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相面之术？
“慎言！”陈贞慧赶紧捂住方以智的嘴，向孙铭挤出一个笑，“方贤弟醉酒胡言，切莫当真！喝酒喝酒，据传和州府院试案首姓孙，莫不是铭倧？哈哈哈！果然英雄出少年，倒是跟侯方域贤弟有的一拼，你二人同年，着实不该为敌互伤……”
哼哼！孙铭摇摇头：“铭倧之友必当志同道合，苟且之辈当远离，某人趋炎附势难守本心，一旦国有大难势必沦为犬儒。宋末汗奸遍地，对庶民刻薄寡恩恰是此类，心术不正绝不为友。”
至于么？三位公子都呆住了，似乎太主观臆断了呀，陈贞慧轻咳一声问道：“铭倧跟方域初见？为何对他有如此成见？或者你二人有何误会？”
眼前三位看不到未来，自然不会知道，侯方域为了上位，把百万民众性命当投名状！百万民众啊，相当于此时欧洲小国人口总数了，那是何等的灾难啊！
姓侯的等着瞧，小爷儿绝对不会放过你，想到此处孙铭忽然笑了：“小弟精研《周易》，对相术、观人、望气颇有心得，或者帮三位兄长品评一番若何？”
额！仅仅是因为相术，就把侯方域判死刑，在座的各位都觉得匪夷所思。冒襄却跃跃欲试：“贤弟为我点评一番！”
没问题，孙铭装模作样拿起冒公子的手观看一番，再看看冒辟疆：“冒兄风流倜傥不拘小节，一生桃花运泛滥过度乃至桃花劫，多情无碍辜负却未免伤德。小弟一点建议，不妨用心治学，或者到和州学院，帮小弟治学若何？”
真的假的？冒辟疆花心大萝卜的名号，早就在四大公子中有名，孙铭的判断也许是顺杆爬呢。陈贞慧笑道：“贤弟也帮兄长点评一二！”
孙公子大概是历史上最牛的相师，可以按照历史资料点评，这谁受得了：“贞慧兄品行高洁，然则《道德经》有云：交易之道刚者易折，惟有至阴至柔，方可纵横天下。天下柔弱者莫如水，然上善若水。小弟并非怂恿兄长婉转曲就，只是孙子所言：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此乃求生之道。”
骚气青年愣住了，孙铭给予的点评，让陈贞慧有种知己之感：“谢贤弟中肯点拨，愚兄老父多次教诲，甚至责令愚兄闭门思过。然则愚兄自诩才学过人，全然无视，即日起当自反省，免得为自己为家人肇祸。”
见孙铭看向自己，方以智双手抱拳：“贤弟口下留情，愚兄敬你一杯！”
哈哈哈！感情这位害怕孙铭毒舌，铭公子大笑道：“方兄家学渊源，难得无门户之见，此乃宗师之范也。小弟向方兄发出诚挚邀请，请兄长到和州学院相助，我等共同打造大明王朝第一所大学。”
以三位公子的精明，自然明白此大学非比大学，只是让他们离开繁华富庶的金陵城，到小小的和州府屈就什么教授，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就像人家在魔都过着没羞没臊的好日子，你却找他去山里支教，有几个放的下？
见三人沉默不语，孙铭也不勉强，而是转向马湘兰：“湘兰馆主意下如何？无论如何给个公道价，铭倧那边严重缺优质教授，跟三位小姐姐在和州一见如故，故而赶来为她们赎身，还请馆主成人之美。”
还成人之美，就孙公子一身廉价扮相，怎么看都不像是不差钱的土豪。不过既然已经承诺，马湘兰也不是放不下的：“既然公子厚爱，湘兰自当忍痛割爱，三女都是完璧之身，作价二千两纹银可好？三人只要公子五千两，些许钱财当可弥补幽兰馆过往投入，还请公子见谅。”
五千两啊！超过预算了，孙铭稍一犹豫：“也罢！馆主容我三日，三日后铭倧带钱赎人，各位兄长还请多多考虑贤弟建议。与其纵情声色，莫不如为国育才，数十年后当留名青史，而不是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小弟就此告辞！”
说着话起身告辞，冒襄被他雷厉风行的做派惊艳了：“贞慧兄以为此子若何？”
陈贞慧喝一口酒忽然道：“一言难尽！乡试要明年秋，尚有十数月之久，游历一番又如何？只是不知，和州学院何等风光，此前未有所闻啊！”
还没成立呢，谁能听说才见鬼了，孙铭、文瑛文浛走出幽兰馆不远，李定国从角落里钻出来：“公子我回来了！”
好样的！孙铭微微点头：“我们回去！有没有渠道，把带来的珠宝首饰卖掉，我们需要钱，需要很多钱。”
文浛忽然道：“听闻城内有团圆会、小刀会、青龙党和斧头会等，他们把控诸多见不得光的买卖，或者公子可以找他们。”
这个年代的黑涩会么？铭公子销赃这件事，还真的需要地下势力帮忙，问题是能不能做到绝对机密。据说这个时代特务机构很霸道的，一旦被官府或者两厂一卫知道，后果可想而知。
铭公子有点犯愁，李定国忽然道：“青龙党和斧头会中有我们的人，是制将军李岩埋下的暗线，李公子一向深谋远虑，是闯王身边军师。来之前，李过将金陵城各暗点交付于我，言明遇事可找寻他们帮助，公子可需要？”
真的要跟那些人直接联系么？不是说孙公子对起义军窝点不放心，而是他不想打不着狐狸惹一身骚：“此事慢慢来不急，对了，他们去了哪里？”
嘿嘿！就知道少爷有想法，李定国笑道：“距此不远，在鸿胪寺馆落脚，提前离开亦是夜禁将至，女真人纵然跋扈却也不敢挑衅五城兵马司，公子可是要找女真人麻烦？”
咵咵咵！一队夜巡的士兵走过，孙铭摇摇头：“先回去！总要跟店家打个照面，最起码要有不在场证据，那么嚣张的家伙总是要给点教训的。”
给点教训？简直是睚眦必报么，文瑛和文浛撇撇嘴，四人很快回到客栈。客栈老板正跟几位军爷周旋：“您瞧这不是回来了，我的小爷您可回来了，马上夜禁了呀。”
没想到金陵城的夜禁如此严格，甚至到客栈查人，不知道燕京城的夜禁如何。孙铭向几位士兵抱拳：“抱歉！小生出门访友一时忘形，着实不应当，还请见谅！”
第046章 假商人真走私
出门访友？孙公子身上倒是酒气熏天，他身边人却有些不妥，特别是那个少年，给军人的第一感觉很危险。这是军人的直觉，为首的百户军官冷哼一声：“路引何在？”
居然要查验身份证，不等孙铭开口，文浛上前一步拿出一块牌子：“魏国公府贵宾在此，此乃和州府童生试案首，此来拜望国公府贵人与座师，各位还要查验么？”
感情秀才是国公府贵客，百户还真不敢得罪，不要说他就是他的顶头上司，也得罪不起呀：“小人多有得罪请见谅！”
魏国公以国公勋臣任职金陵守备兼掌中军都督，乃金陵武官之首，也就是说是百户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在这样的牛人面前，什么规矩都要撇到一边去，否则他们哥几个吃不了兜着走。
“不知者不罪！”孙铭微微一笑，“你职责所系何过之有？倒是我等险些误了时辰，一旦违了夜禁，挨板子事小有辱斯文事大。老板取热水来，本公子要饮茶，各位若方便不妨一起？”
开什么玩笑？几个巡夜士兵，哪有那个面子？百户对孙铭好感大增：“公子说笑了，吾等公务在身不敢耽搁，告辞！”
两刻钟后，整座客栈都安静下来，只有三五个甲等房亮着灯，此时孙铭、文瑛和李定国已经悄然离开。原本打算两个人去的，只是文瑛非要跟着，若非需要有人在院子里虚张声势，连文浛都要跟着呢。
三个人穿着黑色衣服短打扮，越过胡同口夜禁落锁的铁栅栏，直奔鸿胪寺馆。三人这身装扮万一被巡夜士兵看到，妥妥的锒铛入狱啊，那时候连魏国公的招牌都未必救得了他们。
穿过两条街两个胡同，终于来到鸿胪寺馆院墙外，孙铭抓住李定国向上一抛，小家伙已经稳稳地站在墙头。随后孙铭纵身一跃，在墙头上稍一借力，瞬间站在上面，一转头文瑛也已经站在身边。
上来容易，下去还是需要一点本事的，孙铭似缓实急飘落在地，居然只有微乎其微的声音。随即向李定国招手，后者纵身一跃跳下来，被孙铭接住放在地上。文瑛一咬牙也跃身而下，被孙铭在腰间一托，落地之时同样悄无声息。
只是文瑛却闹了个大红脸，女人的腰岂是随便可以碰触的？被孙公子触碰的地方酥麻一片，文瑛不知道那是过电的感觉，换做是青天白日文瑛恨不得一脚踹出去。
现在却不能跟孙公子计较，三人循着声音找到女真人住所，这五个家伙太高调。时近三更天还在酗酒高谈阔论，孙铭凑到窗边倾听，里面忽然声音小了很多，他以为被发现了。
正惊疑间听到里面有人压低声音：“来此旬余，今日始有收获，他们允诺出售一船铁锭，承诺海上交货给付余款，我等明日启程返航。”
就知道女真人来金陵城没那么简单，居然是要走私铁锭，另一人道：“近日民乱日蹙，应天府精力尽在于彼，我等机会难得，何不趁机多多购置铁锭？一旦官兵关注航运海禁，此后交易势必难上加难，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此言有理！只是对方贪婪无厌，居然要五枚东珠做交易，若非我王重托在身，定当把他一刀了断！”
五枚东珠？孙铭暗暗咂舌，天启年间，清太宗皇太极致袁崇焕的信说：“即和之后，两国言归于好，往来通使。每岁我以东珠十粒、貂皮千张、人参千斤馈送于尔。”
两国议和条件也不过是东珠10粒，而东珠和貂皮千张、人参千斤并列，甚至把东珠列在第一项，可见东珠价值如何了。这一刻孙公子很好奇，如此贪婪的家伙是谁，肯定是大明王朝内部的蠹虫啊！
东珠出混同江及乌拉宁古塔河中，珠身匀圆莹洁大者可半寸，王、公以饰冠顶。孙铭好奇，这几人带了几枚东珠，很显然建州部为了走私铁锭不惜代价，冷兵器时代铁无疑是第一军用物资。
各种兵器打造修缮，包括这个时代火器的制造，火炮的打造，无一不是跟铁有关。因此大明王朝一向严查盐铁专营，特别是针对北方恶邻的交易，更加的严防死守，这帮家伙居然曲线救国。
跑到遥远的南方走私！只听里面继续道：“东珠与我而言无非饰品，若能为我主换得开疆拓土，穷尽东珠又如何？只要兵器储备丰盈，我主势必再度挥师南下打谷草，届时收获银钱岂止是以千万计？”
原本还有点心理障碍，现在孙铭彻底没有了任何负担，女真人打谷草就是在长城内外烧杀抢掠。一旦让这批铁锭交易成功，带给大明王朝军民的就是无尽伤害，这一刻铭公子已经下定决心，出手对付里面的家伙。
一个不知死期将至的狞笑着叫嚣：“什么时候建州子弟马踏江南？江南女子跟塞外女人差距天壤之别，还是喜欢这边娇滴滴的小娘子，今晚那几个唱曲儿的，若能一亲芳泽死也甘心啊！”
忘八蛋！居然如此意银江南女子，在孙铭的心目中，江南女子都是自己的姐妹亲人。更不要说今晚的李湘真、柳如是、卞玉京等人，早就被某人视为自己人了，这句话算是彻底惹恼了孙公子。
只听另一人冷笑道：“急什么？范先生早就说过，大明王朝病入膏肓没救了，迟早是我王的囊中之物，届时江南女子还不是任你我享用？”
范先生？就是那个被康熙帝誉为：“文程之策，可抵百万雄兵!”的范文程，那个数典忘祖主动投敌的范文程，那个有清一朝最大的汗奸范文程么？
哈哈哈！房间内猖狂大笑，半晌已然才道：“切去休息，明日再去交易，铁锭才是大金生命之所系！记得警醒些，切莫让贼人得空，但有闪失你我百死莫赎。”
“不敢懈怠！我等必夤夜警醒，严防死守但有风吹草动，必然须臾赶至，请将军放心！”
来人居然是将军！感情是伪装的商人，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孙铭一挥手三人各自掩藏形迹。两个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分别向两侧房间走去，就在他们转身的刹那，倒吊在房檐上的孙铭突然出手！
第047章 一夜暴富！
两柄剑闪电般刺下，几乎同时刺中二人头顶，不愧是魏国公府护卫的佩剑，刺入脑壳像是刺进豆腐一样，居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两柄剑直贯入顶，几乎刺到剑柄。
那二人几乎感觉到痛楚的同时，神经反应就已经消失，一个人张大嘴巴却来不及发声，另一个更是直挺挺立着无声无息。早就躲在一边的文瑛和李定国，猛扑上前扶住两具尸体，文瑛深深看一眼孙铭。
很难想像那么清秀的书生，杀人的时候毫不手软，杀人的手段如此恐怖。上次三人直立死亡，这一次两个人直立死亡，不会都成为怨鬼吧？
文瑛激灵灵打个冷战，她居然第一次感觉到恐怖，只觉得身后凉飕飕冒寒气。此时房间内有人问：“什么声音？怎么了？”
说着话有人开门而出，就在门缝打开的刹那，孙铭手中短剑闪电般刺出。问询的那位直勾勾看着眼前的宝剑，他已经发不出声音，那柄短剑从口刺入从后脑勺穿出。
转眼间三人死于非命，孙铭三个把尸体拖进房间，反手把门关上。卧室内的地面上，一个硕大的箱子，李定国早就翻出钥匙上前打开，里面珠光宝气让人眼花缭乱。
太有钱了！文瑛拿起箱子中间一个檀木盒，居然还有一把锁，打开盒子里面十枚珍珠，在灯光映射下一场惊艳，嘶哈！见惯大场面的文瑛，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好大的东珠，小姐有一枚，是周岁时候先皇赏赐的，可没有这枚大。”
能让皇上当成宝贝赏赐的，肯定是好东西呀，明朝皇帝小抠不假，但是对魏国公的千金，绝对不会赐予廉价礼物。李定国已经翻出几个袋子，把箱子里的金银珠宝全都洗劫一空，这家伙还真不愧是贼兵出身。
看他的动作熟练已极，孙公子抽出宝剑和短剑，鲜血瞬间喷射出去，墙壁上猩红一片触目惊心。铭公子拿起桌上一支笔，蘸着三具尸体的鲜血，在墙上写下：报应不爽！知名不具！
八个大字猩红醒目，鲜血淋漓更是带着恐怖的渲染效果，铭公子四下看看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带着二人转身而出。忽听隔壁异样的声音，孙铭脸色古怪，万万没想到刚刚来到这个时代，居然就碰上倭国人，那语言他太熟悉。
前世当教师的时候，身边曾经有一位日语教师，为了那个啥方便，孙铭曾经痛下苦功学日语来着。只听一个倭人叫道：“明人欺软怕硬，对金人态度远超我等，明日杀上门去，敢不与我等交易，索性杀了干净。”
另一人道：“禁声！你想要所有人都知道？杀人还不到时候，明日先礼后兵，如那奸商把铁锭全部卖给建州人，我等不妨把消息送回去，就在海路上截杀……”
居然也想要黑吃黑，尽管声音很低，却不妨碍孙公子偷听，虽然跟后世的日语有些不同，但是听个大概还是可以的。见孙铭站住不动，文瑛轻声道：“是要把另二人也一并解决了么？”
哈哈！好主意，文瑛提醒了铭公子，不过却不是剩下的两个建州人：“盯紧里面的，不要泄露行藏，我去去就来！”
既然都打算黑吃黑了，孙公子不介意再干一票，他翻过院墙潜入倭人客房的外间，却发现里面七八个倭人男女，居然上演不可描述的事情。啧，真特么是一脉相承，感情四百年前他们就这样，只是这么多人想要无声无息杀掉，孙铭还没有那么自负。
外间几个箱子引起他的注意，蹑手蹑脚过去，轻轻打开一看乐了，全都是明灿灿的白银啊！上面一张纸签标注两千/五百两，估计这不是倭国人全部资产，毕竟他们岛上产白银呢。
两千/五百两加上木箱已然超过二百斤，换做前世的他或者武曲星全属性加成的他，想都不要想拿走啊。白给都不成，现在孙铭单手提起一个箱子，遗憾的看了看剩下的那几个，转身离开倭国人的客房。
重新翻过院墙，两人从暗处迎上来，见铭公子托着一个箱子都吓一跳，李定国轻声道：“我滴个乖乖！铭倧哥哥发财了！”
嘿嘿！孙铭带着二人重新进入建州人房间，把全部白银倒出来，却发现底下还有五百两黄金呢。到此时才明白那个纸签啥意思，就算八比一兑换，五百两黄金也是四千两白银。
也就是说这一箱子，是二千两加四千两，足足六千两白银，这才是真的发财了。太好了，不用操心如何销赃，只要用这些银钱付账，就能赎回三女。
把纸签扔在建州人房间栽赃，三具尸体全都装进木箱子，把木箱子上面淋上灯油。看看不够再把建州人带的烈酒撒上去，然后把一根蜡烛截断剩下寸许长点燃，三人这才心满意足带着满满的收获，顺着来时路径潜回客栈。
今晚收获超乎想象，把那些金银珠宝全都藏好，孙铭终于美美的睡了一觉。至于后半夜鸿胪寺馆走水，那些跟他无关，第二天一大早，孙铭就被鬼鬼祟祟的李定国叫醒：“公子！我找到了销赃的所在，您看是现在去，还是晚上夜禁以后去？”
就知道起义军有自己的联系渠道，孙铭却也不介意：“不急！白日过去多为不便，你我若是去交易，必须易容方可，否则一旦被人绘影图形，以后大明王朝都无立锥之地，走吧去吃早点。”
走出门却见文瑛和文浛已然换回一身戎装，见孙铭出来，文浛上前一拱手：“公子！我家小姐有请！请您到国公府吃午餐！”
去国公府吃午餐？早点还没吃呢，小丫头要干嘛？说实话孙铭不认为，自己跟徐文秀之间会发生点什么，双方差距太大了。人家是真真正正的金枝玉叶，大明王朝最有地位的女孩之一，他不过是下课官员的外室子，门不当户不对啊。
何况在骨子里，孙铭是一个年近五十岁大叔，对十三四没长开的小丫头，一点感觉都没有。比他前世的女儿还小得多呢，曾经身为老师的他，认定徐文秀对自己，无非是粉丝对爱豆，无关情爱啊。
第048章 魏国公府
既然千金小姐相招，孙铭自然从善如流，吃顿早餐而已。明代开国六国公，以徐达后裔地位最显赫，从徐承宗始至徐弘基皆守备南京领军府事。南京为大明留都，王朝根本之地，因此其守卫安全尤为重要，南京以守备及参赞机务为要职，徐氏以国公勋臣担任南京守备官员，乃南京武官之首。
《金陵琐事》曾载：国初新中式举人，魏国公设一宴以宴之，送一拜帖，惟书“魏国公拜”四字，不具姓名其尊如此。又，徐氏宗脉庞大，除袭爵者以外，支庶皆萌备衣卫指挥。
因此，魏国徐氏一门在南京可谓第一望族，孙铭怎么样想不到，自己会跟这样的豪门有瓜葛。别看他父亲曾经当过兵部尚书，不过那是国考升迁的暴发户，跟开国元勋贵胄根本没有可比性。
倒霉的孙承宗不久前刚被革职，而徐家却皇恩浩荡，包括靖难之役徐辉祖被幽禁停薪留职，世袭罔替的公爵位子始终没有断绝。孙铭直接被马车拉到一处园子，到了门口才下车进入园中，前世就听闻，徐氏园林乃金陵城第一批私家园林。
据说徐家园子常为士大夫结社雅集的场所，其中尤以东园和西园最为突出，徐氏东园以廊庙胜，西园以山林胜，东西园成为当时的地标性景观。
一路走来才发现，这地方堪比电视剧中的大观园，不对是犹有过之。魏国公徐氏园林的宏大巨阔，置身其中难见分晓，很有点只缘身在此山中的迷惘。
这里应该就是东园，山址潋滟没于池中，有峰峦洞壑亭榭之属具体而微，此等盛景让孙公子叹为观止。万恶的封建社会，还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别的不说连孙铭母子都吃了上顿没下顿呢。
再看看徐家气派，真真是天壤之别！园中由近及远，榆树、柳树、柏树、竹子、栝子松等，还有无名的古木奇卉，估计曹翁的大观园远远不及。在阳光照射之下，山影树景相互映衬，形成一幅独特的山水画。
跟人家走都迷路了，园子太大了，亭台楼阁假山林立，处处惊奇处处水声潺潺。孙铭被文瑛送到一处宅子：“孙公子还请稍安勿躁，小姐马上就到，您请喝茶。”
大清早的喝什么茶？没吃早餐肚子饿呀，再喝点茶水能好受么，孙公子不像本地人。人家都是习惯了两餐的，魏国公府早上也不过点心加成，他看着茶水犯愁。
一边文瑛忍不住轻笑一声，铭公子翻个白眼：“还笑？你家公子如此虐待过你么？还不找点点心充饥？额！徐小姐！在下有礼！”
在两个侍女搀扶下，徐文秀袅袅婷婷走进来，远远的向孙公子一福。随即缓缓坐在八仙桌边，笑意盈盈向女官吩咐：“还不去帮孙公子取点心来？”
此时的徐文秀，举止优雅一颦一笑间贵范儿十足，没有一丝丝的逾矩。这才是千金小姐，孙铭起身一揖，文秀姑娘赶紧还礼：“拜访小姐来迟，还请赎罪！”
噗嗤！这一笑刚刚营造的贵族范儿全然消失，瞬间变成福船上那个小迷妹：“公子太过迂腐好糗啊！我还是喜欢你边唱边打的样子，喜欢你嬉笑怒骂的样子，喜欢你怼侯方域和女真人的样子。对了昨天三首曲子，我要曲谱！你亲手撰写的曲谱和歌词，回头我让人去你的和州学院，帮你训导学生可好？不是交换哦，只是想要帮你做点事，有她们在，你的女教授不会太突兀。”
叽叽喳喳这么能说，孙铭感觉小丫头此前憋坏了：“多谢小姐！小生感激不尽，只是我冒昧来府上，是不是不大妥当？”
孙公子自己不在乎繁缛礼节，但是眼前却是千金小姐，他不想因为自己的错失玷污了人家闺名。徐文秀轻叹一声：“不是我请你呢，是国公府童生试后例行宴请，回头在园子里设宴款待各位秀才。原本是招待应天府秀才，不过孙公子恰逢其会，故而也一并请了，帖子呢？”
感情是这样，就说国公府小姐不至于私下请自己过府一叙，此时女官才把帖子呈上来。简简单单一张请柬，正文书写“应天府生员宴”，后面署名魏国公。其实孙铭不是那种喜欢喧闹的，不过他真不好拒绝，毕竟这是魏国公府的邀约。
铭公子站起身向徐文秀一揖：“多谢小姐垂青，在此处候着多有不便，或者稍后再来？”
咯咯咯！跟福船上病恹恹的小丫头相比，眼前的徐文秀活泼爱笑，这才是小女孩的样子么：“我已经命人把你的东西都搬过来，就住在园子里好了，放心没有人动你的宝贝。听她们说转运过来的时候，五城兵马司正四处搜查呢，据说昨夜鸿胪寺出事了。”
小丫头眼神灵动，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人家等于明告孙铭，要不是魏国公府的人去搬东西，客栈中的东西就要被查没了。一旦那些赃物被查出来，铭公子只有跑路的份儿，孙铭被吓出一身冷汗：“多谢！”
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徐文秀摇摇头：“劳烦你写词谱曲，自然要有栖居之所，家母也是点头了的。公子在此稍息，中午生员宴会有人延请，对了生员宴上吟诗作对也会有的。那个三姓家奴也会来呢，公子不妨早就准备，告辞！留步！”
感情这里是小丫头给自己栖居之所，应该是一处客房，更是一个独立的院子。孙铭送徐文秀出院门，才有时间四下打量，文瑛紧跟在身边：“对不住公子，夫人得知你要赎买三女，料知公子银钱有碍。听闻公子金银成箱，遂命人将公子行囊搬至院中，从始至终文浛和定国盯着，没有人开箱查验。”
嘶！孙铭倒吸一口冷气，李夫人纯粹是人精啊，知道他孙某人没钱，骤然拿出那么多钱注定有问题。恰好昨夜鸿胪寺出事，加之在和州府福船上看到孙某人大发神威，如此简单联系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孙铭对李夫人很感激，若非人家想的周到，他孙铭现在已经在逃亡的路上了。不知不觉间，欠李夫人偌大人情，更奇怪的是，魏国公夫人明知自己做下破天的案子，却没有戳破这层窗户纸，甚至把自己接到园中保护起来。
第049章 众矢之的
李夫人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仅仅是因为救了小丫头？还是看在便宜老子孙承宗面子上？孙公子不认为自己魅力无双，让李夫人一眼就看中，才会对他如此好，总是有原因的。
算了不想那么多，孙公子承认自己羡慕嫉妒恨了，太奢侈太不要脸了，仅仅是魏国公府东园就这样，据说西园比这个还要奢华。而东西园不过是徐家的一小部分，越看越生气，铭公子索性不看了，回到房间才发现，自己那些银钱全都在。
小孙同学有种冲动，躺在几千两金银上睡觉，那该是何等惬意的事情。想到就做，孙铭把金银全都撒到床上，然后不管不顾扑上去，真硬啊！
哎呦硌得生疼，偏偏舍不得起来，前世看很多人炫富，在床上洒满钱躺在上面。今生的自己居然也难以免俗，这些钱跟在浏河山黑吃黑的不一样，那个算是五星盟的公款，这个才是他自己的。
美美享受拥有的感觉，小孙同学第一次相信，自己也算是有钱人了。女真人的加上倭人的，还有他从浏河山带来的，价值超过万两纹银，相当于千万元巨款啊！
享受着土豪的感觉，孙铭就那么趴在上面睡着了，哈哈哈！当他被爆笑声惊醒，却发现徐文秀和文瑛文浛等人，站在门口笑的直不起腰。
咳咳咳，糗大了，孙铭赶紧起身：“要开饭了么？太辛苦以至于打个盹，不好意思让各位见笑了，没见过这么多银钱，所以过把瘾，你懂的！个人的恶趣味！”
的确是恶趣味呀，徐文秀笑的俏脸通红，偏偏感觉这样的孙公子更亲切更可爱：“马上要开启盛宴，我就担心出状况，幸好是我亲自来请你，否则哈哈哈！”
素质素质！孙铭板起脸：“笑不露齿！那个走吧！定国收拾一下，晚上回来的早，我们去府上拜访蔡恩师，准备一点礼物。”
这家伙还敢笑话自己，徐文秀狠狠瞪一眼孙公子，瞄一眼楠木垂花柱式拔步床蚊帐内，小丫头还是忍俊不禁。孙公子却已经不在乎了，两世为人面皮有多厚啊，岂能是一个小丫头笑话就能伤害到的？
在铭公子的素材库中，《板桥杂记》云：“金陵为帝王建都之地。公侯戚畹，甲第连云；宗室王孙，翩翩裘马。以及乌衣子弟，湖海宾游，靡不挟弹吹箫……每开筵宴，则传呼乐籍，罗绮芬芳。行酒纠觞，留髡送客酒阑棋罢，堕珥遗簪。真欲界之仙都，升平之乐国也。”
置身其间亲眼所见才明白，不只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他跟真正的贵族，完全是两个时空的生物啊。小孙同学目不暇接，他却不知道，当他和徐家千金步入园子的那一刻，顿时成为诸多少年俊彦的公敌。
要知道此前历次聚会，包括去年徐家奉旨代皇上举办的鹿鸣晏，徐家千金都没有露脸。此次不过是童生试之后的庆功宴，参与者也不过一帮秀才罢了，徐家千金居然出现了，还陪在那个土包子身边。
混蛋想要攀龙附凤，也要看金陵才俊是不是答应，最先跳出来的还是侯方域：“不明所以登徒子，异想天开近千金。不识自身泥土气，妄图攀附凤凰枝。好大一张面皮，摆下十全十美席尚有余地乎？”
哈哈哈！几个士子哈哈大笑，侯公子的声音可不小啊，大家都明白他针对的是谁。徐文秀秀眉微蹙，却并没有离开孙铭身边，孙公子不知道该感激还是怨怪，小丫头把自己弄成了众矢之的，不过明显是无心之举。
两世为人的铭公子，自然感觉得到小丫头的真心，孙铭微微一笑，用手指挖挖耳朵：“抱歉让文秀小姐污了耳目，是小生的罪过，或者金盆洗耳？亦或洒扫净宅，请道门天师做法，将魑魅魍魉、蚊蝇鼠辈都赶了出去？”
噗嗤！这家伙太损了，直接把侯方域等人当成不净之物，要请道士做法赶出去。徐文秀忍不住捂嘴轻笑，这家伙总是能让自己失仪，小丫头狠狠瞪一眼铭公子。只是这一眼在外人看来，特别是在诸多士子看来，纯粹是抛媚眼么。
这一下激起更多人的嫉恨之心，毕竟来魏国公府宴饮，可不只是为了吃喝。哪一个不想着被魏国公府贵人青睐，这些士子中六成都想要走捷径的，就像侯方域那种人，为了往上爬无所谓手段。
万一被国公府小姐相中下嫁的话，那岂不是一飞冲天，可以少奋斗三十年呢。啪！旁边一身华服的年轻人，把折扇扣在掌心，走过来挡在铭公子身前：“阁下何人？本公子似乎没见过你，可是本科秀才？”
小孙同学占据的这具身体，曾经长期营养不良，严重缺乏锻炼身体没长开。加之宅在家中苦读诗书，身材瘦削不说，面色还有点苍白，妥妥的小白脸……额白面书生啊。正因为如此，孙公子看上去要年轻一些，似乎不到十三岁的样子。
现在被人当面质疑，徐文秀似笑非笑看着孙铭，却并没有替他解围。小丫头想要看他自己如何解说，只听孙铭幽幽道：“秀才是什么？是功名么？还是各位之荣耀？”
哦！全场大哗，这里是转为秀才举办的酒宴，就是为了庆祝大家苦读之后有了回报，要知道考中秀才之后，基本上成了上等人啊。那些巨商富贾，就算再有钱也没有用，有明一代还是在文人后面的，商人有钱也不能穿绸子只能穿绢和布。
否则就是谮越了，一旦有人举报被官家追究，那就是抄家流放的后果啊。现在孙铭言语之间却是在贬低秀才，顿时引来所有人的攻讧，侯方域更是一马当先：“狂徒！秀才乃是皇上恩赐的荣耀，我等苦读诗书，无非等待报国救民的时机，你敢枉加谗言。简直是死有余辜！赶了出去！”
“赶出去！”
“此等人不配出现在国公府盛宴，甚至不配当生员，应当除名后流放三千里！”
够狠的呀！不只是要革除孙公子的秀才资格，更是要打成罪犯，流放到边远地区服刑。这帮一无是处的酸秀才，干实事不行，嘴皮子一个比一个溜，心性一个比一个恶毒，孙铭真的有种感觉，他这只无辜小绵羊进入狼群了。
第050章 真真豪赌！
群起而攻之么？孙铭冷笑道：“秀才是你等的荣耀，却是我人生阶梯，不过一段旅程罢了。区区秀才就妄想报国救民？且问侯先生，时至今日为国为民做过什么？为民请命减轻徭役？还是冲锋上阵平复民乱？亦或上书当朝痛陈时弊？恐怕以上皆无，仅仅是一个酒囊饭袋的吃货吧？”
额！刚刚还喧闹的偌大园林，瞬间鸦雀无声，一百多生员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在座的各位把秀才当成荣耀，人家当成踏脚石，这家伙狂的可以啊。刚刚带头攻讧孙公子的侯方域，被怼的哑口无言，同样年少轻狂如他，却一再输给眼前的少年。
不甘心啊，侯方域毕竟也是油菜花：“哗众取宠！哪一个不是把秀才当成人生一段旅程？自信还是轻狂？乡试见真章，嘴皮子功夫为人所不齿，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哈！两朝应举侯公子，忍对桃花说李香的家伙，居然敢这么说话，孙铭哈哈一笑：“戊午诞生当争八骏而非驽马，甚或戗主之的卢，据闻吾与侯公子同年，实是小生之耻，请远离在下莫污了本公子之贤名。”
噗！侯方域再度吐血，合着两人都是戊午年生人属马的，姓孙的就是八骏之一，他就是驽马。徐文秀忍住不笑，只是娇小的身子几乎抖成一团，头上金步摇颤抖的那叫一个欢快！
傻子都知道小丫头在憋笑，就连被请来充当演艺嘉宾的女人们也笑了，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侯公子怒极：“口舌之争何义？明年秋闱当见分晓，还请诸位作证，秋闱后上榜者为胜，输者跪地叩拜从此退避三舍。”
说的好！看热闹不怕乱子大，这帮苦读诗书的士子，巴不得找点刺激的事情呢。没见秦淮两岸书生众多么，虽然书生不是最有钱的，却经常是风花雪月事件的男主角，他们喜欢找刺激啊。
居然又见赌斗！自己是文曲星全属性啊，怎么可能怕这个，孙铭似笑非笑看着侯方域：“谁给你的勇气？梁小姐么？跟我比？本公子不屑与你为伍，只是可怜诸位无趣，赌斗一番又如何？毋需上榜争胜负，本公子若不中三甲，自当甘拜下风！”
我勒个去！没见过这么狂妄的家伙，侯方域已经够狂的了，也仅仅是说上榜定输赢，这位却直接预订三甲。乡试三甲啊，这可是南直隶的乡试三甲，南朝文化鼎盛，此地学风冠绝大明。
南直隶乡试三甲，等同于全国的三甲，甚至已然预订会试金榜题名了。这家伙却敢如此叫嚣，侯方域兴奋的浑身哆嗦，他完全忽略了孙公子口中的梁小姐：“狂徒自寻死路莫要怪我！诸位且作证，孙某人明年秋闱不中三甲自当认输，此后见我退避三舍！”
悲哀呀！所有人看向孙铭的眼神带着悲悯，也许孙公子足够优秀，然则出现在东园宴席上的，又有哪一个不是人中精英？这少年夸下海口，届时不能高中三甲，岂不是从此难以抬头？
这个时代文人是要脸面的，也就是所谓的文人风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的承诺，没有人敢到时候赖账。若真的有那种不要脸的，不只是唾沫星子淹死你，官方都会革除你的功名，大节有亏呀！
偏偏徐文秀丝毫不担心，小丫头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就是对孙某人有着强烈的自信。甚至比相信自己，更相信身边的少年，相信他能位列三甲，甚至夺得明年秋闱案首。
小孙同学微微一哂：“赌斗一场罢了，本公子输了自当践诺，若侯公子输了又如何？你我二人不妨赌大一点，输者就此退出科考，终生不得攀权富贵追求仕途，回乡治学教化乡邻如何？你我毕竟苦学多年，一身才学若不能有利于社会，岂不是愧对圣人教诲？”
够狠！不只是赌注够狠，最主要这位把赌斗，从儿戏上升了一个层面。人家不在乎这一场的输赢，而是在乎能不能为国为民，仅仅是出发点就搞出侯方域几重天，侯公子不过是要泄愤罢了。
一个嫉贤妒能嘴脸暴露无遗，一个却举重若轻浑不在意，徐文秀感觉自己要爆炸了。是幸福的要爆炸，小丫头庆幸此人是自己的偶像，庆幸自己慧眼识珠，庆幸自己和州府之行与他有了缘分。
缘分么？徐文秀忽然脸儿一红，侯方域脸色数变，让他撇弃追求功名，比杀了他还痛苦，只是当场拒绝岂不是等同于认输？他真真丢不起这个人，毕竟侯家也是官宦世家，他老子和爷爷都身居高位。
其实侯方域不知道，孙公子还是足够厚道，孙铭欣赏侯方域的才学，却不耻他的为人。历史上的侯方域才华出众，只是太过于追名逐利，才会犯下那种反人类的大罪，导致百万人死亡。
以至于连清廷自己都不敢炫耀那一场武功，撇去那个官迷势力的内核，侯方域的才华可以为国为民做很多事。前提是把他踩在脚下摩擦，彻底湮灭他向上攀爬的可能性，届时的侯公子想博取功名也做不到。
没有机会博取功名，估计就可以用心治学，孙公子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只是侯方域却不知道啊，他正纠结间，只听有人朗笑一声：“以功名利禄做赌注，二位公子真真是豪赌啊！”
咦？众星捧月一般走来一人，一个男人装扮的油头粉面，让孙铭一阵恶寒。如果说他躺在银钱上是恶趣味，眼前这位就有点女装大佬的味道，难不成是泰国穿越来的？
孙公子不知道，豪门子弟的恶趣味，远比他多得多，异装癖不过是最寻常的一种。实际上人家也算不得异装癖，不过是妆容精致一点罢了，门面功夫多一点有错么？
只听身边徐文秀扬声道：“青君叔叔怎么来了？您不是忙着建园子么？怎么有时间来这里？”
徐青君？他就是徐弘麟字青君的徐家子弟？这徐君青是地地道道的纨绔子弟，魏国公徐弘基的弟弟，他“家赀钜万，性华侈，自奉甚丰，广蓄姬妾”，仗着家有巨资，生活过得是相当地奢侈，他风流潇洒，轻裘宝马、鲜婢美妾，奢华无度。并斥巨资在徐达大功坊旁边建了豪华的院园，里面有奇花异石，亭台楼阁。
第051章 再赌手谈
据说每到夏天的时候，徐青君就要在院子里大宴宾客，请来秦淮名妓给客人们侑酒，“木瓜、佛手，堆积如山；茉莉、珠兰，芳香似雪”，他则“披鹤氅、着纶巾，真神仙中人也”。他每天同那些所谓名士们饮酒作乐，诗词唱和，“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冶游通宵达旦，说不尽的精巧靡丽。
然而入清之后，徐青君变得一贫如洗，靠代人受刑杖为生。说实话孙铭还是有点佩服这位，最少比他不成器的侄子强，徐久爵在国灭后直接降清。而徐青君却还保持徐家最后的脸面，这一点是侯方域之流无法相比的。
堂堂的魏国公后人，宁可代人受杖刑也不肯当汗奸，仅此一点就够了。孙铭上前一步，向徐青君深深一揖：“拜见先生！在下久仰先生赛孟尝大名，今日幸得一见，实乃三生有幸。”
别人还以为孙公子谄媚贵人，徐文秀却明白不是那么一回事，因为在福船上的时候，面对魏国公夫人都不卑不亢呢。小丫头有点好奇，其实这位叔叔在徐家地位不高，在金陵城风评也不好，太过纨绔不受主流社会待见啊。
偏偏傲娇的孙公子，却如此尊重叔叔，为什么呢？徐青君一怔之下笑道：“今日方知有赛孟尝之名，孙公子不错，昨日三首曲子堪称惊艳，以后你我多多亲近，青君一向喜欢聚朋会友，我跟你一见投契。”
没想到连徐青君都知道了，看来昨日幽兰馆那几个雅室中，很有几位大人物在其中啊。哼哼！倒是徐弘麟身边的徐久爵冷哼一声：“文秀怎地来这边？还不回去？”
人不咋样架子不小，说实话对这个亡国后投降清廷的末代魏国公，小孙同学非常看不起。同样是徐家后人，徐久爵的弟弟徐文爵十五岁在吴江图谋反清，事败不屈而死。徐仁爵在台州拥戴鲁王朱以海被封为定南伯，永历八年与张名振攻崇明岛，战败牺牲于大海之中。
徐家一门忠烈，只出了这么一个败类，着实玷污了徐家门楣啊！只是哥哥管妹妹那是人家家事，可惜徐文秀没把哥哥当回事：“叔父来得你来得，为甚我来不得？在文人雅士之间，观各位才子题诗、挥毫、作画，岂不美哉！”
难不成徐文秀还是一个叛逆少女？不像啊，孙铭感觉自己看不懂这个时代的千金小姐，徐青君却是大奇，文秀小姐一向贤淑典雅，几时跟兄长斗嘴过？今儿却太阳打西边出来，再看看侄女身边英俊秀气的少年，徐青君有点明悟。
小丫头浑身散发青春气息，跟以往死气沉沉有着天壤之别，莫非侄女春心萌动了？徐青君哈哈一笑：“诸多士子相聚，若无琴曲曼音，岂不是无聊至极？本公子出彩头助兴，今日琴棋书画四友但凡能独占鳌头者，奖纹银一百两！”
好！院子里一片叫好声，百两纹银可不是小数目，徐青君以正四品锦衣卫指挥佥事，月俸也不过24石粮，换算成纹银也不过五十两罢了，也就是说文人四友的奖金，需要徐青君八个月的薪水，很显然人家薪水不过是零花钱啊！
侯方域阴笑着看向孙铭：“距乡试尚久，本公子邀战孙公子手谈一局，不知可敢应战？”
火药味十足啊，谁也没想到，侯公子再度找上小孙同学。这家伙是被孙铭刺激到了，徐文秀想要上前，却被徐青君眼神制止：“手谈么？来人，把本将军那副玉棋取来，谁若赢了，玉棋就充作彩头！”说着话，徐青君忽然凑到孙铭耳边，“别让贤侄女失望，更不要让我失望，如若把玉棋输掉跟你没完！”
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家伙，自己还没说应战呢，已然被捆绑在一起了。孙铭苦笑道：“在下竭尽全力！咳咳！既然侯公子有如此兴致手谈一局何妨？铭倧此来匆忙，只有一首曲子充当彩头，让东家独自付出殊为不美。”
这家伙穷到什么份儿了？昨日赌注是歌曲，今日赌注还是曲子，偏偏大家不得不承认，孙公子的曲子着实惊艳四座。侯方域冷笑数声：“一首曲子拿出来献丑？这枚玉扳指乃先皇赐予家祖父，若在下输掉此局，扳指就是你的！”
啥意思？你是说自己祖上也阔过呗？孙铭笑了，他了解过侯方域，他的祖上是军户。直到爷爷辈才终于考中进士出人头地：“有先皇遗泽，小生今生福运绵长！”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家伙，还没开始比斗呢，已经把对方赌注视为囊中之物。徐文秀差点笑出声，徐青君也不禁莞尔，徐久爵冷笑道：“大话连篇，棋枰上见真章，嘴皮子救不了命！”
呵呵！这家伙还真是贱啊，孙铭很想怼他两句，瞄一眼徐文秀还是忍了：“既然手谈是否定个规矩？不若快棋战，否则三天三夜未必结局，不妨限定三息一子，延时判输若何？”
快棋战？三息落子有点快呀，只是被孙铭挤兑当场，自信满满的侯方域怎么可能认输：“快棋战！”
呼啦！所有人都围拢来，只是人太多，棋亭中只留下几人。不过在一边有复盘的，这边刚刚落子，不远处歌声响起。却原来是李湘真等人前来捧场，不愧是豪门宴啊，把秦淮河当红歌姬都招来，这可是跟前世二线明星相仿佛的名伶呢。
跟四百年后不一样，此时的围棋实行座子制，即先在四角的星位上放上两颗黑子和两颗白子才开始下。由此而产生的定式，都是围绕着“星”展开的，而且此时人弈棋都以战斗为重心，所以明人下期，一开局双方纠缠在一起！
对战是侯方域提出，孙公子也就有了执白先手之利，初来乍到孙铭不好太过异类。而是按照记忆中当湖十局中的一局，走出最常见的定式性下法：三九分投、星位大飞逼住、挂角拆二。
双方在三条边上都这么下，倒是十分的顺畅，完全按照既有定式落子。只是当黑落子后，孙铭白9托住黑四！这一托完全打破常规，棋亭内响起一阵轻呼，连同下面复盘的人群中，都一阵骚动。
“会不会下棋啊！”
“哪门子走法？”
“臭棋！”
第052章 中盘胜
臭棋么？孙铭悠闲自得看着侯方域，四百年沧海桑田，围棋规则变了，围棋的技术更是大幅度提高。即便没有武曲星全属性，凭他业余爱好者身份，也不差分毫。
对方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一跳，原本准备在黑10的棋子差点落下去。落子无悔呀！侯方域吓的手一抖：“你……”
你什么你？孙铭微微一笑：“抱歉在下记忆力不好，所以下错了，让你见笑！见笑！”
见笑你个头啊！白9这步棋下去，右下角的白棋顿时起势，侯方域毕竟也是手谈高手而不是菜鸟。黑棋10改为并，直接在白9外侧落子，喔！周边一声轻呼，所有人都感觉到，绞杀开始了！
徐文秀坐在孙公子身侧，一手托腮看着棋盘，小丫头也是围棋爱好者，甚至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还是高手，她也被铭公子的突变吓一跳。这一手杀气十足，要对侵占地盘的黑子实施绞杀，果然在黑10并之后，白11断！
这一手很凶悍啊，似乎完全不介意白9沦为孤子，侯方域怎么可能放过机会。黑12直接冲进两枚白子中间，对白9形成围杀，白13长！黑14得理不饶人，直接托在白11二线，白15长！
此时右下角白棋大势已成，黑棋棋形很别扭，没柰何黑16双虎。孙铭反应快速，白17刺直接破掉黑方一个虎，为了活命黑18只好连，此时黑棋棋形太恶心人了。
没柰何谁让人家白棋先手呢，其实大家都看出来了，导致黑棋开局不利的不是先手，而是孙公子另类的下法。此时白19转移阵地，直接在左下角黑星处并子，和白7形成关，他要开辟新战场？
嘶哈！连一向自诩棋艺高超的徐青君，都被孙公子天马行空的走法吸引了，这家伙是要把下面全都收入囊中啊。侯方域星位黑棋20长，白21也长直接挡住黑棋去路，黑棋一冲黑22断开白7和白19。
白23再挡，黑24打吃白25连，太凶悍了。徐文秀完全看进去了，她仿佛看到福船上那一幕，孙公子一路攻杀势如破竹。此刻棋枰上展开的厮杀，完全是那一天的翻版，只不过对手变成侯方域一个人。
一群人都无法阻止孙公子的攻杀，凭侯公子一人，徐文秀嘴角扯出一个完美弧度。她已经预见到这局棋输赢，侯方域不甘心，只是连续几枚棋子落枰，黑棋左下角被吃掉四子，此时再看左右，白棋厚重的令黑棋压抑。
侯方域汗顺着面颊汩汩而下，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十几二十枚棋子的短兵相接，侯公子已经知道自己输了。果然继续十几手之后，下方白棋占尽优势，黑棋不只是被吃掉六枚棋子，一条大龙也被困在中间，显见得活不了了。
吃瓜群众想过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想到出现如此犀利的绞杀，单方面绞杀啊。从白9开始的变局，侯公子几乎没有反抗之力，全然被孙公子压制，侯方域也是傲娇少年，见事不可为把玉扳指丢在棋枰上：“我认输！”
中盘认输啊！实际上还不到中盘呢，就这么认输了，冒襄、陈贞慧和方以智目瞪口呆。金陵四公子中，侯方域棋艺最好，却连招架之力都没有，输的一塌糊涂，偏偏还是他主动挑衅的。
还跟人家赌斗，现在大家似乎听到啪啪啪打脸的声音，再看侯方域那张老脸，已经紫绀色。孙公子拿起玉扳指仔细端详，这就是传说中的珠圆玉润的感觉么，戴在手指上那种温润的感觉，让孙公子想到前世不可描述的画面。
咳咳！幸好今生宽衣大袖，把身体遮挡的严严实实，否则要出糗了。孙铭微微一笑：“多谢侯公子厚赐！这枚玉扳指既然是先皇恩赐，在下会把它留作传家宝，绝对不会让败家子拿出去跟人赌斗，谁敢打断他腿！”
多谢厚赐？还打断他腿！不只是徐青君忍俊不禁，连其他人都憋着笑，孙公子太坏了。话里话外把侯公子当成败家子，更是当成晚辈教训，指桑骂槐的教训，哎妈呀丢老人了！
其实侯方域也不想啊，他以为自己在圈内棋艺高超无敌手，万万没想到遇上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转眼间被人家杀的落花流水，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惨败过，怎么就遇上这么一个变太。
现在输掉玉扳指，回家咋跟老父亲交代？徐文秀忽然道：“恭喜铭公子，这副玉棋乃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据说是太祖高皇帝赏赐给家祖的呢，好好收着千万不要毁坏。”
哎呦呦！孙铭差点吓个跟头，万万没想到，徐青君随随便便拿出来的围棋，居然是朱元璋赏赐给徐达大将军的。只是不知道这副玉棋，跟传说中的莫愁湖胜棋楼有没有关系，没准就是徐达赢来胜棋楼的那副棋呢。
不管是不是那一副，都比手上的玉扳指珍贵太多，大可以当成传家宝传下去，四百年后……咳咳咳！想啥呢，孙铭小心翼翼收起玉棋，徐文秀招呼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来的文瑛，上前拿起玉棋就走。
女生外向啊！徐青君气乐了，小丫头明显怕亲叔叔赖账，直接替孙铭把玉棋拿走了。不过徐将军也不在乎，这家伙原本就是不差钱的败家子：“开席开席！我要跟孙公子畅饮三杯，你这棋艺我服，换做是我也没有翻盘机会。”
戏台上有人唱戏，士子中间有莺莺燕燕调剂，好一派盛世华章。转眼间一排排酒菜端上来，作为获胜者的孙铭，居然获得跟主人同席的机会。小孙同学第一次参加豪门宴，仅仅是酒水就二三十种之多，看得他一阵咂舌。
有京师的黄米酒、蓟州的薏苡酒、易州的易酒、沧州的沧酒、大名的刁酒和焦酒、胶东的秋露白酒、兰溪的金盘露酒、汾州的羊羔酒、淮安的荳酒和苦蒿酒，还有高邮的五加皮酒、扬州的雪酒和蜜淋噙酒、无锡的华氏荡口酒等等，全都是质量上乘口味上佳的一代名酒。
很多孙铭听都没听说过，更不要说有机会品鉴了，徐青君端起酒盏：“我还是喜欢竹叶青，白玉盏配上绿意盎然的竹叶青，然后点缀一枚红樱桃，简直是妙不可言啊。”
第053章 公子向北走
啧！铭公子喝一口皱皱眉，和前世他喝到的不一样，忽然想起后世的竹叶青，似乎改造了配方。现在的竹叶青，是以黄酒加竹叶合酿而成的配制酒，这才是妥妥的原汁原味的竹叶青，只不过却不符合孙铭的口味。
当年的孙铭也算是好酒之徒了，他的学生来看老师，都喜欢带上好酒。身边的徐青君轻声问：“不喜欢？”
没想到他会如此关照自己，孙铭也就不藏着掖着：“闲时读书看过一个配方，以汾酒陈酿为基酒，淡竹叶、陈皮、木香、檀香、砂仁、山柰等中药材泡制的竹叶青酒菜正宗。据说成酒酒液金黄碧翠、芳香醇厚、柔和爽口，有汾酒和药材浸液形成的独特香气，芳香醇厚，人口甜绵微苦，温和，无刺激感，余味无穷。”
这个是四百年后竹叶青的配方，这个时代还真没有人知道，徐青君愣住了：“孙公子对酿酒也有研究么？”
“略知皮毛！”孙铭谦虚道，“如此泡制的竹叶青酒，润肠通便养生效果极佳，其中栀子清热利湿凉血散瘀，砂仁理气化湿，公丁香暖胃降逆止痛，竹叶清热除烦利小便，白菊花疏风清热平肝明目，广木香行气止痛温中和胃，如此搭配让人回味无穷。”
原本只是随便一问，没想到人家还是大行家，徐青君竖起大拇指：“小小年纪居然如此博学多才，难怪难怪！”
不知道他前言不搭后语说什么，桌边李湘真浅笑盈盈：“孙公子大才，昨晚几番斗曲，让小女子心悦诚服，只是奴家有个不情之请，请公子为奴家谱一曲可好！若公子不吝赐教，我愿把贴身侍女李香君送予公子，小家伙虽然年幼却是十足的美人胚子！”
噗！孙公子一口酒喷出去：“那个李大家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那么像饥不择食的人么？等等你说谁？李香君？不到十岁的李香君？那个可以考虑！”
禽兽啊！徐青君目瞪口呆，没见过这样的禽兽，一边装作道貌岸然的样子，一边却要跟人交换雏姬。不只是徐青君，周边所有人都对孙公子侧目而视，这里不是没有变太的人，但是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雏姬的，也只有这独一份了。
其实他们不知道，李香君是未来秦淮八艳之一，所以孙公子才要拯救她出水火之中：“不就是一首歌么？稍等我想想，拿琴来！”
这边酒宴开始，就已经回避的徐文秀，听闻孙公子要演奏，迫不及待跑出来。徐久爵恨得牙根痒痒：“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咳咳！徐青君一皱眉：“文秀不过是欣赏笙歌，久爵何必如此介意？嫂夫人尚且没有发声，你还是稍安勿躁的好，若见不得如此场面，不妨离开！”
没错徐久爵是未来的魏国公，那也仅仅是未来的魏国公罢了，他老子徐弘基春秋正盛，他距离扶正还有的熬呢。何况就算他扶正魏国公爵位，在亲叔父徐青君面前，也没有摆架子的份儿。
孙公子不在乎徐家爷俩如何，拿起琴调调音随即开唱：“小女子不才，未得公子青睐，扰公子良久，公子勿怪。公子向北走，小女子向南瞧，此生就此别过了，难以忘怀，愿你三冬暖，愿你春不寒，愿你天黑有灯，下雨有伞。愿你善其身，愿你遇良人，暖色浮余生，有好人相伴……”
还真是张嘴就来呀！一首娓娓道来的《公子向北走》，平平淡淡的词句，却深深触动李湘真的内心世界。始终笑眯眯的女人，笑容渐渐消失，眼中迅速蓄满泪水，随着歌声悠扬，大颗大颗的泪珠掉落，砸在面前的酒盏中！
四百年后的一首歌曲，却把才子佳人的故事展现出来，大家可以感受到歌曲中小女子浓浓的深情。每一句都如同家人般的絮叨，就像是离家时母亲和长姐的叮咛，又仿佛妻子的嘱托，情真意切在每一个字里行间！
“所有爱慕之意，止于唇齿间，掩于岁月，匿于将来，与君今生无缘。请无需挂念，雨打芭蕉，无可无奈！愿你三冬暖，愿你春不寒，愿你天黑有灯，下雨有伞……”
连徐文秀都听的痴了，小丫头忽然发现，孙公子眼中蓄满泪水。徐文秀忽然一阵心痛，小丫头不知道，孙公子为什么会哭。她自然不会知道，孙铭想到了前世的妻女，今生却无缘相见。
前世今生的孙公子，都是极度恋家的男人，爱人被他宠成了王后娘娘，女儿被他宠上了天。可惜造化弄人，一次善良的出手，却让自己跟妻女就此相隔四百年！
重生到现在，孙铭第一次借助这首歌抒发心中情愫，他多希望这首歌是唱给妻女听的。此时的他已然化身小女子，殷殷叮咛妻子和女儿，只希望自己不在的岁月里：愿你三冬暖，愿你春不寒，愿你天黑有灯，下雨有伞……
泪水顺着腮边滚落，徐青君也惊呆了，他不知道眼前少年，曾经有过什么样的情感历程，居然会触动心事，泪流满面！哪里还有刚刚怼侯方域的恣意洒脱，哪里还有鸿胪寺馆杀人的决绝狠辣，这完全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么！
一个想家的孩子啊！没错这一刻的孙铭，就是一个想家的孩子，只不过他的家和家人，在四百年后的中国。没有比时间更遥远的距离，不知道女儿的高考还好吗？不知道妻子一个人操持着家累不累……
嘶哈！歌声终于停止，文秀姑娘也被歌声感染，险些泪洒衣襟。李湘真抽噎着向孙公子深深一福：“多谢公子成全！这首歌会成为湘真保留曲目，回头我就把香君送过去，相信您会对她好的。”
啪啪啪！徐青君带头鼓掌：“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铭倧此曲看似简单，难得其中情意无限，这才是作曲的最高境界啊！俞伯牙与钟子期知音难觅，那是二人心有灵犀，孙公子却让园中半数人产生共鸣，仅此一点无人出其右，琴艺还有人挑战么？若是无人出头，琴棋两项皆是孙公子锦标，各位可有异议？”
你都下定论了，别人怎么可能有异议？再者说孙某人呈现的水准，完全不是一个时代的技艺，不管是围棋还是琴艺。马湘兰轻笑一声：“琴棋两项小女子不敢，倒是可以画一幅，还请各位大才指正！”
第054章 魏国公
据说马湘兰善画兰竹，孙公子已然双杀侯方域，这个时候乐得充当看客。书画原本就是文人墨客最喜欢的，一时之间园子里处处墨香，连酒宴都被冷落了，倒是孙公子躲在一边饕餮大嚼。
小孙同学不知道的是，就在这座园子的隔壁有一幢高楼，高楼上几位贵妇人，正拿着千里镜看着他呢。千里镜不久前刚刚进入大明，绝对是稀罕物的西洋镜，就连大明军方都买不起呢。
但是在魏国公府却足足有三部，这三部此刻都盯着他，铭公子知道的话，会骄傲还是被吓一跳？魏国夫人把千里镜交给身边人：“感觉如何？”
那妇人缓缓摇摇，没办法头上饰品太多，动作幅度过大真的打脸啊：“棋艺剑走偏锋琴艺一流，只是这言谈举止未免缺了礼数，瞧他仿佛饿了三个月的样子，哪儿有一丝丝富家公子的贵气？”
另一妇人轻笑一声：“我倒觉得是真性情，瞧他做的几首曲子，每一首莫不引发共鸣。至于说行止么，一个外室子罢了，穷困潦倒活到现在已然侥幸。只是不知文采若何，明年秋闱之后当可分晓，夫人何必着急？”
“啧啧啧！妹妹也是过来人呢，难不成不懂女大不中留么？咯咯咯！你瞧文秀，那双眼睛就没错眼珠儿，始终盯着孙公子呢，早做打算也免得落人口是，届时反而不美，或者干脆赶了出去也好。”
魏国夫人唯一皱眉，身边这几位都是徐家家族中的贵妇，原打算让她们帮忙拿个主意。现在看来走了一步臭棋，这几位中有人觊觎文秀，有人嫉妒自家女儿，也有人想要看国公府的笑话。
徐弘麟夫人恭人周氏笑道：“甚么出身倒也罢了，上溯几代有几人尊贵？至于说言谈举止没甚不妥，倒是身子骨是不是弱了点，男人么还是强壮一点的好。”
还就周氏的话，听着让人舒服，李夫人笑笑：“罢了！不看他们，今儿难得一聚，也是家族一大幸事，来人！摆宴！”
说实话铭公子不喜欢这种无厘头的聚饮，有这时间他还想回去编写教材呢，所以趁别人不注意，他悄悄溜出园子。没想到后面传来笑声：“公子何不大大方方告辞离开？如此鬼祟未免被人误会，殊为不妥！”
堂堂的教师居然被小丫头教育了，咳咳！孙铭轻咳两声转过身：“在下失礼了！只是忽然不胜酒力，故而回去歇歇，小姐请留步！”
哼哼！徐文秀目送孙公子离开，脸儿忽然一红芳心乱跳，赶紧向后宅奔去。孙公子不知道被人暗中考察，文秀姑娘却是清醒的很，小丫头想知道母亲对少年的看法，这个对她很重要。
孙公子回到下榻处，命李定国磨墨，随后向一根竹管中灌入墨汁，然后开始在纸上落笔。竹管笔是孙公子的发明，主要是毛笔字效率差了点，远不及竹管笔来的便利。
而且竹管笔尖是鹅翎改造而成，下墨量极少，几乎是写完即干，不至于墨色润染了稿纸。这样的竹管笔足足十只，孙公子随身携带，稍有空闲立刻开始编写教材，没有办法时间紧任务重啊。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帮他，编写十二年制教育的全部教材，绝对是一项超级工程。就算他记忆力惊人，也还需要付出巨大努力的，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用硬笔书法楷书抄写，绝对是练气的最佳手段，让他前世的灵魂跟这具身体更加完美契合。
一个下午他都在笔耕不辍，却不知道窗外有几人先后过来，却都没有打扰他的工作。直到华灯初上，门帘轻响一声清唱：“国公爷驾到！”
哎呦我去！魏国公来了？孙铭赶紧把竹管笔放在笔架上，转身向进来的人深深一揖：“晚生拜见魏国公！”
匆忙之间一瞥，却见眼前的男人三绺黑须，一身便服却威势十足。那张国字脸上不怒自威，这绝非故意装腔作势，而是久居上位者的气质。亲兄弟呀，这位徐弘基跟徐弘麟没有可比性，徐青君偏要把自己打扮成中性人，很怀疑那家伙是背背山呢。
魏国公徐弘基微笑颔首：“不必多礼！新蒙学教材么？蔡国用对你赏识有加，你倒是没有辜负蔡公期望，宴饮不顾退而疾书，嗯字体不错银钩铁画藏锋内敛，这支笔更不错。”
孙公子站在一边：“国公过奖！晚生仅仅是不擅交际罢了，不如花一点时间在教材上，免得和州学院成立没有教材。”
哈！陪侍在侧的徐青君忍俊不禁：“亏阁下不擅交际，若金陵城学子都如你一般，今儿宴饮可要热闹了。”
“见笑！”
被人家当面戳穿，以孙铭两世为人的面皮，也不禁有一点点的发烫。徐青君忽然出手，手成爪状拿向孙铭肩膀，孙公子条件反射般沉肩出手，就在他手掌临近徐青君袍服刹那间，忽然想起这位是徐文秀叔叔，不是自己的敌人。
他赶紧收手后退一步，向徐将军深深一揖道：“抱歉抱歉！应激反应！”
尽管不知道应激反应是什么，徐青君还是哈哈一笑：“嫂夫人说你文武全才我还不信，现在终于相信，昨晚那几个人是你杀的！”
哎呦卧槽！语不惊人死不休啊！若非骨子里是小老头，没准孙公子都要逃之夭夭了：“咳咳！先生莫要玩笑，晚生胆小怕事，不敢做那种事情。”
装接着装！魏国公也笑了：“此处没有外人，但说无妨，青君乃锦衣卫佥事，若非他出手湮灭证据，此时你已然在牢狱中了，浏河山基地怎么回事儿？你打算作甚？”
没想到自己一举一动都被人家盯着，难怪说明朝是历史上特务最牛的时代，孙铭尬笑两声：“浏河山基地是要为新蒙学筹措资金，新蒙学投资将会以千万计，座师赠与的远远不足。那一夜本想取点不义之财，却不料见证人间惨剧，故而杀刘宗敏打造浏河山基地。那里会筹建几个工场，诸如炼钢炼铁，诸如纺织工场和服装制造，未来还有造纸厂和印刷厂，源源不断为新蒙学提供巨量资金。”
语气平淡却豪气冲天，魏国公徐弘基终于开始相信妻女的眼光：“为什么杀女真人和倭人？为银钱还是仇恨？”
第055章 说动二徐
看似很寻常的问题，却是带着坑的，孙铭正色道：“首先不知道他们有钱，其次昨日仅仅是口舌之争，晚生没有那么玻璃心受不得激。在下会一点点相面之术，那五人面相凶恶兼具煞气，那种煞气仿佛被百万计冤魂野鬼浸染。追踪到鸿胪寺馆之后，果然发现乃是走私铁锭的金人，如若不出手制止，那些铁锭会生产多少劈向明人头上的钢刀？多少射向明军的箭簇？倭国人同理！”
相面之术，这个理由太过牵强，偏偏人家小孙同学说的义正辞严。徐青君似笑非笑看着孙铭：“劳烦孙秀才，帮我观看一番如何？”
不要太简单啊！孙铭貌似认真看看徐青君：“阁下看似游戏人生放荡不羁，实则视荣誉如生命，是那种饿死不食嗟来之食的大丈夫。如若穷困潦倒到极致，相信你宁愿皮肉受苦，也绝不让徐家荣耀被玷污。”
咦？尽管不相信孙公子描述的凄惨未来，但是对孙铭的评价，连魏国公都不禁暗暗点头。徐家老二外表张狂，实则内里保守严谨，这一点身为徐家族长的徐弘基自然知道。
至于这么搞笑么？徐青君不知道打哪儿掏出一面镜子，顾影自怜一番才继续道：“算你拍马屁过关，只是女真人也好，倭人也罢，不过是癣疥之疾。走私铁锭又如何，以大明王朝实力，发一军足以碾压，何必计较？”
癣疥之疾却抢了朱家江山呢，孙铭摇摇头：“金人已然一统北方，与宋末蒙元南侵之势何其相似？而我朝文武二心，军户荣耀不再，甚或沦为耻辱。军人无荣誉感不知为何而战，战斗力低下凝聚力欠缺，威震一方之戚家军内耗而死。再观西北民乱已然侵袭到中原腹地，甚至江南富庶之地，期间逃兵、驿卒、饥民乃三大痼疾，已然成为我朝心腹大患。江淮以北遍地烽火，大明王朝根基受损，若无逆天之力国家危矣！民族危矣！”
简直是危言耸听啊！徐青君斜一眼兄长，果然徐弘基皱皱眉：“言尽于此！此后不得胡言乱语，否则性命之忧！闻国用对新蒙学推崇备至，离金陵城之前特意找到本公，言语之间对你很是赏识，新蒙学真前途无量么？”
很显然魏国公也算是关照孙公子了，刚刚那些话的确大逆不道，万一被侯方域之流听到，真真是杀身之祸。孙铭不是不识好歹的：“谢国公提醒！新蒙学倡导格物致知，注重探询事物本质，诸如火药如何提高爆炸力，炮弹如何精准射击。诸如火枪从前装弹改为后装弹，弹丸改为一体子弹……”
“等等等等！”徐青君蹭地站起身，“新蒙学到底是蒙学，还是军火制造厂？”
只要你感兴趣就好！怕的就是连锦衣卫佥事都对这个无动于衷，那么大明王朝就真的无药可救了。之所以跟魏国公二人说这个，自然想要获得足够的支持，蔡国用为自己提供机会，如果不能把握的话，岂不是暴殄天物？
何况按照刚刚人家对自己的了解，在锦衣卫那边浏河山基地根本不存在机密，既然无法保密生产，莫不如寻求正大光明的机会。要知道这个时代对私营企业的管控，那是相当的严苛，一不留神触犯禁忌就是抄家灭族的下场。
小孙同学还没活够呢，孙铭认真回答：“新蒙学教授原理，比方这本书中介绍物质成分，让学生知晓火药的构成。在蒙学高级阶段，自然会提升火药效力，会教授火炮弹道知识。新蒙学中会有人精研火药，有人精研枪炮制作，有人精研后勤补给效能，有人精研粮种改良提升产量，诸如此类。”
这就是新蒙学么？徐弘基拿起化学看看：“枪炮改造后威力若何？”
问到点子上了，孙铭双眼放光：“三千戚家军凭借落后的步兵火铳抵挡三万金兵，若非子弹耗尽没有后援，甚至可以全身而退。改造后的枪炮，打造一支万人团队，辅佐万人后勤，当可横扫辽东，将金人驱赶到北海之北！”
真的假的？戚家军火器落后？那是大明王朝最先进的火铳了，还说什么两万人战胜强大的金人？其中一万还是后勤兵，魏国公眯起眼盯着孙铭：“我能信你？”
必须的呀！孙铭在纸上飞快划出一张图：“此乃新式枪支草图，仅仅是后装弹一项，可以让射速提升十倍。此枪在手天下我有，不要说金人，横扫倭人鞑靼也不过等闲。最关键独立弹丸安全可靠便于运输，切不受天气影响，射程在三倍弓箭以外……”
嘶哈！三倍弓箭射程，这个太恐怖了，也就是说不等金人弓箭手靠近，都已经被射杀殆尽。只要能看见对手，他们就已经被阎王爷点卯了，徐青君眼中精光闪烁：“你要什么？”
成了！就知道大明朝灭亡后，还能在清人眼皮子底下活着的家伙，绝无可能是怂货或者蠢蛋，识时务才能活得久。偏偏人家徐青君没有当汗奸投降，一样活得久，这就需要足够的智慧。
最少换做孙铭做不到：“五年内浏河山基地从事基础打造，以及各学科基础研究，换言之为未来培养人才。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需要一个强大的庇护伞，需要一个卓绝的领军人物。”
前两样魏国公都能做到，最少在南直隶这片天地，徐家掌控的资源足够用。传承十代的魏国公府，在应天府的势力超乎想象，只不过人家不想触犯皇族神经，才低调的让人忽略了他们。
只是第三项什么意思？徐弘基问：“你所说的，卓绝的领军人物是谁？”
“孙元化！”
居然是他！西洋火炮专家孙元化是一个传奇人物，在接触到西方科学之后，迅速沉溺其中。迅速成长为西方火器专家，而他主持修筑的火炮，日后成为抵挡女真族入侵的重要力量，努尔哈赤就是死在他安置的火炮之下。
只是去年孙元化麾下辽籍军人发起吴桥兵变，孙元化招抚不成反为被叛军所执，离开登州进京后被逮捕下狱。已经身陷囹圄的孙元化，按照历史进程将会在九月处斩，这是明王朝最大的损失。
第056章 徐家安排
而这损失却因为朋党之争，看到这一点历史的时候，孙铭就心痛不已。徐弘基自然是知道孙元化的：“你倒是好眼光，不愧是两父子，承宗同样赏识元化。明日青君会调防和州府，孙元化尽人事听天命，枪炮改造计划不可延误。”
说完话起身就走，孙铭赶紧送到门口，倒是徐青君没有离开：“小家伙不错！叫声二叔听听！”
额！这是什么恶趣味？不过想到以后这位徐二，会成为自己的庇护伞，孙铭深深一揖：“徐二叔，晚生这厢有礼，愿徐二叔到和州府后，为新蒙学提供庇护，为大明王朝打造一所面向未来……”
去去去！没想到徐青君挥挥手：“二叔就是二叔，叫什么徐二叔？我且问你，我家文秀可好？”
啊？孙铭被问住了，不是他不够聪明，恰恰是太聪明才不敢多想的呀：“徐二叔，文秀姑娘聪敏灵秀温婉美丽，晚生乃外生子如今落魄至斯，怎敢觊觎天之娇女？”
就是说有好感不敢想呗，哈哈哈！徐青君狂笑数声：“徐家聘女怎会计较出身？以双绝公子的才学，以魏国公府之资源，铭倧飞黄腾达不过朝夕罢了。我只问你，对我家文秀可有好感？或者说你只对青楼女子感兴趣？”
双绝公子什么鬼？孙铭一呆赶紧为自己辩解道：“二叔冤枉！铭倧只是可怜几位女子身陷火坑，对她们并无任何企图，只是文秀姑娘仙子下凡尘，晚生粗鄙之徒功不成名不就，如何敢妄想？”
哈哈哈！徐青君一巴掌拍在孙铭肩上：“何必妄自菲薄？他等只知铭倧是双绝公子，我却知晓你文武双全，更是杀伐果决之辈。本将军极少赏识一人，嫂夫人更是首次对一个少年郎赞不绝口，年轻人我看好你！你我二人先行前往和州府，请汤夫人着媒人前来提亲，之后且等着喜事临门吧！哈哈哈！走啦！”
这就定下了？孙铭一呆赶紧问：“那个二叔，蔡师已然离开金陵城么？”
“返程第二日已然离开！等此间事了你我同船返航，新蒙学本将军已然迫不及待，哈哈哈！”
戏精啊！看上去娘炮十足的徐青君，私下里居然如此豪迈的一个人，脸上的傅粉早已经洗涤干净。行走间龙行虎步，已然没有宴饮上的娘气，孙铭向徐青君背影一揖：“谢二叔成全！”
今日一切真真是恍若梦境，万万没想到会被魏国公府看中，居然跟那个小丫头有了瓜葛。细细想来事先已有兆头，如若国公夫人没有一点意思，绝对不会允许徐文秀跟自己私下见面，毕竟于文秀姑娘千金之躯名声有损啊。
正想着走来一队人，转眼间桌上摆下十样菜品，还有一坛竹叶青酒。原本冷艳的文瑛笑眯眯一福：“请公子用餐！东西都放下吧，除本院派驻人手，其他人都回了吧！”
哎呦喂啥意思！仅仅是服装就十几套，还有冠冕鞋子配饰，全新的被褥装饰。几十人转眼间把房间装饰一新，孙铭看的目眩神迷，这就是魏国公府的气派么？感觉自己仿佛入赘了一般，这个不大好吧？
想了想孙铭还是轻声问：“是否不妥当？晚生还没准备聘礼，如此破费国公府金银，于心难安啊！”
噗嗤！文瑛文浛齐齐笑出声，文浛白一眼铭公子：“夫人怕公子为难，甚或不择手段，已然把那些违禁的全都收走。如今箱子里的金银，来历清白任意花费，公子不必要去为三女赎身，今晚有人去操办。饭后公子早些歇息，明日有的忙呢，况且三女赎身后即刻送上船，让她们跟定国回和州府，公子随二将军福船回家。”
难怪豪门子弟清闲自在，一切都有人帮忙办好，一不留神就变成懒人一枚了。说实话孙铭真的有点感激魏国夫人，人家真心实意对他好，销赃都替他想到了，连同为几女赎身，都担心会玷污自己的名声。
丈母娘看女婿么？孙铭有点沾沾自喜，不得不说这具身体还是很不错，有一副好皮囊。孙铭更多继承汤名秀的容颜，连身形都不是孙家那种胶东大汉，所以才会被人视作身子骨孱弱。
算个不想那么多，快速吃完饭，他还是忙着自己的工作。教材编写必须加快速度，十二年弹指一挥间，教育出人才还要五六年呢。这些人才发挥作用，也需要三五年时间，算起来时间太紧迫。
一不留神大明亡了，那时候可就没有人给他遮风挡雨，小小的浏河山基地对抗清兵或者农民起义军，孙铭还没有那么狂妄。这一忙直到后半夜，有人敲窗催促，孙公子才放下纸笔睡下。
前世养成的生物钟，第二天不到五点起床继续，孙公子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工作。六点左右魏国公才洗漱停当：“那边怎样？”
说起孙铭魏国夫人叹口气，夫人不知道是该满意还是心疼：“好是好，就是不懂照顾自己呢，昨夜将近丑时方才睡下，今早寅时末已然起床继续，勤勉太过伤身伤神。”
嘿嘿！魏国公点点头：“倒是有一点高皇帝风范，文秀好眼光！子胤若有铭倧三分之一努力，嘿嘿不说也罢，出身贫寒不是问题，难得聪明伶俐却又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让下面弄点汤羹送去，对了我已经派人去找承宗，你不妨派人前往和州府，礼数不可废。”
李夫人放下汤羹微微一笑：“遵命！和州府那边已然去人，估计下午当有回音，倒是孙公那边要慢一些，若错过岂不是失礼？”
距离有点远啊！徐弘基摇摇头：“告知罢了！孙承宗对铭倧母子不过尔尔，故而还是以汤夫人为重，铭倧孝子却对其父颇有微词。童生试前铭倧曾经受创，有人见到孙铨日前出没，孙大公子对铭倧怨怪颇深啊！”
居然还有这事儿？魏国夫人忽然道：“是了！那日铭倧为文秀治病，见到他头上负创，为妻以为战阵中伤到，没想到是孙大公子的手笔，简直岂有此理！相煎何太急？若铭倧有个三长两短，那一日文秀危矣，好险！”
第057章 以大欺小
岂止是好险？孙公子骨子里已经换人了，否则以只知死读书本尊的能力，童生试都过不去，更不要说入得魏国公府的法眼。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如若没有孙铭取而代之，也就没有福船治病那一幕。
按照历史惯性，徐文秀就是在这一年夭折的，现在却越活越滋润，已然要成为孙公子的未婚妻，不是缘分是什么？魏国公冷冷道：“如此优秀少年，却被视为孙家之耻，这位孙大公子没眼色。”
孙公子不会知道，徐家对他了解至深，不过眼前早餐的丰盛，让他对豪门生活再度感慨万千。大清早的这么奢侈，文浛特别推荐一碗汤：“夫人吩咐，以后公子一日三餐，都要服用此汤。国公府派一个厨子给公子，连同配料都由专人当日送达和州府，保证食材新鲜……”
噗！孙公子一口汤喷出去：“每日往返百公里，只为给我熬汤？如此一来，我跟一骑红尘妃子笑的女人有何区别？转告夫人，对夫人的关爱晚生心领，如此奢靡做派着实承受不起，那个问一句，这是什么汤？居然需要从国公府调原料？”
文瑛文浛相视一笑，居然全都红了脸，半晌文瑛轻声道：“据称是皇宫传出的秘方，健身壮体滋补的，夫人感觉少爷身子骨弱了点，故而……夫人心疼公子呢，国公府的少爷尚且没有此等待遇，只有婚后三日可饮一碗。”
额！孙铭汗都下来了，凭两女娇羞的样子，就知道这碗汤大有文章。要说这具身体的确弱了点，不过那是重生前啊，现在拥有武曲星全属性的他，身体强壮到能拿武状元！
怎么可能还需要大补？孙铭苦笑：“我身体好得很，大补还是罢了，本公子不喜如此奢侈做派，厨子也免了吧，是不是该出发了？”
事实上一大早，孙公子的行李就被送上船了，孙铭没想到自己也能乘坐福船。此次徐青君前往和州府另有公干，足足带了一个两个百户锦衣卫官兵，此时徐将军端坐船楼上跟孙公子对弈，身边副千户和几个百户军官。
一帮军人看向小孙同学的眼神很古怪，他们搞不懂一向眼高于顶的将军，为什么会对少年书生如此看重。要知道连直属上官锦衣卫指挥使来营中，徐青君都不曾经作陪的呀，现在却如此厚待一个酸秀才，真真是看不懂。
此时一个士兵送果盘上来，路过虬须百户身边的时候，那个百户脚下使绊。士兵避之不及，整个人都向孙铭扑来，盘中的枇杷、桑葚滚落如珠。只见孙铭头都没抬，飞起一脚踹在士兵胸腹之间，这一脚力道恰到好处，帮助士兵迅速站好却不伤人。
而滚落而至的枇杷和桑葚，被他出手夺过盘子，瞬间把溅落的枇杷和桑葚收入盘中，居然一枚也没有掉落。这一手玩儿的非常漂亮，几位军官都看呆了，原本想要看孙公子出糗的虬髯百户，更是瞠目结舌。
看上去孱弱的酸秀才，居然有如此神乎其技的身手，若非亲眼所见哪儿敢相信？连徐将军都眼前一亮，尽管听说孙公子很强，但是强到什么程度还真不知道。
毕竟每个人评判标准不一样，眼前一幕倒是让人有了一个靠谱的认知，孙铭泰然自若把果盘放在桌上：“二叔请！”
哼哼！徐青君冷哼两声：“百户陈治宁，乃平江伯陈治安之弟，性格粗豪人品尚可，以后在和州府不妨多多交流。治宁莫要胡闹，凭你敢跟铭倧叫板，想必会输得很惨，丢人现眼别怪我拿你开刀！”
他是陈治宁？感情是平江伯的弟弟，资料显示在陈治安殉国后，顺治帝曾经下旨着陈治宁继承平江伯爵位。陈治宁很有骨气的拒绝了，徐青君说的不错，此人人品不坏，孙铭起身一揖：“见过陈兄！”
没想到孙公子非但不计较，还以礼相待，这个下马威有点尴尬了呀！原本是试探，现在却妥妥成了以大欺小么，陈治宁尬笑数声：“好说好说，方才疏忽了，还请多多包涵。”
无非是气不顺罢了，人家百户军官站在一旁，自己一个秀才却大大方方坐着。孙铭笑笑：“或者陈兄手谈两局？刚好在下要……”
哎！徐青君阻止了起身的孙铭：“不用惯着他脾气，你们几个听好了，谁能打赢铭倧，我给他加饷升职，若不能以后在我贤侄面前都给我老实点，别给本座颜色看！不服气是不是？铭倧打到他服气，别让他们看轻了魏国公府！”
原本不想出头的，但是牵涉到魏国公府的荣誉，孙铭想要退却也不行：“让诸位见笑，晚生侥幸蒙一道士传授一点功夫，今日倒要向各位壮士讨教，一战定输赢如何？落水者做东请客，若晚生输了，请各位享受一个月大餐，请！”
说着话施施然站起身，敛起衣襟掖在腰间，双脚不丁不八站定。孙铭很清楚徐青君的意图，让他在诸军官面前立威，不只是为魏国公更为他自己。短短两天，徐青君展现截然不同的面孔，嬉笑怒骂的时候纯粹是纨绔子弟，一旦穿上军服立马变成威势十足的徐将军。
今日让铭公子出手，就是要震慑这帮桀骜不驯的的勋贵，要知道徐青君手下百户到副千户，全都是勋贵子弟。一个个嚣张跋扈眼高于顶，陈治宁一脸古怪：“那个将军，您不怕我等糙人，不留神伤了孙公子？”
难怪陈治宁这么说，刚刚孙公子露一手不假，只是那等小巧功夫不成。最少不被战阵冲杀出身的军人看在眼里，战阵冲杀仅有技巧是不行的，个人武勇在战场上作用有限，一不留神就会被几个无名小卒砍死。
哈哈哈！徐青君大笑数声：“光说不练假把式，你们几个赶紧动手，别给锦衣卫丢人现眼，莫要让下面的人笑话。尔等勿要全力以赴，输者不只是输掉饭钱，接下来就给我往死了练吧！”
这就有点激将的意思了，几个百户跃跃欲试，连副千户郭祚永都不服气：“佥事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来来来秀才，让我称量称量你的功夫。”说着话向铭公子逼来，见孙铭一福云淡风轻的样子，郭祚永突然扑上来，“看拳！”
第058章 亡命徒心态
锦衣卫的军官都是勋贵世袭不假，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他们还是有一点底子的。郭祚永身形健硕，在单薄的孙铭面前，仿佛一头硕大狗熊扑向猴子。只是郭祚永轻敌了，在全属性武曲星面前，他或者他们的功夫，不过是庄稼把式罢了。
也许战场上跟那些士兵对战尚可，但是在孙公子面前远远不够看，郭祚永一拳击向孙铭面门，倏忽之间却没了目标。坏了，郭祚永脑子反应足够快，只是不等他转身就听侧后方一声叫：“我不会水！”
噗通！噗通！谁管你会不会水，输赢就定在是不是落水，孙铭不喜欢黏糊，避开郭祚永的正面攻击，闪身间已经把两个人踹下船楼。等郭祚永反应过来转过头，只看到孙铭灿烂的笑容，也仅仅是看到这难得一见的笑容罢了。
噗通！船楼上六个人，除了徐青君和孙铭，全都掉落水中。几个士兵飞奔上来：“什么情况？”
士兵反应不错，此时孙铭已经端坐不动，徐青君微微一笑道：“那几个在上面太热，故而下去凉爽一下，还不把他们救上来？此事禁声，谁敢泄露出去，重惩不殆！”
船楼高高在上，士兵们没看到咋回事，只觉得今儿的事情透着蹊跷。等士兵冲下去，徐青君竖起大拇指：“厉害！据称浏河山基地那帮小崽子，把你叫做恶鬼？二叔现在信了，这才是魏国公府的气派，文绉绉终归不是正经营生。天下是咱祖上打下来的，现在却被一帮祸国殃民的书生把持朝政，老子想起来就不爽啊，喝酒！”
他还真敢说，不过细细想来，明末那些文官，的确成了国家进步的巨大阻力。孙铭深以为然：“某些人成为大地主大商人代言人的时候，已经失去秉公之心，更不会把国家利益放在首位。他们钻营结党只为一己之私，只想着为身后势力争取最大利益，全然不顾国家安危。土木堡之变如此，戚家军覆灭如此，几个月前吴桥兵变依旧如是，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没想到小家伙比自己还敢说，徐青君都有点怕了，身为锦衣卫佥事，他很清楚锦衣卫的恐怖之处：“慎言！慎言！喝酒下棋办学，除此之外管住嘴，否则祸从口出呐！”
来自四百年后的孙铭，还真不习惯谨言慎行，现在每个人都提醒他管住嘴，看来是真的需要闭嘴了。噗！呸！被踹下水的几个人上来了，郭祚永阴阴的盯着孙铭，单手按在绣春刀上：“如此不给爷们儿留情面，孙公子是不是太嚣张了？”
哎呦？孙铭笑了，陈治宁赶紧上来拦住副千户：“大人！郭大人何必动怒？不过是一场玩笑罢了，火爆的天儿洗个澡也凉爽不是？”
二人虽然都是勋贵，郭祚永毕竟是副千户，是老陈的顶头上司。郭祚永冷笑道：“你爱洗澡老子管不着，多少年没有人敢跟本座动手，你小子好胆色！怎么着？给个说法吧！”
“要什么说法？”孙铭放下酒杯站起身，漫步走到郭祚永对面站定，“比斗不是我提出来的，你没有反对，还要称量称量晚生的功夫，难不成刚刚的话是放屁？”
这家伙就不能低调一点么？原本徐青君感觉自己足够高调了，但是跟孙铭相比还是差远了：“咳咳！二位一场游戏，何必当真？老郭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作为长辈跟小字辈认真，丢人不？”
岂止是丢人，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郭祚永越想越气：“来人！我倒要看看，你的功夫强到何种程度，能不能在战阵中大杀四方！”
没完没了了呢，孙铭笑容消失了：“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斗过一场之后找后账，亏你还是副千户。若军中都是你这等无赖子横行，军队战斗力堪忧，奉劝你三思而后行，切莫自撞南墙。”
难怪这家伙十几年后会投降，果然是小事见人品，一次简单赌斗就睚眦必报。孙铭极为不齿，老郭却不依不饶：“你让老子在兄弟们面前丢尽颜面，我就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老徐今日你若拦着，你我从此形同陌路！”
还真是不识抬举，徐青君一皱眉，不等他说话孙铭冷笑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在我面前消失，否则我会让你知道后悔是什么滋味！”
狂啊！这艘福船上军士不多，毕竟此次徐青君这帮锦衣卫下去，要彻查几日前发生的贼袭事件。和州府毕竟是留都金陵的前哨，前府卫和州千户所驻军一千五百人，在贼袭事件中却没有起到保护地方的作用，这让南直隶都督府都指挥使司颜面扫地。
故而徐青君等人有兴师问罪的性质，毫不夸张的说是带着尚方宝剑下来的，任何人敢跟锦衣卫作对都没有好下场。果然郭祚永狞笑一声：“我看你活不耐烦了！来人……哎呦！你敢……救我！”
什么敢不敢的？老子死过一回的人了怕什么？郭祚永带头冲上来，结果第一时间被铭公子再度踹倒水里去，他几个亲卫全都跟着被踹下去。连徐青君都暗暗咂舌，侄女看中的小家伙，脾气怎么属炮仗的，沾火就着啊！
等郭祚永再度被捞上来，肚子已经喝饱了水：“呕！姓孙的，我饶不了你！”
哼哼！孙铭冷笑数声：“比斗是你输不起的是你，现在不过是一场私斗，郭千户就想要公器私用公报私仇，谁给你的胆子？我会向有司控诉，锦衣卫也不是一手遮天吧？陷害无辜的秀才，我看你才是活腻味了，且看你我谁先落水。”
没见过这么狂妄的书生，刚刚被踹下水的几个军官，很有点同仇敌忾的心理。尽管郭祚永不怎么样，毕竟也是他们的同袍，现在他们看着孙铭的眼神，就像是看着披着羊皮的狼。
别人怎么想孙铭不管，前世活的憋屈，今生只想任性妄为一生。不要说区区锦衣卫副千户，一个从五品的军官，再高的勋贵又如何？惹恼了大不了带着老娘，和五星盟一干人出海去也，反正大明王朝已经摇摇欲坠了。也许从重生在明末那一刻开始，孙铭就带着亡命徒心态，也恰恰是这种心态，才能让他迅速适应这样一个乱世！
第059章 作死的大妈
福船逆水而上速度也不慢，远比孙铭预想的更快抵达和州府，船一靠岸孙铭就告辞回家。说实话他总感觉锦衣卫这帮家伙阴阴的，也就是徐青君阳光一点，可是想到初见时候的印象，铭公子还是有心理阴影。
“铭倧哥哥！”刚一进院门，陈圆圆就像一只花蝴蝶飞扑过来，紧紧抱住孙铭的手，泪眼婆娑看着铭公子，“你怎么才回来？他们说你要在金陵城娶妻，难道你不要畹芳了吗？呜呜呜！”
什么情况？小丫头梨花带雨的样子，太让人心疼了，孙铭心中一痛。只见文瑛文浛站立在一边，她们身前是几个嬷嬷，虽然是几个大妈，感觉气场十分强大呀！
看到孙铭回来了，为首大妈挤出一个矜持的笑：“公子终于回来了！汤夫人等候多时，奴家正跟夫人说起文秀姑娘的事情，我怎么听闻这里还有童养媳？不合规矩吧？即日起闲杂人等都要驱逐出去，免得落人口实，会让魏国公府蒙羞！”
那位嬷嬷喋喋不休，文瑛和文浛却越来越冷，因为二女看到孙铭脸色变了。柳如是、顾眉生和卞玉京心往下沉，三女被铭公子赎身，原本是憧憬无限的。幽兰馆虽然风光无限，却被无数的男人觊觎，仿佛三只小绵羊在饿狼窝中。
没想到被铭公子赎身，对三女而言无疑是天大喜事，可是万一被逐出孙家三女不知道该往何处去。难道还要吃回头草，重回幽兰馆不成？倒是李香君年幼，根本不知道担心，小丫头倒是跟陈圆圆投缘。
所有人都看向孙铭孙公子，汤名秀却手足无措，女人着实没想到，儿子去留都金陵一趟，居然就跟魏国公府的千金扯上了关系，只是魏国公府派来的嬷嬷，未免也太强势了一点。
不过汤名秀已然习惯了上下尊卑，自然不会对来自魏国公府的人有所怠慢，孙铭却没有那个顾忌。不管什么时代的大妈，在孙家就要守孙家的规矩：“你是什么人？这里轮到你当家了吗？在孙家主母面前，喋喋不休目无尊长，是谁教你的规矩？”
啊！嬷嬷没想到，孙铭居然敢怼自己：“我是奉魏国夫人之命，来这边跟汤夫人商议如何到国公府提亲，孙公子莫非对此还有疑义？瑛姑娘浛姑娘可以为我作证，堂屋中那些银钱绸缎礼盒，都是魏国公府赏赐……”
“滚！”赏赐？两个字带着居高临下的不屑，孙铭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个，就算是魏国公府的大妈也不行，“我让你滚听见了吗？留下我自己的东西，凡是你带来的，全都给我扔出去，连人一起给我扔出去！”
谁也没想到孙铭会如此的强势，不过柳如是、顾眉生和卞玉京轻嘘一口气，这才是她们心目中的大英雄。自从画舫上见过孙铭之后，三女对铭公子也算是有了初步认知，自己没有看错人。
也许三人终身真的有靠了呢！那个嬷嬷脸色大变：“谁敢？我们是魏国公府的人，谁对我等不敬，就是对魏国公府不敬，我要禀报跟国公夫人，孙家野蛮无礼轻忽小姐！”
哎呦！这几位大妈没有搞清楚状况啊，真以为自己是带着尚方宝剑的钦差呢，孙铭冷笑道：“我和文秀姑娘，不是你等可以置喙的！各位似乎忘记了自己什么身份，安守本分自然会得到尊重，现在你们纯粹是仗人势的狗，孙家不欢迎你们！”
铭公子展现出来的强势，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几个大妈瞠目结舌：“你！你敢骂我们是狗！国公夫人尚且对老身以礼相待，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儿，居然敢如此嚣张无礼，没有家教凭什么配得上我家千金小姐！”
哎呦！几个大妈终于暴露了，铭公子听出来了，她们来此搞事情。似乎就是要搅黄这门亲事啊。难怪会如此嚣张跋扈，孙公子冷笑道：“几个跳梁小丑也想横生枝节？还不动手？”
小孙同学一向尊老爱幼，前提是对方值得尊重，值得关爱。若是变坏的老人和熊孩子，自己还对他们尊重和关爱，那不是自己找虐么，孙公子没有被虐的想法。
不管对方有什么来头，不守规矩就要被驱逐，刘文秀、李过和李定国，早就看着几个嬷嬷不顺眼了。现在有了铭公子发话，他们一声招呼，转眼间把堂屋的礼品全都扔了出去。
轮到几个嬷嬷和女官，刘文秀一呲牙坏笑道：“真的要我们动手？还是自己滚出去？我家公子一向说一不二！”
啊啊啊！几个嬷嬷都惊呆了，她们绝对没想到，孙铭会如此的混球，傻子都知道跟魏国公府联姻意味着什么。偏偏姓孙的不识抬举，居然就这么放弃了大好的姻缘，简直是愚蠢至极。
最让人恼火的是，铭公子对魏国公府的人没有一丝敬意，简直是岂有此理！当李过带人逼上来，几个作死的大妈终于清醒，自己似乎没有仗恃的资本啊！
大妈们被李过吓坏了，这几位都是战场上走出来的，一旦释放身上的煞气普通人怎么受得了？大妈们几乎是连滚带爬跑出去，连汤名秀都惊呆了：“铭倧！你干什么？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必须知道啊，孙铭此时才转向母亲：“母亲请恕铭倧无礼，只是孩儿跟文秀姑娘是两情相悦，而不是想要攀高枝。如若魏国公府以此等傲娇姿态，此事不谈也罢，银钱规矩都不过身外之物。若文秀姑娘看中于我，自然不会计较那许多，即便跟我私奔又何妨！”
噗噗噗！好几个人都喷了，第一次听人把私奔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还是要跟魏国公府的千金小姐私奔。柳如是、顾眉生和卞玉京却是眼中放光，看上去清秀文质彬彬的秀才老爷，却如此的霸气无双。
这年头私奔真的需要勇气，搞不好是要被沉塘的，偏偏孙公子浑不在意。汤名秀差点气哭了：“放肆！你这孽障，如此的无规无矩，眼中还有我么？”
咳咳！倒是朱之瑜走过来劝慰道：“夫人切莫生气，公子如此做并无不妥，毕竟孙家是要娶妻而非入赘。不食嗟来之食乃是男子汉大丈夫，不接受彼等施舍，恰是公子过人之处，何错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