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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不科学的平静生活全文阅读

作者:相信奇迹吗     某不科学的平静生活txt下载     某不科学的平静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点点感想

    本章是200章纪念回,作者本人随便写下自己的一点点感想。

    遥想当初试着写下这部同人小说的时候,我踌躇满志,以为只要潜心构思即可收获无数粉丝,签约更是不在话下。

    而今回顾这段码字的时光,只能感慨自己曾经的想当然,写小说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设计出精巧而又吸引读者的剧情难上加难,由于笔力极其有限,本小说前期的文笔可想而知,而最近的几章又出现了剧情推进过快,导致许多细节交代不清的问题。

    若是让我单纯作为读者,这部小说只不过是网上许多魔禁超炮同人中极其平凡的一部(虽然也有一位忠实的读者认为这是最好的一部,我需要在这里表达对你的感谢,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

    说到感谢,我在这里还要感谢另一位忠实读者,他同样是业余的网络小说作家,在过去的创作过程中给我提了一些宝贵建议。

    这是我的第一本小说,我会尽力将它完成,虽然这只是平常的兴趣爱好,但正是因为兴趣而非签约的可能性我才会动笔(虽然之前签不了约也难过了一小会就是了)。

    稍微回顾一下200章以及那些特别篇的剧情吧,总的来说这是一个梦想破灭的故事,一个从生活中发觉虚无的故事,一个即将寻到个人意义的故事。

    为了区别于原作,我打乱了本来的时间线,同时加入本人的一些原创角色与原创剧情,因为我认为同人小说要走出一条新路,当然,这些改动(尤其是原作中事件发生的时间变化)我在后续的剧情中会进行解释,相信已经有细心的读者做出了接近事实的猜想,请容我为你们慢慢揭开舞台的帷幕。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第七卷结束后便会正式开启本小说的下半部分,在完结之后还会不定期更新一些与原创角色相关的番外篇,这是我对这部小说后期的大体安排。

    关于原创角色

    如果读者对哪位原创角色的人设比较感兴趣,随时可以在小说评论区留言,说不定我会优先更新与之有关的番外篇章。顺带一提,目前我最满意的原创角色是志水帆,能力为Lv5的“人间清醒”(笑),他的取名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讲究的(很多原创角色的名字我都特别考虑过),学园都市是处在内陆地区的政治实体,因此并没有出海的港口,虽然利用建筑群的特征可以增强风力用于发电,但水上的风帆仍然难以尽情发挥自己的功能。

    说到名字,请允许我再谈谈沫参辰,这是与“无流驻”相匹配的名字,就像对联的上下两联。沫谐音为“莫”,正好与“无”对应,同时也是取自“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脆弱的平静生活也正如泡沫一般,经不起任何外部打击。此外,这个字还可以让人联想到泡沫宇宙理论,暗示两个世界之间产生了交汇。

    而“参辰”就稍微讲究一点,“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这一句出自唐代杜甫的《赠卫八处士》,“参”是指位于星空西侧的参星,而商则是指位于星空东侧的商星,这两颗星辰位在东西两方,此出彼没,故以参商比喻彼此隔绝,不得相见,因此,“参商”是无法兼容的状态。正如“流”与“驻”(动与静)两者矛盾关系的绝对性,二者同样不可得兼,一方的存在必须以另一方的消失为前提。

    同时,“参商”也有第二层含义,古人用它比喻彼此对立,不和睦,可以理解为暗指主角与“混沌”先前的对立关系,但现在两者却因为共同利益与事态的发展而合作,“沫(莫)”即暗指转机。

    所以,为什么不是“沫参商”?

    因为“商星”也叫“辰星”,也有“参辰”的说法存在,而且“辰”字本身具有丰富的内涵,它既可以作为日、月、星(众星)的总称,也可以代表日子、时间,例如良辰一词。“混沌”的概念贯穿了时间与空间,还是用“辰”字更加贴切一些。

    让我们继续使用这种发散性思维(大概不是本人的胡扯)聊一聊这个名字,“沫参辰”中的“参”(cān)字有如下释义:

    1.加入,参与

    2.对照别的材料加以考察

    3.拜见,谒见

    4.旧指向皇帝检举、揭发

    5.深入研究、领会

    这里我主要采取第一种和第五种释义,首先,加入或是参与本身隐含着合作之意,其次,主角对自己与世界的认识是一个渐渐深入的过程,无论采取哪一种释义,这个短语都阐述了主体“沫”与客体“辰”的关系。

    现实历史中,亚雷斯塔.克劳利所著的《法之书》里有这样一句:“世间男女皆为星辰”,他认为人类社会经历了两个纪元:早期的母系时代和后期的父系时代,一旦进入荷鲁斯的时代,每个个体都会挣脱旧体制的束缚,成为独立且独特的“星辰”,以自己的方式散发光芒而不是被动接受光芒。因此,“辰”可以是指小说的主角,也可以是指小说中的每一个人。

    根据之前的分析,我们可以得出“沫即为魔神”的结论,同样,这里的魔神可以是“混沌”,也可以是小说中的每一个魔神,魔神皆爱世人,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的所作所为都会带来正面影响。

    关于四元素

    截至目前,土,水,火,风四元素使都已正式出场,他们与对应元素的亲和力极强。该灵感来源于古希腊的四元素说,可以简单理解成西方版本的五行学说。

    关于精灵术式“永不满之物”

    祝祷词设计原型是俄国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通过资助并聘请哲学家狄德罗的方式取得了重大成果,在当时,这一招“千金买马骨”吸引了大量欧洲学者,极大推动了俄国发展的进程,克莱尔.希尔芙念的话就是对这一历史事件的概括,术式名取材自狄德罗效应:人没有得到某种东西时,心里很平稳,而一旦得到了,却往往不满足。

    如我所料不错,看到这一章的读者应该寥寥无几,但只要还有人愿意关注这部小说的更新内容,我就会继续努力将它完结。

    谢谢大家。

第二百零一章 法则

    井底之蛙。

    在其他人对自己的全部评价中,垣根帝督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词。

    (不是通过超能力开发得到的力量,也不像是原石,那又是什么?)

    “在战斗中发呆的话,可是会没命的。”克莱尔.希尔芙提醒他。

    仅仅是片刻的恍惚也足以定下胜负,垣根帝督如断线的风筝那样飞了出去,正如海上船只再次开始航行前必须起锚一样,“忒堤斯的凝视”也会有两种状态的切换,没入“异相水体”是规避风险的防御形态,而离开“异相水体”则变成制造冲击的攻击形态。

    “呃…”这位超能力者中的第二位没能成功抵挡风元素使的接连猛攻,临时挡在身前的白色羽翼支离破碎,看到这番景象,原本在一旁竭力维持着战立姿势的志水帆用自己的能力制造出多个小型沙丘,正好起到了缓冲作用,使得垣根帝督后期不至于受到过大的外力伤害。

    “你那边还没好吗?”眼看目前威胁性最大的敌人失去意识,克莱尔.希尔芙开始催促星野苍介快点结束战斗。

    “可恶,到底是怎么回事?”麦野沈利注意到垣根帝督的落败,正和少年展开攻防战的她心情渐渐沉重起来,原本以为在两位超能力者和其他暗部人员的围攻下星野苍介必然撑不住几招,可随着不明人士的乱入,事态逐渐失控。

    (她的战斗节奏开始乱了,好机会。)

    为了减少武器研发和测试过程中噪声的影响,第二学区内到处都是隔音墙之类的降噪设施,但现在,那些墙壁的破损使得爆炸声与烧灼声一股脑地向外喷涌,随着克莱尔.希尔芙的加入,这场原本两方都在极力减小对周边影响的战斗愈演愈烈。

    星野苍介还是在尽量避开射线的情况下进行适当反击,现在根本不是他使出全力的时候,找到机会跳出包围圈才是最佳选择。

    “这位也交给你了,多谢啦!”

    星野苍介想方设法用能力直接偏移了电子束的轨迹,使得那些留在四周牢固建筑物后的其他暗部成员受到来自友方的攻击,利用麦野沈利自己的力量,包围圈被他轻松撕开了一道口子,然后,少年快速经过克莱尔.希尔芙的身旁,大声喊出了这句让其他人误会的话语。

    “你等…”少女正打算叫住他,一发波机粒形炮即将穿透她的身体,幸亏及时闪避过去。

    “还真是棘手的情况啊,”克莱尔.希尔芙感慨道。虽然早就猜到如果自己帮助目标应敌,事情可能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但她还是产生了不必要的后悔心理:“事到如今,我只能再劝你们放弃了,不然的话…”

    麦野沈利又向她发起进攻,这一次,克莱尔.希尔芙还是挡下了这一招,不过并没有先前对付垣根帝督那么轻松,厚重的船锚型灵装只是横放在身前,而后,其中一边在大地上犁出深深的线段。

    “咳咳,原来…是这样啊,”少女的身体内部开始被破坏,脸庞开始因为疼痛微微扭曲,她费力地腾出一只手擦拭着泪水:“不能…让前方之风大人贸然进入,…新的法则,学园都市…打算…”任谁都能看出,少女受到了某种对她不利的影响。

    (小沫,这是怎么回事?)成功突围的星野苍介始终关注着身后情况,他原本还以为这位宣教士靠着她自己的强大实力也能够轻松冲出包围圈,却没有料到对方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还记得之前看到的AIM力场城市吗,虽然还不够了解这个世界的法则,但那个类似海市蜃楼的空间对魔法师可是非常不友好的,甚至可以让他们自我毁灭。)沫参辰没有要求少年夺回自己的形体,因为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但为什么我之前遇到的那些魔法师没有受到影响?)

    (这个城市的创建者在之前刻意隐藏该相位的存在,不过我猜他现在又出于某种目的让它和现实世界的学园都市重叠了。)

    (等等,那我为什么也没有…)

    (这一点我也不知道,或许和困住你我的术式有关。)

    原先极速前进的少年停了下来,他远远看到那位宣教士已经跪倒在地上,双手扶住那个相对于体型而言过于庞大的灵装,不然随时可能脸朝地面倒下去。

    (别告诉我你想回去救她,我们可是离学园都市的边界就差一点点了,不分场合的仁慈会招致祸患,啊啊啊…行吧行吧,你快点救人!)

    感受着体内魔神无可奈何的情绪,星野苍介又赶回原本双方交战的场地中,险之又险地替宣教士挡下了所有攻击。

    “别…别耍帅了,你怎么还不走。”克莱尔.希尔芙的嘴唇哆嗦着,她的视野已经由于眼泪而模糊不清,只能依稀看到一个身影站在她前面,但仅凭那人身上的气息,克莱尔.希尔芙就可以判断其身份,虽然不是没有想过存在这种可能性,但内心的正义感还是让她劝告少年不要管她,加入战局是她自己的决定,再加上两人原本就处在对立的立场上,星野苍介没有任何义务冒风险救她。

    少年没有说话,而是一手将她背在背上,另一手略为吃力地抬起“忒堤斯的凝视”,这一件灵装的组成材料并不算特殊,于是没过多久,他就无视了其实际重量。将麦野沈利的电子射线全数偏移后,两人以更快的速度接近学园都市的边界。

    “杀人可能出于无数原因,但救人不需要任何理由。”将那些人远远甩开后,星野苍介用这句话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

    “喏,拿好。”趴在星野苍介背上,克莱尔.希尔芙感觉自己的身体情况好转了一些,她越过少年的肩膀将一小块合金递到他面前:“你的武器,我顺便带过来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决,要公平正义,我不喜欢趁人之危。”宣教士大口呼吸着空气,她的胸腔发出了风箱一样的声音。

    “谢谢,不过你的这个症状是哮喘病,还是支气管炎?”星野苍介将无流驻收入袖中,“忒堤斯的凝望”一时不方便处理,他干脆用嘴咬住,这样才能腾出一只手帮忙开展治疗:“问题不大,支气管平滑肌收缩导致的气道痉挛,但是另一部分的支气管在连续破裂,我只能做到暂时缓解症状,等到出了境应该就能彻底治愈。”

    “喂,你不要把手伸进衣服里啊!”

    “好了好了,尽量减少介质种类才能提高探测准确率,而且只是从背部进行检查而已,再说了,你的扁平身材对我来说也没啥吸引力。”

    “收回之前的话,咳咳…你这是造谣诽谤!”为了减少疼痛,克莱尔.希尔芙决定不再开口,可她认为这时候还是有必要进行反驳。

    “好的,我承认自己被你的身材迷住了。”星野苍介毫不犹豫地选择迁就她,不然的话只会加重病情。

    “又遇到了一个难题。”

    安萝帕通过望远镜观察到逃跑的两人,随即摇了摇头。

    “所以说,三百多万美元的酬金与一个冒失女生的性命,两者相比孰轻孰重呢?”

    现在攻击星野苍介的话,也必然会连累克莱尔.希尔芙,使得她无法得到救治,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安萝帕本人并没有像宣教士那样受到新相位的伤害。

    正式出发前,罗马正教告知她可以独自行动,并且无需在乎克莱尔.希尔芙的生命安全,所以现在朝他们开枪也是被允许的。

    安萝帕开了枪。

    “hawalz.”话语驱动着枪体中某个零件的内侧闪闪发光,那是被提前刻蚀完毕的功能性零件,对应位置恰好刻着代表冰雹、限制、延迟等含义的字母“h”。

    冰雹一般多发于夏季以及春夏之交的时节,现在降下也算应景。

    精灵术式“永不满之物”随着宣教士的离开而解除,现在,那些正在追击两人的暗部增援部队遭受了一小场冰雹,遭受一定伤亡后,他们中的大部分不得不放弃追击的打算,而是抬着受伤的同伴开始赶往附近的医院。

    “奇怪,天上怎么会凭空下冰雹呢?”望着一片积雨云都没有的天空,再加上没有在附近发现能制造冰的能力者,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真没想到,刺杀会变成送行。”开完这一枪后,安萝帕也开始向第二学区的边界转移,现在她没有再待在这里的理由了。

    “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克莱尔.希尔芙已经能看到位于边境线上草地上的铁丝网和哨塔了,虽然表面上看只有几个警备员和智能机械在巡逻,但那里绝不是能够轻易突破的地方。

    “总感觉以你的身份问这个问题好奇怪,”星野苍介对着之前同样想干掉他的少女吐槽道:“这个还是等我们安全了再说吧。”

    (如果我们不是敌人的话,该多好。)

    又一次的,克莱尔.希尔芙对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正义产生了怀疑。

    就在星野苍介打算强行突破障碍时,边境的铁丝网和哨塔轰然倒塌,就连厚重的界碑都被远远吹飞出去,在天边划过一道流星似的轨迹。

    (这是…)

    用于自动防卫的警备机器人和无人机瞬间爆炸,一片火光中,罗马正教“二十亿信徒中的最终兵器”正式出场。

    “前方之风大人…”克莱尔.希尔芙看向那里的“神之右席”成员,她的内心升起不妙的预感。

    (快点撤退,现在的你不是她的对手!)沫参辰警告道,魔神的话语里竟然首次显露出了慌张的情绪。

第二百零二章 罪人

    回到酒店房间后的第一时间,望月隼在瞒着妻子的情况下打开包裹。

    “全是复印件?”他看向包裹里装着的大叠厚重纸张,注意到上面的具体内容时才皱起眉头,而后身上冒出冷汗:“为什么…不,不行,得快点联系他。”

    制作人计划:五年前,一位名叫菱形干比古的科学家和他率领的研究小组花费数月时间查找AIM力场的发生原理,他们成功找到了许多被业内人士称为“弃精留粗”的孤儿,又从外界用金钱招募到自愿参加实验的女性、小偷等等,如此一来,他们就有了足够庞大的实验样本。

    为了缩小范围,他们砍去受试者的四肢,挖去其腹部,切除其胸部、延脑、垂体、下视丘、海马体、小脑直至大脑,研究者们像切圣诞蛋糕一样处理受试者的大脑后,得到的最终结论是能力蕴藏在肉体中可以被称作“灵魂”的事物中,而且能力者能输出能力的强度与体型成正相关,他们根据这些成果研发出了用特殊处理的能力者大脑(已死亡)作为核心部件的大型机动兵器。

    事后的情况是十二理事之一的潮岸对此兴致缺缺,但他并没有选择向外公开此事,反而组织了某个不知名的研究团队负责继续研发这类机动兵器。

    不仅仅是实验的前因后果概述,就连其中的一些内部数据都出现在复印纸上,让人怀疑这就是之前那个研究团队人员泄露出来的机密信息,然而更为详细的是有关另一个计划的情报。

    由木原病理和木原乱数等人主导,以过去“生化骇客”实验成果为基础的新实验,虽然具体的实验代号仍不清楚,但可以确信的是被当作实验品的能力者数量从今年六月以来就一直在增加,不同于其他正在进行的研究项目,该实验并不是以能力者或AIM力场之类的事物为研究对象,而是瞄准了某些特殊品种的动植物,以它们的某些性状为中心开发新产品。

    据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研究人员称,该实验的大部分工序被外包给学园都市甚至于世界其它国家的生物科技公司,只有核心的工序是交由研究团队亲自负责,直到今年九月中旬,该实验的进度已到达一半。

    “无法完全复刻月球环境。”

    “无需AIM力场也能突破人类的天花板。”

    ……

    在某位神秘人士的提醒与帮助下,望月彻以生态之路公司负责的环节为切入口,就这样,学园都市的另一面在他眼前缓缓展开,虽然只是黑暗面的极小一部分,但对于普通高中生来说还是太过沉重了。

    这里是人间炼狱。

    年轻的风纪委员很快接受了这一点。

    230万人组成的都市之内,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价值观,大多数警备员之所以主动承担这份职责并不是为了贪恋一些特殊的优惠政策,而是真心想要维持这座城市的秩序,从而让孩子们没有安全方面的忧虑,研究员中也有许多成员坚守底线,他们相信自己终究能够造福全人类,学生们普遍在努力顺着学园都市的指引方向努力学习,学生中占大多数的无能力者们更是如此,其余各行各业的服务人员只不过是想过好自己的生活而已。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过去乃至现在有效运转的另一套体系。

    ……

    (真的没有机会吗?)

    星野苍介还想试着搏一搏。

    (我们现在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所以我会指明风险最小的路径,不想死的话就请听从我的指示。虽然使用天罚术式的魔法师并不算什么强者,但对你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敌人。)

    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沫参辰还是极度冷静。

    “喂,那边的人听着!”星野苍介冲着迈入学园都市境内的前方之风高声喊道:“你们的宣教士已经被我俘虏了,不想让她出什么意外的话…就让开一条路让我安全出来!”

    “呵,真没用。”

    尘埃散去,代号为“前方之风”的范特女士打扮得过于引人注目:身上穿的是以鲜黄色为基调的长袍女装,腰部系有细细的皮带,手腕到肩膀处穿着可拆卸的袖套,发丝恰好被配套的布匹遮挡住,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是她的脸,强调眼角的浓妆、穿刺各处的铁环、舌头上甚至还打了一个洞,用于固定一个类似于十字架挂饰的物件。

    由于那些铁环的存在感太强,前方之风面部的平衡感被打破,似乎是故意采取令人生厌的打扮一般,范特的脸上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别指望我去救这个天真的家伙。”

    “呜…”趴在他背上的少女听到这句无情的话语,表现得很是失望与悲伤。

    (原来是打算作为人质来使用的吗,我错怪你了。)

    (身为魔神,怎么能连这一点都想不到啊,现在请告诉我前方之风的大致情况吧,如果我真的有一丝希望击败她的话。)

    如今的星野苍介当然不会仅仅因为善心就冒着巨大风险营救一个潜在的强敌,他出手主要还是为了自身安全。作为真正意义上的人质,如果克莱尔.希尔芙在后面有什么可疑的小动作,星野苍介第一时间就可以将其彻底控制住。

    (希望很渺茫,但绝不是没有,我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记住…)

    “说说你的来意吧,或许我们还可以合作。”星野苍介对自己的身体进行调整,迅速来到了下一秒可以全力应付敌人袭击的状态,同时认真倾听着沫参辰提出的几条注意事项。

    “没有合作的必要了,这里我一晚上就能解决,无论是你、学园都市、幻想杀手以及禁书目录,当然,这一次的主要目标还是你,星野苍介。”由于舌头上悬挂着小十字架的链条,前方之风的声音就像她含了一块糖,她也和宣教士一样从虚空中拿出了自己的武器,那是缠一把绕有刺铁丝、全长超过一米的锤子:“你的人生,到此为止了。”

    前方之风随意挥了挥那把锤子,星野苍介在体内魔神的指点下带着克莱尔.希尔芙成功提前闪避,然而,他身后的一幢高楼被夸张地挑了起来。

    没错,就是被掠过的一阵暴风挑起了几米,然后重重摔落这种程度而已,换上现在的星野苍介好像也可以达成这种效果。

    (攻击轨迹是沿着十字架的运动方向,不要被锤子的轨迹迷惑!)

    (多谢,所以天罚术式又是什么?)

    星野苍介的反应能力刚好能应付这种局面,但假如敌人又同时使用某种新的攻击手段,他未必能够发觉。

    (简单一句话,如果你把她当成敌人,她使用天罚术式之后你就必败,顺带一提,现在那个AIM力场相位又消失了。)

    (好的,我懂了。)

    其实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将对方想象成那两位折磨王就是捷径。

    “她可是连你都一起攻击,不来帮个忙吗?”星野苍介不知是多少次又与空气构成的“钝器”擦肩而过,他开始争取克莱尔.希尔芙的支持,假设这位少女愿意像之前那样与他共同作战,那么突围的难度将会降低许多,他也用不着临时动用危险性过高的第四张底牌。

    “前方之风大人,请住手。”

    克莱尔.希尔芙的话语果真让前方之风暂停了攻势。

    “你来到这里,是有着报私仇的想法,对吗?”克莱尔.希尔芙从星野苍介背上跳下来,走到少年身边,从他手里拿走属于自己的灵装:“既然如此,我不会再允许你对他动手了。”

    “也就是说啊,你将要与我为敌,对吧。”

    “宣教士没有敌人,我们的眼里只有被救赎者与未被救赎者,星野少年,你可以离开了,愿你今后的旅途再无艰难险阻。”原本处在敌对立场的克莱尔.希尔芙居然自愿站在他身前拦住前方之风:“接下来的事情属于罗马正教内部矛盾,交由我来处理就好。”

    “真的没问题吗?”星野苍介仍然担心她的身体状况:“以你的状态该如何…”

    “没问题,”克莱尔.希尔芙斩钉截铁地答道:“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她望向前方之风的目光炯炯,虽然是商量的句式但没有商量的语气:“请允许我使用以诺魔法与你战斗。”

    (传说中来自天使的语言吗…)虽然星野苍介对此很感兴趣,但他明白此地不宜久留,于是立刻开溜。

    “抛却原罪的精灵态吗,抢先一步到达了那种境界的你,难道就有资格来审判我?”

    风与风之间的战斗,一触即发。

第二百零三章 偶像

    “哦,讲到重点了,事先说明,这个世界大部分魔法理论的根源都可以用它来解释。”某次讲课过程中,茵蒂克丝用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手杖敲打着安放在餐桌旁的小白板,上面已经写下了好几个专业术语:“请注意听讲,根据历史上的著名学者J.G.弗雷泽的理论,巫术先于宗教产生,这里的巫术在《大英百科全书》中的定义是运用或驱使超自然的力量来控制他人或事件,特别是魔法或法术。”

    不得不说,哪怕星野苍介本人在这方面刚刚入门,但他也能看出修女小姐在魔法理论领域的见解非常独到。

    (但是,即便是她,也无法察觉自己身体的变化吗…)

    “那么,巫术这种超距离的交感作用是如何产生的呢?”茵蒂克丝卖了个关子:“弗雷泽给出了两种原因,同时也是两种魔法的分类来源,一是因为相似,这种顺势巫术或者说模拟巫术代表的是类感魔法,本质为某样事物的产生以某样相似的事物为前提条件,二是因为接触,这种接触巫术是感染魔法的原型,本质为只要事物产生过接触,就会存在某种相互间的神秘作用。”

    (我和“混沌”的关系,到底属于哪一类呢,感染魔法吗?)

    星野苍介在认真思考问题,而茵蒂克丝开始从最近翻阅的书籍中寻找论据了。

    “就是这个,古代灵验的祈雨仪式!中国土家族有这样的习俗,他们认为“龙蛇一体”,而龙王在那里的民间传说中是负责降雨的神灵,于是在干旱时节,族内巫师会号召村民外出寻找小花蛇,若是抓住便算“擒得龙神”,放到附近的山洞内施术就可以将其禁锢。中国云南那里还有一种叫做“烙水泉”的祈雨方式,他们会将烧红的烙铁放入水中,因为水井直接连通地下水脉,所以这样做可以惊扰龙王,令其飞出来进行降雨。”

    “会不会是因为烙铁放入水中会发出类似于倾盆大雨的声音,而且会有水珠四处飞溅呢,就像老师你之前提到过的类感魔法一样?”坐在地上认真听讲的星野苍介举起手示意,然后说出自己的猜想。

    “非常好非常好,看来星野你的悟性很不错,我想说的也是这一点,民间传说是一方面,魔法理论的雏形也是一方面,运用这类原理对那些传统风俗乃至魔法仪式进行分析是一个合格的魔法师必须具有的素质。”

    “为了节约时间讲述更多有效内容,举例就到这里,接下来是关于类感魔法中的“相似律”,它还有一个别称是偶像理论。”

    “偶像理论?”星野苍介瞪大眼睛,一手捂住嘴巴,他已经非常擅长捧哏这类行为,修女小姐也很吃这一套,也许,这也算是魔法吧。

    “它是一个指代通过“对某个主体的全面或部分的模仿以此获得主体的力量”这样现象的术语,怎么具体解释呢?”

    “这样说来的话,”在厨房忙碌的上条当麻有了一个新想法:“太阳能板如何?”

    “那是什么?”

    “整个太阳系内只有太阳这一颗恒星,我们这些地球人为了获取更多电力而铺设太阳能电池板,通过接收在总量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太阳光照来发电,可以理解成这些太阳能电池板就是太阳的复制体,可以被用来保留些许太阳的力量。”

    “这种魔法是真实存在的吗?!”茵蒂克丝很是激动:“到底是应用了什么原理发动的?”

    “这是科技啦,通过科学手段发明的设备,目前看来已经不是高科技产品了。”上条当麻连连摆手:“之后我会单独给你解释的,当务之急还是要给星野普及魔法知识吧?”

    “谢谢你,上条同学。”星野苍介向他道谢。

    “其实我还是要谢谢你带给茵蒂克丝的那些科普书籍,不然她整天在家里没事干可不好。”

    “举手之劳。”

    “好,关于太阳能电池板这种道具的特性我们之后再聊,在特定条件下,偶像理论会产生颠倒效应,例如历史上的伊能忠敬曾绘制出《大日本沿海舆地全图》,原件已经损毁,但从副本可以看出上面的47个涡点,它们原本并不存在,可由于这幅图的诞生以及一些阴差阳错的条件,现实中的相应位置也在魔法影响下出现了地图上的涡点。”

    (魔法居然还能做到这种事!)

    “由于颠倒效应的客观存在,所以魔法师既可以利用这一点对现实造成某种影响,也可以反过来解除类感魔法,”茵蒂克丝在白板上快速写下两个词:“文化媒介”、“偶像”。

    “在实战中,我想后者要比前者更重要一些,偶像理论最常见的应用就是构造魔法阵来汲取源头的力量,常见的是天使,当然,世界各地有许多不同文化媒介中的偶像:精灵、夜叉、星君、巨人、天狗等等。”

    “到这里你说不定还会联想到另一个词:“偶像崇拜”,没错,我之后的教学还会谈及它,可以先记下来。”

    星野苍介将“偶像崇拜”记在了笔记本的单独一页,其实他在听到“偶像”这个词的时候也想到了那些所谓“明星”那样的公众人物,以及死后被一些人试图变成“无害神像”的革命者,他还想到了很多东西,对于自己在云阿与当地魔法师进行的短暂交手也形成了新的看法。

    “在实际的魔法运用中,偶像理论等价于利用偶像相关的力量,而相应的文化媒介中也会记载破解手段,所以这是破解许多类感魔法的切入口,如果能按照破接手段的具体步骤进行操作,那么就可以解除对方的魔法效果。”

    “原来如此。”

    “我之前应该已经提到过,圣人力量的根源就是偶像理论…”

    “圣人们的身体具备与圣子所受伤害近似的圣痕,这是圣人与生俱来的致命弱点,不过,我的目标并不是他们。”另一边,赛义德正打磨着巨大的十字架:“如果让㷰尘骸来,他会做出什么呢,这种事可不能让那个疯子察觉到。”

    如火一般,不,那是远比世间所有火焰都危险的内核,是毁灭一切的强烈意志。

    “现在,替我燃尽旧世界吧。”

    该死,那个人也是不可理喻的疯子,为什么命运偏偏让他活了下来,即使自己也是如此?

    赛义德中止了打磨工作,他起身打开窗户,深吸一口气。

    毁灭,永远比建设和创造来的容易。

    窗口还放置着一本书,在风的吹动下翻过几页,少年正好看到这一句:“杀人者在毁坏世界,救人者在修补它,而炮灰资格的诸公,却总在恭维杀人者。”

    “我应该不会是炮灰吧,哈哈,那就是裱糊匠了。”赛义德感觉自己好受了一些,又回头开始对“使徒十字”进行再加工。

    “喂喂喂,请问这里有人接听吗?”屋内的电话居然自动接通了,更惊悚的是,从里面好像传来了那个方懿轩的声音,赛义德吓了一激灵。

    “我最近有个提案,不知是否可行,若你能够帮忙参谋一二,最好不过。”另一头,方懿轩自顾自地说道:“那就是人工制造一枚让世界恢复平衡的重要砝码,必须拥有足够的分量,却又绝对不会滑向任何一方。对了,你是不是很好奇,比如啊,这到底什么是东西呢,会不会随意伤人什么的,会不会长胖、变质、消失?”

    “所以,砝码是指什么?”

    “诶嘿。”

    “诶嘿是什么意思啊!”原本因为改造灵装而身心俱疲的赛义德炸了毛:“别在这种时候故弄玄虚啊,你这个异世界混球!”

    ……

    茵蒂克丝每天的讲课都是干货满满,可惜想要对魔法有一定的了解乃至于熟练驾驭,这些知识还远远不够。

    就像现在这样。

    复杂的魔法阵纹路如风转瞬即逝,星野苍介看着克莱尔.希尔芙利用某种偶像崇拜术式成功转变成了精灵形态。

    嗯,就是那种奇幻电影里经常出现的精灵,金发碧眼、容貌精致、耳朵稍长且边缘较尖、体态较为纤细,不过和原本的体型也差不多就是了,说成cos也完全令人信服。

    原本那支巨锚化作易携带的长弓与箭,看样子克莱尔.希尔芙还不太习惯这把新武器,前方之风并没有急于动手,而是停在原地仔细观察着少女的变化。

    “有趣。”

    “收手吧,”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关系,克莱尔.希尔芙的声音听起来都成熟了不少:“我知道的,风已经把那件事告诉我了,由于亲人离世,你的内心也很痛苦,然而伤害无辜者并不会带来什么心理安慰,你终究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的!”

    “科学夺走了我唯一的弟弟,你居然胆敢阻止我的复仇吗!”前方之风奋力挥出一击,如果不受阻挡的话,这一招应该可以摧毁整个第二学区。

    星野苍介看着这位精灵勉力抵抗空气形成的钝器,就像用那把弓挡住自上而下往下砸的榔头一样。

    终于,弓断了。

    千钧一发之际,他用能力将克莱尔.希尔芙移开,自己挡下了前方之风剩余的攻击。

    “接下来,是我的回合了。”

第二百零四章 旅者

    窗外是群星璀璨的夜空与无边无际的冰原,远处还有隐隐绰绰的亚寒带针叶林,偶尔从树林中奔出来几只小驯鹿,让人感觉不至于过度荒凉。

    “冬天提早来临了啊。”面前的望月彻穿着薄薄的橘黄色毛衣,耳边还传来接连不断且低沉的“喀嚓”声。

    星野苍介从睡梦中醒来,不知是谁给他脑袋下垫了一个毛绒枕头,裹紧了身上的方格毛毯后,他整个人坐在床上。

    “望月同学?”

    “嗯,现在你还好吧?”隔着桌子坐在另一张床上的望月彻给他倒了杯白开水,还颇为贴心地将骨瓷茶杯安放到星野苍介所在的桌面一端:“医生说你只是运动过度导致身体虚脱,当然,真正的原因肯定不是这个,星野同学,”对方放低了声音,一直以来从未间断的“喀嚓”声显得更为突出:“你是不是知道某些内情?”

    “请稍等一会,”星野苍介一手捂住额头和自己的两只眼睛,他现在的状态并不算太好:“我有几个问题要先问你,可以吗?”

    “可以,你先问吧。”望月彻拿出一个保温杯,小口啜饮其中的热咖啡,热腾腾的蒸气在他的镜片上形成一层蒙蒙水雾,直到这时,星野苍介才开始正式关注周围的情况,顺便回忆起之前发生的部分事件。

    列车,更确切地来说,两人正身处俄罗斯号列车的某个卧铺车厢内,在别名为“亚欧大陆桥”的西伯利亚铁路上向着终点站莫斯科进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段旅程需要七天七夜的时间。

    星野苍介在自己身上摸索着,万幸手机还在兜里,他打开这个小巧便捷的智能装置,试图连接网络。

    “一般来说,只有火车停站或者途经大城市的时候才有信号。”望月彻提醒了一句。

    “还好,手机还有流量。”星野苍介查看着世界上的新闻,果然,他很快找到了学园都市承认魔法集团存在的消息,中国那边貌似几乎在同一时间公开使用记载魔法知识的教科书进行全民授课,当然,最轰动的应该是这一条:罗马正教的教皇亲自谴责学园都市正在研究“亵渎十字教教义”的内容,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该内容应该和那个AIM力场构成的新相位有关,美国方面刚刚向名为“有翼者归来”的魔法结社正式宣战,而俄罗斯这边貌似还没有正式做出表态,处于罗马正教势力范围内的法国爆发了针对学园都市商品的超大型抗议示威活动。

    世界已经完全震动了,放在以往可以吸引全球目光的大事件好像在一夜之间接连发生,让人目不暇接。

    “托你的福,由于你的行动,我也趁着混乱逃出了学园都市,那些追踪用的纳米装置也没有注射到体内。”望月彻自然更早看过那些大新闻,现在的学园都市已经全面加强了防御工事,对于申请外出的学生更是严加管控,限制数量的同时也不允许让他们去往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地区。

    (说到纳米装置,它们已经被之前的“量子幽灵”态顺便毁灭了。)

    在之前去往海边避风头的时候,星野苍介曾经被学园都市官方注射过纳米装置,按规定,为了避免外界获取接受过能力开发课程的学生血液,每个出境的学园都市学生都要经过这种处理,当然,现在这两人除外。

    “方同学没有跟过来吗?”

    “他托我给你带个话,就是说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所以暂时无法与我们同行,”望月彻将自己沾有水雾的眼睛摘下,拿一张餐巾纸轻轻擦拭:“接下来到了莫斯科,你还有什么打算吗,还是说要在中途下车?”

    (小沫,你在吗?)

    (在,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还有一些细节记不清,不过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

    和罗马正教代号为“前方之风”的成员全面开战后,星野苍介特意让她使用天罚术式,使得学园都市对外的警备力量几乎消耗殆尽,那些追来的暗部成员也遭了殃,而后将她引到提前布置的錾龙阵内,消耗一定的寿元,最终利用“山河之灵”的力量对其造成伤害,不过,自己在那时也受伤不轻。

    至于克莱尔.希尔芙,则是在事后带着前方之风撤退了,不知道罗马正教方面是否会因为她的举动而对其降下责罚,但这种事已经和他没多大关系了。

    再后来,记忆里就是自己撤离学园都市的过程:稍作休息后,前路果然像克莱尔.希尔芙所说的那样再无艰难险阻,望月彻也主动和他一起冲过了学园都市的边界线,两人来不及击掌庆祝,吸血鬼达维恩递给他们两张飞往海参崴的机票与伪造的入境证件,以及一个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公文包。

    “小子,出门记得把零花钱带上,不过怎么是个男的啊?”达维恩有点嫌弃地看向望月彻:“这种时候不应该带上女朋友吗?”

    “事实上,我和那位女生没那么熟,”星野苍介无奈辩解道:“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多谢你了,大叔。”

    “哈,我要是真有你这个侄子也不错,小星野,如果你不知道往哪去的话,不妨去北欧看看。”

    “为什么是北欧?”

    “身世,”这个单词让少年的心脏慢跳了半拍:“那里有重要的线索,除此之外,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好啦好啦,把话一股脑说明白可是件麻烦事,要找寻答案的话,就亲自去看看吧。”

    达维恩将发呆的两个少年送到机场,顺便帮他们购置了一些生活用品。

    “让我们在这里道别吧,以后有缘还能相见的,”在星野苍介眼中的那位吸血鬼先生从没有那么和蔼可亲过:“不必非要找到某个既定地点,顺着心指引的方向前进就好,再见!”

    两人向达维恩挥手道别,然后不得不快点登机,人类在情感和气氛的推动下总能让理性暂时失去作用,各自怀着梦想的他们一时间没有考虑太多,只想着快点脱离学园都市的势力范围。

    ……

    “接下来你要去哪里?”星野苍介询问望月彻的想法。

    “北欧。”

    “千万别说你想和我一起行动啊,我自己都完全没有头绪呢,”星野苍介将已经不太热的白开水一口饮尽:“如果有其它靠谱去处的话,那就不要冒险。”

    “这个世界已经极度不稳定了,根据我之前的分析,北欧是罗马正教势力也难以插手的地区,”望月彻将那双眼镜重新戴上,认真分析着:“更别提那位好心先生提到过的,那里存在着有关你身世的线索,所以通过“亚欧大陆桥”去往北欧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做出了逃离学园都市的决定,就要承担相应的选择责任。

    “从今天开始,为了防止意外,我们两人晚上轮流站岗,”星野苍介沉吟片刻:“等到了莫斯科站,我们再视具体情况做下一步打算。”

    ……

    “你的猜测没错,”后方之水从克莱尔.希尔芙手中接过陷入昏迷的前方之风:“她的行动完全是自作主张,不过这一次,你顺利发现了学园都市开发的虚数学区.五行机关,所以就结果而言很不错。”

    “那么,星野苍介呢?”

    “问题不大,他脱离学园都市的掌控对我们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

    在后方之水转过身的时候,宣教士的嘴角微微勾起,这一次,她完全实现了伯爵交给自己的目标。

    (接下来,你的目的地会是哪呢?)

    ……

    “美琴,小星野人呢?”常盘台附近的某座酒店内,御坂美铃向着女儿热情地打招呼:“你们该不会吵架了吧?”

    “他不会来了,”御坂美琴低着头坐到对面:“我们先吃饭吧,妈妈。”

    “发生什么事了?”对于罗马正教成员的突袭,御坂美铃起初只是当做一场普通的恐怖袭击,但她也在新闻发布之前很快意识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

    “这么多人,连一个高中生都看不住!”望月隼一遍又一遍拨打着望月彻的电话,但每次都只能收到固定格式的短信:“请放心,我很安全,勿念。”

    走廊内,这位父亲不安地来回踱步,星野苍介与前方之风之间的战斗损坏了学园都市第二学区与第七学区西南角的大部分基础设施,摄像头只能捕捉到望月彻在下午4:46时经过了某个小商店门口,然后就没有记录了。

    ……

    “说起来,望月同学有家人吗?”车厢内,星野苍介与这位风纪委员聊着天。

    “有,但我和他们经常谈不来,对了,我看星野同学不是和你的妹妹关系很好吗,为什么这次没有带上她?”望月彻一方面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另一方面又感觉两人的出逃过于仓促。

    “实不相瞒,我们并非兄妹关系,她应该是负责监视我的暗部成员。”

    这种事,他早就猜到了。

第二百零五章 代价

    九月十九日17:00,第二学区的废墟内,方懿轩与望月彻擦肩而过。

    “没错,这样的好机会,怎么能错过呢?”方懿轩就这样站在原地轻轻鼓掌:“如果要找他的话,请沿西南六十度方向前进,喏,就是这条路。”

    望月彻跑了几步,然后在方懿轩身后停下。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有一些事务要处理,”方懿轩伸了个懒腰:“搞定了我再来找你们,放心,用不了多久。”

    “好的。”望月彻知道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他干脆利落地翻越过那些建筑物残骸,向着方懿轩指示的路口奔去。

    “喂,前方禁止通行。”

    方懿轩面前,蓝花悦脸色阴沉地停下脚步,本来她还抱有拦截星野苍介的打算,可现在自己再也没有机会阻止少年离开了。

    “好好学学另一位,他可不会像你这样擅自跑过来,还把气氛搞得这么僵。”方懿轩自顾自地坐在一大块水泥板上,没再和她多说什么。

    就这样,两人默不作声地停留在原地。

    “医院已经爆满了,”沉默良久后,方懿轩突然开口:“比起这个,战争可要残酷得多啊,你能听到的吧,任性的魔法师。”

    无窗大楼内,亚雷斯塔.克劳利刚刚和冥土追魂切断通讯,在这个世界上,他已经失去了又一个朋友,既然连过去这位救命恩人都可以失去,还有什么真正值得在意吗?

    “我不会阻止你,”坐在水泥板上的少年继续说着:“如你所见,他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这是任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如果你现在心怀不满并且想动手的话,就请试试看吧。”

    亚雷斯塔没有回答。

    ……

    手指被露水打湿,顺着胳膊流到了肩膀,再然后,就连脖子也感受到了凉意。

    志水帆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层层的钢筋混凝土下,“尘粒凝散”及时在身边构建出粉尘云护盾,有效防止自己被压扁或者刺穿,虽然已经记不清自己有没有下意识使用这一招,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逃出去。

    既然身体没有严重受伤,他便认真观察上方那些建筑碎片的分布状况以及分析湿度情况,紧接着发动能力减小附近粉尘的粒径,安息角适当增大这一点有利于自己逃脱。

    建筑碎片的缝隙之间,沙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中心聚拢,将那些数十吨重的大块材料顶起,没过多久,志水帆头顶的多层废弃物失去原有的平衡,纷纷掉落四周。

    呼,得救了。如此应景的话语却不可随便说出口,志水帆一边遗憾于这一点一边观察着四周情形,他的部下们在“懦弱的大逃亡”后不知道跑哪去了。目标人物重新折返后,留在原地的那些暗部成员想都没想就又向对方发起袭击,哪怕不久前倒下的垣根帝督都在挣扎着输出,所有能想到的攻击方式全部宣告无效,要么被随手挡下,要么被轻松闪避过去。

    再后来,又多了一个外貌与穿着都超级非主流的女子来着,貌似和目标人物是敌对关系,但她也妨碍了这次联合围剿行动,这样的念头一出现,他就像喝断片那样莫名其妙晕倒在地。

    活着真是太棒了,此时此刻,志水帆站在三十多米高的废墟之上,望着满目疮痍的第二学区,他这样想到。

    ……

    “看起来就像遭受过密集轰炸一样。”医院外的台阶上,之前努力帮忙运输药品的森予景、千仞几许和蜜蚁爱愉三人坐在那里,利用难得的闲暇时光远远望着一大片建筑废料海洋,那些东西和孩童随意丢弃的积木没什么本质区别。

    “现在跟过去的话,我们绝对会成为累赘。”千仞几许恢复了正常学生的装扮,从才人工房撤退后,他远远望见了星野苍介与前方的战斗,双方的运动轨迹让他眼花缭乱,战斗的规模和强度也是无法企及的。

    “在超能力者眼中,我们这些人和无能力者没什么不同。”蜜蚁爱愉晃荡着双腿,神色黯然。

    “你们啊,”森予景坐到两人中间,展开双臂一把将他们搂住:“不是很好嘛,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做到了这么多事,一位暗中成功协助了星野同学,一位利用自己的能力及时疏散群众,我相信,星野同学要是有机会的话也会赞赏你们的执行力。”

    “有一件事我早就想问了,”千仞几许挣脱少女的臂膀:“为什么森予同学在这种时候穿着巫女服?”

    “那是有特别原因的,”森予景底气不足地争辩着:“在这种时候,或许大家也需要一些新奇元素的出现。”

    “那么,还有小一些的型号吗,我想试着穿穿看。”蜜蚁爱愉也对此产生了兴趣。

    “嗯,有的哦,”森予景抬头看天:“多亏了我那个不靠谱的姐姐。”

    ……

    “是这样吗,真是天才般的伟大构想。”戴着墨镜与大金链子、神似不良少年的“阴阳博士”—土御门元春站在已失效的錾龙阵中央,凭心而论,施术者在风水方面的造诣已经远远超过了他。

    “九样镇台都被人取走了,这绝不是原本单纯捍卫墓地的阵法。”土御门元春转悠了一圈,他已经发现了埋藏在地下的九个空石座,于是自言自语着:“被改良后的全新类型啊,用十年寿命作为交换,借助地脉的能量让阵法内的敌人阴阳紊乱,学园都市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这么恐怖的茅山派魔法师?”

    此处地脉的能量已经被完全耗尽了,那位阵法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地脉的能量截断,用来增强新版一次性錾龙阵的威力。

    星野苍介的第四张底牌,消耗完毕。

    (十年的寿命,这真的值得吗?)那时的沫参辰问他。

    (如果可以顺利击溃她的话,很值。)将全身伤口修复完毕的星野苍介且战且退,终于将前方之风引到了錾龙阵的中心位置。

    (对不起,如果我更强一些的话,你也用不着做出这种牺牲。)

    真心亦或是假意,这些都不重要了。

    少年启动阵法,而后露出释怀的笑,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就像沙漏中自上而下流淌的那些细小颗粒一样。

    (唉,你…)

    (当成我变成二十七岁就好,真的没什么啦。)

    凡事皆有代价,所谓“命运的馈赠”,说不定也只是被暗中标好价码的商品罢了。

    “星野…前辈?”

    御坂美琴终究赶到了现场,也难怪,毕竟这里的动静那么大,想要瞒住别人自然是奢望。

    好奇怪。

    明明他就在几米远的地方,只要跑上几步就可以到达的距离,为什么感觉如此遥远?

    星野苍介面带微笑看了过来,茶发少女下意识后退几步。

    不,不该是这样的。

    御坂美琴的身体微微颤抖,她发现自己无法判断这眼前这位男生是不是自己熟知的那一位,短短二十分钟不到的时间,星野苍介就像换了一个人。

    “哟,我们又见面了。”少年率先开口。

    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好?

    前方之风范特还在痛苦地喊叫着,她的嘴巴正因为体内平衡被破坏而呕血,与来自地脉的磅礴能量抗衡片刻后,这位“神之右席”成员还是败了。

    与此同时,星野苍介也终于支撑不住,他单膝跪倒在地上,然后闭上眼睛,他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的表情。

    御坂美琴狠狠摇了摇头,她跑到少年身边,试着将他扶起。

    “我劝你离他远一点,”将赶过来支援的剩余暗部成员一锅端之后,解除精灵态的克莱尔.希尔芙来到阵法外围:“在学艺都市大出风头的超能力者,你根本不知道他体内寄宿的东西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御坂美琴让少年靠着她的肩膀:“那是…”

    “温室花朵永远不该接触的东西。”克莱尔.希尔芙打断她的话。

    “御坂学妹,为什么你还在这里?”这时,星野苍介恢复了些许神志,他将少女一把推开:“这里很危险,不要靠近。”

    和那时一模一样。

    “在你眼里,难道我就只是那样的人吗?”御坂美琴握紧拳头:“平日里对着不良团伙滥用暴力,实际上对潜藏于表象之下的真实一无所知、需要时刻守护的脆弱女生?星野前辈,我认为你错了。”

    “你怎样说都好,”星野苍介的脸上还挂着让她难以忍受的微笑:“御坂学妹,还记得两个月前我们在一场误会中相识吗,认真说起来的话,其实我们也没有那么熟,所以,不必在乎我的看法,如果先前有冒犯之处,请原谅我。”

    本该向少年倾诉不满的御坂美琴陷入沉默,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原本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

    克莱尔.希尔芙一手环住范特的腰,将失去意识的她抬起来,向星野苍介点头致意后,本次两位罗马正教的入侵者离开了学园都市。

    “这一次,又让你见识到难堪的一面了啊,哈哈。”星野苍介试着打破莫名沉重的气氛。

    “为什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为什么非得一次又一次做到这种程度?”虽然并不清楚施术的原理,但御坂美琴已经判断出星野苍介以损害自身为代价换来了击退敌人的战果,而且这种代价是沉重的。

    “为什么不能让我帮忙想办法啊!”

    “其实,我们真的没那么熟吧,”星野苍介耸了耸肩,重复了一遍已经说过的话:“请到此为止,御坂学妹。”

第二百零六章 魔神

    对于学园都市本身而言,九月十九日发生的事件,即大霸星祭第一天就出现的灾难性事故无疑影响巨大。

    “建筑倒塌了可以重建,感染的疾病可以治愈,这座城市的形象可以挽救,然而,逝去的生命再也回不来了。”

    “说起来,前不久多个研究所和警备员总部的数据库都被入侵过,至今没有作案者的蛛丝马迹。”

    “我还是比较关心那个让警备力量莫名其妙全部瘫痪的手法,所谓的魔法真能做到这种事吗?”

    次原子粒子工学研究所内,几位研究人员在午饭期间谈论着最近发生的几件事,放在平时,他们对于外界消息并没有刻意关注,进行实验、记录数据、分析比对之类的事情才是日常,不过现在情况有些许变化。

    “有不少能力者趁乱逃离了学园都市,据说其中甚至包括一位新晋的超能力者。”他们的上司—木原唯一也参与了讨论,这位常年披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子研究领域复杂,平日里极少露面。在食堂闲聊的几位研究员普遍没那么擅长揣摩人心,但即使是他们中最为迟钝的人,都不难看出木原唯一的心理压力巨大。

    因为这次事故,有太多计划不得不暂时中止,毕竟,“木原一族”中的许多成员被凶手无情分解掉了。

    脑科学领域的元老—木原幻生,已死亡。

    暗部组织“猎犬部队”的首领,一方通行能力开发的负责人—木原数多,已死亡。

    木原一族中居于上位的存在,木原病理,已死亡。

    研究影响大脑的化学物质,专业为感官体验的木原乱数,已死亡。

    主要负责机械领域的木原端数,已死亡。

    ……

    被分解成夸克粒子的名单有长长一串,基本上被确认为凶手的星野苍介已经顺利逃离学园都市,谁也不知道他的那种形态什么时候会再度出现,下一个被分解的人又是谁,负责管理所有研究所的机构宣称这是罗马正教入侵带来的意外结果,然而该借口瞒不过知情人员,当然,也不需要非得让他们相信这一点。

    ……

    九月十九日20:00,俄罗斯号列车处在伯力(哈巴罗夫斯克)站与阿玛扎尔站之间。

    “现在看来,我们各有各的苦衷啊,”望月彻主动负责守19:00—24:00的上半夜:“星野同学,虽然我并不了解你的过去,但我相信,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对了,注意改变称呼,从现在开始,我的名字是瓦西里,而你则是安东。”交代完这一句后,星野苍介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打开阅读灯之前,“安东”将对面床铺的遮光帘拉起来,这样一来,灯光不会干扰“瓦西里”的睡眠,由于信号过于微弱,即便开启流量也很难正常上网(只能说瓦西里之前运气不错,很快又没信号了),所以,书是乘坐俄罗斯号列车最重要的伙伴之一。

    为了打发时间,安东正在安静翻阅着一本《红与黑》。

    二人包厢的门被敲响了。

    “请问先生们需要伏特加吗,白鲸牌的,”一位列车售货员推着小车在门外路过:“价格绝对实惠,这可是我们俄罗斯人的生命之水。”

    “不用了,谢谢,”变成俄罗斯少年安东之后,望月彻第一次困扰于自己的新身份,他还不想在这个年纪喝酒,尤其是酒精浓度高的那一类,于是用不那么熟练的俄语回答道:“请去别的包厢吧,我的朋友正在休息。”

    “好的,如果有什么需求的话请提出来。”走廊上的俄罗斯青年没有纠缠下去,而是推着小车离开了。

    安东只是把这件事当做一个小插曲,并未在意,售货员走后,他又继续观看于连的表现。

    时间过得很快,24:00时,安东准时将瓦西里喊起来,自己躺倒在床铺上,自觉拉上遮光帘。

    瓦西里没有开灯,而是一手撑住下巴,静静欣赏着窗外景色,确认安东睡着后,他顺便将“无流驻”放到桌子上,和构建好形体的沫参辰聊天。

    “接下来真的要去北欧吗?”

    “嗯。”

    “刚才那位售货员,是俄罗斯成教的人。”

    “嗯。”

    “以普遍理性而论,我们也是俄罗斯成教的潜在敌人,俄罗斯成教致力于搜寻与消灭非现实,尤其是幽灵这种超自然生物,所以一定不能在这里暴露身份。”

    “嗯。”

    “说起来,那只吸血鬼伪造的证件还挺有效的,不过你们的长相特征显然不属于东斯拉夫人。”

    “嗯。”

    “喂,稍微变换下句式啊!”沫参辰跺了跺脚:“保持这种反应的话,我也没法继续聊下去,难道说,你只是把我当成书籍,用来打发时间了?”

    “并没有,比起书籍,你其实更像午夜电台。”瓦西里直言不讳,他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呜哇,气死我了,我要给你起个难听的绰号,就叫你木头人好了!”十七厘米高的小人躺倒在桌面上:“你这个家伙真是太无趣了。”

    “看,流星。”其实不用瓦西里提醒,透过俄罗斯号列车锁死的窗户,沫参辰也看到了天际闪烁的一道白光:“趁着这个机会,许个愿如何?”

    “这句话是天体崇拜的体现,如果你相信星空主宰着人类命运的话,那就许愿吧。”

    “你相信吗?”

    “怎么可能啊,我好歹也是堂堂魔神,超脱于这个世界的外来魔神,怎么可能会产生崇拜自然的想法?”沫参辰双手叉腰,在祂眼中,自然崇拜只是弱小者才会有的想法。

    “但自然的确很美丽。”瓦西里注意到列车驶入一望无际的草原,夜晚的天空并无云彩,他能够清楚地看见草原中的涓涓细流,在那些缎带般的水网周围,几只俄罗斯麝香鼠的红棕色毛发尖端在星光下闪闪发亮,这些属于濒危物种的小家伙嗅觉灵敏,但视觉极差。

    “从这一点来看,你也不完全是木头。”沫参辰坐到窗台边缘,虽然只是转瞬即逝的景色,但祂也在注视着那些生命,俄罗斯麝香鼠的鼻子并不像大部分鼠类一样尖锐,长得很像伸长版的猪鼻子,并且还可以活动自如。

    “这个世界的魔神,是怎样的呢?”少年将视线转向沫参辰。

    ……

    “来自异界的少年曾经向我们提出过三个问题,现在,是时候去寻找最后的答案了。”

    已经变成博物馆的正奇局总部门前,卫起钧回头最后望了这里一眼,而后背起旅行包,准备向前走去。

    “有关魔神的答案,还是关于他的答案?”

    同样在夜晚来到博物馆门口的季棠梨猜出了他想要做什么,身为从前的同事,少女认为自己有必要稍微劝阻一番。

    “为什么不能两者皆是?”卫起钧转过身微微抬头,眼里倒映出星光:“你也很想知道,不对吗?”

    “此行或有风险,路上小心,”季棠梨没有正面回答他的反问,她清楚卫起钧的性格,也没有回避自己的想法:“款冬姐还等着你安全回来。”

    “所以说啊,这种事你居然敢瞒着我,”卫起钧背后,凌款冬的声音幽幽响起:“正奇局解散之后不去找个正经工作,反而要冒着巨大危险到北欧寻找只眼的魔神和那个家伙,你可真行啊。”

    ……

    “就我所知,这个世界的魔神并非天生为神,他们由人类升华而成,如果说魔法师是因为要实现愿望才出现的产物,那么魔神就是愿望达成之后的存在。”十七厘米高的“可动手办”在桌上盘腿坐下,阐述着祂对这个世界观中魔神的认知:“信仰不同宗教与神话体系的魔法师都有可能成为魔神,也就是说,每一位魔法师都是魔神的候补者,但能够完成天文数字般复杂准备工作的魔法师寥寥无几。”

    “绝大部分人类应该都不知道魔神的存在吧。”

    “那是肯定的。”

    ……

    “几乎支配一切的力量,随随便便就能重置整个世界,得知这种存在之后,人类对自我价值的认知又会怎样变化?”凌款冬曾经在得知魔神的存在后恐惧不已,直到后来,她才慢慢接受了这一事实。

    “人类有人类的底蕴,我们不是滤清神选者后剩下的残渣,”卫起钧也早就知晓了魔神的存在,他的目标就是用武力在人类和魔神之间达成一种新平衡:“绝不可以让这些老古董轻松毁灭我们辛辛苦苦创造出来的劳动成果。”

    “正是如此,”季棠梨点头,她同样是持有这一观念的人:“我们必须拥有谈判的实力才行。”

    ……

    “那么,你是怎样的魔神?”

    “人类欲望的集合体,你可以理解成类似于那个AIM力场的集合相位,”沫参辰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本体:“但现在只是不足挂齿的精神生命体罢了。”

    “请助我一臂之力吧,”少年郑重请求:“为了继续生存下去,更重要的是实现愿望,我需要你的力量,小沫。”

    “这种事,不是当然的吗,”沫参辰伸出自己的手臂,与他击掌为誓:“虽然对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但我会尽我所能。”

第二百零七章 知音

    九月二十日,上午7:12。

    9号车厢是向乘客定时提供饭菜的场所,作为最早一批来这里就餐的客人,安东和瓦西里拥有最大的选择空间(实际上也没多大)。

    “经费还算充足,登上列车前我在银行提前兑换了一些卢布和欧元,”瓦西里随着携带着那个公文包,与坐在对面的安东对面小声交流:“到达终点站后,我们先不急着深入北欧,最好先乘飞机抵达目前局势最稳定的丹麦,在那里收集情报。”

    安东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征求瓦西里的意见后,他叫来餐车上的一位服务人员:“请给我们来两人份的萨拉米香肠和切片面包,配上小份果酱和两杯酸奶。”

    “好的,请稍等。”那位男服务生快速在便签上记下两人的需求,然后向厨房走去。

    “稍等一下,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听到服务生的声音,安东叫住他:“昨晚推销白鲸牌伏特加的那位售货员是你吗?就我所知,列车上的售货员并不是铁路公司员工。”

    “您知道的可真多,”长着棕色波状长发、鼻梁略高的服务生恭维了一句:“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伊万诺夫.哈尔杰耶维奇,你们叫我伊万就好,售货员是我的正式工作,但平常也会在餐车当临时工赚取更多的工资,家里有一个正在上大学的妹妹,所以只靠贩卖美酒和一些礼品肯定不够。”

    “伊万先生,我想看看那瓶白鲸牌伏特加,可以吗?”瓦西里将刚学的俄语在心里组织了一遍,这才慢吞吞开口道:“西伯利亚那里一定很冷吧,需要尽快适应你们这的气候。”

    “瓦西里,这样做不大妥当吧?”安东已经想象到他醉酒的灾难情况,到时候说不定会引发一场事故:“我们这次是要去北欧的研究所参观,虽然时间充裕,但最好不要因为意外耽误行程。”

    “尽管放心好了,”瓦西里舔了舔嘴唇:“我以我的人格起誓,绝对不会发生酗酒的情况,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知情人最多再加上这位伊万先生,我相信总部肯定不会察觉的。”

    “那好吧,下不为例。”安东猜不准旅伴的想法,只好配合他的决策,两人在日出前就已经交流过伪装身份一事,很快达成共识,那就是扮演从学园都市来到北欧某个支部研究所的考察人员,然而买酒一事不在计划之内,显然是瓦西里一时兴起做出的决定。

    “好,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我。”瓦西里装作乐不可支的样子,催促伊万诺夫拿酒来:“价钱什么的都好说,你这么辛苦,多赚点钱也是应该的。”

    “好嘞,客人大气,”成交了一笔生意,伊万也表现得很高兴:“美酒与美食马上送上餐桌,请稍候片刻。”

    “怎么搞的?”伊万走远后,安东压住声音问他:“看样子你做好了打算,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

    “表现得自然一点就好,”瓦西里的目光并未在伊万身上停留:“不会强行劝你喝酒的,我自有分寸。”

    “好吧,我会尽我所能。”安东拿出自己尚未读完的《红与黑》,不过与昨晚相反的是他的心思根本没有放在小说内容上,很快,伊万就利用餐车带着那瓶伏特加和早餐走了过来,将食物和酒依次摆放到桌子上。

    “对了,我们这次去北欧不会有什么风险吧?”瓦西里思考片刻,开口询问伊万关于北欧的安全情况:“能否方便说说你知道的相关信息,比方说现在那里的治安状况怎样?”

    “这一点犯不着担心,瓦西里先生,”伊万喜笑颜开地从他手中接过一张价值2000卢布的钞票,然后开始找零:“无论是科学侧的几个强大政治实体还是十字教势力,北欧的数个魔法结社都不会惧怕,更何况,他们还有女武神作为重要战力。”

    “哦,如果伊万先生有空的话,能否为我们详细说明一番?”瓦西里对此很感兴趣,又不动声色地递过一张1000卢布的纸币:“看样子伊万先生似乎很了解那里的情况呢。”

    “好说好说,我三天前曾经和某位从瑞典来到这旅游的女士聊过天,她还是是北欧圈内魔法结社“永存的世界树”的首领,”接过又一张纸币后,伊万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说来也是我运气好,那个大人物就和客人你一样平易近人,所以她曾经将北欧圈内的不少新闻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当然,我相信真正机密的情报她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对于我这样的小人物来说也是好事嘛,你说对不对?”

    “我和安东也不过是小人物而已,”瓦西里给伊万和自己各倒了一小杯酒:“我们这些人最关心的也不过是自己和家人的衣食住行罢了,来,老兄,干一杯!”

    “好嘞,干杯!”伊万将那杯酒缓缓饮尽:“不瞒两位,除了上次那位好心女士,我好久没在列车上遇到这么亲切的人了,中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高山流水觅知音。”

    “我们也一样,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啊。”瓦西里的那杯伏特加也是一滴不剩,两人的这种交流让坐在对面的安东目瞪口呆,不知是否该出手劝阻,犹豫半分钟后,他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上帝爱惜小心谨慎的人,”伊万的酒量看上去还不错,说完这句当地俚语后,他还在胸口画了个充满宗教意味的十字,右手从额头移到胸前,再从右肩挪到左肩:“我相信好日子一定会来临的,朋友。”

    “承你吉言,”瓦西里打了个酒嗝,赶紧又喝了几口酸奶:“你之前说北欧圈内的数个魔法结社,它们难道就没有矛盾冲突吗?”

    “说没有,那肯定是假的,”伊万坐在临近的空沙发上,他的脸颊浮现一抹微红:“但至少有一点毫无疑问,对于这些魔法结社特别是规模最大的五个来说,“维护北欧神话文化的纯洁性,避免其被十字教文化侵蚀”可是最为基础的共识呢,毕竟,罗马正教的势力范围刚好与北欧神话圈接壤啊。”

    “能否说说那规模最大的五个魔法结社?”

    “包括我之前提到过的“永存的世界树”在内,另外四个分别是“刻有知识的铁桩”、“海上来的霸者”、“神剑文字通晓者”以及“地中黄金锻炼锤”,很奇怪的名字是吧,虽然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最好还是在进入北欧时尊重他们的文化习俗比较好,搞不好我们的很多做法在那些人眼中也是奇奇怪怪的呢,”看起来伊万似乎彻底打开了话匣子:“所以战争什么的有时也会因为这种无聊的差异性而发起,嗨,怪我怪我,聊到让人不愉快的话题了。”

    “没事,换个话题就行。”瓦西里拿了片面包蘸上蓝莓果酱,嚼碎之后咽下去:“那么女武神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那是与圣人性质相同的、魔法师所能天生拥有的位格,简单来说,成为女武神的魔法师就能拥有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是北欧的魔神—奥丁根据特殊法则赐予的,而且至少得是勇猛果敢、极其渴望战斗的女孩子才行。”

    “那么属于北欧圈的全体男性魔法师不是吃了性别的亏吗,他们肯定成不了女武神了。”瓦西里沉思一番,说出了某种扎心的真相。

    “哈哈哈,老哥眼光毒辣。”伊万一边狂笑着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反正现在九号车厢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但是呢,那位好心的女士还提到过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女武神更重要的职责在于魅惑勇士,让勇士们为英灵殿服务。”

    (英灵殿吗,那应该就是北欧神话中奥丁神收纳战争中勇士亡灵的场所,用于备战最终的“诸神黄昏”,而女武神又被称为瓦尔基里,是负责挑选并运送勇士亡灵的侍女。)沫参辰听说过关于这位胜利及战争之神的传说,对祂来说,炽烈的战斗欲是绝佳的食物。

    (现实中的英灵殿未必如此,对吗?)

    (所谓神话传说一类的事物,本就经过多代人后续的艺术加工,因此,真实情况可能和现如今流传的版本大相径庭。)

    (明白,我会小心行事。)

    “这恐怕不是正经的战士所为吧。”瓦西里的脸色正常了许多,不过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醉过,那种看起来神志不清的状态是利用能力控制脸部血液流动装出来的,至于喝进去的全部乙醇,已经被他轻松分解。

    “这你就不懂了,女武神形象诞生可是男人浪漫主义的体现啊。”现在看来,伊万的酒量没有那么强大,不过,谁知道他这副样子是不是也用了某种手法伪装出来的呢?

    接下来,两人依旧相谈甚欢,偶尔碰个杯,没过十分钟,那瓶半升的伏特加一滴不剩。

    安东很快习惯了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他自顾自地吃完自己的那份早餐,然后继续看小说。

    ……

    (房间被俄罗斯成教的人动过。)

    和伊万先生笑着结束谈话后,瓦西里在二人包厢的门口停下脚步。

    (好歹给了他们那么充足的时间,要是我都会忍不住做些什么,接下来,是时候循着“暗线”找到那些教徒了。)

第二百零八章 地脉

    早晨和安东出门前,瓦西里利用定向转移的特性做了一点小布置。

    窗台处摆放着一个蓝灰色的小瓶子,那是名为“Justessence”的俄罗斯本土小众香水,从出门到现在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包厢内部充斥着淡淡的皮革、麝香以及琥珀木的气味。

    “我先去附近的几个车厢看看,”临走前,他和安东交谈道:“我们十一点半再来餐厅碰面,如何?”

    “反正在列车上没什么事可做,”安东很庆幸自己提前带上了不少书籍,其中还有两本俄语教材:“那么到时候不见不散。”

    “嗯,不见不散。”瓦西里并没有急着追踪那些擅自闯入房间的人,而是先来到第七车厢与第八车厢的连接处,部分列车允许乘客在这一类小型空间内吸烟,令瓦西里大感欣慰的是,俄罗斯号列车并没有这种规定,而是严禁所有人吸烟,现在也没有任何人违反秩序,至于饮酒方面,无论是外部走廊上张贴的相关细则还是那位伊万先生都没有提到过不准乘客饮酒,禁酒的对象仅有工作人员。

    透过窗户,他静静站在那里欣赏了一会沿途风景,俄罗斯号列车刚刚驶过一座名为希马诺夫斯克的小城,按照正常进度,两天后的傍晚就可以经过贝加尔湖畔,他看见不远处白桦林后有一个村庄的几个小孩子在对着列车蹦蹦跳跳,哪怕明知他们看不到自己的动作,瓦西里还是微笑着朝那个方向打了个招呼。

    21世纪的今天,除非是短途的乘客和专门体验这场世界最长铁路之旅的游客,否则很少有人会一次性坐这么久的火车。由于俄罗斯本土低油价带来了航空业的繁荣,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乘坐飞机出行。

    现在,该动身了。

    ……

    “问题一,伊万,目标人物情况如何?”

    第九车厢对外的开放时间接近尾声,大部分旅客并不会在这里用餐,他们会自带各式各样的食品,九月二十日上午8:24,空荡荡的餐厅内又迎来了一位乘客,这或许就是最后一位来这享用早餐的人了。

    “那个小哥啊,他真的只有十七岁?”一头金色长波浪卷发,双眼基本上被挡住的娇小少女坐在沙发上,伊万诺夫正在擦干净她面前的桌子:“仅仅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一个人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回答一,事件性质特殊,需要谨慎对待,”少女正是在“天使坠落”事件中曾被加百列冒充的俄罗斯成教一员—莎夏.克洛伊洁芙,更准确来说,她是魔法战斗特化部队“歼灭白书”的精英成员:“瓦希莉莎希望能将他纳入俄罗斯成教的体系中,但就目前情况而言,我个人持悲观态度。”

    “这叫我怎么说呢,”伊万诺夫将莎夏喜欢喝的红茶端到她面前,然后往里面加了几滴白兰地:“先不管那个女人是怎么想的,至少我不愿与那位小哥为敌啊,倒不是因为恐惧什么的,虽然大家没有利害冲突,一旦贸然出手,事情的性质绝对会发生变化。”

    “问题二,你对那支流亡小队的看法如何?”

    “我的看法重要吗?”伊万反问。

    “补充一,你和莎洛妮娅的看法都有一定的参考作用,”莎夏细细品味着那杯添加白兰地的红茶:“流亡小队的构成人员背景复杂,他们中的激进派已经有人在打地脉的主意了。”

    伊万擦桌子的左手停了下来。

    顾名思义,地脉可以理解为地球的经脉,本质上是利用不同地形和历史遗迹在地下深处穿梭往来的特殊能量流,通过改变或破坏其所在的地势亦或是风水即可使地脉发生各式各样的变化。

    然而,这一过程需慎之又慎,相当一部分地脉内部蕴含的能量惊人,若是在改造过程中犯下错误可能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因此,这类项目通常由国家级的专业魔法师团队进行,“施工”还需要格外注意保护地脉的重要节点,那是地脉能量流动的转折点,如果不小心将其破坏,能量便会爆发,然后转移方向或者完全散失。

    “该不会…”

    “补充二,星野苍介与望月彻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列车上藏有流亡小队的两人,目前还不清楚他们采取的立场。”

    青年微微凸起的喉结在滚动,同时传来咽口水的声音。

    “没错,如果远东的001号地脉出现了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列车停靠的下一个大站点是赤塔,你我皆知那个地方的重要性。”

    如果是其它性质的事件,两天半的时间完全足够,可是现在伊万诺夫却觉得任务紧迫,光是想到001号地脉被破坏的惨剧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种事情他曾经在北冰洋沿岸见过一次,但那时的地脉爆发规模要小得多,俄罗斯成教还是为了恢复节点损失了一个精锐小队的人手,如果埋藏在西伯利亚铁路下的地脉节点被引爆…

    “莎洛妮娅在列车上吗?不,她的术式应该不擅长应对这种局面。”伊万诺夫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要解决这件事并不是单纯找出列车上的流亡小队成员就可以的,如果是那样的话,事情反而太过轻松了。

    现在的最大危机在于流亡小队其他成员,即使通过拷问之类的途径得知那些人的位置,恐怕也来不及完全阻止他们在各个节点分别动手,放在往常,那些节点所在地都会有“歼灭白书”这样的特别部队把守,但流亡小队的主要成员是来自罗马正教、英国清教和那些北欧魔法结社的重要罪犯,他们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完美处理过多起事故的伊万诺夫也不敢保证这次能够万无一失。

    “哟,所谓的“流动典狱长”宝贝害怕了?”又一位俄罗斯成教魔法师走进九号车厢,少女有着金色短发与雪白的肌肤,头上戴着像是树枝做的发带:“如果得知你在这的消息,该害怕的应该是那些人吧。”

    莎洛妮亚·A·以黎维卡,代号为“列许之森”的特别魔导部队队长。

    “请注意措辞,”伊万诺夫眉毛微微上拧:“总大主教克兰斯·R·图阿鲁斯基和歼灭白书的首领瓦希莉莎都已确认本次的行动由我主导,虽然我知道这是你的习惯用语,但还是改一改比较好。”

    “问题三,接下来要怎么做?”莎夏及时发声,消灭了两人之间可能出现的冲突。

    “拘捕或者跟踪,我个人认为今天下午应当采取较稳妥的方式,”伊万诺夫没有继续追究称呼方面的问题:“我们先观察那两个人的一举一动,确认他们的态度以及和其他成员的联络方式,今晚再根据得到的结果决定之后采取何种行动。”

    “好主意,”莎洛妮娅坐在莎夏身边敲了四下桌子:“服务员,我要一大杯柳橙汁,顶上加冰块,谢谢。”

    “好的。”伊万诺夫立刻像没事人一样走到厨房,然后攀上一个固定好的小梯子,打开列车顶盖迅速钻了上去。

    “你好啊,”车顶上,距离他不到两米的瓦西里收起耳机型微波窃听器,面不改色地朝他招手:“这里的视野更广阔,是个看风景的好地方。”

    “你当我是傻子吗?”凛冽的寒风中,伊万诺夫只是探出一个头就感觉非常不妙了,他看向近在咫尺的少年,脸色阴沉地吐出这一句话。

    ……

    一分钟后,九号车厢内,瓦西里和各属于俄罗斯成教不同部门的三人相对而坐。

    “你都听到了吧,星野小哥。”伊万诺夫懊恼于自己没有及早发现少年就在他们顶上,此事要是传开了绝对是他的耻辱。

    “的确,我要是说还有没听到的内容,你们肯定也不会相信,”瓦西里微笑着面对三人:“地脉那边需要我帮忙吗?”

    对面的三个魔法师用眼神简单交流了一番。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咱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比较好,”伊万诺夫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愤怒:“俄罗斯成教遇到的问题我们会自行处理,小哥你最好装作无事发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别向你的旅伴透露此事。”

    瓦西里显得若有所思,过了好几秒,他才给出回答:“截止时间是两天之后,如果在这期间出了什么意外的话,还希望你们能够妥善处理好。”

    “问题一,你是在质疑我们的能力吗?”莎夏的语调一如既往地冷漠。

    “不不不,”瓦西里连连摆手:“我很清楚自己的水平,怎么敢招惹你们这种超大型宗教势力呢,贵方愿意忽略我的存在,就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啦。”

    “可是你已经招惹到我们了,”莎洛妮娅用吸管小口喝着柳橙汁:“在列车顶上窃听这种事可不像是普通旅客能干出来的。”

    “我只是想调查一下谁擅自进了包厢而已,谁知道会遇到这种事?”瓦西里摊开双手:“必须承认我是有点自作主张,但擅自撤退再被你们发现的话,可就百口莫辩了啊。”

    “问题二,我明明除去了所有香味因子,为什么还是被你发现了?”莎夏对这件事感到好奇。

    “事情都这样了,没必要纠结这个吧,我也没问你们是怎么发现我在顶上的。”瓦西里也没搞明白自己是如何暴露的,明明连风声和影子都提前调整完毕,车厢顶部也没有受到自己的重力影响,但依然被这些魔法师成功察觉到了。

    “给你一句忠告,千万不要用科学知识推测魔法师的行动。”伊万诺夫这句话不知是好意的劝说还是某种威胁,但瓦西里还是连连点头。

    “正因如此,我想我们可以临时合作,互补不足,”瓦西里坦言:“在敌人如此麻烦、潜在威胁又如此巨大的情况下,我必然会为了保护自身安全而行动,这可是正当防卫啊,既然这样,不妨事先通个气。”

    “请诸位相信我,至少在当下这件事上,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他最后补充道。

    伊万诺夫站起身,朝他伸出右手,瓦西里当即也站了起来,两只手紧握到一起。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是战友了,让我来向你简单介绍一下那支流亡小队的情况。”

第二百零九章 克舍伊

    九月二十日上午9:00,八号车厢与九号车厢连接处,瓦西里暗自消化着之前的信息。

    窃听的确是故意为之,但最后被发现这一点,他完全不愿看到。

    昨日刚从学园都市逃脱的时候,瓦西里惊讶于提前准备好的伪装证件,它们足以以假乱真,如果那些证件不是吸血鬼运用某种特殊魔法得到的产品,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性。

    有人在幕后提前安排好了自己的出逃路线,飞机飞向内维其机场时,望月彻曾问他接下来是否直接乘机飞往北欧,但那时的自己却拒绝了。

    (等等,为什么我会拒绝?)

    瓦西里意识到自己缺失了某段关键记忆,明明乘坐飞往丹麦的客机是最快途径,但他偏偏选择了运行距离长达9288公里、全程旅行时间166小时的俄罗斯号列车。

    (地脉。)

    沫参辰的这句话让他醒悟过来,被遗忘的记忆渐渐返回到脑海中。

    是的,俄罗斯成教档案中的远东001号地脉,他和那些流亡者一样,正是为此而来。

    如果茵蒂克丝和《灵宝玉鉴》笔记没有出错,那么全世界规模最大,同时也是最长的地脉正好位于西伯利亚铁路干线之下,而远东001号地脉的重要节点就在俄罗斯号列车停靠的站台附近。

    尽管伴随着被俄罗斯成教发现的巨大风险,但瓦西里的真正目标是观测地脉的流动状态,研究更有效的能量利用方式,如果可以得到一些重要数据,那么以后的人身安全就多了一层保障。

    很显然,相比瓦西里,那些流亡者的做法更为激进,也更加危险,据伊万诺夫所说,被他们称作“克舍伊小队”的成员们大都是从另外两股十字教主要势力以及北欧魔法结社逃出的囚犯,由囚犯们抱团取暖组成的恐怖组织目前已经进入俄罗斯境内,并且试图通过攻占地脉节点的方式来取得和俄罗斯成教谈判的筹码,从而获得一块独立的土地和强力的战略武器。

    (我们的运气不佳啊,这样一来,只要俄罗斯成教发现你有一点研究地脉的意图,恐怕我们就会被他们顺带干掉。)

    (说得没错。)

    本次被卷入两股势力争端的瓦西里肯定了沫参辰的说法,既然已经登上了俄罗斯号列车,就意外着自己无法置身事外,所以少年才会和俄罗斯成教人员达成暂时的合作关系,如果自己不主动跳进去,迟早会被逼迫着选择立场,既然如此,那么还不如像现在这样早一点站队。

    (凭我们现在的力量,是远远不足以招惹俄罗斯成教这一类势力的。)瓦西里又在心里说了一句。

    他回到包厢,向安东详细地说明了这件事,但是对于自己主动乘坐俄罗斯号列车的真实意图只字不提。

    “我们真的遇上大麻烦了,”等到安东意识到整件事的严重性,他双手抱头,然后又想起自己从课本中学到的《出师表》:“这种性质的事件,搞不好就是“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啊!”

    “等到午饭的时候,我们找机会再和伊万先生交流一番,”瓦西里早早稳住了自己的心态,反正自己已经有过不少更危险的经历:“来,我们可以通过看书减少恐惧心理。”

    “其实细想一下也没什么,”安东的心态同样很强大:“说起来,我们不是已经惹上了学园都市吗?”

    “确实。”瓦西里拿来一本《俄罗斯童话》,伊万诺夫告诉他,现在并不急于找到列车上的组织成员,而是要等到列车进入站点时将所有恐怖分子一网打尽,从这一点来说,俄罗斯成教的目标不仅仅是保护所有地脉节点,还有借此机会消灭全体“克舍伊小队”成员,这倒是很好理解的做法。

    目前最有可能成为交战场所的地方,是赤塔站一带,但也不能排除“克舍伊小队”进攻其他节点或者同时进攻多个节点的可能性。

    克舍伊。

    瓦西里翻开俄文版的《俄罗斯童话》,看到了相对应的《勇士克舍伊》,他立刻翻到对应的那一页,开始了解这个俄罗斯童话中的经典人物,既然俄罗斯成教给恐怖组织起了这个名字,那么一定具有某种寓意。

    五分钟后,瓦西里看完了整个故事,但这篇童话使他的内心更加困惑不解。

    总而言之,这篇故事里的克舍伊曾经是一名勇士,然而征战沙场之时却因为遭到同伴出卖而被俘,多年后,他奋力挣脱了困住自己的生锈锁链铠甲,并向着曾经的背叛者们复仇。

    为什么俄罗斯成教会用克舍伊这一童话形象来称呼那支小队,他们不可能不清楚这一形象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是和克舍伊悲惨过去相关的故事。”当瓦西里向对面的旅伴展示这个故事后,安东扶了扶眼镜,向他说明道:“实际上在俄罗斯,有关克舍伊的童话有很多,例如《玛利亚·马列夫娜》和《青蛙公主》。”

    听到这一句,瓦西里开始寻找那些与克舍伊相关的其它童话,在《青蛙公主》中,那位曾经的勇士展现了截然不同的形象:克舍伊成了囚禁青蛙公主的邪恶国王,这个骨瘦如柴的老头拥有传说中的“不死之身”,为了将妻子从遥远的王国救回来,伊万王子(看到他,瓦西里忍不住联想到了伊万诺夫)在女妖的提示下想方设法将克舍伊杀死,最终,和大部分童话故事的结局一样,伊万王子和青蛙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白头偕老。

    至于杀死克舍伊的道具,则是一根神奇的针,那根针藏在一只鸡蛋中,而鸡蛋藏在一只鸭子体内,鸭子又藏在野兔体内,而野兔藏在一棵橡树上的盒子里,伊万王子掰断针尖的那一刻宣告了克舍伊的死期。

    安东从另一本日文版《俄罗斯童话》中找到了第二个版本的《青蛙公主》,并向瓦西里展示,在那个故事中,杀死克舍伊的方法变成了用一匹种马将他直接带到死神面前。

    瓦西里想起了先前和沫参辰的聊天内容。

    所谓神话传说一类的事物,本就经过多代人后续的艺术加工,因此,真实情况可能和现如今流传的版本大相径庭。

    童话也是如此。

    “从前的勇士堕落成囚禁他人未婚妻的暴君,这种情节何尝不是从现实当中获取灵感呢,”安东感慨万千:“克舍伊的复仇,终究还是失控了。”

    就在此时,瓦西里又将《玛利亚.玛列芙娜》阅读完毕,在这个童话中,克舍伊被某人削弱了力量,十二条铁链拘束着这位“不死者”,在遭遇伊万王子后,他向对方卖惨,请求伊万王子让他能喝水喝个够,但在饮下第三桶水后,恢复曾经力量的他挣断全部锁链,将恩人的妻子玛利亚.玛列付娜抢到了自己的巢穴中。

    安东注意到瓦西里陷入了沉默。

    “你想到了什么?”

    “这个伊万居然有两个妻子,实在太令人不齿!”瓦西里义愤填膺地拍了拍桌子。

    “这只是不同版本的故事,再说你和一个童话人物较什么劲啊?”安东哭笑不得,他感觉瓦西里在看过童话故事后莫名其妙地更像一个小孩子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代入感吗?

    九号车厢内,打扫完餐厅的伊万诺夫打了个喷嚏。

    事实上,少年刚刚是在和沫参辰交流,这种孩子气的说法只是用来应付安东而已,诚如他所言,自己还不至于和一个虚构出来的童话人物较真。

    (相信你也注意到了,俄文中的克舍伊有两种写法,Кащей和Кощей,前者可能来自于俄语中的骨头“кость”一词,后者来自于肮脏的把戏“Грязныйтрюк”一词,在俄罗斯的《伊戈尔远征记》中,后者还被用来称呼奴隶。目前为止,克舍伊的说法最早可追溯到古突厥语中的“营地”、“场所”。)

    (原来如此,这个词语的含义并不单一,历史上还经历过多次修改。)

    (没错,骨头是典型的食物残渣,在俄罗斯童话中有这样的故事:大蛇格里内奇抓住了一位公主,但因为对方的美丽没有吃掉她,而是娶她为妻。“死亡”体现了人类的两种本能或者说欲望,那就是食欲与求偶欲,在蛇与公主的故事中,两种本能产生了交汇,最终一方屈服于另一方。说到这里,你是不是注意到了问题所在?)

    (共同点,在童话中,克舍伊扮演了和蛇类似的角色。)

    (敏锐的判断力,山洞、山脉、地牢或遥远的王国,这些隐秘之处是不同版本里克舍伊的巢穴,гнездо一词通常不会被用来形容人类的居所,但如果用在蛇身上就非常恰当了,各种隐秘之处正是根据地底世界幻想出来的产物。根据俄罗斯古代观念,一个人必须进入地底世界才能获得魔法能力,为了得到这股力量,斯拉夫原始部落设计了传教仪式,后来演变成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旅程”,一旦有年轻人通过了这类仪式,就会被族人认为是从另一个世界回来并获得了结婚的权利,换而言之,这就是他们的成年礼。)

    (所以女性被格里内奇掳走的故事脱胎于这类仪式,斯拉夫女性在古代需要完成它才能结婚。)瓦西里猜测道。

    (的确如此,让我们接着分析第一种杀死克舍伊的方法,你可以发现俄罗斯成教的很多魔法与它相关。)沫参辰很享受这种渐渐接近本质的分析法,而瓦西里的领悟能力令祂非常满意。

    “天生的魔法师,不是吗?”远在学园都市的亚雷斯塔笑了笑。

第二百一十章 悬赏

    “嗯,我明白了。”

    学园都市的第一学区处于中心偏北的位置,和成为一片废墟的第二学区之间并不接壤,两者中间隔着面积最大的第七学区。或许是那些司法、行政机关大楼林立的缘故,此处的肃穆氛围与其它学区格格不入,不过访客若是可以经过外围的几所经济和司法相关大学,对于此地“不近人情”的印象兴许会稍微改善些。

    九月二十日上午11:15,叶芙根尼娅.阿列克谢.安德烈耶夫娜刚刚在欧亚大学礼堂结束了一场讲座,如今坐在车内的她在通话后才系上安全带。

    “现在该称呼他为瓦西里了,”叶芙根尼娅独自开车驶出校门,目的地是自己平时的工作单位—司法部大厦,一想起昨日多位理事的慌张表现,她的脸上就露出嘲弄的微笑:“怎么可能抓到啊,那群蠢货。”

    针对多位能力者的全球通缉令很快就会发布,瓦西里必然会被当做首要目标。

    星野苍介是被统括理事长特意放走的,除此之外,那位望月家族建筑集团的公子也由于正义感跟了过去,这两位之前的联手可是挖出了不少学园都市的黑料。

    但统括理事长不在乎,对于那位建立起学园都市并让它渐渐独立的大人而言,罢免或是提拔任意一个理事都是无所谓的,虽然负责每个领域的理事岗位都有严格的选拔标准,但符合条件的候选者没那么难找。

    在统括理事长亚雷斯塔的计划中,还是有不可替代的人或物,例如那位被他专门放走的瓦西里。

    前方红灯,叶芙根尼娅缓缓踩下刹车、挂档,然后打了个哈欠。

    “在讲台上站两小时很累吧,”另一辆车停在相邻车道上,顾寒殿摇下车窗向她招了招手:“相比理论方面的学习,其实我更推崇实践,要不是可能影响办公效率的话,雇那些大学生来帮忙是双赢之举。”

    “确实很累,而且今天怕是没有下午茶时间了。”叶芙根尼娅也摇下车窗和他聊天:“说起来,昨天那孩子的迎敌手段,和中国道家的某个术法颇有渊源啊。”

    “哪里哪里,只是一定相似度导致的以讹传讹而已,所谓谣言止于智者,”顾寒殿没有承认这一点:“我们一向热爱和平,怎么会出现这种危险的术法呢,更别提泄露给他人了。”

    “那么,第二学区的损失怎样?”叶芙根尼娅不置可否,她很清楚,在这个话题上和对方纠缠是永远无法得到答案的。

    “下午四点前,我的搭档们会将总金额统计出来并公布,时间到了,我们以后再聊。”顾寒殿的双手并没有放在方向盘上,汽车便自动遵循交通规则正常开动。

    目前唯一一个安心应用无人驾驶技术的理事,倒是比潮岸或者亡本里藏领先太多了,叶芙根尼娅暗暗嘀咕道,她和这位理事并不算熟悉,但也明白商场如战场这一说,顾寒殿此人貌似非常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安全,每次出行都没有安排任何保护措施,或许,他自己就有实力对付任何想除去他的竞争对手。

    统计结果还没有出来,第二学区的损失必定是一笔天文数字,重建它的各种成本不知道最后由谁来承担。

    车载电话响起了提示音,这一次是警备员总部的通知信息,对于多位趁乱非法逃离学园都市的学生,学园都市官方已经发布了面向全球通缉令,顺便加上了悬赏公告,每个犯人都有对应的金额。

    叶芙根尼娅本来打算仔细查看,但后方车辆的喇叭声让她放弃了这一打算,现在,还是安心开车比较好。

    ……

    抵达私人办公室的顾寒殿自然也看到了那则通知消息,他一边惬意地品茶一边认真查看。

    “价格开得这么高,那些孩子有危险了啊。”青年按下一个按钮,屋内的窗帘自动挡住阳光,墙壁上投影出多位能力者的图片、基本信息以及悬赏金额。

    星野苍介,能力为Lv5的“定向转移”,悬赏9900万美元,生死不论。

    望月彻,能力为Lv4的“解构读取”,悬赏3014万美元,他的父亲额外又加了4000万美元,仅限活捉。

    广漠见寐,能力为Lv3的“折射光学”,悬赏43万美元,生死不论,他好像在第十学区和武装无能力者集团多次发生冲突。

    扶桑彩爱,能力为Lv4的“音响振波”,悬赏20万美元,仅限活捉。

    “怎么连这个演唱会女孩都跑出去了啊?”顾寒殿还记得自己首次进入学园都市的时候,那位穿着略显暴露的少女在搭载巨大音箱的舞台连结车上放声高歌,甜腻而不失力量的声音吸引了不少观众,很快,连警备员都忍不住过来了,他们是来收罚款的:扶桑彩爱的这种做法违反了交通法规。

    秋煜炜,Lv4的“焰色霞归”,呃,顾寒殿没想到能在这看到来自祖国的同胞,悬赏66万美元,仅限活捉。据说她好像是“不小心”引爆多所化学实验室的常盘台三年级学生,而且已经上了绝大部分研究所的黑名单。常盘台女子学院曾让她休学半年,不过在那期间,秋煜炜通过帮助烟花厂商研发新品的方式还清了巨额赔偿金,也算是挺励志的经历。

    薄绢休味,Lv3的“气力绝缘”,常盘台中学的一年级生,悬赏16万美元,仅限活捉,她在非法离开学园都市之前一直没有什么不良记录。

    风间宏远,Lv2的“过堂穿流”,悬赏1.4万美元,仅限活捉。他曾经因为利用能力吹起过路女学生的裙子而被投诉,因此多次遭到校内的风纪委员逮捕,如此学生居然还敢非法出境,这是令顾寒殿意想不到的。

    “相比其余能力者,果然还是前两位威胁巨大吗?”

    由于这些能力者的逃脱以及和罗马正教日渐紧张的敌对关系,学园都市大大加强了对于学生乃至其他居民的管理,大霸星祭中途取消后,那些学生家长不得不离开学园都市,为此爆发的抗议活动被驱动铠镇压。各个学区夜晚20:00后不允许有人离开建筑物,违者要去各个警备员拘留所待上几天,同时缴纳罚款。

    ……

    “悬赏9900万美元和3014万美元的通缉犯,啧。”伊万诺夫在一个列车停靠的小站台买到一份最新版《民俗考察周报》,上面首次出现了关于学园都市流亡能力者的报道。

    “他们和“克舍伊小队”很像呢,不是吗?”一旁的莎洛妮娅也看到了报纸内容。

    “是啊,很像,但说不定…”伊万诺夫将报纸随手交给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是更危险的组合。”

第二百一十一章 藏锋

    九月二十日11:30,俄罗斯列车上的两位悬赏犯正与伊万诺夫共进午餐。

    瓦西里本来没什么食欲,但炸土豆的香气令人欲罢不能,于是他点了一份撒上莳萝碎叶的炸土豆,入口时,类似于薄荷的清甜滋味像花朵那般绽放,着实让他惊喜。

    “如果你们能够去往瑞典旅游的话,千万别错过莳萝腌制三文鱼这道菜,”伊万诺夫对于这类调味蔬菜在餐品中的运用颇有心得:“在我看来,那是最能展现三文鱼鲜美特性的一道菜。”

    安东则是以红菜汤和大列巴作为午餐,虽然表情始终没什么明显波动,但从他用餐的动作可以看出他对这顿饭非常满意。

    “安东先生觉得我们列车提供的饭菜如何?”迅速解决自己的奥尔良三明治后,伊万诺夫还是像个热情的服务员那样询问顾客的意见。

    “甚好。”安东的回答过于简洁明了。

    “这里应该没有外人了,请说说对我们的具体安排。”瓦西里也是很快将自己的那份午餐彻底消灭,他看到莎夏和莎洛妮娅也在不远处一起吃午饭,除了她们之外,九号车厢内只剩下正在商议战术的三人。

    “没有外人,那可不一定,”伊万诺夫似笑非笑地瞧着他:“说不定这时正有人在列车顶部偷听我们的谈话呢。”

    “嗯,的确需要注意,”瓦西里不在乎他话里有话,而是认真点头:“不过我相信,凭借贵方的谨慎与实力,肯定不会再让这一类事情发生。”

    “那么,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的名字是伊万诺夫.多罗戈维奇,两位继续称呼我为伊万就好,如你们所见,我的表面身份是这里的售货员兼临时服务生,实际身份则是俄罗斯成教的荣耀狱长。”

    “荣耀狱长?”安东并不理解这个词意味着什么。

    “理解为专门抓捕叛逃者和入侵者的特别巡逻人员就好,我的工作就是让这些危害国家安全的不法分子老老实实呆在监狱里,以此捍卫俄罗斯联邦和成教的荣耀。”大概是考虑到两人并没有熟练掌握俄语,伊万诺夫放慢了解释的语速。

    “我明白了,”安东事先和瓦西里讨论过该怎样和对方打交道:“既然这样,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真实身份。”

    “关于我们在逃出学园都市前做了什么,相信贵方乐见其成。”

    ……

    九月二十日10:56,在名为腾达的小城站点下车购物时,瓦西里接过一则电话,对方是一位陌生女士。

    “请问是瓦西里先生吗?”陌生女士直接说出了他的假名,因为那些证件是她暗中帮忙伪造的:“接下来你有两种选择,要么直接下车乘机飞往北欧,要么继续参与此事。”

    “请问你是?”

    “学园都市的一位理事,请放心,所谓的伪造证件都是合乎法律程序的,”叶芙根尼娅又补充一句:“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果然如此,看来达维恩也是受她所托,瓦西里暗道。

    “既然向我提供这些帮助,那么需要我做什么?”世界上并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更何况是对于一位连环杀人犯,瓦西里认定对方这样做必有所求。

    “作为见证者继续你的旅行,”叶芙根尼娅转述着亚雷斯塔的话语:“世间一切皆为梦幻泡影,将那些转瞬即逝的光辉镌刻在记忆里就好。”

    “什么?”这样的回答过于奇怪,少年不知该如何理解。

    “现在你和那位旅伴已经被全球通缉了,”叶芙根尼娅直接转移话题:“但俄罗斯成教并不在乎学园都市的态度,好了,列车启动的时间快到了。”

    (就这样挂断了啊,之后该怎么做?)沫参辰询问他的意见。

    (上车。)瓦西里认真思考了一会,还是决定参与这次维护远东地脉的行动。

    ……

    “乐见其成?你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伊万诺夫交叉着双手:“俄罗斯联邦目前和学园都市既非盟友,亦非敌人,更何况国家内部本身就不可能是铁板一块,说实话,即使将范围缩小到俄罗斯成教的战斗部队,也有许多对你不利的声音,有人提议将你们抓捕后作为筹码和学园都市交换先进技术,还有人倡导直接将你们暗中关押起来当成实验对象,用于开发具有针对性的军事武器。”

    “那么你怎么看,或者说,俄罗斯成教的总大主教怎么看?”由于之前听到了对他有利的情报,瓦西里基本确定了俄罗斯成教对他的主要态度。

    “谨慎对待,如果你没有什么过激举动的话就放任你离开俄罗斯境内。”

    听到伊万诺夫的话后,安东暗暗舒了口气,在正面战场上,他并不具有多少战斗力,如果真的和大型宗教势力发生冲突,自己绝对会连累同伴。

    “虽然是名义上的战友,但你们最好不要过多参与此事,”荣耀狱长泼了盆冷水:“在这种时候展现实力,容易被有心人觊觎。”

    “藏锋守拙。”安东用一个成语概括了他说的话。

    “感谢伊万先生的提醒。”瓦西里对于这些事实也是心知肚明,但伊万诺夫愿意将它们主动告知,自己着实需要向他表示感谢。

    “具体该怎么做,由我来向二位说明。”

    ……

    早在九十年代初期,俄罗斯成教就开始与个别战术级部队合作,2009年7⽉21⽇,俄罗斯联邦总统宣布在武装部队中恢复军队宗教机构,2011年8月21日,信教军人在军队中占比达70%,二十年过去了,具有强大精神潜力的俄罗斯成教积极致力于军人的精神启发,并不断将道德标准融入他们的生活。

    九月二十日19:32,夜幕早已降临,包厢内,瓦西里放下一本老旧的俄罗斯社会学书籍。

    “真是可怕的影响力,连军队都是这种情况,那么民间的信徒恐怕更加认同俄罗斯成教的权威性。”

    “这样看来,时间点不是很吻合吗,将2011年往前推20年,是那一年啊。”安东把俄罗斯成教的壮大与某个重要历史事件联系在一起。

    “正好是苏联解体的那一年,20世纪最严重、规模最大的地缘政治灾难,但同时也是某些势力乐于看到的结果。”

    虽然瓦西里没有明确指出“某些势力”是什么,但很显然,当下的成教就是既得利益集团之一。

    “那么反过来推断,苏联的存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俄罗斯成教的扩张,”安东拿过那本2012年的社会学著作,发现其内容仅仅包含1991—2011这二十年的历史事件后,他又翻开一本《苏联的俄罗斯成教》进行深入分析。

    “苏联存在期间,俄罗斯成教只有在二战后的八年得到了迅速扩张,在其余时间段内,该十字教派系的发展基本上处于被限制打压的状态,”安东很快做出总结:“俄罗斯成教拥有将近一千年的历史,树大根深就是用来形容这种存在的吧。”

    “你说啊,为什么世界上还存在宗教呢?”瓦西里已经脱了外衣躺在床上,他的声音透过遮光帘传过来:“我想大多数人还是远远不够幸福吧。”

    “幸福啊,那当然是奢侈品。”安东没有体验过幸福的感觉,但这不妨碍他向往理想的生活:“无能力者有他们的苦衷,能力者也各有各的烦恼。”

    “要是对那些事一无所知的话,你这个望月建筑集团的少爷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期盼幸福,不是吗?”瓦西里为他感到可惜。

    “原来的生活吗,那也离我心中幸福的概念相去甚远,”安东并不认同他的话:“在我看来,看见大多数人的痛苦和悲伤即为不幸,当风纪委员的时候,一旦接触到那些家境普通的学生因为种种原因违反秩序,我就在想,如果我从小生活在他们以前的那种环境里面,那么我会变得怎样?”

    见瓦西里沉默不语,安东继续说道:“所谓的血脉优越者,难道他们生来就比其他人高贵吗?我曾经用这个问题问过父亲与母亲,但他们总是说我不需要考虑它,只要安心学习就好。”

    “那么,你现在的看法是怎样的?”

    “我绝不认可血统论,在我看来,那只是既得利益者维护自己身份的手段之一,”安东给自己冲了杯咖啡,不然上半夜可是很难熬的:“天赋固然存在,但这和高贵无关,从小到大,身边经常会有人夸赞我轻松完成了某件事,就连用几分钟时间给花园松土都成了我稳重的证明,然而那种程度的事绝大部分人都可以轻松做到,而且可以比我做得更好。”

    “那么你总会有这种经历:做到其他人难以做到的事。”

    “是的,但这句话基本对所有人有效,我的幸福,就是看到其他人不再因为出身原因而天生低人一等,每个人都会为自己骄傲。”安东很想了解瓦西里对幸福的看法:“星野同学,你心中的幸福是什么呢?”

    “我嘛,”猛然间,瓦西里发现自己无法像从前一样将“过上平静生活”作为理想了:“让所有人成为目的,而不是手段吧。”

    “哈哈,说得好,看来你是康德的支持者了,我也是。”

特别篇 悲欢

    注:此章节为本小说未来某个番外篇的引子,可以将其看作独立于主线的副线。

    9月30日10:23,距离“幽灵光顾”事件和罗马正教的入侵已经过了9天,学园都市第十五学区,名为“天体水球”的大型水族馆内。

    森予景预先让理发师给自己设计了合适的发型,不管是不是由于心理原因,黑茶色的直发波波头给她带来清爽的感觉。

    少女独自漫步在水族馆内,四面八方的海水营造出沉入深渊的感觉,如此幽暗的环境刚好适合那些年轻的情侣夫妇在这里散步,设计者充分运用了“吊桥效应”,将这里设计成某种意义上的现充圣地。

    到顶层了吗…森予景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环形水箱,天花板和水箱本身就是由透明的玻璃制成,游客可以清楚地看见海水在平缓流淌之后进入过滤装置。

    “你好。”她看见一个黑色碎发的高中男生扛着摄像机和她打招呼,看制服应该是长点上机学院的学生,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激起了些许回声。

    森予景闭上眼睛,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流川枫不解,但他还是决定接下来保持安静,很快,面前的女生又睁开眼睛,向着位于偏僻角落的楼梯间走去,并示意他跟上。

    “请问,”楼梯间内,流川枫缓缓放下沉重的摄像机:“你刚才为什么要…”

    “果然,没听见吗?”森予景没有沮丧太久,而是向他做出解释:“这位同学,其实我刚才正在尝试倾听白鲸的心声,很抱歉没有立刻回应你的声音。”

    “啊,这倒没什么,不过你说倾听心声,真的假的?”

    “我的能力是体感并联,可以让他人认识到我的各类感受,也可以主动了解他人对于外界的反馈情况,严格来说,我之前仅和人类进行并联,像今天这样还是第一次。”

    “听上去好高端的能力,对了,我叫流川枫,是长点上机学院的一年级学生,那个,初次见面。”流川枫显得有些局促。

    “森予景,雾之丘女子学院的一年级学生。”毫无征兆的,少女一手扶着楼梯的护栏,另一只手遮住自己的额头,表情十分痛苦,以至于面容表现出扭曲的模样。

    “喂,没事吧,要不要去看医生!”看到森予景的表现,流川枫下意识认为她有某种突发疾病。

    “没事的,连接…已断开。”森予景坐在台阶上,脸上的五官终于舒缓开来:“那个孩子,一直以来都是在这种痛苦中生活啊。”

    “那个孩子是?”流川枫走近几步蹲下身子,这样一来两人的视线就可以保持平齐。

    “游到附近的一只白鲸,虽然还不是很清楚,但我能隐隐约约感受到它的痛苦,那是比网上说的还要强烈百倍的酷刑。”

    “白鲸在水族馆内的感觉,我明白了,其实我这次也是想要写一篇关于水族馆的专访。”依靠自身的记者素养,流川枫再次敏锐地察觉到森予景想要做什么。

    在海洋中占据食物链顶部的鲸类依靠回声定位进行捕猎,然而在四面八方都是玻璃的封闭水域,这一功能反而成了它们的痛苦来源,每当它们发声确定自己的位置,将会在短时间内接收到无数次反射声波,这无疑是痛苦的折磨。

    “我们平常只是隔着玻璃观察它们的行动,却很少真正代入那些鲸鱼的感觉,”森予景彻底恢复了清醒:“无论是须鲸发出的次声波还是齿鲸发出的超声波,都不在人类的听觉范围内。虽然这样说可能有点不可思议,但凭借体感并联,我可以感受它的悲伤。”

    “人与人的悲欢尚且不可相通,更何况…”流川枫打开楼梯间的门,他看见有一对情侣站在走道那里,正在笑着对玻璃另一侧的白鲸和宽吻海豚指指点点,少年的心情开始稍稍沉重起来。

    “为了研究与观赏等原因将它们一辈子关在狭小的空间中,我们这样做真的正确吗?”

    森予景回忆起自己小时候和同学们一起去动物园参观的场景,那些动物呆滞的眼神成了一柄柄刺入大脑的利剑。

    生命的尊严,是吗,别犯傻了。

    在森予景看不到的地方,流川枫背对着她露出夸张的大笑表情,眉眼尽力伸展着,像是在对无知之人进行嘲讽,他理解了少女言语中的怜悯之情,但只是当做一个拙劣的喜剧表演来看待。

    那种东西,早就被他们狠狠地践踏过了。

    愚蠢至极。

    一想到森予景因为那些海洋生物而痛苦不堪,少年就忍不住流出了开心的泪水,为了不在人前失态,他还得拼命忍住笑声。

第二百一十二章 残党

    九月二十一日6:20,瓦西里与安东两人来到提前来放的九号车厢用餐,因为伊万诺夫昨日和他们约好在这里见面,不过这次与之前的情况不同,他们并非最早到来的顾客。

    某位身穿黑白方格卫衣和蓝色牛仔短裙的少女独自坐在靠近厨房的吧台边,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后微微侧身,瓦西里本以为她也是俄罗斯成教的一员,但很快,他发现自己错了。

    晨光熹微,数道阳光恰好透过车厢一边未被窗帘遮挡的玻璃,给晦暗的空间内涂抹上一层光亮,那位少女本来只是在安静地等待服务人员到来,她没有料到会有人和她一样早早来到这里,于是自然而然地对来者产生了兴趣。

    最初的视线只能描绘出一道模糊轮廓,在这个时间点的九号车厢内,照明灯并没有打开,光影只好在沉闷的空气内达成了平衡,界限分明而又不互相打扰,可惜,这种平衡注定是脆弱的。

    少女从暗处走到了明亮的地方,若是将瓦西里的视野描绘成一副画,那么原本和谐的构图瞬间失去了某种灵魂,“光”过度灿烂夺目,竟霸道而坚决地将“暗”驱逐至狭小的角落,一时间,这炫目的光景使得两人不愿走上前去,以免在这种正式场合慌了手脚,惹人笑话。

    (小沫,这是魔法吗?)瓦西里在有意压制自己呼吸的力度,一旁的安东好像很快恢复了正常,难道说,对方的目标只有自己?

    (从广义角度而言,算是对方无意识发起的恋爱魔法。)沫参辰用平静的语调回答道。

    恋爱…魔法,那是什么?

    头脑稍稍有点晕眩,可恶,我绝不能在这里倒下。

    “瓦西里?”安东按住少年的肩膀轻轻摇晃着:“你怎么发呆这么久,清醒一点!”

    “啊,好的。”瓦西里先生在同伴安东先生的鼓励下振作精神,终于看清了少女的模样:自然披散的金发使得整个五官轮廓都展现在他人面前,肌肤白皙透亮,给整个人增添了一分清冷,蓝灰色的眼睛仿若将全部星辰大海包含在内。

    “请问,”对方不解地回头看了看:“你是被某幅画作吸引了吗?”

    每张餐桌旁的墙壁上都会挂着俄罗斯画家的油画,表面被透明玻璃覆盖,供用餐者观赏,但少年此时的目光并不在它们身上。

    “咳咳,”瓦西里总算恢复正常,他用咳嗽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的确是很有美感与生活气息的艺术作品,每一幅皆是。”

    “那你觉得这幅如何?”少女似乎很乐意和陌生人聊起这方面的事情,她主动走到餐厅的一侧,将正迎着阳光的床帘悉数拉开,九号车厢的照明顿时好转。

    鸽子,囚笼,老人,士兵,工人,妇女,小孩,这些是构成整幅画面的要素。

    “《到处是生活》,作者为N·A·雅罗申柯,创作于1888年。”瓦西里曾经在网上偶然见过这幅画,不同身份的人们共同挤在一个小窗口前,孩子将少许食物洒在牢房外的地面上,引来一群鸽子争相啄食,如果再向上看,牢房顶部还立着一只小鸟,随时可以振翅飞开。在这幅油画复制品中,自由与禁锢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我很喜欢它的构图,哪怕窗口再狭小,物资再匮乏,人们也没有失去欣赏自由的乐趣。”少女的声音如澄澈湖水,好似一块碧玉,但瓦西里能够察觉到,她的话语中却又包含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

    “看来时间还早,”少女抬头看了一眼厨房门口的电子钟:“我先回包厢了,再见。”

    “请等一下,”与少女错身而过时,瓦西里叫住她:“我…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安东一脸震惊地望着这位旅伴。

    “这样还不够哦,需要一点适当的赞美才可以,”少女的回答很直白,也很俏皮:“想要拉近距离的话,总是要以合适的方式向对方主动迈出一步。”

    “Этоплатьеподходитдлявас.(这件衣服很适合你。)”

    “嗯,我知道了。”等到瓦西里听到少女的回复时,对方已然走远:“我们很快会再次见面的,到时候你就知道我的名字了。”

    恋爱啊,这下麻烦了,安东观察着少年的表现直摇头,按理来说,他们本该迅速离开俄罗斯境内,可现在的情况比预想中复杂了许多。

    (小沫啊,那种魔法我现在能学吗?)

    沫参辰拒绝回答这个问题,祂莫名担心少年学会相关魔法后将会做出过激举动,从瓦西里刚才的表现来看,这种担忧显然是有必要的。

    “不,冷静下来,”瓦西里揉着自己的额头与眼眶:“没准她确实使用了某种影响心理的魔法或者超能力,不可大意。”

    (我想应该没有这回事,因为火花并未出现。)沫参辰忍不住让他直面自己的内心。

    (你是指运用魔法时相位摩擦产生的副产物吗?我知道了。)瓦西里暗自回顾着之前从茵蒂克丝那里学到的知识,制造魔力的方法有很多,他在打倒前方之风时消耗了寿命,即利用人体内部生命力的做法只是其中之一,但发动所有魔法都伴随着“相位火花”的产生,可以理解为“滤镜”之间相对运动而出现的“反作用力”。

    既然沫参辰并未观察到火花,那么说明对方并没有使用魔法,也就意味着自己…

    ……

    “星野小哥似乎是遇上了好事。”九月二十一日7:13,伊万诺夫将两人的早餐放在桌上,这一次是以坦波夫火腿和俄式薄饼为主的餐点,虽然选择有限,但乘客还是在旅行期间可以经常换口味。

    “嗯,可以这么说。”瓦西里很爽快地承认了这件事。

    “那么让我猜猜看,”反正现在餐厅内只有两位顾客,伊万诺夫用不着刻意扮演服务员的角色:“首先排除今天的早餐,那么是不是在列车上遇到其他朋友了?”

    瓦西里摇了摇头。

    “那么可能是…”伊万诺夫看见一位少女向着九号车厢走来,他没想到这时候还会有别的顾客上门:“我待会再和你们聊。”

    “客人需要点什么?”

    “一碗卡沙,一份白菜卷,外加一杯红茶。”那位少女来到瓦西里和安东对面的座位旁:“请问两位是否介意我坐在这里呢?”

    安东本想拒绝,奈何那个犯蠢的瓦西里就在旁边。

    “当然不介意,你说对吧,我的老伙计?”

    “我没有意见。”他埋头继续吃自己的那份早饭,尽量不去关注别人。

    猜到少年究竟遇到了什么好事后,伊万诺夫朝瓦西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才去往厨房烹饪食物。

    “旧时代的残党啊,他们本不该返回这里。”

    十号车厢内,莎夏已经从莎洛妮娅那里得知了列车上两位“克舍伊小队”成员的信息。

    “问题一,不能提前动手吗?”

    “当然不能,你清楚我们的实际目标。”

    “回答一,那些魔法师都是执念太深之人,我实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送死。”莎夏已经可以预见那些囚犯的悲惨未来。

    “其实我们都一样,只是执念不同而已。”莎洛妮娅清楚,“克舍伊小队”全员都在追逐一个目前不可能实现的目标,而且正在像飞蛾扑火那般自取灭亡,她并不能完全理解那些人的所作所为,但也没有把他们视为完全的疯子,硬要说的话,对方就是立场不同的敌人。

    ……

    耐心。

    需要更多耐心。

    “记住,并不是所有掌握魔法使用技巧的人都是魔法师,”德米特里爷爷曾经这样告诫他:“真正的魔法师为执念而生,往往是最自由也最迷茫的人,他们只会忠诚于自己立下的准则,而不是绝对服从宗教组织的指令,他们时常为情感所引领,所以才能看清前方。”

    七号车厢内,一位名为格列布的少年缓缓睁开眼睛。

    但现在必须服从指令,这也是自己坚信的准则之一。

    “那么,如果内心情感与自己立下的准则产生了冲突,又该怎么办?”那时,他提前考虑到了之后可能出现的状况。

    “人是会变化的,谁也不能逃脱这一点。”德米特里.S.阿赫罗梅斯基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我曾经痛恨过那些售卖荣誉的前辈,”说到这里,格列布由于心情激动落下眼泪:“但我现在知道自己错了,那群叛徒真该死!”

    “你记住,荣誉是永远不会被售卖的,真正能卖出价钱的都只是凭证而已,”德米特里摸着他的发梢:“你们还年轻,还有机会夺回他们的荣誉。”

    格列布用力点头。

    一定要用那些叛徒的鲜血来偿还,彻底清算的时间,不久了。

    ……

    从学园都市逃脱、又和俄罗斯成教接触的你,究竟是敌是友?

    少女随手拿过四个杯子,将它们摆成一列,伊万诺夫将早餐放在桌上,他注意到了少女的举动,也在一瞬间想通了她在暗示什么。

    胆小鬼游戏,我们奉陪到底。

第二百一十三章 圣愚

    “在做无聊的自我介绍前,先让我讲个故事吧。”陌生少女快速而不失优雅地吃完早餐,将餐巾纸丢入桌旁垃圾桶中。

    “愿洗耳恭听。”瓦西里端正了姿态。

    “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那时美国的汽车保有量为六千万以上,但大多数公路有许多不经过城镇的段落,而且那些段落通常只是双行道,就连加州南北向的101号公路也是如此。后来,随着汽车保有量持续增加,交通压力显著提高,加州政府决定在双行道间增加一条用于超车的通道,这样一来,如果有两辆车正好朝着相反方向超车,就会有相撞的危险,而且,一旦双方都不及时让开,每小时120—130英里的相对速度将会使后果非常惨烈。”

    “提前让开的话,有可能会被对方嘲笑吗?”瓦西里捕捉到了关键:“如果比较在乎这一点的话,岂不是更容易发生事故?”

    “这就是“胆小鬼游戏”的原型,有一部分驾驶人硬要用直线加速的手段逼迫对方主动回到原本的车道上,如果对方这么做了,那么驾驶者就可以称其为“chicken”,即英文俚语中的胆小鬼,通常来说,没有人会愿意主动当一个懦夫吧,”少女直勾勾地盯着瓦西里:“让我们做出假设,如果有一天遇到对方始终不愿让开的情况,那么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主动让开,”少年没做多少思考就脱口而出,他敢保证,假如自己有一天遇到这种事,绝对会这样做:“我绝不会用自己的生命去赌对方是否理性,既然纳什均衡并非一定符合自己的根本利益,那么我认为有必要提前采取最稳妥的手段。”

    (注:纳什均衡又被称为非合作博弈均衡,由约翰.纳什命名,在一场非合作性质的博弈过程中,各方为使自己的利益达到最大化,最终会形成一个平衡状态,在此状态下,任何一方策略的变动必定以另一方策略的变动为前提,这时各方的策略组合也就是纳什均衡。)

    “你是一个足够理性的人,”少女听完后轻轻鼓掌,但她的表情并没有明显变化:“如果所有司机都用你这种心态看待问题,想必交通事故会减少很多。”

    “那么,我想知道小姐你的看法,”瓦西里试着了解另外一种可能性:“还有,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是懦夫?”

    “一下子问了两个问题,看来你也不肯吃亏,”坐在对面的女孩忍不住笑了:“那么我先回答第一个问题,其实我和你一样,如果有机会回到原先的车道,那么我一定会做出避让。至于第二个问题,依我看主动避让与始终不让开的人都不是,真正的懦夫,往往是那些无法保持天性的人。”

    瓦西里想起了伊万诺夫的中文译名,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对于强者而言,即使他们在迫不得已时选择了令自己反感的方式渡过难关,但之后的道路上,他们仍然会依照自己的本心前进,”少女耐心阐述着自己对于强者与懦夫的见解:“而懦夫则不然,他们总是轻率地试图改变自己,却往往瞻前顾后,随波逐流,缺乏主见与魄力,这样的人可以取得一时之成功,但永远无法建立一番不朽的事业。”

    “很深刻的见解,”伊万诺夫再次路过,将那四只杯子放回原位:“连我都听得心潮澎湃了,不过我这个傻瓜伊万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请教。”

    (傻瓜伊万,又是一个经典的俄罗斯童话形象。)沫参辰冷不丁开始与瓦西里交流。

    (嗯,我昨晚看过,一方面反映了受众普遍期望淳朴善良,另一方面则反映了他们不够积极进取。)

    在多篇俄罗斯童话中,傻瓜伊万扮演着农民家庭中最小的儿子,他头脑简单,行事随便,人们把他视作傻瓜,经常将他呼来喝去,傻瓜伊万并不乐意工作,还往往将事情搞得一团糟,给家人和老板带来麻烦。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总能获得各种奇妙的帮助,从而在日后收取令他人羡慕不已的利益,总的来说,这是一个在俄罗斯人价值观中受到崇尚的英雄形象。

    (标准的圣愚,原型来自于十字教《新约》中的《哥林多前书》内容:“谁也不要自欺:你们中若有人在今世自以为是有智慧的人,该变为一个愚妄的人,为成一个有智慧的人,因为这世界的智慧在天主前原是愚昧。”在这个世界的文艺复兴时期,也曾出现过《愚人船》和《愚人颂》这类文学作品以及对应的社会风俗。)

    身为外界魔神,沫参辰恰好了解相关的一些知识。

    圣愚是俄罗斯成教的特有人物,通常是行为异于常人,衣衫破旧,脚上套着脚镣的人,有些人几乎不会说话,他们发出的声音却被解读成神灵的旨意,在中国古代,也有一位名叫“渊正”的古怪僧人符合这一形象,但他和真正的“圣愚”依然有不少差别。

    (那个,话题是不是有点扯远了?)瓦西里暂时中止了和沫参辰的讨论,转而关注少女与伊万诺夫之间的对话。

    “据我所知,所谓本心与天性一类的事物通常不是准确的,”伊万诺夫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绝大多数情况下,一个人的性格会受到后天环境的相当影响,那么随着环境转换,他们发生改变也在情理之中了。当然,我并不是否定天性的客观存在,只不过,分清先天影响与后天影响着实不易,所谓的“强者”与“懦夫”,分辨他们未必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么,伊万诺夫先生有何高见呢?”少女蹙起眉头,声音里略带不满。

    看到这一幕,瓦西里老脸一红。

    “坦白来说,这是一个至今令人争论不休的话题,”伊万诺夫表现出为难的样子:“我的看法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需要更多的理性而非感性,“圣愚崇拜”自然是必要的,但必须得到一定限制。”

    (圣愚崇拜,那应该是十字教与萨满教的有趣结合产物,现在看来,俄罗斯成教方面虽然承认其存在,但希望对此做出限制。)瓦西里又开始与沫参辰进行交流。

    (文化传统的形成绝非一朝一夕,想要强行改变也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沫参辰就像一个平易近人的老师,正在和学生交流学习成果。

    (主动美化向大众暴露自身的丑恶,意味着对于自我批判与自我暴露的肯定,这一点已经和其它十字教控制地区的忏悔风格截然不同。)

    (看来,你已经注意到了区别,还有一点需要补充,揭发精神也意味着人格方面的升华,如果稍加注意,你就会发现苏联正统文学的形象都带着圣愚的宿命。)

    (了解,罪恶与拯救、亵渎与圣洁这些本该对立的概念在作品中得到了奇妙的结合。)

    (无可避免的多组二律背反,某种特质到达了极点就会走向反面,譬如这句俄国谚语:“在清水里泡三次,在血水里浴三次,在碱水里煮三次,我们就干净了。”如果坚信这一点,人类和穿着衣服的猪又有什么本质分别?)

    (穿着衣服的猪吗,你的意思是衣服在规则下被异化了?)

    (就是你想的那样,圣愚崇拜是培育“物极必反”的温床。)

    在许多国家和地区的文化中,衣服成为了社会阶级区分的象征之一,不同衣装代表了不同的身份,但从纯粹理性的角度出发,衣服本就是驱寒保暖的装备而已(当然,不排除特殊职业衣服的作用),人类原本创造了衣服,结果到头来却被衣服制约着,于是诞生了这种“穿着衣服的猪”的说法。

    很显然,沫参辰是一个善于引导学生的老师。

    而在这位异界魔神面前,瓦西里是一个勉强还算可以的学生。

    ……

    伊万诺夫与神秘少女的辩论戛然而止,因为又有几位乘客来到了九号车厢,服务员不得不来到他们身边记下待会要上的菜品。

    “真是一个顽固的家伙,说起来,你认识他吗?”伊万诺夫走后,少女彻底放松下来,继续和瓦西里聊天。

    “不久前才认识,我只是知道他的姓名而已。”刚刚和沫参辰探讨圣愚精神的瓦西里略感疲惫,他差点没跟上那位魔神跳脱的思维。

    “先不管他了,让我们换个轻松点的话题,如何?”少女伸了个懒腰,很自然地展现出美好的身体曲线,接下来,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咬嘴唇:“抱歉,擅自就做了这么大幅度的动作,不知为何,我感觉在瓦西里先生面前用不着拘谨,那个,你不会在意的吧?”

    “当…当然不会,”心跳不已的瓦西里慌乱摆手,而后小声询问:“那个,请问你的名字是?”

    “塔莉娅.亚历克斯.阿芙罗拉,叫我塔莉娅就好。”少女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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