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到巴黎
九月的BJ，正是夏秋交替的季节，初秋的凉风吹遍每个角落。
叶蓁蓁，石大生科院研三女研究生，正拖着两个大行李箱，穿行在古城的街道上。
今天是叶蓁蓁第一次出国远行，法国巴黎，浪漫之乡，叶蓁蓁此次留学之地。
二十三岁的叶蓁蓁，五官清秀，乌黑的长发在脑后随意扎了个马尾，身材修长，近一米七的个子，拖着两个大行李箱，仍有些吃力。
一路乘公交、换地铁，赶往首都国际机场，虽然是初秋的季节，叶蓁蓁额头还是冒出细汗，但仍掩不住满脸的兴奋。
地铁东直门站，转乘地铁机场线，川流不息的人海中，一只行李箱突然被卡在扶梯栏杆间，叶蓁蓁没办法，只能先将另一只行李箱放在一旁，俯下身，将被卡住的行李箱仔细挪了出来。
“砰！”
一声撞击的声响从身后传来，叶蓁蓁心惊，忙回头，却见刚才的大行李箱向下歪倒，沿着扶梯一路滑了下去。
叶蓁蓁大叫不好，千万别砸到人啊。
正担心着，却见扶梯下走来一个白头发的老头儿，下滑的行李箱正朝着老头儿撞去。
叶蓁蓁惊得一身冷汗，不由得叫出声，“啊，小心！”
扶梯中间的一个中年男子突然一把抓住下滑的行李箱，行李箱被拉住，扶梯下的老头儿也被吓了一跳。
中年男子将行李箱拉到扶梯上的平台，叶蓁蓁也拖着另一只行李箱到了平台。
叶蓁蓁感激地笑道：“谢谢，如果不是你及时拉着这个行李箱，我又要闯祸了，谢谢啊。”
中年男子一笑：“不客气，小姑娘你一个人拿两个这么大的行李箱，真不容易，要帮忙吗？”
叶蓁蓁摇头，“谢谢，不过不用了，我能拿动，刚才是我不小心，以后注意，呵呵……”
中年男子看着叶蓁蓁的打扮，笑问：“小姑娘，你一个人去机场？”
叶蓁蓁看了看手腕上的机械表，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多小时，时间紧迫啊，叶蓁蓁拖起两个行李箱，笑着告辞：“是啊，赶飞机，刚才谢谢啊，大叔再见。”
叶蓁蓁拉着行李箱，一路小跑，挤上机场线地铁。
地铁上，叶蓁蓁又念起了口头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啊……”
地铁飞快，也不存在交通堵塞的情况，半个小时便到了首都国际机场，叶蓁蓁按照之前查好的路线程序，顺利登机。
虽然赶飞机的路上有些狼狈，但却掩不住叶蓁蓁一脸的兴奋。
飞机起飞前，叶蓁蓁又给远在巴黎的师姐发了条短信，“师姐，我刚上飞机，十一个小时后到:-D”简单汇报了一下行程，便关了机。
飞机上，年轻帅气的空少在走廊中穿行，叶蓁蓁却目不斜视，沉浸在自己想象的世界，很开心、很崇拜、很向往、又很花痴地自言自语道：“路易巴斯德，大神啊，偶像啊，我来了！”
路易巴斯德，这位叶蓁蓁口中的大神、偶像，可不是什么外国明星，而是一位仙逝了百年的法国人。
叶蓁蓁对心中这位偶像大神的简历可是了若指掌，路易巴斯德，公元1822-1895年，法国微生物学家，化学家。他研究了微生物的类型、习性、营养、繁殖、作用等，把微生物的研究从主要研究微生物的形态转移到研究微生物的生理途径上来，从而奠定了工业微生物学和医学微生物学的基础，并开创了微生物生理学。
循此前进，在战胜狂犬病、鸡霍乱、炭疽病、蚕病等方面都取得了成果。英国医生李斯特并据此解决了创口感染问题。从此，整个医学迈进了细菌学时代，得到了空前的发展。美国学者麦克?哈特所著的《影响人类历史进程的100名人排行榜》中，巴斯德名列第12位，可见其在人类历史上巨大的影响力。其发明的巴氏消毒法直至现在仍被应用。
以上这些关于大神偶像的简历，叶蓁蓁从小熟记于心，但与这次出国相关的，还是要从路易巴斯德的另一项成就说起。
路易巴斯德1882年开始研究狂犬病，证明病原体存在于狂犬的唾液和神经系统中，并制成了减毒的活疫苗。
当时许多国家为感谢他对人类所作出的这一重大贡献，纷纷捐款，于1888年建成巴斯德研究所。路易巴斯德担任所长直至1895年逝世。该所的组织机构分基金部和生产部。以研究微生物学、病毒学和免疫学为主。
目前全所约有600余个研究单位，分属于6个系。每年出版巴斯德研究所年鉴、免疫学年鉴和病毒学年鉴，以及巴斯德研究所通报等，大量报道该所研究成果。著名学者如J.莫诺等，曾在巴斯德研究所工作过，并作出了重大的贡献。
巴斯德研究所在世界各地拥有几十个分所：一部分在法国本土和海外领地；其它分布在世界各地：克特迪瓦、中非、希腊、意大利、阿尔及利亚、突尼斯、摩洛哥、越南、俄罗斯、塞内加尔、马达加斯加、伊朗、柬埔寨、罗马尼亚、喀麦隆、玻利维亚和中国。
叶蓁蓁此次申请的是法国巴黎的巴斯德研究所总部，这个巴斯德研究所是法国最难进的研究所之一，叶蓁蓁之所以能申请成功，主要是因为蓁蓁在石大的导师，跟巴黎的巴斯德研究所一个实验组的T教授有合作，蓁蓁来巴黎算是联合培养，将来的博士学位还是由石大颁布，能有这样的机会，叶蓁蓁高兴了很久，这不，飞机还未起飞，蓁蓁便觉得飘了起来，因为蓁蓁的心已经飞了起来。
今天是叶蓁蓁第一次出国远行，两个大行李箱里，大部分是此次出国联合培养需要的研究资料，小部分是日常生活用品，为了这次出国学习，叶蓁蓁准备了小半年时间，主要是准备导师与法国巴黎那边教授的研究课题，临行前，导师还特意嘱咐，要好好实验，遇到问题及时跟巴黎那边研究组的教授商量。
生活上，因为已经有一个高一届的师姐提前去了相同的研究组，叶蓁蓁也不担心。
怀着期待、崇敬的心情，叶蓁蓁一路飘着从BJ到了巴黎。
国航的航班，一路飞了十个小时，因为BJ到巴黎有六个小时的时差，等到巴黎戴高乐机场时，巴黎还是白天，叶蓁蓁从戴高乐机场乘坐rerb线到了巴黎市区，再转乘地铁，很快到了目的地——巴斯德研究所。
路易巴斯德的雕塑竖立在古老的巴斯德研究所大楼前，叶蓁蓁站在雕塑前，抬头仰望，一脸崇敬。
“叶蓁蓁！”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叶蓁蓁回头，一个二十来岁，年龄相仿的短发女孩走了过来。
“婉茹师姐！”
叶蓁蓁笑着迎了上去。
苏婉茹，人如其名，温婉尔雅，一套合身的浅蓝色套装，给人很清爽的感觉。
苏婉茹是叶蓁蓁同导师师姐，比蓁蓁高一届，正在这里做博士课题，也是石大的导师介绍过来联合培养的，同窗之谊，又有相同的经历，两人自然成了闺蜜。
苏婉茹走到叶蓁蓁身旁，接过其中一个行李箱，望着二人身旁的巴斯德雕塑，笑道：“蓁蓁，见到你的偶像了，感觉怎么样啊？”
叶蓁蓁故意做出一脸无比崇敬谦逊的表情，对着雕塑行了一礼，大声道：“久仰大神之名，初来贵地，请多关照！”
苏婉茹噗嗤一笑，“巴斯德大神是法国人，听不懂你的中国普通话。”
叶蓁蓁一本正经地改正，用法语又说了一遍：“LouisPasteur，J'aibeaucoupentenduparlerdevous，lapremièreréunion，prenezsoindevous！（久仰大神之名，初来贵地，请多关照！）”
苏婉茹听着叶蓁蓁标准的法语发音，笑道：“发音很标准嘛，看来下了不少功夫。”
叶蓁蓁：“要到法国学习，法语自然要知道一点，我练了一年多，法语水平也只够日常交流的水平。”
苏婉茹安慰道：“这样已经很好了，我们实验室的人员来自世界各地，大家都用英语交流，法语用的也少。”
叶蓁蓁：“我们实验室大老板T教授是法国人，学一下法语方便交流嘛。”
苏婉茹点点头，“也是，T教授还是常说法语的，不过T教授今天不在实验室，你今天是见不到他了。”
叶蓁蓁惊问：“啊？T教授不在，那我的实验谁来安排？”
“这个你放心，T教授只是短期外出开会，很快会回来，而且他知道你要来，实验的事早就安排好了。”
“这就好。”叶蓁蓁舒了一口气，接着问道：“师姐，我们现在去哪？”
苏婉茹指了指前方的实验楼，“先去实验室吧，我还有一点实验没做完，等做完，再一起回我们住的地方，蓁蓁，委屈你了，就先跟我跑跑腿吧。”
叶蓁蓁温婉一笑，“师姐哪里话，我也正想去实验室看看呢，师姐请带路，看看大神偶像研究所的实验室。”
叶蓁蓁、苏婉茹一人拖着一个行李箱，走向实验楼，通往实验楼的道路两侧，芳草遍地，绿树成荫，苏婉茹边走边介绍道：“蓁蓁，你知道，T教授的实验组虽然属于生物化学和分子遗传学分类，但很多研究材料都是活病毒，所以实验室里分生物安全等级，其中P2、P3生物安全实验室在实验楼的最里面，要有授权才能进入，靠近外围的是普通的P1实验室和办公生活区，一会儿到了实验室，先把你的行李放到办公室，我做的实验要在P2实验室，你还没有授权，不能进去，你先在办公室休息或是看资料。”
“是，师姐！”
苏婉茹将叶蓁蓁安顿在办公室，自己一人进了实验室。
下午时分，实验组的人员都在实验室中忙碌，偌大的办公室只有蓁蓁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中，叶蓁蓁随手翻看师姐桌上的资料，大部分是关于师姐的博士课题资料，翻看了一会儿，叶蓁蓁好奇地抬头看向实验区域方向。
办公区和实验区之间是透明的玻璃窗，从蓁蓁的方向看去，普通P1实验区一览无余。
普通实验区内，有序摆放着实验仪器，超净工作台、显微镜、PCR仪、电泳仪、酶标仪……
叶蓁蓁粗略看了一圈，这里的实验仪器跟石大里的生物实验室仪器种类一样，大部分仪器以前都接触过，蓁蓁又找到熟悉的感觉。
各个仪器中间，有不少忙碌的身影，金发碧眼的白人帅哥，也有皮肤黑的发亮的黑人壮汉，黑色长发的亚裔美女，看精心描画的五官，像是韩国人……
叶蓁蓁心里叹道，巴斯德所普通的一个实验组就聚齐了世界上所有肤色的人种，果然是大神偶像工作的地方啊。
心里感叹着，叶蓁蓁的眼睛却突然定在一个修长的身影上，乌黑的短发，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侧脸，麦色的皮肤，一身白色的实验服，掩不住和煦阳光般的气质。
第2章 大神偶像
叶蓁蓁看着实验室内修长的身影，心跳突然莫名地加快，一股熟悉的感觉闪过脑海。
“冷静，不就是看到个同种族帅哥嘛，要冷静啊。”叶蓁蓁在心里警告自己。
眼前实验室内的修长身影，是一个典型的东方男子，年纪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分明的五官，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正是蓁蓁喜欢的类型。
男子从PCR仪中取出几个EP小管，仔细放入手中的冰盒中，然后走向实验区域另一端，最后停在电泳仪前。
叶蓁蓁痴痴地看了几秒，心想，看到他怎么会有熟悉的感觉的？想了半天，蓁蓁得出一个结论，这个东方男子一定是个中国人，同宗同源嘛，要不怎么会有熟悉的感觉。
叶蓁蓁本着这次出国，虚心学习，助人为乐，拉近关系的原则，放下手上资料，走进实验室。
“师哥好！”叶蓁蓁走到男子身旁，礼貌地打招呼。
男子抬头看了蓁蓁一眼，又低头做实验。
什么呀，刚才还觉得阳光和煦的帅哥，陡然变得高冷了？我叶蓁蓁在石大也算是美女一枚，还被冠以系花之称，也不用这么打击人吧，好歹也是实验室里的前辈，回应一下新人啊。
进退两难间，叶蓁蓁又发挥了自己从小就自来熟的特质，继续微笑道：“我叫叶蓁蓁，是石大来联合培养的学生，请多指教。”
男子再次抬起头，上下打量突然闯入视线的女孩，足有半分钟之后，蓁蓁都被看的有点窘迫时，男子开口：“你就是叶蓁蓁？”
听男子的口气，应该之前就知道“叶蓁蓁”这个名字，难道是婉茹师姐把自己要来实验室的消息提前告诉大家了？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叶蓁蓁点头，“嗯。”
男子问：“凝胶电泳以前做过吧？”
“嗯，以前在石大实验室经常做。”
男子指着实验台上的电泳仪和EP管，吩咐道：“把这十四管PCR产物跑电泳，里面有1kb的目标基因片段，旁边的是Marker，电压100伏，时间半小时。”
“是，师哥。”
叶蓁蓁感觉自己一下融入了这个法国巴黎巴斯德研究所的大环境，于是愉快地接下任务。
正准备拿起移液器开始实验，眼前的师哥突然开口：“实验台下有一次性实验服和防护用具。”
叶蓁蓁看了看周围，疑问：“这里是普通的P1实验室，也要穿防护服吗？”
“师哥”脸色有些变冷，“实验服和防护服不是一个概念，穿实验服对实验者和实验样品都是一种保护。”
蓁蓁有些囧，自己刚才好像问了一个很低级的问题，不过刚来嘛，新人，就要多学多问，多亏眼前的师哥很有耐心的解释，嗯，虽然语气有些冷。
叶蓁蓁认真地点点头，“是，师哥，我记住了，我现在就穿。”
打开实验台下面的抽屉，果然有白色的实验服、手套、口罩等实验用品，叶蓁蓁弯腰拿出，打开包装，仔细穿戴好。
穿好之后，蓁蓁看向“师哥”，“师哥”眼中挑剔的神色渐渐退去，蓁蓁心里默念：“师哥忙去吧，我一个人能行。”
“师哥”似乎感应到蓁蓁的心声，转身离开，刚走两步，突然回头，轻声道：“我叫南之乔。”
叶蓁蓁条件反射般地回应道：“嗯，之乔师哥。”
南之乔微微一怔，片刻过后，还是转身离开，去的方向是P2实验室。
叶蓁蓁开始按照要求开始凝胶电泳实验，边做实验边寻思着，之乔师哥刚才为什么微怔了一下，难道是因为称呼，之乔师哥总比南师哥好听嘛，可是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南之乔，南之乔，南之乔……
默念着南之乔的名字，蓁蓁脑海中突然闪过曾在顶级专业文献中看到的一系列大神的名字，其中有Zhi-qiaoNan，不会就是刚才的南之乔吧？
叶蓁蓁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会，不会，活的大神啊，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眼前，而且还这么年轻，看之乔师哥的样子不过三十岁吧，怎么会是那个在生物学顶级杂志连发文章的大神啊，一定是重名……”
在纠结恍惚间，半个小时时间过去，凝胶电泳跑完，南之乔也准时出现在叶蓁蓁身旁。
看看凝胶块还有刚才交给蓁蓁的冰盒，冰盒上的小EP管杂乱地排列着，南之乔眉头皱了起来，冷声问道：“凝胶上每个孔对应的哪个样品？”
叶蓁蓁只觉脑海中一声轰响，刚才还崇拜的眼神顿时恐慌起来，半天过后，支吾道：“我，我忘了排序……”
南之乔一脸冰霜，叶蓁蓁低着头，仿佛做错事的小学生。
一阵沉默过后，南之乔开口问：“叶蓁蓁，你确定你以前做过凝胶电泳？”
叶蓁蓁的头更低了，嘴上轻声回应，“嗯。”心里同时呐喊：我以前真的做过凝胶电泳啊，还不止几十次，足有上百次啊，这次出错，完全是因为实验的时候在想你的身份问题，走神了啊。当然这些为自己的错误辩解的理由只能在心里喊喊，叶蓁蓁可没勇气说出口。
“那你为什么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之乔师兄，对不起，下次一定注意，这次的凝胶电泳我再重做一遍。”
叶蓁蓁拿起刚才的样品，想着再做一遍，弥补错误，南之乔却突然按住实验台上的样品，冷声拒绝道：“不用，照你这种实验态度，我还不想今天的PCR产物全部被你浪费掉。”
叶蓁蓁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地缝没找到，婉茹师姐却及时出现。
苏婉茹做完实验，出了P2实验室，远远看见，南之乔冷着脸，叶蓁蓁低着头，一脸做错事的表情。
苏婉茹立即走上前，替叶蓁蓁解围，“南老师，叶蓁蓁是我在石大的师妹，今天刚到巴黎，蓁蓁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不等南之乔回答，苏婉茹又装作一副疾声厉色的样子对叶蓁蓁低吼道：“蓁蓁，你刚下飞机，不是让你在办公室等我吗，怎么跑到实验室里面来了？”
叶蓁蓁一脸委屈，“师姐，我只是想帮忙，想尽快融入实验室的大环境……”
南之乔脸色微微缓和，对着二人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先带叶蓁蓁回去安顿一下，以后的实验，明天再说。”
二人如获大赦，苏婉茹拉着叶蓁蓁飞快离开实验室。
回去的路上，苏婉茹问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叶蓁蓁将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听完之后，苏婉茹一副很同情地样子叹息道：“蓁蓁，你一来巴黎就得罪了大神，以后的日子要小心谨慎了啊……”
叶蓁蓁被苏婉茹说得有些毛骨悚然，问道：“有这么恐怖吗？不就是做错一次实验。”
苏婉茹点点头，略带恐吓的语气说道：“绝对比你想象的恐怖。”
叶蓁蓁不信，疑问道：“我看之乔师哥虽然有些面冷，但人看起来还是很好的。”
“什么？之乔师哥？”苏婉茹惊讶地瞪大眼，“你刚才喊他之乔师哥？”
“嗯，他叫南之乔，喊他之乔师哥有什么不妥吗？”
“呵呵……”苏婉茹干笑两声，“当然不妥啊，虽然我也想这么叫他，但有心没胆，我们实验室的学生都尊称他——南老师。”
“南老师？南之乔不是这里的学生吗？难道他……真的是资料文献中的大神Zhi-qiaoNan？”这回轮到叶蓁蓁惊讶地瞪大眼睛了。
“嗯，就是他，Zhi-qiaoNan，南之乔，他就是你以前在杂志上看到，现在出现在眼前——活着的大神。”
叶蓁蓁半天才回过神来，接下来傻笑道：“也就说，刚才是大神在指导我做实验，简直是做梦啊。”
“喂，叶蓁蓁，醒醒啊。”苏婉茹见叶蓁蓁一脸崇敬，外加花痴的表情，于是摇晃叶蓁蓁肩膀，“蓁蓁，我可提醒你，大神是出了名的严谨严厉，你在他眼皮底下做实验，可要加倍小心，况且，你今天第一次见面，就犯了大神最不能容忍的错误——粗心、实验态度不严谨，以后啊，自求多福吧。”
“师姐，你也太夸张了吧，不过还是谢谢你的提醒，以后粗心的毛病，一定改正。”
苏婉茹继续拖着行李箱，一副前辈告诫后辈的语气，“不是我夸张，你以后慢慢就知道了。”
“哦，婉茹师姐，你就放心吧，我以后一定注意，好好实验，一定对得起这次出国学习的机会。”
苏婉茹看着叶蓁蓁一副下定决心，痛改前非，明志立誓的样子，笑道：“蓁蓁，你也不用太紧张，南老师虽然学术上要求严谨，但生活上，对我们这些留学生都很照顾。”
“对了，师姐，你们称大神为南老师，是因为他是巴斯德所的工作人员吗？”
苏婉茹摇头，“不是，大神的本职工作，好像是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一个研究组的主任，他是以访问学者的身份在这边做研究，呆的时间不会很长。”
“这么厉害啊，这么年轻就是国家疾控的主任了。”
“纠正一下啊，不是国家疾控的主任，是国家疾控中一个研究组的主任，两者差别很大啊，”
“哦，刚才领会错了，不过大神还是很牛啊，年纪轻轻就能带领一个实验组，而且还能做出那么多成果，看起来，大神比我们也大不了几岁啊。”
苏婉茹凑到叶蓁蓁耳边，神秘地小声说道：“我看过大神的简历，今年刚二十九，到年底才满三十岁，哦，对了，大神的生日跟你是同一个月份，都是十二月的。”
叶蓁蓁拖着行李箱，看着一脸坏笑的苏婉茹，疑问道：“师姐，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苏婉茹呵呵一笑，“南之乔，大神啊，还是黄金单身汉，多知道一些八卦背景，人之常情嘛。”
叶蓁蓁惊讶道：“师姐，你难道对大神有……别的想法？”
“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正常的崇敬仰慕而已，就像你崇敬仙逝了百年的路易巴斯德一样。”
“啊，这样也可以？”
“嗯，蓁蓁，不过我还是很佩服你的。”
“佩服什么？”
“你对大神的称呼啊，‘之乔师哥’，哈哈，太像言情剧里的称呼啦，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敢当面喊大神‘之乔师哥’，最多壮壮胆，敢叫一声‘南学长’，就凭你这自来熟、又腻歪煽情的特质，我就很佩服啊，哈哈哈……”
“啊？！我有吗？”
“有！”
“……”
第3章 低级错误
宿舍区在巴斯德研究所的北面，紧邻一片商业区，之间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
回去的路上，一路说笑，叶蓁蓁虽然被婉茹师姐取笑“腻歪煽情”，但叶蓁蓁觉得，虽然从小被人说是自来熟的性格，但‘腻歪煽情’，自己可从来没觉得，而且是对大神，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虽然自己也觉得大神很牛，很帅，很迷人，很……但自己对大神绝对没有别的想法。
叶蓁蓁在心里告诫自己，此次留学巴黎，是为了博士课题，离开石大之前，转博的申请已经提交到院里了，能不能顺利毕业，就看在这里的实验情况，所以，要心无旁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努力实验，按时毕业。
从心底说服了自己，叶蓁蓁又像充满血的斗士，精神百倍地准备开始巴黎的留学生活。
叶蓁蓁跟婉茹师姐住在一个宿舍，二人收拾整理完，已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给静谧浪漫的巴黎又笼上一缕梦幻色彩。
“蓁蓁，饿了吧，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苏婉茹拉着叶蓁蓁便要出门。
“师姐，在家里吃就好了，出去吃，多浪费钱啊。”叶蓁蓁出国前，查过巴黎的物价，最后总结出一条规律，不论在哪里，在家里自己做饭，永远比在外面下馆子便宜。
苏婉茹笑道：“这顿我请，算是为你接风，况且，我的手艺实在是拿出手啊。”
叶蓁蓁：“师姐，我会做饭烧菜，今晚我来做。”
苏婉茹连忙制止，“知道你本事多，做饭这项技能呢，就留着以后慢慢发挥吧，今晚一定要出去吃，说好给你接风的嘛，而且巴斯德所的餐厅在巴黎是出了名的，在巴黎，一提到巴斯德研究所，被人最先想到的不是你那位仙逝了百年的路易巴斯德大神，而是最先想到这里的餐厅，那真是物美价廉啊。”
“真的吗？巴斯德研究所自己的餐厅？”
“当然，我平时很少做饭，都是在餐厅里解决，要想融入这里的气氛，先从餐厅开始吧。”
“好，一起去。”
苏婉茹很了解叶蓁蓁的心思，不舍得乱花钱，但只要跟实验、跟路易巴斯德、跟巴斯德研究所有关，就很容易被劝服。
两人步行去了巴斯德研究所内的一家餐厅，此时天色已暗，餐厅内灯火通明。
苏婉茹先带着叶蓁蓁在餐厅内转了一圈，把餐厅内各色饮食介绍了一番，最后两人从琳琅满目的法国菜中选了一套，前菜、主菜、甜品，简单又带着浪漫法国气息，二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透过敞开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三三两两经过的行人，还有夜空中一轮初升的明月。
“蓁蓁，这家餐厅的法国菜味道不错吧。”
“嗯，是不错，数着星星吃大餐，很浪漫啊。”
“浪漫什么啊，我们两个大姑娘怎么浪漫，如果对面坐的是位法国帅哥，那就浪漫了，哈哈……”
叶蓁蓁看着婉茹师姐一脸花痴地看着窗外来往的行人，摇头叹道：“师姐，我还以为你喜欢大神呢，原来是对法国帅哥感兴趣啊。”
苏婉茹呵呵一笑，“出国一趟，看看帅哥总可以吧，我可不敢打大神的主意，蓁蓁，你若喜欢，就继续喊大神‘之乔师哥’，我看大神也没反对嘛。”
面对师姐的打趣，叶蓁蓁忙摇头，“不行，今天实验出错，第一次见面就给大神留下坏印象，差点毁了大神的实验成果，那个称呼我也不敢再叫了，以后啊，我还是跟大家一样，叫大神‘南老师’吧，说不定，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大神能尽快忘记今天的不愉快。”
“呵呵，我看难。”
叶蓁蓁反问：“难道大神是个记仇的人？”
“记不记仇我不知道，但大神是出了名的实验态度严谨，哦，还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什么事？”
“T教授离开实验室之前，不是知道你要来嘛，所以就安排人先带你实验一段时间，本来是安排我的，可是我的课题跟你的不太相关，所以，就安排了别人，你猜是谁？”
叶蓁蓁看着师姐贼兮兮的笑意，一股寒意从脚底冒上脑门，“不会是大神南之乔吧？”
苏婉茹认真地点点头，“嗯，就是他！”
叶蓁蓁震惊，但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细细一想，南之乔可是病毒生化界的年轻大神，跟着他，肯定能学到很多东西，虽然有今天的不愉快，可严师出高徒嘛，怎么算来都不亏。
叶蓁蓁的表情从惊讶变成高兴，笑道：“也好，有大神带着，我的博士论文就不愁了，以后，‘南老师’这个称呼就我家大神专属了。”
“别想的太美好了。”苏婉茹提醒道，“还‘我家大神’呢，南之乔在这里总共不会呆几个月，先想想怎么把今天的坏印象消除吧。”
“这个简单，我会证明我是一个合格的科研工作者。”
“怎么证明？”苏婉茹疑问。
“用以后踏实严谨的实验态度来证明啊。”叶蓁蓁一脸正色地回答。
“咳咳，这跟没说一样嘛……”
——
第二天一大早，朝阳初升，叶蓁蓁在宿舍做了早饭，二人吃罢早饭，直接去了T教授实验组的实验室。
进了实验室，叶蓁蓁本以为自己和师姐会是最早到的人，却一眼看见熟悉的身影，南之乔已经穿戴好实验服忙碌着。
苏婉茹朝叶蓁蓁使了个眼色，小声道：“去找大神吧，小心啊。”自己则快速穿好防护服，钻进P2实验室。
叶蓁蓁有了昨天的经验，先把实验服穿戴好，才走到南之乔身旁，一改昨天的称呼，“南老师，早上好。”
“不早，过了八点，已经是上午了。”南之乔头也不抬地回道，手中依然忙着有序摆放移液枪头。
叶蓁蓁心中一颤，低头看手腕上的手表，八点整，这南之乔大神也太严谨了，对时间要求都这么精确。
叶蓁蓁刚要开口询问今天实验的事，却见南之乔抬头，望了过来，分明的五官，略带严肃地表情，如果不是有大神光环笼罩，分明就是一个阳光大男孩嘛，二人目光对视，蓁蓁一阵心神恍惚。
恍惚间，突然听到大神开口，“‘南老师’这个称呼不敢当，我不带实验态度不严谨的学生，你也别想用这个老师的称呼改变我对你的看法，你要证明就用行动证明。”
叶蓁蓁愣在原地，昨晚与师姐在餐厅的对话，不会被大神听到了吧，真是糗大了，‘南老师’这个称呼不能用，那也不能继续喊‘之乔师哥’，太暧昧……
叶蓁蓁脱口而出：“南学长，我会用行动证明的。”
这回，南之乔倒有些愣神，看到叶蓁蓁一身热血、满脸执着的样子，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叶蓁蓁察言观色，看来南大神对这个新称呼没意见，那接下来就是实验了，积极主动向来是蓁蓁的做事原则，于是抢到南大神身边，拿过一个空盒子，帮忙摆放移液枪头。
南之乔也没反对，只是起身离开，片刻过后，拎了两大包空枪头盒过来，抬眼望去，没有上百个，也足有几十个。
南之乔将空枪头盒放到实验台上，吩咐道：“先把实验室的空枪头盒都装满吧。”
叶蓁蓁点点头，心想，装满这些得用一上午时间吧。
南之乔离开，只留叶蓁蓁一人一个个地往空盒子里排枪头，一盒九十六个孔，一百盒就是九千六百个孔，九千六百个枪头，一个个放，放到最后，蓁蓁手都有些麻木。
没用一上午时间，两个小时后，所有的枪头盒子被排满，叶蓁蓁揉揉有些酸痛的双手，抬起头，发现南之乔不知何时，神出鬼没般地出现在身后。
“南学长，这些枪头盒子都排满了。”叶蓁蓁指了指面前堆成山墙的枪头盒子，一副完成大任的表情。
南之乔望了一眼叶蓁蓁两个小时的劳动成果，面无表情，看不出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将手中的冰盒递到蓁蓁面前，“这个给你，跑凝胶电泳，实验条件跟昨天一样。”
叶蓁蓁心中狂喜，大神安排自己开始实验啦，这是不是说明，大神已经原谅自己昨天犯的低级错误了？
叶蓁蓁咧嘴一笑，“是，南学长，这次保证不会出错。”
南之乔转身离开，临走前留下一句话：“好好证明！”
叶蓁蓁一怔，心里呐喊道，昨晚与师姐的对话，大神真的听到了啊。
虽然有些微囧，叶蓁蓁还是很开心地开始实验，倒胶、点样、调电压……
第一次正式开始在巴斯德研究所实验，叶蓁蓁谨慎小心又很开心，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晚上回到宿舍，婉茹师姐问今天的实验情况，叶蓁蓁总结了一下，“装枪头盒子，跑电泳。”
苏婉茹点头安慰道：“我们实验室研究的主要是分子生物学方面，所以PCR做的最多，移液枪头用的也多，凝胶电泳跑的也多，刚来实验室，做这些基础的事情也正常。”
叶蓁蓁兴奋的状态维持不过几天，心情又低落下来，进入实验室一个星期以来，每天的实验内容就是装枪头盒子，跑电泳，电泳，装枪头盒子……
如果这样一直下去，我的博士课题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啊，叶蓁蓁开始在心底抱怨，南大神不是还在为第一天跑错电泳的事情生气吧？这么多天过去了，气也应该消了啊。
叶蓁蓁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师姐，苏婉茹分析了一下，最后得出结论，“大神还在生气！”
叶蓁蓁这次有些气闷了，南之乔怎么说也是学术界的年轻大神，怎么这么小心眼啊。蓁蓁虽然心底抱怨，可又没胆量找南之乔理论，低头想了想，对苏婉茹问道：“T教授什么时候回来？”
苏婉茹摇摇头：“具体时间不知道，但应该就这几天吧，蓁蓁，你是不是想让T教授给你重新安排实验？”
“嗯。”
苏婉茹又摇头，“我看不行。”
“为什么？T教授才是这个实验室的大老板啊。”
第4章 基础实验
苏婉茹解释道：“如果T教授回来，只会听到南大神对你的评价，按照T教授的性格，只怕会跟南大神一样，让你先做一段时间的基础工作。”
“基础工作？”
“就是排枪头、跑电泳。”
“啊？”叶蓁蓁一声长叹，“不愧是一个实验室出来的，师姐，大神会让我做多久的基础工？”
苏婉茹一脸同情，“这可说不准，南大神以前也没为难过谁，谁让你这么倒霉，一来就在南大神眼皮底下犯错，你们这段孽缘啊……”
叶蓁蓁一脸黑线，师姐的笑话好冷，“孽缘”，呵呵……
第二天，叶蓁蓁起了个大早，不等婉茹师姐，自己一个人先出门，比平时早一个多小时到了实验室，看了一圈，实验室内空无一人，蓁蓁勤快地打扫实验室卫生，把昨天用空的枪头盒子排满，看看时间，刚到七点半。
实验室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叶蓁蓁抬头看去，一身休闲装扮的南之乔走了进来。
南之乔看到叶蓁蓁，明显一怔，这个叶蓁蓁，自从第一次被南之乔进行了一番时间教育，后来总会提前二十分钟到实验室，今天这么早来得情况还是第一次。
南之乔换好实验服，准备实验，叶蓁蓁抓住机会走上前，“南学长！”
“什么事？”南之乔站住脚。
叶蓁蓁拦在南之乔面前，鼓足勇气，大声道：“南学长，今天可以安排一些跟我的课题有关的实验吗？”
南之乔上下打量叶蓁蓁一番，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你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你严谨的实验态度了？”
叶蓁蓁没想到南之乔会这样问，先是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一脸正色地点点头，“嗯，经过一个星期的基础工作，我已经深深体会到严谨实验态度的重要性，南学长，你看能给我安排接下来的实验了吗？”
南之乔沉默片刻，接着从白色实验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白纸，递给叶蓁蓁，吩咐道：“今天上午配试剂，试剂的种类和配置要求都在这张纸上。”
叶蓁蓁接过白纸，仔细一看，一排英文名称，足有二十几种。
“好，我这就去。”
叶蓁蓁又忙碌起来，与南之乔争取的第一回合失败。
下午，叶蓁蓁又瞅着一个空隙，拦在南之乔面前，“南学长，上午的试剂都配完了，下午可以安排其他实验了吧？”
南之乔随手将一个冰盒塞到叶蓁蓁手里，吩咐道：“把这几个PCR产物跑凝胶电泳。”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叶蓁蓁心中有些凌乱了，感情今天的要求，南大神根本没放在心里啊。
叶蓁蓁虽然心里不情愿，但还是依吩咐跑完电泳。
电泳结束，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叶蓁蓁决定，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借着送电泳结果的机会，又拦在南之乔面前，“南学长，电泳跑完了，这次可以安排我的实验了吧。”
叶蓁蓁口气着急，又带着隐隐质疑、压迫、焦躁的感觉。
南之乔眉头微皱，二人身旁刚好经过一个同实验室的同学，就是蓁蓁第一次到实验室时，见到的那个韩国美女，南之乔用英文跟韩国美女打招呼，“Lucy，mayIhelpyou?（露西，我可以帮你吗？）”
南之乔指着露西手上，装着PCR产物的冰盒，一副要帮人家做实验的样子。
露西面色惊讶，但还是朗声笑道：“Sure，thankyouverymuch!”
南之乔接过露西手中的冰盒，转手塞到叶蓁蓁手里，吩咐道：“再把些也跑电泳，记得，别出错。”
叶蓁蓁彻底凌乱了，以前只是南之乔实验的PCR产物要跑电泳，如今看来，南之乔是想蓁蓁承包实验组所有的电泳实验。
叶蓁蓁心中的委屈变成怒火，毫不压抑地对南之乔吼道：“南之乔，你如果对我有意见就明说，不要这么折磨人。”
南之乔没想到会这样大声吼出自己心中的不满，听着洪亮的质疑声，南之乔眉头又皱了起来，反问道：“你觉得我这是在折磨你？”
“当然，要不是对我有意见，怎么会让我连跑一个多星期的电泳，都不安排我的博士课题实验？”
南之乔叹了口气，缓声道：“好，既然你这样认为，那我问你，这几天，你跑的电泳实验，目的条带都代表什么？”
叶蓁蓁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都是1kb左右的基因片段，是某病毒基因中的一段。”
“就这些？”
“嗯，就这些。”叶蓁蓁反问，“除了这些，还能看出别的什么吗？”
南之乔：“能看出什么，不是我来告诉你，而是要你自己发现。”
叶蓁蓁不服气，“电泳之前的实验步骤都是你在做，原始数据也都只有你知道。”
南之乔摇头，“我的确只让你做了电泳实验，但我们的实验室对所有实验成员都是开放的，我的研究课题资料都在我桌上，你不明白不会自己查吗？不会查，难道不会问我吗？”
叶蓁蓁气闷，“我怎么能随便翻看别人的试验资料，这些不都是保密的吗？”
“保密的资料，你觉得你能接触到吗？”
叶蓁蓁气结，努力将话题转移到自己的博士课题上，“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我的博士课题？”
南之乔看着叶蓁蓁急迫的样子，反倒是更慢条斯理起来，看到身旁一张旋转椅，随手拉了过来，坐下，抬头看着叶蓁蓁，慢声问道：“你想开始自己的博士课题，那你桌上的文献都看过了吗？有什么idea，也就是有什么具体的想法？”
叶蓁蓁对自己的博士课题算是了若指掌，于是一番侃侃而谈，关于某病毒的分子遗传学研究，包括病毒的基因分析，蛋白组分析，致病机理等等。
南之乔静静听完，先是一阵沉默，待到蓁蓁询问的眼神开始变得焦灼时，才缓缓开口，“我不是你的导师，本没有传道授业解惑的责任，但看在T教授临行前的交代，还有你这‘南学长’的称呼上，我就给你的博士课题提点意见。”
叶蓁蓁欣喜，南之乔这是要同意开始博士课题实验的节奏啊。
南之乔接着说：“我看过你的博士论文开题报告，研究的主要内容，拟解决的主要问题，描述的还算是清楚，但开题报告里面，花了大量篇幅描述前人的研究成果，而谈到自己的研究方法时，只有寥寥数语，就一笔带过了，这样的博士开题报告，你觉得会通过吗？”
第5章 正面冲突
叶蓁蓁解释：“我的博士课题是在我原来硕士课题上的进一步研究，有些研究方法，在硕士的开题报告中都提过了。”
南之乔反问：“你是想以硕士毕业，还是以博士毕业？”
“当然是以博士毕业了，来巴黎之前，我的转博申请都提交到院里了。”
南之乔摇头：“博士开题报告缺乏创新，这虽然没什么新意，但致命缺点却是方法有问题，如果按照原来的方法做，你根本毕不了业。”
叶蓁蓁不服气了，对南之乔的评价大声质疑道：“不可能，我的博士开题报告，石大的导师都看过了，导师说没什么大问题。”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问题了，你既然出来联合培养，虚心学习也是导师临行前的吩咐吧？”
面对南之乔的质疑，叶蓁蓁一阵心虚，当时准备博士开题报告的时候，时间匆忙，大量引用前人研究经验结果，自己的想法确实少了些，而且后面附的参考文献中，有两篇就是南大神发表的，南之乔能一针见血的指出开题报告的问题，看来也是仔细看了。
想到这里，叶蓁蓁的气也消了，又加上刚才发了一通脾气，心里有些歉意，语气缓和下来，表情也变成虚心受教的样子：“南学长，请指导我修改开题报告。”
南之乔见状，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轻声回道：“好！”
叶蓁蓁的心情瞬间好转，大神也有体贴的时候，于是追问道：“什么时间开始？”
“你先看文献，等有想法了之后，再找我讨论，这期间，继续跑电泳。”
“啊？！”叶蓁蓁嗓门不知觉地又提了起来，心里叹道，刚才还以为大神变暖男了，原来一切都是错觉啊，看来生物学上的那句话，适合所有物种，外表越漂亮的生物越危险。
叶蓁蓁“啊”的一声之后，眼角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抬头一看，婉茹师姐不知何时从P2实验室出来了，怔怔站在不远处。
叶蓁蓁心头一颤，刚才跟南之乔争吵的场面，也不知被师姐看到多少，不过看师姐的表情，应该是都看到了吧，蓁蓁一向温和有礼，对身边的人从未大声讲过话，更别说吵架了，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跟南大神大声吵了起来，事后想起来，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吵过之后，跟大神相处，好像更自在了一些。
蓁蓁兀自想着自己的心思，却见师姐还一个劲朝这边眨眼。
叶蓁蓁反应过来，猛然回头，却见一位络腮胡子的老头儿站在实验室门口，老头儿眉头微皱，目光正落在叶蓁蓁身上。
一阵熟悉的感觉，蓁蓁脑海中映出在电脑中看过多次的人物画面。
“T教授！”
叶蓁蓁失声喊道，一股悔意从心中直冲脑海，刚才与南大神吵架的场面全被T教授看到了。
叶蓁蓁心里哀嚎：不是吧，坏印象又传到大老板这里了。
叶蓁蓁站在原地，左右不是，跟T教授打招呼？可是刚才自己大呼小叫的样子，实在是失礼，现在过去，没准是正好撞在枪口上。
如果不过去打招呼，直接离开，好像也很失礼啊。
苍天啊，为什么来了巴黎之后，诸事不顺呢？叶蓁蓁心里呐喊着，脚也跟着转了方向，还是打招呼吧，正面面对总比逃避好。
叶蓁蓁刚要迈出脚，却听身后的南之乔，用法语跟T教授打招呼：“T教授，你终于回来了，会议还顺利吗？”
“很顺利，你们在争论什么？”
“不是争论，我和叶蓁蓁只是在讨论她的博士课题。”
叶蓁蓁来法国之前，自学了很长时间的法语，他们的对话意思大体听得懂，听见南之乔为自己解释，刚才的紧张抱怨消失无踪，一股类似感激的心情在心中悄然萌芽。
南之乔跟T教授寒暄一番，又说了几个关于实验的问题，几分钟过后，看T教授的样子，像是打算离开实验室，叶蓁蓁趁机上前打招呼。
T教授打量叶蓁蓁一番，接着用法语问了几个实验问题，蓁蓁用法语对答如流，T教授眼角出现笑意，最后吩咐道：“先跟着南老师熟悉实验室的情况，过两天，我们再讨论你的博士课题。”
叶蓁蓁看着T教授的表情，看来不生气了，再由南之乔刚才的一番解释，T教授对这位新来的联合培养留学生，印象还不错，蓁蓁放下心来。
等T教授离开实验室，天色已晚，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学生也陆续离开，叶蓁蓁充满感激地望了南之乔一眼，南之乔却像没看到一般，一个人开始收拾实验台。
苏婉茹拉着叶蓁蓁离开实验室，回宿舍的路上，苏婉茹舒了一口气，叹道：“刚才真是好险啊，南大神竟然替你跟T教授解释，你俩刚才明明在吵架啊。”
“没吵架，是在讨论，只不过讨论的声音有些大而已。”叶蓁蓁解释。
“好，算是在讨论吧，那你们在讨论什么？”
“我的博士论文课题。”
“讨论这个会吵起来？”
“不是吵，是讨论！”叶蓁蓁重复道。
“好，我口误，是讨论，你们讨论的结果是什么？”
“嗯，过程很复杂，结果很简单。”
“怎么说？”苏婉茹见叶蓁蓁皱着眉头故弄玄虚的样子，不禁追问道。
“结果就是明天继续跑电泳，看文献。”
“啊？这还是跟以前一样嘛。”
叶蓁蓁笑了笑，“也不一样，南大神说，如果我有新的idea可以找他讨论，他可以指导修改我的博士课题。”
苏婉茹高兴了，兴奋道：“这多说，南大神收你做徒弟了？”
“不是收徒弟，只是学长指导一下学妹而已。”叶蓁蓁笑着纠正道。
“学长指导学妹？”苏婉茹一脸诡笑地重复着，看得叶蓁蓁脸色微红，苏婉茹突然小声质问道：“蓁蓁，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对南大神有了什么想法了啊？”
第6章 神秘包裹
叶蓁蓁没想到师姐会这么问，整个人突然怔了一下，但很快摇头，“没有，没有，只是初来巴黎，有一个大神学长指导，我很感激。”
苏婉茹见叶蓁蓁否认，摇头叹道：“哎，无聊，我还以为有重大绯闻可以听听呢，早晨来还怒气冲冲，晚上就对人家一片感激了啊，不过我也是你的学长，怎么不见你感激我啊？”
“感激，当然最感激的人还是师姐啦，今晚回去，我做饭……”
二人说笑着，一路走回宿舍。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叶蓁蓁便起床，打扫做饭，吃完早饭，师姐还没起来，蓁蓁留了字条在桌上，独自一人前往实验室。
到达实验室时，实验室内空无一人，叶蓁蓁走进办公室，一眼瞥见南之乔的办公桌，桌上摆着一堆纸质文献，蓁蓁想起昨天南之乔的话，可以随意翻看他桌上的文献，蓁蓁也不客气，坐到南之乔的座位上，从一堆文献中寻找自己需要的资料。
正看得入神，眼角余光突然发现窗外有人影闪过，叶蓁蓁警觉地抬起头。
一个身着TNT服装的法国男子正在实验室的窗外徘徊，手里还拿着一个大纸盒子。
TNT是法国一个有名的快递公司，叶蓁蓁看到法国男子身上的TNT标志，知道是有快递送到实验室了。
叶蓁蓁整理好文献，匆忙走出办公室。
帅气的法国快递小哥看到从办公室内走出一个东方女孩，先是一怔，但很快回过神来，走上前，将纸盒递到叶蓁蓁面前，用法语说道：“你们实验室的包裹，请签收。”
叶蓁蓁问：“这是寄给谁的包裹？”
“你们实验室的。”
“没有具体的收件人吗？”
“没有，只有一个实验室地址。”
叶蓁蓁仔细查看纸盒上的快递信息，地址的确是这个实验室，收件人却写得很笼统，翻译成汉语，是工作人员的意思。
工作人员？叶蓁蓁心想，我也算是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了，应该可以签收包裹，只是这包裹不知究竟是寄给谁的？
叶蓁蓁接过纸盒，在签收单上签字，签完字又随口问了一句，“包裹里是什么东西？”
法国快递小哥摇头，“不知道，我们只负责送件，里面具体的货物我们也不清楚，不过签收单上应该有货物的大致种类。”
叶蓁蓁按照快递小哥的提示，重新看了看快递单，里面有一栏是“货物种类”，后面填写着“医学试剂”。
原来是实验用品啊，一定是实验组哪个学长买东西下单时，忘了写收件人姓名。
叶蓁蓁笑了笑，心想，实验室里还有比自己还马虎的人啊，接着对帅气的法国快递小哥说了声“Merci.（谢谢。）”转身便要把纸盒搬进实验室。
忽然身后的快递小哥提醒道：“包裹里有冰袋，货物是冷藏运输，要及时放进冰箱里。”
“好的，谢谢！”
叶蓁蓁一边答应着，一边将纸盒搬进实验室。
纸盒放到P1实验室最外围的实验台上，细看一番，纸盒高高的，是个规则的长方体，四周用透明胶带封口。
蓁蓁找来一把剪刀，将透明胶带划开，打开纸盒盖子，纸盒里面是另一层泡沫盒，泡沫盒四周仍被透明胶带封口。
划开泡沫盒上的透明胶带，打开泡沫盖子，一层层冰袋出现眼前。
“放了这么多冰袋啊，快递公司还挺负责的嘛。”
叶蓁蓁一边感叹着法国的快递公司，一边把冰袋一块块取出，不大的泡沫盒里，一共取出了八块冰袋，泡沫盒的最底层，冰袋的最下面，是一张法国报纸随意折叠成拳头大小的小包。
拿出旧报纸，报纸的周围已经被冰袋的冷气浸润的有些潮湿。拳头大小的报纸包，拿在手里，凉飕飕的。
报纸包放在实验台上，叶蓁蓁小心地打开，一堆白色粉末赫然堆在报纸中央。
白色粉末随意被包在旧报纸里，报纸内层，白色粉末随意散落，随着报纸被打开，微弱的气流将粉末吹散在空气里，一股淡淡的奶粉味飘进蓁蓁的鼻孔里。
叶蓁蓁闻着奶粉味，看着手上也粘上的白色粉末，心里怒骂道：“哪家生物公司这么不负责任啊，试剂就这样用旧报纸包着，连个塑料包装袋都没有，也不知是什么试剂，试剂名称也没有嘛，不知有没有毒……”
蓁蓁心里骂着，脑海里突然闪过近期看到的一条新闻，某大使馆收到匿名来信，信封里只有白色粉末，后来经鉴定，白色粉末里有炭疽杆菌，一种烈性传染病的病原体。
脑袋一声轰响，叶蓁蓁呆站在原地，此情此景，分明就是那条新闻的翻版啊，匿名包裹、白色粉末……
叶蓁蓁努力从震惊恐慌的状态中思考着，接下来怎么办？通知实验室负责人，报警，隔离实验室，消毒……先做哪一样啊？
慌忙中，只听“吱呀”一声，实验室大门被打开。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南之乔，已经换好实验服，准备开始一天的实验。
抬头看见呆若木鸡的叶蓁蓁，南之乔眉头一皱，但还是朝叶蓁蓁走了过来。
“站住，不要动！”
叶蓁蓁大喊，南之乔停住脚，站在距离两丈开外的地方。
南之乔：“叶蓁蓁，你在搞什么鬼？一惊一乍的。”
叶蓁蓁指了指身前实验台上的旧报纸，还有其中诡异的白色粉末，半天挤出一句话，“我、我好像遇到生物恐怖袭击事件了。”
南之乔皱着眉头走到叶蓁蓁身旁，冷声道：“什么生物恐怖袭击？我看看。”
“你怎么过来了，我刚才警告过你，这里很危险，要封闭实验室，查出传染病原体……”
“你还知道应付生物恐怖袭击事件的步骤啊，以前小看你了，不过，你这么干站着，什么也没做，可不在应对规程里。”
面对南之乔，叶蓁蓁心里冷静了很多。
南之乔细看包裹，没有寄件人姓名，收件人也很笼统，确是一件匿名包裹，再看报纸内的白色粉末，像是奶粉，还有奶粉的一股香味。
生物实验室里，常用奶粉来保存冻干菌株，眼前的白色粉末的确可能含有某致病菌。
南之乔面色凝重，从实验台下拿出一张空白纸，用红色标记笔写出英语、法语两种不同语言：“生物危险，禁止进入！”
第7章 就地隔离
叶蓁蓁看着南之乔将实验室大门关闭反锁，又在玻璃墙的醒目位置，贴好刚才的纸张：“生物危险，禁止进入！”
叶蓁蓁问：“你在干什么？”
“恐怖袭击应急处理的基本步骤。”
看着南之乔忙碌，叶蓁蓁有些茫然无措，插不上手的感觉。
南之乔用实验室内部座机打电话，首先是通知T教授，T教授是实验组大老板，也是整个实验室生物安全负责人，出现问题，是第一个要通知的人。
二人在电话里匆匆说了几句，南之乔面色沉重地挂了电话。
叶蓁蓁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T教授会通知相关方面的工作人员，我们两个就地隔离。”
“‘就地隔离’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知道应急处置的步骤吗？就地隔离的概念怎么不清楚？”
叶蓁蓁辩解道：“我又没学过恐怖袭击应急处置这门课程，怎么会知道，刚才我也是凭感觉说的。”
“普通高校都没开设这门课，想学的话，要自学，给你建议一本参考书，《生物恐怖的应对与处置》。”
南之乔说得云淡风轻，叶蓁蓁听得认真，心想，这么恐怖紧张的时刻，南大神还有心情说参考书，不愧是大神啊。
南之乔找来两套生物安全防护服，一套扔给叶蓁蓁，自己穿了一套。
叶蓁蓁学着南之乔的样子，将白色生物安全防护服穿在身上，纳闷道：“我们这身装备是要做实验吗？”
“是，处理一下这些白色粉末，顺便做病原检测。”
南之乔将报纸连带白色粉末，冰袋，重新装回盒子里，再用一个黄色的，带有生物安全标记的塑料袋裹了两层，指了指P3实验室方向。
叶蓁蓁会意，“我也可以进去？”
南之乔点点头，“你虽然没有授权，但非常时期，紧急时刻，你就现学现用吧。”
南大神这是要亲自示范P3实验室的操作规程啊，兴奋的感觉略微冲淡蓁蓁本来紧张万分的心情。
叶蓁蓁跟在南之乔身后，走向P3实验室。
经过一个长长的走廊，尽头处便是P3实验室。
P3实验室虽然通过长廊与普通的P1实验室相连，但其建筑结构独立，独成体系。
南之乔先将纸盒放入样品通道，再带着叶蓁蓁进入缓冲间。
缓冲间内，自动消毒装置喷洒出雾状的消毒液，味道有些刺鼻。
经过缓冲间的消毒，二人进入换衣间，改换成P3实验室专用防护服。
再次消毒后，通过两道生物安全门，二人进入P3实验室的实验区域。
实验区域，方方正正，两边各有一台生物安全柜，中间一张宽阔的试验台，试验台一侧有几台常用仪器：PCR仪、离心机、超低温冰箱、液氮罐……
南之乔将包装好的纸盒从样品通道中取出，放进生物安全柜里，吩咐叶蓁蓁在身后一米开外的距离观察。
叶蓁蓁问：“为什么要站这么远的距离，我可以帮忙啊。”
南之乔解释：“站在生物安全柜外一米的距离，是为了防止干扰周围气流，这次是分装样品，我一个人可以，要你做事的时候，自然会叫你，现在你注意观察我的操作。”
叶蓁蓁想起初中的时候，第一次进实验室，带教老师就是这个样子，生怕学生会出错，只让看着，南之乔这是把自己当成初中生了啊。
样品很快被分成几份，每份包装好，其中一份格外又加了几层包装，最后放进一个小型运输箱里。
“这份样品要带出去？”叶蓁蓁问。
“嗯，送到外面检测。”
“不是我们实验室自己做这个样品的病原体检测吗？”
“我们实验室里的试剂盒种类有限，而且这里生物安全级别不是最高的。”
试剂盒种类有限，这个可以理解，实验组有自己几个固定的研究对象，致病病原体这么多，检测试剂不可能样样具备，可“生物安全级别不是最高的”，蓁蓁就有些纳闷了，这个P3实验室不是巴斯德研究所生物安全级别最高的实验室吗？
叶蓁蓁说出心中疑问，南之乔眉头皱了皱，脸上表情仿佛在说，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
蓁蓁立刻后悔，好像自己问了一个低级的问题，自己的本意是问，样品是要送出巴斯德研究所，可问出来的问题就变成好似不了解生物安全实验室的级别一样，片刻过后，南之乔却耐心地解释道：“生物安全实验室一共分为四级，P1到P4，生物安全级别逐渐升高，我们这里是P3实验室，还有安全级别更高的P4实验室。”
“这份样品要被送到P4实验室？在哪里？”
“法国第二大城市，里昂，那里有世界上最先进的P4实验室——让?梅里厄实验室。”
叶蓁蓁心里对生物安全实验室的分级还是清楚的，出国前，曾在电视上看过报道，中国唯一一个公开的P4生物安全实验室建在武汉，后来，在网上看评论，都说武汉的P4实验室配置比法国的一个让?梅里厄P4实验室差一段距离，当时蓁蓁心里还有些不服气，特意上网查了一下让?梅里厄实验室的状况。
不查不知道，一查之后，蓁蓁心里也服气了，这个让?梅里厄P4实验室，是以一个疫苗学家的名字命名，实验大楼是全玻璃结构，内部由电脑全部控制，还有语音助手帮助，15道安全门，整个实验室占地600平米，主操作区有60平米，动物材料有2000只，安全缓冲区以实验室中央为圆心三公里，缓冲区有法国常驻军队保障安全，并设定了五公里禁飞区。作为全球最先进的生物实验室，让?梅里厄保存着人类能收集到的所有致病病原体。
以前，叶蓁蓁只是从网络上了解，现在却是有了关联，想到让?梅里厄的生物安全级别，蓁蓁对这次不确定的生物恐怖事件又多了一层恐惧。
经过消毒，穿过一道道安全门，二人改换防护服，走出P3实验室。
南之乔从样品通道取出要送走的样品箱，一路走过P1与P3间的长廊。
走回熟悉的P1实验室，叶蓁蓁愣在了原地。
叶蓁蓁和南之乔进了P3实验室不过一小时的时间，实验楼外已经翻天覆地，面目全非。
一道道警戒线，一排排荷枪实弹的警察，将整个实验楼围得水泄不通。
第8章 法国军队
最靠近实验室的，每隔两步便站着一个警察，有的面朝外，有的面朝实验室内，蓁蓁被盯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叶蓁蓁紧跟在南之乔身旁，低声问道：“怎么来了这么多警察，还荷枪实弹，没想到事情的反应这么大。”
南之乔淡淡地说：“生物恐怖袭击，这件事情本来就很大，就算是疑似事件，在没确定之前，还是大事，还有，外面站的不是警察，是军队。”
“啊，军队，竟然调来了军队！”
叶蓁蓁惊讶又带惊恐地瞪大眼，仔细看了看外面守卫警戒的人，统一的服装，不是警察的，确实是法国军人的装束。
实验楼前，一道道警戒线之外，有不少围观的人群，人群太远，看不清每个人的样貌，但叶蓁蓁还是一眼就发现了婉茹师姐的身影。
叶蓁蓁下意识地靠近实验室最外围的玻璃墙，想看得更清楚一点，人还没靠近，却发现一个守卫军人，用警戒的目光看来。
叶蓁蓁心头一颤，脚下的步子也慢了下来。
“别靠近！”
说话提醒的却是身后的南之乔。
叶蓁蓁回过头来，疑问地看着南之乔，南之乔重复道：“不要靠最外面的玻璃太近。”
“为什么？”
“你那样会向外界传递错误信息。”
“什么错误信息？”叶蓁蓁不解地追问。
“你如果靠近实验室最外层的玻璃，又一副着急的表情，那些法国兵会以为你想闯出实验室。”
“啊，这些军人有些面朝实验室，是在监视我们？”叶蓁蓁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才明白？我们现在是被隔离了，当然不允许离开实验室。”
万般无奈的语气：“我终于明白了，你刚才说得‘就地隔离’就是现在这个意思。”叶蓁蓁虽然不生气，但还是有一种莫名被抛弃的感觉。
南之乔注意到蓁蓁的表情变化，猜到蓁蓁的心思，看似随意地说道：“这都是发生生物恐怖袭击后的正确处置方式，你作为专业人员要明白，就地隔离是会对所有人最好的结果。”
“我明白。”叶蓁蓁沉重地点点头，可片刻过后，一句话彻底打破了刚才的气氛，“那我中午能吃到东西吗？不会饿肚子吧？”
南之乔脸上第一次出现好气又好笑的表情，“我们只是被隔离，又不是被囚禁，当然有饭吃，你可以点餐。”
“真的？”
“当然，你可以试一下。”
蓁蓁看着南大神半真半假的表情，一时也分不清是不是大神在调侃自己，但顺着大神突然从自己脸上移开的眼神，蓁蓁看到，T教授带着两个身着正压生物安全防护服的工作人员，通过一排排警戒线，向实验室走了过来。
待通过最后一条警戒线，T教授停在实验室玻璃墙外，拿起连接实验室内外的座机通话。
实验室内的座机铃声响起，南之乔接起电话，用法语交流了几句，期间，T教授不时打量叶蓁蓁几眼，二人很快便挂了电话。
接下来，叶蓁蓁就看到，南之乔将在P3实验室分装好的样品，通过实验室内外的生物传递窗，送到实验室外。
守在实验室外的两个身着防护服的法国壮汉，一接触到样品包装，便开始消毒、重新装箱，一整套接收样品的流程下来，刚才的样品包装外，又多了两层防护包装。
最后，刚才两个身穿防护服的法国壮汉，合力抬着包装箱，跟着T教授，出了警戒区，三人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两个荷枪实弹的随护军人。
实验室外又恢复充满紧张气氛的安静，叶蓁蓁回头，看向南之乔，问：“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回P3实验室，做实验，检测病原体。”
叶蓁蓁跟在南之乔身后，通过长廊，走回P3实验室，路上，叶蓁蓁想起，南之乔和T教授通话时，好像提到过自己的名字，还有，当时T教授看过来的眼神，叶蓁蓁问：“刚才，你和T教授通话时，提到我，是为什么事？”
“哦，我只是跟T教授说了一下，让你进P3实验室帮我的忙。”
“T教授怎么说？”
南之乔：“当然是同意了。”
“可我看当时T教授的表情有些犹豫。”
“对于一个基本凝胶电泳都会出错的实验员，让她进P3实验室工作，当然会犹豫了。”
叶蓁蓁沉默了，心里呐喊：“如果不是你告诉T教授，我刚来实验室犯的错误，他又怎么会犹豫。”
不过再一想，犯错误的本来就是自己，也不能怨南之乔，而且，T教授能答应自己进P3实验室，南之乔肯定是说了好话的，想到这里，叶蓁蓁心里平衡了，脚下加快步伐，紧跟在南之乔身后。
南之乔见叶蓁蓁一路无语，以为是害怕了，于是开口问：“刚才进出P3实验室的流程都熟悉了吧。”
“嗯，熟悉了。”
“你也不用害怕，在P3实验室，只要按照规程操作，不会出现问题。”
“哦。”
南之乔竟然在安慰自己，叶蓁蓁心里窃喜，虽然自己很害怕，但听到这些看似无心的话语，紧张害怕的心情还是缓解了不少。
一天内，第二次进入P3实验室，叶蓁蓁的行动熟练很多，消毒、换P3实验室专用防护服、再消毒、进入实验区域……
P3实验室实验区域的生物安全柜可以双人操作，这次，南之乔让叶蓁蓁坐到自己身旁，开始将整个试验流程介绍一遍：“我们实验组现有的试剂盒共能检测出上百种致病菌，从生物安全一类到四类，种类数量不等，试剂盒主要是检测病原体基因，根据后期操作，又分成普通PCR和实时荧光定量PCR两种，不管哪种，都先从样品中提核酸，之后再分别上PCR仪，普通PCR要跑凝胶电泳才能看结果，实时荧光定量PCR可以在仪器上直接看结果，这些你明白吗？”
“明白，书本上的理论知识，我掌握的还是很好的。”叶蓁蓁颇为自信地回应。
第9章 紧张实验
“那就好，接下来我们就正式开始，因为只有两台PCR仪在P3实验室内，所以我们要分批做，到明天下午能全部出结果。”
“啊，这么长时间！我们不会要在P3实验室里待到明天下午吧？”叶蓁蓁惊讶地反问，心里潜在的疑问没好意思说出口，我还要睡觉吃饭呢……
南之乔：“P3实验室对每个实验人员有工作时间要求，超过时间，实验人员会感到疲劳，不应再待在实验室内，否则，容易出现失误，会有危险，一会儿出去后，P1实验区有P3实验室的操作手册，你看一下。”
“哦，那这次病原体检测要分批做了。”
“嗯，不过前期提核酸可以一起做，分期的是PCR过程，还有看结果，到时，我一个人进来，你待在P1实验区就可以。”
“好。”
叶蓁蓁之前在石大已有两年实验室经验，此次在P3实验室内给南之乔做助手，操作熟练，南之乔脸上也没出现刚见到蓁蓁凝胶实验出错时的表情。
一个半小时后，前期核酸提取完成，第一批检测试剂也上了PCR仪，接下来就是等结果，PCR仪出结果的时间要两个小时，因此，南之乔带着叶蓁蓁出了P3实验室。
二人再次回到P1实验区，已经是正午时分，叶蓁蓁好奇地走向实验室外围的玻璃墙，有了上次教训，这次，在离玻璃墙还有两米的距离时便停住脚。
实验室外，还是一排排军队看守着，警戒线比上次看时，又多了两条，远处的围观人群也被驱散，放眼望去，只有表情严肃地法国军人，叶蓁蓁想起小时候的悲伤经历，心里再次涌起恐怖发毛的感觉。
“叮铃铃……”
实验室内的座机铃声，将蓁蓁拉回现实。
南之乔接起电话，用法语说了几句，接着转头看向叶蓁蓁，问：“你中午想吃什么？”
“真的可以点餐？”
“可以。”
叶蓁蓁来了法国之后一直吃法国餐，吃的都反胃了，现在有机会点餐，随口说出自己最喜欢吃的中餐菜名，“先来一碗米饭，再来一个西红柿炒蛋，一个宫保鸡丁，一个青椒土豆丝，最后青菜虾皮汤，这样就行了。”
不等叶蓁蓁说完，南之乔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叶蓁蓁心想，难道南大神不会用法语翻译这些菜名？可自己也不会啊，要不我再想几个容易翻译的？
南之乔看着叶蓁蓁由刚才的贪吃样变成冥思苦想状，以为叶蓁蓁还要再加菜，忙说道：“点餐可以，但也要在他们的能力范围内。”
“哦，那就算了，只要是中餐就可以，我可不可以再提个要求？”
“说。”
“让婉茹师姐把我留在宿舍的辣酱带过来。”
南之乔对着话筒说了几句，很快结束通话。
挂断电话后，南之乔从文件柜里找出P3实验室的操作规程，厚厚的一摞，放到叶蓁蓁面前，吩咐道：“仔细看。”
叶蓁蓁心里嘀咕，南大神真适合当老师，时间是分秒必争啊。
操作规程的文件，对P3实验室内各种问题，描述的极为详细，对比刚才的经历，叶蓁蓁看得入神。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座机铃声再次响起。
叶蓁蓁抬头，透过玻璃窗，看到实验室外多了几个人，苏婉茹在人群里甚是醒目。
苏婉茹朝叶蓁蓁挥手，手里还拿着一瓶辣酱，和一部手机。
叶蓁蓁忙站起身，跑到玻璃墙前，同样挥手，不等说话，一个法国军人，隔着玻璃墙，走到叶蓁蓁对面。
法国军人冰冷的眼神，叶蓁蓁瞬间寒毛直竖，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
苏婉茹指着实验室内座机，做出通话的手势，蓁蓁会意，跑到座机旁，接起电话。
电话一头，苏婉茹：“蓁蓁，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大早来了军队，封锁了整栋实验楼，我们都进不来，我也是刚接到T教授的电话，给你送东西，才有机会进来，你怎么被隔离在里面，还有，南大神怎么也在里面？”
叶蓁蓁叹了口气，“说来话长，就是今天我起的太早，所以就很倒霉地接收一个不明包裹，结果，这里就被就地隔离了。”
“那南大神呢？他怎么也在里面？”
“他比我晚到一会儿，但也接触到不明包裹，所以跟我一起被就地隔离了。”
“哦，这样啊，不过有人跟你作伴，我就放心一点了，辣酱我给你带来了，还有手机，记得给我打电话啊，你在实验室里，我很担心。”
叶蓁蓁一笑：“没事的，师姐，我在这里不会被隔离很长时间，等确定了包裹里的东西，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嗯，那你小心，有什么需要，跟我打电话。”苏婉茹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但看了看周围荷枪实弹的军队，头皮也是阵阵发麻。
“好的，师姐，你快回去吧，我在这里很好，你看，还能点餐，中国餐啊。”
苏婉茹看着身旁的工作人员将一个包裹了几层的大食盒，从样品传递通道传进实验室，笑道：“那就好，我先走了，来这里还有时间限制，有事打我电话啊。”
“嗯。”
苏婉茹跟着送餐的工作人员一起离开，身后还跟着两个荷枪实弹的军人。
挂断电话后，食盒和辣酱、手机都通过传递通道，送了进来。
南之乔将整套东西用酒精喷雾消了毒，最后带进P1实验区一侧的一个小房间，这里是P1区存放资料的房间，相对干净。
叶蓁蓁也跟了进去，南之乔打开食盒，取出饭菜，都是中国菜，叶蓁蓁细看，菜式竟然跟自己点的一样，南大神真的全翻译成法语，难得的是，餐厅也都做了出来。
西红柿炒蛋、宫保鸡丁、青椒土豆丝、青菜虾皮汤，米饭，一盘盘放在桌上。
叶蓁蓁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叹道：“真的是按照我说的菜单做的啊，巴斯德所餐厅的大厨就是厉害啊。”
南之乔：“这是附近一家中餐馆做的。”
第10章 同吃同住
不管是哪里做的饭，只要有吃的就行。
叶蓁蓁好奇地看向食盒，自己的点的饭菜都拿出来了，那南大神的呢？
西红柿炒蛋、宫保鸡丁、青椒土豆丝、青菜虾皮汤，米饭，一模一样的中式套餐，南大神竟然跟自己点的一样！
叶蓁蓁笑道：“南学长，我俩的口味一样啊。”
南之乔坐到桌前，拿起筷子，看着两份一模一样的饭菜，接话道：“我只是不想太麻烦而已。”
什么？不想麻烦，所以要了一份一样的饭菜，南之乔越是这样说，叶蓁蓁心里越不是滋味，相比之下，自己的要求是不是太多了啊，叶蓁蓁心里暗想，以后还是少说话，多做事的好。
两人在桌前相对而坐，叶蓁蓁把辣酱罐盖子打开，挖了一勺放进米饭里，吃了一口，想起对面的南之乔。
“南学长，辣酱，吃吗？”
南之乔摇头。
“这个辣酱是我妈亲手做的，不含防腐剂，我特意从老家带来巴黎的。”
南之乔抬起头，看着叶蓁蓁一副推销员推销东西的表情。
叶蓁蓁继续说道：“这个辣酱是用干辣椒和炒花生混合腌制的，是我姥姥家的一种特产，在潮湿的南方，家家户户都会制作辣酱，可我还是最喜欢我妈做的这种味道，你尝一下？”
叶蓁蓁将辣酱举在两人中间。
“我们被隔离，是因为可能感染某种病原体，现在虽然没有症状，也可能是处在潜伏期，这期间，最好不要吃辛辣的东西。”
叶蓁蓁一口饭卡在喉咙里，心里嘀咕道，为什么不早说，我都吃了好几口了。
南之乔见叶蓁蓁拿着辣酱的手停在半空中，一脸震惊又无辜地表情，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如果真的感染了，吃不吃辣椒对结局也没有多大影响。”
就在叶蓁蓁准备收回手的时候，南之乔接过辣酱罐子，同样挖了一勺放进米饭里，随口说了声“谢谢。”
一顿午餐，经过小小插曲，很快吃完，叶蓁蓁抢着收拾碗筷。
短暂的午休过后，南之乔进了P3实验室，看第一批PCR实验结果，叶蓁蓁留在P1实验区，继续看资料。
半个多小时后，南之乔从P3实验室出来，叶蓁蓁忙迎上去，问：“结果怎么样？”
“这一批没有阳性的。”
“哦，还有好几批，应该能检测出病原体吧。”
南之乔：“希望病原体在我们实验组内能检测出来，否则的话，如果是让?梅里厄实验室检测出来，那病原体的生物安全级别就让人头疼了。”
叶蓁蓁被这句话说得有些慌乱，是啊，让?梅里厄P4实验室，他们检测出的病原体，可都是致命的，自己可不想死在异国他乡……
想着可怕的后果，叶蓁蓁脸色渐渐有些苍白。
南之乔：“喂，叶蓁蓁，你在想什么？脸都变白了。”
“没，没想什么，我才不会害怕。”叶蓁蓁慌忙掩饰。
“我又没说你害怕，我是在想，是不是刚才的辣酱催化了你体内病原体。”南之乔口气中略带调侃。
叶蓁蓁一听，脸色更白了。
南之乔没想到叶蓁蓁会把调侃的话当真，笑道：“刚才关于辣酱的话是开玩笑，你别当真。”
叶蓁蓁舒了一口气，“南学长，你是大神级别的，说的话，我是深信不疑，没想到，你还会开玩笑。”
“大神？！你原来是这么看我的，很荣幸，不过，我也是普通人，当然会开玩笑，要不缓解一下气氛，我会被你浑身紧张的气氛给传染。”
叶蓁蓁第一次看到南之乔开玩笑，而且是在这么紧张、危险的形势下，难道南大神有越危险的时刻，越镇静的本事？再看看自己的表现，哎，果然大神和凡人还是有区别的。
一下午的时间，叶蓁蓁整理实验结果，并负责用电脑网络将结果传给T教授，南之乔则在P1和P3实验室之间穿梭，偶尔指导一下叶蓁蓁。
傍晚时分，已经出了3批PCR结果。
“叮铃铃……”
实验室的座机铃声再次响起。
南之乔还在P3实验室，叶蓁蓁忙起身接电话，电话的一头是T教授。
T教授用法语说了几句，大意就是安排晚饭和晚间住宿的情况，晚饭询问叶蓁蓁的意见，叶蓁蓁搜肠刮肚想不出更多关于中国菜名的法文翻译，最后灵机一动，说跟午餐一样就好。
住宿的问题，T教授说会有人送被褥过来，到时通过连接实验室内外的生物传递窗送进P1实验区。
挂断电话，叶蓁蓁安静地等在生物传递窗旁。
不过五分钟的时间，两个荷枪实弹的军人，拎着四个包裹，送进生物传递窗。
叶蓁蓁一一接收进来，先是消毒，再是打开层层包装。
四个包裹，一个晚饭食盒，两个相同的被褥包裹，还有一个包裹里是两个枕头。
晚饭食盒放进刚才P1区的资料房间，可是晚上睡觉用的被褥放哪里呢？
叶蓁蓁看了一下四周，开始发愁。
资料间不过十平米左右，两个文件柜、一张桌子，没有多余的空间，要住相对干净的资料间的话，只能打地铺。
可就算是打地铺，也很拥挤，难道要跟大神住在同一个房间？
叶蓁蓁看了看P1实验区，空无一人，不时有机器运行的噪声传出来，再看看玻璃墙外的军队，想象着，夜深人静、黑黢黢的实验室内，所有的一切让人毛骨悚然……
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叶蓁蓁随即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还是住在同一个房间的好，有什么事的话，也方便相互照应，而且这是在法国巴黎，中国那些传统的礼仪就先放一边。”
自己说服了自己，叶蓁蓁将两套被褥铺在桌子两侧，枕头放好，虽然有些简陋，但非常时期，已经很不错了。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叶蓁蓁回头，南之乔不知何时已从P3实验室出来，此时，就站在资料间门口，看着地上的被褥，问：“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T教授让人送进来的，我看资料间还算干净，就把被褥放在这里了，南学长，你有什么别的意见吗？”
第11章 法国警察
“没有。”
南之乔说话语气平静，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内心究竟在想什么。
叶蓁蓁问：“这次PCR结果中有阳性的吗？”
“没有。”
与南之乔平静的语气不一样，叶蓁蓁心里七上八下，心中暗自嘀咕，这次又没出现阳性，不明包裹的白色粉末里，难道真有连巴斯德所实验组都检测不出的高致病病原体？
南之乔一眼瞥见桌上的食盒，开口问：“这也是T教授让人送过来的？”
“嗯，T教授还问我们想吃什么，当时，你在P3实验室，所以，我就点了跟中午一样的。”
“好。”
不等南之乔动手，叶蓁蓁抢着打开食盒，把饭菜摆放好。
因为地上多了两套被褥，空间一下变得拥挤，叶蓁蓁，将两人的椅子挨在一起，坐在上面，两人相隔不过半臂的距离。
有了中午的教训，叶蓁蓁早把辣酱收在一边。
晚饭时间，两人都是沉默，房间外P1区实验仪器的噪声分外明显，天色渐暗，实验室外驻守的军队，已经换了两拨，闪耀的警灯，有些刺眼。
南之乔吃饭没有什么声音，叶蓁蓁忍不住沉默，问道：“南学长，你觉得，包裹里的白色粉末真有高致病病原体吗？”
南之乔：“在检测结果没出来之前，谁都不能确定。”
叶蓁蓁皱了皱眉，接着问道：“我们实验室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军事或民生单位，如果是生物恐怖袭击，为什么会选这里呢？”
“首先恐怖分子的思想不是一般人能了解的，再有，这次事件还没被定性成生物恐怖袭击。”
叶蓁蓁：“如果是呢？恐怖分子为什么要给我们实验室寄包裹？”
“不知道。”
“如果是恐怖袭击，那恐怖分子应该也给别的地方寄了啊，比如，什么政府重要部门，人员密集区……”
南之乔抬头看向叶蓁蓁，正色说道：“看来，你对恐怖分子的行动规律还是有一定了解啊。”
叶蓁蓁：“知道一点，以前没经历过，但总看过电视报道嘛。”
南之乔：“既然看过报道，那就应该知道，警察都会对第一个接到包裹的人进行问话，等一下接到法国警察电话时，可别害怕。”
“啊？！法国警察真会找我？”
“当然，这么长时间，警察也应该找上门了。”
南之乔话音未落，实验室内的座机铃声便响了起来，“叮铃铃……”
“不会这么巧吧？”叶蓁蓁坐在桌旁，一口饭还来不及咽下，就被突来的铃声吓了一跳。
叶蓁蓁不敢接电话，南之乔等了两秒，见叶蓁蓁一点没有想接电话的意思，脸上甚至有些惊恐的表情，南之乔摇摇头，放下筷子，站起身，接起资料间内的电话。
一番法语沟通后，南之乔挂断电话，打开资料间一角的一台电脑。
叶蓁蓁见南之乔没有叫自己，心里闪过一丝侥幸，不是警察啊，于是嘴上问道：“不是警察找我？”
“是法国警察找你。”
“啊，那你为什么挂电话？警察找我不是应该直接问我本人吗？”
南之乔一边启动电脑，一边解释：“因为我们被就地隔离，法国警察不能进来，可你的法语水平，我担心他们也听不懂，所以，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上网聊天。”
“上网聊天？”
叶蓁蓁惊讶地看着南之乔，也就只有南大神能想到这种办法，不过，不用面对面，改用网络聊天，紧张的心情的确缓解不少。
电脑打开，南之乔登录了自己的MSN账号，法国警方已经在线，连好视频，可以清楚地看到双方的影像。
南之乔招招手，叶蓁蓁不情愿地坐到电脑屏幕正前方，南之乔坐在一旁。
警察开始问话，叶蓁蓁将早晨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还把包裹的照片传了过去，最后法国警察要送包裹快递员样貌的详细描述，这样可以帮侧写师，为嫌疑人画像提供更多资料。
警察问完话，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没吃完的晚饭都有些凉了，叶蓁蓁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是自己连累南大神跟自己吃冷饭啊。
叶蓁蓁想起P1实验区有微波炉，平时是用来融化琼脂的，现在来热饭也可以吧，叶蓁蓁说出自己的想法，南之乔摇头，“不用了，现在天气又不冷，饭菜的温度刚好。”
叶蓁蓁摸了摸饭碗的外侧，明明已经很凉了啊。
叶蓁蓁：“吃冷饭对胃不好。”
南之乔：“没事，我以前经常这样。”
什么？南大神经常吃冷饭？不会吧，大神为什么一点不注意养生之道！
叶蓁蓁叹了口气，想想自己，有妈妈每天耳提面命，还有爸爸那个五星大厨，自己可是从小没吃过冷饭啊。
南之乔不声不响把剩下的饭菜吃完，叶蓁蓁也不好意思单独去热饭，再说，实验室的微波炉，用来做实验的，现在用来热饭，好像也不好，最后，蓁蓁是硬着头皮，把冷饭吃完。
入夜，大地一片安静，实验室内仪器的噪音格外明显，南之乔将资料间的房门关闭，噪音被隔绝在外面，资料间内安静了很多。
南之乔：“我晚上睡觉要留夜灯，你不会不舒服吧？”
叶蓁蓁忙摇头，“没关系，我都可以。”
南之乔将P1区的等熄灭，资料间内大灯也熄了，只在资料间一角的电脑桌上留下一支长形的LED小灯。
小灯柔和的光填满整个资料间。
两人各自和衣躺下，两张地铺之间有桌子相隔，看不到对方。
安静的巴黎之夜，身旁又有帅哥相伴，可屋外隐约传来的仪器噪声，还有实验室外闪耀的警戒灯光，时刻提醒着叶蓁蓁，这样夜不浪漫，反而充满危险的恐怖气息，如果这次事件真是生物恐怖袭击，这一夜便可能是通往地狱之夜……
叶蓁蓁胡思乱想着，没有丝毫睡意，忍不住翻了个身。
“你睡不着？是不是留的夜灯影响你？”南之乔的声音从桌子对面传来。
“不是，我只是在想事情。”
“今天的事还没结果，多思无益。”南之乔冷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劝说的气氛。
“可我总觉得，我遇到今天这样的事，不够冷静，南学长，如果是你，第一个接触到不明包裹，你会怎么做？”
第12章 话说当年
南之乔沉默片刻，“我不会做得比你更好。”
这是在夸人吗？与南之乔相处一个多星期，叶蓁蓁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夸人的话。
见南之乔心情好像不错，不知哪来的勇气，叶蓁蓁开口：“南学长，既然睡不着，我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
“问吧。”
“你怎么变成大神的？”
南之乔一愣：“大神？”
叶蓁蓁解释：“就是你怎么会这么厉害，年纪不比我大几岁，可已经是微生物学术界的大神了，我之所以申请来巴斯德所，就是因为路易巴斯德大神。”
南之乔：“首先，我不是什么大神，我只是在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情，工作上又比较认真而已，再次，叶蓁蓁，做研究不能搞个人崇拜，这样会影响你的判断。”
又来了，一副说教的口气，叶蓁蓁心里嘀咕，可嘴上还是虚心受教的样子：“谢谢南学长提醒，我以后会注意的，可做自己喜欢的事，就能变成大神吗？”
“还大神！”
叶蓁蓁立刻纠正，“刚才口误，不是大神，是专家，科研也是我喜欢的事啊，我将来也会变成大神？不，是专家？”
南之乔：“只要改掉马虎的毛病，人人都可以。”
完了，又要提凝胶电泳的事情了，叶蓁蓁忙转开话题，“南学长，跟我说说你上学时候的事吧，我想知道大神的学生时代是什么样的。”
“大神？”
叶蓁蓁一时改不过来，索性说道：“大神是我们这一代人对专家的另一个称呼，你我相差不过六岁，应该没什么代沟吧。”
南之乔不到三十岁，也不想被说与年轻人有代沟，没办法，无奈地回道：“随你吧。”
叶蓁蓁追问：“南学长，你读书的时候，是不是学霸？”
“不是。”
“怎么可能？像你这种大神，读书的时候一定是学霸的。”
南之乔：“大学的时候，舍友给我起了个绰号，好像叫‘学神’。”
叶蓁蓁无语了，难怪，“学神”比“学霸”厉害，“大神”之前当然是“学神”了。
叶蓁蓁追问：“读书的时候，还有什么有趣的事？”
“没什么，每天就是看书学习，体育运动之类的，还有，就是去打工赚学费。”
“哦，跟我差不多啊，我读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看书上课，嗯，当过一段时间家教，再有时间就是跟朋友逛街，你没有朋友吗？”
“有，不多，因为我跳过几级，所以年纪比同学小，但我觉得，我心态比他们成熟。”
好吧，大神的心里与常人也是不一样的，叶蓁蓁心里暗想，但嘴上却附和道：“我也觉得是，我跟同学年纪相仿，所以朋友也多。”
话题不知不觉地转到蓁蓁身上，叶蓁蓁从小便有个特点，越紧张的时候，话越多，话题一打开，便止不住了。
从幼儿园到大学，从家乡到大都市，从中国到法国，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叶蓁蓁一件件的讲，南之乔静静地听，有时时间长了，南之乔会没有声音，蓁蓁担心南之乔睡着，会问，你还在听吗？
南之乔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叶蓁蓁继续，话题最后转到小时候遇到的一件印象最深，感觉最为恐怖，也是蓁蓁最不愿提起的一件事，如果不是遇到今天这种情况，感觉今夜的谈话像是遗言，虽然遗言有些长，蓁蓁是不会再提起那年的伤心事。
叶蓁蓁：“还记得，我刚读初中的时候，因为离家较远，所以选择住校，那时候算是比较早的住校年龄，当时是零二年，住校不过半年时间，我们学校突然被封校隔离，是因为有一个同学，春节的时候，从南方旅游回来，带回了一种疾病，结果导致学校很多学生被传染，所以，我们整座学校都被隔离了。”
“你是说零三年的非典疫情？”南之乔突然开口问。
“这你都知道？”
“非典疫情，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只是推测，你们学校的封校隔离就是因为那次疫情。”
叶蓁蓁：“没错，就是SARS疫情，那个时候，我刚住校不久，就被隔离，不能回家，父母不能来探视，正常的学习生活都被打乱了，可最让我害怕的，是那种与死亡如此接近的感觉。”
南之乔：“当年的SARS疫情，的确引起不少社会恐慌，不过，疫情本身并不严重，你们学校应该也没什么事吧，看看你就知道，肯定是虚惊一场。”
叶蓁蓁一笑：“是啊，学校里没有死亡病例，但当时那种人心惶惶的感觉，我是至今难忘，甚至留下后遗症，SARS疫情以前，我每次紧张，都会梦到考试，不是找不到考场，就是考试题目不会做，可SARS疫情之后，每次紧张，我晚上做梦都会梦到那次住校隔离时的场景，太吓人了。”
南之乔：“你这是创伤应激反应留下的后遗症，要做心理治疗才能完全康复，否则，那个噩梦会跟着你一辈子。”
“啊，真的吗？那个噩梦真会跟着我一辈子？”
“如果不做治疗，很有可能。”
叶蓁蓁沉默片刻，小声嘀咕道：“可我觉得，这次事情之后，我原先那个校园隔离的噩梦就应该消失了，因为这次法国巴黎的‘就地隔离’会变成新的噩梦。”
南之乔一愣，但很快说道：“不会的，我可不想每天晚上出现在你的梦里，而且还是噩梦，所以，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睡吧，明天还有实验。”
南之乔略带命令的口气，让叶蓁蓁不能继续话题，可那一句“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蓁蓁心里又安定不少。
叶蓁蓁拢了拢被子，重新和衣躺下，伴着仪器的噪声和实验室外忽明忽暗的警戒灯光，渐渐睡着。
——
半夜，一阵轻声但又痛苦地声音，在安静的资料间里甚是刺耳。
南之乔被痛苦地呻吟声惊醒，坐起身，侧耳细听，是桌子另一侧的叶蓁蓁。
“叶蓁蓁，你怎么了？”
除了痛苦地呻吟声继续，没有其他回应。
“叶蓁蓁，你怎么了？如果醒着，就吱个声。”
还是没有回应，痛苦地呻吟声断断续续。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南之乔提高声音：“叶蓁蓁，你再不说话，我过去了。”
三秒之内，还是没有回应，南之乔立刻站起身，转过桌角，一眼看到叶蓁蓁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第13章 惊人温度
南之乔俯身，半跪在叶蓁蓁身旁，“叶蓁蓁，你怎么了？”
叶蓁蓁依然紧闭双眼，蜷缩在被子里的身体还是不断发抖。
伸手试了试叶蓁蓁额头温度，很热，一定是发烧了。
南之乔立刻起身，到P1实验区找到实验室常备的应急药箱，把药箱带进资料间，又从药箱里找出温度计，接着试着摇醒叶蓁蓁：“叶蓁蓁，醒一醒，你发烧了，用体温计量一下体温。”
叶蓁蓁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不断摇着自己，慢慢睁开眼，南之乔着急又透着关切地脸庞映入眼中。
叶蓁蓁声音有些沙哑，“南学长，怎么了？”
南之乔：“终于醒了，你发烧了，先量一下体温。”
南之乔将体温计递到叶蓁蓁面前，叶蓁蓁迷迷糊糊中坐起身，机械地拿起温度计，放到腋下。
等待的时间，南之乔问：“叶蓁蓁，你哪里不舒服？”
“冷！”
“除了冷，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感觉？”
“肚子疼。”
“肚子的范围很大，你也学过医，专业一点，是上腹痛？下腹痛？腰部疼痛？还是无特定部位的疼痛？”
叶蓁蓁摸了摸肚子，面色苍白无力，用很不确定地语气回答：“好像是上腹痛，应该是胃疼吧，可能是因为晚上吃冷饭的缘故。”
南之乔：“我跟你吃的东西都一样，可我没反应。”
叶蓁蓁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南之乔见状，起身回到桌子对面，把自己的被子拿了过来，披在叶蓁蓁身上，四周裹紧，“现在有没有感觉好点？”
“嗯。”叶蓁蓁迷迷糊糊地应声。
五分钟后，叶蓁蓁拿出体温计，对着灯光一看，三十九度二！
南之乔皱了皱眉，心中快速闪过各种疾病的前期症状，发热在很多疾病前期都会出现，要想进一步确定，还需要更多的症状来辅助诊断，烈性传染病中有发热症状的，伤寒、副伤寒、肺炎链球菌肺炎，这些都是长期发热的；急性发热的，流行性乙型脑炎、肾综合征出血热……
借着夜灯的灯光，南之乔发现叶蓁蓁右耳下有一个隐隐约约的红点，不会是出血点吧，这可是出血热的典型前期症状。
为了确认，南之乔身体前倾，伸手靠近叶蓁蓁右耳，就在同时，叶蓁蓁突然下意识地向后挪了挪，整个身体裹着被子靠到了桌角。
南之乔手悬在半空中，疑问道：“叶蓁蓁，你躲我干嘛？”
叶蓁蓁解释：“我突然发烧，一定是被感染了，我不想传染你，所以就离你远点。”
原来是这样，刚才的南之乔还以为，对面的女孩是因为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南之乔收回手，轻声道：“我们两个都接触过样品，所以感染的几率是一样的。”
“可为什么你没有出现症状？”
“这也是我奇怪的原因，排除个体差异，你发烧也可能不是被感染，所以，刚才我就是想看一下你的症状，也好确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哦，可是万一我被感染，你又没被感染，这样接触，你也会被重新感染的。”
南之乔：“别多想了，要被你传染也早就传染了，同吃一瓶辣酱，同住一个房间，疾病的各种传播方式都有了，不用再顾忌什么。”
叶蓁蓁无话可说，乖乖地坐在原地。
南之乔凑近，叶蓁蓁右耳下确实有个红点，但灯光微弱，红点跟出血点好像有些不一样。
看了半天，叶蓁蓁问：“有什么异常吗？”
“右耳下有个红点，但跟出血点不一样。”
“红点？我右耳下有颗红痣。”
南之乔一愣，都是灯光昏暗惹的祸，南之乔起身，打开资料间的大灯，光线顿时亮堂起来。
再凑近叶蓁蓁的右耳一看，果然是一颗红痣，红痣在右耳下偏后的位置，不甚明显，也就是南之乔眼神好，才能在昏暗的灯光下看清那里有一个红点。
南之乔又检查了叶蓁蓁脖子，胳膊，腿脚，都没有红点，看来还没出现出血热的典型症状。
从症状上还是看不出是感染了哪种疾病，南之乔略一考虑，从药箱中拿出四只抽血管。
“为什么要抽血？”叶蓁蓁问。
“抽血做血培养，这样更容易查出病原体。”
“血培养？要在我们这里的P3实验室做吗？”
“嗯，做两份，一份自己做，另一份送到让?梅里厄P4实验室去。”
南之乔从叶蓁蓁手臂静脉抽了两管血，再看看叶蓁蓁，问：“你会抽血吗？”
叶蓁蓁点点头，“会，以前在石大实验课的时候，给兔子抽过血。”
叶蓁蓁随手拿起身旁的一次性抽血管，可因为发烧的原因，双手竟有些哆嗦。
南之乔：“还是算了，我自己来。”
熟练地给自己抽完血，南之乔将四管血，分别放进两个试管架，又将其中一个试管架进行两层生物安全包装，整理完毕，南之乔对叶蓁蓁问道：“你一个人在资料间可以吗？”
叶蓁蓁愣住了，这么恐怖的夜晚，自己可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叶蓁蓁略有些急迫地问：“你要去哪里？”
“现在是凌晨两点多，我要打电话通知T教授这里的情况，让他派人来把血液标本送到让?梅里厄实验室，之后，我会去P3实验室做我们自己的血培养，顺便继续昨天的PCR实验。”
南学长都在忙正事，自己却发烧，一点忙帮不上，不能再拖后腿了，叶蓁蓁点点头，“嗯，我自己可以，南学长，你做实验的时候小心。”
南之乔“嗯”了一声，站起身，离开资料间之前，突然想起什么，重新回来，打开药箱，从里面找到常备的退烧药，顺便倒了一杯水，一起放到叶蓁蓁面前，“退烧药，吃了吧。”
叶蓁蓁喝着水吞下药片，充满感激地看着南之乔，“谢谢！”
“你先休息吧，我很快回来。”
南之乔拿着血液标本离开资料间，将包装箱放入P1区和实验室外相连的样品通道后，用座机打了个电话，用法语说了几句，最后进入P3实验室。
第14章 半夜惊魂
叶蓁蓁吃了药，迷迷糊糊地又睡着。
——
不知过了多久，叶蓁蓁感觉有人又在摇晃自己，再次睁开眼，熟悉的脸庞映入眼中。
“南学长，你这么快就出来了。”
南之乔：“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好多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南之乔用手试了试蓁蓁额头，眉眼间闪过一丝忧虑。
“再量一下体温。”南之乔把体温计重新递给叶蓁蓁。
五分钟过后，叶蓁蓁从腋下拿出体温计，映着灯光一看，四十度一，比刚才又长了零点九度。
叶蓁蓁心里确定，自己一定是感染了致病病原体，体温升高这么快，一定是很严重的致命病原体。
叶蓁蓁恍惚地胡思乱想间，忽然听到实验室外有细细簌簌的声音，像是塑料袋张开的声音。
现在是半夜，除了看守的军队，还会有谁来这里呢？
叶蓁蓁好奇地抬头向实验室外望去。
南之乔突然挡在叶蓁蓁面前，轻声道：“没什么好看的，现在还不到凌晨四点，你再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南之乔越挡在面前，叶蓁蓁心里越觉得奇怪，实验室外难道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吗？
叶蓁蓁好奇地半站起身，伸头向外一看，顿时一身冷汗。
透过实验室的玻璃墙，可以清楚地看到，很多身穿正压生物安全防护服的人，正忙着在实验室外搭建一层塑料防护层，塑料白色半透明，很快覆盖了整座实验室。
本来灯火通明、警灯闪烁的外界，在塑料防护层的隔离下，也显得模模糊糊，身穿白色防护服的人群在防护层外也变得影影绰绰。
叶蓁蓁跌坐回来，脑海里想着刚才看到的景象，回忆起以前在生物恐怖电影中看到重大疫情被隔离的场景，简直一模一样，这些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自己一定是被感染了。
叶蓁蓁重新看向南之乔，南之乔的神情很平静。
叶蓁蓁很抱歉地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如果不是我接收了不明包裹，你也不会被隔离在这里，我可能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不等叶蓁蓁说完，南之乔打断叶蓁蓁，轻声说：“别说了，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糟，我问你，你以前发烧的时候，都是四十度以上吗？”
叶蓁蓁想了想，“没有，普通感冒时也就三十八度左右。”
“你如果烧到四十度以上都是什么情况下？”
“记得小时候发生过一次车祸，只是轻微擦伤，可当天晚上就发烧到四十度。”
“还有别的情况吗？”
“好像没有了……”
叶蓁蓁的脑袋已经开始有些糊涂了，努力回想，却总是感觉头晕脑胀。
南之乔让叶蓁蓁喝了一些热水，重新躺下，“你先休息，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不要胡思乱想。”
叶蓁蓁已经没有力气说话，顺着南之乔手臂的力量，重新躺回枕头上。
迷迷糊糊中，叶蓁蓁感觉南之乔拿走自己的手机，隐约中听到熟悉的汉语普通话的声音，有自己叶蓁蓁的名字，有婉茹师姐的名字，有什么驻法大使馆，还有法语……一切都听不真切。
又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中，叶蓁蓁感觉身体像躺在棉花一样的白云里，周围有许多白衣天使，但最靠近的天使竟是南之乔的样子……
等叶蓁蓁再次醒来，和煦的阳光照在被角，陌生的天花板上有玻璃窗折射的光芒，光线微微有些刺眼。
这里是天堂吗？叶蓁蓁坐起身，手背上有些疼，低头一看，手背血管里插着静脉注射针，床头挂着吊瓶，转头看向窗外，一排排枝叶繁茂的法国梧桐，树上停着几只小鸟，鸟鸣声透过窗户传了进来，声音悦耳，一片祥和，那日隔离的恐慌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叶蓁蓁低头看身上盖的薄被，雪白中透着一股淡淡消毒水的味道，被角有个标志，是巴黎一家著名医院——S医院的标志。
原来是在医院，我没有死，那南之乔呢？
叶蓁蓁挣扎着想站起来，可头还是有些晕，还未完全起身，又重新跌坐回床上。
房间不大，但是一个单人病房，除了病床，还有沙发，茶几，电视，病床的床头柜上放着水杯，还有一部座机，紧邻病床的墙上，有一个红色按钮，是呼叫医生护士用的。
叶蓁蓁按下呼叫按钮，很快，一个医生和两个护士走了进来。
医生是一个四十左右的法国男人，进来的护士是两个年轻的法国女孩，身上穿着普通的护士服，没有见到生物安全防护服，叶蓁蓁心里满是疑问，不等医生护士靠近，叶蓁蓁急忙用法语问：“我的隔离被解除了？”
男医生微笑，“是的。”
“南之乔呢？他是不是也没事了？”
医生一脸茫然，好像没听懂叶蓁蓁的话。
叶蓁蓁想起，这个医生可能还不知道南之乔的名字呢，于是重新问道：“就是跟我一起被隔离的那个男的，他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恍然大悟般，“哦，你说的是他啊，他昨天已经出院了。”
“出院？他没事了？”
“是的，他一直没有疾病症状，过了隔离观察期，所以就出院了。”
叶蓁蓁一脸疑问：“过了隔离观察期？那我昏迷了多久？”
“七天。”
叶蓁蓁：“什么？七天！我竟然昏迷了七天！我只感觉像睡了一觉，我怎么会昏迷这么久？我感染的致病病原体查出来了吗？是什么？”
面对叶蓁蓁一连串的问题，医生不急不慢，只是吩咐身后的两名护士，为蓁蓁重新量体温，测量其他生命体征，医生则走到病床旁，微笑道：“你没感染什么病菌，只是有轻微的胃肠道反应，又受了惊吓，引起高烧，高烧引起脑水肿，脑水肿又引起的昏迷，所以才会昏迷这么长时间，只要醒过来，就没事了。”
叶蓁蓁听后，脑袋更糊涂了，难道自己没有被感染，只是吃了冷东西，又受了惊吓，如果眼前医生说的是事实，那自己真是糗大了，竟然被吓晕，还昏迷了这么长时间，可是，那个不明包裹又是怎么回事？
叶蓁蓁问：“巴斯德所的生物恐怖袭击事件结果怎么样了？”
第15章 劫后余惊
医生摇头，“不清楚，我们医院只负责收治病人，调查是警察的事。”
叶蓁蓁心想，看来从医生这里是打听不到更多关于不明包裹事件的内容，于是转开话题，问：“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再观察一天，做一些基础检查，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两个护士很快为蓁蓁检查完，一切正常，叶蓁蓁舒了口气，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算是捡回一条小命。
医生护士临出病房前，留下一个手机，正是隔离当日，苏婉茹送进实验室的手机，手机不知什么时候被带进了医院。
医生将手机留在床头柜上，还特意说了一句，“这是那个跟你一起被送来的男子留下的，他特意嘱咐，只要你醒了，就把手机给你，他今天早晨还来看过你。”
叶蓁蓁心里莫名悸动，难怪自己迷迷糊糊中，总感觉有人在耳边说话，原来南之乔真的来看过自己。
等医生护士一离开，叶蓁蓁立刻用手机拨出南之乔的号码，很快，电话接通，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喂，你好。”
叶蓁蓁：“南学长，是我，叶蓁蓁。”
对方平静的声音：“我知道。”
叶蓁蓁刚才那种大难不死、久别重逢的激动，在听到南之乔的声音后，竟变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要说什么，短暂的沉默过后，还是南之乔先开口，“你什么时候醒的？”
叶蓁蓁：“刚醒，医生把手机给我了，我就想先给你打个电话。”
南之乔微微一顿，平静的声音再次传来，“嗯，我很好，你怎么样？医生检查过了吗？”
“医生刚检查过，一切正常，医生说，再观察一天，如果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嗯，我现在在做实验，下午去看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没有了。”
“好，我先挂了。”
叶蓁蓁拿着手机，愣神了半天，刚才机械地一问一答，简直就是没经过大脑，也不知说了什么，但最清楚的一点，叶蓁蓁还是知道的，南大神说，“下午去看你”。
南大神要来医院看自己啊，叶蓁蓁突然感觉，经过一场意外，自己跟大神的距离一下拉近了呢。
叶蓁蓁自顾胡思乱想中，突然想起，刚才打电话的目的不是要问不明包裹事情的进展吗？怎么听到南之乔的声音后，竟然忘了正事，真是色令智昏，糊涂啊……
心里骂着自己，可叶蓁蓁不敢再打电话打扰南之乔，但又实在想知道不明包裹事情的发展，想来想去，最后想起苏婉茹。
拨通苏婉茹的手机号，叶蓁蓁直接打招呼，“婉茹师姐。”
手机中传来苏婉茹充满惊喜地尖叫声，“蓁蓁，你醒啦，担心死我了，快，快，你再说句话，让我确认，真的是你。”
叶蓁蓁笑道：“婉茹师姐，你没听错，我就是叶蓁蓁，我已经醒了，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苏婉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现在正在去医院的路上，你等我啊。”
“哦，师姐，我们实验室的封锁解除了吗？还有，不明包裹的事情怎么样了？”
“解除了，但整件事情太复杂，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们见面聊，你先休息，我挂了啊。”
叶蓁蓁看着再次被挂断的手机，熟悉的感觉，每个人都活着，每个人都跟以前一样，没有隔离，没有生命危险，感觉真好……
十多分钟后，苏婉茹走进叶蓁蓁病房。
“蓁蓁。”
“婉茹师姐。”
两人一个多星期未见，中间又发生这么多事情，两个闺蜜很快聊了起来。
叶蓁蓁：“师姐，我们实验室的封锁真的解除了？”
“真的解除了，我已经在实验室里面做了两天实验了呢。”
叶蓁蓁追问：“那不明包裹里的白色粉末究竟是什么？实验室的检测结果出来了吗？”
“我们实验室和让?梅里厄实验室的结果都出来了，那个白色粉末就是普通的奶粉。”
叶蓁蓁瞪大眼，不可置信地问：“啊，普通奶粉？！里面不含致病病原体吗？”
“也不能说一点病原体都没有，经过检测，那份奶粉里含有微量大肠杆菌。”
“大肠杆菌？大肠杆菌是外界环境中一种常见细菌，也是人和大多数动物肠道中数量最多的一种细菌，它对人是无害的，只有部分亚型可以使婴幼儿致病。”
“对啊，所以说，不明包裹里的白色粉末对人无害。”
叶蓁蓁沉默了，看来所有人都是虚惊一场，劳心劳力、耗财耗神，尤其是自己，竟然很没用地莫名高烧，还得了脑水肿，又昏迷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越想越来气，叶蓁蓁愤愤地说：“是谁在恶作剧？为什么往我们实验室寄这种包裹？”
苏婉茹摇头，“这个还没调查清楚，虽然我们实验室被解除封锁了，但警察还在调查这件事，就算不是生物恐怖袭击，也是一起恐吓案件，没查到幕后凶手，这件事就不能结案。”
“希望警察尽快破案，早日抓到那个幕后凶手。”
叶蓁蓁疑问地看向苏婉茹，问道：“师姐，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为什么？”
苏婉茹一脸神秘地反问：“蓁蓁，你不记得当晚的事情了？”
“哪晚的事情？”
“就是你高烧昏迷的那个晚上啊，你不记得你是怎么被送进医院的了吗？”
叶蓁蓁摇头，“我只记得，当时整个实验室外被塑料层封锁起来，我跟南学长聊天，聊到小时候的事，之后……之后的事就不记得了。”
苏婉茹：“啊？！那么紧张恐怖的晚上，你们竟在聊天，还是聊小时候的事，你跟南大神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近了？”
叶蓁蓁：“这都不是重点，婉茹师姐，你知道我是怎么进的医院？”
苏婉茹点点头，“嗯，当天晚上，我接到你的电话，号码虽然是你的，但打电话的人是南之乔。”
叶蓁蓁心里同时反应过来，原来当天晚上，迷迷糊糊中看到南之乔拿走自己的手机，是真的。
叶蓁蓁追问：“南学长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当时接到电话，我也是吓了一跳，可听了南大神的安排，我的心就安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