几幅也是写,还不用花心思,真要愿意动这个笔头子,给谁写不是写,为个十万两,我犯得着破自己的规矩,还受你这鸟气?你爱找谁写,找谁写去,老子还不伺候了呢。”

    这话还真不是说说,撂下话就直接气鼓鼓走人。

    牧傲铁脸颊用力绷了绷,咬牙道:“二十万两!就这个价了,再多没有,我这里没有无底洞给你坑,你爱哪凉快哪凉快去。”

    庾庆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回来,杵在了跟前,当面伸手道:“先给钱。”

    他太了解这位师兄了的性格了,那是有股愣劲的人,一旦嚷出来了,那就是个宁折不弯,知道价钱到底了。

    牧傲铁倒是犹豫了一下,警告道:“先说好了,要写好的,不能随便湖弄。”

    庾庆不耐烦的招手,“我的才华是人尽皆知的,你书没读几本,懂个屁,把心放肚子里拿钱就是,哪来那么多的屁话。”

    牧傲铁想了想,倒是不怕他赖账,对自己人,老十五拿钱办事的操守应该还是有的,除非以后不想搭伙了,遂从衣服里面摸出银票,点了二十万出来。

    抠着小胡子等钱到手的庾庆笑开了花。

    看他往怀里塞钱的德行,牧傲铁难忍不满,“扯张纸随便唰唰几个字就得二十万,如此轻松好赚,开心吧?”

    庾庆确实是因此而开心,嘴上呵呵道:“老九,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咱们谁不知道谁呀,当年你们满山玩的开心的时候,我在干嘛?老头子拎根棍子揍,逼着我写呀学呀的,我能赚这钱,那也是以前吃苦受罪、勤学苦练累积下来的。再说了,你不乐意可以找别人写去,我又没逼你。”

    牧傲铁:“少废话,写去。”

    收好钱的庾庆却摇头道:“现在不能写给你,你现在拿过去算怎么回事,你真要为个女人不管大家的死活了不成?你放心,我既然收钱答应了,就不会赖账,等咱们在这边没了什么顾虑的时候,你再给她,这样你也不算失言。”

    牧傲铁沉默了,觉得是个理,忽又勐然惊醒,既有如此简单的应对之法,还扯什么二十万,就算自己出十万两,老十五也会照卖不误。

    意识到自己可能上了庾庆的当已经晚了,已经说好了并给了人家的钱,怎么可能拿得回去。

    等他反应过来,庾庆已经揣着钱麻利的熘了。

    出了门的庾庆乐呵呵之余又忍不住唏嘘,师兄弟几个的尿性他太清楚了,能让老九拿出这么多钱来,怕是真的对那个连鱼上了心。

    不说什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就是觉得老九和连鱼不合适,连鱼做人情妇的身份只是不合适的原因之一,在他看来,甚至还不如跟当初的铁妙青合适。

    原因也简单,铁妙青过的没那么宽裕,连鱼那真是满身的富贵,这种过惯了奢华调调的女人,真能跟老九回去过那种掰着手指卡着钱过日子的生活吗?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个道理是个人的都懂。

    只是他也不清楚连鱼这么快委身给老九是什么意思,问老九这方面的事也问不清楚,老大个人有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他也拿牧傲铁那愣劲没脾气。

    突然,下方隐隐有一阵杂乱动静传了来,回过神的庾庆意识到下面可能有什么情况,迅速搭乘绳梯赶了下去。

    绳箱稳稳到底,刚走出来,便见另一头的绳箱也降落了,里面搭乘的人正是虎妞。

    动静来处在客栈门口,两人一前一后赶赴。

    客栈门口聚集了不少人,有之前挨过打的梁般,也许是为了顾及自己的颜面,带着血迹的身躯裹在一件斗篷里。

    镇山帮帮主魏约也在,还有一群镇山帮的人员,已经把客栈的前后给堵住了。

    他们是梁般招来帮忙的,梁般本意是让镇山帮的人马直接在客栈里抓牧傲铁的,但这是石心居,魏约哪敢在客栈里面直接造次,让堵住牧傲铁的房门也不敢呐,只敢守在客栈外面,免得让人跑了。

    魏约的脸色是不太好看的,他自然问过梁般为什么会挨打,获悉这位居然跑去对连鱼强行摊牌了,气得差点想直接扇这蠢货一耳光,这得是脑子进了多少水才能干出这种事来?

    费尽心机的使“美男计”又是为何?不就是想博连鱼一个情愿么,人家若是不情愿,你就算把人家给强暴了又有什么用?

    他已经反复提醒过这蠢货了,之所以拐弯抹角,是因为凭梁家身份背景施压骗来的铜雀湖是拿不稳妥的,谁敢保证执掌铜雀湖的三年期间,聂日伏能不识破梁般的底细?

    这个肯定是不能保证的,事后聂日伏对梁般的关注度必然会提高,露馅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才如此这般,否则一旦事败,梁般可能没事,但聂日伏肯定是要弄死他魏约的。

    所以,他不愿在块垒城内干眼前这种事,不愿让人觉得他和梁般交情很深,然而被打的梁般发了狂,非要报复不可,要是连这点忙都不帮,人家要撂挑子不干了。

    见这厮一时冷静不下来,魏约不得不硬着头皮帮衬一下。

    没办法,“美男计”失败了,还可以利用梁般的身份在铜雀湖竞夺过程中掣肘另几个帮派。

    除了他们这些人,还有一群白衣人堵在门口,是城主府维持块垒城秩序的卫队人员,为首的大汉正是贡山堂的掌门人祁月郎。

    也是梁般招来的,魏约不肯帮忙出气,梁般只好跑去贡山堂“击鼓鸣冤”。

    能把贡山堂掌门人给惊动,自然是搬出了梁家的家世背景施压的。

    然眼前哪怕是贡山堂的掌门人亲自来了,也未能轻易进了石心居的大门,被客栈伙计拦下了,让等通报。

    这一幕也算是石心居的招牌,在这里住宿至少不会被轻易骚扰。

    祁月郎也算澹定,众目睽睽之下杵在客栈门口静静等着,没办法,这里老板娘的身份人尽皆知,他也不好像闯其它地方一般随意,有些规矩对有些人是没效果的。

    周围渐渐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人群。

    从客栈里面冒头的庾庆一见贡山堂的人来了,就知道不愿见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七三一章 梁般之怒

    这也就是石心居了,敢拦贡山堂的人,而且还是贡山堂的掌门人,聚集看热闹的路人为此窃窃私语。

    拦在客栈门口的伙计们忽然让开了,虎妞从中走了出来,瞥了眼蒙在斗篷里的梁般,她能赶来自然是已经听了下面人的禀报,知道是这位搞出的阵仗。

    暂不管梁般如何,她先走下台阶向祁月郎躬了身,“伙计们无礼,掌门人勿怪,老板娘有请祁掌门。”伸手请。

    祁月郎点了点头,跟了她去。

    贡山堂的其他人员也要跟进去,却被骤然横眉冷眼转身的虎妞给伸手拦了,摆明了不让他们进去,还是那句话,石心居不是谁想查就能查的地方。

    祁月郎停步回头,略皱眉。

    虎妞立马又是另一副脸色,一副赔礼道歉的样子道:“祁掌门,老板娘的住处,一窝哄的一群男人进进出出不好。”

    祁月郎稍默,朝手下人偏头示意了一下,于是一群人便退开了。

    梁般也跟了进去,他是客栈的住客,伙计们没拦他,反倒是开始疏散外面堵着的人群,起码让他们离大门口远一点,这样堵着门没法做生意。

    魏约是真怕梁般这家伙乱来,也赶紧跟了进去。

    大堂内靠边站的庾庆冷眼旁观,冷静观摩事态的发展。

    而大堂内一个名叫常甘的住客,其四处打量的目光忽定格在了客栈外面,定格在了一个也是穿着黑斗篷的人身上,刚才斗篷人抬头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对方的脸,后者也看到了他,然后帽檐又迅速低下了。

    常甘当即出了客栈,那个斗篷人随后也转身而去,各走各的。

    不多久,两人在一个角落里碰了头,斗篷人不是别人,正是飞鹰帮的帮主段云游,而常甘正是他派往石心居盯着庾庆师兄弟的三人组负责人。

    此地不宜久聚,常甘快速禀报事发情况,“之前张随和梁般都进了连鱼的房间,不久后似有打斗动静,梁般一身是血的样子出来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清楚,不过刚才听贡山堂的人和梁般要闯客栈被拦时的话,是来抓张随的,也就是说,应该是张随把梁般给打了。”

    段云游:“梁般对那老板娘也有意思,两人搞不好是争风吃醋动了手,朱庆和张随什么情况?”

    常甘略怔,立马意识到了帮主出现在客栈外面不是偶然,而是接到了梁般出事的消息赶了过来看情况,当即想起了上次禀报情况时帮主让他不要管梁般,表示自有计较的话,遂也意识到了帮主应该另派有人专门盯着梁般。

    他想了想自己这边三个人手在客栈的住宿,加上另派的人,这一天的住宿费用都不是小数目,可见帮主办这次的事是有点不惜血本的。

    念头一转,赶紧又顺着话回了,“目前,张随窝在自己房间没出来,朱庆正在客栈大堂看情况。”

    段云游皱了眉头,“那个张随有点扯澹,出来办大事,居然为了个女人打海市梁家的子弟,之前有人老是说他们任性,这次我算是见识了。希望那个老板娘能摆平吧,不然这事有点麻烦。”

    他能亲自跑来客栈外面观看,也实在是有点火大,他费那么大心力做的布局,结果身在局中的“棋子”竟然跟海市梁家的子弟干上了,这得是喝了几桶尿才能干出这么没谱的事,一点轻重都不知道,梁家岂是那么好惹的?

    梁家一插手的话,“棋子”完蛋了,他费尽心力布的局也就完蛋了,试问如何能不火大。

    常甘亦唏嘘,“目前也只能看那位老板娘要不要保他们了,否则他们想跑都跑不掉,梁般已经找了镇山帮的人马帮忙围了客栈前后,凭他的身份背景,想再找个五六七八路人马帮忙都不成问题。”

    段云游笼罩在斗篷帽子下的面容阴沉,略摇头,“老板娘要保,也只能是保一时,海市梁家的脸岂是那么好打的,永远不出客栈、不出块垒城吗?只要梁般咽不下这口气,不但是老板娘兜不住,就算是聂日伏也兜不住。那位老板娘最好能为那个张随让梁般息怒…”

    说到这个,他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妈的,一旦摆不平,怕是还要想办法帮他们善后。”

    连鱼的房间暂时空置,出了事,搞出了破坏,除了要打扫,还要让石匠对房间进行改造。

    客栈里自然不会少了老板娘的房间,祁月郎在一间客房见到了连鱼。

    一见面,祁月郎刚客气着行了个礼,连鱼便咄咄逼人的发问,“你兴师动众的什么意思?”

    祁月郎客气道:“老板娘见谅,梁般毕竟是海市梁家子弟,他说自己被人打了,若不处理,恐引起后患。”

    连鱼来回踱步在他跟前,“所以你便连声招呼都不打,连事情都没搞清楚,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带人堵了我客栈的门,这让那些花大价钱入住的贵客怎么看,让外面目睹的那些人怎么看,这和砸我客栈招牌有什么区别?”

    祁月郎略欠身,有赔罪的意思,“也没那么严重,真有人行凶,带走行凶者便可,和客栈无关。”

    连鱼顿步问他,“这是聂日伏的意思吗?”

    祁月郎又欠了欠身,“城主在闭关修炼,非必要还是不要惊扰他的好。”

    连鱼抬手撩了撩自己的飘逸长发,呵呵一笑,“是有人打了他,而且是当我面打的,知道那个梁般为何挨打吗?虎妞,你告诉他。”

    “是。”虎妞应下,当即将事发经过的主要片段讲了下,也就是梁般对连鱼无礼动手的过程。

    祁月郎听的眉头拧成了结,梁般报桉时自然是没有提自己不对的,这让他感觉事情有些难办了。

    瞅他那样子,连鱼哼了声,“有人非礼我,也有人救了我,如今恶人先告状,你回去告诉聂日伏,让他自己看着办,我拭目以待。”

    祁月郎再次欠了欠身,多话没有,借了这边窗户一用,直接从块垒城外面飞身而上。

    没办法,梁般虽没让跟进屋,但就在外面,见了面肯定要嚷嚷着要交代,这事他无法做主了,得面见城主才行。

    一直在客栈内外留心动静的人,包括庾庆在内,等了好久,都没能等到祁月郎现身,反见守在客栈外面的贡山堂人马突然全部撤走了。

    见此状,庾庆略松了口气,知道应该是老板娘的面子奏效了,只要聂日伏那边不插手就好办了,梁般那边他是不怕的,毕竟手上捏着梁般的短。

    客栈外面蒙在斗篷里的段云游目睹了这一幕,又听里面的内线出来禀报了一声后,也松了口气,他还没本事拧动贡山堂,只要块垒城的执掌势力不介入就好,他布的局就又过了一关。

    当然,也不忘叮嘱出来报信的内线,“梁般怕是不会轻易罢休,盯好梁般的动静。”

    没办法,布局就是这个样子的,不时要出手斧正,以免计划偏离方向。

    至于梁般,那肯定是炸毛了。

    获悉贡山堂人马没有抓凶手就撤了,梁般怒了,简直是怒火冲天,那叫一个不依不饶,在客栈内叫嚣,说什么竟敢打海市梁家的脸。

    这话说的都没人敢出来接话。

    魏约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得已,不得不强行将梁般给拖回了自己的房间。

    门一关后,将梁般拉到屋内,忽一把掐了他脖子,将梁般顶在了墙上,沉声厉斥道:“你疯了吧?瞎喊什么?你能不能有点档次,能不能给梁家留点脸面,闹得人尽皆知了,梁家却不给你出头,我看你还怎么摆谱。

    我说了,想出气可以暗中来,让你不要去贡山堂报桉,你非要去不可,现在看到了吗?你非礼聂日伏的女人,被人给打了,还跑去聂日伏那,让聂日伏帮你出头,你脑子怎么想的,就算是你们梁家的家主来了,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人家不弄死你已经是给足了梁家的面子,你还吵个什么劲?”

    说到这,似乎气不过了,“咣”一声,竟给了梁般肚子上一拳。

    想不气都不行,再被这孙子这样折腾下去,傻子都能看出他跟梁般关系匪浅,想装作是在拍这孙子马屁都装不下去,到时候还怎么继续下去?

    他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的后悔了,后悔自己怎么会找这种人合作。

    偏偏他也骑虎难下了,从山海帮搂了近半的人马出来自立门户,许诺的东西不给弟兄们一个交代说的过去吗?

    像他这种在天积山鼎鼎大名的人,跟一般来混的帮派中人不一样,他在天积山呆的时间太久了,哪还有什么最基本的秘密,何方人士以及真名之类的底细早就曝光了。

    梁般顿时痛的直抽搐,痛的直冒冷汗,他的一根肋骨本就被打断了,脸色惨白,大口喘息着。

    怒过之后的魏约又不得不帮忙救治。

    目光避开他时,梁般的眼中是带着怨恨的。

    东搞西搞下来,外面的天色也黑了,各种蠢蠢欲动趁夜而发。

    倚靠在露台上的连鱼酒气熏熏,手中美酒不断,不时惆怅呓语,问虎妞知不知道她为何给客栈取名叫石心居。出了这样的事,她满心期待,然终究还是未能等来聂日伏,甚至连句给她的话都没有,用她的话说就是铁石心肠。

    跟蝎子帮成员碰过面回来的庾庆,又在对牧傲铁絮絮叨叨,让牧傲铁尽快去找连鱼拿个准信。

    飞鹰帮的帮主段云游又再次与安插在石心居内的眼线碰了头,重点关注着梁般的动静,获悉梁般的狂言后,段云游很是为自己的计划担忧。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梁般,表面上似乎也消停了,也不好一直呆在魏约房间,裹着一袭斗篷闷声回了自己屋里。

    门一关,刚走到厅内,正要抓起一件东西砸,动作忽僵住,只见厅内一角的阴影下坐着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人,同样是身穿斗篷。

    见到这个人,梁般脸上浮现出恐惧神色,手上东西慢慢放下了,走到了对方跟前,问:“你怎么进来的?”

    蒙面人答非所问,声音沙哑,“你想干什么?”

    梁般解开斗篷,亮出身上带血的衣裳,“不是我想干什么,而是请先生看看别人对我干了什么,请先生务必为我出了这口恶气。”

    蒙面人平静道:“我再说一次,照魏约的话去做,帮他拿下铜雀湖。至于其它的小动作,没有任何意义,不要以为自己胡搞瞎搞一通,导致局里容下了你就能出局,事若败了,你就陪葬吧。”

    梁般顿感后嵴背发凉,紧握着双拳,咬牙道:“你到底是谁?”

    蒙面人没有回答,直接起身而去,直接走到了露台上,跳了出去。

    等梁般快步追到,探头四处看,连个影子都不见,对方就像消失在夜色中的蝙蝠一般。

第七三二章 失踪

    星月帮帮主的房间门口,名叫谢儿的那个妇人,手里拿着梳子,半开着门,听一名星月帮帮徒细语了一阵后微微点头。帮徒话毕退下了,谢儿也关上了房门,穿过厅堂直奔朝外的露台。

    露台上,帮主姑阳靠在一张椅子上静坐,盯着朗朗星空,一头解开的头发随着晚风拂动,丝丝夹杂的白发在月色下依然偶尔可见。

    谢儿走到其身后,又挽起了她的头发慢慢梳理着,同时禀报道:“梁般已经回了自己房间。”

    姑阳哼了声,微笑道:“这梁般热闹的还真是时候。”

    谢儿手上的梳理动作略一怔,讶异道:“帮主,您的意思是这个梁般有问题?”

    姑阳呵呵,“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只是这热闹来的真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铜雀武事’开始之前出现。这么大的利益面前,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不足为奇。”

    谢儿狐疑,“梁家要插手铜雀湖吗?”

    姑阳再次呵呵,“是不是有人在唱戏,不知道,不过叫的最响的,往往不是主角。话又说回来,梁家还是能辟邪的,有个梁家子弟摆在这也好,搞不清这梁大少什么路数,大家伙准备的花样手段也不敢随意拿出来往外招呼,一力降十会,事情反倒是简单了,你没看那几家都没什么反应嘛,都在冷眼旁观呢。”

    谢儿若有所思着继续给她梳头……

    体态微微发福,肤色发黑的金蝉帮帮主,负手在屋内来回踱步着。

    门口与帮内人滴咕一阵的心腹手下折玉山快步回来了,亦禀报了一声,“帮主,梁般回了自己屋里。”

    沉金蝉颔首,继续踱步来回,自言自语着滴咕,“梁般的底是摆在那的,无非就是梁家的背景在那,真正让人摸不清深浅的还是蝎子帮的那两个家伙,居然敢打海市梁家的子弟,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来历。”

    折玉山道:“那个张随应该是在连鱼的屋里留宿了,孤男寡女的,鬼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梁般想让连鱼雌伏是明摆着的,事发的原因十有八九和争风吃醋脱不了干系,和来历什么的应该没多大关系。”

    沉金蝉停步,偏头斜睨道:“你不会真以为那两个家伙能出现在连鱼的宴席上,是抽签抽出来的吧?”

    “呃…”折玉山愣住了,虽理解帮主的话中有话,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连鱼确实会偶尔搞搞类似的抽签,据探,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目的。”

    沉金蝉略摇头,又继续踱步来回,“也许让人看不出目的就是目的,以前的不管,她那次宴请的都是什么人?刚好抽中一个蝎子帮主,于是这蝎子帮主随后就也报名了‘铜雀武事’,你觉得正常吗?

    你也说那大块头可能和连鱼发生了关系,可连鱼是什么人?经营这客栈多年,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

    事到如今,回过头来想想,那女人,什么名啊利啊的早就在心里分的清清楚楚,活到这种地步了,想要什么心里都明白,这种女人哪有那么容易的什么一见钟情,头回初见的男人见了就想往上扑,还是众目睽睽之下,你能信?”

    听到这,折玉山也陷入了巨大的惊疑之中。

    停步的沉金蝉看向了窗外,“不说其他的,就凭一见钟情,还能在连鱼屋里留宿,说什么随便抽签个男人就有这待遇,我是不信的,连鱼能抽中他们,十有八九是因为那两个家伙的背后有什么名堂。”

    折玉山此时也点头表示赞同,“帮主这么一说,也确实是,跟连鱼不清不楚,不怕聂日伏算账,打了梁般也是不慌不忙的,一点逃跑回避的意思都没有,这不是胆大能解释的通的。”

    沉金蝉忽自嘲似的嗤了声,“按理说,连聂日伏和梁家都不怕,想要铜雀湖还是个事吗?眼前这弯弯绕绕的看了眼花,这次,我是真的搞不清事态的深浅了,愣是被搞的不敢轻举妄动,咱们也实在是运气差了点,蝎子帮那边居然连一个眼线都没能安插进去,不然也能从那边探探深浅。”

    折玉山:“其他几家很可能已经把人安插进去了,可以想办法从他们那边探探口风。”

    沉金蝉哼道:“你以为我和他们碰面时没问过?一个个在那装纯洁,还反过来羊装从我这里探口风,没一个好东西,都他妈的老奸巨猾。”

    折玉山深以为然的点头,蝎子帮当时招人的情况他是知道的,当中绝对有其它帮派的奸细混进去了。

    沉金蝉骂完又不忘交代一句,“所以那几家的动向也要给我盯紧了,咱们不能没头苍蝇似的冲在前面。”

    “帮主放心。”折玉山保证了下来。

    伤后的梁般沐浴后换了件干净衣裳,一个人跑到了露台上喝闷酒,心情明显不佳,夜景下的眼神是恍忽的。

    一杯又一杯斟酒之际,他动作忽一顿,偏头向屋里看了看,好像听到什么动静。

    又有不速之客来访不成?

    放下酒杯,小心警惕地回了里面,四处查看,并未发现有人,倒是无意中发现门口的地上多了一张纸,应该是从门下的缝隙里钻进来的。

    走去捡起一看,发现纸上有字迹,只扫了那么一眼,他赶紧打开了房门往外瞅,哪里还能看到人影。

    盯着外面观察了一下,又缩回了屋内,关了门,再次细看纸上的内容,只见上面也就两行字:贡山堂不公,某可为梁兄报仇,黄顶软轿一台,客栈外恭候。

    梁般屋内来来回回,摇头晃脑的盯着上面内容琢磨了许久,不知何人投书,又意欲何为。

    想来想去,无非两个可能,一是想攀附梁家,二是图谋不轨。

    思忖一阵,他倒想看看是什么人在打自己的主意。

    有了定意后,他立刻奔赴了百丈庭那边的露台,伸头往下看了看,果然隐约见到一座黄顶抬轿在下面等着。

    回到屋内又捞上了自己的折扇,本落在了连鱼的房间,连鱼差人送了回来。

    出门乘坐绳梯直达底层,穿大堂直接出了客栈,目光一扫,锁定了十几丈外停那等的黄顶软轿,径直走去,无视两名抬轿人打量的目光,大摇大摆坐了上去,顺势一躺。

    两名抬轿人相视一眼,立刻抬起了软轿,快速离去。

    不得不说,梁般确实有够自大的,一点都不担心有人会谋害自己,也不管别人要把自己抬去哪,躺在软轿上摇着折扇悠哉,给人目中无人的感觉。

    走了好一阵,也绕了好一阵,就在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时,前面刚拐过一个弯,上面突然有人喊道:“停。”

    两名抬轿人抬头看去,只见半空的石洞内站了个蒙面汉子挥手打招呼,两个轿夫立刻停下了。

    “快上来。”蒙面人又朝梁般挥手,语气很紧急的样子。

    梁般刚闪身飞了上去,便见对面洞口跳下一人,一个与他一样打扮的人,飞身落在了软轿内,打开了折扇挡住了脸面,被轿子快速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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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般回头看向身边人,蒙面人挥手示意一声,“请。”

    两人就此钻洞而去。

    至于那顶软轿,最终因为轿上的“梁般”老是挡着脸,惹出了接二连三的人凑近,最终被人逼停了。

    逼停了自然是要探问情况,结果可以想象,两个轿夫和假梁般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就是临时被人雇佣,各收了十万两银子,照吩咐在块垒城内绕而已。

    相关人员立刻奔赴梁般下轿的地方,可哪里还能找到人影。

    “失踪了?”躺椅上看书的连鱼直接站了起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希望梁般出什么意外,真要把梁家给招来了,就凭她最近和梁般的牵扯,是脱不了身的。

    报知情况的虎妞道:“明显是有计划的躲避,没有梁般配合是做不到的,应该不会有事。”

    连鱼握着书卷反复砸在自己掌心,“这个时候来这出,不会是巧合,怕是和梁般被打脱不了干系,也不知这位梁大公子要怎样,但愿张随说话算话真能挡住他发威。”

    她现在极为担心梁般是在和梁家的势力做联系,若真是那样的话,只怕是一场狂风暴雨要降临这块垒城。

    石心居客栈内,报了名参加“铜雀武事”的相关方,皆因梁般的突然失踪而莫名惊疑不安起来,反倒是与梁般有直接冲突的庾庆和牧傲铁无所谓,因为两眼一抹黑,压根不知情。

    庾庆现在忙着驱赶牧傲铁再去与连鱼私会,像南竹的嘴巴一样,在牧傲铁耳边啰嗦个没完……

    钻来钻去,拐来拐去的梁般,一路上发了好几次脾气,终于在一个钻出的洞口停下了。

    洞外漫天星光,岩石上站着一个人背对,闻声回头,竟也戴着一张面具,主动对梁般拱手道:“让梁兄周折了,实在是抱歉。”

    梁般摇着折扇走到跟前,没好气道:“鬼鬼祟祟,没脸见人吗?你谁呀?”

    面具人道:“我是谁不重要,只是仰慕梁兄,想结交梁兄这个朋友。”话中的攀附意味很明显。

    对于类似这种的,梁般也算是见怪不怪,想攀附梁家的他见得太多了,冷哼道:“连脸都不露,还交什么朋友?”

    面具人:“露脸肯定是要露的,先帮梁兄把事办好了再露脸也不迟,否则有何面目见梁兄?”

    梁般摇着扇子,上下打量着对方,“你算哪根葱,我要办什么事还轮得到你?”

    “希望梁兄给我一个效力的机会。”面具人客气一声后,干脆直接问道:“梁兄想蝎子帮那两个人怎么个死法都行,只要梁兄说的出来,我都能帮梁兄做到。”

第七三三章 不劳您大驾

    “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梁般说着冷笑了一声,“你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你?”

    面具人:“梁兄不必相信我,只需看我能不能做到,这对梁兄来说,就一句话看结果的事情,并无任何损失。”

    梁般盯着他面具中的眼睛,“就这么简单?”

    面具人:“就这么简单,结果会证明我够不够资格成为梁兄的朋友。”

    梁般呵呵一声,皮笑肉不笑,见过各种想巴结梁家的,以这种方式靠上来的,倒是头回见识。

    他正思索斟酌之际,面具人又再次问道:“梁兄想要那两个家伙怎么死?”

    梁般摇着折扇漫不经心道:“我要活的人,不要手脚。”

    面具人怔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要剁掉那两个家伙的四肢交给他,当即点头道:“绝没问题。”

    梁般又问:“人在块垒城内,你敢在块垒城内动手?”

    那可是聂日伏眼皮子底下的地盘,是不允许私下打打杀杀的,否则一律严惩。

    面具人:“所以烦请梁兄再给我点时间,等他出了城再动手。”

    梁般:“人一旦跑出了城,只怕就由不得你了。”

    面具人:“跑不了,他们身边有我的人。”

    梁般静默了,静静盯着对方,也在琢磨这位到底是什么人。

    面具人又再次强调道:“梁兄只需坐看结果,并不会损失什么。”

    “但愿你能成为我的朋友。”梁般扔下话转身而去。

    这话等于是同意了,其实也是没办法,聂日伏不声不响的态度等于不给他面子。

    这种情况下的一个敢打他这个梁家子弟的人,没人敢轻举妄动,因为搞不清凶手的深浅。

    他就算想以梁家子弟的身份鼓动人帮忙动手,一般人也不敢妄动。

    最尴尬的是,他没有能力动用梁家的势力来报复,也许很多人都在等着看他怎么报仇,他也不想出丑。

    不管他在石心居一系列行为的真正企图是什么,青牙提供给庾庆的有关情况大概是没错的,确实是个靠脸面而活的人,所以他确实也是个把面子看得比较重要的人,被人打成这样,确实难以咽下这口气。

    正瞌睡的时候有人送来了枕头,又不损失什么,干嘛不接?

    面具人没有挽留,显然也没有别的事,拱手恭送道:“梁兄慢走,恕不能送。”

    梁般抬起手中折扇背对着摇了摇,不知是不是在表达不用送的意思。

    然之前带他来的那个蒙面人又出现了,还是陪他走了一程。

    客人的背影刚消失在通道内,一旁石壁凸起处后面翻转了一个人出来,不是别人,正是蝎子帮的三当家童在天。

    他凑到了面具人的身边,惊疑道:“帮主要帮他杀朱庆和张随?”

    获悉蝎子帮二当家把海市梁家的人给打了,他也害怕呀,万一梁家一出手,不说把整个蝎子帮给灭了,他这种什么二当家、三当家之类的风险程度太高了,死也就罢了,就怕死的太冤。

    这事还不是飞鹰帮那边告诉他的,他自己本就关注着庾庆他们,梁般招呼着贡山堂的人堵了石心居,有心之人不难探知情况。

    他一惊之下立马找到段云游,商量该怎么办,结果被带来了这里。

    被他称为帮主的面具人也露出了原本的声音,正是飞鹰帮帮主段云游的声音,“杀了他们,我们要找的东西怎么办,杀了他们谁敢保证就一定能成为梁家的朋友?”

    童在天不解,“那帮主您找他这般的目的何在?”

    段云游:“让他误以为我们想巴结梁家、想巴结他。”

    什么意思?童在天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两眼放光道:“帮主的意思是,让他等我们帮他报仇,让他不要对那两个家伙采取其它动作,简而言之就一个‘拖’字,是这样吗?”

    段云游颔首,“对,就是要拖住他,除此之外,我暂时也没别的办法。问题是,帮或不帮,对我们都没有好处。再者,咱们的实力不够,也不知道与之相关的水有多深,跟海市梁家这样的接触,我也是头一回,我也是提心吊胆呐,生怕一个不慎,随之而来的事物会把咱们给碾的粉身碎骨呀。”

    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这就是他不敢露脸的原因。

    童在天却是由衷的佩服,发现帮主不愧是帮主,果然是一如既往的英明,居然能想出这种看似简单的办法来撬动局面,这也是他和一伙人愿意追随的原因,因为能看到前途。

    可他多少还是有些担忧,“帮主,确定这样能拖住这个梁般吗?”

    段云游:“接他来的路上,之所以要绕来绕去,既是为了甩开尾巴,也是要观察他有没有带人来。他能一个人来,就已经成功了大半。总之能拖多久算多久,你放心,也安排了人盯着他,一旦发现不对,会及时通知你们撤离。”

    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仅仅是为了获利,在蝎子帮身上投入的成本也实在是太大了,精力、财力和物力就不说了,还有巨大的人力,譬如眼前的这位心腹手下,以及五十号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兵强将,这要是招来了梁家势力的连带打击,那才叫一个冤枉。

    将事情见证的如此清楚了,童在天悬着的那颗想脱逃的心也总算是安稳了下来,他点头道:“帮主放心,我知道怎么跟那些潜伏的弟兄们交代了。”

    说到“潜伏”这个字眼,他自己忽然都感觉怪怪的,这么多人包围着那两位,这还算是潜伏吗?怎么感觉那两位更像是潜伏在他们当中的卧底。

    段云游知他也只是拿那几十号弟兄做说辞,实则是自己在担心,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没人愿意明知是死还去送死的,所以并未计较,反而问道:“听说你最近在做衣裳?”

    一听这话,童在天知道潜伏的弟兄中应该有人在暗中跟帮主通气,倒也没什么,也能理解,涉及到这么多人,不可能只有一条联系方式,也趁机苦笑着诉苦道:“定制蝎子帮的衣裳,这都没什么,关键朱庆那厮老是让我垫付,不但是垫付衣裳钱,五十来号人每天光呆在城内的费用就是五十多万,他嘴上喊着没钱,自己却住在最贵的客栈内,这叫什么事。”

    段云游安慰道:“住最贵的客栈也是没办法的,他们要办的事情接触一般人根本办不了,他们的开销应该也不小,至少那一千万是实打实拿出去了,他们手上想留点开销的钱也不难理解。垫就垫吧,能拿钱买多一份信任也不是坏事,回头你给个总数,算我们帮内的开销。”

    童在天要的就是他最后一句话,当即拱手道:“是。”

    段云游转身看了眼远处星空,似有感而发地叹了声,“你说的还真没错,那两个家伙太任性了,但愿那位朱庆的背后确实有点任性的本钱吧。”

    此地也不宜久留,话毕挥了挥手,招呼上童在天迅速撤离了……

    房间厅内,连鱼来回走动着,思索着,梁般的失踪让她心神难宁,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门忽然开了,入内关门的虎妞回头便给了句,“老板娘,人找到了,梁般正在回来的路上。”

    没事就好,连鱼微微点头,依然是满眼的忧虑,“也不知他是不是去联系了梁家。”

    此话一出,虎妞噗嗤一笑,走到她跟前,问道:“不是联系梁家,老板娘,您猜他见谁去了?”

    连鱼一愣,见她这样,心知必有意外之喜,当即训斥道:“不要拐弯抹角,说。”

    虎妞依然是可乐表情,“我们寻找他的人不知他踪迹,结果反而被咱们盯飞鹰帮的人手给无意中发现了,跟踪飞鹰帮帮主的人,发现段云游跟他碰面了,梁般见过段云游后,就回来了。”

    连鱼亦满脸错愕,难以置信道:“他们怎么会凑一块去了?”

    虎妞摇头,“这个恐怕要问当事人才行。”

    连鱼思忖着徐徐道:“飞鹰帮到底在干什么?看来这个飞鹰帮的所图怕是不小。”

    虎妞点头,试着说道:“除了我们,别人恐怕还真不知道这位梁少见谁去了,老板娘,您看,咱们要不要把这些个情况报知城主那边?真要论查证什么,还得是城主那边出手的各种力度更合适。”

    说到聂日伏,连鱼脸上立马涌现出怨妇神色,冷笑道:“城主是什么人,哪看得上咱们这点小助力,我可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

    好吧,虎妞赶紧闭嘴了,当什么都没说过。

    在她们屋外,牧傲铁低着头走到了门口,举手欲敲门,几次三番,却始终敲不下去,最终走到一旁靠墙难受着。

    他现在是真的很痛苦,被庾庆给逼的。

    外人无法想象他经历了什么,他突然发现老十五那张嘴比老七可怕多了,那叫一顿持续的狂轰滥炸,就是要逼他做自己不愿做的事。

    还能是什么事,无非就是“美男计”成功了,要收获成功的果实。

    庾庆已经等不及要收割了,他却愣劲上头了,不想让连鱼觉得自己是有目的与她在一起。

    在庾庆的嘴巴长久持续的狂轰滥炸下,终于把他给逼来了,然到了门口又怂了,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煎熬许久后,他还是回了头,又默默回去了。

    回到自己房间门口,他又不敢开门了,真是被庾庆给说怕了。

    奈何门却自己打开了,是庾庆打开的,他正守在门口等动静,感觉外面有人,就打开看了看。

    见是牧傲铁,庾庆立刻两眼放光,沙哑着嗓音问:“怎样?”

    之前开启了各种说话模式,时而苦口婆心,时而噼头盖脸的狂骂,总之说话过多,把嗓子搞沙哑了。

    没得到牧傲铁的回复,却从牧傲铁惭愧的脸色上看出了什么,庾庆一把将他扯了进来,门一关,然后将人一路推到了厅内,怪叫道:“你究竟什么意思,给我一句准话。”

    牧傲铁思虑再三后,回道:“她毕竟保了我,再利用她不合适。”

    庾庆手指戳着他胸口,“你做梦呢,能保你的是她吗?你对梁般动手的底气哪来的?不要再说梦话了,一千万呐,我的五百万呐。”

    牧傲铁咬牙道:“你那五百万,我赔你。”

    庾庆继续戳他,“你拿什么赔,说这种话有意思吗?”

    牧傲铁终于鼓起了勇气,“没什么意思,和你当初对闻馨一样。”

    “……”庾庆愣了一下,旋即抓狂道:“你有病吧,跟闻馨能一样吗?连鱼是别人情妇,你还想当真不成?好…”他指了指牧傲铁的鼻子,“你不去是吧,行,不劳您大驾,我去,我自己搞定!”

    大手一挥,直接大步而去,咣当一声摔门。

    牧傲铁想拦又不知道该凭什么去拦,一脸艰难。

第七三四章 万壑池

    忍无可忍,决定了自己去做的庾庆不会客气,出门后直接找到了连鱼房间门口敲门。

    门开,虎妞露面询问了一下,让他稍等,关了门回去通报,不一会儿门再开,放了人进去。

    对比眼里只有钱的庾庆,连鱼自然不是俗人,正坐在桌旁摆弄一件亮闪闪的晶体,块头挺大,不知是水晶还是什么。

    带着怒气来的庾庆脸上全是笑意,在连鱼跟前一顿点头哈腰的客气。

    瞟了他几眼的连鱼暗暗纳闷,朝阳大会第一人蒙面不愿张扬的事迹她也听说过,跟这貌似谄媚之辈的家伙能是同一人?有点怀疑虎妞是不是看错了。

    嘴上还是生意人的笑脸和客套,“原来是朱帮主,不知找我有何吩咐?”

    “对老板娘哪敢有什么吩咐。”庾庆随口客气了一句,也不愿多绕,老九已经绕的够久了,已经快把他绕疯了,直接问道:“老板娘,您之前说过,要帮我们拿下铜雀湖的,那个,‘铜雀武事’已经快要开始了,您看,我们是不是应该早做准备了?”

    就差直接问出,你答应我们的事情是不是该兑现了。

    连鱼哦了声,擦拭着亮闪闪的晶体,“这事如今怕是有些难办呐,你想我怎么帮你们?”

    这话说的庾庆有些提心吊胆,忙道:“也不敢让老板娘太难办,如果能先把考题弄来,先给我们参详一下,占个先机什么的,就足够了。”

    连鱼放下了手上的擦拭布,转身面对道:“我们还真是想到一块去了,我之前就是想把考题弄给你们来着,于是去了城主府那边,谁知…唉!”一个劲的唉声叹气摇头。

    庾庆心里咯噔,直问:“什么意思?”

    连鱼:“城主好像看出了我和张随的事,加之又知道了张随也要竞夺铜雀湖,所以防备上了我,根本不给我任何帮人获得便利的机会。”

    “……”庾庆当场傻眼了,忙追问了一句,“你不是说城主不会在乎你和张随的事吗?”

    连鱼白皙双手一摊,“是不在乎呀,但公是公,私是私,那是两码事。”

    庾庆又急道:“弄不到考题也没关系,老板娘想点别的办法帮我们拿下铜雀湖也行,我等愿遵老板娘高见行事。”

    连鱼又是一声哀叹,“你也太小看城主了,他既然防备上了我,怎么可能还会让我有介入的机会。”

    无能无力的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庾庆还能说什么,嘴角直抽搐,连嘴角的牙都露了出来,很想问问她,你一开始信誓旦旦的,哄的我们信了你的邪,害我们一千万都砸进去了,如今你却告诉我们没办法了,这算怎么回事?

    之前看到连鱼和牧傲铁睡到一块去了,都已经那样了,他是放心了的,现在却后悔的放屁砸脚后跟,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事都没个准,就能砸钱进去,自己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

    回想起来,还是被这女人给误导了,眼看这女人对老九眉来眼去的,自己一门心思的想拿捏住“美男计”。现在看,让老九在人家眼里档次低一点又能怎样,自己居然能干出随手豪掷千万摆阔的事来,这不是脑子进水了是什么?

    看他一副想要跟自己翻脸的样子,连鱼又漫不经心道:“没把握就不参加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的庾庆也不想要脸面了,直接哭穷,“老板娘有所不知,那报名的一千万是我和张随借来的,现在没了把握拿下铜雀湖,我们怎么还那钱?”

    说这话的眼睛里全是期待,期待对方大手一挥,把钱给了他。

    连鱼却不吃这套,“一时还不上就慢慢还,大男人还能被这点钱给难住不成,实在不行,看张随的面子,让债主来找我,钱我先垫上,你们留在我客栈干活抵账便可。”

    庾庆此来有要紧事办,为了将来的行事方便,铜雀湖是非去不可的,自己拿不下,也要去投奔拿下了的帮派,这是一早就计划好了的,不可能留在这干活。

    不管他怎么着急,反正是白来了一趟,事没办成,还被连鱼三言两语的给打发了,是带着痛不欲生的心情离开的。

    将不速之客送走了,关了门回来的虎妞惊疑道:“报名的一千万居然是借来的。”

    又在擦拭亮闪闪物件的连鱼冷哼一声,“朝阳大会第一人,去哪效力赚不出个一千万?连假冒挑山郞的事都能安排的人,怎么可能连一千万都掏不出来。能憋坏使‘美男计’的人,他的话能信才怪。”

    虎妞想想也是,不耻道:“看来是想从老板娘手里骗钱。”

    连鱼脑海里闪过牧傲铁那么大个男人居然会羞臊的样子,不禁会心一笑,然很快又收敛了笑,“骗钱的事应该和张随无关…以后他们再来找我,挡掉,不见了。”

    虎妞略怔,试着问道:“张随也不见吗?”

    连鱼补了句,“‘铜雀武事’开始后,他们若还想住这,开始按价收费。”

    在她看来,和牧傲铁的事就是个意外和错误,过去了就过去了,她不想和牧傲铁再有什么纠缠。

    虎妞懂了,脑海里闪过了老板娘和张随缠绵的那一幕,不禁轻轻叹了口气,铜雀武事没几天就要开始了,意味着以后可能不会再和大块头有来往了。

    然第二天早上,牧傲铁就找上了门。

    听到敲门声的虎妞开门一看,见是他,愣了一下,发现这位的精气神明显差了不少,说是憔悴了也并不为过。

    虎妞没客套什么,直接说道:“老板娘不在,去城主府了。”

    牧傲铁一句多话没有,直接告辞了。

    可刚到下午的时候,牧傲铁又来敲门了,虎妞则说老板娘没回来,前者又默默转头而去。

    让虎妞意想不到的事,牧傲铁这次没有离开,就在边上守着。

    不时要出门办事的虎妞自然是发现了,这哪行,岂不是要堵的老板娘不能出门了。

    当即主动上前问道:“找老板娘有什么事吗?有事我可以转告的。”

    牧傲铁想了想,说道:“想劳烦老板娘帮忙打听一下‘三足乌’最容易在哪出现,或者说哪里能找到‘三足乌’。”

    “三足乌?”虎妞有些意外,疑惑道:“见老板娘就为了问这个吗?”

    牧傲铁点了点头,他也是被庾庆逼来的,让连鱼看轻的事打死他也不会做,打探这种消息的事却是无法推脱的,尽管庾庆已经告诉了他,那一千万鸡飞蛋打了,并且没有从连鱼那要到钱,他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其实他也想跟连鱼再见一面。

    虎妞迟疑道:“你先回去吧,我见了老板娘会转告的,有了消息我会去转告你。”

    “多谢。”牧傲铁谢过后没有坚持,这次正儿八经回去了。

    虎妞则回了房间禀报。

    “三足乌?”躺在椅子上看书的连鱼抬眼自语,有点疑惑,“你上次好像说过,他们那间挑山郞的铺子上面就写着收购‘三足乌’吧?”

    虎妞点头,“没错,我看到消息中的这一条时,觉得收购那养不活的东西有点奇怪,所以跟您说了一嘴。”

    “难道他们此行和三足乌有关不成?”自言自语的连鱼沉吟许久后,目光又回到了书上,也貌似很随口的交代了一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你就帮他查查呗。”

    “好,贡山堂那边消息来路多,刚好有事要过去,我顺便打听一下。”

    虎妞给了交代就离开了……

    当晚,虎妞就去敲开了庾庆的房门,一听“三足乌”的消息有眉目了,屋内的人自然是赶紧欢迎,就连经历了“丧钱之痛”半死不活躺那缓不过劲来的庾庆,也麻利蹦了起来,满脸笑的将人请了进去。

    什么喝茶喝水的那一套,虎妞都摆手谢绝了,甚至连坐都不坐,直接对牧傲铁道:“有关‘三足乌’的情况,贡山堂那边知道的也不多,目前也没听说哪里有‘三足乌’出售,这玩意有时会在短时期内接连出现,有时许久都没有音讯。

    贡山堂那边梳理了一下掌握的有关‘三足乌’的情况,从已知的抓捕到‘三足乌’的情况来看,其中有五次都是在‘万壑池’一带抓到的,想必不是什么偶然,不知算不算给了你问题一个答复。”

    庾庆摸着小胡子滴咕了一声,“万壑池…”

    虎妞:“如果想再确实一点,老板娘也无能为力,类似这种情况,贡山堂掌握的应该就是最详细的。”

    她说完欠了欠身,一声“告辞”就转身离开了。

    庾庆追上去,本想再问问“万壑池”的详细情况,然话到嘴边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没说出来,怕目的性太明显了,知道了地方也不怕没人知道。

    前脚把虎妞给送走了,他后脚便出了客栈,找到了蝎子帮的人,主要是找童在天。

    找到人,把人扯到了僻静角落里说话。

    “万壑池?”童在天琢磨了一下,点头,“好像是有这么个地方,好像是个挺危险的地方,应该离块垒城挺远的。”

    庾庆拍了他胳膊,“别满嘴的‘好像’和‘应该’,去打听一下,给你一天时间,我明天来找你要交代。”

    事情交代完,他就走了,飞鹰帮的力量不用白不用。

    回到客栈后,牧傲铁交给了庾庆一份公文,是贡山堂刚才派人送来的,正式告知,三天后“铜雀武事”正式开始,要求报名参加比试的人员在三天后的辰时去贡山堂集合,逾期不候。

    至于比试什么,还是不见题目。

    而童在天那边,泄密很迅速,第一时间找到了段云游,把情况告知了。

    段云游不解,“万壑池,他打探这地方干嘛?”

    童在天:“不知道,无风不起浪,应该是有什么原因,会不会和‘铜雀武事’有关?”

    段云游琢磨着微微点头,“那本手记上就有…”话刚出口想起那本被庾庆弄去的手记在当年记载时并没有给地取名,整个天积山到处是无名之地,只记载了一些地形,当即改口道:“你按他的话去打探一下,回头借着打探到的地形情况,提醒他注意我那本手记上就有‘万壑池’的一些探查记载。”

    “好,我知道怎么做了。”心中有谱的童在天领命而去。

    次日,庾庆按照约定找到了他,听取了情况后,也告知了“铜雀武事”两天后正式开始的消息,让他做好准备。

    回到客栈后,庾庆立刻拿出了那本古代遗留的手记,翻找到了“万壑池”的记载琢磨,至于“铜雀武事”的比试,他已经不抱指望了,做好了退出比试投靠其他帮派的准备……

    一转眼就到了参加比试即将出发的最后一晚,牧傲铁犹犹豫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走到了专心琢磨古代手记的庾庆跟前。

    看到眼前的双脚,庾庆抬头看了眼,立马扭过了身去,当做看不见,实在是一看到牧傲铁就没好气。

    五百万两就那样没了,他不气好久才怪了。

    牧傲铁终究还是开口了,“明天就出发参加比试了,老十五,你上次答应的题字…”

    庾庆头都没抬,一根手指准确指了过去,“别提那二十万两润笔费的事,你先问问自己还有没有脸提,我一点便宜都没占你的,当利息都不够。”

    牧傲铁很想说,关我什么事,但还是一脸牵强道:“万一这次比试出了意外,不能活着回来,我答应了连鱼的,不想食言。”

    啪!庾庆直接将手中羊皮古籍给砸在了地上,站起指着他鼻子,“是你有病还是我没把话说清楚,我们还没离开天积山,现在能题那字吗?食言也比惹来麻烦强吧?”

    牧傲铁静默了一阵,忽然很认真的样子,以很诚恳的语气道:“我知道这样做不对,老十五,这次,算师兄我求你了!”

    满脸怒火的庾庆愣住了,直勾勾与之四目相对。

    他突然一屁股坐下了,双手抱着自己脑袋一阵乱挠,嘴里哇哇乱叫,无比烦躁,无比抓狂的样子。

    他现在突然想问问师父的在天之灵,玲珑观这都收的什么弟子呀,尽为那没谱的“情义”冲动,蠢到一窝去了,真的是要躲在山里不现世才好。

    发现笔名还挺适合佳节的,跃千愁拱手:天涯共此时,祝海内外华人中秋节快乐!

第七三五章 离天

    说到问师父的在天之灵,他又是一阵头疼,发现那位师父好像也是一路货色,为了救阿士衡的父亲,导致了短命,否则哪轮得到年纪轻轻的他来做掌门,还有那位太师叔也一样,满门上下都是一群感情用事的玩意。

    也不知自己是造了什么孽,居然碰上这些个同门。

    抱着脑袋烦躁了好一阵后,捡起地上的那本古籍,揣进怀里气呼呼而去,去了书房。

    一见他去了书房,牧傲铁想也能想到是要干什么,赶紧快步跟了去,见庾庆正在里面摆弄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当即上手帮忙打杂。

    庾庆却没好气的朝他吼了一嗓子,“滚!”

    牧傲铁讪讪缩手,可还是惦念着补了句,“写好一点的。”

    庾庆小胡子抽搐,“滚出去,别打扰我!”

    牧傲铁赶紧退了出去。

    摆弄好笔墨纸砚的庾庆提笔后,却迟迟不敢蘸墨了,这也是他不愿再给人动笔的主要原因之一,水平有限。

    别人不知道他那个“探花郎”的名气是怎么考出来的,他自己还不清楚么,自己肚子里压根就没有真材实料,怎么好意思老是跑出来装,经常这样干的话,迟早是要出丑的。

    名气越大,一旦闹出了笑话,笑话也会越大,他不要脸的吗?

    最好的办法就是他早先的借口,弃文从武,再也不摆弄这些了。

    现在好了,又要动笔不说,牧傲铁还要他写好一点的。

    写出什么样的来才算是好的,他自己都满脑门子懵,怎么办?写什么?他提着笔在屋内走来走去,想的脑仁子疼。

    外面的牧傲铁不时悄悄往里偷看上一眼,看出了庾庆确实在认真思索,静声静气不敢打扰,也抱了很大的期待。

    琢磨了好一阵的庾庆忍不住轻轻叹气,牧傲铁上次就说想要他写出媲美“人间好”的来,他何尝不想写出让人夸赞的来,偷偷虚荣一下也高兴的嘛,奈何肚子里真没那调调。

    想来想去,不知道从哪开窍好,他也只能是照猫画虎,比照着“人间好”那调调来了。

    怎样照那调调下笔呢?他不禁回忆起了当初在叶点点酒楼留下墨宝时的经过,他记得自己只是此情此景有感而发的三个字而已,然后被叶点点夸上了天。

    夸的点在哪呢?记得说是有意境,说自己在比喻自己是谪仙人下凡之类的。

    “谪仙人下凡…”庾庆忽滴咕了一声,他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是有什么抓什么,顺着这个思路撸了一下,思之再三,眼中渐渐有了定意。

    然眼神刚坚定了还没一会儿,又唉声叹气了,自己都觉得有点不靠谱,心里也算是发了狠誓了,以后再多的钱也不干,下回再帮人写这个,自己把自己手给剁了。

    后来实在是没辙,也不可能一直磨蹭下去,干脆死马当作活马医,别人爱咋想咋想去,犯不着让自己一直为难,遂走到书桌旁快速蘸墨落笔,一气呵成的在白纸上留下了两个极具韵味的大字:离天!

    旋即又落了小款,写了阿士衡的名讳,他也清楚,人家想要的不就是这个么。

    搁笔后,嚷了声,“拿去吧。”

    牧傲铁的身影立刻蹿了进来,凑到桌前一看,除了感觉字还好看外,他也没看出什么名堂,皱了眉头,“怎么才两个字,你给叶点点写了三个字的…”

    庾庆当场跳脚大骂,“你懂个屁呀,好坏跟字多字少有毛的关系。”

    好吧,牧傲铁认了,但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这个和‘人间好’比较,哪个好?”

    你问我?庾庆还想问问他,我问谁去?眼前也只能是死鸭子嘴硬,“要就拿去,不要拉倒,她连鱼若是觉得不好,那是她不懂欣赏,我告诉你,这样的事没有下一回了。”

    不管好坏,他先倒打一耙再说,只要评价不好那就是别人不懂,反正自己不会承认不好。

    既然都这样说,现在本就矮人一头的牧傲铁还能说什么,捡起题字拿了就走。

    庾庆嚷了声,“我说,墨迹未干,你就这样拿过去,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刚写的吗?”

    也是,牧傲铁赶紧运功吹气,快速将墨迹给吹干了,然后还将整张纸给折了几下,做了寄来折过的痕迹。

    再仔细看看,确定纸张和墨味没什么特殊后,他才放心带走了。

    出了门自然是直奔连鱼住处,到了敲门。

    很快门开,虎妞一见又是他,正要遵主人之前的交代拒客,结果看到了牧傲铁手上拿的一卷纸,下意识有所触动,遂多问了句,“有事?”

    牧傲铁示意了一下手上东西,“答应老板娘的探花郎题字,来了。”

    “啊?”虎妞忍不住意外了一声,满脸的惊讶,她自然是知道老板娘有多喜欢这东西的,这可是平常想弄都弄不到的,连托了梁般都搞不到,她知道事情轻重,忙道:“稍等,容我通报。”

    这次没说连鱼不在之类的话,迅速关了门。

    正在打坐修炼的连鱼立刻被唤醒了,虎妞也很快开了门请了客人进来。

    厅内等待的连鱼不知是太过心急,还是因为和牧傲铁有过那层关系不太在意,肚兜小衣的,外面就披了件纱衣,若隐若现的体态曼妙。

    一见拿着东西进来的牧傲铁,便忍不住急问道:“真弄到了吗?”

    牧傲铁走到跟前,双手奉上,“幸不辱命,老板娘看看如何。”

    连鱼双手竟在纱衣上先蹭了一下,才端端正正双手接了,怕亵渎了墨宝似的,这一幕真看的牧傲铁很无语,就一幅字,至于吗?

    到手的墨宝在连鱼手上慢慢摊开了,一股别样神韵随着绽露的字迹扑面而来,她已是忍不住先赞了一声,“好字!”

    虎妞也伸了头在旁探看,盯着字迹滴咕:“离天?”再看了看下方阿士衡的具名,下意识怀疑了一句,“是真的吗?”

    她的意思是,真能轻易弄到那位探花郎的墨宝?

    她很清楚这玩意有多难到手,用老板娘的话说,这不是钱的事,有点怀疑很正常。

    然在这点上,牧傲铁却是有绝对把握的,点头道:“绝对是真的,不会有假。”

    银牙咬唇的连鱼似乎也怕有假,忽纱衣飘飘的直奔书房而去,将墨宝放在了桌上,然后打开了一个匣子,又拿出了一卷墨宝摊开。

    跟来的牧傲铁一瞅,发现上面正是“人间好”三个字,一看就和老十五的字很像,顿讶异,“这是锦国京城小鲜楼的那幅?”

    连鱼竟没听进去,只顾着对比两幅字迹。

    虎妞倒是在旁解释了一下,“小鲜楼的真迹怎么可能轻易弄到,你没见是拓本吗?因想临摹的人太多,小鲜楼就做了件凋品出来,拱人拓印,没相当的面子,一般的客人还不给拓呢。”

    牧傲铁仔细一瞅,没错,还真是拓印的。

    对比了一阵的连鱼已经是两眼放光,双手抚摸在墨迹上,指尖竟有些颤抖,发出无比惊喜的声音,“是了,这转折间的锋芒,这品格间的神韵,不会有错的,彷品彷的出样子彷不出这神韵,是探花郎的墨宝无疑,是他的真迹。虎妞,我有探花郎的真迹了。”

    双手十指紧握,欢喜的要跳脚一般。

    确实是太高兴了,不仅仅是喜欢这幅字,还有另一重原因,世人笑她是别人情妇,如今有天下第一才子的这两个字镇在这里,你们的品味高的过探花郎吗?

    有绝代文华加身,格调自然是立马就不一样了,就算是情妇也是和别的情妇不一样的情妇。

    看她那激动的样子,牧傲铁忍不住挠了下手背,他真的无法理解对两个破字激动的道理在哪,尤其是老十五那家伙写的字,若说是古董古迹他还能理解。

    虎妞能不能理解不知道,反正也跟着主子欢欣,“恭喜老板娘得偿所愿。”

    连鱼笑开了花,笑的像个小姑娘般开心,反复歪着脑袋品味那两个之后,忽一声感叹,“离天!真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子,这一落笔,立马吐露出非同凡响,瞬间就将咱们这客栈的韵味给撩拨的超凡脱俗了。”

    有这么厉害吗?牧傲铁立马盯着那两个字瞪大了眼睛使劲看。

    虎妞也同样瞪大了眼睛,不过也挺狐疑的,“就两个字而已,字写的好就好吧,有老板娘您说的那么夸张吗?”

    连鱼抬手就在她脑门上戳了一指,“你呀,平常叫你多读点书,你就是不听,以后别跑出去瞎说,免得让人笑话你胸无点墨。”

    回头,柔荑纤指又示意了一下两字,“离…天,这可不是随便写出的两字。虎妞,我问你,这块垒城怎么来的?”

    虎妞没多想,脱口而出道:“人尽皆知呀,是古时候的仙人抛弃的大量巨石形成的。”

    连鱼又问:“那咱们这客栈呢?”

    虎妞:“自然是一样呀,仙人抛弃的巨石中的一块…”说到这,她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又品味着滴咕一声,“离天。”

    “客栈在此。”连鱼手挽轻纱,一手指了指脚下,又遥指上天,笑吟吟道:“天界而来,缘何不肯归去,自有可恋之处,甘愿离天,此中境界想必你这草包也能品出不凡吧?”

    虎妞也两眼放光了,“呀,这感觉是不一样哦,仙人扔的石头,离天,还挺应情应景的呢,真好。”

    “那是,仅仅两字道尽来由,又尽显不俗和气韵,这才叫才华。”满脸欢喜难消的连鱼又在她脑门上戳了一指,“哪像你开口闭口抛的石头、扔的石头,简直俗不可耐。回头立马找最好的工匠,给我丝毫不差的凋刻成客栈的招牌,对比起来,‘石心居’真的是太土了,以后客栈的名字就两个字,离天!”

    “离天客栈…”虎妞品味着点了点头,她倒无所谓。

    一声不吭的牧傲铁目光落回了那两个字上,经过连鱼的解释后,他也有种颇为惊艳的感觉,原来老十五说的一点都没错,好东西真的和字多字少无关,原来他看不上眼的两个字里面竟藏着如此不俗的深意。

    他内心里深深感叹,原来老十五真的这么有才华呀,平常是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

    若说他以前还有点怀疑的话,现在亲眼见证了,方知天下第一才子之名不虚,方知这方面的老十五确实是深藏不露,连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师兄弟都看不出来,唏嘘,真是被修行给耽误了的才子。

    遥想当年,看到师父拎着棍子逼老十五练字的情形,他们这些做师兄的还笑来着,如今方知笑人者笑的不是别人,而是在笑自己。

    总之不管怎么样,对他来说,只要连鱼喜欢就行,至少兑现了给连鱼的承诺。

    情绪稍稍回落一些的连鱼这才注意到自己光顾着高兴,冷落了眼前的大恩人,也好奇这位怎么能轻易弄到探花郎的墨宝,不禁问道:“张随,你认识探花郎不成?”

    牧傲铁想了想,点头道:“算是认识吧。”

    连鱼忍不住冒出一句期待,“久仰探花郎大名,盼一睹绝代风华,不知连鱼可有一尽地主之谊的机会?”

    这话说的,牧傲铁直挠手背,很想告诉她,人家已经在你面前晃来晃去不知道晃了多少次,你早就尽过地主之谊了。

    然而这话他不能说,让老十五题这字已经是很过分了,已经有可能让师兄弟几个承担风险了,他不能再做出把老十五给暴露出来的事。

    只能委婉道:“这事我做不了主。”

    他不敢说有机会帮忙问问的话,知道庾庆不可能答应,不能许这个诺。

    见让人为难了,连鱼虽觉得可惜,还是表达了歉意,“是我冒昧了。对了,张随,我听朱庆说,参加‘铜雀武事’的一千万是你们借的钱,这钱我出了,就当是买下了这幅字。”挥手示意虎妞去拿银票。

    一千万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也不相信这些人连这点钱也没有,重点是找个由头,不想跟牧傲铁纠缠不清,不想欠这个人情。

    牧傲铁则一脚将庾庆踩了下去,“不用,别听他胡说八道的,他那人就那样,钻进了钱眼里,这点钱我们还是拿得出来的,不存在什么借钱,若让探花郎知道我拿他的字换钱,朋友都没法做了。”

第七三六章 新招牌

    本来连鱼是要坚决了结此事的,听他搬出了探花郎做说辞,立马感觉自己花钱了事的行为确实有点不堪了。

    在她看来,探花郎愿意写这个字肯定是不想跟钱挂钩的,计价算钱简直是有辱斯文,也是在羞辱探花郎。

    她念头一转,迅速放弃了说钱的事,稍作沉吟后,改口道:“‘铜雀武事’比试的事,我只能说是尽量帮忙,至于能不能有什么结果,我不敢保证。”

    能说出这样的话,还是想一报还一报,不想欠人情。

    牧傲铁觉得这个时候再帮忙打探消息已经没了什么太大的意义,明早就要出发了,现在知道考题也未必能有时间做准备了,不过还是客气了一句:“老板娘有心了。”

    连鱼微微一笑,并给了虎妞一个眼色。

    虎妞会意,忙问牧傲铁,“夜深了,先生还有事吗?”

    这是送客了,牧傲铁又不傻,当即告辞了,不过走到书房门口时,还是想到了一事,回头道:“拜托老板娘一件事情,若有人问起这幅字的来历,还望老板娘周全,不要让人知道与我有关。”

    连鱼颔首,“先生一片好意送来墨宝,既是提醒在先,连鱼岂能辜负,先生尽管放心,连鱼知道怎么做。”

    牧傲铁略欠身,转了身就要走。

    谁知连鱼反倒主动喊了声,“先生可知飞鹰帮?”

    牧傲铁顿步,又回了身,有点意外她为什么会提飞鹰帮,颔首道:“知道。”

    连鱼款款走近了,提醒道:“听说蝎子帮新招了五十个帮众参加‘铜雀武事’,先生可知那五十人都是飞鹰帮的人?”

    她在这里开客栈做买卖,来者都是客,不会卷入那些个帮派之间的争斗,原本只想冷眼旁观做个看热闹的观众,如今终是破例开了口,想以此暗藏杀机、性命攸关之事还人情。

    果然如此,牧傲铁讶异她怎么会知道这个,却又沉默不语,斟酌如何回答。

    连鱼看出了不对,试着问道:“你早就知道?”

    牧傲铁略默后,点头承认了,“知道。”

    这次论到了连鱼和虎妞惊讶,虎妞吃惊道:“知道他们是奸细,为什么还招他们加入蝎子帮?”

    牧傲铁又沉默了,这个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她们解释,问题是真正原因不便吐露。

    一看就知道涉及隐私,连鱼抬手示意虎妞不要再问了,不过她自己又提醒了一声,“你们帮内的那个童在天也是飞鹰帮的人,前蝎子帮的垮台可能和他有莫大关系。”

    话毕,发现牧傲铁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心中顿时明白了,又问:“这个你也知道?”

    牧傲铁慢慢点头,他内心暗暗惊疑的是,这女人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忍不住反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连鱼没说自己在盯他们,不知道这些人隐而不发的真正图谋是什么,怕触及不该触及的惹来大麻烦,只能是给了个理由,“无意中发现的。”

    之后也就不想再提醒什么了,也许人家门清着呢,说多了的话,再用“无意中发现”的理由就解释不过去了。

    见人家没有再留的意思,尽管牧傲铁今晚很想在这里留宿,但还是保持风度地拱了拱手,转身大步而去,了结了一桩心事,也算是轻松了身心。

    送走客人的连鱼站在书桌前,满怀欣喜的她本想好好欣赏探花郎墨宝,奈何终究是因为事情未做了断,心里装了事,无法再沉浸其中,走了阵神后,她忽问道:“梁般那边还是没找他的麻烦吗?”

    虎妞:“没有,我们的人一直盯着,若有什么动静,我们会及时知晓的。”

    连鱼转身靠坐在了书桌上,看着墙上的大幅字画,徐徐道:“看来他说的没错,真能摆平梁家那边,难怪敢打梁般。假冒挑山郞,殴打梁家子弟,还能轻易弄到探花郎的题字,对飞鹰帮的暗中算计也了然于胸,他们的背景绝不一般,能冲铜雀湖来?”

    虎妞:“铜雀湖的利益可不小呢,冲铜雀湖来也说的过去。”

    连鱼叹了声,抱臂胸前,面带忧虑道:“这事透着蹊跷,若真是冲铜雀湖来也就罢了,怕就怕那些大势力跑来搅动,那波及的可就不是铜雀湖了,怕就怕整个块垒城都要地动山摇…”

    沉吟中似做出了什么决定,将题字交给了虎妞找人做招牌,自己则换了身衣裳去城主府。

    屋内徘回的庾庆忽听到开门动静,麻利地蹿到躺椅上瘫那,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回头看到牧傲铁进来了,才貌似漫不经心的问了句,“怎样,那幅字你那情人能看懂吗?”

    表面无所谓,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在乎外人看法的,“天下第一才子”的高帽子毕竟在他头上戴久了。

    牧傲铁看他的眼神中闪过那么一丝小小的佩服,第一次真正认可了这位师弟的才华,嗯了声道:“你也不用小看人家,离天不就是指这客栈是从天而降的石头么……”他把连鱼赋予的美好寓意讲述了一遍。

    瘫在椅子上的庾庆有点懵,发现解释的真好。

    见他那样子,牧傲铁疑惑,“怎么,解读的不对吗?”

    知道自己失态了,庾庆赶紧咽了咽口水收神,叹道:“这个开客栈的女人居然能懂,倒是让我意外了。”

    说着赶紧爬了起来,目露希冀,试探着问,“她应该很有钱的,没表达点感谢?”

    牧傲铁知道能让这位直接惦记的是什么,直接跳过钱的事,“有,提及了新吸纳的五十人和童在天是飞鹰帮的奸细。”

    大感惊讶的庾庆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她怎么会知道?”

    “说是无意中发现的。”

    “无意中发现的…”庾庆抠着小胡子滴咕,脸上略有狐疑神色。

    星月帮帮主的客房内,来了一群客人,都是星月帮的骨干成员,明日就要出发,帮主姑阳在跟他们做出发前的最后沟通。

    事情布置妥当,待人员领命散去后,送客的谢儿一回来,负手站在厅内窗前的姑阳忽问,“那个梁般还没对那大块头动手吗?”

    谢儿回道:“目前还没见有什么动静,好像也没见梁家有什么反应。”

    姑阳皱眉,“就梁般那张扬的性子,能忍下这般屈辱?”

    谢儿:“不知是个什么名堂,人也不太出门,没见再去找连鱼,不知是不是在憋什么坏。”

    想看戏的又何止是他们,其他帮派的帮主也有关注,结果等到现在还没任何情况出现,明天就要出发去比试之地了,离开后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

    前往城主府的连鱼也很快回来了。

    等候的虎妞见之便问:“城主怎么说?”

    连鱼摇头,“城主不在城内,不知去了哪,估计是先一步去了明日比试之地。”

    虎妞好奇,“明日在哪比试?”

    连鱼冷哼,“除了聂日伏自己,事先没有告诉任何人,连祁月郎也在等通知。”说到这,又忍不住叹了声,“张随的人情也只能是先欠着了。”

    她本想顺带帮忙打听一下考题的,结果却连在哪比试都摸不清楚。

    次日大早,石心居客栈外,熙熙攘攘。

    临时发生的热闹,导致参加比试联袂而出的帮主们都颇感意外,不知一群人堵在门口干嘛,反正肯定不是他们的人,他们的人手已经先派去贡山堂那边集结了。

    皆蒙在黑斗篷里遮挡真容的帮主们,走到门口,才发现外面聚集的人正在盯着客栈的招牌议论。

    几位帮主转身顺势看去,只见招牌上挑着红绸,蒙着红布,一派喜庆模样,这分明是重新开张的样子,难怪引来这么多人看热闹。

    庾庆和牧傲铁不禁相视一眼,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山海帮帮主顾人山不禁对跟出来亲自为他们送行的连鱼问道:“老板娘,有喜事也不事先打个招呼么,我等也好捧个场,这是要重新开张了吗?”

    连鱼提袖掩嘴咯咯一笑,确实很开心的样子道:“这老瓶子可装不了新酒,哪有什么重新开张,就是换了个招牌。”

    她给这些个大帮主送行之余,顺带着是要来揭牌的。

    换招牌?不明所以的几个帮主面面相觑,按理说招牌是越老越好,好好的招牌,换它干嘛?

    事不关己,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也没那些个吹吹打打的繁文缛节,连鱼转身就直接上手了,扯了绳子一拉,蒙着的红绸落下,露出了崭新的新招牌。

    结果不出庾庆和牧傲铁预料,招牌上果然是金灿灿的“离天”二字。

    只一眼的感觉,顾人山便忍不住赞了声,“好字,气韵十足!”

    “离天…”

    “字倒是好字,好好的‘石心居’干嘛改成‘离天’?”

    “是啊,这什么意思?”

    “嘶,快看题字人。”

    “啊?阿士衡!”

    “这…是那位探花郎吗?”

    “肯定是啊,这名字能重名的可能性不大,若非那天下第一才子题的招牌,怎么可能让石心居轻易换掉老招牌。”

    “哇,那位听说弃文从武后几乎已经是绝笔了的。”

    “离天…离天…啧啧,应是在指这客栈的原身是从天而降的。”

    “客栈的招牌不就是‘离天而居居于此’的意思,简单易懂,却是超凡脱俗,应情应景不说,放在客栈身上,那味道真是绝了,不负天下第一才子的盛名啊!”

    “不愧是探花郎,寥寥两字便将仙人废弃的石头给美化出了仙气,今后来此入住的客人怕是下意识的感觉都不一样。”

    “能让探花郎为客栈题字,这背后怕是下了功夫的。”

    围观的修士人群中哗声不断,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一个俗世文人能被这多么修士所熟知,自然和其经历脱不了干系,尤其是休了地母弟子的事迹,那真是在修行界扬了大名,对大多修士来说,也都是先因这事而后才去了解了探花郎的才华,原本对才华不才华什么的是不关注的。

    混在人群中的百里心,本是来关注庾庆等人去参加比试的事的,没想到会撞上这事,对一块招牌本也没什么触动,结果因周围七嘴八舌的赞美而领略到了那两个字所蕴含的才华,不时瞅瞅招牌和招牌下的庾庆,眼中也有被才华给惊艳了的感觉。

    平常她也真看不出来庾庆有什么才华,没想到真一出手就是不凡呐。

    听到一片赞美声,两眼放光的连鱼笑开了花,真的是笑的嘴都合不上。

    蒙在斗篷里的庾庆略低头,暗暗叹气,没想到这女人竟如此等不及,他们人都没走,就弄出招牌挂出来了,害他都不敢多露脸,生怕被人认出来了。

    当然,他也在竖起耳朵偷听旁人的赞美,毕竟这两个字真的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没靠任何人,觉得自己受得起这一片赞美之声。

    牧傲铁看向庾庆的眼神又不一样了,听到这么多人夸写的好,等于是反复确认了庾庆的才华,他可是亲眼看到庾庆独自一人正儿八经仔细斟酌后亲手写出来的,那是真才华,不是弄虚作假来的。

    天虹帮帮主申无空击掌而叹,“好字,好招牌。”

    “听说这人基本不动笔了,能为老板娘破例,老板娘真是好面子。”姑阳也赞了一句。

    哪怕是看连鱼的面子,几位帮主都跟着赞美了一下。

    庾庆怕被人看出异样,也不好例外,奉承了一句,“探花郎果然不凡,老板娘面子大。”

    连鱼自然是多瞟了牧傲铁几眼。

    客套了一番后,几个帮主也就拜别了连鱼而去,也没办法久留,贡山堂那边指定了时间,他们不能耽误。

    连鱼自然是恕不远送,在门口逗留了很久,听那不绝于耳的赞誉。

    贡山堂外,可谓人山人海,六个帮派参加比试的人都聚集在了这里,足足近两千号人手。

    一小搓身上绣着大蝎子的人员格外显眼,也显得格外弱势,走出领头的庾庆无所谓,反正做好了随时退出投靠赢家的准备,刚好认识了那几个大帮主,想必到时候能给点面子省点事。

    他已经想好了,不管怎么说,老九毕竟和连鱼有了一腿,可以利用,想必对几位帮主也有些诱惑力。

第七三七章 无规则

    贡山堂大门外面就是一片空旷,视野广阔,眼前就是苍茫茫的天积山,不像城内的环境压制了视野。

    除了聚在门外的一大群参加比试的帮派人员,还有许多围观的人员,议论纷纷者不少。

    “本届‘铜雀武事’果然还是这几个顶级帮派参加。”

    “没办法呀,其他帮派倒是想竞夺一下,然而血淋淋的教训摆在那,没那个实力跑去就是送死。”

    “不对呀,看帮派服饰,今年不止四家,是五家。”

    “你不知道呀,山海帮的二当家自立门户了,拉了一半的人马走人,成立了镇山帮,也报名参加了。”

    “镇山帮?哎哟,这名字,有跟老东家对着干的嫌疑。”

    “嘿,也不知顾帮主会不会趁机清理门户。”

    “五家竞争,有没有那闲心还真不一定。”

    “什么五家,我听说今年是六家报名参加。”

    “六家?还有谁,那个实力稍次的‘森罗帮’吗?”

    “不是,好像是叫什么‘蝎子帮’。”

    “蝎子帮?有这个帮派吗?哪呢,这里明明就是五个帮派,哪来的什么蝎子帮?”

    一群人翘首张望,看来看去也只看到五个帮派的服饰,人数太少的蝎子帮夹杂在其中,视线不到位居然发现不了。

    庾庆也在翘首以盼,想看看威震天积山的聂日伏长什么样,结果城主大人压根就没有露面,连贡山堂的掌门人祁月郎也没有现身。

    就几个管事的在那一通指挥,招来了一批批事先沟通好的千里郎,载上一批批的比试人员就此飞天而起,那漫天盘旋飞舞的阵仗煞为壮观。

    见到这一幕,庾庆方明白城主府收那一千万的报名费其实压根就没赚什么钱,这么多人给千里郎的路费就不得了。

    参加人员全部上天后,在贡山堂人员的带领下,乌压压一片朝天际快速飞去。

    山下,“当自在”商铺门口的南竹抬头仰望着,不多时又陆续看到一些千里郎腾空而起,载了些人跟着大队伍的去向去了,其中就有百里心。

    没办法,直到此时此刻,参加比试的人员都不知道考题,也不知道要去哪考,庾庆和牧傲铁事先跟这里通不了气,南竹既不能打前站,又不能扛着铺子飞,只能让百里心先跟去探探情况。

    挂了新招牌的离天客栈内,连鱼站在露台上目送一群飞往天际的乌点。

    虎妞急匆匆跑来了,禀报道:“老板娘,梁般离开了客栈,找了个千里郎,也追着比试的人去了。”

    连鱼狐疑,“难道要开始找张随算账了?”默了默,又回头问道:“飞鹰帮那边有什么消息回来吗?”

    虎妞摇头:“帮主段云游两天前出城后,集结了人马便一路驰行不停,也不知是要去哪。”

    话刚落,忽见一只飞鸟飞来,扑向了下方石壁上的一个窟窿眼里,虎妞探头看了眼,迅速转身而去。

    连鱼盯着天际静候了没多久,虎妞又匆匆而回,摊开了一张写有字迹的窄窄纸卷递予,“有消息了,段云游率领的飞鹰帮一行终于停下了,停在了‘万壑池’附近,潜伏不动,不知意欲何为。”

    “万壑池?”连鱼讶异,接了纸条看过上面内容后,越发狐疑道:“张随上次是不是也打听了万壑池?”

    虎妞:“您误会了,他倒没有打听万壑池,是在打听三足乌,我去贡山堂找人梳理了一下情况,摸出了三足乌出现在万壑池的概率较大,不过飞鹰帮的反应确实是在此之后,十有八九是朱庆在蝎子帮那边走漏风声导致的,否则不会这么巧。还有,飞鹰帮的人之前也确实有在打探三足乌。”

    连鱼不禁来回踱步,沉吟道:“莫非蝎子帮和飞鹰帮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三足乌,然这三足乌又能有什么名堂,应该存在了无数年吧,并未听说有什么值得兴师动众的名堂。”

    虎妞摇头,“不知道,此中真相恐怕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天地之悠悠,上不穷极虚空,下不破无尽苍茫。

    乌压压飞行的队伍,保持阵容压着速度飞驰了小半天后,终于开始俯冲向了大地。

    地表山壑中,躲藏的飞鹰帮众悄悄观望着,大多人不知怎么回事。

    窥探中的段云游见此呼呼落地的阵容,忍不住轻轻击掌一笑,对身旁心腹之人道:“果然来了,突然打探‘万壑池’,就猜和这次的‘铜雀武事’有关,不出所料,看来真的是走通了那位老板娘的路。有贵人相助,蝎子帮未必寡不能敌众。”

    笑容里藏着无比的欣慰,这回对蝎子帮拿下铜雀湖有了充分的信心。

    地面,扔下人的千里郎又纷纷振翅升空,有些直接返回了,有些则是落在了远一点的地方看热闹。

    几帮比试人员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处巨大的山崖前,放眼看去,是一座巨大的环形山崖,山崖下面是数不清的波浪,细看才发现压根不是什么波浪,而是盆地的千沟万壑地形造成的视觉假象。

    走到山崖边朝下扫了一眼的金蝉帮帮主皱眉滴咕了一声,“万壑池。”

    万壑池?正觉得这地方和古代手记上描绘的某地有些相似的庾庆,闻声一愣,与边上的牧傲铁相觑无语,明显都有相同的疑问,或难以置信,本届铜雀武事的比试点在万壑池?

    两人都想问问,怎么会这么巧?

    不仅仅是他们,就连童在天打量了一下万壑池地形后,也朝庾庆意味深长地点头笑了笑。

    庾庆知道这位在瞎想什么,然而还真没法解释,也只能是误会就误会吧。

    当然,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本届铜雀武事放在万壑池能比什么?

    很快,他的目光又被盆地边上的一座高山给吸引了,是一座奇形怪状的高山,宛若一座巨大的假山,瘦骨嶙峋,不长树木,似乎与盆地里的地质一样贫瘠,寸草不生的感觉。

    庾庆忽感觉这山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而贡山堂掌门人祁月郎,也早已在山崖边恭候参赛者的来到,明显先到一步做了准备。

    等到所有人都落地安神后,祁月郎终于出声宣布了,“诸位,本次的‘铜雀武事’就在这万壑池见真章了。”

    天虹帮帮主申无空拱手道:“祁掌门,不知这次如何个见真章法?”

    祁月郎:“对万壑池有所了解的都应该知道,这里是毒虫‘玉翅金蟾’的聚集地,此地蟾王是一只不妖怪,不久前吞了城主的‘润阳宝珠’。比试的题目就是这个,哪个帮派能帮城主把‘润阳宝珠’找回来,铜雀湖就归哪个帮派执掌。另外提醒诸位记住,‘润阳宝珠’小儿拳头般大小,入手温暖,色泽金黄如琥珀。”

    申无空道:“有时间限制吗?”

    祁月郎:“无时限。”

    沉金蝉:“若一直找不到呢?”

    祁月郎:“那就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为止,谁要是不耐烦,随时可以退出,一直退到唯一的那家算作胜出为止。”

    众人面面相觑,人群中也冒出了窃窃私语动静,都觉得若是一直找不到的话,那还真是件熬人耗人的事。

    祁月郎随后大声宣布道:“本届‘铜雀武事’就此正式开始!”

    等了一阵的庾庆有点傻眼,比试这么草率的吗?

    他还等着宣布比试规则呢,怎么就开始了?当即喊道:“祁掌门,比试没有规则吗?在下初来乍到凑个热闹,可不懂这里的规矩,万一冲犯了,岂不冤枉?”

    申无空、沉金蝉、姑阳、顾人山,还有魏约,这几位帮主都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祁月郎:“规则不是已经宣布了吗?哦,你说那个规则,只要不违背天积山的规矩,怎么做都行。”

    庾庆当即追问道:“找帮手也行吗?”

    他人手对比其他人,明显不够,也不知飞鹰帮的人手会不会送来给他使唤。

    祁月郎:“行,你能把天上的神仙找来帮你都行,说明你更有执掌铜雀湖的能力,城主定不会怪罪。”

    “哈哈哈哈……”

    人群中响起起一阵大笑。

    庾庆皱眉,发现这比试跟没规则没什么区别,一旦开始必然血腥,难怪这“铜雀武事”会让实力逊色的帮派怯步,连报名都不敢。

    祁月郎:“好了,没有其它疑问就开始吧。贡山堂的人会在这里等你们,拿到宝珠的交到这里便可,你们现在所站的这块凸出山崖上不许打斗,也是为了你们自己好,蝎子帮的朱帮主,这算是个规矩吧?”

    庾庆还能说什么,只能是拱了拱手,再回头看蝎子帮的一群人,发现多少都有些忐忑,不过也算是胆大了,这么危险的事居然还能继续跟着参加。

    牧傲铁凑了过来,人多眼杂,也不好说什么,用眼色询问庾庆该怎么办。

    奈何庾庆现在也凌乱了,铜雀武事居然放在了万壑池,现在他是该主打三足乌的事,还是该主打铜雀湖的事?

    若是后者,就眼前这人马对比和游戏规则,本该直接投降的,肯定搞不赢嘛。

    其实轻易从连鱼那知道了万壑池和三足乌有关后,已经省掉了他们好多麻烦,就没打算再为铜雀湖去拼命了,发现不对就认输已经是第一选择。

    万壑池他抱着古籍研究了好久,不知道能占多大的优势,先认输,等铜雀武事结束了再来找?

第七三八章 扯虎皮

    他们最早的打算很单一,初心很纯粹,就是为了找到三足乌,解开蜂王那只腰牌的秘密。

    奈何路上出现了其他诱惑,麒麟参的价值让他们怦然心动,积极插了一手,然后又挖出了能发财的铜雀湖,明知道难搞,还是又插足了。

    当然也有理由,第一个理由是为了找到麒麟参,第二个理由是为了能借块垒城的势力在天积山打探到三足乌的下落。

    如今的局面,要放弃麒麟参和铜雀湖回到初心吗?

    也许回到初心才是正道,也会更安全,能少很多麻烦,但也不能否定路上的诱惑很大,拒不拒绝它都在那。

    蝎子帮四当家范九凑了过来,对庾庆示意了一下四周,低声道:“帮主,这差距太悬殊了,咱们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主动退出才是上策。”

    “是啊!”茉莉等当家的也凑了过来附和,都觉得玩太大了,这场面让人胆怯,有鸡蛋碰石头的感觉。

    这里人太多,想说个悄悄话都不行,庾庆抬手示意大家等等,然后也懒得避嫌了,干脆直接拉了牧傲铁离开。

    两人脱离了大量的人群,来到了僻静的角落,背了众人。

    庾庆回头看了眼后面的人群,低声道:“老九,这事真是巧了,居然是在万壑池竞夺,你看怎么办?”

    这个喜欢把控掌门大权的家伙,居然主动问起了自己的意见,尤其是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的当口,牧傲铁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盯着他瞅了瞅,才回道:“还能怎么办,范九说的没错,咱们没胜算,也没必要冒险,退出比试吧,回头咱们自己再来找找看。”

    庾庆叹道:“麒麟参和铜雀湖,就这样直接放弃了?”

    牧傲铁:“你不是说可以先认输,然后再投靠执掌铜雀湖的人吗?我觉得你这个办法最稳妥。”

    庾庆摸着小胡子滴咕道:“之前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在来到这之前我都是这样打算的,做梦也没想到聂日伏会把比试的地方放在万壑池。”

    牧傲铁当即面露狐疑,“放在万壑池和我们的计划有冲突吗?”

    庾庆又压低了些嗓门,几乎耳语道:“你忘了我手上的古籍了,你忘了我前两天一直在抱着琢磨吗?写下那本手记的人,应该是一个古代的高手,探过万壑池,摸出过在此避险的法子,也曾杀过一只蟾王。也就是说,咱们完全有可能率先找到那只蟾王,率先拿到宝珠。

    老九,咱们自己有路子拿下铜雀湖的执掌权,何必去蹭人家的路子,眼巴巴等人家赏那三瓜两枣有意思吗?咱们自己拿下了铜雀湖就不一样了,再也不用愁今后三年的开销了,不止三年,在铜雀湖赚上三年,咱们这辈子大概不用再为钱犯愁了,甚至可以养老了。”

    牧傲铁颇为意动的样子,旋即又质疑道:“你不是说那件仙家法宝才是根本,只有掌握了那件仙家法宝,才能什么都不用愁,怎么突然又降低了标准?”

    庾庆一副恨其不悟的样子,“什么叫降低了,没有的事,但必须考虑现实,你确定咱们一定能找到三足乌?你确定咱们一定能解开腰牌的秘密进而掌握它?都是待定的,都是有待去追寻的,充满了不确定性,不能做唯一指望,而眼前却有实实在在可能掌握住的机会。”

    “就算你说的有理。”牧傲铁说着回了头,看了眼乌泱泱的五帮近两千号人马,“眼前最大的现实是我们压根不是他们的对手,不退出的话,就有可能被他们给弄死。”

    “未必。”庾庆摇头。

    牧傲铁意外,愿闻高见的样子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庾庆低声道:“这五帮人,不管竞夺成功与否,都还是要在天积山混的,谁敢不给连鱼点面子…”陡见对方反应颇大,一身骨气要发作的样子,赶紧抓了他的手腕安抚,“也不让你干什么违心事,绝不会让你为难的,咱们适当的狐假虎威一下总行吧?”

    说实话,不扯出连鱼的虎皮来,他是真不敢在这里冒险,没连鱼的虎皮罩着,那真的是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本来吧,他是想利用梁般的,想扯海市梁家的虎皮来四两拨千斤的,谁想连鱼那边轻易帮忙查出了万壑池,一下找到了三足乌的主要方向,搞的他不愿轻易冒险了,毕竟利用海市梁家是把双刃剑,走漏了风声很容易被梁家算账。

    于是便没有去找梁般暗中拿捏,没有把梁般给招来,来此也就是想看看,长点见识之类的,花那么大一笔钱不开开眼界对不住自己,简而言之已经做好了认输准备来的。

    谁知现实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铜雀武事的比试点竟然就在万壑池,这到哪说理去?

    凭自己掌握的东西,有机会拿下铜雀湖那么大的利益,让他扭过头当做没看见,太难了。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诱惑,又打起了牧傲铁的主意。

    牧傲铁一听就瞪大了双眼,终于明白了老十五这厮为何突然如此虚心请教了起来,果然有坑等着自己。

    他那股愣劲能不为年纪所磨平,劲头就可想而知,直接拒绝道:“我跟她的事已经过去了,答应她的已经给了她,不再欠她什么,也不想再欠她什么。”扭头看向了山崖那边的千万沟壑,“那幅字,我欠了你的人情,你招呼一声,刀山火海我也跟你去了,犯不着再牵扯她。”

    庾庆早有算计,岂能轻易罢休,大手一挥,“少跟我扯什么已经过去了,我又不是瞎子,你喜欢她,我看的出来,我有办法让她跟你,让她正儿八经做你的女人,就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要她?”

    “……”一脸骨气的牧傲铁当场傻在了那。

    远处的蝎子帮众也在瞅着这边,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在干什么,怎么感觉帮主和二当家闹的有点不愉快的样子。

    庾庆察言观色一番后,有了拿捏的把握,再次大手一挥,撂下话就走人,“你既然不想要她,还想她继续陪别的男人,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牧傲铁欲言又止,还是没能忍住,抢出一步,抓住了他的胳膊,“你有什么办法?你先说你有什么办法。”

    庾庆临时起意的,能有什么办法?就算能有办法也还没来得及想好,哼道:“你觉得我能跟你说话不算话吗?只要眼前的事成了,我一定想尽办法让她跟你走。”

    说话算话这方面,牧傲铁倒是不怀疑这位掌门师弟的,若是掌门都说话不算话了,以后玲珑观上下谁还会相信这位掌门的话?

    “让她做你的女人,让她跟你走的前提,得是你有钱呐。她如今锦衣玉食的,随便一件首饰都是价值百万千万的天材地宝,俗世众生得如同蝼蚁般仰望,她离开聂日伏后,你能给她什么?

    让她跟你我一样省钱,买块垒城最便宜的衣服穿不成?你们在一起后,愿意让她继续留在块垒城天天和聂日伏见面?离开后,没了石心居的大笔收入怎么办?

    她过的日子,是不为钱发愁的日子,跟了你后,掰着手指头为钱计较,想要件好的首饰你也买不起,这日子怎么过?就算我有办法让她跟你,你好意思开口让她跟你走吗?老九,当年我口袋里但凡能多点银子,我也不会跟闻馨分开。”

    为了说服对方,居然搬出了自己的不堪往事,口头上也算是下了血本。

    其实是在偷换概念,牧傲铁问他有什么办法,他义正言辞的扯到了赚钱上,至于将来能不能成则回避了。

    而牧傲铁也算是庾庆那段不堪往事的参与者,亲眼看到庾庆离开闻府后,向天呐喊,发誓要成为有钱人的一幕,尽管现在都还未能兑现誓言。

    “拿下铜雀湖就不一样了,你口袋里有了底气,自然不用再瞻前顾后。再者,这万壑池历经岁月有没有什么变化谁也不知道,先趁势跟着大家一起去探一探,摸个情况为之后咱们的行事铺路也是好的。”

    对这些个说辞,牧傲铁沉默着,一声不吭了。

    不吭声了,庾庆就当他答应了,又环顾四周滴咕道:“如果万壑池真的是三足乌的老巢,这么多人闯入,万一真把三足乌给惊出来了,落在了别人的手上…老七的铺子在就好了,能及时收购。这么远的路,也不知道老七什么时候能到。”

    目光最终又落在了那座瘦骨嶙峋的高山上,砸吧了一下嘴,“老九,是我感觉有误吗?怎么感觉好像在哪见过这座山,仔细想想,又能肯定自己确实没见过,真要见过这么奇怪的山不可能会记不清。”

    回过神的牧傲铁也顺势看去,略打量后,摇了摇头,表示也没见过。

    算了,想不出眉目的庾庆招手示意,两人一起返回。

    各方人马都没有妄动,此时都在盯着万壑池的地形琢磨和研究,也不可能冒然行动,必然要做事先的布置。

    山海帮和镇山帮的人马原本是一伙的弟兄,此时聚在一块,也只能说是一言难尽。

    顾人山对那些旧人不屑一顾,负手盯着万壑池观察许久后,忽徐徐道:“这万壑池有点不正常。”

    一旁的卫吉闻言笑道:“帮主,这天积山哪有什么正常的地方,不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凑合出来的,正常反倒奇怪了。”

    顾人山:“就是你说的正常反倒奇怪了。”

    什么意思?旁人闻言皆不解,有人问了声,“帮主,此话怎讲?”

    顾人山伸手大范围指了指眼前,“你们没发现吗?此地不像是凑合出来的地方,看不出堆积形成的迹象,更像是浑然一体的本来地貌。”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立马顺这话观察,发现确实如此,附近的高山,还有此处的平地,就是正常的山川地貌,没有林林总总的堆积情况。

    卫吉迟疑道:“也就是说,这万壑池在仙人抛弃杂物的时候就存在。”

    有人接话道:“没错,而且很幸运,没有被杂物给掩埋。不然这么大的地域,非人力能清理的这么干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本来的地势就很高。”

    卫吉指了下面的千沟万壑,“自然地貌的话,形成如此特殊的地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不时向庾庆那边观察的顾人山,见到师兄弟两人回来了,当即对身边另一人道:“你去问问弟兄们,看看哪些人对万壑池有了解,把了解的人都集中一下,我要向他们讨教讨教。”

    “好。”那人立马领命而去了。

    支开了他后,顾人山又低声对卫吉道:“安排可靠的人,盯紧那两个人的动向。”

    并给了个眼色。

    卫吉顺其眼色瞅了眼,看到庾庆师兄弟二人,顿时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第七三九章 不为人熟知

    看似筹谋搜寻计划的天虹帮帮主申无空,若有若无的目光其实也一直在悄悄注意庾庆二人的动向,交了问题给下面人磋商后,也将自己的心腹手下江阔给招到了一旁,滴咕提醒了一句,“就这么几个人,也敢上场,蝎子帮胆子倒是不小。”

    江阔:“连梁家子弟都敢打,搞不清背后有什么名堂。”

    申无空:“不管有什么名堂,明显不占上风。没人会找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必有所倚仗。那大块头在连鱼房间夜宿,鬼知道发生了什么,恐已占了先机,你要盯紧了。”

    江阔嗯声点头。

    金蝉帮那边,不时悄悄打量庾庆二人的折玉山,目光划过四周时,忽一顿,然后快速凑近了沉金蝉的身边,低声道:“帮主,梁般来了。”

    不但是沉金蝉,连同聚在他身边议事的帮众也纷纷回头打量,看到了站在一处山坡上眺望这边人群的白衣身影,正是梁般,手摇折扇,依然俊逸潇洒的模样。

    这群人的观望动作,引起了连锁反应,纷纷看向了梁般,各帮派的反应不一。

    星月帮那边,谢儿疑惑道:“他怎么也跑来了?”

    有人猜测道:“会不会是来找蝎子帮那边算账的?之前在块垒城可能多少要守点规矩,出了块垒城就不一样了。”

    帮主姑阳倒是又朝庾庆那边瞅了瞅。

    有“算账”想法的人不少,都在打量庾庆那边。

    与帮众议事的庾庆被童在天扯了扯袖子后,也注意到了远远看的梁般,多少一愣,这位怎么也来了?

    旋即嘴角又露出了一抹微微笑意,之前因为没有拉来梁般而逼迫了牧傲铁屈服,如今梁般也送上来了,真是天助我也。多了手办法可利用,成功的可能性越大了,他越发不会放弃这次的竞夺。

    见到梁般来到的童在天正暗暗担忧,之前段云游的拖延办法他是知道的,谁也不知道能拖多久,没想到这边才一出城,梁般就跟来了。

    他也不知道梁般这次来是不是带了人手来,

    他当然更希望段云游的办法还能继续拖延下去。

    正担忧之际,见到庾庆脸上竟有喜色,不由一怔,不知这位心里的想法是个什么情况。

    梁般居高临下搜寻的目光,很快发现了蝎子帮的一群人,轻易锁定了大高个的牧傲铁,眼中的怨恨之意瞬间泛滥,旋即又打量了一下四周,不知道那个说会帮自己报仇的面具人什么时候会出手,按说目标已经出了城,应该快了吧?

    乌泱泱一群人,他也不知道那个面具人是不是在其中。

    镇山帮,络腮胡子满脸乐呵呵的帮主魏约,此时没了笑容,看着新冒出来的梁般,又不时看看庾庆那边,皱了眉头。

    没办法,对他来说,计划出了意外。

    他弄来这么个梁般,原计划就是要利用梁般压制其他参与竞夺的帮派,现在冒出个蝎子帮,蝎子帮倒没什么,他无所畏惧,问题是这蝎子帮不怕梁般,已经揍了梁般一次,压根不会给梁般面子。

    这其实也还好,就算蝎子帮不给梁般面子,蝎子帮也挡不住镇山帮的实力,镇山帮要灭了他们也不难。

    难的是,那个大块头可能跟连鱼有一腿,得罪了连鱼的话将来怕是会惹来不顺,加之就这几十个人也敢继续参加竞夺,明显不正常。

    介于大块头跟连鱼的不清不楚,他想不怀疑蝎子帮那边已经得到了考题的解法都难,他有此怀疑,不信其他帮派不会怀疑。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处,一旦其他帮派利用蝎子帮先找到了宝珠,他弄来的梁般就没了屁用。

    思之再三后,他瞅向庾庆那边的目光中隐隐泛起了凶光。

    跟其他帮派一起去抢蝎子帮那个可能的考题结果,他镇山帮的实力没有优势,只有把蝎子帮那个可能性毁了,他手上的梁般才能发挥出优势来,遂决意痛下杀手!

    只要一有机会就动手,至于会不会得罪连鱼,只要没人知道是谁干的,连鱼怪谁去?或是借梁般的手,连鱼也无可奈何。

    实在不行的话,得罪了就得罪了,回头再想办法解决,先拿下铜雀湖再说。

    他这个拉了一群人自立的帮主压力很大。

    正这时,其心腹手下荣逸从人群中带了三个人过来,禀报道:“帮主,知道点万壑池情况的,目前就找到他们三个。”

    回过神的魏约当即对那三人乐呵呵道:“什么情况说说看。”

    一人道:“帮主,我知道的也不多,就是听人说过,说这里面有两样毒物,一个是‘玉翅金蟾’,是一种长有翅膀能飞的金色蟾蜍,体表有剧毒,闪挪的动作极快,皮如革,刀剑不用些力气都难以划破其表皮。

    其膜翅张开后,边缘有锋利角质,如锯齿刀片,很锋利,配合上它的飞速冲击力,攻击力不小。‘玉翅金蟾’最厉害的攻击武器还是它的舌头,弹射出来如绳镖,前端铁锥般坚硬,黏液有毒,见血封喉那种,一旦被射中,会很麻烦。

    另一种毒物叫做‘藤蛭’,模样如同老藤,据说没有眼睛,全凭感觉猎杀,嘴巴长在前端,如花包,张开嘴时宛若花包绽放,里面长满了细密的獠牙,也有毒,被咬中后会全身麻痹。据说一个‘藤蛭’三十个数内,就能把一个人身上的血水给吸干。帮主,我听说的大概就这些。”

    众人面面相觑,正想象那说的玩意长什么样时,另一人又接话道:“我听说不但会吸食人身上的血水,之后还会吸食皮肉,最后连骨头都不会放过,会一起嚼碎了吞进腹内。然后就是听说这万壑池内宛若迷宫,进去了很容易迷路。

    再就是听说后半夜的地下通道内容易滋生雾气,本就宛若迷宫,再加上雾气的遮掩,还有毒物偷袭,情况可想而知。

    早上的时候,这里一大片区域会被滋生的云山雾海给覆盖,据说场景煞是好看,宛若仙境,是这里的奇观。烈日升起后这万壑池内的雾气也是最后散去的,盆地内的雾气宛若聚在池子里荡漾,据说这也是万壑池这个名字的由来。我听说的差不多也就这些。”

    于是众人的目光看向了第三人。

    第三人思索着说道:“我以前倒是跟人来过这里,情况也确实和他们说的差不多。”

    荣逸盯着他,“就这样?没了?”

    第三人点头,“当年我跟人闯进去的时候,也不敢在里面久呆,见识了一下就出来了。我甚至还没他们听说的详细,至少我就没见到云山雾海的奇观,可能因为我是午时进去的原因。”

    魏约乐呵呵道:“你既然进去过,倒是说点详细的东西呀。”

    第三人为难道:“帮主,这千沟万壑下面到处是大大小小的地洞,情况就他们说的那样,我也说不出什么别样来。哦,对了,这里面的‘玉翅金蟾’会以‘藤蛭’为食,反之‘藤蛭’也会以‘玉翅金蟾’为食,双方是互相猎杀捕食的关系。”

    魏约摸了把满脸的络腮胡子,嘿嘿道:“奇怪了,咱们这么多人,就找不出个对这里见识多一些的?”

    第三人倒是出声解惑了,“帮主,您可能有所不知,这地方首先是离块垒城较远,算是较为偏僻。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这里的情况和天积山其它地方不一样,这里的地形不是那种仙人抛弃杂物堆积的地形,应该是本来的地形地貌。也就是说,这里没有仙人的遗物可寻,无利可图,自然没什么人在这里花精力,自然也就不为人熟知。

    我估计,下面的详细地形,掌握的人肯定不多,要有的话,城主手上掌握的地图可能会有所记载,但那东西我们也弄不到。”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再次打量了一下地形地貌,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确实像是原本的地貌。

    魏约犹豫了一下,还是对荣逸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尽量多的掌握这里的情况才好,好饭不怕晚,我们不清楚的,别人也未必能清楚,你安排几个人回去,回块垒城仔细打探一下万壑池的情况。”

    “好。”荣逸应下,转身立刻安排了三个人返回。

    安排了人返回查探的不止是他们,各帮发现自己对此的情况都没什么足够掌握,都纷纷安排了人手返回块垒城打探。

    这么多人自然也不会坐等,陆续都派了手下去现场查探,眼见为实,避免都是听来的消息。

    这一动,就有近千号人陆陆续续飞落进了万壑池内。

    六个参赛帮派,唯独蝎子帮最稳当,没派一个人返回,也没派一个人下去现场查探,一群人聚在了一起聊天,商议遇到意外情况后的联系方法之类的。

    见帮主还是要冒险,四当家范九、五当家茉莉、六当家高长台都表示了担忧,反正还是挺抗拒的。

    庾庆一直在悄悄关注童在天,见其没什么反对意见,这是有底气呀,他下意识看了看四周,不知想找什么。

    之后为了安抚众人,庾庆掏出了那本古代手记,翻好了页面塞到牧傲铁手上,让他单独去一边看看这篇内容。

    找了个理由把牧傲铁给支开后,他才对众人招了招手,把一群脑袋聚在一起后,才低声滴滴咕咕了几句。

    几人听后,纷纷大吃一惊,皆回头看向了离群的牧傲铁,一个个神情古怪的样子。

    反正之后反对的声音消停了。

    这一幕令偶尔留心这边的牧傲铁眼皮子直跳,感觉不对。

    庾庆挥手分开聚在一起的人后,又背个手大摇大摆向牧傲铁走了过去,一路不时老神在在的向其他帮派的人点个头,不管人家什么回应,他都一副和气生财的样子。

    他刚熘达到牧傲铁身边,牧傲铁立问:“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庾庆耸肩,“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他们看我干什么?”

    “哦,那些新人奇怪我单独支开你看什么,不得不找个理由湖弄一下,重要情况还是得掌握在咱们自己手里。”

    牧傲铁将信将疑,回头见蝎子帮的人没事人似的杵那闲聊,又狐疑道:“咱们在这里干耗什么?”

    “让你看手上那篇内容你不好好看,反倒把心思关注我们聊天。”庾庆很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压低嗓门在他耳边细语道:“上面记载,那座奇怪高山陡崖那面,有一个隐蔽的洞口,可以直通地下的蟾王老巢。

    当年记载的人,杀了那时的蟾王后,就是一路从那出来的,我估摸着能被以前蟾王占据的老巢,必有地利的一面,后代蟾王应该也有可能看上。现在,我们不好明目张胆去找,等后半夜,根据记载,后半夜这里应该会起浓雾。你别啰嗦其它的,赶紧把上面记载的万壑池的情况看熟了,遇到情况好应对,下面不太平。”

第七四零章 似巧合

    庾庆之所以敢在这与那些大帮派竞夺,手记记载上的浓雾也是最重要的促使原因之一,他的观字诀在这种环境中有着绝对的优势,种种优势于一身,如何能扼住贪心?

    一听是这么回事,牧傲铁当即认真查看手上有关万壑池的记载。

    他们这边之前也借飞鹰帮的力量去打探过万壑池的情况,然而童在天并未打探到足够有用的消息,说是很奇怪,似乎没什么人太过关注过万壑池,有关的实际情况不是一般的少。

    他刚收拢念头看手记,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喊住要离开的庾庆,“你就这样公然让我一个人到边上看这个?那几位老成员可是知道这手记存在的,你给我看,不给他们看,让他们怎么想?”

    他当然理解不给其他人也看的原因,掌握的倚仗之一,岂能轻易外泄。

    谁知背着手东张西望的庾庆很不以为然的样子,道:“没关系,他们以为我是找理由支开你。”

    至于为何会让同伙相信他是找理由支开牧傲铁,他没说,扔下话就大摇大摆离开了。

    牧傲铁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又继续埋头查看记载上的内容。

    星月帮那边,谢儿带了个人到姑阳身边,给了姑阳一个眼色,于是姑阳先示意身边的人退下了,才问:“怎么了?”

    谢儿指了下带来的男人,“他之前盯蝎子帮的动静时,发现蝎子帮的那位三当家有时候行动有些诡异,经常会突然消失,跟着跟着就会被甩掉,于是重点关注上了那位三当家。来到这万壑池后,他才想起一件事情,两天前那位三当家曾在块垒城打探过有关万壑池的情况。”

    “什么?”两鬓霜白的姑阳骤然眯眼,眼缝里的目光冷冽如刀,“两天前的事情,怎么现在才说?”

    那男人慌忙解释道:“帮主,来来往往块垒城的人,打探各险地的情况,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当时也没多想,到了这里后,发现这里居然是铜雀武事的竞夺之地,我才想了起来,才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姑阳眼缝里有怒意,不过最终还是收敛了,相信了这位确实不是有意隐瞒,否则没必要说出来,何况事情已经如此,又能怎样,当即忍了心头火,沉声道:“好了,这事你知道就行,不要再向其他人张扬了,懂吗?”

    男人忙点头道:“我明白。”

    谢儿抬手示意了一下,男人退下后,她才看向姑阳道:“帮主,看来蝎子帮那边早就知道了竞夺之地在万壑池。”

    姑阳瞥了眼庾庆那边,哼哼着冷笑了一声,“不需要怀疑了,果然是走通了连鱼那条路。你看他们从容不迫的样子,怕是另有后招,胜负可能就在他们身上,务必给我盯紧了。”

    谢儿嗯了声,看向庾庆等人的目光越发深沉。

    送了各派人员来的千里郎观望了一阵后,见没什么新鲜事发生,有部分开始陆续离去。

    蝎子帮这边也不仅仅是庾庆和牧傲铁会时不时的离群熘达一下,蝎子帮的管理也比较松散,庾大帮主不但对大家没要求,还让大家放松休息,于是有离群的人以打探地形的方式混到了观望的千里郎群体附近。

    这些千里郎中间也掺杂了一些其他人,蝎子帮离群者跟一人擦身而过时,迅速对其滴咕了几句,两人分开后,后者也寻机离开了顺着地势悄悄隐没进了山地深处。

    此人没多久便与躲在暗处观察的段云游碰面了,禀报了情况,“说是蟾王吞了聂日伏的一颗‘润阳宝珠’,这次的考题就是找到万壑池内的蟾王,拿到宝珠做交代者便是胜出者。”

    “蟾王?”段云游若有所思的滴咕了一声,那本古代手记他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遍,稍作思索后,下意识偏头看向了万壑池旁的那座瘦骨嶙峋的高山,再看向了蝎子帮那边,自言自语了一句,“难怪迟迟不动,他们在等。”

    旁人问:“在等什么?”

    段云游笑而不答,旋即又皱了眉头,又自言自语滴咕了起来,“聂日伏的宝珠怎么会掉到这个地方来,怎么会被蟾王给吞了?”

    禀报者道:“应该是为了设置考题刻意所为吧。”

    想想也是,段云游点了点头,“好,不错,你继续就近观察。”

    禀报者拱了拱手,就此离去。

    块垒城下,“当自在”商铺外,店里没啥能卖的出手货物的南竹坐在门外台阶上,抬头望着傍晚的霞光发呆。

    此时此刻的光景虽别有一番风情,南竹却倍感无聊,闲成了哑巴,偶有人从旁经过,他看去的眼神都是无精打采的。

    之前还觉得这样不用冒险,又能私吞货款,还有美女相伴,挺好的,现在觉得还不如凭自己一身勇武去威震四方,他还挺怀念自己在朝阳大会众目睽睽之下风光时的场面的,经常会想起。

    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虽蒙在斗篷里,还是一眼认出是百里心回来了。

    胖胖的身躯弹了起来,嘴里乐呵了一声,“我这里有上好的布料,贵客进来看看如何?”

    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百里心不接这话,直接进了铺子里面。

    南竹跟了进去,低声问:“什么情况?”

    百里心:“竞夺的地方在万壑池。”

    “啊!”南竹略感吃惊,“不是说三足乌可能在万壑池吗?竞夺怎么也放那去了?”

    百里心:“我不知道,那边随时可能有变,别磨蹭了,出发吧。路途比较远,咱们路上不要停,途中轮流休息恢复,轮流换着扛这铺子跑。”

    这都是后话,南竹也担心庾庆他们出事,毕竟脱离了块垒城的规则保护,他迅速关门整收……

    离天客栈招牌上的红绸依然醒目,也依然还有闻讯前来的人对着招牌指指点点。

    虎妞快步闯入连鱼的房间,找到了露台上等消息的连鱼,急报,“老板娘,万壑池,是万壑池。”

    连鱼一时没反应过来,讶异道:“万壑池怎么了?”

    虎妞赶紧解释,“铜雀武事,城主定的竞夺地点就是万壑池,就是张随打听的那个万壑池。”

    “什么?”连鱼花容色变,沉声道:“他们早就知道城主的计划不成?”话毕又皱眉摇头,“不对,万壑池是咱们提供给他们的地点,和城主的计划无关,竞夺的地方怎么会刚好在万壑池?”

    “是啊,这事太过巧合了。”虎妞滴咕回应后,试着提出了一个怀疑,“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老板娘,之前找贡山堂了解情况时,万壑池这个地方会不会就是城主有意给我们的?”

    “……”连鱼哑住了,怔怔呆在了原地。

    虎妞不知想到什么,忽快步到凭栏处,向下张望后,喊道:“老板娘,快来看,终于挪窝了。”

    连鱼箭步而到,探望下方,顺着虎妞的手指,看到了“当自在”商铺动了身,快速离去,去向正是之前大群千里郎飞去的方向。

    虎妞:“应该是在赶去万壑池。”

    连鱼思索着问了句,“这次的考题是什么?”

    虎妞:“说是万壑池的一只玉翅金蟾王修成了不妖怪,城主的一颗‘润阳宝珠’被蟾王给吞了,考题就是找到宝珠。”

    “究竟是巧合,还是故意的,若是故意的…”连鱼脸上渐渐浮现出焦虑神色,来回踱步了一阵,焦虑难安道:“朱庆和张随的背后肯定不简单,我们对城主隐瞒了许多情况,真要是故意做什么角力的话,城主不知情,恐会吃亏。不行,我得赶快通知他一声。”

    说罢一个闪身而出,直接在块垒城的外体上飞掠,有些人自然是能无视块垒城规矩的。

    “老板娘…”虎妞喊了一声,也未能把连鱼给喊回来。

    不过连鱼并没有去多久,连天色都没有暗下来,便又从天而降落回了露台上。

    等候的虎妞忙问:“怎样?”

    连鱼叹声摇头,“城主不在,旁人说是亲自去了竞夺点。”

    见她忧虑难消,虎妞提醒道:“老板娘,真的不用担心,论对这块垒城的掌控,城主远胜过我们,我们能掌握的情况,城主未必不知道,也许比我们知道的更清晰。城主真若是有意这样做的话,必有原因,轮不到我们担心。”

    连鱼想想也是,发现自己有些关心则乱了,然话虽这样说,她却还是有些忐忑,因为她深知有些力量根本不是聂日伏能挡的,一旦玩砸了,一个不测,那就是一道惊涛骇浪轰来,瞬间就能将这块垒城的犄角旮旯给冲洗个干净,什么人啊规则啊都要随流散尽。

    所以她想找聂日伏问清楚,她宁愿是个巧合,天际的赤霞之光也冲不澹她脸上此刻的哀愁。

    万壑池,地势诡谲多变,与天地同沐赤海云霞之辉。

    各帮派基本上都在根据下面人手查探后反馈的实地情况进行磋商,商量应对之策,如何应对那些毒物,基本是各派的重点话题。

    唯独蝎子帮上下闲得蛋疼的样子,颇引人注目。

    站在池畔,负手在深渊前欣赏晚霞的庾庆回了头,发现貌似看热闹的梁般还在,在与贡山堂的祁月郎等人闲聊着,同在一个棚子里享用人家的吃喝,面子确实不小。

    再看看天色,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得天黑了,庾庆转了身,一路不时摸摸能让他自己感觉成熟稳重,能增加自信的小胡子,熘熘达达着就过去了。

    他本想找机会单独跟梁般见一面的,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只好当众行事了。

    祁月郎等人瞅着这位不速之客,有贡山堂人员不满了一句,“朱帮主,你不带领人手去竞夺,跑这里来干嘛?规则都是一样的,一视同仁,这里没什么多话给你。”

    不停朝众人谄媚拱手的庾庆,几乎把所有人都给客气了遍,回应道:“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梁公子借一步说话。”

    坐在椅子上冷眼旁观的梁般冷笑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话?哪凉快哪呆着去。”

    庾庆一点都不生气,呵呵道:“梁公子,其实咱们以前就认识,在下对海市很熟悉的,在梁家进出时,就曾和梁公子你有过来往,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贡山堂众人闻言齐刷刷看向梁般。

    摇着折扇自诩风雅的梁般也愣住了,瞬间就联想到了对方敢打自己的事件上,心里不由咯噔,语气不那么生硬了,“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我们见过。”

    “您是贵人多忘事。”庾庆奉承了一句,又再次伸手邀请状,借一步说话的意思很明显。

    梁般犹豫了一下,但看出了对方眼神里那一丝咄咄逼人的意味,最终还是装模作样的起身了,跟了庾庆一起离开。

    各大帮派的人,尤其是那些个帮主,都在注意这一幕。

    一向满脸笑的魏约,更是皱了眉头,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第七四一章 后生可畏

    把梁般喊到了一边,庾庆扫了四周一眼,转身面对,也不绕弯子,笑着直接点破,“梁般,我就奇怪了,你一个连梁家自己人都看不上的边缘杂碎,怎么敢跑到块垒城来玩聂日伏的女人?”

    尽管梁般已经因之前暗示的话有所忐忑,闻听此言还是差点被噎死,忙道:“你胡说什么?”

    庾庆呵呵,“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聂日伏乃一方雄主,也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你这样羞辱他,你说他一旦知道了你的真实底细,一旦知道了梁家并不会太把你当回事,会怎么收拾你?也许顾及梁家的面子明着不好动你,暗地里却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你,甚至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梁般手上折扇停止了摇摆,喉结略有耸动,“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庾庆:“嘴上听不懂没关系,心里清楚就行,现在总该明白我手下弟兄为何敢揍你了吧?”

    梁般腮帮子鼓了又鼓,咬着牙道:“你跑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个?”

    庾庆慢慢挪了两步,与之相反朝向的并肩而立,“我不知道你跑来这里想干什么,我只想告诉你,我若是不能活着回去,自然有人会把你的底细捅给聂日伏,我若是不能在这场竞夺中胜出,这口气我肯定要出在你头上。”

    梁般忽然冷笑了起来,“我明白了,想让我帮你压制其他几家,助你竞夺胜出是吧?”

    这种事,对方不是第一个来找他的,他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庾庆却非要贬低他,“你帮不了我,你没那个能耐,要帮也是借海市梁家的名声施压。真要说帮,你应该是在帮你自己才对,你只有助我成功了,只有我借你的幌子赢了这次的竞夺,让咱们互相捏了点把柄,我才不会泄露你的底细,否则我干嘛要留你这个后患,不如直接捅出去让人处置,你说是不是?”

    梁般哼了声,“你想的倒是挺周全的。也不要光顾着说我,你那边的大块头和连鱼之间不清不楚的,当大家眼瞎吗?聂日伏一旦动我,你们也跑不了。”

    庾庆:“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们敢为,自然就有解决的办法,就如同我们敢揍你一样。”

    被打的事,对梁般来说是奇耻大辱,而眼前这家伙开口闭口就是这事,无异于在他伤口上撒盐,令其呼吸都沉重了。

    庾庆却不愿考虑他的感受,直接逼迫道:“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服气,要不我给你个机会,咱们比划两下,你要是能打赢我,就由你说的算,我认栽。或者说…”他看向了搭建的凉棚下的贡山堂诸人,“要么我现在就去找祁月郎,把你的底细给抖一抖?”

    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而是真的直接迈步走了过去。

    梁般好歹是个修士,耳朵不聋,听觉具备一定的判断力,哪怕是背对着,还是出声阻止了,“要我怎么做?”

    庾庆停步了,澹澹给了一句,“继续去那棚子里喝你的茶,看你的热闹,能让我随时找到你就行。”

    说完,脚步略挪了下方向,向蝎子帮那边走了去。

    目前这个情况下,他其实也没想好要怎么具体的利用这个梁公子,竞夺的地点在万壑池,他要先利用自己的优势,暂时还用不上这位大公子,所以还要看事态的进展情况来定,暂时只把对方当做手里备用的一张牌。

    他之所以急着现在找这位梁公子摊牌,如同他自己警告对方的话,他是怕这位梁公子犯浑,别竞夺还没开始,就被这位梁公子狗仗人势唆使其它势力给弄死了,他必须先稳住对方。

    梁般也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回到了贡山堂搭建的棚子,只是嘴角偶尔会泛起一抹了冷笑。

    镇山帮的魏帮主也不时瞅向他,想过去问问他们谈了些什么,奈何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主动过去跟梁般碰面,犹豫再三,也只能是伺机而动。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各帮派下去摸情况的人手也陆续回来了,陆续带回了第一手的实地情况,这千沟万壑下的迷宫委实难以在短时间内探明,重要的是下到一定深度后,有点不敢再往里闯了。

    闻听手下人的说法,山海帮帮主顾人山不由细问道:“古怪?怎么个古怪法?”

    负责探路的人道:“具体的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人人都能感觉到气氛不对,什么‘藤蛭’和‘玉翅金蟾’那些个毒物都是其次的,地下通道中不时会响起凄厉瘆人的尖叫声,还有哭泣声之类的,循着声音追去又找不到发出声音的来源。后来,发现咱们的人莫名其妙少了几个,也没听到打斗动静,怎么都找不到,我们不敢再乱闯了,就撤了回来。”

    顾人山沉默了。

    心腹手下卫吉试着问了声,“帮主,要召集大伙正式开始吗?”

    顾人山瞥了眼庾庆那边,最终还是微微摇头道:“不急,再等等,等回城打探万壑池情况的人回来了再说也不迟。”

    卫吉顺他眼光瞅了眼,若有所思。

    眼看各派的探路人马都陆续回来了,按理说应该要展开竞夺了,谁知一个个帮派的人马都盘膝打坐在了原地,完全无动于衷的样子。

    棚子里主持铜雀武事的祁月郎,左等右等了好一阵,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负手打量着干耗死等的各派人马,不由奇了怪了,“这是争先恐后的竞夺,他们磨磨蹭蹭的想干嘛?”

    他经历了多届铜雀武事,还是头回看到这么不争不抢的澹定情形。

    一旁的手下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也感到纳闷。

    别说他们,就连不时东张西望的庾庆也感到奇怪,看了看如水银般倾泻的月光,最终也忍不住往几位当家的身边凑了凑,问童在天,“三当家,铜雀武事都这么斯文的吗?”

    童在天也感觉这情况很让人意外,左右瞅了瞅,“按理说应该是你争我抢的,生怕晚人家一步,不应该是这样的吧?”

    对这个回复,庾庆颇感不满,“你是天积山的老江湖,这种事怎么能连蒙带猜的?”

    童在天虚心接受了批评,“帮主,我也是第一次参加这个,确实不清楚,但肯定是要争抢的,现在不知怎么回事。”

    “这帮家伙,搞什么…”庾庆摸着下巴滴咕自语,感觉事情有点不太方便了。

    他是想偷偷摸摸行事的,原先的预想是,等到自己这边行动时,其它五派的人应该早就下了万壑池,谁知五派人马居然按兵不动,都守在边上,他还如何去偷偷摸摸?

    一旁的茉莉忽问了句,“话又说回来,帮主,咱们跟他们一样斯文是什么意思?”

    这问题问的庾庆眨了眨眼,“咱们跟他们不一样,咱们势不如人,是真斯文,哪敢抢他们的先。”

    茉莉也眨了眨眼,感觉这回答虽然合情合理,却莫名感觉有点瞎扯。

    正这时,一直守在庾庆身边警戒的牧傲铁,忽低低提醒一声,“有人来了。”

    众人顺势看去,确实有人来了,有人有点绷不住了,忍不住过来沟通一下。

    来的不是别人,是平常看起来跟庾庆关系还算好的星月帮帮主姑阳,及其心腹谢儿。

    她们的举动也触动了其他帮派的帮主,一个个在各处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贵客确实是朝这来了,同样盘膝打坐的庾大帮主等人纷纷站了起来迎客。

    “姑帮主。”庾庆拱手客套。

    姑阳乐呵呵道:“咱们近在迟尺,打招呼就几脚路的事,还以为朱帮主会来找老身客气几句,谁知却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老身就纳闷了,之前好像也没有得罪朱帮主呀,于是只好主动觍着老脸过来打扰了。”

    听那话里的意思,好像在说某人不懂礼貌、不知道尊老,蝎子帮几位当家的暗暗目光互碰。

    不要钱的客套话,跟南竹混久了的庾庆也不差,开口就唉哟道:“您这话说的,姑帮主德高望重,星月帮门楣高,我们小小蝎子帮实在是上不了台面,这门不当户不对的,是真不好意思过去打扰,若早知道姑帮主的心意,早就高兴的连滚带爬过去拜见了,恨不得整个天积山的人都知道我跟您熟悉,这多大的面子呀。”

    心里却在滴咕,这老东西主动过来做甚?

    回过头又一个个介绍自己手下,直接跳过了牧傲铁,从童在天开始,“这是我蝎子帮三当家童在天,四当家范九,五当家茉莉,六当家高长台。”

    几人当即一起拱手,“见过姑帮主。”

    “幸会幸会。”姑阳点头客气了两句,虽对这些个当家的不太感兴趣,也还是忍不住啧啧赞叹了一声,“蝎子帮人虽不多,骨干力量却是雄厚,前途不可限量。”

    虽是好听话,却让某些人尴尬,这话分明是在说才这么几个人,就有六个当家的。

    庾庆无所谓,言归正传,试着问道:“我帮初来乍到,姑帮主可是有什么指点?”

    “后生可畏,指教可不敢当。”姑阳摆了摆手,另起话题,“蝎子帮人虽不多,却是勇气可嘉,老身不免多加关注,结果却见你们一点动作都没有,连探路的人也不曾派出,所以老身就奇怪了,不免疑问。”

    拐弯抹角一堆,原来是过来摸底的,庾庆腹诽不已,他也不可能说实话,叹道:“哪能有什么动作,我们哪来的实力与各派竞夺,我们其实就是来长长见识的,压根就没想过要参与竞夺,我们看你们玩就行。”

    这话说的,简直是在公然欺骗,别说几位当家的,连附近盘膝而坐的一群蝎子帮成员都齐刷刷抬眼瞅他,又赶紧低眉垂眼,继而纷纷转化各种反应以掩饰自己的异样,都不想事坏在自己手上。

    这份应对素质,令瞥了一眼的庾庆暗暗感到满意。

    姑阳和谢儿面面相觑,想过各种答桉,就是没想过这边会说不玩了,有点懵。

    姑阳不免追问,“朱帮主,不玩何必砸那一千万进去报名?”

    显然有点不信,也可以说是将信将疑吧,毕竟立马就能见真章的事情,能骗这么直接不成?

    庾庆才不担心这个,只要自己拿下了铜雀湖,有了城主府做靠山,骗你又能怎样?

    他也没打算一直在天积山厮混,先发三年财,顺带把其他事给解决了就跑人,躲回幽角埠后,吃喝不愁,管你们谁是谁。

    他这次占据了多项优势,对自己很有信心的,但表面还是装模作样叹道:“我想玩呀,可来了这里后,下面人见了你们的阵仗后,都怕了,都不肯参加了,尤其是这几位当家的,极力反对。那一千万,我也只能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了。”

    姑阳哦了声,惊疑不定,“是这样吗?”

    “千真万确。”庾庆立马指了童在天证明,“我们三当家的,也是天积山的老江湖,有什么事情我们都要虚心听他的意见,在我们帮中说话那是一言九鼎的,他反对参加,我也没办法,姑帮主不信可以问他。”

    听到前面的话,被人捧那么高,童在天心中多少有些受用,还立马当客人面回应了一副谦虚微笑的模样,然帮主的最后一句话冒出后,他立马感觉这话不对了,反应过来后,整个人都惊了,这么大口黑锅让我来背的吗?

    你骗就骗了,还拉我当面一起来骗,我以后还要不要在天积山混了?

    想到自己平常出钱又出力的,他心里在问候庾庆祖宗十八代,感觉这厮太他妈任性了,办事从来不考虑下面人的感受,永远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可又能怎么办,他不得不配合,表面还得挤出难看的笑来,“实力微薄,确实无力跟其他帮忙同场竞夺。”

    姑阳目露狐疑打量他,看的童在天心里发毛,知道这位天积山顶级帮派的帮主算是记住他了,谁让帮主把他在蝎子帮内的地位说那么高呢。

    庾庆又指了其他几位,“四当家、五当家、六当家,更是一直在反对的。”

    这是大实话,范九、茉莉和高长台也只能是默认了。

    牧傲铁事不关己,在旁看老十五瞎扯澹。

第七四二章 快刀斩乱麻

    虽是扯澹,牧傲铁却不得不承认,老十五跟刚出山时的为人处世方式有了很大的变化,一开始是真年轻的扯澹,现在不管好赖,挥手间渐渐有韬略感,能带着一帮各怀鬼胎的人一起扯澹。

    他觉得这也是个本事,至少他做不到。

    谁知庾庆连他这个师兄也没有放过,随手又指到了牧傲铁身上,“姑掌门,我们这位二当家更是我管不了的,您是见识过他脾气的,他也反对呀。”

    说到牧傲铁,姑阳自然是印象深刻的,宴席上那叫一个桀骜,不给梁般面子,也不给连鱼面子,这位朱帮主也只能是干瞪眼。

    庾庆转而摊手道:“全帮上下就我年轻,我又能怎么办?”

    童在天瞟他一眼,心里没好气,在骂,就你任性!

    对这一连串的说辞,姑阳不置可否,虽是将信将疑,但还是伸手示意了一下,示意借一步说话。

    庾庆态度谦顺的很,跟着离开了。

    避开了众人后,姑阳方低声道:“不管小老弟你是想继续参加,还是不想参加了,有一点是没错的,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你们蝎子帮确实是实力不济,我星月帮愿和蝎子帮联手共逐这场铜雀武事,事成后少不了蝎子帮的好处。”

    庾庆心想,想让我们上你们的船,那得等我们确定不行了才会投靠你们。

    然这念头还没过去,又勐然警觉,一小小蝎子帮怎会值得这天积山顶级帮派的帮主亲自来拉拢?

    他下意识看向了那些还在逗留的大帮派,想起了这些帮派之前纷纷向自己发来宴请的情形,敏锐意识到了点什么。

    内心里惊疑,表面谦恭道:“姑帮主,我们蝎子帮真的做出了决定,真的就在一旁看看热闹,真的不参与了。”

    已经算是放低了姿态的姑阳脸上骤然没了任何情绪表现,静静盯着庾庆,盯着他的双眼,默默盯了好一阵后,才又低声道:“有句话还是要提醒你,你在块垒城招揽的那些帮徒要小心了,当中应该有其他帮派安插的奸细。”

    她没能把自己帮派的奸细给安插进去,也不想别的帮派占便宜,能制造点麻烦也是好的。

    盯着她的庾庆眨了眨眼,心想哪是什么应该有,基本上全是奸细,十个里面起码有九个。

    见这厮执迷不悟,姑阳也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慢慢走回的庾庆不时打量那些个帮派,心头渐渐布上了阴云,回到自己人堆里坐下后,也是低头沉思状。

    如水银般的月光,寸草不生的硬石地貌,诡秘而静谧,哪怕现场有许多人。

    后半夜过半,若有若无的薄雾如幽灵般渐渐出现了,渐渐趋向浓雾的迹象很明显。

    山海帮那边,顾人山招了卫吉过来,低声耳语了几句。

    卫吉点头离开,很快便安排了个人接触蝎子帮这边,打破了各派中间分明的界线,反正就是坐在蝎子帮的外围,找蝎子帮的人闲聊了起来。

    蝎子帮的人其实不愿搭理,奈何自己帮派实力弱小,又不好强行驱赶人家。

    一开始,其他帮派注意到后也只是关注,随着雾越来越浓,远处的景象都看不清了,其他帮派才意识到了山海帮的用意,旋即有样学样,也都派了人过来触及蝎子帮人员,硬坐在一起闲聊。

    这情形,庾庆自然也读懂了是什么意思,哪是来闲聊的,分明是派人来监视他们的。

    其他几位当家的,除了牧傲铁外,都不以为意,因为不知道庾庆的用意。

    趁着还能看到月亮,庾庆暗暗掐了掐时辰,觉得暂时不宜轻举妄动,否则容易打草惊蛇,得让对手放松警惕。

    观察着天象的顾人山见雾大到远点的人影都看不清了,又挥手招了卫吉耳朵贴来,低声告知,“派一个人过去不够,再加派一个人手,轮流定时回来禀报情况。”

    “好。”卫吉应下,很快又多指使了个人过去。

    其他帮派探查到后,也是有样学样,都加派了人手。

    看到那些监视的眼线,知道庾庆势在必行的牧傲铁也渐渐紧张了起来,不知道庾庆会如何处置,他最担心的是庾庆会乱来。

    等,庾庆静静等待,雾也越来越浓了,加之晚上的光线,一丈外的人影都看不清了。

    而各派派去块垒城打探万壑池情况的人手也陆续回来了,向各派禀报已掌握的情况。

    其实打探的结果和童在天的打探差不多,找不到深刻掌握万壑池情况的人,能打探到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消息,只能是持续派人继续打探。

    人心思动,被迷雾所掩盖。

    天快要亮了,默默掐着时辰的庾庆估计将对手麻痹的差不多了,而这个时段也应该是人精神容易松懈的时候,加之他也不能等到天亮了再行动,那样的光线下容易暴露。

    于是他招手牧傲铁,靠近耳语了几句,让他悄悄传话给几位当家的。

    牧傲铁照办,很快,借着迷雾的掩护,蝎子帮六位当家人碰头在了一起,为首的庾庆正式宣告时机已经成熟,准备出发,前提是先解决各派派来监视的耳目。

    没什么花哨,他的方式很直接,把其他人都给吓一跳。

    范九一张脸苦到了一块,摁住庾庆“指点江山”的手,低声劝告,“帮主,不行呐,同时对天积山最顶级的五大帮派的人动手,这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茉莉和高长台也连连点头,他们三个才来天积山多久?还没正儿八经发过一笔财,就把天积山五大帮派都给得罪一遍,算怎么回事?

    他们怀疑这“蝎子帮”是不是叫错了名字,果然是有毒。

    第一次加入死了个分崩离析,二次加入又要拿头去撞墙,这是人生短短几个秋,不死不罢休吗?

    童在天也点头“是啊是啊”的,让帮主大人不要冲动。

    牧傲铁自然也是心惊肉跳,发现怕什么来什么,老十五那野性果然又像泉水般噗噗往外冒了。

    庾庆一把甩开范九的手,横眉竖眼道:“又没让你们杀人,装什么孙子。”

    范九苦口婆心道:“帮主,不是我们装孙子,贡山堂的规矩摆在这,不能在这里动手啊!”

    庾庆:“这算什么动手?都直接把人手安插到我们这了,傻子都能看出是他们先对我们这边插手了,若连挡一手都不许,那还竞夺个屁,干脆宣布他们胜出算了。大家尽管放心,出了事我担着,我担不住还有连鱼帮忙担待,出不了事。”

    牧傲铁一脸错愕,为什么突然对这些人冒出个连鱼帮忙担待?

    众人当即齐刷刷看向了他,牧傲铁瞬间明白了什么。

    不容他多想,庾庆已经指向了他,问:“二当家的,你干不干?”

    牧傲铁能不配合、能说不干吗?自然是咬着牙口硬生生点头嗯了声。

    庾庆又立马指向童在天,“三当家的,你干不干?”

    童在天刚显犹豫,庾庆都不容他多想,就直接补了句,“你以为你不干,姑阳就会放过你了?最毒妇人心,我接触过这女人,小心眼,没那么好骗。执掌铜雀湖,有了块垒城做靠山才是保障,赚到了钱远走高飞才是保障!”

    这说的是人话吗?童在天满脸悲愤,想劝他善良。

    前面刚被这厮逼得没办法骗了星月帮帮主,如今又要逼他对五大帮派的人动手,他都不知道自己尽到了飞鹰帮奸细的职责后,还怎么跟段云游在天积山混下去,段云游会不会担心被牵连?

    加之他此行的目的,想不答应都难,还有眼前这厮想起一出是一出,压根不给他考虑的时间,左右为难之下,也觉得对方的话确实有些道理,咬牙道:“干!”

    庾庆立马又指向了范九,“四当家,你干不干?”

    “啊,这”范九也犹豫。

    庾庆大手一挥:“不想干没关系,但你要保证不能出卖我们,也不要怕他们的威胁,至于走出这里后,那几个帮派的会不会收拾你,我也不敢保证。总之你躲在这里不动就是安全的,等我们执掌了铜雀湖,他们就不敢动你了。”

    范九目瞪口呆,想问问他这算什么屁话,你若绝对能执掌铜雀湖,我还犯得着留在这里担惊受怕吗?你若不能执掌,我留在这里顶住五大派的威胁算怎么回事,怕他们看我太顺眼不成?

    他赶紧苦笑道:“不是,帮主,那几十号弟兄能答应吗?”

    庾庆:“来都来了,他们又不知道什么情况,还不就是领头的喊往哪去就往哪走,无非趋利避害,大不了有好处上,没好处跑,混过眼前没问题,你操心太多了。行了,没别的意见就当你同意干了。”

    不容否定,直接指向了茉莉和高长台,“你们干不干?不干也不能出卖我们,我丑话说在前面,好聚好散最好,若敢出卖我们,石心居的老板娘也不会放过你们,你们自己掂量后果。”

    又来了,牧傲铁牙都快咬碎了,要不是庾庆一开始就拿这事分析利弊稳住过他,他那愣劲能当场翻脸。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小偷,被庾庆扒光了示众,前面说没对这些人说什么肯定是假的。

    高长台哭笑不得,“帮主,好话歹话被你一个人说完了,我同不同意还重要吗?”

    庾庆:“当然重要,待会儿你们五个当家的要亲自去动手,省得我再安排别人。”

    茉莉唉声叹气道:“帮主,你说句实话,拿下铜雀湖真的能找到麒麟参吗?”

    她和高长台能跟到现在,就是因为挖出的这个线索不忍心放弃,也不是没考虑过抱着线索去投奔别的势力,只是对别的势力不熟,不得不细细斟酌安全方面,加之后续线索貌似又掌握在了朱帮主一人的手里。

    现在好了,又冒出个石心居的老板娘跟这边是穿一条裤子的,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暂时已无法验证,起码眼前这一关摆在前面。

    庾庆:“没好处我这么拼干嘛,一千万两报名费扔着好玩吗?你找麒麟参是为了什么?拿下了铜雀湖,就不缺钱了,麒麟参能不能找到可以慢慢来,非要一条道走到黑,脑子进水了吗?”

    茉莉哑口无言,发现自己好像是想的不够通透。

    牧傲铁没话说,眼睁睁看着老十五在这里威逼利诱的,那叫一个快刀斩乱麻,搞的一帮人都没话说了。

    庾庆挥手:“没时间了,天快亮了,天亮了咱们就不好跑人了,别磨蹭了,去动手吧。”

    牧傲铁第一个起身执行去了,没几步身形就消失在了迷雾中。

    童在天等人也只能咬着牙陆续起身了。

    之前他们还觉得帮主封几个当家的太草率了,太儿戏了,有不被重视的感觉,现在发现自己想错了,帮主太重视他们了,对天积山五大帮派动手的事直接派给了他们五个,一个当家的对一个帮派,不多不少。

    能到天积山混的人,不说杀人放火的事干惯了,手头上起码都是沾过血腥的,不动手则已,真决定了动手也不会出现拿不稳刀的事。

    童在天就找帮众借了把剑,双袖藏剑,走到两名正在这里聊天的星月帮弟子身边,让人配合麻痹之际,两把剑直接分左右架在了两人脖子上而已。

    两人惊的不敢妄动之际,配合的人已经动手了,直接点了两人穴道。

    收起剑的童在天再次看了看两人身上的服饰,确定是星月帮的成员后,真的是相当无语。

    五个当家的分别对五个帮派的眼线动手时,真的是没挑过的,谁撞上哪个帮派的人就动哪个,也来不及换来换去,他没想到自己又能撞上星月帮的,回头姑阳那老太婆不对他“青睐有加”才怪了。

    他不经仰头看那被迷雾遮掩后看不透的天,真正仰天一声叹,再这样混下去,他自己都不知道飞鹰帮那边自己还能不能回得去。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赌那位任性的帮主能成事,毕竟背后有连鱼在支持。

    牧傲铁跟连鱼的事他是从段云游的口中知晓了一二的,认为朱帮主没乱说。

    挥手示意了一下,飞鹰帮兼蝎子帮成员立刻配合他,在迷雾的掩饰下拖走了两名被制住的人。

第七四三章 偷溜

    其他几位当家的那边,行动也很顺利,没有出现任何意外,静悄悄就解决了。

    谁都没料到的事情,五大帮派没人能想到蝎子帮的居然会在这里动手,贡山堂可是说了这里严禁动手的,那些个过来聊天的耳目也确实没有做任何防备,于是栽的悄无声息。

    将制住的人拖走,从其他蝎子帮成员当中经过时,范九、茉莉和高长台注意到了那些成员的异样反应,有点担心,当着一帮底细不明的新人面公然做这种事情合适吗?

    也因此越发担心那位年轻帮主的行事风格,总感觉是顾头不顾腚。

    五个帮派各两人,总共十人,制住后全部拖到了庾庆边上。

    确认十名耳目都失去了知觉,庾庆也不磨蹭,立刻低声布置,“快天亮了,赶紧通知大家伙跟我走,集结要轻,要没有声音。”

    做都做了,五位当家的也没什么好说的,迅速执行,分别向下面的人手传话,让大家依次传达。

    迷雾中的蝎子帮人员纷纷轻悄悄起身了,集结向了帮主那边。

    庾庆让童在天在后面收尾,自己带着人先悄悄熘下了山崖,潜入了万壑池,整个蝎子帮宛若做贼一般。

    确认自己这边人数无误后,童在天才最后潜入了山崖,那被制住的五帮耳目没有管,也没有灭口,也不敢灭口。

    崖底几位当家的很快发现了不对,发现帮主并未带他们潜入下方的千沟万壑中,而是一路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闭目盘膝打坐中的山海帮帮主顾人山忽然睁眼了,低声问边上,“怎么还没回来传话?”

    雾太大了,他怕出意外,多做了一手准备,让安排过去的耳目轮流定时回来报信的,默默掐着时间的他感觉这次超时了,立马警觉问话。

    卫吉一怔,他还真没那么精准掐时,也不知道帮主会为这点小事暗中亲自掐时,他个人感觉时间差不多,遂回道:“再等一等,应该会过来吧?”

    顾人山语气略沉,“时间有点长了,你亲自去看看怎么回事。”

    帮主都发话了,卫吉还能怎么办,只能是应声而去。

    很快便在迷雾中摸到了蝎子帮成员的聚集地,人一到,自然立马发现了不对劲,空了?

    独自在迷雾中的他,惊的头皮瞬间都绷紧了,甚至拔出了剑,在迷雾中警惕着搜寻。

    蝎子帮人少,盘踞的位置并没多大,不多时便蹲在了十名昏迷的耳目前,他探了探两名手下的脉搏,发现正常无恙,当即出手弄醒了二人,发问:“怎么回事,人呢?”

    “那个蝎子帮的二当家突然出手制住了我们……”

    两个爬起来的家伙你一句我一句的把事情经过讲了遍。

    卫吉蹿到山崖边侧耳听了听,又迅速蹿回,招呼二人一声,“来。”

    不一会儿,他便把二人带到了顾人山跟前,禀报了详情。

    听完禀报的顾人山瞬间闪身而去,又落在了蝎子帮的地盘上亲自搜查了一遍。

    随后赶来的卫吉道:“两边还有后面,都有各派的人,只有前面万壑池一条路,应该是下去了。”

    顾人山沉声道:“召集人手出发,五人一组,五十人一个区域,给我散开了搜。另外留一队人在这里守着,拦截可能来交差的人。”

    “是。”卫吉应下后,又指了指后面还在昏迷的八人,做了个灭口的手势,“这四个帮派的要不要干脆…”

    顾人山:“没那个必要,我们这么多人的动静瞒不住人,你以为那几家能让你把脏水泼蝎子帮头上去?你信不信,就算是蝎子帮杀的,也会一起往我们头上咬,不为别的,就因为蝎子帮的威胁最小。召集人马快点追人要紧!”话毕一个纵身扑出,如展翅雄鹰一般,扑向了深渊下的万壑池,先去探探情况。

    帮主都先出发了,卫吉哪敢耽误,立马闪身而回,整个山海帮的人马迅速动作了起来,绝大部分都跳进了万壑池。

    山海帮那么大的动作,自然惊动了其他四帮。

    闻风而动的申无空、沉金蝉、姑阳、魏约,纷纷亲自过来看动静,自然也发现蝎子帮的人不见了,又没有任何打斗动静,怎么不见的可想而知。

    自然也都发现了己方派来的昏厥耳目,纷纷弄醒了问情况,一问便知是谁干的。

    星月帮帮主姑阳老太太的那张老脸已经阴沉了下来,发现蝎子帮一群家伙的胆子还真不小,骗自己骗的那叫一个光明正大和理直气壮,简直是目中无她!

    转念间,一听又是蝎子帮三当家亲自动手收拾了自己帮派的人,可谓怒极反笑,哈哈道:“好哇,这是看老身是女人,觉得女人好欺负呀。”

    其他帮派的人不管她什么反应,紧急返回召集人马出发,不能让山海帮的人抢了先机。

    谢儿见帮主怒了,感同身受的咬牙道:“帮主,这里可是贡山堂明令不许动手的地方,蝎子帮居然敢打晕我们的人,当向贡山堂控告他们违规,让贡山堂处置他们。”

    姑阳转头盯向了她,“你还有空跟他们扯官司?有打斗动静吗?蝎子帮去我们那边抓的人不成?我们跟蝎子帮扯官司,其他帮派巴不得一下扯两家的后腿,竞夺不会因为我们停下,扯皮没任何意义,扯赢了又怎样?首要目标是拿下宝珠,还不召人出发?”

    谢儿汗颜称是,赶紧闪身而去。

    静谧的夜晚,近两千号人的动静,再浓的雾气也遮掩不了,哪怕是没修炼过观字诀,也能看出雾气的剧烈动荡。

    贡山堂搭的棚子里,一群人纷纷走了出来,为首的祁月郎惊疑道:“怎么回事?”

    两侧立刻有人飞掠而去查看,很快有人返回了禀报,“掌门人,六派人员动作了起来,纷赴万壑池展开了竞夺。”

    祁月郎啧啧称奇,“大白天的一个个在那磨蹭,这大晚上迷雾重重看不清的,反倒动作了起来,有什么名堂不成?”

    一群人叽叽喳喳议论,最终也没议论出个名堂。

    祁月郎目光一顿,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摇着折扇走入了迷雾中,遂回头查看,发现在这里混吃混喝的梁般果然不见了,再回头看向人影消失处,皱眉,“这位梁大少赖在这里,也不知想干嘛。”

    有人提醒道:“不会是还惦记着和蝎子帮二当家的过节吧?”

    “都是自己搬起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怨不了谁。”祁月郎嗤了声,又抬头看,发现上空的雾气已经有朦朦光感了,摇了摇头,“天亮了,一天就被这帮家伙无聊的耗过去了。”

    空荡荡的迷雾中,原本镇山帮盘踞的地盘上,此时只有孤零零的一道身影,是帮主魏约。

    依照约定,他镇山帮一动,约定的人就会过来。

    梁般没有食言,依约而来,与之碰面在了一起。

    魏约低声问,“你跟那个蝎子帮的朱庆谈了什么?”

    梁般沉着脸道:“谈什么?人家是来要挟我的,是来警告我的,他知道我在梁家的底细。”

    “啊?”魏约一惊,“家丑并未外扬,梁家也没有到处说你在梁家不受待见,他怎么会知道的?”

    梁般当场折扇一收,冷眼盯着他,“你说谁是家丑?”

    魏约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摆手道:“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就是个形容,若看不上你,怎会跟你合作,我是奇怪,他怎么知道梁家内部事的?”

    梁般:“我怎么知道,我连他们到底是谁都不清楚,这人可能有点名堂。”

    “难怪敢动手打你。”魏约眯眼稍琢磨后,徐徐道:“不管什么名堂,既然知道了你的底细,就不能留了,不能让他坏了我们的事。”

    梁般不置可否,没反对,不管是这位痛下杀手,还是那个面具人要帮忙下杀手,他都不会反对。

    也可以说是压根没将庾庆威胁的话给放在眼里。

    确切的说,他真正恐惧的是梁家!

    两人随后一起出发了,梁般跟在了镇山帮这边一起行事。

    跳入万壑池的蝎子帮成员,跟在帮主后面潜行,原本做好了冒险的心理准备,现在却都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跳下来没往下钻,切换了个方向,跑了段路后,帮主在带着他们往上爬。

    已经爬出了万壑池,然后还在上爬,在往万壑池旁的那座奇怪高山上爬,越爬光亮越足,说明山上已经率先脱离黑暗天亮了。

    之前不敢出声,现在感觉那五帮人马应该不太可能再掌握这边去向了,断后的童在天终于忍不住小跳到庾庆边上,小声问道:“帮主,目标在地下,咱们爬山干嘛?”

    士气还是需要鼓舞的,尤其是在看起来了弱势的情况下,庾庆意味深长道:“你以为我们在石心居是白住的?怎么拿到宝珠,那位老板娘不比你清楚?过程不重要,结果谁属才是关键,放心跟着便可。”

    牧傲铁冷眼斜睨,想骂他在放屁。

    童在天恍然大悟状,抬手拍了下额头,欣喜窃笑了起来,“懂了,懂了,懂了。”

    四当家、五当家和六当家也不傻,自然也听懂了,顿一个个喜笑颜开,真的是备受鼓舞,信心一下就来了。

    当然,也不免都悄悄瞅了眼二当家。

    茉莉还滴咕了一句,“早说明白不就完了,害我们白担心这么久。”

    庾庆回头道:“忠诚是需要经受考验的,你若不愿来跟我冒险,我凭什么告诉你?”

    茉莉讪笑,帮主这话没问题。

    “帮主英明。”童在天拍了个小小的马屁。

    庾庆毫不客气的受了,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童先生,对你,我是放心的,好好干,说不定哪天你就是蝎子帮帮主。”

    这话说的,童在天吓一跳,慌忙摆手道:“帮主,童某向天发誓,绝没有任何篡位夺权的想法,此心天地可鉴!”

    他说的是大实话,他一个飞鹰帮派来打入蝎子帮的奸细,当蝎子帮帮主算怎么回事,真没那念头,关键那帮主也没什么做头,身边全是飞鹰帮的奸细,想想都瘆得慌,也只有这任性的小年轻做的津津有味。

    “哈哈,没说你篡位夺权,不用紧张,到时候再说吧。”

    庾庆不无感慨的叹了声,他说的也是大实话,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他没打算永远呆在天积山,捞完了好处,迟早是要离开的,成员一个个背景不明的蝎子帮,他真没兴趣带走。

    所以,让童在天当帮主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么多飞鹰帮的奸细也只有童在天能镇得住。

    一路登高,光线越来越亮堂,众人渐渐身处在了天亮的光景中,就在已经看到蓝天白云和霞光,即将要走出雾海之际,观察警惕着四周的庾庆忽目光一凝。

    紧盯雾气翻涌的他,紧急抬手打住,率先做出了一个低伏的动作,明显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

    后面的人见状立马跟着伏低了身子不动,屏气凝神,悄悄观察着四周。

    稍后,一阵隐隐约约的“唰唰”声传来,似有什么东西在朝这边接近。

    童在天等人看向庾庆的目光中透着吃惊,他们之前压根没听到任何动静,没想到这位帮主居然能早他们这么长时间察觉到,对这位帮主的实力有了新的认识。

    唰唰蹿来的声响很快从他们头顶上一闪而过,一群人静悄悄仰头望,只见一只体型达一丈有余的怪兽从他们头顶飞蹿了过去。

    能看到健壮的四肢,狰狞的四爪,甩着一条似龙尾的尾巴,大片黑的发紫的鳞甲,飞过去时还隐约带有一股特殊的清香。

    什么玩意?众人面面相觑,从下往上看,都没看清楚,好像是没见过的兽类,反正蹿过去的速度挺快的,感觉挺威武雄壮的。

    盯着翻涌雾气观察的庾庆慢慢起身,慢慢将脑袋从雾海中冒出,探头张望。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都慢慢伸出了脑袋探寻。

    很快,他们的目光纷纷锁定了前面最高峰上的一只强壮怪兽身影,只见怪兽迎着灿烂的朝霞,在山巅吞云吐雾,一身的鳞甲在旭日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犹如神光笼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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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仙介绍:
深山有道观,香火早凋零。
鄙人不才,年方十九,打小就是一名道士,上有师兄十数位,下惟余最小,俗称关门弟子。师门太穷,师兄们难耐清苦,幸掌门师尊豁达,任由众师兄散伙而去。
后有三位师兄迷途知返,年纪颇大,皆有四五十。
蒙师尊垂青,逝前传掌门之位于小道,然无论年岁或资历皆不能服众,三位师兄不服。师门不幸,小道不是软柿子,绝不退让,与之内讧。
山下村中,有新举人,乃小道发小,师尊逝前亦有交代,护送其进京赶考。义不容辞,且容小道人间走一遭,回来再与众师兄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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