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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相信奇迹吗     某不科学的平静生活txt下载     某不科学的平静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四章 烟火

    从没看到过这样的焰火,好似星辰在空中绽放,而后“流星”向着不同方向坠落,留下无数条转瞬即逝的细长轨迹。

    “小时候,我们村里难得放一次炮仗,所以呢,我就想长大后当烟花师。”

    “你一定会实现这个目标。”

    “那来个更具有挑战性的,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烟花师。”

    三年前6月22日晚,女孩登顶佳仪山,她坐在一块表面平坦的山石上,遥望着山脚下的繁华景象,在旁人看来,她只是在小声自言自语而已。白天的太昊伏羲祭典虽然已经结束,但人们的热情久久没有消散。祭典期间,这座距离敦煌不远、名为嘉玉的城市正在举行规模盛大的庙会,为了烘托节庆气氛,烟花自然是少不了的道具。

    “快下来啊,那里很危险!”几位一同登上山的同学们试着劝说她:“看烟花没必要坐在那么高的地方,等到待会烟花放完,光线更暗的时候,你该怎么下来啊?”

    “放心,我才不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摔倒。”亚麻色头发的女孩微微嘟着嘴,但她还是准备从最高处慢慢走下来。

    “欸,小心一点!”学生中又有几个人高声提醒,山顶四周树林茂密,怪石广布,分明构成了一道天然屏障,他们实在想不通秋煜炜是如何走到那个地方的。

    “囡囡,不急,慢点走。”环绕山顶的道路上又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听到这句话,秋煜炜愣住了。

    “奶奶,你不是在和爸妈逛灯会吗?”女孩睁大了双眼,她没想到自己的奶奶会出现在这里:“你是一个人上山的?这可不行,待会让我带您下去。”

    “当然不可能一个人上山,我呀,就是看你好长时间不回来,问了问你的同学才知道你在这里,”老太太笑呵呵道:“他们还一路陪着我呢,不用担心。”

    “嗯。”秋煜炜小心辩识着前方有没有障碍物,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兜里还有可以照明的物件,于是掏出了一个打火机以及一大把钢丝棉烟花。

    “别担心,不会着火的,”黑暗中,那个声音在提醒她:“这里没有多少落叶,就算火星落到地上也没事。”

    秋煜炜点点头,那一大把钢丝棉烟花被她点燃,霎时间,火光四射,她的手中多出一大把金红色“喷泉”,将这女孩的小圆脸与周边环境照亮,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她脚下颤抖的一团影子,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那剪影在灿烂的光芒中极速扭曲着。

    (居然让我沦落到这种地步,那个混蛋和尚真该死。不能再留在这个地方了,至少…至少要抢到一具人类身体!)

    “谢谢你啦,”秋煜炜微微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一直以来藏着很辛苦吧,请再忍耐一下。”

    “何足挂齿,感谢公主殿下的仁慈举动,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剪影低声诉说着,言词近乎卑微:“可惜,这烟花盛景,公主殿下是无从欣赏了。”

    “放心放心,看烟花这种小事,本公主随时可以做到,这里的烟花放完了可以买一些自己放,再不济,还可以收集原材料之后亲手制造嘛。”秋煜炜即将走到奶奶跟前,那些落在地上的火星也大多熄灭,只有少部分还在用猩红色的“牙齿”缓缓吞食落叶边缘。

    “就在这时,女孩背后大火骤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灼热狂风夹杂了无数砂石,向着所有人扑过来,这俗话说得好啊,风助火势,火借风威,想当年赤壁之战,正是诸葛孔明借势东风,方才有了曹操号称八十万大军的溃败。”

    九月二十九日20:00,云阿原正奇局门口,某位说书人将这段往事改编成了评书文章,吸引了不少过路人前来听个热闹。

    “小心!”说时迟,那时快,某个陌生的少年声音从远处传来,眼看那狂风所到之处草木皆化作飞灰,众人有的呆愣在原地,有的不管不顾地向山下奔逃,还有的试图带上同伴一起撤离,可无论他们做出怎样的反应,时间都已经来不及了。

    “妖孽休走!”少年的声音让剪影心烦意乱,此刻,它在脱离秋煜炜影子之后正试图恢复原本的模样,却没料到那位属于“业法执戒”的弟子能如此之快赶过来。在当今这个时代,佛门法术居然有了如此显著的进化,其威力连自己这个曾经盘踞一方的凶兽都难以招架。

    随着那少年话音落下,被制造出来的狂风顿时消散,而剪影则是在山顶的树荫下来回跳跃,颇像一个活跃的猴子。

    “囡囡,没事吧?”危机来临的那一刻,老太太将女孩紧紧护在身后,狂风消失后,她们都松了口气。

    “没事,奶奶你呢?”秋煜炜忙不迭查看老太太的背部有没有被烧到,发现连衣服都没有破损后,她终于松了口气。

    “谈话间,少年终于赶到,诸位看官猜他生得如何模样?那是面白如玉,齿白唇红,眉分八彩,目若朗星,跟银娃娃一样,好一个俊俏少年郎!”说书的老先生用醒木猛敲桌子,故事终于来到了高潮处,引得人们阵阵喝彩:“再定睛一看,是个光头!”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

    “光头,怕不是个和尚干啥子哟。”

    “万一,他是个程序员呢?”

    “嘶,你说让和尚来当程序员,这秃顶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嘿,你这哈儿,程序员与和尚没来头。”(注:这是四川方言,哈儿是说某人傻,而没来头是指没有关系。)

    ……

    见人们的议论声渐渐平息,老先生才用醒木轻轻敲了敲桌子,喝茶清了清嗓子后才开始继续评书:“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这剪影究竟具体是个什么呢,那少年话不多说,手持三叉戟急忙赶去,将这妖魔用力挑了起来,在烟火光亮下,那妖魔终于现出原形,原来是一只化形为老虎的讹兽,《神异经》曾记载,这讹兽其状若菟,人面能言,常欺人,言东而西,言恶而善。”

    身为中国佛教机关“业法执戒”的真传弟子,董泽皓不敢怠慢,佳仪山并非专门为他和讹兽准备的战场,这里还有不少受到影响的民众,必须干脆利落地将它解决。

    “既然你们佛门已经如此强大,何必苦苦相逼?”化形为老虎的讹兽口吐人言:“我的肉和内丹都没什么价值,就算杀了我也没用。”

    “你可不是普通个体,”董泽皓冷冷道:“既然已经威胁到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就一定要牢牢控制住才行,你刚才是想杀了那些人吧?”

    一向伶牙俐齿的讹兽不再言语,而是直接朝着和尚扑过去,它的双爪化作数根细长毒针,猎物一旦中了它的“真言咒”就会再也无法说出心里话。

    “神行通二式,”少年屈手上举于胸前,手指自然舒展,手掌向外,赫然是佛教中的无畏印:“回向胜道,具足众行;以清净意,善能分别。”

    (居然主动放弃自己的武器,是被吓到了吗,果然是个菜鸟!)讹兽见董泽皓嘴里念念有词,心中大喜,他知道僧人施展神行通需要很长的准备仪式,更别说要进入禅定状态,现在对方这样做显然是属于临时抱佛脚的愚蠢行为,亏他还以为这和尚有什么秘技。

    “如是,回向。”董泽皓闭着眼睛闪身躲开讹兽的扑击,然后将刺入它前额的三叉戟尖端拔出,右手食指触地,发动降魔印六式:“归命,三乘因行。”

    讹兽额头流出的血滴落在地上,与大地建立的契约正式构成,棕色与红色交织的纹路布满讹兽全身,它痛苦地嘶吼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如同负载了整座山,再也难以移动。

    (我应该没把事情搞砸吧。)

    “为什么,你刚刚的速度是怎么回事?”

    “我拒绝回答。”董泽皓事先联系了本地警方,现在那些人应该快赶到了,这一次,恐怕只好用“附近动物园内的老虎逃出”作为对外宣称的理由了,讹兽制造的烬炎用烟花引发的山火来解释就好,只是不知道事后师傅会不会责罚自己。

    ……

    “姑且都是可以解释的现象,”第二天早晨,少年的师傅—明耀长老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报纸上的相关报道:“那些被你救下的孩子中,有一个小姑娘马上就要去学园都市接受超能力开发,也是她受到了讹兽的蛊惑,烟花在晚上的持续性亮光差点让凶兽完全恢复过来,这种魔法我也是头一次听说,不愧是特殊个体。”

    “是啊,也希望她不要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坐在老僧人对面的少年看到师傅淡定的表现,自以为自己这次做得还不赖,于是想要拿一块桌上的黄桂柿子饼。

    “放下。”明耀长老淡淡道。

    董泽皓咽了咽口水,还是依依不舍地将糕点放回盘子中。

    “你第一次是将讹兽放跑了吧。”

    “是。”少年一个字也没敢多说。

    “看来我们佛门的法术还不够强大啊。”

    董泽皓拼命摇头,由于速度过快,以至出现了残影。

    “去云阿的正奇局总部怎么样,你很想当道士对不对,呆在这种小庙实在是委屈大佛了。”

    少年摇头的速度更快了,餐厅内出现了一阵强风。

    “去和那只讹兽好好谈谈心,最好能让它主动配合我们以后的研究。”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强风,明耀长老叹了口气,多亏了自己这个徒弟,现在不用自己动手,茶水的温度刚刚好。

    “那么,师傅我先走了。”少年从椅子上慢吞吞地站起来,一副将要奔赴刑场的凄惨表情。

    “去吧。”

    少年头也不回地溜了出去。

第二百一十五章 乱世

    伊莉莎莉纳独立国同盟,正式诞生于苏联解体后第十五周年,实际上是多个从俄罗斯境内独立的国家组成的国际同盟。

    “无论克舍伊小队运用了何种手段入侵到境内的铁路线附近,伊莉莎莉纳同盟方面都会不遗余力地撇开关系,在外交方面,我个人认为应该先采取克制的态度。”

    莫斯科红场,圣巴西尔大教堂的某个房间内,十五岁左右的少年看着墙壁上的大幅地图,总大主教庄严而华丽的服饰在他身上显得极度不合身,就像一个试图装成大人模样的孩童穿上成年人的西装那样奇怪。

    当然,没有人会因为这种原因对少年产生轻视,因为全名克兰斯·R·札尔斯基的他是俄罗斯成教的总大主教。

    “可现在恐怕是最好的时机,在我看来,收复失地的真正变量只有两个。”司教—尼古拉.托尔斯泰有不同的看法:“那些冒冒失失的“克舍伊”们,还有同为叛逃者的星野苍介,难道总大主教有更好的策略吗?”

    克兰斯·R·札尔斯基沉吟不语,室内空气似乎凝结起来,也许是过了五分钟甚至更久,这位俄罗斯成教名义上的最高领导者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的确,司教先生的观点有可取之处,如今的美国正在对有翼者归来的多个军事基地进行精准打击,而学园都市和罗马正教的冲突即将到达顶点,前者布置在海外的产业多数遭受了打击。”

    在这种混乱的状况下,世界出现了某种意义上的“霸权真空期”,北欧各国开始加强合作关系以应对未来罗马正教的侵袭,但它们也同时敌视学园都市,奉行孤立主义逐渐成为主流。

    另一方面,因为此前罗马正教的干涉,英国已经通过各种禁止核武的条约,最终就连开发“低威力核武器”的权利都被剥夺。即使如此,英国在目前的世界格局中仍然占据重要地位,如若它倒向罗马正教一方,那么学园都市将难以长时间维持海外战线,战火必将降临本土。反之,如果它与学园都市结盟,罗马正教就会腹背受敌,落败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世界其余重要势力无暇加入这里的战局之时,英国的立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决定了学园都市与罗马正教两方的存亡。

    ……

    “真正意义上的乱世啊,在这里,连平静生活都过不下去了吗?”九月二十一日某时,意大利米兰的某所公寓内,一位穿着水蓝色衬衫,外面套了层米色背心的金发青年—欧雷尔斯查看着电脑上诸多国际新闻。

    放在以往,无论哪条消息都足以引发全球范围的热烈讨论,可现在,这种性质的“大事件”在几天内接连发生,大多数人的心灵遭受了狂轰滥炸,说现在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开端都不为过—至少欧雷尔斯已经在不少权威报刊上看到了包含“三战”在内的新闻标题,连平时自己爱看的《民俗考察周报》都出现了教人们如何用魔法构建基础护盾的内容,虽然准备过程很繁琐,但据说能维持半小时,还可以硬抗两发火箭弹级别的攻击,顺带一提,这个防御术式是社长原创的。

    “现在你应该回去了吧,你的祖国需要一位战力。”欧雷尔斯招呼着家里的女仆,那位身材高挑的金发女子闻声走来,她的额前挂着工业护目镜,工作用的围裙覆盖在厚工作夹克和长裤之上,哪怕穿着属性不搭的衣物和装饰,席薇亚还是总给其他人留下“女仆”的合成印象,实际上,她是全世界不到二十位的十字教“圣人”之一,同时也是英国王室的近卫侍女,担任君权神授制下的“最高巫女”一职,由于某种原因,她自愿以女仆的身份呆在了欧雷尔斯的公寓中。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重要,相信英国王室和议会能轻松应对这种混乱局势,”席薇娅把扫帚放到一边,一只橘猫从她的肩上跳了下去,自顾自走远了:“倒是你啊,我不在的话,你这个笨蛋肯定会因为同情心泛滥做傻事,四个月前,你可是给我惹了大麻烦。”

    “但是那些孩子很可怜…”想起事后被这个女仆绑在狗窝上打屁股的经历,欧雷尔斯有些底气不足地争辩道:“你都不知道那个人贩子组织是怎么对待他们的,我也是实在看不下去才把他们带回来的。”

    “但凡你有一点常识,都应该把他们送到警局去交给父母认领,”席薇亚说起这件事就来气:“那可是近一百个小孩啊,你听取过邻居们的抱怨吗,他们差点以为整座公寓从内部被炸药爆破了。从一个人贩子组织里救孩子都搞成这样,我都不敢想象你在战乱中会干出什么事来。”

    ……

    同样在这一天,印度的小型神话系魔法结社—“从天而降的诸神之门”开始了内部会议,这个五十人规模的小组织采取一人一票制,最终,全体成员决定重启某项计划。

    ……

    “最新消息,在麦克阿瑟参谋长的带领下,“有翼者归来”在墨西哥南部设立的两座前线基地已被我军毁灭,那些恐怖分子必将为自己的反人类暴行付出代价,美利坚合众国将继续捍卫民主与自由的尊严!”

    美国各州的大街上,播报新闻的广播和显示屏全部在向人们通知攻打南美洲最大魔法结社的进展,过路的行人不论种族肤色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大多喜上眉梢,甚至于吹口哨或者高声欢呼起来。

    纽约的蔓越莓街上也是如此,只有一个人例外。

    修洛尔停了下来,他的手指甲狠狠嵌入自己掌心。

    ……

    “贸易制裁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云阿的街道上,某个动车制造企业的工人和一位同事聚餐,突然聊到了这个沉重的话题,受到多个国家的政策影响,在海外的业务都不好继续开展下去了,魔法普及教育虽然创造了许多新兴的就业岗位,但这缺口一时之间难以填补,许多行业的生意变得十分惨淡。

    “现在大家不都在考魔法理论文凭吗,前段时间政府还公布了那什么九大境界,老李你现在练到第几层了?”这同事和他关系最好,无话不谈。

    “甭提了,我主修的是所罗门魔法系,目前达到了第二段,洞明境。好歹以前也有本科生文凭,我怎么学这个这么费劲呢?对了,你现在到哪一层了?”

    张祝余向他张开四根手指。

    “牛啊,居然是第四段开阳境!”李千白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这位老朋友:“这条件,能进以前的正奇局了吧,你主修的是什么魔法系啊?”

    “炼丹与方剂学,这个就有点杂了,我平时也只能看视频和几本专业书籍,没想到考试那天运气还不错,让我给考上了。”

    “呵,厉害啊,现在师资力量那么薄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居然靠自学就能达到第四段!”李千白着实为自己的朋友感到高兴。

    “不过嘛,我听说正奇局招人的条件一向苛刻,”张祝余回忆着昨天特殊的“解散仪式”:“成员至少得是实践第六段,也就是说天权境强者才有资格来着,我们都只是理论文凭,和那些人差得太远了。”

    在全民学习的热潮中,很快涌现出一小批考取最高段位理论文凭(九段天枢境)的学生,但理论和实践完全是两码事,能够在实战中发挥实力是超小概率事件。

    因此,官方设置了两种考试:“知至”与“物格”,前者考察理论主修魔法学科方面的知识掌握情况,后者则是让考生在想方设法排除干扰因素之后将自己习得的魔法完全应用,后者自然相比前者难如登天,通过考试的学生可以在面试成功后获得对应段位的理论文凭或实践文凭,并且签下限制使用某些魔法的保证书。

    “这是我写的一些心得,虽然主修魔法学科不同,但我相信这些学问总会有共通之处,”张余祝将一个小本子塞到李千白怀里,压低声音:“送你了,小心别让其他人看到。”

    “好兄弟啊!”

    为了庆祝这伟大的友情,两人举杯相碰。

第二百一十六章 招揽

    纵使世界风云变幻,两个通缉犯的逃亡生涯仍要继续下去。

    不出安东所料,塔利娅与瓦西里相谈甚欢,塔利娅自称是来自瑞士的俄裔居民,这一次特地乘坐俄罗斯号列车欣赏沿途的各种景观。两人长大的地方相距甚远,他们分享着彼此生活中从未真正接触过的风景与社会风貌,遇到其中一方感兴趣的话题,两人还会颇为热烈地讨论一番。

    “瓦西里,你喜欢餐后甜点吗?”很显然,从期盼的表情上看,少女渴望着得到肯定的答案。

    “当然。”瓦西里点头,他看见对方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标识为“Teuscher”的巧克力,将它摆放在桌上。

    “如果你们在途中经过我的家乡洛桑,我可以免费当导游,”塔莉娅打开巧克力盒,把其中一块巧克力放到瓦西里手心:“这是香槟松露巧克力,那个,据我所知,学园都市的女生好像有在情人节送巧克力告白的习俗,瓦西里你这么优秀,一定收到过很多吧?”

    “不,其实从小到大那种礼物我完全没有收到过,”少年将包装纸慢条斯理地剥开,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出一个残酷事实:“每到2月14日,我都会自己做一份巧克力,塔莉娅小姐你知道吗,学园都市还有一个3月14日的白色情人节,也就是说一个月后的男生需要向女生回赠巧克力,这两天的巧克力销售量几乎达到了全年的20%,所以“情人节送巧克力”的习俗完全是商家炒作的结果,只要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就能够省下一笔费用。”

    “是这样吗,”塔莉娅抓住了重点:“也就是说,你的第一份巧克力是我送的。”

    “嗯,从广义角度出发的话,事实的确如此,”瓦西里将这形似松露的礼物放入口中,表层可可粉的粗糙颗粒感带着丝丝苦味,这种巧克力很容易融化,不一会,柔软的淡奶油在口腔中散开,浓郁奶香中夹杂着可可脂的甜美,最终,处于核心的香槟酒流淌出来,少年感觉自己就像饮下了最醇厚的几滴蜂蜜:“很美味,谢谢你的礼物。”

    “那当然,”少女很满意他的回答,犹豫片刻后才不舍地将又一枚巧克力放到安东面前:“今天不是情人节,我没有别的意思。”

    安东:……

    “我回包厢看书去了,今天随你怎么做。”丢下这句话后,安东随手将那枚巧克力抓在手里,朝着餐厅出口走去。

    “这样处理的话,巧克力会很快融化,”大门外,正在打扫地面卫生的伊万诺夫提醒他:“捏住包装纸的一端,别让它和你的手有多少接触,不然热量传递得更快。”

    “啊,我知道了,”安东实在是受不了那两人之间的对话:“所以,瓦西里他真的没问题吗?”

    “那位小哥应该早就猜到了,我相信他会做出理智的决定,”伊万诺夫适当压低声音:“所以,根本不需要担心。”

    让时间回溯到九月二十日11时33分。

    “你们只需要装作无事发生即可,列车靠站前,如果“克舍伊小队”中有任何一位成员与你们产生交集,那么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就行,他们多半会试着确认你们的态度,到时候假装毫不知情即可。放在平时,对方兴许还会试着邀请你们加入组织,但到了这种关键时候,他们绝不会冒险主动暴露自己的存在,但其实我们俄罗斯成教已经确认了二人身份。”

    “请允许我问一个无关的问题,昨天你说的那些关于北欧的情况是否属实?”瓦西里没有马上表态,而是在收集到达莫斯科站后自己需要的情报:“还有,那一带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当然都是真的,那些信息只是我对北欧魔法界最基础的认知,再者,我完全没必要在那种事上欺骗你们。”伊万诺夫很稳重地回答了瓦西里的提问:“以北欧目前的状态来看,为首的五大魔法结社正在联合追杀某个来自芬兰的女性魔法师,除此之外,应该没什么重大新闻了。”

    “那么,那位被追杀的魔法师是谁?”安东清楚此人并不简单:“追杀的理由又是什么?”

    “我之前应该已经提到过,北欧的五大魔法结社警惕着罗马正教的入侵,”伊万诺夫平时对北欧方面并没有多少关注,但他还是掌握了一些信息:“恰巧,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兼具两种资质:北欧神话的“女武神”体质与十字教的“圣人”体质,早在五年之前,对于她的追捕就已经开始了。”

    “消除异己吗?”瓦西里大致明白了这场抓捕的表面原因:“过了五年,难道那五大魔法结社居然还没有成功?”

    “半年前他们曾经成功过,可不久后,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就又一次逃出了他们的掌控,至今下落不明,但时不时用残忍手段杀死那些魔法结社的成员。当然,根据我们的调查,这个危险的魔法师并不在“克舍伊小队”之内,如果你们之后到了北欧可要小心一点,最好别碰上她,免得被双方的冲突牵连进去。”

    “多谢。”两人向提供情报的伊万诺夫道谢。

    “啊,对了,你们已经被学园都市正式通缉了,”伊万诺夫直接明示自己知道二人的真实身份,还用手机向他们展示学园都市发布到全世界网站上的通缉令:“真是可怕的悬赏金额,请放心,只要你们不在俄罗斯境内闹事,我们就不会成为敌人,说起来,两位有兴趣加入俄罗斯成教吗?”

    “俄罗斯成教真的愿意收留我们?”安东以为对方在开玩笑:“你们这样做,岂不是有可能与学园都市产生正面冲突?”

    “我们的总大主教认为这样做收益大于损失,所以派我来招揽二位,想要在未来的局势变动中占据主动,各方面的人才不可或缺,”伊万诺夫说明了俄罗斯成教对两位犯人的看法:“现在,所谓科学侧和魔法侧的强制分割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旧时代的合约已然被几大势力撕毁,两位听说过“原型制御”吗?”

    星野苍介没有任何表现,而望月彻则是微微摇头。

    “某个未知的魔法师发动了这个噩梦一样的术式,现在,又由于未知的原因,那个术式已经被毁灭了,”伊万诺夫感慨着:“曾经我还以为中国在二战后彻底失去了魔法师,现在看来,那些人竟然成功抵挡了原型制御,使得他们的国家成为世界上几乎唯一一个科学与魔法大规模并存的国度,一个彻彻底底的例外。”

    “伊万先生,”瓦西里用右手食指缓慢敲击着桌面:“请问我现在可以和你们的总大主教通话吗?”

    “星野,你难道是…”安东用担忧的目光望向少年,当初他们曾约定好摧毁学园都市现有的体系,可一旦依附于某个大型势力,可就再也无法凭自己的意愿行事了,更何况,仅仅凭两人当下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和那些大型势力产生对等的合作关系。

    “可以,”似乎是早就考虑到瓦西里的请求,伊万诺夫站起身:“两位请随我来。”

    俄罗斯号列车一号车厢,某个房间内。

    “这里是特别联络处,用于向总大主教发送和接收重要信息。”伊万诺夫开启了一个改装后的机车综合无线通信设备,在瓦西里和安东两人看来,那个通常只在驾驶室出现的装置被镶嵌在墙体中,公然输入密码和口令后,伊万诺夫又按下几个按钮,对准某个卡槽插入自己随身携带的身份卡:“我们沿用的是铁路专用通信网络,不必在乎信号强弱问题,现在,准备好了吗?”

    瓦西里面无表情,安东将两手交叉抱在胸前,不知道是不是恐惧的心理在作祟,房间里似乎太过寒冷了。

    “准备好了。”

    “初次见面,星野先生,还是称呼你为瓦西里.阿尔列夫奥维奇.尤里先生?”瓦西里接过听筒,从声音可以判断,通讯设备的另一头是一个年轻的陌生男性。

    “叫我瓦西里就好,当然,之后我可能会根据需要换别的名字。”

    “好的,那么对于俄罗斯成教的邀请,你考虑得如何了?”

    “感谢总大主教先生能为我这样的小人物抽出时间,”瓦西里试着印证自己的猜想:“在回答之前,我需要你的一个答案。”

    “实在是过谦了,你和你的同伴可绝对不是什么小人物,请问是什么问题的答案?”另一头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实在是年轻得过分了。

    “克舍伊小队和苏联,两者到底是什么关系?”

    “瓦西里先生,”那个年轻少年的声音严厉起来,安东甚至可以感觉到房间内的气温瞬间下降了好几度:“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猜想已经得到了验证。

    “我无意冒犯贵方,只不过对于我接下来是帮忙打倒恐怖分子还是仅仅救出更多平民,由这个问题的答案决定。”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等到事件结束后,我们再继续谈。”总大主教主动掐断了联系。

    安东感觉这里更冷了,原本特意穿上的毛衣也不起作用。

    “你真是太…直接了。”在脑海里搜寻了相关词汇后,伊万诺夫评价道。

    “多谢伊万先生帮忙,安东,我们走。”

第二百一十七章 攻势

    九月二十一日,中午12:25,列车恰好停在了莫戈恰站。

    “按照当前进度,明天凌晨我们就可以赶到赤塔站,比预想的早了一些。”二号车厢的某个包厢内,属于俄罗斯成教的三人正在探讨战术。

    “歼灭白书的大部分成员已在赤塔站点周围布下包围网,由我至你,从虚空到旷野,从旷野到地脉,再到湍流急转之处,由你至我。”莎夏闭上双眼、集中意念,利用“纯理性祷告”的术式向伊万诺夫脑海里发送了相关作战地图以及方案。

    不久前,俄罗斯成教方面通知,总大主教似乎没有耐心继续呆呆地确认“克舍伊小队”会在哪个地脉节点发起总攻,于是干脆决定将特战部队的主力提前安排到第一个节点附近。关于对流亡组织的踪迹调查也有了新进展,另一支魔导部队正在封锁四周要道,时刻关注着那些人的一举一动。

    “这一次,他们不可能逃脱了,”伊万诺夫饮下提神的咖啡,很快将作战思路重新梳理完毕:“战士们全部完成了第一阶段目标,现在的关键在于时间,莎洛妮娅,节点处的防卫部队能否成功抵御“克舍伊小队”半小时以上的全力进攻?”

    “为了保持足够吸引力,明面上那些重要站点并没有增添兵员,但提升战斗力的方法还有很多,”莎洛妮娅望着窗外的大片森林,名为“蕾西”的魔法术式可以让她划分特定环境中的一部分作为自己的领域,若是进一步利用俄罗斯传说中妖精“蕾西”的力量,她还能利用植物的种子、花粉和动物构成大片的防御型工事“暂时栖息地”。

    “领域已覆盖赤塔、新西伯利亚、喀山与圣彼得堡四节点周边,最短持续时间约43日。”这位“列许之森”的队长也早已布置好严密的防线,她开始担心那些树木的命运:“希望那些亡命之徒不要过多地破坏环境,高纬度地带的小森林可没那么容易再长出来。”

    “很好,莎夏,接下来你去关注塔利娅的行踪,莎洛妮娅去监视格列布,记住,和目标人物保持一定距离。”伊万诺夫下达了命令,虽然从安东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并不打算趟这趟浑水,但自己还是有必要防着这位黑客一点:“我继续留在俄罗斯号列车上,定时向先头部队发送指令。”

    ……

    “看样子似乎是因为前方路段的设施意外损坏,导致了小片冻土发生融化,”瓦西里和塔莉娅并肩走下列车,少年刚刚从伊万诺夫那里提前听到了通知,便带着他今天早上刚刚认识的旅客出来逛逛:“既然铁路部门至少要花三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将那里维修好,塔莉娅小姐想好了去哪转一转吗?”

    “怎么不见安东先生,我们需要提醒他吗?”塔莉娅回头看了眼车门:“难得能在中途的站点停留这么久,不下来看看实在可惜。”

    “没事,他平时就喜欢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看书,我们犯不着打扰他。”瓦西里好不容易找到了和少女独处的机会,自然不愿再让安东参与进来。

    莫戈恰,人口约三万人,当地产业以伐木与开采金矿为主,现在,天上的多片云彩正和地上严密排布的小木屋一样,两人很快爬上横跨火车站点的天桥,这样一来,他们可以俯瞰整座城市。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室外风和日丽,塔莉娅戴上一顶白色鸭舌帽,整个人显得更加活泼,注意到西侧有一个露天市场后,她向着少年伸出一只手:“瓦西里有什么想买的吗?”

    “我想应该没有,”少年本想牵住她的手,但最终他放弃了这一想法,而是走到她身边,望着通往市场的空旷街道:“塔莉娅小姐,你有兴趣比赛吗,看看谁先能跑到那个地方。”

    “所以说叫我塔莉娅就好,”少女一脸不情愿地盯着他:“我说你啊,明明不是正式场合,为什么总对他人用这种“先生小姐”之类的称呼呢,想要进一步拉近距离的话,就不要太过注重礼节啊。”

    “请恕我难以改变习惯。”瓦西里耸了耸肩,开始准备奔跑。

    “那么一起喊,三,二,一!”塔莉娅也在预备着赶到那个露天市场,和瓦西里一起大声喊完倒计时后,她迅速向左走了两步,在少年的脸颊上亲吻一口,然后轻快地跑下长长的台阶,像极了森林中行进的小鹿。

    于是乎,瓦西里在原地呆立了四五秒,这时,塔莉娅已经以惊人的速度抵达天桥底部。

    “你—要—输—喽!”少女得意地叉腰对着他大喊,然后自顾自小声嘀咕道:“难道说…不会吧?”

    瓦西里以更快的速度“飞”了下来,不过还是和少女保持一定距离,免得她再来骗、来偷袭他这单身27年的老同志。

    “你…你这是为什么?”瓦西里总觉得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了。

    “这不就是你一直坚持的礼节吗,俄罗斯人会在见面和告别时接吻和拥抱,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对于亲人和好友,一般还要吻三下呢。”塔利娅向他普及了当地礼仪,又刻意将语气进行转换:“请入乡随俗哟,瓦西里先生。”

    “这这…这不能,”瓦西里控制着心脏的搏动,他的脸颊已经因为害羞而变得通红:“太突然了,我需要有个心理准备,再说我们刚才根本不是再见吧!”

    “哈,就当是提前进行的情景练习不就好了,”塔莉娅无所谓地摆摆手:“现在你来吻我怎么样?”

    瓦西里很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呵,连这你都不敢吗?)沫参辰非常不厚道地嘲笑了他。

    瓦西里走上前去,他并没有如沫参辰预想的那样跨越那道内心的分界线,而是在少女耳边说了一句话。

    塔莉娅脸上的笑容凝固起来。

    ……

    “难道你真的能看得下去这本书?”九号车厢的某个包厢内,伊万诺夫走到安东身边,这位和瓦西里一样被通缉的少年依然在翻阅俄罗斯的社会学书籍。

    “词汇和句式并不算晦涩难懂,我不明白伊万先生你在说什么。”安东甚至没有朝来人的方向看上一眼,他的注意力都在这本书上。

    “很显然,他一定会被情感影响的。”伊万诺夫并不怀疑瓦西里采取的立场,但他的表现实在令人怀疑。

    “你猜猜看,我为什么要跟着他逃出学园都市?”安东合上书本,对伊万诺夫提问道。

    “实力方面的安全保障,再加上合作带来的默契?”

    “的确有这些因素存在,而且可以说是必需条件,”安东并不否认他的答案:“但你漏了一条,星野他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

    露天集市中,塔莉娅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愉快心情。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那是瓦西里曾经对她诉说的话语,现在,两人之间的窗户纸被完全捅破了,从学园都市逃出的超能力者不可能站在他们这一边,相反,他大概率会成为自己的敌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小哥,要不要来给这位姑娘买条项链?”路边店铺的一个女营业员小声叫住走在后面的他:“别怪我多嘴啊,你们刚刚吵过架了吧,这种时候可以买件小礼物哄女朋友开心。”

    “额,我们确实在某方面意见不合。”瓦西里看着摊位上的许多紫金小首饰:“但就算我送礼物给她,恐怕也无济于事。”

    “怎么会呢,我看她也很在乎你的样子,”营业员叫住他的主要动机并非推销商品,反而是真心想要挽救一段感情:“走到我们店铺门前的时候,那位姑娘回过头看了你好几眼呢,看得出来,这种时候只要送她喜欢的礼物再好好谈心,矛盾就一定可以化解,其实礼物什么的只是一个契机,最重要的还是让她感受到你的心意。”

    (那纯粹是在提防而已。)瓦西里暗叹,自从说出那句话后,塔莉娅眼中的他就不再是那个旅途中聊得来的乘客,而是需要严肃对待的敌人。

    少年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塔莉娅的举动,果不其然,少女的确在走了几步后微微转身向这个方向张望,看到他站在首饰店的柜台前和营业员聊天时,她不耐烦地向这边快步走来。

    “时间不多了,还站在这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塔莉娅皱着眉头:“也罢,我们根本没有必要一直走在一起,这种事对你来说很为难吧,既然如此,那我们各走各的路好了。”

    “你喜欢什么样的首饰,我买给你。”

    “好,我们…等等,你说什么?”少女没有料到他的回答。

    “没必要生气啦,就像你说的,这不是难得的游览时间吗,一直绷着脸可不好,”瓦西里主动将她拉过来:“看,这条项链怎么样?”

    “哦,”塔莉娅有些扭捏地握住他的手,稍稍偏过头去:“还,还不错就是了。”

    “好的,”瓦西里按照沫参辰的指导将项链买下:“还有没有喜欢的,我觉得这个带有祖母绿的戒指也不错。”

    “就这一件,不用再买了,我来付钱。”少女忍不住掏出钱包,准备结账。

    “不不不,这是我用来赔罪的礼物,而且就这一条项链怎么够呢,这位女士,你看还有没有适合她的饰品?”

    折腾了一番后,最终还是以瓦西里买下一条项链以及一对手镯收场,在营业员惊喜的目光中,少女接过一个精美的手提袋,两人就这样离开了首饰店。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但我绝不会放弃,”瓦西里郑重地说道:“从现在开始,我追定你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信仰

    (正如你所言,的确有机可乘,但我这样做真的合适吗?)

    沫参辰建议他以追求的方式让塔莉娅主动放弃之后的行动,按照瓦西里的想法,这套方案怎么看都有些不符合实际。

    (来个不恰当的举例,你也知道的,学园都市内某些科学研究机关经常做背离人道主义的实验,那么他们这样做合适吗?)

    走在少女身边的通缉犯无言以对,他听出了“混沌”的意思:有些时候,人们并不会以道德标准或者法律标准一类的事物来规范自身行为,而是以现实利益为行动标尺,那些科学机关当然也不例外。

    瓦西里犹豫了,目前的情况是:俄罗斯境内直接参与夺取地脉节点的“克舍伊小队”成员都即将迎来必死的局面,而自己虽然只是对身旁的少女存在些许好感而已,但为了挽救对方的生命,还是只好装成这副死心塌地的模样。

    (我可以暂时不顾及道德方面,但想要让塔莉娅放弃,单纯使用这种手段是远远不够的。)

    现在,瓦西里决定尽可能进行营救,那么接下来的重点在于具体手段,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使得塔莉娅主动停止本次复仇计划,并背叛自己目前所在的组织?

    (现在,你可以把以上问题简化成一句话吗?)沫参辰并未直接给出自己的解决方案,而是先让瓦西里主动思考。

    (让我想想…)

    最终目标为营救成功,对象为今天上午才首次认识的二十一岁少女,考虑到她在列车上的事实,那么多半是“克舍伊小队”的重要成员,限定时间是“克舍伊小队”完全行动之前,总体而言困难重重,大体上可以归结为三方面的限制。

    首先,是俄罗斯成教方面。

    他和安东查阅过相关资料,放在全世界范围来看,发展到如今规模的该十字教分支共有将近四亿信徒,与包括俄罗斯在内的多个国家联系密切,甚至于可以直接干涉其对外的方针政策,面对这种庞然大物,“克舍伊小队”毫无胜算,更别提他们的重要成员已经在行动前被伊万诺夫等人发现。

    之前与总大主教主动通话是为了进一步确认俄罗斯成教对自己和同伴的态度,仅仅从结果来说,还不错。

    限制一:当下绝不可与俄罗斯成教为敌,也不可让他们怀疑自己的立场。

    限制二:一旦双方的攻防战开始,自己没有机会躲开俄罗斯成教方面的监视。

    其次,是包括塔莉娅小姐在内的“克舍伊小队”方面。

    就自己所处的立场而言,注定和他们是敌对关系,那么列车上的另一位小队成员极有可能会关注自己和塔莉娅之间的互动,这是一个很难规避的巨大变量,当然,俄罗斯成教方面此时肯定也在观察着自己这个第三方,防止他们歼灭敌人的计划受挫。

    最重要的是,塔莉娅本人的思想很难改变,想要让她放弃必然是难如登天。

    限制三:只能采取隐晦的劝告方式,之前自己的那句话实在是太冒险了。

    限制四:即使侥幸成功,也不能让塔莉娅小姐在正式开展前表现出异乎寻常的举动。

    最后,是自己这一方面。

    虽然两人并没有正面谈论过相关话题,但瓦西里清楚,安东正在近乎无条件地相信着自己,相信自己能够妥善解决问题。

    少年感受到了这份信任的沉重,自己明明可以带着他置身事外,可偏偏要去尝试挽救一条人命,这种行为本身超出了理性范畴,因为风险远远高于收益,更何况,路是一个人选的,承受死亡风险的却是两个人。

    为了一个今天早上才认识的女生赌上自己和伙伴的生命,这样做真的值得吗?自己还要不要继续坚持下去?

    限制五:不改变自己的信念。

    限制六:所剩不多的时间。

    “你的脸色好像有点发白,发生什么事了吗?”少女的话语将他拉回现实。

    “不,我只是昨晚熬夜了而已。”瓦西里还在苦苦思索着破局关键。

    从各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来总结一下吧,如果你还不打算放弃的话,那么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短时间内摧毁一个战士的信仰。)沫参辰点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摧毁信仰?)

    (还不明白吗?通俗一点来讲,就是让她觉得自己过去珍视的那些事物不值一提,甚至于丑恶不堪。)和少年对话的魔神向他耐心解释道。

    (住口…这样做岂不是比杀死她更残忍!)瓦西里愤怒不已,他想都没想就否定了“混沌”的提议。

    (愚蠢,你们这些人类把既有观念看得高于生存,有没有想过,那些观念真的顺应时代吗?将危楼彻底拆除,将废墟瓦砾打扫干净,重新建立一个更舒适的居所,这样做又有何不可?)

    (对于自己的精神世界,每个人都应当有一定的支配权,我知道这样说太过于理想化,但我绝不接受通过摧毁信仰的手段去改变他人观念,我绝不会这么做!)脑海中响起的声音让瓦西里感到莫名烦躁,很显然,他知道自己的逻辑难以自洽,所以渐渐失去了与“混沌”争论的底气。

    不知是由于失望还是别的原因,潜藏在精神世界的魔神停止了驳斥,少年没有再听见祂的声音。

    ……

    “两位,有没有收藏勋章的爱好?”一个瘦瘦高高的男青年拦住他们,他将两人带到一处远离市场的偏僻角落,从破了几个洞的夹克衫内层口袋中掏出几枚亮闪闪的小东西。

    “这是卫国战争勋章,”那位青年颇有些局促不安地四处张望一番,才摊开手心,向两人展示他要出售的货物:直径四十五毫米,主体图案为一颗红星,正中间则是金色的锤子镰刀图样,外围被一圈白底金字环绕,那是代表着“卫国战争”含义的文字。

    “可惜是二级的,总共将近五十万枚,卖不出多少价钱,如果有兴趣的话意思着给一点钱就行,”说到这,那位青年不好意思地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我知道这是违法行为,但手头实在没钱了,客人们不买也没关系,千万不要向警察举报,求求你们了。”

    “这个我买了,还有吗?”塔莉娅当即拿出钱包付款:“既然买了你的商品,我也算是共犯了。”

    “那这位先生…”

    “我也不会,”瓦西里长叹一口气:“放心好了。”

    “还有这一枚,七十年代的劳动红旗勋章,颁发给那些在劳动领域做出突出贡献的个人或集体,最初获得它的主人自愿前往古巴指导蔗糖加工厂建设,在那里一直待了三十年才回来。”

    “买了。”塔莉娅没有半点迟疑。

    “三级的库图佐夫勋章,授予那些在二战中善于指挥部队防守反击的军事首长和指挥员,它原本的主人被敌人的狙击枪打中,死于术后感染。”

    “买了。”

    “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勋章,我手上这枚的获得者曾在波罗的海沿岸战役中担任轻型炮兵旅指挥员,圆满完成了支援和掩护步兵的任务,但当勋章送到前线的前一天,他死在攻克柏林的战场上。”

    “买。”

    ……

    各类勋章的获得者都无愧于这份荣誉,无数理想主义者们曾为了他们的信仰奉献出自己的青春、汗水,乃至于生命。

    那位青年本来并没有详细说明勋章的来历,但当他见到两人都在认真倾听之后,干脆将他了解到的故事一一道来,不知不觉间,发车时间已经到了。

    “我遇到的所有顾客中,只有你们对这些历史感兴趣,”那位青年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待到两人要离开时,他又不好意思地叫住塔莉娅:“那个,你会好好保存它们的吧。”

    少女郑重点头。

    “时间不多了,”瓦西里适时提醒她:“我们走吧。”

    信仰,信仰。

    面对这种情况,少年从没有如此纠结过。

    “谢谢。”塔莉娅的回答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谢什么?”

    “你不仅没有举报那位小哥,而且还陪我认真听了许多英雄的故事。”少女将买到的数枚勋章收好,朝着瓦西里微微一笑。

    “朝着崇高目标奋发前进的人们理当被后世记住,如果大家有一天真的把他们忘了,岂不是对历史的背叛?”瓦西里感慨着他们的人生,他稍稍理解了少女不惜触犯法律也要购买勋章的热情。

    “是啊,”塔莉娅和他一起登上列车,两人是最后一批返回列车的乘客,在他们身后,俄罗斯号的车厢门很快关闭。

    ……

    “莎夏,结果怎样?”

    远远跟踪着两人的莎夏.克洛伊洁芙将自己路上看到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据我推测,星野苍介有可能会在之后对塔莉娅采取救援行动。”

    “你的判断失误,”伊万诺夫不以为意,他已经确认了瓦西里的态度:“事实上,瓦西里和那些愚蠢的家伙不是一路人,我们根本用不着管他。”

第二百一十九章 时代

    九月二十一日,下午4:15,俄罗斯号列车内。

    “你们得看看这则消息。”包厢内部,伊万诺夫将一张报纸拍在瓦西里和安东面前的桌子上,两人定睛看去,占据大半篇幅的报道和美国最近发起的战争有关,标题为“穿过新时代的门扉”。

    《时代周刊》,美国新闻巨头—奥蕾.布鲁雪克旗下最具影响力的报纸,同时也是全球首屈一指的传媒中介。

    瓦西里快速扫过这则新闻,正如文中所言,充满机遇和挑战的新时代已经来临,而美国军方在五分钟前完全取得了对魔法结社—“有翼者归来”的胜利,距离当初的宣战时间仅仅隔了两天。

    安东则是认真默读着每个单词,似乎是要将整篇文章牢牢记住,读到一半时,他摘下自己的眼镜擦拭一番,这才颤颤巍巍地重新戴上。

    “在过去,全世界的主要政治力量签订了一份协议,”等待了几分钟后,伊万诺夫向两人介绍过去的历史:“由学园都市主动提议发起,名为“科学与魔法的条约”,该条约限制了魔法对于现实世界的影响,并且开始制订科学与魔法结合产物的研发标准,但大家都知道,这种表面上的平衡迟早有一天会被打破。”

    如今的世界,正处在平衡被打破的“新时代”中,说是三战前夕也丝毫不为过。

    “在此之前,魔法与现实的关联不大,对吗?”将报纸上的一词一句尽数拓印在脑海中之后,安东终于沉声问道。

    “有一定关联,但规模完全不会像现在这样宏大,对于普通人而言,他们很可能一辈子都认识不到什么魔法,”伊万诺夫按照自己的理解说道:“如果魔法占用了更多资源,这个世界很可能会变成不断加速的列车,随时存在着脱离轨道的危险。”

    “这份报纸是哪来的?”瓦西里没有忽视发布时间,一般来说,在列车上应该根本买不到五分钟前的《时代周刊》才对。

    “这一点很好解释,两年前,我们俄罗斯成教收购了荷兰的一家公司,从而在一些重要设施里安装了卫星报纸系统的终端设备,通过“格洛纳斯”系统,我们可以第一时间将各国报纸的重要内容单独截取下来并打印成纸质文件,当然,版权费还是会付的。”伊万诺夫交代了报纸的来历:“所以,你们看到的正是最新版《时代周刊》,这可不是什么军事机密,只不过是新鲜出炉的报道而已。”

    “安东,你怎么看?”

    “我之前的估算很可能出了问题,”望月彻略为难堪地盯着有关美国军队结束战争的那几句话,考虑到有其他人在场,他只好这么说:“要不我们接下来放弃去北欧的想法吧。”

    “报纸留在这,你们接着聊,我不打扰了。”

    ……

    九月二十二日,上午6:00,列车抵达赤塔站。

    “西伯利亚地区,不愧是真正的凛冬之地。”瓦西里揉搓着双手,他感觉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都要开裂了,严格来说,他们只是刚刚到了西伯利亚的东南一角。

    “到了北欧,就没这么冷了,”安东有点水土不服,但他还是勉强支撑住了:“其实我小时候和家人去过冰岛,那里的秋季苔原景观不容错过,此外,冰岛的高地南端还有一座世所罕见的彩色火山。”

    俄罗斯号将停靠40分钟左右的时间,冰天雪地中,瓦西里与安东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向不远处那家温泉浴室走去。

    “看来,你接下来还是想前往北欧啊。”瓦西里笑道。

    “重点并不在于风景,”安东的态度严肃起来:“若是我们想要进一步吸纳成员的话,那位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或许是不错的人选。”

    “如果可以找到的话…但是到时候又该以什么理由向她发出邀请?”瓦西里征求同伴的意见。

    “如果有一个组织可以满足她的需求,那么这位女武神极有可能加入,结合伊万诺夫的话来看,在当下,布伦希德最大的需求多半是突破封锁。”安东在之前的站点曾经用他的电脑连接网络,从而获取了一部分情报。

    “言之有理。”瓦西里正准备询问对方有关情报的大致情况,但自己这位靠谱的同伴早就做好了准备。

    “喏,我把重点写下来了,自己看。”安东将一张叠好的纸交给他,寒风中,少年将纸张完全展开。

    北欧神话,近在身边但又很遥远的宗教,对于北欧圈外的普通人来说,这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符号而已。

    与之相比,十字教表现出强大的侵略性,特别是规模最大的罗马正教。

    魔法师所使用的高等级灵装多数来源于神话传说,最近两三年发生过几起走私案例,所以五大魔法结社加强了对于其它小型结社的管控,假如从政治意义来解读,可以认为它们对于基层的掌控力在逐步强化,追捕原本从属于某个小型结社的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也在情理之中。

    根据目前收集到的信息来看,北欧神话对外最具有影响力的是符文魔法(存疑)。

    名为“格莱普尼尔”的灵装,传说中曾束缚巨狼芬里尔,实际上却形成了某种特殊防御机制,成功阻止过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逃离北欧境内。

    “最后一条可以详细说明吗?”瓦西里指了指那段文字:“所谓的特殊防御机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安东摊开手,耸了耸肩。

    “真正重要的情报没有被他们放在网络上,我所知的只有今年7月底的一次目击记录,隶属于“永存的世界树”的某个观察哨曾注意到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在丹麦的哥本哈根港口试图乘轮船离开,当时并没有足够的力量阻止她,但不知为何,这位女武神无功而返。”

    听上去好像是某种针对性的禁制,或者特殊的诅咒?到北欧境内的时候再调查一番。

    “对了,你怎么看待“克舍伊小队”这个组织,他们会在赤塔站动手吗?”这位帮了大忙的黑客同伴开始询问他的看法。

    “伊万诺夫先生是不是很着急?”瓦西里并未正面回答问题,而是推测安东是从俄罗斯成教一方的表现上做出了猜想。

    “何止着急,我和他今早见面的时候能看出他一晚上都没有休息,黑眼圈都出来了。”

    “这件事,和我们无关了。”不管双方会不会在这里交火,瓦西里都不想掺和进去,想必俄罗斯成教也会满意他此时的态度。

    “星野,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踌躇了几秒钟后,安东还是面带忧虑地瞧着他。

    “但说无妨。”

    “你是不是失恋了?”

    话音刚落,同行者栽倒在雪地中。

    “哎呀,”费力将他扶起来后,安东更加确信自己有必要开导同伴一番:“大丈夫何患无妻…不对,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没有因为个人情感铤而走险着实难得,但我也希望你能快点修复创伤,想办法发展我们的组织啊。”

    “你误会了,我只是对她略有好感而已。”瓦西里抹掉脸上的冰雪,自己并非是出于那种目的才去主动接近塔莉娅,而是抱着“救一个是一个”的想法。

    “无论怎样,你还是尽快忘记她比较好,”安东言辞恳切地劝告道,这位黑客始终保持着清醒:“我们真的不了解“克舍伊小队”,哪怕他们和我们的境遇是有点相似,但我们和他们必定不是一路人,你也知道现在的特殊情况…”

    “我明白。”瓦西里没有多说什么。

    “听我的,到时候他们打起来的话啥也别管,老老实实地呆在列车上就行。”安东还是担心同伴可能会感情用事。

    “请记住,我永远不会将其他人的生命当做自己追求私利的筹码,”瓦西里停了下来,认真注视着同行者的双眼:“如果我那样做了,请想尽一切办法杀死我。”

    (这话说的,想杀你也不容易啊…)安东暗自嘀咕着,但他还是因为瓦西里的这一番话放下心来。

    “嘿呀!”一个雪球重重砸在了瓦西里的后背。

    “谁!”安东急忙转过身,发现塔莉娅站在他们身后的远处,瓦西里认出了熟悉的声音,但他有点不忍心立刻转过身去,或许是出于八分怜悯,亦或是二分愧疚?

    少女将一个雪球轻轻抛到空中,又随手接住。

    “难得能打一次雪仗,你们有兴趣玩玩吗?”

    ……

    “他们没有选择在赤塔站动手。”

    二号车厢内,莎洛妮娅、莎夏和伊万诺夫三人默默注视着窗外雪景,过了好一阵子,莎洛妮娅才缓缓说道。

    “不可放松警惕,我之后会通知赤塔站周边的机动部队跟上,包围网已经准备好了。”伊万诺夫知道自己在打一场必胜的战争,那些旧时代的残党,本就该在新时代来临之际被彻底清除掉。

    莎夏.克洛伊洁芙一言未发,她已经想象到战争中的惨烈景象,虽然对于“歼灭白书”的成员而言那算不上什么具有冲击力的画面,但眼看着一群人希望破灭的样子绝对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第二百二十章 掩埋

    九月二十三日,上午5:45,列车抵达新西伯利亚站。

    “塔莉娅小姐!”瓦西里跑过多个车厢,焦急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好了好了,恋爱游戏也该结束了,”莎洛妮亚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靠着车窗用无谓的口吻说道:“她和她的战友已经提前跳下列车离开了,你们只需要呆在这,别添乱就好。”

    “很遗憾,如果塔莉娅回心转意的话,我们很可能不会追究她的责任。”伊万诺夫也特意走到他身前,他这些天很少休息过:“瓦西里先生,真的很遗憾,接下来的事情,与你们无关了。”

    ……

    新西伯利亚,俄罗斯第三大城市。

    “这些天,你和那位先生相处得很愉快啊。”与此同时,新西伯利亚的城郊区域内,格列布.费多罗维奇与塔莉娅.亚历克斯.阿芙罗拉交谈着。

    “没办法,这些天太无聊了,”少女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起来,A92还在吗?”

    “我间接确认过了,还在列车上,非常安全,看来成教的人始终没有发现它。”格列布灰蓝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他平时不苟言笑,但还是在开战前展露出自己的兴奋:“攻下这座城市后,我们就有了和他们谈判的底气,想当初,莫斯科大公国也只是一开始占据1300平方公里的土地,但全省时期的国土扩张到了原先的1.75万倍。”

    塔莉娅并没有接话,她看到同伴洋洋得意的笑容,似乎整个新西伯利亚乃至俄罗斯都在“克舍伊小队”的掌控之中,但就在这时,那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在那群背叛者的领导下,资源发达的远东城市居然都在衰落,哼,只知扩张而不知建设,”格列布还在喋喋不休地诉说着自己的想法:“你也看到那里的衰败景象了吧,只是一群寄生虫吸血的结果而已,相当一部分高层从早到晚想着融入欧洲,他们何曾关心过人民的死活?”

    “还是要谨慎行事。”塔莉娅终究还是没有把瓦西里告诉她的话说出口,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没有回头的闲暇时间了。

    ……

    九月二十三日,上午6:00,新西伯利亚火车站内,列车将在此停留一小时左右。

    “第二次确认目标人物已离开,两人正朝着城市起源公园前进。”收到副官发来的信息后,还呆在列车内的伊万诺夫摩挲着下巴:“人群疏散工作准备好了吗?”

    “预备完成,但就像你之前说的,不能让敌人轻易觉察到,所以只能让周围居民尽量呆在家里,暂时无法大规模撤离。”副官奥列格的声音通过列车通讯系统传入伊万诺夫耳中。

    “由你来指挥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大教堂附近的守军,”在这场战争中俄罗斯成教方的指挥官下达了命令:“请坚持十五分钟,适当付出一些伤亡后从西侧缓慢撤离,记住,尽量给他们造成压力。”

    上午6:23,巴尔干地区最大的俄罗斯成教教堂周边,战斗正式打响。

    大大小小的教堂,是俄罗斯最常见的建筑形式之一,以眼前的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大教堂为例,它在苏维埃政权的年代曾遭受一定程度的损伤,然而1992年它又被重新修复,圆形的金色拱顶使其成为某种能量集聚的中心地标建筑,特别是在节日期间,前来完成敬拜仪式的信徒们往往可以体验到沐浴恩典的感觉。

    “九处田野都干净无比,三棵树木都干枯死亡,沼泽闷热,而池水幽深…”教堂内部,“歼灭白书”的成员们在集体施展某种诅咒,但将全部咒语吟唱出来并非易事,所以在实战中有必要进行某种简化。

    莎夏.克洛伊洁芙也提前抵达了这里,她并没有跟着其他人吟唱“去名绞索”的咒语,而是点上两根白蜡烛,手捧一掬清泉,想象自己正身处开阔的田野中。

    “清澈的水、明亮的火焰、黝黑的土地、请清除所有的黑暗,让一切都变轻。”

    教堂外,格列布率领着多位魔法师对大门进行了集中轰击。

    “可恶,至少有一个麻烦的对手在里面。”眼看包括手榴弹、火箭筒、R76S平射型单兵迫击炮在内的所有攻击手段都没有起到多少效果后(教堂大门只是掉了点漆),格列布终于沉不住气了,莎夏所用的斯拉夫防御术式已经生效,只要施术者不打破禁制,理论上讲可以维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我们该怎么做?”身后的战友们征求这位队长的意见:“要尝试从别的方向进攻吗?”

    “不,刚好有一个机会,”格列布回忆着自己看过的改造设计图纸:“地脉节点收纳装置位于地下,还有一个紧急通道可以利用,我们负责让这些贪生怕死的家伙不敢迈出教堂一步就好。”

    (谢谢你,德米特里爷爷。)

    ……

    另一边,塔莉娅和“克舍伊小队”的主力顺利会合。

    “A92已进入倒计时,辛苦你们了。”德米特里远远望见了教堂前升起的硝烟,他知道战斗已经迅速打响:“启动之后,成教的那些人即使发现也无法阻止了,走吧,潜入地下。”

    1975年,远东001号地脉的四节点曾经历过一次整修,更确切地说,那是在地表之下安静进行的中型工程,与同时进行的规模浩大的“科拉钻探计划”截然不同(注:现实中的科拉钻探计划开始于1970年,正式终止于1994年,达到了12262米的深度。)

    在那时,有一位名为德米特里的年轻人负责担任工程师,由于目标深埋表层的泥土之下,他专门设计出了复杂的地下网络,苏联方面对于地脉能源的初步研究计划也在冷战期间正式启动。

    “老爷子,那里面到底埋了什么?”1987年11月6日,灰头土脸地从地下钻出来后,德米特里好不容易才渐渐适应了外界的光亮,他原本的同事们纷纷因为好奇过来串门,向他打听情况。

    “一些也许在未来展现价值的好东西,还有…”他签订过保密协议,不能透露具体情况,官方给出的解释则是地下发现了某种不可见光的稀有合金,需要在那里进行实验。

    名为德米特里的青年思考着,地下还有什么成果可以用“正确的废话”概括呢?他的脑子通过了长时间的演算考验,还保持着活跃状态,但语言艺术方面倒不是这位工程师的强项。

    他一手扶着脑袋来回踱步,那是他在昏暗的地下空间内养成的习惯,因为注意力没有放在走路本身,所以偶尔还会撞到头,在额头前面放上一只手就好多了。有些问题,走几步之后说不定就能找到解决方案。

    “等等,你刚才叫我什么?”德米特里意识到有什么不大对劲的地方,这种情况已经在工作中出现过好几次,最初某个数据的误差往往使得后面的辛苦劳动付诸东流。

    “啊,什么?”那位同事的孩子挠挠头。

    青年来到客厅的一面镜子前,他在提问的时候已经想起了对方之前说的所有话语。

    “真是的,我也该好好调整一下心态了,”镜子里,自己原本的棕色头发已经变为花白,那个帅小伙确实成了老大爷:“说起来,我还有一样东西已经留在那了。”

    “找回来了吗,那东西重不重要?”同事的孩子正在上中学,他对稀有合金没那么感兴趣,所以并没有继续追问他们的研究成果。

    “肯定找不回来了,我也没想到丢得这么快。”德米特里摸着那孩子的脑袋瓜,笑了几声。

    我的青春,他们的青春,都被永远埋起来了啊。

第二百二十一章 徒劳

    或许,所有人都是沉溺在“童话故事”中的孩子。

    九月二十三日6:40,位于贝加尔湖西南侧的奥尔洪岛上,一位年轻的魔法师这样思索着,她刚刚放下上期的《民俗考察周报》,很快,少女又脱下鞋袜,赤脚踩在沙地上,从地面捡起一颗果核状的石头。

    目前,研究历史或者魔法的学者们已经达成了一个共识—萨满教起源于至少一万四千年前的原始渔猎时期,并且最初从北半球寒温带的某些原始社会中产生,而后影响到了世界各地区的民间文化,特别是伏尔加河流域、西伯利亚地区、加拿大北部、中国蒙古、东北地区以及芬兰人种聚居的地带,因此在北欧神话中,也往往可以发现萨满教的影子。

    “造访此地之人,你为何而来?”少女身着野神祭服,她戴着一顶环形的金色刨花头冠,上身衣物是被剪成各种动物图样并连缀到一起的“植物饰”,下身则穿着过于精细与丝滑的灰白色绸缎长裙。她随手把玩着手中的小块玛瑙,并没有转身面对后方的不速之客。

    “难得可以找到传说中真正的萨满,”㷰尘骸不敢轻视眼前的魔法师,于是正色道:“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是关于世界树的消息。”

    “你真正的来意,尚未透露。”

    三秒后,㷰尘骸无力地倒在地上,他的脸颊被这位萨满肆意踩踏着。

    “现在请说明一下,指使你的人在哪里,你们为什么要盯上世界树?”少女微微俯下身子质问他,由于之后还有某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她稍稍失去了耐心,所以才会主动出手。

    真糟糕啊,我果然不该来这里的,㷰尘骸的右脸因为少女脚底传来的压力而扭曲着,仅仅一次交手,他就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对方的真正实力是不是太离谱了一点?

    “不愧是萨满教体系中魔神之外的最强者,”事到如今,尽管萨满随时可以动手解决他,但㷰尘骸并没有惧怕:“但这种特别的待客之道恕我无法接受。”

    “你不是客人,”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少女还是收回右脚,听到“魔神”这个词后,她的心态发生了些许变化:“关于世界树的情况,我只知道它目前在北欧有一个入口,仅此而已。”

    “不去看看吗?”㷰尘骸利索地爬起来,仿佛刚才的屈辱经历没有发生过。

    在北欧神话中,主神奥丁曾攀爬世界树,并把自己吊在树上作为牺牲,因此他又被称为绞刑架之神,倒吊期间,他成功发现了卢恩符文。而在萨满教复杂的世界观中,这棵神树同样存在,它是萨满与神灵沟通的媒介物与渠道,是神灵指示的直接来源,同时还担负着另外两个职能:世界树承载了部族子孙的灵魂;担当着整个部族的守卫者和保护神。

    “没有必要。”

    “真可惜,这样一个古老的宗教因为不能适应时代而难以延续下去,可传承的机会明明摆在面前,”少年感慨着摇头:“分散的教义、缺失的庙宇、失传的仪式,对于萨满教的魔神“长生天”而言,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如果以前在中国的那场战争胜利了,或许你们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吧。”

    “你说什么!”这番话语显然激怒了少女:“就算全世界的宗教都泯灭,萨满教都不会消失,没错,和三教之间的战争是我们彻底败了,但那又如何?”

    这个世界观下的中国,曾经在明朝末期经历过一次规模宏大的战争,儒释道三教刚刚开始进行合流,外来的入侵者则收纳了萨满教与格鲁派的势力,一方是已经本土化的三个大型宗教组织,另一方则牢牢把控住XZ、西北以及东北地域,意图在明朝衰微之时统一内地。

    这场战争持续了将近五十年时间,包含儒释道三教的联合军取得了最终胜利,但严格来说,这并非古代西方传统意义上的宗教战争,归根到底还是一场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之间的世俗战争。

    ……

    与此同时,新西伯利亚,“克舍伊小队”的主力已经通过上世纪七十年代建造的某个应急出口迅速潜入地下。

    “等等,“地脉节点收纳装置”是在这个方向吗?”团队中,名为维克托的激进分子停下来确认此行目标,只要能够实际控制住新西伯利亚的节点,他们就可以以此要挟俄罗斯方面割让这座城市。

    “没错,”因为行进速度太快,德米特里有些体力不支:“我们快到了。”

    “你呆在这,我们的时间不能浪费。”维克托名义上是“克舍伊小队”的第二负责人,但此时他却想要让最高领导者留在原地。

    塔莉娅无声地怒视着他,然而众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关于地下建筑的图纸都是德米特里爷爷凭借记忆重新画出来的,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将他丢下?

    “那你和老爷子一起留在这,”维克托看着步履有些凌乱的老人,内心开始烦躁起来:“这也是为了他好,到时候万一发生激烈战斗,我们怎么保证他的安全?支持我的请立刻举手。”

    余下的成员们面面相觑,他们不得不做出某种临时决定,为了不得罪维克托,他们几乎全部举起了右手。

    “好,我相信大家做出了明智的决定,”维克托面露不屑地望向扶着老人家坐下的塔莉娅:“胜利最终一定会属于我们!”

    “唉,希望一切顺利。”其他人走后,德米特里背靠有些生锈的墙壁坐在地上,只有一人在陪伴着他,激进派已经占据了组织的主流,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维克托那个混蛋,居然这时候就已经忍不住夺权了。”塔莉娅愤愤不平地站在附近,一边用术式探测着周围是否有敌人存在,一边和扶养她和格列布长大的老人小声交谈。

    “他太心急了,这样下去是要吃亏的,”德米特里深感无力,他的思维能力大不如前了,根本无法看清大部分成员的想法:“让我们祈祷接下来一切顺利吧。”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听见了隧道深处传来的一阵欢呼声,他们脸上原本担忧的表情立即转为喜悦。

    “我们成功了,那群成教的杂碎不堪一击!”

    “没想到他们会堕落到这种程度,守军的实力完全配不上节点的重要性啊!”

    “军费都进了老爷们的腰包吧,活该落到今日这番境地!”

    “克舍伊小队”的全员在欢呼。

    格列布率领的几位魔法师惊奇地发现,莎夏.克洛伊洁芙所维持的防御术式早早失去了作用,在付出少量伤亡后,俄罗斯成教在教堂内部组成的防线被他们正面攻破。

    “看来我们的同志已经取得了进展,他们估计做梦也想不到,我们受里有地下建筑的结构设计图。”同行的一位轰击术士露出畅快的笑容,格列布还记得此前他的脸和自己一样始终是紧绷着的。

    “但这速度是否太快了一点?”圣亚历山大涅夫斯基教堂内部,格列布的质疑声被同伴们的欢呼迅速淹没,此刻,地上和地下的成员都认为自己取得了胜利,而俄罗斯成教简直费拉不堪,根本没有实力保住地脉节点的控制权。

    6:54,俄罗斯号列车内部。

    “教堂内部人员撤离完毕,请指示。”等待了一段时间后,伊万诺夫又一次听到了奥列格的声音。

    “神欲使之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伊万诺夫感叹着,他已经可以想象到“克舍伊小队”绝大部分成员的反应:“被激进派裹挟的你们,根本不明白谨慎为何物,现在,开炮吧,对于圣亚历山大涅夫斯基教堂采取精确轰炸。”

    两架图-95MSC轰炸机已经提前起飞,它们都装载着单个重量2.2吨的轻型钻地导弹“白杨X—11”,目标只有远处那醒目的金色圆顶。

    从瓦西里和安东两人的视角来看,轰炸机呼啸而过后,四支细长的白色利箭以惊人的速度倾斜着插入教堂墙体,但并未立即爆炸,而是依靠着尖端特别材料制成的弹头向地下深入,过了大概两三秒左右,他们看到了冲天而起的火光。

    ……

    “他们怎么敢…”先前沉浸在同伴们欢呼中的格列布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被高高抛起,然后重重砸向地面,原先在脑海里产生的众多猜想瞬间变成一片空白,他在高空中看到了同伴们的残肢碎块,被抛洒的血浆浸湿了少年身上的几片破布,他感觉自己的周身被温暖的光芒照耀着。

    这里并不是地脉节点的所在地。

    一分钟后,格列布在火海中睁开眼睛,同伴们原先被炸散的尸体不知道去了哪里,也许是被烧掉了。他震惊于自己居然依靠着临时构造的术式存活了下来。

    本该立刻死在这里的,他失去了一条腿,现在血已经止上了。

    ……

    “你们这样做,难道不会波及平民吗!”列车中,瓦西里近距离见证了钻地弹的恐怖杀伤力,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慢了数拍,反应过来后,他愤怒地质问俄罗斯成教的指挥官。

    “那么你去救吧,”伊万诺夫打着哈欠,他用不着过于在乎瓦西里的感受,自己接下来只要负责抓捕个别漏网之鱼就好:“能救一个平民是一个,但他们的牺牲是必要的,如果我因为这个原因对恐怖分子让步,那么只会徒增更多伤亡。”

    “你…”瓦西里双拳捏紧,朝他走近几步。

    安东提前挡在伊万诺夫身前,冲他缓缓摇头。

第二百二十二章 安魂曲

    不能在这里和俄罗斯成教产生冲突。

    这是瓦西里和安东彼此心照不宣的共识。

    “瓦西里先生,”伊万诺夫也不想横生事端,斟酌一番后,他给出一个折中的建议:“距离列车再次发动还有半小时,成教对于恐怖分子的围剿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关于那些不幸被波及的俄罗斯联邦公民,我当然也不希望他们就这样死去,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通知周围部队,允许你在此期间暂时出入战场中心救助民众。”

    “谢谢。”瓦西里并没有恨这位俄罗斯成教的人员,对方肯给他这样的营救机会,自己当然要牢牢抓住。

    持续半小时的行动期,这就是俄罗斯成教的底线,而他没得选,不能让之前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

    ……

    “地脉不在这里,我们已经…彻底失败了,”德米特里.阿纳尼耶维奇痛苦地咳嗽着,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趁着这个机会,你赶快一个人逃走吧。”

    “真是的…”塔莉娅用肩膀扛起老人的一只胳膊努力前进,一只手将落在他们身上的尘土拍下去,两人距离爆炸中心较远,所以比起其他人,他们受到的冲击要小得多。现在,少女已经放弃了攻占地脉节点的幻想:“怎么可能丢下爷爷不管,当初要是没有你的话,我和格列布他们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老人想起了从前道德被人们全面遗弃的时代:

    新登记的孤儿和被父母遗弃的儿童数目增加了将近80%,大量科研人才、社会精英纷纷逃离这个需要他们的国度,酗酒、精神疾病、吸毒、流浪儿童、性病成为培育罪犯的天然温床,平均每四个成年男人就有一个有犯罪前科,每个冬天的早晨,当他出门走几步后,总能在街上发现姿势僵硬的死者,他们是醉酒后在户外活活冻死的,这种情况持续了将近二十年。

    “其实…”德米特里看到远处刺眼的亮光,但他开始后悔自己没有立刻跟着其他人一起死去:“在遇到你们之前,我正准备自杀来着。”

    “至少我们还好好站在这里,”塔莉娅不敢想象其他人的遭遇,但她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请再坚持一下,一下就好!”

    德米特里的头垂了下去,他终于完成了那个冬日早晨自己并没有做完的事情,塔莉娅又艰难地走出几步,外界的阳光终于照耀到两人的身上。

    少女侧头看了一眼,然后才意识到老人离去的事实,丧失了对生存的渴望后,德米特里用魔法成功自杀,某场葬礼上留下的死者束腕布条和鲜花被他偷偷藏在身上,他早就在行动前做好了这种打算。

    塔莉娅没有哭,她不希望在这种时候变得软弱,那样一来,之前大家所做的一切似乎都不会有什么意义了。

    “旧世界一定要彻底打垮,”少女起初的声音略为哽咽,因此这句歌词最后的感叹音并没有发出来。

    “旧势力一定要连根拔!”塔莉娅提高了一点声音,她不害怕自己会因此被俄罗斯成教的军队发现,唱到第二句时,少女找回了曾经的节奏感。

    “我们都憎恨沙皇的宝座,我们都蔑视那十字架。”

    “全世界受苦的人都是战友,我们向饥饿者伸出手。”塔莉娅的声音穿过硝烟,传递到了附近的居民耳中。

    在俄语中,“安魂曲”的字面意思就是“唱出来”,在这首献给逝者的仪式中,一半以上的祈祷词都是通过歌唱的形式展现,安魂曲结束后,生者与逝者正式告别,并祝愿其通往另一个美好的世界。

    少女用《工人马赛曲》替代了这一宗教意味强烈的仪式,这是她专门唱给长辈的安魂曲。

    “让我们一同把敌人诅咒,让我们肩并肩去战斗。”

    一滴眼泪落在塔莉娅脚下的地面上,但她没有注意。

    “快来,工人们,站起来,去斗争!”

    “怎么回事,好像有个女孩子…她在唱歌?”附近一幢小楼内,姐弟两人茫然失措地透过破碎的玻璃望向燃起大火的大教堂,他们实在不敢相信会有人在此时唱歌。

    “米莎,你听见了吗?”姐姐娜斯佳询问身旁的弟弟。

    “我也听见了,”稚气未脱的少年此前从来没有听过这首歌,但他可以从中感受到一种顽强的生命力:“这是什么歌?”

    “快来,饥饿者,打击敌人!”

    娜斯佳摇了摇头,这首歌她也是第一次听见。

    “哈哈哈,”教堂废墟中,格列布挣扎着爬了起来,他找了一根熄灭的木棍支撑自己的身体,塔莉娅的歌声也同样传入青年的耳中,自知逃生无望的他很快跟着唱了起来。

    “到处响起复仇的吼声:前进!前进!前进!前进!有钱人是一群豺狼虎豹,就连你卖命的钱都要抢,哪管你没有穿,没有口粮,看他们一个个多肥胖。”

    在路上救助完几位伤者的瓦西里朝着教堂方向迅速冲刺,外围的俄罗斯成教部队成员接收到了伊万诺夫的指令,并没有向他发起攻击,而是任凭他进入战场中心。

    瓦西里也听见了两人的歌声,他能判断出其中一人正是塔莉娅。

    (这旋律…有点熟悉,等等,那不是方同学当初弹奏的钢琴曲吗!)

    “挨着饿,为他们大摆筵席!挨着饿,让他们去投机!”

    相当振奋人心的声音。

    “挨着饿,看他们出卖良心!挨着饿,任他们嘲笑你!”格列布惊奇地发现,教堂的废墟中还有好几位和他一样的同伴苏醒过来,然后不约而同地跟着唱歌,他们或多或少都落下了残疾,有的倚靠在冒黑烟的断墙上,有的坐在大堆的砖瓦碎片上,还有的大概是没法起身了,干脆躺在地上,即使如此,清醒者们都在努力发出自己的声音。

    “快来,工人们,站起来,去斗争!快来,饥饿者,打击敌人!”

    (我真是太过傲慢。)

    瓦西里在众人的合唱中找到了塔莉娅的声音,他径直朝着她移动。

    (轻率地向她提出追求这种事,却从未理解过他们的世界。)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克舍伊小队”仅仅是试图抢夺地脉节点控制权的武装暴徒罢了,但瓦西里不再将塔莉娅等人视作执迷不悟的恐怖分子。

    “克舍伊小队”的成员们的确有自己的信仰,但他们并非从属于某个宗教组织。

    “怎么搞的,”利用“斯雷普尼尔”这种八足马形状的移动用灵装,名叫奥列格的强壮男子带着“歼灭白书”的绝大部分成员远离了爆炸中心,但他们还是可以隐约听见那里的声音:“教堂自我构建的防御术式还没有被完全取消吗?”

    “回答一,穹顶吸收了大部分人的信仰力,所以神的恩惠也保留了一些。”莎夏.克洛伊洁芙回答了这个问题。

    “渎神者不配作为承受恩典和平安的器皿。”奥列格愤愤不平道。

    ……

    瓦西里见到了塔莉娅,此时,歌词又一次来到接连的“前进”部分,德米特里的遗体被少女安置在身边的一棵大树旁,似乎只是在三色堇的花毯上睡着了而已。

    两人相对,一时无言。

    “塔莉娅小姐,我会想办法帮你逃脱,”瓦西里鼓足勇气率先开口:“趁着成教还没有怀疑我闯入战场的动机,我帮你打通一条隐蔽的隧道,这样可以吗?”

    “多谢瓦西里先生你的好意,但我要和大家一起留在这里,”塔莉娅拒绝了他的建议:“我们不是一路人,你根本不应该冒着巨大风险来营救我,这样做很不值得。”

    “我企图得到一样东西,”瓦西里默默计算着剩余时间,现在只剩下13分钟了:“那就是你的心。”

    “好啊,”少女脸上多出一抹讥讽的神情,同时无奈地举起双手:“还是晚了一步吗?”

    两人周围已站满了俄罗斯成教的战斗人员,此刻,他们纷纷用自己被神父开过光的冲锋枪瞄准少女一人。

    “塔莉娅.亚历克斯.阿芙罗拉,你参与了“克舍伊小队”的叛乱行动,还试图利用魔法控制无关人员逃跑,”莎洛妮亚.A.以黎维卡率领着“列支之森”的战斗人员们赶到现场,她早早通过周围的树木得知了这里发生的事情:“现在,倒下吧。”

    塔莉娅捂住自己的脖子,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正如莎洛妮亚所说的那样,她很快摔倒在地,然后被几位魔法师迅速控制住,不小心吸入“暂时栖息地”内三色堇的花粉后,只要莎洛妮亚将“惩罚条件”和“具体目标”在心里默默设置完毕,被施术者就会因为呼吸道的疼痛而失去行动能力。

    “这也是惩罚事项之一,把她带到我们的指挥官那边去。”莎洛妮亚招呼着那些魔法师,然后向瓦西里解释道:“幸亏我们及时赶来,否则星野小哥你就会被她用魅惑魔法控制住了。”

    (其实,塔莉娅刚刚并没有使用魔法,这位成教魔法师很可能也清楚这一点。)沫参辰点明真相,这样的说法只是为了让瓦西里不至于处在麻烦的境地中。

    瓦西里没说什么,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

    “奥列格,收尾工作如何?”十五分钟后,俄罗斯号列车外的空地上,伊万诺夫正在和副官进行交流。

    “问题不大,除了一个叫格列布的家伙使用亡灵魔法带来了一些麻烦之外,大部分“克舍伊小队”成员因为轰炸直接丧失了抵抗能力,他们已经被就地处决了。”以手上的四棱刺灵装为载体,奥列格用“施洗后十字架”的术式结束了格列布的生命。

    在他身前,格列布痛苦地死去,他的身体上有多处俄罗斯成教十字架形状的创口:“在那灭亡的人为愚拙,却为神的大能,神乐意用人当做愚拙的道理,这就是神的智慧了。”(注:术式改编于《哥林多前书中的内容)

    “是这样吗,”伊万诺夫苦恼地看着塔莉娅和瓦西里两人,他在此前从莎洛妮亚那里得知了事件的经过,正是因为俄罗斯成教对于那两位通缉犯暧昧的态度,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下令处死塔莉娅,甚至还隐晦地给过瓦西里一个机会:“再等等吧。”

    所有人都知道伊万诺夫在等什么。

    “长官,总部的联络来了。”一名传令兵来到伊万诺夫身侧提醒一句。

    “瓦西里先生,”临走前,伊万诺夫刻意停下来对他说道:“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们不会难为你这样的强者。”

    都结束了。

    塔莉娅接下来的命运,被完全交给了某个集体,或者说,是某个人。

    两分钟后,伊万诺夫从指令室返回,他拔出腰间的手枪,枪口对准了虚弱的少女,现场顿时一片寂静。

    “总大主教的命令,一个不留。”略带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中涌出。

    “请等一下,”突兀的声音响起,瓦西里尝试做最后的努力:“为什么不能试着审问她,从而获得有价值的情报,这个女生的同伙已经全部被消灭,她对你们没有任何威胁。”

    “那么,塔莉娅小姐,”伊万诺夫缓缓放下手枪,绕到她的身后:“你和这位瓦西里先生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人生旅途中的一个普通过客,如果可以被我利用的话,他还是挺优秀的,可惜我动手太晚了。”塔莉娅耸了耸肩,语气中充斥着遗憾,但脸上却完全没有懊丧的神情。

    安东面无表情地站在瓦西里身边,其实他很想知道同伴究竟做了什么,但眼下显然不是提问的时候。

    “很好,”伊万诺夫很满意这个答案:“上路吧。”

    在瓦西里的视线中,一颗子弹精准地穿过少女后脑,那种速度明明自己可以拦下,但…

    “克舍伊小队”最后一名成员的尸体被拖走了,和之前经过的所有重要站点一样,列车即将再次开动,它并不会因此多停留片刻。

    九月二十三日,7:34,列车九号车厢内。

    “你是不是说过,我是强者来着?”星野苍介轻抿了一小口伏特加:“还有啊,这酒,是不是坏了?”

    坐在他对面的伊万诺夫卸下了担子,整个人轻松起来:“超能力者,具有一定的战略价值,”他又拿起酒瓶查看情况:“伏特加本身并没有问题。”

    望月彻坐在星野苍介身边,车窗外的景物仍旧是千篇一律的样子,场景看起来都和三人首次正式见面时一模一样。

    “不管伏特加了,”星野苍介微有醉意,他趴在桌子上,用一支手臂垫在头部下方:“你有没有见过连一个人都保护不了的强者,很好笑对不对?这种蠢货…你见过吗?”

    “星野…”望月彻很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别搞错了,我是在问他。”

    “星野小哥,你喝醉了。”

    “我没醉…”嘟囔了这一声后,星野苍介在莫名的疼痛感中沉沉睡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变格

    九月二十四日10:42,丹麦某地,没有智者看守的一汪清泉旁。

    利用之前特意调动权限查找的情报,卫起钧顺利找到了密米尔之泉,在北欧神话中,奥丁曾将自己的右眼挖出并将它沉入泉底,以此为代价获得了大量知识与智慧。

    如今已是失业人员的青年正站在泉水旁,试图直接观察到那只右眼,但很快,他放弃了。

    还是不要轻易下水为好,而且,马上有人来了。

    ……

    “是吗,我对你们的目的不感兴趣。”年仅十七岁的萨满少女脖子上挂着一圈棕熊和灰狼的牙齿,在那位“正被燃烧”魔法师的劝说下,她还是同意和魔法结社—“知觉精灵”的另一位成员谈论合作事项:“让我站在台前吸引那些人的眼球,你们在幕后的行动定然会轻松许多,所以,你们愿意付出怎样的酬劳呢?”

    “若兰女士,交易重在公平,”站在萨满面前的是伊洛拉.拉维亚:“奥德根(蒙古族对于女性萨满的称呼)目前最需要的事物,我们可以提供。”

    “那么我答应了,”博罗特.若兰爽快接下了这些陌生魔法师的委托:“我会按照之前他提出的要求行事,最后,希望你们别让我失望。”

    “当然。”伊洛拉.拉维亚目送着萨满离去,随即顺着另一条路走远了。

    哦豁,还有意外收获,青年从远处一座瀑布的顶端跃下,二十多米的高度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两人谈话的这一幕被他尽收眼底。

    实际上,卫起钧私自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找一个人的相关线索,但既然在不经意间撞到了有趣的交易现场,他根本无法遏制继续探索下去的欲望。

    ……

    “效果很棒,甚至超出我的预料了,星野,你平时是不是有这方面的爱好啊?”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望月彻观赏着自己的新造型:两边脸颊更饱满了一些,加上嘴唇上方的一撇茶色小胡子、隆高2.1毫米的鼻梁以及增粗的眉毛,整体而言看起来和通缉令上的照片差异明显,除非想象力格外丰富,否则,旁人根本想不到他就是星野苍介的从犯。

    星野苍介沉默了一秒,然后才开口道:“没有。”

    “好吧,我想应该是有的,这种爱好并不令人羞耻,你别想太多。”望月彻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考虑好自己的新造型了吗,要不要我来帮忙?”

    “还是让我自己来吧。”星野苍介将他推出洗手间,然后迅速把门关上。

    望月彻摸了摸自己的新脸,不禁感叹“定向转移”的强大,连几乎毫无副作用的整容手术都可以轻松完成。

    半小时后,望月彻站在洗手间外,过了这么长时间,他很期待同伴的新造型。

    “还没好吗?”

    “马上。”或许是望月彻的错觉,星野苍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就在等待者的耐心即将耗尽之时,门开了。

    “原来你连这种事都能做到吗!”望月彻的眼镜差点摔下来,他手忙脚乱地接住镜框,然后将眼镜重新扶稳,站在面前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赤瞳银发“少女”,要不是身上的服饰还保持原样,他根本不敢相信此人正是星野同学。

    “新形象之后再说,我有一个重要发现,”星野苍介从口袋里掏出自己那张伪造的身份证件,在同伴眼前晃了晃:“关于我们脱离学园都市的具体过程,很有可能是统括理事长在幕后安排着一切。”

    怎么回事,好强大的压迫感…面对同伴的全新形象,望月彻下意识咬紧牙关,但他很快捕捉到那张卡片的异常:“上面的照片和名字,是你修改的?”

    “这是魔法造物,不出我所料的话,你的那张也是。”星野苍介走近几步,直接从望月彻的外套口袋中掏出另一张卡片:“从目前情况来看,只要更改自身形象,那张证件上的照片会发生相应改变,名字同理,如果持有者对某个姓名产生认可,那么它也会同步变化,当然,有字符限制,英文至多五十八位,中文至多十二位,日文至多七位,俄文至多十八位,法文至多十三位……”

    望月彻慌忙接过自己那张身份证件,他从背面看到了自己的新形象,随着某个念头的产生,两秒后,卡片上的姓名一栏出现了本名“望月彻”,将原本的“安东.布罗卢布斯基”完全替代。

    “我的天哪,一直以来我居然没发现!”望月彻为自己的失误而自责。

    “并非你的问题,我也只是刚刚才注意到。”星野苍介重申着自己的观点:“我们的出逃,本就在统括理事长亚雷斯塔的计划之中。”

    ……

    九月二十四日11:00,学园都市,无窗大楼内部。

    “超频态,幽灵态,以及如今的紊流态,在同一主干上生长出来的旁枝越来越多了。”

    “究竟能走多远呢?”一旁的天使—艾华斯似乎是在承接亚雷斯塔的话语,但祂想表达的意思并非是对星野苍介此人的期望:“虽然不清楚外域是怎样的世界,但那人身上的负荷达到了不合理的程度,那一天不会远了。”

    “他会提前完成苯环的,不用在意。”

    ……

    “我们真的是在按照既定轨迹走下去吗?”与同伴交流意见后,望月彻还是将信将疑:“那么,接下来到底要不要前往北欧?”

    “当然要去,为什么不去?”星野苍介正逐字逐句地默读着几份通告,那是北欧五大魔法结社对内部人员下达的指令。在之前伊万诺夫告知自己的信息中,那位“永存的世界树首领”只是他当时随口说出的假情报,其真实身份为俄罗斯成教安插在“克舍伊小队”中的内线。

    包厢门被敲响了,可当两人开门向外看时,他们只发现了稳稳放置在地上的一本棕色封皮日记本,犹豫片刻后,星野苍介将它翻开,那里面的内容是:

    “我,塔莉娅,希望瓦西里能够看到自己留下的信息。”

    “很遗憾,自始至终我都没能得知你的真实姓名,也许,就连你的容貌也是为了保护自身而营造出来的假象,但我知道,那双眼睛和那些温柔的话语皆为真实。”

    “如果你真的可以看到这些话,那么我这时应当长眠在冰雪之下,瓦西里,请不要悲伤,因为你已经尽可能向着我这种人伸出了援手,谢谢。”

    “在这最后的时刻,我想留下一些存在于世上的证明,很多人都想在岁月这块厚重的石碑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字迹,但时间带来的风沙将会磨平一切,只留下斑驳不清的微痕。”

    “我有太多问题想要问你,你为何离开自己曾经居住的地方,又为何经过这里,其实我最关心的一点,还是你之前如何知晓了我的身份,却还是试图用追求的方式来劝我放弃,抱歉,我无法给出你想要的回答。”

    “先说说我自己吧,我所认识的苏联,在历史上曾创造出空前的辉煌,但也犯下过许多不可饶恕的罪孽,在俄罗斯成教对于高层的渗透以及多方面因素的影响下,它最终解体了。“克舍伊小队”正是由当初被成教迫害的其余魔法界人士所建立,他们大多流亡海外,有的加入了其它宗教势力,有的干脆隐姓埋名,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还有的则是坚持找寻志同道合之人,试图恢复那个往昔的强大联盟。”

    “我和“克舍伊小队”的大部分成员算是最后一类,我曾在富饶的国度和城市目睹衣不蔽体的平民;也曾在最落后的地区见到那些贪婪且傲慢的富人,我想要改变这样的现状,想要让这个世界更加公平一些,想要重新建立一个全体劳动者都可以昂首挺胸、不再为生计所苦、对未来充满信心的联盟。”

    “但目前并不存在胜利的条件,这是我谨慎考虑以后才得出的答案,在如今的民众看来,我们只是一群会空喊口号的恐怖分子,激进派已经在组织内部形成主流,我们仅仅急于摧毁一个旧屋,而非建设一个新房,这样做的话,组织必定难以延续下去。”

    “瓦西里,你不一样,不同于身处“克舍伊小队”中的我,你有自己的目标、自己的行事风格,最重要的是,你有足够的时间停下来观察前路。换而言之,你足够自由,这并非为所欲为的自由,而是不受权威支配的自由。”

    “虽然前进的道路不同,但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的理念会在某个路口相会,到了那时,大家见面都无需有所顾忌。”

    “愿君所念皆所愿。”

    “还有,猜猜看封皮里藏了什么?”

    这是望月彻唯一一次看到星野苍介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后悔与欣慰、悲伤与喜悦、迷惘与坚定,这些特质相反的表情接连出现在他的脸上,却并不显得违和。

    少年将日记本厚厚的封皮打开一个小口子,从中取出了自己当初送给塔莉娅的紫金饰品,接着,他又拿出“无流驻”,用自己的能力将二者完全融为一体。

    下一秒,星野苍介将武器塑造成一把长剑,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剑锋处隐隐流淌着紫金色的柔光。

第二百二十四章 海盗

    北极圈的极夜现象,从每年的九月二十三日开始正式出现。

    九月二十四日当地时间9:00,挪威北部的诺兰郡,大地还被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下。

    “今年的收成应该很不错。”某位中年渔民刚刚饱餐了一顿,他此时正坐在家门口,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用小刀清理海豹的皮下脂肪,再过不久就能得到一张完整的海豹皮。

    哗—哗—哗—

    海面上的浓重水雾中,海水被缓慢拨开的声音渐渐清晰,最后,一艘小帆船的轮廓显露出来。从渔民视角来看,这种给小孩子玩的船只能在夏威夷那样的热带近海航行,绝不适合在当前环境下出现。

    但它就是在不断向着岸边行进,中年人暂时放下手中的刀,平常这一带根本不会有什么人开船过来,为了远离人群,他特意选择了荒凉偏远之地,不过偶尔有人来的话,倒也能给他带来一点心理安慰。

    就在船头即将碰到岸时,一个穿着奇特盔甲的人从白帆后闪出,轻轻一跳便落在坚实土地上,接着随手将“Topper”型帆船上连着的一根绳子绑在最近的那棵树上,做完这些之后,他径直朝着中年人走去。

    直到这时,中年人才看清对方腰间别着一把长剑,那是属于迅捷剑的款式,护手处被打造成几朵复杂而精美的“西班牙月季”,很快,像一只铁罐头的来者已经走到了中年人面前,等到对方摘下头盔后,出现了一张大约二十岁的青年面庞。

    “额…”这位渔民打量着对方棕褐色的微卷头发,以及那稍显稚嫩的娃娃脸,他脱口而出:“这里不是漫展区,你认错路了。”看到对方困惑的眼神后,他又用英语再次说了一遍。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青年抬手抹了抹头上的汗水,一看到中年人身后的房屋,他顿时放下心来:“看来就算我运气再差,也不至于漂流到北极圈内。”

    “这里是罗弗敦—西奥伦群岛北部,已经在北极圈内了,”中年人不清楚少年是从哪坐船过来的:“你说漂流,是之前所在的轮船出事了吗?”

    “吾名康德.阿尔贝托.约兰达,是修习至高之术的西班牙剑士,自行驾驶帆船来到此地,所以大可放心。”青年脱下右手甲主动和他握手,随后眼神一亮:“无名指和拇指下方都有老茧,看来阁下也会用剑。”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叫我贝瑟斯就行,”贝瑟斯.弗雷迪克自动排除了一个可能性极小的猜想:“这种装束…你认真的吗?”

    阿尔贝托不解地歪了歪头:“我这样穿难道违法?”

    “确实不违法,说起来,你接下来要去哪里,要不要我载你一程?”

    半小时后,贝瑟斯后悔了。

    “诶,我再给大叔你讲讲我和那位骑士的精彩决战,据说事后,就连那位英国骑士团的团长和第三皇女都在称赞我的勇武。哈,对手使用的武器可是长矛加上盾牌,还好没有马匹,而我这里只有一把单手剑,说老实话,当时如果来一把德意志双手剑,我绝对能更快结束战斗。对了,你知道吗,迅捷剑的剑法基础在于玛丽切斯基圆圈,剑手的每次移动都是最优选择,也就是说,对手在几乎所有回合里都被我在最巧妙的角度用最快的速度击中,同时他还伤不到我,嘿嘿,我猜那个叫克劳德的小伙子已经被我打出心理阴影了…”

    四头驯鹿拉着雪橇在面前的雪地上不停奔跑着,而身旁的青年则是在喋喋不休地讲述着他自己的英勇事迹,贝瑟斯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快被磨出茧子了。

    “既然要去纳尔维克,你干嘛不一开始就坐轮船过去?”贝瑟斯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对方的话语,他下意识认为阿尔贝托是从附近的岛屿驾驶帆船过来,殊不知对方的回答超乎他的预料。

    “我是从英国北部的港口独自驾驶帆船过来的,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海上风暴,所以一路漂流到这里,原本的目的地是奥斯陆来着。”

    “这里距离英国北部有将近两千公里…就凭那艘帆船?”贝瑟斯不敢相信这个家伙如此鲁莽:“你肯定是在吹牛吧!”

    “有什么好奇怪的,从前不是有个美国加州的十六岁少年单人穿越了大西洋吗,他用的也是帆船。”阿尔贝托不以为意:“话说回来,贝瑟斯大叔你知道“海盗自助协会”这个组织吗?”

    “有点印象,听说好像是十字教的特殊小分支来着,它的成员会时不时在半夜的大街上四处张贴宣传海报,”贝瑟斯顺便说明了一下自己偶尔会去城里采购物资,所以看到过几次:“据说是要反对知识产权被大企业合法垄断之类的,就连大型结社之间交易的灵装都被他们抢劫过,所以,那个组织已经被官方定性为非法结社了。”

    “准确来说是海屿十字教啦,你不觉得很酷吗?”阿尔贝托兴奋地左手握拳,然后锤向右掌:“自助啊自助,那些知识,特别是魔法方面的书籍和灵装,本来就不该被少数人完全占有。“海盗自助协会”这样做正符合历史上维京海盗的浪漫,据说自助餐就是维京海盗发明的,如此一来,用餐者不用担心菜上得慢或者分配不均匀而打架,餐桌旁没有上下级或者从属关系,所有人各取所需即可,如果以此类推的话,反对知识产权被垄断不就是合情合理的吗?”

    “可这不就是抢劫犯的做派吗,要是他们的理念被完全推广,一切发明者的利益岂不是难以得到保障,那么这个世界上谁还乐意研发新技术呢?”贝瑟斯并没有对阿尔贝托的话表示认可:“你看,中国像这样搞,就已经受到几乎全世界的制裁了,让知识产权不再受到保护完全是弊大于利的。”

    “但知识产权并不是总在发明者手里,那些大型结社经营的企业往往会用普通的价钱从原来的产权人手中买下它们,然后再用超高价将产品卖出去,顺带一提,购买者将魔法书的任何内容传送到网络上属于违法行为。”

    “那些企业本来就是要盈利,没问题啊。”贝瑟斯还是不能接受阿尔贝托的说法:“这种事和自助餐什么的完全不一样,你以后会懂的。”

    这番争论过后,话痨的阿尔贝托终究没有再试图说服贝瑟斯。

    “给,这周的《民俗考察周报》,送你了。”贝瑟斯从座位底下的箱子中摸出一张彩色报纸递给阿尔贝托,看到青年认真读报之后,他总算松了口气。

    “大叔,你想发财吗?”没过多久,阿尔贝托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

    “不,我不想,”贝瑟斯知道青年盯上了那些国际通缉犯:“要挣这笔钱,可得拿命来换。”

    “9900万美元啊,足够我游历世界了,再加上7014万,啧啧啧,”贝瑟斯紧盯着悬赏最高的犯人照片笑了笑:“大叔你说得没错,一旦与这样的犯人为敌,只能以命相博。”

    ……

    “又有任务需要执行吗,神裂小姐,那么这次能否早点返回,由我邀请你参加二皇女殿下举办的舞会呢?”翌日清晨的森德兰港口,一位穿着整齐西装的男人正在送别“必要之恶教会”的重要成员,同时也是“天草式十字凄教”的前任教皇。

    “北欧的情况需要探清,赫尔曼先生,恕我无法接受你的好意,”对于骑士团长对自己展露出来的不加掩饰的好感,神裂火织最近很头疼:“如果能够成功把握时机,清教或许可以阻止罗马正教对于北欧神话系的渗透。”

    “的确,这是非常重要的事项,”骑士团长并不认为神裂火织只是单纯想要避开他:“那么,我也去。”

    (可恶,礼仪什么的有时候完全不必要呢,好想直接一走了之啊啊啊啊…)神裂火织表面上维持着和善的微笑,但内心还在思考怎样有效地拒绝对方。

    ……

    九月二十五日莫斯科时间18:00,距离列车抵达终点站只剩下最后一天。

    “呼,马上可以回家了。”餐厅内,莎洛妮亚百无聊赖地摆弄着眼前餐点,坐在她对面的莎夏.克洛伊洁芙一言不发,时不时地看一眼不远处的星野苍介。

    “你说,他还在想塔莉娅吗?”莎洛妮亚压低声音:“那本日记,是她提前委托你送过去的吧,幸好那个死板的狱长没有追究。”

    “我不知道。”莎夏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不过这样一来,总大主教肯定早已放弃招揽他们了。”

    星野苍介恢复了原本的容貌,他正在拨弄餐铃,用“叮叮”的声音提醒服务生早点上菜,而对面的望月彻还是老样子,他似乎划分了一个专属于自己的空间用来看书,饭餐端上来之前,此空间外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

    “这封信请收好,总大主教命我在战斗结束后交给你,随时可以拆开。”伊万洛夫早就抛弃了虚假身份,他大大咧咧地坐到望月彻身边,将那封信件交给星野苍介。

    (放心,没有施展魔法留下的痕迹。)

    星野苍介当即将信封拆开,将所有内容确认完毕后,那些纸张瞬间化为一小堆白色的纤维素粉末。

    “对方写了什么?”望月彻并没有关注这边的情况,看到同伴的表现后,他便问了一句。

    “夸奖而已。”

    (这期间我们的所有行动,完全被他看穿了。)

    ……

    “那两个孩子接下来的旅途可不会顺利,还有,随随便便毁掉一个重要的教堂真的合适吗?”圣巴西尔大教堂内,克兰斯.R.扎尔斯基正在和电话另一头“歼灭白书”的领导者—瓦希莉莎交谈,对于他此次的决策以及造成的结果,后者并不完全满意。

    “我说过,除了“地脉节点随地层转移技术”的应用外,教堂里余下的文物都是仿品,损失已经降到最低了。”做出简短解释后,总大主教可以想象到星野苍介看完信的反应:“而且,我们现在正好有一把不错的刀子可以切开北欧。”

    “战争真的不远了啊。”

第二百二十五章 提案

    九月二十六日16:00,雅罗斯拉夫站内,俄罗斯号列车按时停了下来。

    双脚踏上土地那一瞬,星野苍介与望月彻感觉自己的身体轻快了许多,和俄罗斯成教的几位道别后,他们不由得加快脚步前去购买通往瑞士的火车票。

    “很考究的俄罗斯风格建筑,”趁着距离正式发车还有两小时空暇,两人将行李寄存在服务区之后绕着车站散步。由于望月彻以前也来过这里,所以他开始向同伴介绍着周围景色:“莫斯科共有九个火车站,但名叫“莫斯科火车站”的建筑只能在其它城市见到,在九个火车站中,我最喜欢雅罗斯拉夫站,你看,”他指了指两边的护门楼:“这样一来更能衬托出正门的宏伟,就像中世纪预备放下吊桥的城堡入口。”

    “的确如此,那些马赛克瓷砖也极具传统风情。”星野苍介指向房檐下的图案,主要由蓝、白、棕三色构成的花纹令人心情愉悦。

    “嗯,你看这些浮雕,底部雕刻的熊实际上是指雅罗斯拉夫尔州州徽中的站立黑熊。在古代,斯拉夫民族中正是将熊作为图腾以及氏族制度的象征,这一传统实际上源于多神教时期当地居民对于林神的崇拜。然而在这座城市建立之后,其创建者强迫当地民众渐渐开始改信十字教,州徽中的黑熊扛着一把战斧,寓意着民众受洗以及九世纪中叶以早期十字教为国教的罗斯公国的成立。”望月彻恰好学习过这段历史:“十字教在全球各地的扩散经历了近两千年,话说,你听说过北欧的海屿十字教吗?”

    “嗯,听说过一些,不过你的知识储备可真丰富。”星野苍介由衷感叹道,他感觉自己当初与望月彻共同行动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只是对历史和纹章学略感兴趣而已,实际上,这些认识就像是水面上游荡的浮萍一般浅显,因此很容易就能获得,但对于北欧地区的人们而言,获取知识常常意味着要付出高昂的代价。”最近几天,望月彻一直在忙着收集有关北欧的情报,虽然都只是一些看上去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将这些结合起来可以构建一个越发清晰的整体印象。

    “北欧各国的版权与专利法已经造成了对于知识产权的过度保护,而绝大多数知识产权的持有者是一些大型企业,在它们之中,大约74%背后存在那五大魔法结社的注资,”望月彻说出了自己的发现:“魔法技术并不只是应用在军事领域,在许多国家,它暗中影响着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这些企业的生产活动也应用了不少独特的相关技术。”

    “这就是“知识垄断资本主义”吧,”星野苍介感慨着:“完全违背了知识产权制度设立的初衷,发达地区的这种做法,无异于掠夺欠发达地区以及本地社会基层的财富,那么,你所说的“海屿十字教”与北欧现状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问题,”望月彻笑了:“发车时间快到了,我们上车再说。”

    ……

    “这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啊,”九月二十四日10:00,到了纳尔维克和贝瑟斯分别后,阿尔贝托按照某个贴在烟囱内壁的海报信息到了接头地点(天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海报的),手中还捧着一束用来当信物的粉色重瓣郁金香,买这花几乎掏空了他的口袋:“维京勇士会喜欢使用这么娇美的花卉吗?”

    “嗨,小帅哥,这么美的花要送给谁啊?”一位活泼的女青年走到他身边,颇有些热情地搭讪道:“是送给哪个幸运的姑娘吧,哎呀,姐姐我要是能有一个这么贴心的男朋友就好了。”

    “那么祝你以后会有一个。”阿尔贝托想让这位女士快点离开,否则那位接头人的视线说不定会被挡住,如果是那样的话,之前自己的努力就白费了。

    “呵呵,我看啊,眼前不是正好有一个吗,”那位米色长发的女青年又露出暧昧的笑容向他靠近,最后甚至倚靠在青年的肩膀上:“说真的,与其将希望寄托到未知的未来,倒不如好好抓住眼前的机会,你说呢?”

    “请自重。”哪怕隔着一层铠甲,阿尔贝托依然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暖,但一想到可能因此错过进入海盗自助协会的机会,他立刻闪过身去,这一举动导致那位女青年差点摔倒。

    “你…很好,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对方从裙子口袋中掏出一张证件:“我是海盗自助协会派遣在此地的联络员,请随我来吧。”

    “还不死心啊,居然为了搭讪使用这种骗术,”阿尔贝托完全不相信那张证件的真实性:“难道你这个轻浮女真的没有男人缘吗,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

    下一秒迎接他的,是那位女青年饱含怒火的邦邦两拳,然后,这位昏倒的西班牙剑士就被联络员揪着衣领拖走了。

    “是最新消息,新西伯利亚发生的事件记得上传总部。”

    “根据发生在“地脉轰炸”事件中的目击记录,后天晚上,学园都市悬赏最高的叛逃者大概率会出现在瑞士。”

    “哎呀,这也是重要情报,一并上传至尼德霍格洞穴中。”

    “称呼“洞穴”不就行了,你这样简直是自找麻烦。”

    “迪耶莱,你故意找茬是不是,还有,这个用剑的小伙子该如何处理,你该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我刚好有一件提案,芬尼根,等人齐了之后一起投票表决吧。”

    “唔…”阿尔贝托悠悠转醒,他感觉脸上有火辣辣的感觉,不过很快便被一片冰凉覆盖。

    “之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迪耶莱坐在身边用冷却后的毛巾给他敷脸:“先别急着起来,好好休息吧。”

    “我们就是你要找的人,”名叫芬尼根的青年男性也坐到阿尔贝托身边:“很抱歉,由于联络员个人有暴力倾向,所以给你造成了不必要的损伤,我在此替海盗自助协会向你道歉。”

    “你们…就是…那个组织?”西班牙剑士的脸颊在说话时传递着痛感,现在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呼,幸好…不是被她…绑架。”

    “没错,我们的组织架构很松散,但这不是成员可以随意施暴的理由,迪耶莱,我想大家有必要讨论一番你是否适合呆在这里了。”一位看上去更成熟的男性走到阿尔贝托面前:“我们会赔偿阁下受伤的费用,这一点请不用担心,既然我们的人给你造成了这样的麻烦,那么还是慎重考虑一下要不要加入协会吧,如果想离去的话,我们也会提供全额路费。”

    “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等到…”

    纳瓦拉只是瞪了发言的迪耶莱一眼,后者便知趣地闭上嘴巴。

    “现在开始表决,关于迪耶莱女士的去留,”纳瓦拉转头告诉屋子内的其他七位成员:“愿意让她退出的,请举右手,不愿意的举左手,前者人数达到五分之三,我的提案即通过,稍后我会向总部报告这件事。”说完,他自己率先举起右手。

    “你这次还是做得太过分了。”芬尼根对她摇了摇头,又看了看阿尔贝托肿胀的脸颊后,他毅然举右手。

    两人,三人,四人,五人,很快,举右手的成员人数达到了六位,而另外三人面面相觑,除了其中一人举左手之外,场上基本找不到反对者,而迪耶莱本人则是垂着头,她根本没有举手。

    “什么?”芬尼根诧异地看向床上那位剑士,阿尔贝托竟然将自己的左臂竖直举起。

    “先生,你这样做并不符合程序,”纳瓦拉并不理解他的行为:“只有本分部的成员有临时投票权,而你,现在还不是我们之中的一员。”

    肇事者迪耶莱怔怔地看向那只手臂,她不敢相信被自己打伤的人会在此时为她出头。

    剑士的下一句话打破了众人的猜想。

    “我知道,这样做…并不会影响结果,只是…单纯的表态…而已,我并不认可本提案,为什么…不再给她一次机会呢?”

    “看来你已经原谅施暴者了,但我们不会原谅,”纳瓦拉耐心解释道:“机会我们通常会给,不过触及底线的情况是另一回事。”

    “不,我不原谅她,你们…的底线是…怎么回事?”

    “规章第八条,不得以个人理由对着非组织人员造成包括精神暴力在内的伤害,违者经所在分部全体成员投票表决后退出本团体。”芬尼根给他普及了一番协会的制度。

    “那就…有意思了,一旦她退出,是不是…就是非组织成员了,如果我再加入…岂不是没办法…向她报仇?”

    纳瓦拉表示震惊,他没想到阿尔贝托的反应如此之迅速,居然能够反过来利用制度本身间接袒护迪耶莱。

    “正如你所说,但你现在还不是我们中的一员,所以复仇一事目前可以进行。”纳瓦拉也意识到了剑士话语中的漏洞。

    “告诉我,加入的…条件是什么?”阿尔贝托坐了起来,虽然这些人和他心目中维京海盗的形象有很大偏差,但他非常欣赏海盗自助协会的理念。

    “抓住至少一位五万以上的悬赏犯并转交给当地政府,完成期限为半年。”芬尼根将他们整理好的名单和相关信息交给阿尔贝托。

    “我听见…你们之前说过,好像有一位悬赏犯后天…大概率出现在瑞士,就他了。”阿尔贝托没有认真查看名单上的信息,而是选定目标:“把他的全部情报告诉我。”

    “你真的确定?”

    “这难度…太大了吧。”

    “不,他这是直接去送死啊。”

    “小伙子你还是放弃吧,别想不开啊。”

    支部的成员们议论纷纷。

    “那位悬赏犯很危险吗?”阿尔贝托:“总不能…比我的目标,那个星野苍介还强大吧?”

第二百二十六章 决心

    博罗特.若兰,17年前出生于图瓦共和国,目前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萨满之一。

    九月二十五日6:46,芬兰东侧边境的某个观察哨发现了她的踪迹。

    “消息可靠吗?”当天7:12,“永存的世界树”总部内,一场关于博罗特.若兰的会议正在紧急召开,首领雷蒙德—这位看起来就面色不善的壮汉是所有成员中内心最紧张的:“值此多事之秋,还请诸位密切关注那些外来势力,防止五大结社的联合发生意外,后天凌晨,还有两个…”

    “祂,祂要回来了!”空旷的会议室中,一个男性成员的惊恐呼喊形成了回声,久久不散。

    “谁?”雷蒙德绕过大理石长桌走到那人身前,直到两人距离不到两米时,他莫名感觉到威胁将至,于是迅速将目光转移到会议室的大门处。

    然而那位状若疯癫的成员却是对外界情况不管不顾,大概是话语过于不完整的缘故,那人嘴里念叨着的内容令人费解:“没有…理解者,无人…还要…”

    “果然没能承受住啊,”两个守卫倒地的响声过后,一个淡漠的女声从门外传来:“空有资质是远远不够的,想要接住魔神随手的“赠品”,也得有相匹配的力气以及决心才行,否则就会像他现在这样。”

    “咔嚓”一声闷响后,一支箭被牢牢钉在外部墙壁上,顺便让如蛛网般的裂痕以插入口为中心向外放射,紧接着,萨满又挥臂向墙体插入另一支箭。

    几道狭长光束从门底部的细小缝隙中透出,本来在外界肆意破坏的少女也不得不后退两步。

    “嗯,反应速度还不错。”

    “博罗特.若兰,你要做什么?!”雷蒙德将那扇厚重的实木大门踹倒在地,他刚刚猜测过对方的实力,但丝毫没有考虑到现在的被动状况:结社的全体精英都并未察觉到此人接近,假如他们的反应再慢些,在他们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面前的萨满少女完全可以在几秒内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就当是这样吧,既然魔法师大多是些随心所欲的家伙,那么你们可以将我现在的行为理解为“因为心情不佳而随便砸玩具的小孩子”,这个提议如何?”那位扎着单尾麻花辫的黑发少女只是浅浅地笑着,她一手把玩着自己的头发末梢,另一只手则是抓紧那两支箭后绑着的细绳:“稍微冷静一下吧,要是你们一股脑冲出来的话我也会很困扰啊,哦,尤其是我眼前这个拿剑的大个子,小心点,别把绳子切断了。”

    “如果切断了会怎么样?”雷蒙德身后,有一个结社成员对萨满采取的准备措施很好奇,于是开口询问。

    “你是被那人传染的笨蛋吗,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博罗特.若兰露出嫌弃的表情:“还有什么有价值的提问吗,呼,光是想到我在和一些傻瓜呼吸相同的空气就让人头疼。”

    “啊哈,你之前是问我要做什么,对吧?”少女又看向持剑不动的大个子:“嗯,嗯,好,我决定了,打一架热热身吧。”

    “这是刚才想好的理由吗?”雷蒙德握紧别名为斩裂剑的“提尔锋”,很遗憾,这把通体闪耀如火焰的双手剑并不能带给他多少安全感。

    “传说中被杜华林与杜林诅咒过的魔剑吗,你还是不要太过依赖它比较好。”博罗特.若兰认出了这件灵装,《赫瓦拉尔传说》曾经详细记载过它的由来:主神奥丁的孙子斯瓦弗尔拉梅王曾经以侏儒一族的存亡作为要挟,从而命令杜华林和杜林铸造出一把削铁如泥、永不生锈且百发百中的神剑,虽然最终此剑造成,但两位打造者却在这把武器上留下了诅咒,他们诅咒斯瓦弗尔拉梅死在此剑下,之后的三位剑主也必将因它而死。

    ……

    在“ÖBBnightjet“NJ471夜行列车上待了大约十二小时后,星野苍介与望月彻两人感觉外面的整个世界都被夜幕笼罩。

    “真让人提不起干劲啊。”走出苏黎世中央火车站,即可一眼望见窗外的昏暗天色,两人最初的期待值瞬间降到谷底。

    “在之后将近三个月内,白昼时间将会越来越短。”望月彻负责保管两人的衣物以及提前在网上申请的北欧五国旅游签证,由于现在是当地向旅游淡季的过渡时期,这类证件很快就能申请成功。

    “那么我们先去找住宿的旅店吧,然后再按照说好的步骤行动。”星野苍介拦下一辆迈巴赫S级的汽车,用半生不熟的德语和司机交流:“多谢,我们要去“Schilfquaste”酒店。”

    (瑞士是世界上出租车费最贵的国家,起步价就要7瑞士法郎来着…算了,现在不是在意金钱的时候,这笔钱我来付吧。)看着眼前奔驰系列的知名车型,望月彻纠结了一秒后还是将两人行李放到后备箱中。

    “这位小哥,你听说过海盗自助协会吗?”九月二十七日,早晨六点半的大街上根本没有多少行人,坐在后座的星野苍介闲来无事,于是打算打听一些消息。

    “当然,这是一个很出名的团体了,虽然这样说不太合适,但我还是很敬佩那些人的,实话跟你们说吧,我要是没有他们提供参考文献的话,我在写大学论文的时候就必须向一些网站缴纳高额费用,那个,你们听听就行了,别跟其他人说啊。”

    看上去司机小哥的年龄比望月彻大不了多少,趁着这个机会,他正好向乘客倾诉自己内心的不满:“海盗自助协会有时还会在网上散布音乐、电影、游戏等资源,他们提出的一个重要口号就是“文件共享”,所以被那些混账政客说成是违法组织,要我说,“海盗”只是动了那些人的钱袋子而已,对于民众而言,他们可是好人啊。”

    “原来如此,就像劫富济贫的侠客那样。”星野苍介将后背靠在座椅上,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微笑:“虽然是借了维京海盗的名义,但所行之事却完全不同。”

    “这种事多了去了,还有些标榜自己坚守“底线”的玩意毫无底线呢,对我来说,那些海盗自助协会的成员们就是做了好事,他们发布资源的时候一分钱都不收,咳咳,你们下次还是最好别和其他人提起这件事,至少先确认对方的态度再说,对了,你们来自哪里,是兄弟俩吗?”

    “我们两个来自学园都市,关系吗,算是同事和朋友吧,这次来瑞士主要是考察本地协力机关的效益。”望月彻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

    “学园都市啊,那个地方貌似在不久之前进入了战时军事管制状态呢,虽然科技水平是很发达,但还有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外界资源的输送。”司机小哥似乎是那种特别关心国际政治的类型,他一边适当放慢车速一边滔滔不绝地输出自己的间接:“因为某种原因,学园都市居然没有吞并掉二战后持续衰落的日本,仅仅是收购了东京的部分地皮,所以现在连一个出海口都没有,更别提军事方面的发展,那已经被世界上的几大政治实体限制死了。”

    “还真是不留情面呢。”望月彻从未轻视过这个高速运转的城市本身,那种极度严密的研发体系并不属于世界上任何一个常规政权。

    学园都市的存在,将是他和星野苍介二人要面对的最大敌人。

    “毕竟体量就摆在那里,它现在的发展水平确实很高,但这座独立性城市本身就是脆弱的,不过既然学园都市能够拥有现在的成就,其最高领导者肯定是搞战略平衡方面的天才,值得佩服。”

    (统括理事长…现在的我,还是太弱小了。)虽然早已认识到了双方天堑一般的差距,但星野苍介还是暗自坚定了杀死对方的决心。

    ……

    “嗯,到达目的地,你们不用付钱了。”

    “为什么?”望月彻早就掏出了钱包准备付账。

    透过车内后视镜,两位乘客虽然看不清司机小哥的整张脸,但还是能够看到他有着柔和轮廓的嘴唇。

    “和你们聊天,令人心情愉悦,”那位司机没有转过头:“真要感谢的话,能唱一首歌吗?”

    “只要一首歌?”星野苍介下了车,由于车内光线较暗,他还是没法透过玻璃窗看清司机的脸。

    “嗯,用什么语言都行,音乐是超越国界的艺术。”

    望月彻刚准备开嗓,星野苍介就直接唱了起来。

    “Imustbedreamingtonight,Weeraseitfromourmemories…”

    ……

    “唱得真棒,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佳礼物,”随着星野苍介略显低沉的歌声消散,司机为他热烈鼓掌:“可惜我要去接下一单了,那么,就此别过。”

    “《灼眼的夏娜》片尾曲啊,这部老番我也挺喜欢的。”望月彻在一旁提着行李箱,招呼星野苍介一起进入酒店。

    “这就是你选择的同伴吗,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坐在司机位的“伯爵”喃喃自语道:“那么,如果真是你的话,一定可以走得更远吧。”

    (既然这样,你是否有决心参与接下来的事件呢?)

第二百二十七章 意义

    复仇具有正当性吗?

    如果你去拿这个问题向大街上的行人讨教,那么第一种情况:具有此类经历的人(亲历者)会向你讲述仇人的可恨之处,那么自然而然地,一个关于支持“复仇具有正当性”的结论产生了。

    第二种情况:对方没有被其他人严重伤害过(旁观者),那么他/她的态度就不好说了,但我相信,大部分人还是会认可复仇至少具有一定的正当性,他们给出的理由通常可以分成两类:要么是偏感性地运用同理心(如果我遇到这种事…),要么是偏理性地运用逻辑推理(如果复仇并不正当…)

    第三种情况:对方就是曾经严重伤害他人的人(迫害者),很多时候就是复仇的对象…不提也罢,值得一提的是,有相当一部分人同时拥有一重以上的身份。

    目前来看,星野苍介属于第一种情况,而望月彻算是第二种。

    然而不管人们对于复仇的态度如何,复仇本身就是现实矛盾激化后的产物,这一点注定了它的不可控性,为了寻求安定与秩序,大多数人倾向于将复仇的权利让渡给具有权威性的第三方,让这个团体或者领袖(仲裁者)依据人们普遍认同的价值观念完成复仇结果。这,就是人类社会最早期的司法程序。

    ……

    北欧的魔神,回来了。

    出租车内,伯爵在收到来自赛义德的信息后望向窗外,由于外界照明条件不佳,他只能模糊地看到两个人影在逐渐远去。

    “现在相见的话,尚且太早。”

    “Schilfquaste”,这个德文词语翻译过来就是“芦苇流苏”的意思,两位通缉犯正朝着这个看起来颇为奢华、外部类似于童话乐园的酒店走去。

    “你好,请问有空房间吗?”星野苍介来到前台,向一位女服务员订下了一间双人间,然后将全部行李交给赶来的搬运工,临走时,他隐约听见了身后那位服务员和她身边同事之间的对话。

    “那个女孩的装束…真的没问题吗,看她的样子才十三四岁吧,身边居然没有父母陪同。”

    “但是经理说自己就是她的舅妈来着,这次只是负责带欧提努斯小妹妹过来度假,我们肯定用不着担心啦。”

    将小费交给搬运工后,星野苍介和望月彻带着行李进入了双人间。

    “这里的网络信号还可以,我们明天的第一个目标可以选在这里。”房间内,望月彻捧着他的笔记本电脑查看最近发生在北欧的新闻,他向同伴展示地图上的一处标点:“上次和你提到的…”

    星野苍介将两根手指竖在嘴唇前,这一举动令望月彻心中警铃大作,不得不按照计划临时改变自己的话语:“苏黎世植物园附近的星轨之门支部最近的工程进度不容乐观,学园都市的灾后复原委员会似乎对此颇为关心,明明这不是那些人的管辖范畴,大概是因为修复第二学区这种工程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太大了,可恶,我们这种一线调查员可不是酒囊饭袋的出气筒啊。”

    “你还是早点睡吧,明天我们的活可不轻松,”像是模仿猫咪的动作一般,星野苍介迈着轻柔的步子接近卫生间门口,嘴里说着提前准备好的回答:“营巢部队的那帮人比我们更惨,想要在规定时间内恢复基础设施,他们得不停加班才有那么一点点希望。”

    “好想念第四学区的美食啊,全世界一百九十个以上国家的山珍海味,呜呜呜,回去之后一定要大吃一顿才行。”

    “醒醒吧,战时管制状态可不是说着玩的,听说神学系学校集中的第十二学区以及留学生众多的第十四学区都被半封锁了,为了防止生源流失和维持稳定,这帮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哎呀,我好像有一样东西忘在前台了,我去取一下哈。”望月彻有点慌乱地揉着自己的刘海,接着匆忙开门跑了出去,临走时还没忘记将房门关上。

    “现在可以出来了吗?”站在卫生间外的星野苍介感受着手中的“无流驻”,通过这把武器,以“沫参辰”为代号的混沌魔神也可以发出声音。

    卫生间的门打开了,一位头上头戴着仿佛女巫般前端凸起、帽檐宽大帽子的波浪卷金发少女正站在星野苍介面前,从外表来看,对方仅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在前襟敞开的皮草大衣中仅有一层类似比基尼的黑色皮衣,还有大片白皙肌肤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像是毫不在意寒冷那样的装束过于令人在意。不过,她最为突出的特征依然是脸上覆盖着整只右眼的黑色眼罩,这不由得让他联想到最初现身的方懿轩。

    欧提努斯,奥丁的别名。

    虽然证据远远不够充足,但这个名字还是在第一时间跳入星野苍介的脑海之中。

    “来自外域的魔神,”少女似乎完全不在乎面前的星野苍介,而是将目光放到无流驻上:“名为混沌,是吗?”

    “北欧的奥丁居然不是大叔,这我不是很认可,”沫参辰将整块金属塑造成站立在少年手掌之上的高密度手办,然后发出御姐的清冷声音:“如果仅仅是采取现在这种姿态的话,无异于主动暴露弱点。”

    这算什么,魔神之间的会面吗?遇到这种超出自身理解的突发事件,星野苍介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于是干脆平静地盯着对面的欧提努斯。

    “那么,你现在的状态又是怎么回事?像一条宠物犬一样被牢牢拴在这个人类的身边,为了吸引主人的关注而装成凶恶模样,对着其他人嘤嘤狂吠?”欧提努斯丝毫不给面子,在她看来,来自外域的魔神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权能,根本没有资格评判魔神从“隐世”降临到现实世界的方式。

    “收回你之前的话,现在还来得及。”星野苍介忍受不了欧提努斯的说法,在沫参辰提出反驳之前,他沉声警告道。

    “星野你…为什么为我出头?”手掌上的沫参辰不知道是否是完全将自己代入到人类的情感模式中去,至少祂的语调听上去像是被感动了一样。

    “我至少欠你三条命。”

    星野苍介曾经观察过那些落在地面上的枝叶,脱离了原本所在的树木后,它们只会慢慢腐烂,直到最后完全融入土壤。

    他很清楚,无法融入人群的自己也迟早会彻底烂掉,但在那之前,总还是可以做些什么。

    “魔神是怎样的存在我从来没有特别研究过,但不管怎么说,你已经冒犯了我的朋友,需要道歉。”

    对于少年而言,保留情感是一件很麻烦的差事,但这也是人生的意义所在。

    欧提努斯略为惊诧地睁大左眼,她并非是因为星野苍介的话语而动摇,而是发觉了自身的“扭曲”之处。

    ……

    其实望月彻并没有走远。

    房间并没有爆炸,酒店的上空以及周围地表没有出现大型魔法阵,其他客人以及工作人员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无论行为还是语言方面并不存在异常之处,苏黎世当地也没有发生自然灾害。

    这些都可以证明问题不大…才怪,星野苍介刻意将他支开,这已经证明了本次情况的特殊性。

    对于魔法的学习,望月彻只是达到了知悉一些专有名词的程度而已,难道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敌人没有使用魔法吗,难道有什么目击者可以看到敌人具体采取了某种行动吗,难道有什么理论支持他分析那些足以扰乱认知的术式吗,难道他现在的所思所想就一定是真实且合理的吗?

    不,望月彻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无能为力”代表着什么,甚至于暗自痛恨自己不是一个魔法师,而是只能搜集无关紧要情报的黑客,他非但没有成为同伴的助力,反而沦为拖累星野苍介步伐的累赘。

    说起来,在俄罗斯号列车上的时候,情况就已经很严重了,虽然对于最终结局的影响不大,但当星野苍介试图劝说塔莉娅的时候,自己在哪里,他冲入战场的时候自己又在哪里?在那样的关键时刻,星野苍介只能独自想方设法处理问题,如此一来,自己的意义何在?

    “为什么选择我?”

    在成长过程中首次体验到挫败感的少年不经意间提出了这个问题。

    “迄今为止,我所做的事情,真的有意义吗?”他开始进一步否定自己,却没有注意到笔记本电脑的外壳被手指捏出了裂痕。

    明明从小到大,都不是这样的。

    “望月家的公子简直是天纵奇才,我家孩子要是有他十分之一的天赋,我做梦都得笑醒,这可不是玩笑话。”

    “还是满分啊,六年级的数学试卷都不行吗,不行,小学三年级学生怎么能调到初二去,这件事,你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哎呀,少爷布置的盆景颇有意趣,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成为这方面的大师吧。”

    “你是我最大的骄傲,但时时刻刻不能忘记,要保持谦逊谨慎的美德。”

    “睡前故事太简单了,欸,什么,你说已经原创了一个童话,真棒,那么讲给妈妈听好不好?”

    ……

    自己擅长的领域总会令其他人惊叹,羡慕,乃至愤恨,没有优势的地方也可以通过努力补足,即使到了学园都市最出名的长点上机学院,望月彻依然是众人眼中的星辰。

    “我需要你的力量,”八月末的某天,星野苍介向他伸出手:“拜托了,试着调查那些研究所的情况吧。”

    (再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 占卜

    九月二十六日中午,瑞典中西部的延雪平省内,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经历了又一场战斗,也许是由于地广人稀的人口分布状况,现场自始至终没有第三者出现。

    那是专属于圣人之间的、纯粹武力的碰撞,在这深秋时节,平静的湖面与浓郁的金红色森林相互交融,大自然不愿错过这番盛景,于是将它们一同绘入这热烈的秋日油画中。晨雾早已散去,鸟群受到了剧烈打斗声的惊吓,它们奋力扑腾双翅,只考虑着怎样飞离危险区。

    森林深处,落叶堆叠而成的毯子被切得粉碎,然后猛然炸开,就像是埋藏在底下的地雷被成功触发。很快,十三米外的一棵金叶欧洲白蜡从正中间裂为两半,形似苏格兰双手剑的阔刃大剑切开了它,余下的斩波则带着刺耳尖啸击中了一把超过两米长的令刀,在那令刀的持有者身后两侧,又有足足半座山的树木被竖直斩为两半。而后,像是初次踏上赛场的运动员那样,那些树干先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才向着半空发起全力“冲锋”,它们的根系终究无力抗衡这恐怖的外力。

    在此之前,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数十次,两人战斗的场景也在接连不断变化着,如果在事后认真画出一张路线图的话,说不定起点到终点之间的直线距离可以达到数十公里。

    虽然体力还有的是,但布伦希德还是没有继续进攻下去,从表面上看她处于攻势,但却始终找不到面前强敌的破绽。

    难缠的对手,神裂火织下意识调整到最适合出刀的姿势,默默在心里评估着女武神的实力。

    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年龄十九岁,出身芬兰的女性魔法师,对于这位强敌而言,“女武神”与“圣人”的体质并不是单纯叠加,其强度与性质会依照三个月的周期进行变换,现在的她并没有处于全盛时期,但想要拿下绝非易事。

    神裂火织率先打破了宁静,她挥刀从左侧斩向女武神,不出所料的,对方又一次轻松格挡,并顺势翻转剑身迅速挥动,使自己的武器发挥出巨大铁扇的效果:双手剑以惊人的速度搅拌空气,使之发出闷雷般的音爆声,一旦在不具备防护的状况下被这种攻击命中,想必体内的器官和血管会绞成一团乱麻。

    神裂火织早已预判到对方的动作,在之前多场战斗中,她凭借丰富的经验逐渐熟悉了这位女武神的风格,所以她在被冲击波击中前凭借自己的身体素质向后跃至高空,同时转身卸力,将“七天七刀”收入刀鞘,然后在百分之一秒内五指分开,将刀刃拔出一小截,眨眼的瞬息之间,布伦希德周身的土地被多根钢丝刺透,随即向中心聚拢。

    名为“七闪”的招式,正如这个名字代表的含义那样,“七天七刀”的刀鞘中藏有七根钢丝,神裂火织攻击时的拔刀动作仅仅是为了掩饰操纵钢丝的手而已。

    ……

    一小时前,延雪平市的韦特恩湖东岸。

    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刚刚摆脱某个魔法结社的追踪,她强忍着疲惫坐在草地上,从口袋里掏出几个被压扁的肉桂卷大口吃了起来,食物最开始入口时,布伦希德还因为吞咽太过用力而差点呛到,于是她后知后觉地站起来,准备到湖边打一些水。

    “给,送你了。”某个路过的少女拔出一个皮囊的塞子,将那个皮囊递到布伦希德身边,在那一刻,女武神嗅到一股浓浓的奶香味和淡淡的甜美气息,这类气息甚至暂时冲走了她内心的苦涩。

    “喝生水可不好啊,”博罗特.若兰一手叉着腰:“看起来,你似乎有烦心事?”

    布伦希德侧头怔怔地看向来者,少女的年龄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但不知为何,对方全身上下透露着某种温文尔雅的气质,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和她亲近,最重要的是,她从少女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威胁与敌意。

    “这是酒?”布伦希德没有大意,在接受之前,她还在分析皮囊中液体的成分。

    “放心,是我家乡的马奶酒,”为了打消她的疑虑,博罗特.若兰还特意喝了两口:“这么冷的天气,怎么能没有暖身子的东西呢?”

    “谢谢。”布伦希德接过皮囊,将那里面的酒水一口饮尽,酸甜的口感以及明显的膻味让她仿佛置身草原,正和要好的伙伴坐在马背上一起驱使牧群、纵情欢笑。

    “据我所知,世界上有三种最有效的占卜道具,那就是《易经》、塔罗牌以及卢恩符文的变种—鲁纳符文。”博罗特.若兰毫无预兆地谈起了占卜这个话题:“不仅仅是预测未来,魔法师还可以利用它们帮助他人转运,需要选一种方式占卜吗?”

    “你是谁?”布伦希德对少女的身份感到好奇:“为什么为我占卜?”

    “是有这样一句话来着,天助自助者,”博罗特.若兰拿出一块边长约40公分的正方形白色布料,将它平铺在草地上,站在布伦希德的视角望去,那块白布的绝大部分面积由一个同心圆占据,就像对应三种精度的箭靶那样,同心圆被划分出内外三层。

    “由内到外分别代表过去问题的起因,现在状况的分析以及对于未来的建议,身为女武神的你应该了解大致步骤吧,”少女认真解释着具体流程,同时又拿出一个棕色的小袋子:“既然是在北欧,就用这个鲁纳符文好了,待会你要双手抓住这个占卜袋并摇晃,同时在心里默念想问的问题,然后摇出三块石子落在白布上,记得它们落下的具体位置,嗯,好像就是其中最简单的方式了。”

    (如果占卜真的准确…)

    女武神捧起袋子,注入一些从生命力中提取出来的魔力,然后开始闭上眼睛轻轻摇晃。

    四枚石子很快落在白布上,恰好,每个区域内都正好对应了一块。

    “准备好睁开眼睛了吗?”若兰坐在布伦希德身边,一手揉着她的肩膀,这种亲密的动作却并没有招致女武神的反感,反而让她觉得安心了不少。

    “还…还没有。”布伦希德莫名有些害怕看到最终结果。

    (我这样的“赫尔”(杂质),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坟墓,尸体,狼群,同伴,对她欢笑的孩子们…

    萨满感受到女武神的肩膀在发颤。

    (果然,这样的事,在全世界各个地区都不少见呢。)

    虽然很讨厌佛教的理论,但若兰也认可“众生皆苦”这种说法。

    “我来念给你听吧,首先,是过去。”萨满拾起最内圈的石子:“属于“哈卡尔的八字”一类,是哈卡拉兹(HAGALAZ),它的涵义包括宇宙的样本、力量的平衡与完整性、神秘性的神的经验、终了、保护和生成。”

    “请继续说吧。”布伦希德清楚自己过去的情况对应符文何种的涵义。

    “接着,是现在,”萨满拾起外圈的石子:“巧了,同样是哈卡尔的八字之一,那特席兹(NAUTHIZ)涵义是抵抗、悲伤、了解不得已的事物、意志力的发达以及越过悲伤与厄运。”

    “是吗?”布伦希德睁开双眼,拿起最后那一枚刻印着鲁纳符文的石子:“弗雷的八字其五,德莱赫(RAIDHO),代表宇宙循环的秩序、宗教、正确性、一切关于旅行的具体事物,典礼,还有内心的满足。”

    “恭喜,未来很不错哦,”萨满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或许,在经历“当下”之后,你的美好时光才刚刚开始。”

    “等等,还有在圈外的石子,这代表着什么?”女武神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通常来说,这样狭小的区域是不会有石子落下的。

    “呃呃呃,我要是说自己刚刚做了人生的第一次占卜,你信吗?”萨满握拳敲向自己的额头,吐出舌头,试图“萌混过关”。

    “我说啊…小妹妹你能不能早点说,”布伦希德脸上表情发生了微妙变化,她干脆伸出双手捏住若兰的脸颊,朝着两个相反的方向拉扯:“第一次就搞成这个样子,那不是等于招摇撞骗吗!亏我之前还把你当成资深的占卜师!”

    “呜啊,”萨满少女眨巴眼睛,胡乱挥舞着两只柔荑:“你干嘛~哈哈~哎哟…轻点轻点。”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布伦希德双手放开,然后一把抱住对方:“不管怎样,谢谢你的好意。”

    “嗯,看看最后的符文吧,”若兰摸了摸布伦希德的波浪金发,语气同样变得十分温柔,仿佛她才是更加年长的姐姐:“当作我的祝福收下,可以吗?”

    最后的石子上刻印着的符文是达卡兹(DAGAZ),属于“提瓦兹的八字”。

    “代表意义为白昼、黄昏,”布伦希德对于这个符文印象最为深刻,她直接念出了原本无需多言的代表意义:“包括涵义为光、极性、昼夜的移转、神秘、收容神秘的力量与曙光和黄昏。”

    “将它带在身上吧,”若兰已经意识到了事件的特殊性:“或许会带来好运也说不定。”

    “那你就会少一块符文石,不行,我不能收下。”布伦希德连忙推脱,同时将石头放回原本的位置。

    “想什么呢,这种石头没那么难以制取,”萨满笑着将最后那块符文石放到女武神的手心:“既然这样,我以后再做一块不就得了。”

    (收容神秘的力量,与神秘本身…果然,那家伙说得没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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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可这个世界不科学!????本书魔禁超炮同人某不科学的平静生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某不科学的平静生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某不科学的平静生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