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步步追问
叶蓁蓁一愣，心想，这几个小鬼怎么知道的？出试卷这件事，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自己没有跟任何人透露，南之乔也不会，那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叶蓁蓁盯着张晓龙，又看了一圈周围的学生，每个人都用期盼的眼神望过来。
咽下口中的米粒，清了清嗓子，叶蓁蓁压低声音，问：“你们怎么这么问？研究生入学考试的专业课试卷不都是由专家组出的吗，怎么会轮到我？”
张晓龙同样压低声音，“我们南老师不就是专家组成员嘛，他平时又不喜欢做出试卷这种无聊的事情，如果要出试卷，你这个研究助理就是他的最佳人选。”
叶蓁蓁心想，你们这帮学生还真是了解自己的导师啊，不过，出试卷这件事打死不能承认，要不，麻烦少不了。
叶蓁蓁开始找理由，“中心的专家组成员又不是只有南之乔一个，可能今年是其他专家出题呢。”
张晓龙身旁的张雯，突然开口：“小叶老师，今天上午，我看到你拿着一摞专业书课本进了南老师的办公室，那些书应该就是你用来从里面出题的资料吧？”
叶蓁蓁终于明白南之乔上午看到自己抱着专业书大摇大摆进他的办公室时，皱着眉说那些话的意思了，这群学生还真是聪明，从这个细节就推测出，今年出试卷的人是叶蓁蓁。
叶蓁蓁有些后悔，小瞧了这帮学生的观察推理能力，但事到如今，不能承认，只能装糊涂，“哦，你说的那些专业书啊，是我前两天跟南老师借来看的，自从进了我们实验组之后，我深深觉得自己的专业知识不够扎实，要从头学起，所以，就借书看看，呵呵，就是这个样子。”
叶蓁蓁摆出一副认真脸，周围的学生却都是一脸不相信。
张雯很勤快地给叶蓁蓁倒了杯水，放到叶蓁蓁手旁，说：“小叶姐，你的水平还用从头学起啊，那理论知识，那实验操作水平，都快跟我们南老师并驾齐驱了，南老师平时看你的眼神，都是赞赏啊。”
张雯一番恭维的话，却听得叶蓁蓁一阵寒颤，这赞美之后就是要求了。
果然，张雯说完，接着又说：“小叶老师，我母校有个学弟，今年想考南老师的研究生，你看，你能不能给他把专业课画画重点？”
果然是来套题的！
叶蓁蓁尴尬地笑了笑，推脱说：“我都毕业这么长时间，课本很多内容都忘记了，也不知道哪些是重点。”
“小叶姐，你不是刚刚又看过那些课本一遍嘛，应该想起不少，你就按照这几天看书的记忆划些重点，这对我的学弟应该有帮助的，小叶姐，你就帮帮忙。”张雯一脸真诚的恳求。
叶蓁蓁握着手中的筷子，脑海中想着拒绝人的各种理由，就在这时，张晓龙也凑过来，眼巴巴地说：“小叶姐，我也有个学妹，也想考南老师的博士，你画的重点也给我一份吧。”
叶蓁蓁有种被围攻的感觉，但让自己泄题，肯定不可能，那是原则问题，叶蓁蓁努力扯出个笑容，说：“每年研究生招生通知上都会有专业课的参考书目，重点就是那些参考书，好好看，再加上平时的积累，要进入复试应该没问题的。”
对叶蓁蓁如此官方的回答，众人显然不满意。
张晓龙做了个夸张的手势，“参考书有四本，那么厚，全都背下来，那要多长时间啊，小叶姐，你就帮忙想想，画个大体的重点，这样会节省很多时间。”
“研究生入学考试没有捷径，都是平时积累，我当初考研的时候，也都是这样过来的。”叶蓁蓁拿起老师说教的架子，用教育人的口吻说。
周围的学生不死心，相互递了个眼色，又准备用别的法子套问考题。
叶蓁蓁见状，只觉得头皮发麻，心想着，要想个办法赶快溜掉，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一劳永逸，不再被追问的方法。
就在愁眉不展间，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叶老师！”
众人回头，一个英俊挺拔的身影从餐厅门口走了过来。
“南老师？！……”
见到南之乔过来，周围的学生立刻停住刚才的话题，有的低头吃饭，有的故意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以转移注意力。
对于南之乔的突然出现，叶蓁蓁感觉就像救星降临，拼命朝南之乔使眼色。
南之乔走到叶蓁蓁身旁，脸色微微有些沉重，说：“小叶老师，你跟我来办公室一下，有爆发疫情。”
“哦，好的，马上来。”
叶蓁蓁随手收拾好饭盒，紧跟在南之乔身后，回到办公室。
实验组的学生也陆续从餐厅回来，纷纷朝南之乔的办公室张望。
叶蓁蓁站在南之乔的办公室里，舒了口气，说：“南学长，刚才多亏你及时出现，要不我一个中午都要被那帮学生缠住。”
南之乔坐在办公桌前整理资料，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找你套题了吧？知道那帮学生的厉害了？”
叶蓁蓁叹了口气，“嗯，知道了，没想到他们就看见我拿了几本参考书课本，就猜出我给今年的研究生专业课考试出卷子，哎，以后啊，我可得注意了。”
看着南之乔忙着收拾资料，准备要长时间离开办公室的样子，叶蓁蓁关心地问：“南学长，你这是要去哪里？”
“出差，这次发生暴发疫情的地方有些远，处理起来可能要一段时间。”
“真有暴发疫情啊，刚才在中心餐厅，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救我出来，故意编了个理由呢。”
“真有爆发疫情，在南方G省的一个小村庄。”
“这么远，南方G省有自己的市疾控、省疾控，各级分管部门，为什么要南学长你过去处理？”
南之乔停下手中的动作，用一副学长的样子说：“我们中国CDC本来就有指导各级地方疾控工作的职责，况且这次疫情来得突然，病人症状严重，G省疾控向中国CDC发出帮助申请，所以中心派了专家组前去指导当地的抗疫工作，我就在专家组的名单中。”
“那你们要在南方G省呆多久？”
“至少两个星期。”
“啊，这么久！”
叶蓁蓁一想到南之乔要不在实验组两个星期，再看看外面走廊上的学生，张雯正用双手拿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做出一个“请笑纳”的姿势。
叶蓁蓁立刻回过头，对南之乔说：“南学长，我要跟你一起去。”
第4章 出差理由
“你要跟我一起去南方G省？为什么？”南之乔对叶蓁蓁突然提出的这个要求很纳闷。
叶蓁蓁顿了顿，找了一个感觉南之乔会接受的理由，“我想跟你出去学习一下。”
“就这个原因？”南之乔看着叶蓁蓁闪烁的眼神，显然不相信刚才的理由。
叶蓁蓁知道南之乔的脾气，不说明真正的理由，他是不会同意的。
“好，其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外面的学生，他们知道我参与这次研究生入学考试专业课试卷的出题，正想方设法从我这里套题呢，你如果不在实验室两个星期，我会惨遭他们的围攻。”
“有这么夸张吗？”南之乔笑着看着叶蓁蓁，又瞅了一眼外面看似不经意走来走去的学生。
“一点不夸张，他们会用各种糖衣炮弹围攻我，一不小心我就会犯错误，你也不想试卷泄露，你再自己重新出一份考题吧？”
叶蓁蓁眨着眼看着南之乔的反应。
叶蓁蓁盯着眼前女子，不表态，没有要答应的迹象。
“我不管，试卷是你让我出的，麻烦是你给我带来的，你要帮我解决，况且，正规考试出完试卷的老师都会被隔离一段时间，你把我带在身边，一起去南方G省，就当做是考前隔离了。”
叶蓁蓁继续盯着南之乔的反应，南之乔深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变化。
“南学长，我来你的实验组都快半年时间了，还没参加过正规的前线抗疫工作，你这次就带我去学习见识一下嘛。”
叶蓁蓁变化各种理由，用各种语气，央求的，略带要挟的，可怜巴巴的……
南之乔打了个制止的手势，“别说了，这不是我们实验组内部的事，你想参加这次专家组的抗疫救援行动，要中心领导批准才行。”
见南之乔口气松动，叶蓁蓁立刻补充说：“抗疫救援队里除了老专家，也需要带着新人啊，给培训新人提供机会嘛。”
“我老吗？”南之乔冷着脸反问。
“不老，您年轻着呢，我说的老，指的是资历老，不是指年龄。”叶蓁蓁一脸狗腿般的赔笑，“南学长，你只要给领导打个电话，说想带我去，领导肯定会同意的。”
南之乔拿出手机，朝叶蓁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叶蓁蓁会意，立刻安静下来。
跟领导通完电话，南之乔朝叶蓁蓁点点头，“可以了，你回去准备一下，下午三点的飞机。”
“南学长万岁！”
叶蓁蓁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句，南之乔听到后，眼神里闪过深深的笑意，但笑意很快消失，敲了敲桌子，指着门口说：“快去把实验室这两个星期的工作安排好，如果实验组有什么问题，就算你身在南方，我也会立刻把你踢回来。”
“好的，没问题。”
叶蓁蓁得了南之乔的允许，开心地退出办公室，开始准备出差南方的事情。
一进入实验区域，实验组的几个学生又围了上来，“小叶老师，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我要跟南老师一起去南方G省两个星期，处理一起爆发疫情，这两个星期内，你们在实验室里要自觉啊。”叶蓁蓁一副长辈出门交代孩子的口气。
张晓龙差点被蓁蓁说话的口气噎住，“两个星期？这么久？等你回来，研究生考试都考完了啊。”
叶蓁蓁知道这帮学生还没有放弃套题的打算，索性直接开口打消他们的念头，“考试就是要拼实力，让你们的学弟学妹回去好好复习，南老师不喜欢歪门邪道，他喜欢扎实用功的学生。”
叶蓁蓁把南之乔的名头抬了出来，南之乔平时在管理学生时，在原则问题上颇有威严，学生们的态度果然发生了变化，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再看向南之乔的办公室，慢慢四下散开。
——
下午两点，叶蓁蓁提前一小时到达机场，到了机场之后才发现，所谓的中国CDC专家组就两个人，这里面还包括叶蓁蓁在内，这专家组的人数可比叶蓁蓁心目中的少多了，在飞机起飞前，叶蓁蓁就满心疑问地问南之乔，“如果我不来，那这次专家组就你一个人了？”
“这种指导抗疫救援行动，人数贵精不贵多。”南之乔说得一脸坦然。
叶蓁蓁撇撇嘴，心里暗叹：“果然有大神的气场啊。”
飞机准时从机场起飞，等两人到达G省机场时，已经是下午五点。
南方的冬天，阴冷潮湿，傍晚五点，天色已经全黑下来。
一下飞机，冰凉的雨丝滴在叶蓁蓁的脸上，让G省的冬天显得更加阴冷，叶蓁蓁裹紧身上的羽绒服，紧跟在南之乔身后一路走出机场。
一辆白色带着G省CDC标志的专用车停在机场出口，这是G省疾控专门派来接中国CDC专家的车。
专用车载着两人一路到达G省疾控的招待所，招待所就在省疾控中心大院内，两人安放好行李，简单吃了个晚饭。
晚饭的时间，叶蓁蓁趁机问南之乔这两天的安排，南之乔回答地简单，“先在省疾控开会了解爆发疫情目前的情况，再去现场，具体的还要随机应变。”
随机应变？那就是具体行程还不确定的意思。
叶蓁蓁明白了南之乔的话，也不多问，低头往嘴里扒饭，蓁蓁有一种预感，以后这几天肯定不轻松，先储存能量，保持体力。
晚饭后，G省疾控的陪同人员带着两人直接去了中心大楼会议室，那里有此次应急小组的相关人员。
叶蓁蓁跟在南之乔身旁走进偌大的会议室，会议室里已经有十几个人，有的坐着，有的站着，正小声谈论着什么，显然会议还没开始。
见到南之乔进了会议室，里面一个中年微胖，穿着一身西装，领导模样的男子立刻站起身，迎上来，笑着打招呼：“南主任，您好，多谢您能过来指导工作。”
中年领导跟南之乔一边说一边热情地迎上前，准备握手。
南之乔也客气地伸出手，“朱主任，好久不见。”
站在一旁的叶蓁蓁心想，这个朱主任和南之乔明显之前就认识。
第5章 碰头会议
紧接着就听到朱主任拉着南之乔的手说：“上次见面还是两年前在中国CDC开会的时候，当时，就是南主任您给我们做的报告……”
叶蓁蓁看着眼前这个微胖的G省疾控主任，年龄也有四十多岁了吧，没想到眼神里对南之乔都是崇拜，看他刚才的架势，这是要叙旧啊。
南之乔收回手，看了一眼会议室大屏幕上的字，笑着说：“朱主任，先开始疫情报告会吧。”
朱主任也顺势进入正题，引着南之乔和叶蓁蓁两人入座。
会议室大屏幕正前方的会议桌，正中间的两个位置被空了出来，朱主任把两人引入座位，同时开始介绍，“这是中国CDC派来指导这次爆发疫情处理的专家，南之乔南主任。”接着又看向叶蓁蓁。
南之乔介绍说：“叶蓁蓁，是跟我同一实验组的老师，对实验室检测方面比较熟悉。”
“哦，这位女士是中国CDC的专家，叶蓁蓁老师。”
叶蓁蓁第一次被系统内的人称为专家，心里不禁一阵不自在。
介绍完毕，南之乔给朱主任递了一个眼色，朱主任明白，立刻开始报告会。
作报告的是另一个年轻男子，自我介绍说是现场科室的负责人，事先准备好的资料，以PPT的形式投映在会议室的大屏幕上。
负责人开始介绍这次疫情的经过：“三天前，G省B市百顺县疾控中心接到群众电话，在百顺县辖区内的百子村发现可疑流行病爆发，一家四口死亡，分别是六十一岁男性一名，五十九岁女性一名，十岁和六岁女童各一名，死者是祖孙关系，爷爷奶奶加上两名留守儿童，孩子的父母外出打工，常年不在家，县疾控的工作人员已经通知孩子的父母，他们正在赶回来的路上，这是百顺县疾控中心在现场拍到的照片。”
大屏幕上闪过一张张照片，一间简陋的农村砖瓦房内，靠窗的木床上横卧着两具小小的尸体，都扎着两个羊角辫，是两个小女孩，女孩脸上满是血污，床头还有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血迹里惨杂着未消化完的食物，是血性呕吐物。
下一张照片，泥土地的庭院里，两个老人卧在地上，老头子在下，老婆婆卧在一旁，像是要搀扶起老头子的样子。
再一张照片，又具体到尸体的细节，两位老人的尸体腹部高高隆起，胀气很明显，尸体周围有些零散的血性呕吐物。
照片一张张放映，从尸体的大体位置，到尸体的局部细节，还有农房周围的环境，照片很清楚。
叶蓁蓁一边看着照片，一边在心里嘀咕：“G省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经济大省，可看图片上的农房，很简陋，疫情发生的村庄，经济条件看起来不好。”
再看农房里四具尸体的样子，明显是生前没有经过治疗，发病突然，症状又很严重，叶蓁蓁忍不住开口问：“这次疫病发病这么急，死者的邻居没有在他们死前发现什么征兆吗？”
叶蓁蓁问得突然，在本来寂静的会议室内非常明显，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
这时，叶蓁蓁才发现自己问得突然，微微有些窘迫，南之乔仿佛觉察到蓁蓁的尴尬，很自然地又追加了一个问题，“死者从发病到死亡的时间能确定吗？”
主讲人清了清嗓子，一起回复说：“死者的邻居在发现死者的两天前还去过死者家里，也就是十一月一号去死者家里的时候，没有发现祖孙四人有什么异常，后来两天发现死者的大门一直未开，就在十一月三号中午的时候前去敲门，无人应答，感觉事情不对，就破门而入，发现祖孙四人死在家中，接着就报了警，警察查看之后感觉是传染病，就上报了县疾控中心。”
叶蓁蓁在心里疑惑，是什么样的疾病能让人在短短两天内迅速死亡，连去城里就医的时间都没有……
南之乔突然指着会议室的大屏幕，“等一等，换成刚才的那张照片。”
主讲人滑动手中的鼠标，大屏幕上的照片恢复成刚才的一张，是六十多岁男性死者手部的特写照片。
照片中的男子脸朝下趴在地上，双手前伸过头顶，放大照片中，双手肿胀，中指第二指节处，一个明显的黑痂坏死区。
“皮肤炭疽！”看到老头手指上的黑痂坏死区，叶蓁蓁在南之乔身旁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老头儿手指上溃烂形成的黑痂，很像皮肤炭疽中的“炭疽痈”，这一点南之乔肯定也能看出来。
南之乔没有回应叶蓁蓁，而是问主讲人，“从死者身上采集的标本检测结果怎么样？”
屏幕上又换到实验室检测的图片，一张显微镜照片，紫色的链状杆菌很明显，“当地市疾控中心从死者的标本中分离出革兰氏染色阳性杆菌，同时送到省疾控中心实验室的标本经PCR检测出炭疽芽孢杆菌的特异性核酸片段，今天，实验室的工作人员正在用质粒电泳等菌株分型方法确定传染源和传播途径。”
叶蓁蓁心里又开始嘀咕，既然已经确定了病原体是炭疽芽孢杆菌，这次疫情就是炭疽疫情了，按照炭疽疫情的处理方法来处理不就行了？怎么还要请中国CDC的专家来协助处理？炭疽疫情的处理有一个近乎标准化操作规程的指导手册，控制传染源、救治伤病员、人群处置、消除污染，这几个环节处理起来，只需要G省疾控指导，当地市疾控中心和县区疾控中心具体操作就行。
叶蓁蓁心里正纳闷着，南之乔很有经验地问：“这次炭疽疫情存在不容易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主讲人没料到南之乔会直接问出关键问题，眼睛不禁朝大领导——朱主任所在的位置望过去。
朱主任接着解释说：“这次炭疽疫情的处理工作正在有序进行，但是，今天我们省疾控的实验室人员通过菌株分型，发现在百子村死者身上分离出的炭疽芽孢杆菌跟之前在G省B市流行的炭疽菌株同源性很低，我们高度怀疑这次炭疽疫情不是B市自然疫源地的菌株引起的。”
叶蓁蓁听得有些糊涂，不是当地的流行菌株引起的？那就是外来的，是动物传进来的？还是外来人员带进来的？不论传染源和传播途径是什么，这些都是现场流行病调查要解决的事情。
第6章 初次合作
朱主任的话音刚落，南之乔就接话说：“我会去疫情现场查看，应该会有发现。”
叶蓁蓁心里有些微微的小兴奋，这还是第一次正式跟南大神去处理疫情的现场，可以看到他在现场工作的样子，还能学习……
正当叶蓁蓁小开心的时候，南之乔突然扭过头，对身旁的叶蓁蓁来了一句，“你留在G省疾控中心的实验室，帮忙做这次炭疽疫情毒株的序列及同源性分析，有什么新发现，电话联系我。”
“什么？我留在实验室？”叶蓁蓁瞪着眼，半张着嘴，一脸不可置信南之乔会这样安排。
如果留在G省疾控中心实验室，那就不能去现场了，感觉跟没出差一样啊，也不知道南之乔怎么想的？但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当面反驳，叶蓁蓁忍住不说话，但也没点头答应，只是用不同意的眼神，使劲瞪着南之乔。
南之乔也不解释，只是跟朱主任商量着接下来的行动。
突然，会议室的电话响起，主讲人接起电话，表情越变越凝重，挂断电话后，沉声说：“B市疾控中心上报疫情，在B市城区，又发现炭疽疫情。”
“详细说一下。”朱主任命令道。
“B市疾控中心在今天下午接到当地人民医院传染科报告，有七名以食物中毒住院的患者，经检测发现体内存在炭疽芽孢杆菌，目前住院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新住院病人的标本呢？”
“正在送往我们省疾控的路上，估计，凌晨五点能到，B市疾控中心送标本的同时，请求省疾控中心给与调查协助。”
会议桌一端的朱主任略一思虑，开始布置任务，“好，疫情应急处理小组现在出发，去B市，我们省疾控实验室检测人员以最快的速度做出结果，及时把结果反馈给现场。”
朱主任环视一周，身边坐的都是这次应急小组的成员，每个人纷纷点头，“行，没问题。”
南之乔也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
在G省疾控中心开完会，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应急小组的成员纷纷收拾行礼，准备赶赴B市。
G省疾控中心大院内，夜间十一点，一辆中巴车停在蒙蒙细雨中，叶蓁蓁冒雨站在车旁，拦在南之乔和中巴车之间，“南学长，你真要一个人去B市？”
“不是我一个人，”南之乔抬头看了看中巴车上的人，“G省疾控的同行会跟我在一起，这次的应急小组，人不少。”
叶蓁蓁有些着急，“你真要把我一个人留在省疾控？我想跟你一起去B市。”
南之乔心想，这个叶蓁蓁一定是心急学习现场应急处置方面的知识，但是，现场工作更加危险，把蓁蓁安排在实验室，也有南之乔一点想保护叶蓁蓁的私心，但嘴上还是解释说：“实验室的检测结果对现场工作有指导作用，你先留在这边，协助实验室工作，同时了解一下他们G省疾控跟我们实验室有什么相同和不同的地方，分析好这次疫情炭疽菌株的序列结果，及时给我打电话，我先去B市看看，如果有需要，我再让你过去。”
叶蓁蓁犹豫了半天，挤出一句话，“南学长，你一个人去，我担心你的安全……”
话音虽小，但情真意切，南之乔愣了一瞬，眼角眉梢绽出笑意，轻轻拍了拍叶蓁蓁的肩膀，安慰说：“没事，这种情况我已经处理过很多次，有自我保护意识，又有安全防护措施，没问题的。”
面对南之乔略带承诺般的解释，叶蓁蓁的心渐渐放了下来，身体也向旁边挪了挪，让出一段距离，让南之乔上车。
中巴车上，南之乔看着在细雨中挥手告别的叶蓁蓁，也禁不住做了个“赶快回去休息”的手势，直到车子转弯离开中心大院，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坐在南之乔身旁的一个中年男子，笑着问：“南主任，这次出差是夫妻档啊？”
南之乔微微一笑，“目前还不是，不过，很快就是了。”
——
凌晨五点，B市疾控中心的标本顺利送到G省CDC实验室内，叶蓁蓁跟着省疾控的实验室工作人员进入实验室，参与标本的检测工作。
G省疾控实验室的检测仪器很先进，有几种仪器比南之乔实验组的还要好，是最近刚出来的先进的大通量检测仪，一次性检测样本量是目前是市面上最多的，面对一排排崭新昂贵的检测仪器，叶蓁蓁心里感慨，果然是国内的经济大省，配置高，有钱啊。
G省疾控实验室工作人员负责这次实验的是一个三十来岁，名叫周亚楠的男子，男子瘦瘦高高，带着黑框眼镜，很斯文的样子，面对中国CDC专家叶蓁蓁略带惊讶的眼神，说：“我们G省疾控有国家下发的检测任务，平时日常工作的检测量比较大，所以买来的仪器都是最大通量的。”
“哦，通量是比国家CDC实验室的大，我们平时也没有多少样品，主要就是应急检测和做科研，一般通量就能满足要求。你们G省疾控平时接到这类应急标本，都是怎么处理的？”叶蓁蓁开始谦虚好学地问。
“先用PCR快速确定病原体，同时按病原体的种类进行分离培养，今天这次的标本高度疑似炭疽杆菌，所以先用PCR检测炭疽杆菌的特异基因，同时将标本划线接种琼脂平板，分离炭疽菌落。”周亚楠拿着送来的标本，放到生物安全柜里，一边进行实验前的消毒工作，一边回答叶蓁蓁。
“嗯，跟国家CDC的做法一样。”叶蓁蓁一说起实验，感觉突然拉近了大家之间的感觉，正在进行的工作是之前都做过的。
“我们G省CDC也是在国家CDC培训过的，操作过程当然一样，当年我就是在南主任的实验组做的培训，那时候没见到叶老师您啊？”
“我是今年刚到的实验组。”
“哦，原来如此，难怪之前没见过。”
两人聊着天，样品已经放进PCR仪，再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就能出结果，接下来便是划平板分离菌落，叶蓁蓁没有插手，只是看着省疾控的王亚楠一个人操作，划线接种完之后，放进培养箱，还要等十二个小时才能长出肉眼可见的菌落。
第7章 新发病例
忙活了一早上，走出实验室已经是早晨七点多，刚好是早饭时间。
叶蓁蓁刚到G省疾控，很多地方不熟悉，王亚楠很热心地带着叶蓁蓁去了中心食堂，一起吃过早饭，王亚楠叹道：“我们平时最怕遇到紧急疫情，每次遇到都要加班，这次还好，样品是早晨五点送到的，以前经常是凌晨一两点，忙活完，一整晚都不用睡觉了，你们国家CDC也经常这样吧？”
叶蓁蓁想起之前儿童福利中心爆发的出血热疫情，当时就是整晚没睡地做实验，现在再听王亚楠的诉苦，感同身受地笑了笑，“嗯，一样啊。”
想起这次来G省的任务，叶蓁蓁主动要求说：“从百子村死者标本分离出来的炭疽杆菌，你们做了序列分析吧？”
“嗯，昨天刚做了初步序列分析，叶老师，你想看结果？”
“是的，昨晚在报告会上，主讲人说过，这次分离出来的炭疽菌株跟B市之前流行的菌株，同源性很低，那跟这次菌株同源性最高的菌株是在哪个流行区分离出来的？”
王亚楠摇摇头，“昨天跟国内几个流行株做了初步比对分析，没有跟这次分离到的菌株同源性超过百分之九十的。”
“什么？同源性这么低！按照现在的数据，它都可以单列一个菌种了。”
“是啊，这就是这次疫情奇怪的地方，要不，我们G省疾控也不会向国家CDC求助了，刚才就算叶老师不提这件事，我也要带你去看昨天做出来的序列分析图呢。”
“好，现在就去。”
叶蓁蓁匆忙扒完碗里的饭，催促着王亚楠去实验室，每次遇到这种奇怪的实验现象，叶蓁蓁和南之乔的反应一样，激动又兴奋。
王亚楠带着叶蓁蓁去了实验楼的计算机房，所有需要进行序列分析，建立进化树，基因测序的后续工作都在计算机房完成。
G省疾控计算机房规模颇大，六七十平米的房间里放着八台电脑，西面还放着一排文件柜，柜子前是一排办公桌，很空旷的感觉。
计算机房里已经有两个人坐在电脑前，王亚楠带着叶蓁蓁走进机房，众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王亚楠在一台电脑坐下，打开电脑，随手拖过来一张旋转椅让叶蓁蓁坐在旁边。
叶蓁蓁坐在一旁，看着王亚楠从电脑中调出昨天做出的炭疽杆菌序列图，看了两眼，叶蓁蓁就发现了问题，一个单独的序列突出在众序列之外，序列后面用英文标注着毒株名称，Baizi
anthracis
，叶蓁蓁指着电脑屏幕上单突出来的序列，问：“这就是从百子村死者身上分离出来的炭疽杆菌吧？”
“是的，下面这些是从国内各个炭疽流行区选出来的具有代表性的序列，对比分析后，从百子村新分离出来的这株炭疽杆菌因为与其他的同源性太低，所以系统软件将其单列出来一个分支。”周亚楠一边盯着电脑屏幕，一边用纳闷的口气说，“这就是这次炭疽疫情最奇怪的地方。”
叶蓁蓁心想，不会是新出现的变异株吧？每次细菌或病毒发生大的变异时，致病力都会发生相应的改变，这次百子村的祖孙四人发病急，症状严重，可能就是因为新出现的炭疽杆菌发生变异的缘故。
叶蓁蓁说出自己的想法，周亚楠点点头，解释说：“这个变异的可能，我之前也想过，所以打算今天对其中的几个毒力基因做一下分析。”
周亚楠开始调出各种炭疽杆菌的毒力基因，开始对比分析，边操作软件边说：“我们G省疾控用的这些序列分析软件还是南主任推荐的，分析方法也是之前去中国CDC统一培训过的，叶老师，这套分析软件和方法您也很熟悉吧？”
“嗯，这套分析软件是现在国际通用的，发表SCI论文的时候也认可这种方法。”
叶蓁蓁心想着，这套分析方法最初还是南之乔在巴黎的巴斯德研究所教会了自己，后来到了中国CDC南之乔的实验组，用的就更频繁了，每次做各种病毒的进化树，南之乔总是要求将国际上所有分离测序出来的代表毒株都放进进化树里，说是这样能全面分析，发现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想到这里，叶蓁蓁突然灵机一动，兴奋地对身旁的王亚楠说：“百子村分离出来的菌株，怎么没有跟国外其他地区的流行株做一下对比分析？”
王亚楠愣了一下，闷闷地解释：“这两年G省都没有发现炭疽疫情，这次突然来了几个病例，从发现到分离出菌株，再到测序，不过两天时间，我临时从Gene
Bank
中下载了几条国内炭疽杆菌的序列，就匆匆做了比对……”
明白了，就是时间匆忙，还没来得及做的意思，叶蓁蓁终于找到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了，“我来下载全球炭疽杆菌序列，做全序列对比分析，哪台电脑能用？”
“这两台都可以，可以上网下载序列，也安装了序列分析软件。”周亚楠指着身旁的两台电脑。
叶蓁蓁选了一台，开始干活，进入Gene
Bank
先选择炭疽杆菌，再按地区开始下载。
刚下载了两条序列，寂静的计算机房里，突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叶蓁蓁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周亚楠已经接通手机。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消息，周亚楠脸色越来越沉重，几十秒之后，周亚楠一副紧急备战的状态，站起身，向叶蓁蓁说：“叶老师，又有一起疑似炭疽疫情，死了一家六口，今早刚被发现的，标本正在送来的路上，我先去实验室准备一下，这里就交给你了。”
“好，你去忙吧，这里毒力基因和全序列分析比对都交给我。”叶蓁蓁痛快地答应。
叶蓁蓁对这次突然死了六个人的疑似炭疽疫情很好奇，趁周亚楠还未走出机房，叶蓁蓁追问：“这次新的死亡病例也是在百子村吗？”
周亚楠停住脚，回头说：“不是，不过离百子村很近，是百子村隔壁的一个村庄，好像叫炮楼村，再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
第8章 奇特现象
发现新病例的地方离最早爆发疫情的百子村不远，两者一定有联系，还有南之乔去B市城区要处理的炭疽疫情，跟两个村庄的疫情可能也有联系。
叶蓁蓁自顾想着各种可能，眼角瞥见周亚楠已经离开机房，朝实验室的方向跑去，叶蓁蓁随口感慨了一句，“疫情一来，大家都忙得马不停蹄啊。”
叶蓁蓁也加快速度整理着下载下来的炭疽菌株序列，紧接着用软件分析，一番运算下来，序列对比图很快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序列对比图，百子村分离出来的炭疽菌株竟然跟东南亚的一个流行株同源性很近，两个菌株分到了进化树同一区域，同源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这说明什么呢？这么高的同源性，说明这两个菌株出自同一自然疫区。可是，东南亚流行的菌株怎么会跑到百子村？是迁移的动物，还是旅游的人群带来的？
不管原因是什么，现在所有的想法都是推测，要最终确定原因，还是要靠南学长那边的现场调查。
叶蓁蓁拿起手机，拨通南之乔的电话，把自己分析出来的结果详细说了一遍，南之乔也微微有些惊讶，嘱咐叶蓁蓁把今天刚送来的B市城区和炮楼村两起疫情的标本也进行序列分析，做出进化树，尽快告诉他结果。
叶蓁蓁加快手上分析的速度，同时也跟周亚楠及时联系，当天晚上，B市城区病人的结果出来，第二天凌晨，炮楼村一家六口的结果也出来了，叶蓁蓁对几株炭疽菌株一起进行序列分析，完整的进化树在第二天中午全部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叶蓁蓁皱着眉头，盯着屏幕，整个炭疽杆菌的进化树，以序列同源性远近进行分支，百子村分离出来的菌株跟东南亚的炭疽流行株在一个分支上，而B市城区和炮楼村分离出来的菌株同源性非常高，且都跟日本地区流行的炭疽菌株在同一进化支上。
百子村和炮楼村都是G省B市辖区内的两个自然村，两个村子又是紧挨着，同时出现炭疽疫情，两者之间肯定有联系，可是，百子村分离出来的炭疽菌株跟东南亚地区的流行株同源性最近，而炮楼村和B市城区分离出的炭疽菌株跟日本地区的流行株同源性最近，如此奇怪的现象，叶蓁蓁还是第一次发现，嘴里不由地小声嘀咕道：“诡异……”
不管这种现象为什么这么诡异奇怪，先通知南学长再说。
叶蓁蓁坐在G省疾控中心实验大楼计算机房的电脑屏幕前，拨通南之乔的手机号码，手机里传来南之乔充满磁性的声音，“蓁蓁，什么事？”
叶蓁蓁直接进入正题，将自己这几天来做出的分析结果详细地说了一遍，还把电脑分析的序列对比图、进化树，以及自己心中对结果的疑问，都说了出来。
听完叶蓁蓁的陈述，手机一端的南之乔微微一顿，没有对结果提出疑问，而是反问：“蓁蓁，你现在还在计算机房？”
“是啊，电脑分析结果刚出来，我就直接给你打电话汇报了，怎么样？我连夜加班做出来的，速度还可以吧，希望对你们的现场调查有帮助。”
“很好，你先去吃午饭吧。”
南之乔难得在工作上表扬叶蓁蓁，蓁蓁心里顿时高兴起来，一连两天加班的疲累，因为南之乔一句“很好”，仿佛都烟消云散，浑身又充满了干劲，真希望现在能到疫情现场，跟在南学长身旁，叶蓁蓁带着希望问：“南学长，我在G省疾控中心这边的工作都做完了，能不能跟你一起去疫情现场啊？”
南之乔没有直接答应，“你先吃午饭吧，以后的工作安排，下午再说。”
叶蓁蓁低头瞟了一眼手腕上的机械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十分，难怪肚子饿得咕咕叫，可是，如果南学长不答应自己去现场，又没有新的病例标本送来的话，下午就没什么事了，现在分析的结果充满疑问，又不能去现场，叶蓁蓁只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难受，“好吧，我先去吃午饭了。”
“好，再见。”
南之乔就要挂断电话，叶蓁蓁忍不住心中对上午分析结果的疑问，追问道：“等一等，南学长，你对刚才我汇报的分析结果有什么看法？对出来这种奇怪的结果，你有什么理论或事例能解释这种情况吗？”
“目前这种情况，排除测序或计算失误，最有可能是炭疽杆菌通过媒介跨区域传播，我们会根据实验室分析结果，调整现场流行病调查方向。”
“哦……要不要我去现场帮忙？”叶蓁蓁又把话题绕到去现场这件事上。
这次南之乔微微顿了一下，问：“你真的很想过来？”
“嗯，嗯，嗯。”叶蓁蓁忙不迭地点头。
“好吧，下午G省疾控有车来B市疾控中心送应急设备，你跟车来，到了之后，我们协调接下来的工作。”
南学长竟然答应了，叶蓁蓁高兴地差点从电脑前面的椅子上蹦起来，本来以为他会让自己呆在省疾控，直到回去呢，没想到真的可以跟南学长一起去疫情现场，现场跟大神学习的机会难得，要好好准备一下，“谢谢南学长，我这就去准备。”
挂断手机后，叶蓁蓁急忙跑回招待所，收拾好东西，带着行李在餐厅吃了个饭，就匆匆跑到运送应急物资的车子旁，等着出发。
车子是一辆八座的微客车，后排堆着一些应急物资，中排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叶蓁蓁认识，正是当天刚来省疾控时，在报告会上发言的那个主讲人，是G省疾控急传所的副所长，姓王，四十岁左右的样子，还有一个年龄不过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坐在一旁，叶蓁蓁礼貌地朝两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王所长笑着回应，“南主任中午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说叶老师你要跟车去现场，自从叶老师你来了之后，实验室那边进展很快啊。”
听着王所长略带恭维的话，叶蓁蓁有些不好意思，“周亚楠实验做得快，我只是帮着分析了一下序列。”
叶蓁蓁坐稳在两人旁边的空座上，随手把行李包放到后排，行李包与后排的应急物资贴在一起。
应急物资是一些防护服，崭新还未拆封，叶蓁蓁顺手摸了摸，回头问：“这些就是要送去B市的应急物资吧？”
“一部分送去B市疾控中心，剩下的直接送到炮楼村。”
“炮楼村？为什么要送去炮楼村？”
第9章 山中乡村
9
山中乡村在一旁的王所长，面色有些沉重，叹道：“整个炮楼村已经实行隔离，这些应急物资要送给驻守在炮楼村的医生护士和特警。”
连特警都出动了，看来情况很严重，叶蓁蓁对炮楼村疫情的了解还只停留在那个死亡的一家六口，听现在这个阵势，一定是有蔓延的趋势，叶蓁蓁忍不住问：“炮楼村的疫情扩大了？”
“嗯，今天早晨接到信息，炮楼村又新增了十四个病例，其中两人抢救无效，已经死亡。”
“这么严重？”叶蓁蓁忍不住惊讶道，“新增的十四个病例确诊了吗？”
“嗯，确诊了，B市疾控中心做的检测，这次新增的病例起病急，症状重，这在炮楼村已经造成很大的恐慌，很多村民想离开村子，为了防止疫情扩散，当地政府才实行了紧急隔离政策。”
微型客车在路上疾驰，叶蓁蓁看着车后排应急物资里的防护服，里面有过滤空气的装置，这在防护服中算是比较高级的，难道这次疫情已经发展到能空气传播，从之前的资料看，死者的临床症状是皮肤炭疽和肠炭疽，如果已经发展成空气传播，那隔离处理起来就很麻烦了。
叶蓁蓁突然担心起南之乔，他在疫情第一线，接触各种危险的环境，有没有做好防护？对炭疽菌能空气传播应该知道吧，叶蓁蓁忍不住问：“南主任也在炮楼村？”
“嗯，南主任前两天在B市市区和百子村调查，今天上午刚去了炮楼村，这些应急物资就是南主任要求送过去的，他怀疑炮楼村里的疫情有空气传播的可能。”
原来南学长已经想到了，叶蓁蓁心里稍稍舒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想到，既然应急物资短缺，那南学长的个人防护会不会有问题，会不会有危险……
叶蓁蓁心里担心南之乔，脑子里忍不住胡思乱想，越想越担心，手心里也冒出冷汗，“王所长，我们车是先去B市疾控中心，最后是去炮楼村吧，我去炮楼村。”
王所长面有难色，“南主任交代说，让你去B市疾控中心实验室。”
叶蓁蓁听后，心里也不奇怪，感觉南之乔这么安排肯定又是因为担心，自从上次在L市国家森林公园，南之乔说了那一番类似表白的话之后，对于南之乔的每一个决定，叶蓁蓁仿佛都能感觉到他的真实意图，这次也不例外。
叶蓁蓁心里盘算一番，找了个理由，“哦，本来他是想让我呆在实验室帮忙的，可是B市疾控中心实验室又不缺人手，反而去疫情现场的人员紧缺，我去现场才能更好的帮忙。”
王所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答应，“好吧，我们也要去炮楼村，刚好一起。”
——
微型客车载着应急物资和叶蓁蓁、王所长等人，一路奔驰，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到达B市城区，B市疾控中心位于西城区的一个主街道上，在中心大院内，客车稍作停留，把车上的应急物资卸掉一部分，又紧接着朝炮楼村赶去。
出了B市城区，便是崎岖的山路，炮楼村位于B市西边一百多公里外的山区，越是接近山区，道路越是崎岖难行，一百多公里的路，微型客车愣是颠簸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炮楼村前。
炮楼村是一个有一百多户的小村庄，村子依山而建，坐北朝南，村前是一条山溪汇成的小河，村后是绵延的青山，夕阳西下，望不到尽头。
炮楼村前已经搭好了几顶临时大帐篷，不少身穿白色防护服的人进进出出，村子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警戒线周围有巡逻的特警。
微型客车停在大帐篷前，很快有人迎上来，开始往下卸载应急物资，叶蓁蓁一下车就着急地用眼神在人群中寻找南之乔的身影。
四下看了两个来回，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挺拔英俊白色身影，远望去，多日不见的南之乔有些憔悴，山风吹过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眼神却是光彩依旧。
南之乔正在跟一个年轻的男警察说着话，像是在询问什么，叶蓁蓁忍不住小跑过去，跑到南之乔身旁，小声喊道：“南学长！”
南之乔回头一看，眼神中闪过惊讶，紧接着质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B市疾控中心呆着吗？”
叶蓁蓁尽量用轻松又诚恳的语气说：“实验室里不缺人，这里才是我发挥作用的地方，南学长，就让我留在这吧，我能帮忙的。”
南之乔看了看西边即将没入山下的夕阳，有一点犹豫，叶蓁蓁捕捉到南之乔的眼神变化，立刻补充说：“南学长，就让我留在这吧，这可是跟您学习的好机会。”
说完，叶蓁蓁立刻用恳求的眼神盯着南之乔，心里呐喊，看我真诚的脸，你一定要同意啊。
南之乔犹豫了两秒，最终叹了口气，说：“好吧，你就跟我一起留在炮楼村，听我的安排，不能擅自行动。”
“遵命！”
叶蓁蓁开心地做了个敬礼动作，惹得旁边的警察一阵偷笑，南之乔略带无奈的招招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定军绿色大帐篷，吩咐说：“你先把行李放到那顶帐篷里，过一会儿我去找你。”
叶蓁蓁背着自己的行李包，去了南之乔指定的帐篷，帐篷里是工作人员的休息区，一张张临时床铺挤在一起，东边一排，西边一排，中间用一道布帘隔开。
正在犹豫要把行李放到哪里，帐篷门口进来一个护士打扮的年轻小姑娘，看到叶蓁蓁站在帐篷门口犹豫，好心地提醒说：“东边那排是女生住的，西边那排住男的。”
“男女都住在这个帐篷里？！”叶蓁蓁忍不住回头惊问道。
年轻的小护士也是一脸无奈，“没办法啊，物资太紧张了，帐篷都用来安置村里的病人了，我们工作人员只能先将就一下，挤一挤吧，明天就有新帐篷送来了。”
没想到炮楼村的情况这么严重，在小护士的指引下，叶蓁蓁把行李包放到女生区，简单收拾了一下，叶蓁蓁坐在简易床铺上开始仔细打量整个帐篷，军绿色的帐篷搭成了长方形，东西两排简易床铺，中间一条长布帘子隔开，算是男女分区了。
第10章 村名由来
现在还没到晚上休息的时间，中间的布帘子是拉开的，叶蓁蓁朝对面床铺上望了望，男生区满员，女生区还有一张空床位，再朝对面仔细一看，一个熟悉的背包放在对面床头，正是这次出发的时候，南之乔背在身上的，棕色的背包，鼓鼓囊囊……
叶蓁蓁望着背包出神，脑海里不自觉地涌现出与南之乔有关的一幕幕，这次还是第一次跟南大神以同事关系出差，跟在他身旁，别人看自己的眼神也变得尊敬起来，蓁蓁觉得自己被地方疾控的人称为专家，是沾了南之乔的光，有点狐假虎威的味道。
“蓁蓁，你在发什么愣呢？”
南之乔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休息帐篷里，看到叶蓁蓁正盯着对面床铺上自己的背包发愣，于是开口打断蓁蓁的走神状态，叶蓁蓁忽地抬头，看到南之乔，忙站起身，“南学长，有什么工作要安排的？”
南之乔拿出两个一次性饭盒，递到叶蓁蓁面前，“先吃晚饭，吃完之后，跟我去隔离区的病人帐篷里看一下。”
“好。”
叶蓁蓁接过饭盒，还是两个，这也太多了，吃不完啊，南学长虽然知道我的饭量大，但也吃不完这么多……
叶蓁蓁正用悲壮的眼神盯着两个饭盒，南之乔笑了笑，说：“饭盒有我一个。”
叶蓁蓁默默地拿着饭盒，尴尬地笑了笑，转移话题，“去哪吃，帐篷里挺挤的。”
南之乔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夕阳西下，光线不强不弱，刚刚好，“跟我走，我知道一个地方。”
叶蓁蓁跟在南之乔身后，穿过正在分发晚饭的营区，一前一后朝河边走去。
炮楼村前的小河是山溪汇集而成，河水清澈见底，河边是一片凹凸的山石，南之乔找了一块平坦的大石头坐了下来，叶蓁蓁也跟着坐到旁边。
石头上还有夕阳的余温，坐在上面，微微有些暖意，两人面朝小河，并排坐在一起，叶蓁蓁把手中的一个饭盒递给南之乔，顺便又拆开一双一次性竹筷子，也递到南之乔手里。
饭盒里的晚餐就是普通的米饭加两个素菜，一个荤菜，在这样的地方，有这样的晚餐，叶蓁蓁已经很知足了，况且还有美男陪在身旁……
叶蓁蓁吃着饭，欣赏着美景，脸上不禁笑意盈盈，南之乔见了，笑着问：“来这里，你很开心？”
“嗯，第一次跟南学长出差，还是来疫情现场第一线，有些小兴奋，小开心。”叶蓁蓁毫不掩饰自己现在的心情。
南之乔吃着饭盒，难得在吃饭的时间跟叶蓁蓁聊天，“嗯，先开心吧，过一会儿可能就高兴不起来了。”
“为什么？”叶蓁蓁咬了一口鸡腿含在嘴里，模糊不清地问。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先吃晚饭。”南之乔没有直说，只是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叶蓁蓁心里有疑问，吃饭的速度不自觉地加快，同时回头看了看，目光越过忙碌的营地，定在远处的炮楼村，古老的村庄，青砖红瓦，掩映在群山之中，本是一道秀美的风景，可是因为突然爆发的疫情，给古老神秘的村庄蒙上了一层死亡的阴影。
“南学长，这个村子为什么叫炮楼村呢？炮楼村……听起来怪怪的，难道村子里真有炮楼？”叶蓁蓁忍不住好奇，问身旁的南之乔。
南之乔虽然吃饭看起来慢条斯文，可是速度一点不慢，蓁蓁的饭盒里还有小半米饭和半个鸡腿，南之乔已经吃完收起饭盒，拿出随身的两瓶矿泉水，一瓶递给叶蓁蓁，另一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慢慢地说：“炮楼不在村子内，而是在村子后山的半山腰。”
“真有炮楼啊，南学长，你见过？”
“没有，只是上午的时候听炮楼村的村长提过，说是以前这个村子不叫炮楼村，而是叫刘家村，后来，抗日战争期间，这里被日军占领，日军在山上修建了两个碉堡，当地人把碉堡称为‘炮楼’，渐渐地，当地人把这座山就叫做‘炮楼山’，而山脚下的刘家村也被称作“炮楼村”，解放后，‘炮楼村’这个村名就一直沿用至今。”
“原来是这样。”叶蓁蓁把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喝水漱口后，从大石头上站起身，“好了，南学长，现在就出发，我们一定要遏制住疫情的蔓延，保护好这片美丽的村庄。”
叶蓁蓁说的慷慨激昂，南之乔最喜欢蓁蓁身上的这种精神，也跟着站起来，“嗯，这是我们的责任。”
行动起来，还要靠南之乔的指挥，两人穿戴好生物安全防护服，走进炮楼村前的病人隔离区，一排帐篷，病人根据症状的轻重分类，分别隔离在不同的帐篷内，不时有医生护士进进出出。
两人穿着防护服走进其中一个帐篷，迎面遇到一个中年男医生，男医生也是全副武装着白色防护服，南之乔与之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男医生指着帐篷一角的一张病床，说：“南主任，刘大柱用药之后已经清醒了。”
南之乔走到男医生所指的病床前，微微俯身，看着病床上的病人，病人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儿。
老头儿似乎感觉到有个白衣身影站在床前，睁开眼，盯着南之乔的脸，沙哑着声音问：“南主任，你又来看我，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问？”
看来南之乔之前就跟病床上的老头儿打过交道，这次来询问有关疫情的事，这么多病人中，单单选中这个老头儿，看来他一定有不同之处，叶蓁蓁心里琢磨着，安静地站在南之乔身旁。
南之乔拉过来一张椅子，穿着防护服，略显得有些笨重地坐了上去，看来是要聊天的样子，“老村长，我这次就想问一下，炮楼村最先发病的那户人家的情况。”
老头儿躺在床上，黝黑的脸上布满皱褶，嘴唇很苍白，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老头儿挣扎着想坐起来，叶蓁蓁忙上前帮忙，将枕头竖起来，让老人依靠着半坐在床上。
改成坐姿的老头儿说话明显顺畅起来，“你是问刘石头他们一家啊，说起来，他们一家祖孙六口，平时都很老实，人缘也很好，从来不做什么坏事，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呢？祖孙六口，一夜之间全死了，还把这种瘟疫带给了全村……”
第11章 深夜谈话
老头儿说着就开始掉眼泪，情绪也激动起来，叶蓁蓁忙安慰说：“瘟疫一般都是天灾，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阻止瘟疫的扩散，挽救更多的人，我们已经知道了引起这次疫情的病原体，只要及时救治，病人就能痊愈，但对这次疫情的起源和传播途径，还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我们希望能从你这里得到一点线索。”
老头儿稳住情绪，说：“你们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都说。”
南之乔望了蓁蓁一眼，心里赞赏她刚才安慰人的反应，目光又定在老头儿身上，开始问：“刘石头一家人在出事前，有哪些外出的经历？”
“外出？下地干活吗？我们村里人每天都是去庄稼地里干活，这个算不算外出？”
“庄稼地都在哪里？”
“就是村前小河两岸，还有后山的果园，都不远。”
南之乔顿了顿，继续问：“比如走亲戚，外出采购之类的呢？”
老头儿想了想，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我们这里是每逢五、十，统一去镇上赶集。”
叶蓁蓁有些听不明白，每逢五、十，是什么意思？
蓁蓁细微的表情变化，被老村长看在眼里，老村长及时解释说：“就是每逢农历日子尾数是五或十，就是去镇上赶集的日子，每次赶集时间间隔基本都是五天。”
原来如此，叶蓁蓁立刻追问，“您能确定刘石头一家在发病前去过集市上吗？”
“应该没有，平时我们村子基本都是自给自足，现在又是冬天，村子里去赶集的人少，就算去过，也是在发病前四五天的样子。”
叶蓁蓁脑海中闪过炭疽病的潜伏期，一般是一到五天，最短仅十二小时，最长十二天，从刘石头的外出记录看，并不能排除传染源在镇上的可能。
叶蓁蓁和南之乔心有灵犀地对望一眼，刚才老头的话也算是一个线索，去赶集的小镇也要去查一下。
“刘石头的亲戚呢？最近有没有走动？亲戚来，或是刘石头一家去亲戚家。”南之乔追问。
问到这里，老村长好像忽然想起什么，说：“说起亲戚，还真有走动，刘石头的闺女嫁到隔壁百子村，生了两个女娃娃，两家三天两头地来回跑，刘老头的大孙子小虎，经常去百子村看他的小表妹。”
说到百子村，叶蓁蓁和南之乔的心都提了起来，G省发现的疫情，最开始还是从百子村出现的。
“刘石头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刘秀英。”
叶蓁蓁和南之乔同时抬起头，对望，这个刘秀英正是百子村死亡人家在外打工的儿媳妇，因为不在家里，所以避开了这次瘟疫，可是留守在村里的两个老人和两个孩子却无一幸免，既然炮楼村的刘石头和百子村的刘秀英两家有来往，那么两个村庄的疫情就有可能联系在一起。
叶蓁蓁忽的又想起，之前在G省疾控做的炭疽杆菌序列进化图，从炮楼村和百子村分离出来的炭疽菌株同源性低，却分别与日本地区和东南亚地区的流行株同源性高，这种序列分析结果又说明，在两个村子里发生的疫情不是从一个村子传到另一个村子，而是由两株同源性较低的炭疽菌引起。
序列分析结果中，炮楼村跟B市城区分离出来的炭疽菌株同源性非常高，两者之间必有联系。
叶蓁蓁刚想到这里，南之乔已经脱口问：“老村长，你知不知道炮楼村的村民最近有没有谁去过B市城区？”
“没有，这我确定。”
“炮楼村这么多村民，你怎么能确定呢？”叶蓁蓁忍不住疑问。
“最近我的风湿病又犯了，想着去城区拿药，我腿脚不方便，就想让村里有去城里的人帮忙带一些，等了七八天了，也没有人去，所以，这个我清楚。”
“没人去城里……”叶蓁蓁想着别的可能，“那有没有城里的人来过炮楼村呢？”
“没有陌生人来，我们炮楼村地处偏僻，又不是旅游风景区，平时很少有人来。”
老村长说的很肯定，叶蓁蓁感觉炮楼村和B市城区的线索也要断了。
南之乔突然问：“炮楼村是不是有农副产品会卖到城里？”
“有啊，而且种类很多，一年四季不间断的蔬菜水果，还有家禽、牲畜，这些都能卖到城里，城里人最喜欢我们这里的农产品，叫什么……哦，对了，是原生态，就前几天，还有人来这里挨家挨户收家猪呢。”
“收猪？你还记得是什么人来收购的吗？”南之乔追问。
“就是镇上的一家生猪屠宰产，他们把生猪买回去之后，宰杀处理好，再运往各个销售点卖。”
叶蓁蓁心想，这就能解释通了，为什么B市城区分离出来的炭疽菌株跟炮楼村分离出来的菌株同源性这么高，炭疽菌很可能就是通过猪肉这样的农畜产品途径，从炮楼村传到了B市城区，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传播途径一定要阻断。
叶蓁蓁看向南之乔，南之乔心里也想到了，但并不急着离开，而是继续对老村长问道：“我们明天白天想去村里看一看，尤其是有病人的家庭和最近卖出生猪的家庭，老村长，您能帮忙跟村里人说一下吗？”
老村长一口答应，“好，我让我小儿子通知村民，让他们配合你们的调查，南主任，你们要查卖出生猪的人家，是不是这场瘟疫跟猪有关啊？”
“现在还不能确定，要去现场调查了之后才知道。”
“你们好好查，一定要救救我们炮楼村的村民啊。”
“您放心，我们会尽力的，疫情一定会被控制住。”
南之乔安慰了老村长几句，才带着叶蓁蓁走出帐篷。
一到帐篷外，南之乔就拨通B市疾控中心负责人的电话号码，“李科长，我们这边发现一条线索，炮楼村所属的小镇生猪屠宰场可能跟这次市区疫情的传播有关，你们带人联系市工商部门，一起去查一下。”
手机里隐约传来回应的声音：“好的，我们马上去。”
南之乔挂断电话，直接往住宿的帐篷走，叶蓁蓁跟在南之乔身后，紧追上去问：“南学长，我们现在干什么？”
第12章 小镇疫情
“回去休息，养精蓄锐。”南之乔淡淡地说。
“我们不用帮忙照顾病人、警戒什么吗？”
“照顾病人有医生护士，警戒是警察的事，我们是疾控人员，还有很多流行病学方面的事情要解决，现在回去把这几天找到的线索整理一下，看一下有没有新的发现。”
“哦。”
叶蓁蓁跟在南之乔身后，走进工作人员的休息帐篷，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黑色的夜空中点缀着稀疏的星星。
两人已经脱了防护服，穿着普通的衣服呆在帐篷里，帐篷里除了两排床，还有简易的照明设施和桌椅，南之乔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地图放到桌上，招呼叶蓁蓁到桌前。
南之乔指着地图说：“这是炮楼村附近的地图，你仔细看一下，熟悉一下地形，对明天的行动会有帮助。”
叶蓁蓁靠近地图，低头仔细看了看，是炮楼村周围的地形图，包括炮楼村周围的几个村镇，还有周围的山脉图，其中最大的一座山就是炮楼村的后山——炮楼山。
炮楼山面积颇大，山峰连绵，从地图上看，炮楼村、百子村，以及周围几个小村镇都是在炮楼山的范围内。
盯着桌上的地图，叶蓁蓁分析道：“从地图上的地形来看，炮楼村依山傍水，有放牧和饲养家畜的便利，成为炭疽自然疫源地也是有可能的。”
南之乔不说话，只是同样看着地图，过了半天，才反问说：“还看出什么？”
叶蓁蓁茫然地摇摇头，“其他的看不出来，南学长，你呢？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南之乔的手在地图上指出三个点，分别是炮楼村、百子村和B市城区，说：“从你之前分析炭疽菌株的序列对比结果，炮楼村跟B市城区炭疽菌株可能是同一菌株，再加上今天老村长的话，我们可以初步怀疑，疫情炭疽菌是从炮楼村通过家畜传播到B市城区，百子村的炭疽菌株虽然跟炮楼村的炭疽菌株同源性低，但都是炭疽疫情，这两个村子又有什么共同点呢？”
叶蓁蓁跟随南之乔的目光看向地图，两人的眼睛同时定在地图上的一片区域，“炮楼山！”
炮楼山是两个村庄的连接纽带，这里面会不会有疫情的源头？
叶蓁蓁心想，明天除了要在炮楼村里调查，后面的炮楼山也很有必要查一遍。
刚要说出自己的想法，南之乔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接起手机，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消息，南之乔面色沉重，“先把镇子隔离起来，病人统一送到镇医院隔离治疗，疫情现场保护好，我马上带人过去。”
南之乔挂断电话，叶蓁蓁着急地问：“南学长，出什么事了？”
“又有新的病例产生，离这里最近的小镇出现两例死亡病例，还有十几个疑似炭疽病人，当地请求疾控支援，我们连夜赶过去。”
小镇上也有病例了，这是疫情扩散的节奏啊，叶蓁蓁的心沉了一下，但看见南之乔镇定的脸，叶蓁蓁又觉得心里有了勇气，于是简单收拾了一下去疫情现场要带的东西，紧跟着南之乔上了去小镇现场的疾控车。
车上人员不多，中国CDC的南之乔、叶蓁蓁，还有B市疾控的一个现场科室的科长，姓张，G省疾控的王所长，加上司机师傅，一共五个人。
五个人披星戴月地赶到小镇疫情现场，发现，当地县疾控的工作人员已经把现场隔离起来。
小镇上发现死亡病例的是在一个生猪屠宰场，死亡的是两个杀猪工人，还有十几个病人也都是屠宰场的工作人员，病人里就有屠宰场的老板。
南之乔把疾控工作人员简单地分了一下组，一组人维持现场秩序，一组人采集标本，包括人的，环境的，尤其是对生猪肉进行采集，就连周围的土壤也都采集了一遍，标本采集好，直接送市CDC实验室检测，还有一组人对病人进行接触史询问，叶蓁蓁和南之乔就是这一组。
屠宰场老板交代，屠宰场里的生猪都是从附近农村收购来的，其中就包括炮楼村，屠宰场里的工人三天前就开始出现发热症状，当时以为只不过是普通感冒，没想到病情进展迅速，不过三天时间，就有两人死亡，看见有人死亡，屠宰场里的工人慌了神，都跑去镇医院，这才发现是传染病。
所有的病人都询问了一遍，叶蓁蓁和南之乔讨论道：“现在从炮楼村到小镇，再到B市城区，通过家畜生猪传播炭疽的这条传播路径越来越清晰了，现在要找的就是炮楼村和百子村疫情的最源头。”
处理完小镇上的疫情，已经是凌晨一点，为了第二天的现场工作，叶蓁蓁和南之乔又坐车返回炮楼村前的营地，G省疾控的王所长，B市疾控中心的张科长也一同返回，小镇上的疫情就交给当地县疾控来处理。
回炮楼村的路上，车上的人睡倒一片，叶蓁蓁却睁着眼，望着车窗外，毫无睡意。
身旁的南之乔正闭着眼，斜靠在座位上，也不知睡着没有，叶蓁蓁第一次出差疫情现场，被刚才小镇上的场景给震惊住了，不光因为病人的症状，更多是因为小镇居民对突发疫情的恐慌，尤其是居民看到疾控人员穿着白色防护服进进出出时的表情，惊恐中带着希望，那种眼神让叶蓁蓁终生难忘。
盯着车窗外不断远去的万家灯火，叶蓁蓁不由地轻轻叹了口气。
“蓁蓁，怎么了？”
南之乔听到叹息声，突然睁开眼，轻轻地问了一句。
“没事，南学长，我是不是吵到你了？”叶蓁蓁从神游状态中恢复过来，看着南之乔略显疲惫的脸，感觉有些抱歉。
“我刚才没睡，只是闭目养神而已，你睡不着吧。”
“嗯。”叶蓁蓁点点头，心里不由地想起百子村、炮楼村以及小镇上见到的种种。
“我记得我第一次出疾控任务的时候，也是你现在这个状态，有兴奋，有震撼，有感慨，所有的这些感觉过后，剩下的就是一种责任，一种作为疾控人的责任。”南之乔难得的说出自己以往的经历感受来宽慰叶蓁蓁。
第13章 村前小河
“真的吗？南学长也有这种感觉？我还以为你一直都是大神，向来是掌控全局的，只有像我这种新人才会有忐忑不安的感慨。”
“我曾经也是新人，所有的经验除了书本上学到的理论知识，其他的都是从实践中总结出来的，等你经历过几次这样的疫情处理，你也会像我一样，甚至比我更出色。”
“谢谢南学长的鼓励。”叶蓁蓁双眼奕奕有神地看着身旁的南之乔，本来因为在疫情现场忐忑的心也安定下来，心想，这个南之乔除了长得帅，学识渊博，安慰起人来就像冬天的太阳，像是人生导师，就想一直追随着他的脚步，南大神就是有这种想让人亲近的力量。
叶蓁蓁痴痴地看着，南之乔看见蓁蓁闪动的目光，嘴角微翘，说：“我们中国CDC的工作人员，因为参加处理的疫情多，所以经验相对也多，这是我们的优势，像我们刚才遇到的县区疾控的工作人员，他们虽然身处地方疾控，但有着当地人的优势，熟悉这里的环境，通过他们，能更快，更准确地查到线索。”
“哦，就像询问炮楼村的老村长，他了解更多炮楼村的情况，所以我们在进村调查之前要先跟他谈谈。”叶蓁蓁似有所悟。
“不错，我们傍晚见到的那个老人家是炮楼村的上任村长，现任村长是他的小儿子，有了他们的帮忙，村民会更加配合。”
很多时候，只有在村民配合的情况下才能找到线索，南学长他们早在两天前就到了炮楼村，为什么两天了，还没有进村调查清楚呢？
想到这里，叶蓁蓁说出疑问，南之乔微微叹息地解释：“在接到疫情报告的第一天，我和B市疾控的人就进了炮楼村一趟，当时刚对炮楼村实行隔离，很多村民不理解，对疾控人员、医生护士还有警察都有抵触，我们穿着防护服进村之后，村民根本不让进他们的家院，更别说问话了，所以没调查出什么疫情线索。”
“这次疫情处理，省里不是成立了应急指挥中心吗，有权紧急调集人员、储备的物资、交通工具以及相关设施设备。必要时，对人员进行疏散或隔离，依法对传染病疫区实行封锁，还有权根据应急处理的需要，对食物、水源采取控制。我们要去村民家中调查，是有法可依的，为什么不让进？”叶蓁蓁反问。
“这就是政策跟现实的差距，制定的政策虽然是好的，但是实际情况却要村民的配合，如果我们强行闯入，一是会弄僵与群众的关系，二是问不到有用的线索，最重要的是可能会增加民众的恐慌，引起冲突，到时局势会更难以控制。”南之乔分析可能面对的局势。
“竟有这么严重！为什么当时没去找老村长，他不是答应帮忙吗？”叶蓁蓁疑问。
“当时老村长已经发病，昏迷不醒，被抬到帐篷区进行隔离治疗，他的小儿子对把生病村民隔离治疗很有意见，我们进村调查就变得更困难。”
“原来如此，难怪那么多人，你就找老村长谈话，老村长都答应了，进村调查就没什么障碍了。”叶蓁蓁舒了一口气。
“进村调查是第一步，之后还有更多的事要处理，今晚要先休息好，好好睡觉，也是工作需要。”
南之乔说完，指了指车座椅背，示意叶蓁蓁休息。
跟南之乔一通聊天，蓁蓁没了心事，困意袭来，头靠在座位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帐篷里有人员走动的声音，帐篷外声音更大，熙熙攘攘地，像是人员集合的声音，叶蓁蓁揉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环看四周，两排床中间的布帘子还拉着，但周围的床铺大多空了，只有一个昨天看到的小护士在收拾东西。
叶蓁蓁抬手看手表，竟然已经早晨七点半了，昨天南学长说好，八点集合进村，现在只剩半小时，还要刷牙洗脸吃饭……
叶蓁蓁连忙穿上外套，从床上跳下来，从包里翻找洗漱用品，手忙脚乱之中，心里纳闷地想到，记得昨晚睡在车上了，怎么自己又跑到帐篷的床上了呢？哎，睡得太死了，还睡过了头，真是丢人啊……
一旁整理东西的小护士，看到叶蓁蓁手忙脚乱的样子，上前搭话说：“叶医生，我刚才瞧见你男朋友正在帮你领饭盒呢，你不用着急。”
“男朋友？”叶蓁蓁惊讶地回头，看小护士的确是在跟自己说话，可是“男朋友”？这从何说起。
叶蓁蓁一脸茫然，小护士笑了笑，解释说：“就是昨晚抱你回来的南主任啊。”
叶蓁蓁石化在当场。
昨晚竟然是南之乔抱着自己回来的，叶蓁蓁一脸不相信。
小护士见叶蓁蓁不信，还解释说：“当时是凌晨两点，你们从小镇上回来，南主任怕吵醒你和大家，蹑手蹑脚的把你抱到这张床上，昨晚我值班，刚好看到，南主任还跟我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呢。”
小护士比划着南之乔当时的手势，这是南大神常做的动作，叶蓁蓁这次相信了，但窘迫地也更厉害了，“呵呵……”地干笑两声，算是跟小护士打招呼，紧接着红着脸，拿着牙刷跑出帐篷。
帐篷外，工作人员正在分发早餐，有病号餐，还有普通的工作餐，每个人都忙碌着，叶蓁蓁望了一圈，发现营地前不远处的小河，是个洗脸刷牙的好去处，于是拿着毛巾牙刷朝小河边跑。
跑到小河边，俯下身可以看见水底的游鱼，山青水明，叶蓁蓁的心情变得好起来。
刚要把手伸进水里，身后突然想起一声大喝，“别动！”
叶蓁蓁愣在原地，回头一看，却是南之乔站在身后。
蓁蓁心里有些惶恐，该不会是因为自己起床晚了，南学长来抓人的吧，可也没耽误什么事情啊，南学长刚才的语气有些凶……
叶蓁蓁站在河边，心里正想着怎么解释自己起晚的原因，南之乔突然伸手把叶蓁蓁从河边拉开一段距离，说：“你是不是打算用河水洗脸？”
“嗯，有什么问题吗？”叶蓁蓁纳闷地问。
第14章 死亡小院
“现在整个炮楼村、百子村还有小镇都是疫区，小河位于疫区中，这里的水能用吗？”南之乔用略带责备的语气问。
“我……我刚才没想到。”
原来南学长口气凶是因为这个原因，疫区的水没经过处理是不能直接用的，这么常识的问题，竟然又犯，难怪南学长会生气。
叶蓁蓁尴尬地站在河边，心想，又要承认错误了，没有吸取之前的教训啊，正当蓁蓁想着理由的时候，南之乔伸手指了指营区一侧，说：“帐篷北边是洗漱区，那里有处理过的水，可以放心地用。”
“哦，我这就过去。”
刚走了两步，又被南之乔拦下，叶蓁蓁有些纳闷地问：“南学长，还有什么事？”
“洗刷完回帐篷吃早饭，饭盒我已经给你放在床头，八点在营地南边的那颗大榕树下集合，从现在开始，你还有二十五分钟的时间，不要迟到了。”南之乔抬起手腕上的机械表，在叶蓁蓁眼前晃了晃，示意不要迟到。
叶蓁蓁撒腿便跑，边跑边喊：“最快速度，保证准时集合。”
望着女子离开灵动的身影，南之乔眼中露出笑意，嘴上喃喃道：“这么迷糊的性格，没人保护怎么行，看来，是需要好好锻炼一下了。”
——
早晨八点整，榕树下的队伍集合完毕，说是队伍，其实人也不多，南之乔、叶蓁蓁、G省疾控的王所长、B市疾控的张科长、一名医生，一名护士，还有两个当地警察小李和小王，一共八个人，南之乔带队。
穿戴好防护服，队伍开始进村，在村口，炮楼村的现任村长——刘大志，也是老村长的小儿子，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已经带着另外两个身高体壮的村民站在那里。
因为之前有了老村长的沟通，刘大志很配合这次行动，同时，他作为村长，也保证村民都会尽量配合。
南之乔把队伍分成两组，王所长，张科长、警察小李、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一组，由王所长带队，从村西头开始，对每户人家进行排查，检查村民身体状况，询问接触史，采集标本。
剩下的人叶蓁蓁和警察小王，由南之乔带队，直接去首先出现死亡病例的刘石头家。
在村长刘大志的引导下，众人步行穿过村中央的水泥路，村长刘大志边走边介绍说，这条水泥路是村里通往外界最好的一条路，还是前几年国家实行“村村通”工程时建起来的，是村里唯一的一条水泥路，其他的小路都是石板路，去村后炮楼山的路都是泥巴土路，只要一下雨，泥巴土路泥泞难行，很难进山。
南之乔一行人很快到了位于村中央的刘石头家，因为刘石头一家祖孙六口全部死亡，这里已经被作为疫情现场被封闭起来，房屋院子周围拉起来一道警戒线，警戒线外，因为南之乔这一群身穿白色防护服人的到来，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村民只是观望，但没一个人靠前，每个人脸上有或多或少担心惊恐的神色。
村长刘大志站在门口，朝周围的村民摆摆手，说：“疾控中心的人来调查瘟疫，大伙不要围在这，都回家去，过一会儿我们会挨家挨户询问的，配合一下，回家等着，散了散了。”
村长发话，不少村民陆续散去，只有一些半大孩子，因为好奇，围在周围不肯离开。
南之乔挑起警戒线，推开院门，第一个走进院子里，叶蓁蓁紧跟着进去了，剩余的人也鱼贯而入，村长在门口穿上应急小组带来的防护服，也跟着进了院子。
站在院子中央，叶蓁蓁四下打量这座南方农家小院，正中是四间屋子，两侧是厢房，厢房一侧有一个饲养牲畜的棚子，院子里架着两条晾衣绳，绳子上还有三四件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衣服，风一吹过，只有院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
村长推开堂屋的门，说：“当时刘石头一家都是死在屋里，被人发现的时候都没气了，可怜啊，一家六口，就这么没了……我们打电话报警之后，警察来了，说是可能是传染病，就通知了疾控中心，后来就有跟你们一样穿着的人来把尸体拉走了。”
叶蓁蓁心想，村长口中来拉尸体的人，应该就是B市疾控中心的人，他们应该采集了标本，其中一份送到了G省疾控，分离出来炭疽菌株的序列分析还是我做的，现在重来现场，南学长是想发现些什么呢？
南之乔开始给叶蓁蓁分配任务，采集周围环境标本，警察小王不是疾控人员，只是站在门口，看着有没有人随意进出院子。
叶蓁蓁在屋内搜寻了一圈，几天没有住人，屋内已经落了一层灰尘，到处残留着主人生活过的气息，叶蓁蓁采集了空气、土壤、灰尘，以及几份有代表性的生活样本，装进采样箱内，最后，拎着采样箱走出屋子。
回到院子，发现村长和警察小王正站在院子的大门口，一个人朝外张望，一个人朝内张望。
看到叶蓁蓁从屋子里出来，村长迎上去问：“叶医生，有什么发现吗？我们炮楼村的瘟疫是不是从刘石头家里传开的？”
“目前还没有新发现，传染源也不确定。”叶蓁蓁如实地回答。
村长脸色看起来有些着急，追问：“南主任那边有没有发现？一定要尽快找到传染源啊，我们炮楼村几百口村名的性命可都靠你们了，这场瘟疫来得突然，太诡异，太恐怖了……”
村长还在一旁碎碎念，叶蓁蓁的目光在四下搜寻南之乔的身影，环顾农家小院一周，发现一个白色身影正蹲在厢房外一角的牲畜棚里。
叶蓁蓁朝牲畜棚走了两步，看清南之乔正用一把镊子夹着一个玻璃瓶，仔细观察着，眼神凝重。
拎着采样箱走到南之乔身旁，隔着防护服也能闻到一股刺鼻的粪臭味钻进鼻孔，叶蓁蓁轻声问：“南学长，这个瓶子有问题吗？”
第15章 神秘瓶子
南之乔用镊子夹着瓶口，轻轻地晃了晃，瓶子底部有黄色的液体晃动，“这个瓶子带回去。”
既然南之乔开口了，叶蓁蓁忙拿出一个大的标本采集袋，撑开口，小心翼翼地递到南之乔跟前。
南之乔用镊子夹着玻璃瓶放进标本袋里，叶蓁蓁封好口，又仔细看了一眼装在袋子里的玻璃瓶。
瓶子是一个没有盖子的广口玻璃瓶，瓶子透明，瓶底有一些残留的黄色液体，像是混入泥土的雨水。
“南学长，这个瓶子不像普通的饮料瓶啊，一般饮料瓶的瓶口没有这么大的。”叶蓁蓁拎着标本袋，疑问道。
南之乔没有答话，而是在牲畜棚里继续寻找。
村长见两个疾控人员都呆在牲畜棚里，也凑了上来，问：“猪圈里有什么问题？”
叶蓁蓁抬头，“猪圈？村长，这里是用来养猪的？”
“是啊，我们炮楼村基本家家户户都养猪，院子里也都是建着猪圈，你看，那边黑色的，都是猪粪啊，刘石头家的猪前几天刚卖出去，所以，猪圈现在是空的。”
村长站在猪圈外解释，南之乔突然从一堆猪粪里夹出一块透明的东西，“拿标本袋过来，这个也要带回去。”
叶蓁蓁忙又拿出一个空标本袋走到南之乔旁边，低头一看，南之乔手里正用镊子夹着一个圆形的玻璃瓶盖，玻璃盖圆形透明，上面沾满了黑乎乎的猪粪。
玻璃瓶盖装进标本袋里，叶蓁蓁又仔细看了一眼，发现，除了黑乎乎的猪粪，玻璃盖上还有断断续续的白色薄膜状的东西，像是多年老化的封口膜。
玻璃的瓶盖，老化的封口膜，再加上刚才的玻璃瓶，一个隐隐的疑惑在蓁蓁心中呼之欲出。
“南学长，这不是实验室常用的，用来盛放试剂的广口玻璃瓶吗？怎么会在这个小村庄的猪圈里？”叶蓁蓁终于想起这个瓶子的用途，不是饮料瓶，而是试剂瓶。
“你发现了，这可能就是传染源的线索，送回实验室检测一下，我们再查一下这个瓶子的来源……”
南之乔正跟叶蓁蓁交代着任务，突然，小院门口的警察小王对徘徊在门口的一群孩子大声呵斥道：“这里危险，不要靠近。”
孩子们纷纷散去，只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走开两三步之后，又磨磨蹭蹭想返回，眼神还不时地朝猪圈方向瞟两眼。
叶蓁蓁从猪圈里走出来，朝男孩招招手，示意他走过来。
小男孩看着叶蓁蓁一身白色防护服装扮，有些害怕，向后退了两步，但看到蓁蓁手中的瓶子，又站在原地犹豫起来。
警察小王见叶蓁蓁要小男孩过来问话，也帮忙招呼说：“喂，小孩儿，你过来一下。”
被警察这么一喊，小男孩反而跑的更远了。
叶蓁蓁忙向站在一旁的村长求助，“村长，那个小男孩好像知道什么，帮我叫住他。”
村长刘大志大吼一声：“小虎，过来一下。”
名叫小虎的男孩立刻乖乖地往小院这边走，走到小院门口，停住脚，盯着蓁蓁手中标本袋里的玻璃试剂瓶，一脸的惊恐和欲言又止的表情。
叶蓁蓁朝前走了两步，靠近小男孩，又保持一段距离，指着手中的试剂瓶，问：“你见过这个瓶子？”
小男孩点点头。
蓁蓁心中一阵欣喜，有人知道瓶子的来历，看来会有突破。
“你在哪里见到的？这个瓶子怎么会在刘石头家的猪圈里？”叶蓁蓁追问。
小男孩看看叶蓁蓁，又看了看蓁蓁手中的瓶子，还朝站在一旁的村长刘大志瞅了两眼，最后低着头，用鞋尖蹭着地面，一副纠结的表情。
村长刘大志是个急脾气，见小男孩这么扭捏，大喝一声：“小虎，磨蹭什么？快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只要有一点线索，就能帮大伙的忙。”
小男孩抬起头，盯着村长刘大志，嗫嚅道：“叔，你别告诉我爸，我就说。”
“小猴崽子，敢跟我讲条件了啊……”刘大志有些气急，抬手就想打小男孩。
警察小王一把拦住村长，劝道：“先别忙着管孩子，正事要紧。”
村长刘大志缓了缓脾气，收回手，“好，我不告诉你爸，你快说，一个字都不能漏。”
小男孩得了村长的保证，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口说：“那个瓶子是我和大胖他们从炮楼山的鬼洞里发现的。”
一听到这，村长突然大怒，喝道：“什么？你们去炮楼山上的鬼洞了？那是禁地，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跑去那里，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村长刘大志呵斥着就要动手打人，小男孩吓得连连后退，警察小王一把抓住刘大志，呵斥道：“住手！管孩子以后管，先让疾控的人问话。”
村长刘大志粗喘了两口气，退到一边，气呼呼地说：“小虎，你今天只要把瓶子和鬼洞的事交代清楚，我就不打你。”
小虎本来要说的话，被村长刚才这么一吓唬，又有些胆怯了，支支吾吾地不知从哪里说起。
“什么鬼洞？谁又是小胖？”叶蓁蓁追问。
“小胖就是这家的大孙子。”小虎指了指蓁蓁所在的小院。
“小胖是刘石头的孙子？也就是炮楼村最先死亡那批人中的小男孩？”叶蓁蓁心里一惊，各种联想浮现脑海，看来这个瓶子和鬼洞跟小胖的死，跟这起炭疽疫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鬼洞呢？”
小虎斜向上指了指村子后方的炮楼山，“就在炮楼山上，有个山洞，山洞里有很多东西，我跟小胖他们经常去。”
“什么？你们还经常去？”村长刘大志火气又冒了起来。
警察小王忙做了个制止的手势，村长止住声，叶蓁蓁追问：“你们是怎么发现这个玻璃瓶？又是怎么把瓶子带回这里的？”
小虎瞅了一眼村长，开始说起几天前的经历，“五天前，小胖的表妹二丫来小胖家玩，我和小胖本来约好要去炮楼山上掏鸟蛋，二丫来了，我们就把她也带上，上午就爬到炮楼山半山腰，那里有两栋没人住的炮楼，炮楼里面有麻雀的窝，里面有鸟蛋，很好掏，我和小胖掏了十来个鸟蛋，正准备回来的时候，天开始下雨。因为炮楼太破旧了，没法避雨，我们三个就去了炮楼附近的山洞避雨，就是那个大人们说的‘鬼洞’。”
第16章 恐怖传说
小虎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村长，见村长没有生气的反应，小虎又继续说：“我们三个在鬼洞里转悠，二丫一不小心掉进洞中一个深井里，我和小胖沿着井壁下到井底，发现鬼洞下面有很多房间，在其中一个房间发现很多瓶子，瓶子封着口，里面还装着花花绿绿的水，小胖说那是饮料，我觉得不是，小胖就打开一个瓶子，喝了一口。”
“小胖喝了瓶子里的东西？”叶蓁蓁惊问。
“嗯，小胖喝了之后，二丫也喝了一口，我没喝，他俩说瓶子里的东西有股甜味，还有奶香味，像是饮料，但还有股苦味，不太好喝，小胖和二丫每人带了一瓶出来，我没带。再后来，小胖就死了，二丫也不知道怎么样？”
站在一旁的村长及时解释，“二丫就是百子村刘秀英的闺女，也是刘石头的外孙女，几天前，也是全家都死了。”
叶蓁蓁心里明白了，百子村和炮楼村的疫情都跟炮楼山鬼洞里的瓶子有关，现在最主要就是要弄清楚鬼洞里的瓶子究竟是什么。
回头看向南之乔，发现，南之乔已经拨通手机，简单地交待B市疾控人员去百子村刘秀英家，封锁现场，重点寻找试剂瓶的下落，找到后，安全封闭地送到实验室进行检测。
挂断电话，南之乔走到小虎面前，轻声问：“小虎，你带我们去鬼洞，可以吗？”
小虎有些犹豫，心想着，进了一次鬼洞，小胖和二丫的命都没了，我这次再次，会不会也丢了性命？
村长自告奋勇，“我也知道鬼洞的位置，我可以带你们去。”
南之乔问：“村长，你知道鬼洞里放瓶子的房间的具体位置吗？”
村长摇头，“不知道，以前我也去过鬼洞，但里面都是些废弃的建筑材料，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老一辈人都说鬼洞里死过很多人，里面聚集了很多冤魂，所以，我们村民都觉得里面不吉利，平时很少去，也不让小孩子接近，一个废弃的山洞，真没想到会是瘟疫的来源。”
“那个山洞是不是瘟疫来源还言之尚早，我们去调查了才知道。”南之乔又面对小虎，说：“小虎，你可以不用去鬼洞，只要你把当天的经历再说一遍，尤其是你们进入鬼洞后都走过哪些路，越详细越好。”
小虎按照南之乔的要求又说了一遍，重点把三人在鬼洞的经历说了一遍，还有二丫掉落深井的方位，因为小虎也是个孩子，当时又是处在游玩状态，很多细节也记不清了，南之乔听得仔细，但也只是了解了大概，具体位置还要到鬼洞里亲自查看。
小虎说完，南之乔就示意小虎可以离开，又让村长在前面带路，南之乔一行人要亲自去炮楼山鬼洞探一探。
去鬼洞之前，南之乔一行人把刚采集的标本送回营地，交给当地疾控中心的人带回实验室，而南之乔、叶蓁蓁和警察小王则换上普通的防护服，带着登山常用的工具出发，临走的时候，还给村长也带了一套。
村长刘大志心里对炮楼山鬼洞有一种畏惧，出发之前，又叫了村里四个壮汉一起，以防真有什么冤鬼出现。
去往炮楼山的路上，村长刘大志跟在南之乔身旁，将自己知道的所有有关炮楼山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炮楼山因为半山腰两座废弃的炮楼得名，而废弃的炮楼是建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末，四十年代初，那个时候正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国内抗日战争时期，至今已有七八十年的历史，炮楼村一些年龄大的老人还记得，当时这两个跑楼里驻扎着日本军队，禁止任何人靠近。
日本人还从附近村庄抓壮丁，说是去山上挖矿，很多青壮年劳动力都被抓到了炮楼山上，当了矿工，村长的爷爷在当时就被抓去，但村长的爷爷有一技之长，会做饭，就在山上当了伙夫，在炮楼山上一干就是两年多。
在两年多的时间里，不断有劳动力送到炮楼山上，有附近的村民，有从战场上带来的战俘，总之，就是不断有人送上山，却从来没人被送下山。
附近的村民都在传，送到炮楼山的人都被在矿坑里干活给累死或虐待死了，死后尸体就直接被埋在矿坑里，没人见过事实是什么样的，因为山上的人都是有去无回。
村长的爷爷有一次偷偷在半夜溜回家，想带着一家老小逃出炮楼村，可是前脚刚到家，后脚就有日本人追了过来，把村长的爷爷给抓了回去，还把当时还是小孩子的老村长给揍了一顿。
从那之后，一家人就再也没有村长爷爷的消息。
直到抗战胜利后，日本人撤出炮楼山，临撤退之前，整个炮楼山里有地动山摇的巨响，附近的村民都说是日本人把山里的矿坑给炸了，把中国的工人都给活埋在里面。
巨响之后，附近的村民都上山去寻找亲人，可是找遍整个炮楼山，只在两座炮楼后的山腰上，发现一个废弃的山洞，山洞不大，里面都是些废弃的建筑材料，像是木头，水泥，砖瓦之类的，根本没发现什么矿坑，更别说什么矿坑、工人，亲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大伙儿在炮楼山上找了一天一夜，实在没有发现，也就撤了回来。
回来不久，那次去过山上的人相继得了怪病，在家里挣扎了两三天之后都死了，一时间，失去亲人的伤心变成恐慌，附近村庄不断有人得了相同的怪病死去，炮楼山周围的人口一下少了十之八九，很多年之后，这种怪病才慢慢消失。
从那之后，炮楼山附近就留下一个传说，炮楼山的炮楼旁，有一个鬼洞，鬼洞里都是冤死的鬼魂，只要有人靠近，就会被冤魂附体，得上怪病，很快死去，因此，很长一段时间内，炮楼山都是附近村民的禁地，直到解放后，情况才有所好转。
叶蓁蓁听了村长讲炮楼山的传说，心想，虽然不知道所谓的矿坑是什么，但之后附近村民相继得怪病死去，应该是传染病，只是村长也不清楚当时传染病的症状，这些事情又是解放前的事，没有流行病学历史资料可查，不能确定是什么传染病，不知是否跟这次的炭疽疫情有关？
想到矿坑，叶蓁蓁问：“村长，你知道当年炮楼山上开采的是什么矿吗？”
第17章 废弃山洞
“不知道，听老一辈的人讲，从来没看到有什么矿石从山上运下来，当时人们都猜测，那个矿可能是金矿，开采出来的金子不是很多，根本不用大型汽车运。”村长猜测道。
当地警察小王反问：“没听说过我们这里有什么金矿啊，如果有，应该早就被发现了吧。”
村长刘大志也是纳闷，“这个我也不知道，那个传说的矿坑具体是什么矿，甚至有没有这个矿坑，大家都没见过，是个谜啊。”
南之乔走在前面，忽然停住脚，抬头看着前面两座高碉堡建筑，淡淡地说：“炮楼到了。”
两座高碉堡建筑离得不远，相距有几十米的距离，每座炮楼有三层楼那么高，用灰色的砖头修葺成圆柱形，远望去像两个圆形巨人守在半山腰。
叶蓁蓁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炮楼建筑，忍不住叹道：“这就是战争的碉堡啊，看起来阴森森的，经过七八十年还屹立不倒。”
村长刘大志插话说：“这两座炮楼已经破败了很多，里面都空了，我小时候里面还有些桌椅烂木头，现在都没了，墙上都是麻雀的窝。”
叶蓁蓁朝前走了走，在离炮楼更近的距离仔细打量一番，炮楼顶端有瞭望台，圆柱形的砖墙上有大小不一的孔洞，是用来射击的枪眼。
望着炮楼上黑黢黢的枪眼，叶蓁蓁心里一寒，这里曾有多少无辜的人丧命于此，战争虽已过去多年，可是战争留下的伤痛依然存在……
南之乔见叶蓁蓁面色沉重，转开话题，问村长，“那个鬼洞呢？”
村长指着炮楼东边，“就在那里，不远了。”
村长走在前面，四个壮汉村民跟在身后，南之乔、叶蓁蓁和警察小王紧随其后，走了几百米的距离，在一处树木葱茏的山坡前，村长停下，指着山坡上的一棵大榕树，说：“鬼洞就在榕树后的山坡上。”
众人扒开山坡上的灌木丛，从大榕树底下穿过，一个半圆形的拱门山洞出现眼前。
“这就是鬼洞，荒废了几十年，很少有人来，洞前面的路都长成灌木丛了，也不知道那帮小屁孩是怎么找过来的。”村长站在洞口嘀咕着。
叶蓁蓁仔细看着“鬼洞”，拱形的鬼洞口，有人工修葺的痕迹，本来凹凸不平的山石都被打磨平整，周围还用灰色的砖头砌成拱门形状，拱门足有两人多高，一米多宽。
村长站在鬼洞的拱形门口，探头朝洞内张望，过了一会儿大声嚷道：“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有什么东西。”
南之乔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简易式探照灯，“用这个。”
村长从南之乔手里拿过探照灯，又瞅了瞅眼前这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心里虽然尊敬他年纪轻轻就是国家疾控的专家，但对于这深山野林里黑漆漆的鬼洞，小伙子应该是害怕的吧，村长很豪迈地拿着探照灯，说：“我走前面，你们跟在后面，有什么危险，我能应付。”
南之乔微微一愣，本来是想自己走在前面的，可村长既然是向导，又这么要求，那就跟在后面好了。
南之乔拿出防护服，每人分发一套，村长和四个村民第一次穿这种防护服，折腾了半天也没穿好，叶蓁蓁帮每个人整理好。
南之乔朝叶蓁蓁挥挥手，示意跟在自己身旁，蓁蓁朝南之乔靠近两步，算是回应。
警察小王还有四个壮汉村民也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进了山洞。
一进入山洞，一股凉风扑面吹来，阴森森的感觉，叶蓁蓁又朝南之乔身旁靠了靠，小声嘀咕道：“山洞里有风，看来除了刚才的洞口，这个鬼洞还有与外界相通的出口。”
南之乔小心地看着地面，同时回应说：“小虎他们就是从另一个洞口出的鬼洞，只是他们在慌乱中也不知出口的具体位置，一会儿，我们要小心他说的那个深井。”
“嗯。”
叶蓁蓁小心地跟在南之乔身旁，借着探照灯的光，仔细看着周围环境，山洞内，横七竖八地躺着废木头，破旧的铁架子，成堆的砖头瓦砾，角落里还有些快碎成渣子的破布，所有的东西上都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土，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也是，人走在上面，扬起灰尘，吸进鼻孔里，呛得人难受。
“阿嚏……”警察小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同时抱怨说：“这个山洞看起来废弃很长时间了，怎么会有跟炮楼村瘟疫有关的东西？就算那个瓶子是从这里找到的，是日本人留下的，过了七八十年时间，那些瘟疫种子不早就饿死了吗？我们来这里找有用吗？”
叶蓁蓁心想，这个小警察，竟然也能猜到炮楼村刘石头家猪圈里发现的瓶子跟当年的日本人有关，看来脑袋转的也够快，只是他不知道引起这次瘟疫的炭疽菌能够存活多长时间，所以才有刚才的抱怨。
叶蓁蓁跟小警察解释，同时也是告诉村长和身后四个壮汉村民，“炭疽杆菌的芽孢有很强的生命力，在干燥的环境下，能存活六十年以上，即使是死亡多年的朽尸也可能成为传染源，如果在实验室特定的保存条件下，炭疽芽孢会存活的更久。”
警察小王明显地愣了一下，嗫嚅道：“瘟疫这么厉害，那我们得小心点。”
警察小王一边说一边朝叶蓁蓁和南之乔身边靠了靠，仿佛这样，自己就能更安全一点。
村长走在前面，也有些害怕，明显减慢了脚步，转头对后面的四个壮汉村民说：“大伙小心点，别碰着死尸什么的。”
叶蓁蓁没想到自己一番话，有这么大作用，略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听到咳嗽声，南之乔反而紧张地问：“怎么，哪里不舒服？”
“没，只是山洞里的空气有些呛人，带着口罩都能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山洞里除了灰尘，还有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有机物发酵的味道，又有些刺鼻的辣味，像是化学试剂飘散在空气中的气味儿。
众人也都闻到了，虽然还不能确定具体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气味，但肯定不是普通山洞里会有的东西，正在纳闷的时候，突然，一阵尖锐的声音传来：“吱吱吱……”
声音是从地下传来，透过地底岩石，尖锐的声音变得有些沉闷。
“那是什么声音？”警察小王警觉地停住脚，朝四周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