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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钻石交响     一气通神txt下载     一气通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二一章 请神役鬼,玄坛大殿(求月票)

    方仙道法,包罗万千。

    在玄门正道之外,还辅以了许多旁门别修,像占卜、星象、命理、巫医……不一而足,甚至是双修之法、房中之术,据说在该门之中都有不少弟子精擅。

    兴许是因为正法不通,所以这方仙道才多修道术,以期凭借旁门外道,另辟蹊径,成就长生。

    只可惜,那纯阳大道又岂是仅凭了取巧,便能够成就的?

    是以这方仙道从开山立派算起,传到如今也有千多年,但除了其祖师一人,仍旧以玄门真法成就纯阳之外,就再没有第二位长生真人。

    更不用说以旁门外道,证道长生的了!

    不过此派能够绵延千载,而不被他宗排挤取代,也是有其道术独到之处,虽不得大道,但论起争胜斗法,还是有不少手段能够与道门大派相提并论!

    而霍倾云如今施展的“请神役鬼”之法,便是方仙道镇派真传的道术之一,号称能够请来八方天神,十方恶鬼,为方仙弟子驱策使用!

    但韩浞此刻一见那神气活现,气势昂扬,上下绫罗金缕,浑身绸缎锦衣的所谓“仙官”,不由得就有些嗤之以鼻,心道:“这天上星斗都为我家亲戚,漫天星神数下来,也只不过是一尊天尊老祖,一位我的外祖母紫光夫人,还有连了我母亲与九位舅祖在内的十位星君。却还从未听说过,什么时候出来了一个‘昴日星官’?”

    他自家血脉之中便是星斗正统,是以便有些容不得别人,凭了这个,欺世盗名。

    但偏偏有些怪哉的是,适才韩浞竟然还当真察觉到了,一道昴宿星光从天而降,且此刻他面前的所谓“昴日星官”,也的确是身具星斗灵气。

    是以如今反倒是让韩浞有些不明所以,也让他压住了好奇按耐不动,琢磨着等在一旁细细观瞧过后,再做打算了。

    ……

    那昴日星官倒是颇多威风,甫一现身,便有阵阵神威盖压当场,气势颇为不凡,看得韩浞心下都有些嘀咕。

    “方仙弟子,急急召请本神,可是有何要事?”只见那昴日星官眼目半睁,昂扬看着面前霍倾云,就是沉声发问。

    语气当中,颇有几分师长招呼小辈的意思。

    而那霍倾云却也是丝毫不敢造次,听问便连忙躬身回话道:“弟子斗胆,欲请仙官助弟子破去面前迷阵!”

    那昴日星官随意往那迷雾看了一眼,便点头答应道:“此小事尔!”

    说着,就见这星官只是袍袖一挥,然后便带起一阵呼啸劲风,顷刻间就将场中雾气给吹了个一干二净,不再见得丝缕。

    而一座楼台林立的奢靡别苑,也总算在雾气消弭之后,于这东郊显现了出来!

    昴日星官满意颔首,然后便转向霍倾云道:“要事已毕,本神去也!”

    说着,这昴日星官还当真一抬腿,就要回去。

    霍倾云面上颇有些不愿,本欲让这星官留下多行些援手。

    但奈何他只是燃了三道灵符,自家法力又有些低微,能请来这昴日星官出手一次,已经算是照顾他这衍云宫的后起之秀,颇给了几分面子的。

    而想让这星官再要耗费金身法力,留下来另行襄助的话,霍倾云此刻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去了。

    须知往日里,这二十八宿星官,乃是方仙道中金丹真传弟子才能够驱使如意的。

    即便是受了其他法力低微的弟子灵符请召,也未必次次都愿意现身。

    如今霍倾云也是凭借祖师看重,多有照顾,所以才能够每次都请得动星官现身。

    只是这星官说来倒是会来,说走也是当真就走……

    没得办法,霍倾云如今也只能是躬身一礼,口中说道:“恭送星官!”

    然后恭恭敬敬,就要送了昴日星官返回勾曲山。

    正当昴日星官缓缓点头,然后转身就走的当口,忽听一旁有人喊道:“星官何必忙走?左右我等此番入那别苑降魔伏妖,却还不知妖邪手段,以备万一,不若请星官留下再帮手一阵,等到收了妖僧,功行圆满之后,再走岂非不迟?”

    那昴日星官忽听召唤,有些暗惊,心下正道:“又是派中哪位弟子,竟敢语出不逊,拦我脚步?”

    正想扭头教训,略施惩戒。

    可当这西方昴宿一眼看到韩浞面上时,却是神色一怔,然后急急就朝韩浞一躬身,口中客气道:“小神不察,不知原是少星君在此,架前失礼,还望恕罪!”

    韩浞其实也是一时兴起,想看看这星斗正神见了自己,是否能认出身份,且又会是个什么反应。

    如今见这昴日星官如此客气,还对着自己口称“少星君”,不由得对这所谓星官,倒反有些拿捏不准了。

    不禁暗暗疑惑道:“难道这花里胡哨的毛神,当真是我星斗一脉不成?”

    他却不知,原来这二十八宿星官,乃是方仙道专为施展了“请神役鬼”的道术,在自家山门之中供养出来的“神灵”。

    当然,也不止是那二十八宿,在那方仙道山门之中,其实由创派之初,就开辟了一处“玄坛祖师殿”。

    这处祖师殿当中,以泥塑石胎供奉了“百神万鬼”的金身塑像,以秘术祭炼,又经方仙道千年传承供养,养成通灵,才有了如今“似法宝而非法宝”,能够受了方仙道“请神役鬼”道术驱策的所谓“八方天神,十方恶鬼”!

    而面前的“昴日星官”,却是因为祭炼奉养之时,被方仙道祖师引了天上星光下凡照耀,且又借助这星光为媒,成就了方仙道中所谓“二十八宿星官”。

    所以如今这韩浞口中的“毛神”,才能够一眼就认出韩浞身上与生俱来就压他一头的星斗血脉。

    且这泥塑石胎,乃是方仙道开山立派之时,由开派祖师亲手炼成,供奉通灵也已经数百年,油滑也似那老鬼一般,遇上韩浞自然恨不得怎样巴结讨好。

    所以这会儿才连忙迎上前去,口称了“少星君”,恭敬见礼。

第一二二章 五彩双冠,昴宿本相(求月票)

    方仙道“请神役鬼”的法门,修行起来其实也并不容易,须得岁月有功,方能展现威力。

    玄坛祖师殿中能有如今号称“百神万鬼”的阵势,也是由方仙道弟子一代一代塑成金身,放入了殿中供奉,才日渐积攒起来的。

    且这供奉金身的过程,却不是数日,数月,或是数年可成,往往都是经由有法力在身的道门弟子,虔诚供奉了前后几代,耗费数百年功夫,才能够略有小成。

    可即便如此,却也不是每一尊,都能够被请得降临的!

    由此,可见这旁门金身成就之难。

    而玄坛祖师殿所有金身之中,唯有“二十八宿星官”,乃是那方仙道祖师,在开山立派之初,就亲手祭炼供,奉入玄坛祖师殿中的。

    算到如今,已经承沐香火法力足足有千多年了。

    乃是方仙道“请神役鬼”之法中能够延请来的,最为厉害的二十八尊“神灵”!

    而那边霍倾云,见到自己耗费了三道灵符才请来的昴日星官,不知因何缘故,竟然对待韩浞好似刻意逢迎了起来。

    简直是把往日里凭着拿乔托大,方才树立起的仙官威严,顷刻之间便散碎了一地……

    这如何能让这青年道人,不被惊得大失颜色,目瞪口呆?

    霍倾云自然不可能知道韩浞母族身份,虽听了昴日星官口称“少星君”,但也是不明就里,只能够在心中纳闷道:“难道麒麟玉崖虚宫的威名,竟然大到了连我方仙道门中供奉的二十八宿星官,也不敢稍有不敬,还要言听计从的地步?”

    “不对!韩道友都尚未报出师门,这昴日星官又是如何得知……”

    这位衍云宫弟子,此刻可谓是越想越糊涂。

    ……

    可不容霍倾云思虑清楚,便听那边韩浞招呼了一声:“还请星官当先探路罢!”

    然后就见昴日星官果真腾身而起,昂首挺胸,当先就往那别苑中飞遁而去。

    韩浞紧跟其后,临行前还不忘朝着霍倾云喊了一声:“霍道友,可愿同行?”

    自家星官还在别人手中,霍倾云怎么可能不时刻跟住了?

    当下他木然点了点头,才发现韩浞已经去得不近,眼看就翻入那小苑中了,便也慌里慌张地连忙赶上前去。

    ……

    而此刻,在那东郊别苑当中的一处水榭内。

    原本一名盘膝打坐的胡僧忽然双目一睁,见四下雾气果然全都散去,心中立刻便惊骇莫名。

    “哪里来的多事之徒,竟然还能破了我‘五鬼锁魂烟’!”

    这胡僧满面惊诧,想着自己师傅赐下的这件宝物,便是他自家陷入其中,只怕也难有幸理,如此想来,来人一身法力只怕要高出他许多去!

    “而且竟然还能够将毒烟扫荡一空,这般修为,怕是我入中原以来仅见!万幸如今有师尊坐镇,还是请了他老人家来出手罢!”

    想着,这胡僧立刻纵身跃起,跳出了水榭之后,就朝了别苑宅邸中最大的一处屋舍,飞身而去。

    到得门前,这胡僧却也不敢贸然闯入,还在外禀报一声道:“师尊,延寿无能,被苑外有中原道士破去了‘五鬼锁魂烟’,而且此刻也已经闯入进别苑中来了!”

    原来这胡僧,便是为丹阳太守贺若连吾,炼制咒毒用来迷惑掳劫良家女子的西域妖僧,昙延寿!

    而等这昙延寿话声刚落,便听那房中传出另一个苍老声音,说道:“能破我‘五鬼锁魂烟’,倒是本事不小!只是我此刻大事正到紧要关头,分不开身,延寿你拿了我‘天魔宝杵’前去,把这些人都给打杀了,提了首级前来见我!”

    说完,就见那房中冲出一道漆黑宝光,嗖一声便落入了昙延寿手中。

    这胡僧得了师尊赐宝,也是心中激喜,口中说了一声“弟子领命”,便一转身,又朝着韩浞几人前来方向纵身飞去。

    当这胡僧才过一重小院,便见到了飞跃过墙头,直往里闯的昴日星官与韩浞、霍倾云、素娘三人。

    当即,昙延寿便大喝一声:“哪里来的小贼,竟敢乱闯仙苑,搅扰你家佛爷!”

    说完,这胡僧也不客气,瞅准了当头的昴日星官,抬手就射出一道漆黑宝光,直取胸前要害之处去。

    昴日星官却是全然不惧,瞅着那昙延寿目中金光一闪,然后瞬间露出恍然神色,颇为不屑地朝着那胡僧就道:“呵呵,微末妖物,也敢在你家星官爷爷面前逞凶!”

    之后,看也不看朝着自己打来的漆黑曝光,这昴日星官身子一转,竟然显出本相,乃是一只五彩双冠,足有七尺来高,雄壮威武的大公鸡!

    就听这雄鸡“哦”声一啼唱,那昙延寿顿时便像是被法力定住,当场就动惮不得。

    而那“天魔宝杵”化成的漆黑宝光,此时也像是失了法力御使,摇摇晃晃就往那地上落去。

    昴日星官得理不饶妖,见昙延寿被定住后犹自不足,又是仰头“哦”声,唱出第二声啼鸣。

    然后便见那昙延寿“啊”地痛呼一声,半空当中就栽倒下去。

    落到了地面,就变做一只赤红蜈蚣,身子一卷,头脑一埋,便要往地下逃窜。

    可那对面昴日星官,却又如何能放过了他去?

    就听这五彩双冠的大公鸡又是一声高鸣刚要啼出,忽然,却听前方一个苍老声音大喝一声:“住口!”

    昴日星官气势正足,又如何理会得他?

    果然又是“哦”一声啼鸣,然后就见那昙延寿化成的赤红蜈蚣忽然浑身酥软,侧身一倒,便死在了庭院当中!

    等昴日星官与韩浞几人往先前出声之处看去,就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迈胡僧,此刻正是吹胡瞪眼,恶狠狠地朝他们看来。

    还听那老胡僧口中喝道:“你们竟敢杀我弟子,老僧也要让你们几个小畜生万劫不复!”

    说着,就见这老胡僧随手一招,便又招来先前落下去的天魔宝杵。

    然后一催法力,就从那宝杵之中催出四只魔头,血盆大口一张,便向韩浞几人撕咬过来!

第一二三章 地煞阴魔,寒冰蜈蚣(求月票)

    “地煞阴魔!”

    一见到那老胡僧放出的四只魔头,韩浞险些惊喜得喊出声来。

    自从得到了《都天玄冥册》玉简与十二字太古神文,这三年来,韩浞其实一直都细细留意了有关“地煞阴魔”的消息。

    甚至玉虚宫典籍,他也多有翻阅,但奈何昆仑派对于这阴魔的记载实在不多,韩浞也就遗憾地没能有甚所得。

    只是没想到如今,踏破铁鞋无觅处,竟然在这老胡僧的手上让他遇到了这“地煞阴魔”!

    按耐住心头激喜,韩浞手臂一扬,便祭出了“十二都天神煞阵图”。

    随后运转十二字太古神文,就见那阵图当中一道金光射出,朝着扑来魔头只是轻轻一卷,就将那四只魔头全都卷入金光。

    然后便尽数,收进了那卷阵图之中!

    老胡僧一见如此,大惊之后便是大怒,当下就一声巨喝道:“好贼子,耍的什么鬼蜮伎俩,快将老僧的阴魔还出来!”

    这是他费尽辛苦,才终于收在手中的四只魔头,每一只都有凝罡境界,和他自家的修为也是等若。

    原先这胡僧见韩浞几人中,修为最高就是那大公鸡昴日星官,却也只是凝罡模样。

    而其余几人,全都不过是炼气开窍的境界!

    想着,凭了四只凝罡境界魔头,对付这样一帮后生小辈,岂不是手到擒来,十拿九稳一般?

    可未想到,那当中最年少的一个小道士,竟然能够有克制收服魔头的手段,一个照面就将自己放出去的魔头全都收了个干净!

    还没等这老胡僧再使手段,那昴日星官显化出的雄鸡本相,只一个振翅,就朝着他扑了过去。

    这胡僧也自是不甘示弱。

    虽然此刻没有了魔头,但手中一柄黑光宝杵竟然也甚是不弱!

    被他运转妖法,驭使得机敏灵动,在二人之间穿连交错,几次也险险让昴日星官吃亏。

    二人有来有往,倒是势均力敌一般。

    可昴日星官也不是独来的,身旁不止有霍倾云在为他掠阵,时不时祭出一道灵符,化作掌心雷去打那胡僧。

    更有韩浞凝神静气,静观其变,手中扣好了列缺剑丸,只等那胡僧卖个破绽,便雷霆一击将这妖僧斩于剑下。

    便是这妖僧,也敏锐察觉到了,自己周边只怕危机四伏。

    顿时感到压力大增。

    不过他却也不是没有其他手段,只见这妖僧瞅准与昴日星官交手的空档,手往袖中一掏,便抽出一口鼓鼓囊囊的布口袋,然后紧接着便随手一抛。

    就见那布口袋迎风就长,直长到了有一人多高之后,袋口忽然大开。

    随后就是乌泱泱、黑漆漆,一大片的毒虫就从那袋中飞出,朝着场边韩浞几人就铺天盖地地冲了过来。

    韩浞定睛一看,见那口袋中争相飞出的,竟然全是生有薄翅的蜈蚣异虫。

    且提鼻一嗅,就嗅到随着这些飞蜈一同,还有一阵阵腥臭气味扑面而来。

    “呵呵,腐尸毒?末流下品!”

    韩浞像是颇为不屑地轻笑一声,口中低声道。

    按理说对付这些毒虫,该是昴日星官最为得力,只需他引吭一鸣,这些蜈蚣异虫顷刻之间便全都没有命在。

    可如今这大公鸡却正在与那老胡僧缠斗,被他一柄魔杵逼得有些左支右绌,实在无法分心他顾。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老胡僧才会放心将袋中毒虫尽数祭出,想要先收拾了场边的韩浞三人,然后再转回头来,全力对付最难缠的昴日星官。

    这胡僧主意打得倒是挺好,但他却不知道,韩浞手上还有一门“冰魄神光”,却也是这些虫豸毒蛊的克星!

    眼看着铺天盖地的毒虫朝着自己等人扑来,霍倾云和素娘正待大惊。

    且那霍倾云手中还扣出了几道雷符,就要往那虫群之中扔去。

    可二人忽见韩浞猛一抬手,打出一道雪白晶莹,寒气萦绕的神光,迎着那虫群就冲了上去。

    顷刻间,神光便遇上了毒虫。

    可就见那些长了翼翅的蜈蚣,但凡只要稍一接触了那道神光,立刻就被冻成了冰晶虫骸。

    然后便听“噼里啪啦”一阵响动,那些被冻住的飞虫全都掉落地上,每一条虫骸都被摔了个四分五裂,却哪里还有命在?

    韩浞一道冰魄神光,打入虫群之后又是疾疾转了几圈,就将那半空中扑来的虫群全都给剿灭。

    只过了片刻,场中便再也不见一只蜈蚣飞虫!

    那胡僧见此,简直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怒喝一声道:“小贼安敢伤我宝虫!”

    可奈何如今却不是放狠话的时候!

    就在这老胡僧心头一痛,意动神摇的时候,就听“咯咯”一声鸡鸣,那变作了双冠大公鸡的昴日星官,瞅准了那柄魔杵失神停顿的一瞬,扬喙就朝那魔杵当中啄去。

    顿时,这魔杵上的漆黑宝光就黯淡下去三分,还有些堪堪不受驱使,就要摇摇欲坠。

    也是霍倾云修为低微,只能请来昴日星官的凝罡化身。

    若是有那方仙道的真传弟子,能够请来这大公鸡的金丹化身,届时只需这扬喙一啄,便能让那魔杵一分两断,将这件法宝当场毁了去!

    不过即便这魔杵没有被毁,也是威力骤减,施展起来也不如之前太多。

    之前这老胡僧,也不过是仗着一柄魔杵厉害,才能够与昴日星官纠缠那许久,而如今魔杵已然不甚得用,哪里还能够抵御得了昴日星官的神通法力?

    须知如昴日星官这般的“神灵”,从来也不必修行炼气,都是倚靠了山门供养,还总被方仙道弟子请出来与人斗法,可谓是身经百战,比斗娴熟。

    若只论斗法比拼,这些星官比之炼气修炼到同等境界的方仙道弟子,也必定还是要强横上不少的。

    只见那胡僧一个不察,便被大公鸡一爪子抓破了僧袍,抓伤了臂膀,然后紧接着又被喙嘴啄伤了前胸,刹那之间便落在了下风,模样十分狼狈。

    不单如此,昴日星官看定了时机,振翅又往上飞起一丈多高,然后便“哦”一声奋力鸣啼。

    那老胡僧竟然也如他那弟子一般,猛然间便是神色一滞,然后“啊”地惨呼一声,就往地上落去。

    而且落地之后,也同样变作了一只大蜈蚣。

    只不过这老僧所变成的蜈蚣,比起他那弟子昙延寿,却是要大上许多,足足有两丈长短,而且浑身上下竟然是通体晶莹,雪白透亮。

    竟是一只异种寒冰蜈蚣!

    这蜈蚣落到地上还未死绝,正待困兽犹斗,仰起头来就要去咬昴日星官。

    可他怎知,这昴日星官一早就瞅准了他现原形的机会,只等他将头一扬起,立刻便由上空扑下,双爪似钢钩一般,找准头下之处便抓了下去。

    昴日星官乃是七尺多高的一只大公鸡,凭借全身神通力气俯冲扑下,那力道该有何其惊人?

    又怎是一只半死不活的蜈蚣精能够承受得住?

    就见这寒冰蜈蚣被昴日星官一扑即伏,死死钉在了地上不说,那大公鸡又还得理不轻饶地用喙嘴去啄那蜈蚣首脑!

    直到将这大蜈蚣给啄得身躯不再缠动,百足皆僵,死得透了,才终于停下口来,昂扬长鸣一声。

    只是这一声啼鸣,竟然惊得院中原本的蜈蚣细虫之类全都爬出巢穴,往别苑之外四散逃了出去!

    这大公鸡四下探头绕了一圈,然后才又原地一转,变回锦袍玉带的人身模样,朝着韩浞一拱手,便说道:“妖僧已除,小神业已四下探过,不再有妖物余党,这便告辞回勾曲山了罢!”

    韩浞也没想到,留这昴日星官下来,竟然能有如此助力,让他列缺剑都没了用武之地。

    当下心中也是颇为满意,轻轻打了一个稽首,然后口中便说道:“此次多承臂助,倒是有劳星官了。不敢多留,一路走好!”

    拜过了韩浞,又向着霍倾云微一点头,这昴日星官袍袖一挥,腿脚一抬,然后身上昴宿星光一散,眨眼间便离了当场,不知去向了。

    ……

    等到这昴日星官一走,韩浞才招呼着霍倾云,收拾起目下残局来。

    不过说是残局,其实看作了是瓜分好处,该更妥当些。

    要说这两个妖僧手上最宝贵的,怕就是那柄漆黑魔杵。

    老胡僧凭借着这件宝贝,竟然能和天生克星的昴日星官斗了个不分上下,可见这件法宝厉害。

    韩浞粗粗看过,见这魔杵原来是一件炼成了十八重法阵的法宝,当中炼入的乃是魔门道法,虽不知其法门,但看来还是有些名堂。

    只不过韩浞和霍倾云翻遍了两名妖僧随身布袋,也没找到道法典籍,便就不知道驾驭这魔杵的法诀。

    左右韩浞身上法宝不少,也看不上这些邪门外道的法宝,就干脆将这魔杵让给了霍倾云去。

    还有那收敛毒虫的布口袋,炼制的也颇为粗糙,韩浞自是不大看得上,便将这口袋也让了出去,归霍倾云所有。

    不过作为交换,韩浞却是把两名妖僧的尸首,也就是那一赤一白的两条大蜈蚣,给收入了自家百宝锦囊之中。

    那赤红蜈蚣昙延寿,左右不过刚过化形之劫,还不到妖气开窍的境界,尸首倒也说不上有多宝贵。

    但他那师傅老胡僧,却又不同了!

    这条寒冰蜈蚣足有两丈长短,看模样怕不是修炼了有近千年。

    且还是天生异种,通体晶莹好似冰雪一般,就更为难得!

    “听说那十万大山中修成了纯阳的‘天蚕仙娘’,就是雪山之上万年养成的一条冰蚕。这寒冰蜈蚣虽然修炼年头远不如那冰蚕长久,可若论起天生异种,品相难得来,其实相去恐怕不远!”

    韩浞也是庆幸,这老胡僧是修错了法门,耽误了自身。

    若是他起初就修炼的是寒冰一类道法,只怕有这些年修行,早就已经结成了金丹!

    又或者即便修行不济,境界低微,但只要修成一两门寒冰道术,将他自家妖族的天生神通给激发出来,那今日也绝不会如此轻易,便丧生在昴日星官喙下!

    ……

    等到瓜分完了两名胡僧的宝物,见韩浞只是收下了两名妖僧的尸首,霍倾云心下觉得实在有些过意不去,还待掏出自家随身的灵符丹药,再行补偿。

    可韩浞眼界何其之高,又哪里能看得上方仙道那些粗鄙之物,摇了摇头便婉言推辞了。

    和霍倾云商议了,由他去向那建康县令陆侃回话,韩浞便想领着素娘,径自离开。

    毕竟他“十二都天神煞阵图”当中,如今正收了四头地煞阴魔,乃是他此番最大的收获。

    所以便有些急不可耐地寻一处清静地方,将这四头“地煞阴魔”给炼成了“都天神煞”。

    到时候他这“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的威力便能陡增数倍,成为手头除了两口剑丸、一道神光之外,另一样压箱的法宝。

    可正当他拱手送走了霍倾云,自家也正要离开别苑之时,忽听那别苑中最大的一处屋舍里,竟然传来一阵阵“呜呜”嚎叫。

    还没等韩浞靠近去看,就见那屋舍当中忽然便冲出一只浑身黑气萦绕的魔头!

    那魔头甫一出现,便看到了不远处的韩浞,然后像是欣喜若狂一般,张口就要上来撕咬。

    这魔头欣喜,却没想到韩浞心中喜悦比他更甚十倍!

    “怎么这别苑中还会留下这般宝贝?”

    此刻这地煞阴魔,在韩浞眼中简直如散发着阵阵宝光一般。

    然后他只是阵图一卷,就将这魔头也给收入了神煞阵当中!

    “看来这别苑之中,只怕是还有古怪!”

    韩浞心中念头一转,便在那处屋舍前按落了云头,抬腿便走入了那厅堂之中。

    见那前厅无有异处,韩浞便转过屏风,到了内室。

    刚刚进入内室,韩浞便见那室内当中,竟然开了一个井口大小的地穴!

    靠近了一查看,韩浞便忽然感到有一阵煞气浓烈的阴风,从那地穴中吹出,拂过他身侧之时,竟然让他这炼气修到了第三重的修道人,也感到一阵刻骨寒意!

    “这是……九幽地穴!”

    韩浞心头大震,险些又惊呼出声来。

第一二四章 九幽地穴,阴风深渊(求月票)

    传说“九幽地穴”直通幽冥地底,到得那地下最深最暗之处,便是所谓地煞阴风之渊,纯阴无阳之地!

    九幽地穴之中虽也有地煞阴风,但凛冽凶猛胜过寻常地脉百倍,不仅不能被修道人取用了炼气开窍,反而还与地底沉浊阴气勾连交会,生出“地煞阴魔”这类凶物来。

    不过道门中人视之为绝境险地的九幽地穴,却是修炼魔门道法之士求而不得的宝地。

    其中的沉浊阴气,不仅能助长魔道修为,便是那地煞阴魔,对于彼等来说也是难得一见的宝贝。

    韩浞虽然不修魔道,但是他手中《都天玄冥册》和十二字太古神文,乃是混沌秘魔正宗真传,比起世上大多魔门修行,都不知道要正统多少。

    尤其“十二都天神煞”,更是非有地煞阴魔而不可成。

    所以这九幽地穴对于韩浞来说,倒也当真是甚为珍贵。

    当下也不及多想,韩浞便守在了那地穴洞口,等待着再有地煞阴魔冒出头来,便将十二都天神煞阵图祭起,卷走了炼化。

    可偏偏事有不遂,自从他收了那第五头地煞阴魔之后,坐等半天,却左右都不见再有别的魔头从地穴出来。

    试着往洞口之下探入几丈,可除了阵阵阴风之外,也是未曾见有那地煞阴魔的踪迹。

    见这地穴倒是曲折蜿蜒,还有些窄小,韩浞便不由猜测道:“兴许这是一处最近才开辟出来的九幽旁支,恐怕因为分流隐蔽,所以不容易被太多的地煞阴魔发觉,只得了那么几头,算是误打误撞找得到地穴出口,却也被那胡僧给收服下来?”

    韩浞倒没什么根据,只不过是随意胡猜。

    不过这实情也的确和他猜测相去不远,算是被他估中了个八九分。

    说来这地穴得见天日,还是多亏了先前被韩浞几人收拾了的两名妖僧功劳。

    ……

    原来那妖僧昙延寿,和他的老胡僧师傅,此前是在西域大雪山中“地龙宝寺”修行。

    这处寺庙在中原之地名声不显,但在西域西南境中,却还是颇有几分恶名昭著。

    传言地龙宝寺的祖师,乃是一条无意间得传魔门道法,而后修成了妖丹的寒冰蜈蚣。

    因为天生异种,寿元悠长,这金丹大妖耐不住修行寂寞,所以便在三百年前,于大雪山宝藏峰上,起了那座奉传魔道的地龙宝寺,还聚敛住西南境中许多的雪岭蜈蚣精,收为门下徒子徒孙,逍遥自在地称王做祖起来。

    而那昙延寿,原本也不过是地龙宝寺众多妖僧当中极其寻常的一头,全仗着拜了一个好师傅,乃是那地龙祖师的亲传弟子兼了同族,所以往日里也得宠一些。

    得传了不少寺中秘术不说,仗着有师傅师祖撑腰,昙延寿还在那大雪山中时常为非作歹,作威作福,却也无人敢惹。

    到得后来,这妖僧也是不耐西域贫瘠苦寒,心思活泛了,便打算往中原繁华之地闯荡闯荡。

    想着凭了自家一身地龙宝寺的嫡传秘术,若是到得了中原大唐的花花世界,不知能得多少享受,何必又在这西域雪荒之上苦苦捱难?

    念头一起,之后这妖僧果真东入中原,凭着一身妖术邪法,倒还当真给他成为了丹阳太守贺若连吾的座上嘉宾,此后锦衣玉食,仆从伺候,算是尽享人间富贵。

    之后太子李由巡查江南的消息传来,而那贺若连吾向来知道,这位曾经的晋王最好美女,便求到昙延寿头上,问他可有何种法术可用。

    昙延寿能得贺若连吾奉为上宾,自然也不能是白来的,不知帮他做了不少伤天害理,见不得人的恶事。

    如今只多这一样,又怎会不答应?

    更何况这还是讨好了当朝太子,说不定往后这太子一朝继位,他昙延寿兴许算是从龙有功,封个国师也未必不能。

    二人各自心怀鬼胎,一拍即合,便由昙延寿炼制了咒毒,然后交由贺若连吾手下家人去用,只要掳劫了美貌女子,便送到贺若连吾新起的东郊别苑。

    打算将这一处水榭亭台,玉宇楼阁的别苑,当做了太子南巡的离宫。

    便是“三宫六院”,贺若连也都打算为他备齐了,只等着这大唐储君到来享用。

    而且为防不妥,贺若连吾还又请了昙延寿这妖僧亲自去那别苑中坐镇,既是看守掳掠来的良家女子,也为方便炼制造畜咒毒。

    昙延寿乃是蜈蚣成精,天生探地神通,又因修炼的魔门道法,所以惯会寻找阴风地穴,取用其中煞气来修炼法术。

    而一入这东郊别苑,他就左右寻觅了地下,想要看看附近是否有合用的地穴,能够让他拿来修炼。

    结果这不探不知,一探之后,竟然让这昙延寿发现,原来别苑地下正藏了一处将通未通的九幽地穴。

    虽然如今距离地面还有丈许远近,但估摸着还有个二三十年,便能够破地出世。

    这可是让昙延寿这妖僧霎时间欣喜若狂,连贺若连吾与那太子的事情都不愿去想了!

    只觉得凭了这口地穴,往后魔道修为突飞猛进,只怕没个几年就能炼成魔门罡气,修为直追师尊。

    再过个几十年,兴许就能够结成妖丹,超过了龟缩在那地龙宝寺之中,只知窝里耍横的老祖去!

    这妖僧也是想得颇美了些,可奈何在刚刚遁入地下,想要先行试探一番之时,便被遇上的一头地煞阴魔给弄得灰头土脸,险些就回转不上地面来。

    后来无奈,这妖僧思忖自家修为还是太低,无力降伏得了地穴当中的阴魔,也就无法凭借这九幽地穴增长修为。

    斟酌之下,昙延寿还是只得传讯给自家师傅,请了那老胡僧来坐镇。

    待收服了地穴中的几头地煞阴魔之后,师徒二人便都可以从那地穴之中汲取沉浊魔气,前来修炼魔道。

    可这世上就是无巧不成书,昙延寿师徒只怕也是万万没想到,老胡僧不过刚入中原,到了建康东郊。

    结果才在别苑外布下五鬼锁魂烟用来护法,就被韩浞几人因为掳掠良家女子的事情,给找上了门来。

    当韩浞与昴日星官闯入别苑之时,那老胡僧也不过刚刚打通地穴,困住了五头地煞阴魔,炼化了也不过个把时辰,才刚将那五头阴魔,给炼了四头进那魔杵当中。

    但思虑着,这法宝已然承受不住第五头阴魔,那老胡僧便想着让徒弟拿了魔杵前去,打杀了来人,而自己则用秘法,将这最后一头阴魔多费些功夫,给收入了随身的布袋当中了事。

    哪成想,这老僧却是低估了韩浞几人,尤其是昴日星官那头大公鸡!

    毕竟老胡僧也未曾想过,此番竟是自家死对头来到。

    一个疏忽大意,便将自己徒弟的性命给葬送了。

    待他听到昴日星官一声鸡啼,发觉不妙,赶忙用魔门罡气封住地穴洞口,想要暂且困住了那最后一头阴魔,先行出来为徒弟解围之时……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眼见自家徒弟昙延寿被那昴日星官一声鸡啼,给叫死了!

    往后的事情也就不必多说,老胡僧与几人一番斗法,最终丧命在昴日星官喙下。

    而在这老胡僧丧命之后,被罡气封住了的地穴洞口自然也就再次大开。

    结局便是放出了那头因为魔气最弱,所以被老胡僧留到了最后的地煞阴魔来。

    也因为这地煞阴魔闯出了洞口,所以才会在之后,被韩浞发现了屋中的“九幽地穴”。

    说起来这一桩桩一件件,倒是当真巧合得很,令得韩浞不经意间对自家的数术推演,也是越发看重起来。

    ……

    两名妖僧修炼魔道法门,即便只是地穴中的沉浊魔气,在他们也是难得的宝贝。

    但韩浞乃是道门真传,要那沉浊魔气无用,所需只是地煞阴魔一样。

    如今地穴洞口既然不再有阴魔留存,韩浞便壮着胆子,将十二都天神煞阵图往身外一罩。

    凭着这混沌秘魔正宗之宝,就要往那九幽地穴深处去探一探。

    这地穴昏暗幽深,韩浞沿着洞口往下直直落了有数百丈,也是还未见到有其他地煞阴魔的踪迹。

    不过这洞径一通到底,中间也不见有岔道分歧,反倒是让韩浞安心了许多。

    至少是不必担心往回走的时候,会走错了岔路!

    ……

    之后又是往下探寻了不知多少丈长远,韩浞忽听前面又“呜呜”呼啸声音传来,心头一喜,便知道这又是有地煞阴魔送上了门来!

    急急往下又落了一阵,果然见是一头约莫开窍法力的地煞阴魔,此时正在洞中徘徊游荡。

    如今神煞阵图被他祭了护住自身,为了不使地煞阴风侵袭道体,所以韩浞只是把十二字太古神文任意挑了一个,抬手便打了出去。

    等那金光神文定住地煞阴魔之后,当即便再捏了法诀召回。

    此法却也甚是合用,顷刻之间便又将一头地煞阴魔,给收入了韩浞头顶阵图之中!

    如此这般,韩浞时刻小心翼翼,便又朝着地穴深处落了下去。

    往后那地穴越深,出没的地煞阴魔也就越来越多,没过多久,竟然就被他复又收取了三头等同凝罡,一头等同开窍法力,拢共四只地煞阴魔!

    算上先前在地上收服的,韩浞如今神煞阵图当中已经有了十头地煞阴魔。

    只需再有两头,便能凑齐最粗浅的十二都天神煞!

    韩浞此刻也是心中振奋,便想着一鼓作气,直入地底,将剩余的两头阴魔也揽得齐全了,他此次深入地穴便算是功成圆满!

    但偏偏事与愿违,韩浞只待收取了那四头阴魔之后,往后又是许久都没有遇上有自投罗网的阴魔。

    如今从韩浞探入这九幽地穴起,往地下蜿蜒深入了已然数不清有多远。

    只感到时日上,像是已经有那么一二日功夫过去了。

    按理说哪怕是常人步行赶路,两日长短,也该走出百多里地去了,可韩浞如今却依旧不见这地穴有下到尽头的意思。

    但这一路上虽然蜿蜒曲折,可依旧还是一个岔道分歧也没有,颇也是如韩浞之前猜测的一般,有些一通到底的意思。

    只是到了这会儿,这洞中地势也终于由陡峭变作了平缓。

    不再是继续往地底落下,变作了平走直行一般,倒是然韩浞省去了几分维持飞遁的力气。

    算计着又继续往这洞中走了有大半日功夫,韩浞忽然觉得洞内阴风势头越来越强,即便有了神煞阵图护身,那风中凌冽阴寒的劲头也是一丝丝透入进来,让韩浞维持得都有些艰难!

    无法,韩浞只能又分出法力,将神煞阵中“玄魔炼煞”的法门也给祭了出来,把迎面阴风一阵阵都磨灭了变作沉浊魔气,任其消散在身侧。

    这才总算是又有了余力,能够继续前行。

    又走了没多远,韩浞便觉得洞径越发开阔,也少了些乱石嶙峋的曲折之势,便猜想,这地洞兴许马上就要到了尽头!

    果不其然,只等韩浞又走出百多丈去,就忽见前头像是另一个洞口模样,眼中虽然依旧昏暗漆黑,但却也是豁然开朗。

    等他到了洞口,探出身子往外一看,韩浞不禁又是一阵大惊,暗道:“竟然当真让我找到了这地煞阴风之渊来!”

    方才只不过是随意打眼一看,韩浞便见那洞外当真是如崖壁深渊!

    自己如今正是在一处峭崖半中,洞口四周都是山壁,对面还有另一面陡峭崖壁,将一条昏暗深渊给夹在了两道参天峭壁当中。

    韩浞稍稍目测,自己身处的这处崖壁只怕高有万丈,乃是名副其实的万丈深渊。

    而自己所在崖洞,离了崖顶裂缝只怕也是有六七千丈远近。

    即便两道崖壁之间相隔甚远,足有千丈远近,但此刻他抬头仰望,头顶昏暗黑天也似乎只留了一线宽窄!

    而这深渊当中,无数地煞阴魔正在上下来回游荡。

    韩浞四周看了看,发现这些地煞阴魔竟然许多都身具金丹法力!

    其中还有几头,身上煞气漆黑如墨,阴沉如水,韩浞看不出深浅,只怕说是身具阴神法力,也不为过了!

第一二五章 紫气成团,幽冥地府(求月票)

    韩浞正自探看着崖渊之中,但眼角忽然察觉到一抹异色,就连忙回过头来,找准方向往那处看去。

    细细寻觅了一番,韩浞果真见到那一片漆黑幽暗之中,似是有一团七尺见圆的莹莹紫光,在这地煞深渊中缓缓飘动。

    “难道是先天紫气!”韩浞猛然一惊,竟是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转念一想,韩浞想起自己如今是已经进入了九幽地底,面前的是地煞深渊,也就顷刻恍然,理会下来了。

    只因这“先天紫气”乃是无上清气,世间仅有三处地方得存。

    除了人身上丹田紫府虚空之外,便是那“乾天罡风之巅”,还有面前的“地煞阴风之渊”。

    所以按理说,能在这地煞深渊之中,见到了一团先天紫气,倒也并不是太过匪夷所思的事情!

    可即便如此,看见地渊中那团泛着莹莹紫光的气团,韩浞心头还是不禁泛起一丝像是撞大运一般的狂喜。

    照了道理,就算地煞深渊中有先天紫气,也该是在了那地渊极其幽深,幽深到了近乎无底之处。

    根本不是在这区区数千丈浅显的地方,就能够见得到的。

    而且,别看韩浞说是这深渊足有万丈,可万丈高低是他能够眼见得的。

    若再往了深处去,就变成了漆黑一片,饶是韩浞如今眼窍已开,可依旧往下看不出半分去了。

    所以先天紫气,往往都是留存在这地渊万丈之下不知几许。

    根本就不是炼气境界的修道人能够踏足的地界!

    只是如今,不知为何,竟然有这么一团紫气,自地渊深处就这么浮了上来,还到了韩浞目所能及之处……

    “这一团紫气,恐怕抵得我一甲子的法力了罢!”

    韩浞心中琢磨着,必是要将这团先天紫气给得到手中来。

    主意一定,韩浞便又微微算计了一番。

    见洞口四周也是有许多地煞阴魔游荡,韩浞干脆又往头顶神煞阵图中送入几分法力,加紧将身侧地煞阴风炼化成了沉浊魔气,笼罩在了阵图周边。

    假做自己也是一头圆滚滚的“地煞阴魔”!

    紧接着,他又试探着往洞外挪动几分。

    见一头头阴魔,果真毫不察觉地从自己身侧飘过,韩浞便又是心中一喜,知道这鱼目混珠的手段可行。

    然后才又驾起了云遁,学着身边许多阴魔一般,缓缓地朝那团紫气方向飘荡过去。

    ……

    那团紫气离着韩浞并不算太远,约莫就是个五百丈左右,即便是韩浞如今飘荡缓慢,有个两三刻功夫也该到了。

    飘飘荡荡到了半途当中,韩浞又顺手收了两头等同凝罡法力的地煞阴魔,可一见前头竟然还有几头足有金丹法力的阴魔,韩浞不禁心中又有了些想法。

    “如今我这神煞阵图还有余力,算来该是能够承受得住两头金丹神煞,又各自带了五头凝罡神煞。如今既然机会就在眼前,不若就把这阵势给凑个整齐?”

    这念头没在韩浞心中犹豫多久,便被他暗自首肯了下来。

    当下索性就把原先受了的三头开窍阴魔全都在阵中一磨,都给磨成了沉浊魔气。

    然后又捡着往前一路上,看来强壮些的凝罡阴魔,挑了三头,又给收入了神煞阵图之中。

    这便算是凑齐了十头凝罡法力的地煞阴魔。

    然后又看了看附近,果真见有那金丹法力的阴魔!

    为防稳妥,韩浞便选了两头较弱的,也都给收入了神煞阵图当中。

    至此,他这便算是凑齐了来炼神煞的十二头地煞阴魔!

    虽然始终不免粗浅,但也总算是有了盼头,能让这太古凶阵完完整整地重现世间了。

    按耐住心头喜悦,韩浞依旧是沿着原路,装作阴魔模样,朝那团先天紫气飘荡了过去。

    又过了小半刻,韩浞终于离了那团紫气不过三十丈,正当他打算一蹴而就,稍稍提了遁云往那紫气靠近时。

    哪知忽然却见到,那紫气之后不远,竟然就有一头浑身漆黑,煞气浓厚得像是快要滴出水来的地煞阴魔,就在离了那团紫气三丈远近的地方,来回飘荡!

    “这只怕也是一头有了阴神法力的,万不能离得太近了,否则怕是会被拆穿!”韩浞强压心头不安,也不敢冲动了,只好还是照了原来遁速,缓缓朝那团紫气接近。

    又过了片刻,等到离了紫气不过一丈远近,算计着自己隔了这段距离,应该就能收纳紫气时,韩浞却还是没有轻举妄动。

    而是隔空摄住了那气团,然后缓缓后退。

    想等到离了那阴魔远些,再慢慢吸收紫气不迟。

    这一来一回也是颇为惊险,韩浞甚至看到那头阴神法力的阴魔,像是察觉出了一丝异样,竟是忽然扭头,朝了韩浞这边看来!

    但好在韩浞及时稳住,中间又有紫气阻挡,那阴魔才只是左右摇头看了看后,便又回转了过去。

    之后韩浞也是丝毫不敢大意,直等将一团子先天紫气引着离开了阴魔足有百丈远后,才终于放心地用青阳瓶,将这团紫气给收敛起来。

    不过此时韩浞也是万万不敢,轻易就炼化了这团紫气的。

    深怕有个什么动静,惊动了这满渊的地煞阴魔,到时自己恐怕就要万劫不复!

    ……

    心底暗暗呼出一口气后,韩浞便一转身,打算原路回返。

    他此番不仅收敛齐全了十二头阴魔,更是得了一大团先天紫气,算是意外之功,当真说得上是不虚此行。

    如今就等到了那峭崖洞口,便能够沿途直上,回到人间去了。

    可哪里想到,这中间又生变故。

    只等韩浞转身一看,便发现又是一头同样浑身漆黑,煞气沉水的阴魔,竟然不偏不倚,正正地堵住了韩浞来时的那处洞口!

    先前他离了三四丈远,都险些被那头阴魔发现了异样,如今这头大阴魔都堵上了洞口,韩浞自问是没那个本事,能够穿魔而过……

    “这地渊峭壁又不知是什么生成,遁地穿墙也透过不去……”韩浞心中懊恼,当下就有些惶急起来。

    再看看四周,抬眼望去全是地煞阴魔,就这么悬在半空也不是个事儿!

    “不如先从这地渊上去,看看峭壁之上又是个什么情形,也好过在这地方提心吊胆,一个疏忽又露出了马脚来!”

    前路不通,韩浞只能拟着往上头走走看,想等到过一阵子,兴许那头阴神法力的阴魔就会离开了洞口。

    虽然他如今对于贸然冲闯也是心有惴惴,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索性就尝试一番也未必不可!

    念头一定,韩浞却还是没有轻举妄动,只是还与原先动作一样,飘飘忽忽地就往上头飞去。

    此时韩浞头顶,也是疏疏密密有许多地煞阴魔,他也只是能躲闪着,一重一重往上飘动。

    一直到上了有三千丈去,地煞阴魔才逐渐少了。

    到得去了又五千丈,离那深渊崖顶只有一千余丈时,才慢慢见不到有阴魔活动。

    直至离崖顶五百丈,韩浞才总算彻底摆脱了阴魔绕身。

    也就干脆将阵图一收,才运转起拿手的飞身托迹,百丈挪移了四五次,终于从那地渊之中飞身出来!

    ……

    等韩浞冲出地渊,颇感后怕地长长出了一口气,才又抬眼,朝四周望去。

    不过这一看,却又给了他许多震惊。

    只见韩浞极目远眺,只见这一处地界,那是:

    形多凸凹,势更崎岖。

    峻如蜀岭,高似庐岩。

    非阳世之名山,实阴司之险地。

    荆棘丛丛藏鬼怪,石崖磷磷隐邪魔。

    耳畔不闻兽鸟噪,眼前惟见鬼妖行。

    一望高低无景色,相看左右尽猖亡。

    那里山也有,峰也有,岭也有,洞也有,涧也有;

    只是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

    岸前皆魍魉,岭下尽阴魔。

    洞中收野鬼,涧底隐邪魂。

    山前山后,阴兵冥将乱喧呼;

    半掩半藏,饿鬼穷魂时对泣。

    ……

    “这里是……幽冥地府!”

    韩浞虽然早有预料,但见了地方的这真情实状,还是禁不住惊呼出来。

    幽冥地府,乃是活人寿尽之后,阴魂投落之地。

    只不过如今这幽冥地府却是乱糟糟,一点儿不似人世井然有序,孤魂野鬼遍地咆哮,和那阴兵冥将玩儿起了你追我逃。

    如今这地府之中虽然是东岳大帝主事,但这位帝君手下没有多少臣子差遣,所以幽冥界内许多法力了得的老鬼,也都自立起了山头,不服王教,恣意称雄做主。

    这些积年老鬼,即便是抱成了一团,全放到了东岳大帝面前,也只不过是大帝小指一捻就收拾了的货色。

    可怎奈这幽冥广阔,虽无阳世一般的四极八荒,但论起幅员来,却是半点不输,各路鬼雄也似那星罗棋布,点缀十方。

    便像是那井里的七个葫芦八个瓢,按下去一个,又起来一个。

    所以便是以东岳大帝法力无边,也还是一时之间,收拾整顿不下来整个幽冥地府。

    这不,就在刚刚,还在了韩浞眼前,便有一群野鬼,被阴兵给赶得抱头鼠窜。

    但转眼之间,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了数千头持刀执戟的野鬼,最后反倒把那对阴兵给砍杀了个干净!

    “看来,做啥也别做这地府的官,便是东岳大帝,只怕那位子也是不安稳,成天都要合计着:‘总有刁民想害朕’!”

    韩浞心下暗自摇头,感叹这九幽之下也颇不安稳。

    “兀那道人,你是哪方死鬼?站那么高,是想看了热闹不成?”

    还没等韩浞回过味来,就听下面竟然有个鬼哭狼嚎一般的破锣嗓音,朝着自己喊道。

    低头一看,韩浞也不禁失笑。

    原来是刚才杀了一队阴兵的野鬼,不知何时竟纠集了百十只在自己脚下。

    而朝着自己喊话的,正是当中一个身披破烂甲胄,像是领头模样的砍头鬼。

    那砍头鬼样子竟也有些不凡,一颗脑袋不顶在脖子上,反而要拿了扛在肩上,与韩浞喊话的时候,也是忽然左肩跳到了右肩,然后又从右肩跳到了左肩,颇有些安分不下来的意思。

    韩浞见这死鬼滑稽,便憋住笑意,沉声回答他道:“我是乘船落在海里溺死的淹死鬼,在海浪里漂得惯了,脚踏不得实地,漂着漂着就上来了……”

    韩浞本想着戏弄那死鬼一番,哪知这砍头鬼一听,登时火冒三丈就朝着韩浞骂道:“贼厮鸟,你当大爷一双照子是拿来点灯的?淹死鬼脚下踩着团云儿,你作是海里浪花不成!”

    呃……韩浞却是忘了,自家没有踏虚的雷罡本事,从刚才起就一直踩着云遁呢!

    接着,还没等韩浞再编了谎话,就听底下砍头鬼大喝一声道:“弟兄们,给我把这满口胡邹,戏弄老爷的贼道给打了下来!”

    说完,这砍头鬼当下就拔下了插在自家背上的一柄斧头,运足劲道,就朝着韩浞扔了过来。

    而他身边野鬼也是一个个不落鬼后一般,什么长枪短剑地,也都向着韩浞招呼过来。

    “糟糕,露马脚了!”

    韩浞懊悔着暗呼一声,然后就抬手打出一道冰魄神光,先把迎面飞来的鬼兵鬼刃全都定住,然后神光继续往后一扫,就将那百十只孤魂野鬼,全都冻住阴魂,冰封了起来。

    底下那些野鬼,最高不过那砍头鬼,也只是等同炼气感应的修为。

    其余的全都只是寻常阴魂,只怕死了也没个几十年,土鸡瓦狗一般,又怎么会是韩浞对手?

    顷刻之间,便再听不到叫嚣声音。

    可韩浞这一动手,便立刻让其余野鬼也察觉了动静,纷纷一扭头,就朝着韩浞喊打喊杀冲了过来。

    韩浞也不是东岳大帝的手下人,懒得收拾这些造反的野鬼。

    看他们之中,竟然没有一只鬼是能够腾空飞遁的,韩浞索性袍袖一挥,驾了遁云,就往远处一座炎炎通红的火山方向去了。

    “差点儿忘了,哪里有功夫与你们这些小鬼磨费,我还有一门地煞真火没收到手呢!”

    风火相依,往往地煞阴风深渊一旁,就会有一座幽冥火山。

    而那火山当中所燃的,正是韩浞修炼《先天正反九宫秘篆》所需九门真火之一的“地煞真火”!

第一二六章 地煞真火,酆都鬼市(求月票)

    从火山口中收取了第九朵地煞真火,韩浞满心欢喜地又驾着云遁,离得这座连山石都被炙烤地通红的火山远了些。

    饶是他身负补天浴日的天罡变化,可也是不敢在这地煞火口左近,待得久了的。

    毕竟要是论起火毒凶猛,即便与天地间其余那八门真火相比下来,地煞真火也能说得上是首屈一指的。

    须知这地煞真火,也称做了“修罗血焰”,传言便在那上古时候,也都有许多魔门道法是借这一门真火来修炼的。

    不提别的,只说韩浞在玉虚典籍上见得过一门“碧磷毒火”,便是要以地煞真火为根基,才能炼成。

    有传言这“碧磷毒火”比之道门“三昧真火”也是丝毫不逊色。

    世间真火道法,若要论起阴损狠毒来,可谓无能出其右者。

    此火但只要一沾上了,那就休想褪得下来,顷刻之间便能焚骨炼魂,除非将对头给烧得灰飞烟灭,魂魄皆消,否则绝不熄灭。

    “不过倒也听说《都天玄冥册》的混沌秘魔正宗当中,还有一门‘都天烈火’,同样是借的‘地煞阴火’来修行。一样是魔道当中了不起的真火法术,有焚天煮海威能!只可惜却不在我手头三枚玉简和十二字太古神文之中,应该是另外六枚玉简中有别传记载……”

    韩浞心头念头稍稍一转,便按住了遁云,然后一个转身,就又转回那火山口去。

    等到花费了好一番功夫,再次收取了十二朵地煞阴火在手之后,才终于又心满意足地远离了这处地煞火口,朝着先前地渊方向去了。

    ……

    托了这“地煞真火”火毒凶猛,在这火山口附近方圆百里,韩浞都见不到有孤魂野鬼出没,也听不到那许多鬼哭狼嚎,倒是还了他几分清静。

    等回到那阴风地渊,稍稍往深处打探了一番,韩浞发现不仅洞口那头阴神法力的阴魔没走,而且越来越多的地煞阴魔,竟然还都缓缓从那地渊深处飘荡了上来!

    此时,光是那处洞口附近,竟然就聚集了至少三头阴神法力的大阴魔!

    浑身缠绕的漆黑魔气,都快把洞口给彻底盖住了!

    “难道这阴魔在地煞深渊中,还有个起落轮转的讲究不成?”

    韩浞不禁想到。

    若是当真如他猜测的这般,那就只有等了一段时日,待这些阴魔又全都退回地渊深处之后,才可能将那处洞口给显现出来了。

    ……

    死等始终不是办法,韩浞思虑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往周边去探一探。

    看看是否有别的出路,能够连接阴阳,送了自己返回人间去。

    不过未免又遇上野鬼纠缠,韩浞索性也将身上先天紫气给改头换面,扮做幽冥鬼气模样,自己也佯装成一头修行有成的老鬼,驾起一阵阴风,就往周边游荡开来。

    这脚下阴风,乃是韩浞成就炼气开窍之后,新学了的天罡变化,名为“游神御气”。

    如今他修为还浅,最多只能施展出这“御气乘风”的手段。

    若是将来修得高深了,还有“身外游神”的本事,即便不到阴神境界,也能够炼魂离体,神游九霄。

    ……

    不过还别说,即便是初学乍练,韩浞这一手驾驭阴风的法术,也使得甚是巧妙,路上也就当真没了那许多搅扰。

    即便遇上了些个三五成群的野鬼,可见着韩浞能够驾起阴风,也皆是不敢上前招惹,离了好远就都避让了开来,让韩浞省下了不少的手脚!

    走了没多久,韩浞又见到那前方,竟然冒出一条好似凡间官道一般的大道来。

    大道之上全都是鬼影绰绰,其中韩浞甚至还见到了许多车撵座轿,被那游魂野鬼抬了拉了,俱都往一处方向行去。

    心下好奇,韩浞加紧催动了阴风,就并入了那大道之上,左右打探着。

    然后挑了一个看上去模样斯斯文文,但有些呆头呆脑的吊死鬼,韩浞就靠近了招呼道:“兄台,不知你这是打算往哪里去啊?”

    那吊死鬼一听问话,就转头看向韩浞,随后竟然还颇客气地朝他拱了拱手,才开口说道:“仁兄有礼了!劳仁兄动问,小生如今便是要往那酆都城中,去募考阴司鬼吏是也!”

    韩浞听罢就是眉头一挑,顿时来了兴趣。

    不禁又向那吊死鬼问道:“募考阴司鬼吏?这却从未听闻,是件稀罕事儿!不知仁兄可知这该是如何个考法?难道也学了那人间科举,书笔试策不成?”

    这吊死鬼看来呆头呆脑,但却也是个健谈的。

    听了韩浞问起,便向他娓娓道来,说道:“听说此番应考,有选书吏的,有选阴差的,还有招募阴兵冥将的!司职不同,考法也自然不同!书吏当然脱不了试策去,至于其他,小生却也是道听途说,说是阴差试勾魂,冥将选勇武,各自都有明细分别了的……”

    这吊死鬼明明一条舌头都搭在了外头,但说起话来竟然半点不含糊。

    只不过片刻功夫,就有条有理地将这次招考鬼吏的事情,给韩浞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韩浞也是不禁好奇,就隐晦地问了这吊死鬼的来历。

    结果一问得知,原来这位在人间的时候,便是寒门仕子。

    自开皇三年,大唐皇帝李泰推兴科举之后,便年年被家乡县令举荐,往洛阳去赴试科考。

    但怎知连考三年,屡试不第,这位仁兄便思虑着无颜回乡,去见亲族父老。

    心气儿一大,就索性在洛阳城外寻了一株歪脖树,解了腰带当粗绳,便就上吊自尽了。

    死后到了如今,按照阳历算来,这都还没满一年……

    “好嘛,到头来这是阳间没考上,下了阴间接着考?只盼着你老兄这次可别再落第了,否则就算在这幽冥地府里上了吊,你可未必能够再死一遭啊……”

    韩浞一听这吊死鬼说完,也是不禁暗暗替他擦了一把冷汗。

    ……

    见那吊死鬼因为提起旧事,竟然复又黯然神伤起来。

    韩浞只得尴尬着“咳咳”清咳两声,抬眼看了看四周,打算将话头引开了,便随口问道:“那这一条大道上的死鬼,莫非大家都是要往酆都城中,去考那阴司鬼吏?”

    吊死鬼听韩浞忽然发问,也是“啊”的一声回过神来。

    随后便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说道:“是与不是,各自一半吧!除了像小生这般应考的,还有就是往了酆都城中去看热闹,见识那酆都鬼市的。”

    “还有酆都鬼市?”韩浞又是好奇问道。

    “正是,”吊死鬼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明日就是东岳大帝诞辰,酆都城中要大办‘泰山府君祭’,所以便不禁城门,允许十方鬼魅进入城中,开了那酆都鬼市!”

    “那么多游魂野鬼进了酆都城内,难道就不怕生出什么乱子来?”韩浞又是疑惑问道。

    “每年唯独这个日子,是东岳大帝必定坐镇酆都城中的,有帝君镇压,谁敢造次?”吊死鬼昂首说道。

    不过说完这句,他又忽然头一低,有些讪讪道:“只是小生也不过死了头一年,没见过那般大的世面,一切也都是听了别的鬼众口相传,但想来该是信得过的!”

    韩浞恍然颔首,又谢过了这吊死鬼,然后便想着:“左右找不到出路,不如先往那酆都城中去转一转,看看能不能寻到什么门道。即便不成,难得这么大一场热闹,能去见识见识了,也总算不亏!”

    但是明日才是东岳大帝诞辰,那酆都城门此刻盘查也还严苛,韩浞就算赶到了城下,以他这装神弄鬼的扮相,想必也混不进那酆都城去。

    想到这里,韩浞便索性不驾阴风了,反倒是拉过了那吊死鬼来,与其结伴同行,一路上还多个人说话。

    且也正好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从这新死不久的小鬼口中,问出些有关这幽冥地府的阴司隐秘来。

    ……

    韩浞与那吊死鬼一路缓行,虽这阴间也没有日升月落,但意外众鬼竟然一点也不糊涂,时辰寸刻的张口就来,也不知他们是如何算计了的!

    等到行了约莫又三四个时辰,韩浞便见到远处一座四方雄城,连了八达大道,落在了一座高山之下。

    “那里便是背阴山,背阴山下的,就是酆都城了!传言背阴山前便是人世阳间,不过从来也没有鬼能够翻得过去,所以这话也就不知到底是真是假了……”

    指着那座直插幽天,不见峰峦的高山,吊死鬼陆之道又向韩浞款款道来。

    一路走来,韩浞与这吊死鬼倒是相谈甚欢,便互相通了姓名,知道这位考运不佳的兄台名叫做陆之道。

    韩浞见这高山雄城,也是不禁啧啧称叹,与陆之道两人各自指点着观赏了一阵,便才又迈步启程,往那酆都城方向去了。

    这一走,便又是两个时辰,然后才终于到了酆都城下。

    见果真四方城门都没有了阴兵把守,韩浞也总算是安下心来,与那陆之道一起,随着汹涌鬼潮,就向那酆都城中挤了进去。

    不得不说,这酆都不愧是幽冥第一大城,只等过了拥挤城门之后,韩浞与陆之道,一人一鬼顿觉得豁然开朗。

    再沿着城门大街,往里走了一会儿,韩浞便觉得这酆都城与那阳世神都,竟然也没有太多逊色之处!

    那里是人潮熙攘,这边也是鬼气森森;那里有街市门坊,这边也是阁楼鳞次。

    而且这酆都城中的大道,竟然比洛阳天街还要宽敞出一倍有余,但如今也是挤满了鬼影,险些就让韩浞有些前行不动……

    “韩兄,小生这便去真君殿登名,等待应考了!”

    眼看就要到了酆都正中一座参天大殿之前,陆之道便转身向着韩浞告辞。

    韩浞也是与他一路相谈甚欢,客气说道:“只盼陆兄此去能金榜高中,名传阴司!”

    “借韩兄吉言!”陆之道面上感激,一个躬身就朝着韩浞行了大礼。

    往日里都说一躬到地,韩浞之前还真没见过,不过如今却是被陆之道名副其实地做了出来——这吊死鬼一弯腰躬身,舌头可不是耷拉在了地上……

    未免陆之道被别的鬼取笑,韩浞连忙上去将他扶了起来,然后又好言慰藉的几句,一人一鬼这才就此分别了。

    离了陆之道,韩浞便悠悠地在这酆都城中逛了起来。

    要说这酆都鬼市,倒真是名不虚传,只是这一路走来,都被韩浞见到了不少修为高深的老鬼。

    其中最高者,只怕已经是等同修道人结成了金丹,一身阴森鬼气,直让擦肩而过的韩浞,都禁不住生出几分寒意来。

    而且这些金丹老鬼,数量还不老少,韩浞只是随意数了数,怕不就有百八十头之多!

    “我道门九大派所有真传弟子加起来,恐怕单论数量,也比不过这酆都城中的老鬼!”韩浞不禁暗暗心惊。

    不过虽然金丹修为的老鬼数量颇多,但那金丹往上的,韩浞却是一头也没得见,这却不知又是个什么缘故了。

    没有偏执深究,韩浞只是淡淡一撇嘴,就一扭头,又进了旁边一条鬼街。

    城中大道往旁里去的那些鬼街鬼巷,其实才是酆都鬼市的热闹所在。

    许多孤魂野鬼都在那街巷之中,就地摆下了货摊。

    摊子上放了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幽冥宝物,呼喊叫卖着,期求有大鬼能够青眼看上了,随手一挥就让自家得着一场阴间富贵。

    韩浞一路旁听下来,这鬼市上的买卖,大多都是以物易物,若非说有那硬通的,便是如“九幽冥气”、“幽冥鬼气”一般的阴间浊气。

    这些阴间浊气,于鬼魂而言,便像是修道人的清灵真气,不仅能够炼制幽冥法宝,还能凭借着增长修为。

    但因为许多死鬼生前就是凡人,根本不懂得修行法门,所以死后也只能凭了在这阴间混迹,等到年深日久,才能一点一点积攒了幽冥鬼气。

    所以这些阴间浊气,在了这些孤魂野鬼来说,倒还当真说得上以难得的珍贵之物。

第一二七章 幽冥寒玉,破碎阵图(求月票)

    韩浞到这酆都鬼市,倒也不只是为了贪图新奇热闹,其实还是有了正经要事的——《先天正反九宫秘篆》中尚有两门真水,“幽冥河水”与“先天癸水”,只在这幽冥地府中才能寻得到。

    因此韩浞才打算四处逛逛,看是否有哪方的野鬼,会将这真水拿来鬼市上兜售。

    抑或即便不能直接买来,打听一下是否有鬼知道这真水下落,也是好的。

    ……

    又在这鬼城街巷中游走了片刻,韩浞将大半心思都放在了那些积年老鬼的摊子上。

    不过该说到底只是些孤魂野鬼,即便是等同道门金丹修为的老鬼,摊子上也没多少好东西,大多都只是些残破的幽冥法宝,或是“阴风”、“煞气”之类有利鬼魅修行的物什。

    左右这些东西对韩浞来说是半点用处也无,他也就无谓多费功夫去一一细看了。

    不过当韩浞偶然间,路过一只凝罡老鬼的货摊时,心头竟忽然涌起一阵悸动!

    “难道是有什么关乎我自家的宝物……”韩浞暗道。

    这只老鬼的货摊他在刚才离得不远的时候,就大致扫探了几眼,只因没见到有那两门真水,也就索性放了过去。

    可这会儿离得稍近,竟然就有了感应……

    韩浞故作无事一样,看过了周遭两三个货摊,才又顺其自然一般走到那老鬼面前。

    挑挑拣拣地看了看货摊上的货物,见除了几件幽冥法宝碎片之外,就只有几朵阴间花草和一块幽冥寒玉,便再无其他。

    也是隐隐有些失望。

    若非要说其中有什么能称得上珍贵,恐怕就只是那块幽冥寒玉了。

    那是掌心大的一块森白玉石,透着丝丝缕缕的寒气,看来品相尚算是不错。

    魔门修炼鬼魅道法的修士,倒是会将这东西用作收取鬼魂的容器,往往是炼成了阴魂瓶或小葫芦的模样,挂在腰间倒是甚为便利。

    不过这幽冥寒玉,却不是引动韩浞心悸的宝物!

    等着韩浞将那摊子上的货品,一件一件仔细看了过来,才终于在眼神扫过一块残破绢布的时候,感到丹田中的“十二都天神煞阵图”忽然蠢蠢欲动起来!

    “竟然是一块破碎了的神煞阵图!”

    韩浞只又看了两眼,便立刻认出了这破败不堪的绢布,竟然是一副“十二都天神煞阵图”的一块边角!

    “竟然能勾引得动我丹田中的神煞阵图,只怕这东西的品相不低,原宝必定是已经炼满了三十六重法阵,生出了通灵来的!”韩浞暗暗猜测着。

    他此刻并没有放出神煞阵图,所以除非那块东西有了通灵,否则绝不会在内外隔绝之下,还让自己心头产生悸动。

    不仅如此,自韩浞靠近那小摊之后,货摊上的绢布就像是迫不及待一般,开始向着四周放出莹莹幽光!

    也是亏了那宝光实在太弱,光色又有些灰暗,因此在这鬼影绰绰之下并不显眼!

    若是这宝光再强上三分,只怕立时就要被摊子后面的老鬼察觉出异样来。

    ……

    不声不响地略过了那块绢布,还有意无意地将它挡在了身前,韩浞反而拿起了那方幽冥寒玉,向面前凝罡老鬼问道:“你这寒玉作价几何?”

    这老鬼摊前也是看热闹的多,真正问价的却没几个。

    如今听韩浞开口,目光一闪就忽然来了精神,但转瞬又故作懒散地说道:“十万道冥气,不二价!”

    冥气指的是“九幽冥气”,与“幽冥鬼气”却是还有不同。

    这是韩浞在酆都城中游走了小半日才明白过来的。

    所谓“幽冥鬼气”,是指鬼魅自身靠着在阴间厮混日久,或是修行了幽冥道法,修炼出来的沉浊阴气。

    便如同韩浞的“先天紫气”、季飞雷的“两仪真气”或是亦无邪的“乾天清气”一般。

    而“九幽冥气”,则是更为纯粹的沉浊阴气,乃是这幽冥地府中自然生养的。

    鬼魅大多修不出来“九幽冥气”,往往都是要在那阴灵福地才能够得见,如同阳世的“天地灵气”,“星斗灵气”一般,不沾染了任何鬼魅气机,能被阴魂们拿来便直接取用。

    当然,也不是说“幽冥鬼气”不得用。

    同样是沉浊阴气,只需稍稍炼化过了,这“幽冥鬼气”与“九幽冥气”的效用却是没有太多不同的。

    只是经历了这一番炼化,其中难免费了些周折,“幽冥鬼气”就会生出些损耗来,也就比不得“九幽冥气”便利踏实了。

    所以在这“幽冥地府”,阴魂鬼魅之间交易沟通,大都是以“九幽冥气”为主。

    当然,若是非要以“幽冥鬼气”来结算了,也并不是不行,只不过须得打个折扣。

    通常是加两成,得十二道“幽冥鬼气”,才能换来了十道“九幽冥气”!

    ……

    “怪不得都说是‘鬼话连篇’,这老鬼恐怕两辈子加起来,都未必见过了十万道‘九幽冥气’,怎地就敢开这大口!”

    韩浞身上本就没有“九幽冥气”,而且听这老鬼开一口便是十万道,简直是漫天要价,自然不可能大手一挥就胡乱答应了!

    将手中寒玉一放,韩浞二话不说,作势就要走。

    也是到了这会儿,那老鬼才又急了,连忙劝住韩浞脚步,说道:“郎君慢走,郎君慢走!漫天要价,就地还钱,郎君若是嫌开价太高,不如你说一个合适的数目?”

    “不是你说的不二价?”韩浞斜眼一瞅那老鬼,语气就有些不善。

    那老鬼原本以为韩浞也是个精明老鬼,如今一听他回话,便立刻察觉出来:“好嘛,感情是个愣头青!”

    “不过这却是有些麻烦了……”

    眼珠子转了两圈,这老鬼就又向韩浞问道:“那郎君你来说话,算得多少合适?”

    韩浞沉吟一阵,便微微皱眉说道:“我身上没有‘九幽冥气’,只有些‘地极阴煞之气’,你可收得?”

    老鬼忽然眼中一亮,连忙点头道:“收得,收得!若是这般好物,只需一万道,老汉这方宝贝寒玉就是郎君的了!”

    韩浞倒也不知,这地极阴煞换了九幽冥气,又是怎么个行情。

    但光看这老鬼喜笑颜开的模样,韩浞就知道,指定不止是十兑一的了。

    索性也不和他多费口舌,只一个巴掌伸出去,韩浞就果断说道:“五百道!地极阴煞!若是答应,你这寒玉我便买了!”

    老鬼被韩浞喊价给唬得一愣,气势立刻就弱了下来,有些期期艾艾道:“额……要不,郎君,再加些?”

    韩浞却是不理他,把刚拿起来的寒玉随手一扔,转头便又要走。

    “果然是个愣头青!”老鬼悲叹一声,连忙又把韩浞给拉住了。

    他自问凭了自家牵扯打诨的功夫,即便是遇上了年头相若的老鬼,也能够放些鬼血出来。

    可偏偏这愣头青却是最难处置,尤其是认准了死理的。

    就像是面前这位,他要认准了这寒玉只值五百道地极阴煞,那任你说破了大天也是无用。

    要么你卖,要么他走,难有第三条路。

    若是换了其他时候,这老鬼也就把韩浞随手打发走了,毕竟这样的愣头青他几百年来也遇上过不少。

    尤其是那些才刚横死的,拿了根野草就来换法宝,他也不是没见过。

    可奈何韩浞虽然是个“愣头青”,但这价喊的也太准了些!

    卖了他罢,老鬼觉得颇舍不得;可不卖他,老鬼又怕再没机会出手……

    “郎君,你来看这宝玉……”老鬼将那块幽冥寒玉拿在手里,还要再做纠缠。

    哪知韩浞根本不听,抬手就打断道:“哪里那么多啰嗦,五百道煞气,卖便卖了,不卖我就再找别处!”

    老鬼听话一噎,也是一肚子鬼话没得机会出口,说不出的难受。

    不过好在他也不是初出茅庐,对付愣头青也算是有些心得,话头一转就道:“郎君何必为难我,五百道煞气是着实买不走的!不若这样,老汉我吃些亏,郎君你再加一百道,把我这摊子上的宝贝,也随你再选一件,如何?”

    韩浞听了老鬼建议,先是故作沉思状,然后就点了点头。

    也不多话,只随手抛出一件玉瓶去,然后才闷声说道:“点点罢!”

    那老鬼连忙接住了玉瓶,眼中惊喜之色一闪,拿在手中掂量掂量,确认了数量。

    然后又打开玉瓶,似嗅似瞧地验了验,之后才换上了一张笑脸,对着韩浞道:“这宝贝如今已是郎君的了,郎君再看看老汉这小摊上,有看得上眼的宝贝也能挑一件走!”

    韩浞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拿过寒玉之后也不往那摊子上细瞧,反倒像是看也不看地随手一抓,便抓走了那块绢布。

    然后便立刻起身,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老鬼见了一愣,连忙往韩浞抓过一把的地方看去,然后细细回想了一番,想忆起先前那处地方摆的是什么宝贝,但无奈东西多了些,他也实在想不起来。

    “难道七爷我看走了眼,遇上了扮猪吃虎的行家,把真正的宝贝给抄走了!”

    老鬼忽然一阵心惊,连带看着拿到手里的六百道地极阴煞之气,也颇有些不是滋味了。

    ……

    韩浞离了那小摊之后就快走了几步,待到混入了群鬼之中,才终于暗暗长出了一口气。

    刚才就差了一点儿,那老鬼的目光就要落在绢布上!

    知道这些老鬼,都是惯会食言而肥,扭头反悔的。

    韩浞也是怕了再生变故,这才匆匆忙忙地给了煞气,然后抓起绢布就走。

    “一块幽冥寒玉都敢开价十万,若是被那老鬼看出这绢布的不凡,到时只怕是百万、千万都喊得出来……”

    韩浞正自思量着,就看见手中绢布上散出的幽光越来越强。

    未免惹人瞩目,韩浞又连忙一反掌,将这绢布给送进了摘星玉楼之中。

    当然,一同被送进玉楼中的,还有正正经经买来的那块幽冥寒玉。

    本来只是一时起意,但如今韩浞忽然想起,这块幽冥寒玉有收敛阴魂的效力,倒是可以用来炼入了自己的“六丁六甲·十二神君斩鬼剑印”当中!

    不过这都是稍后,等回到了阳间再思量的事情了。

    如今韩浞的当务之急,还是在这鬼市中兜兜转转,先找到了那两门真水再说。

    ……

    可不知为何,韩浞游走了又是大半日,街巷逛遍,始终不见那真水踪迹。

    不仅真水没影儿,就是稍稍出色些的幽冥宝物,韩浞也是一件都没看到!

    “这酆都鬼市,也是徒有虚名,一件上好宝物都不见!”

    韩浞拿起手中一件少了半边的“摄魂铃”,嘴巴一撇,便自言自语说道。

    “嘿嘿,想要好宝贝,客官何必在咱们这散市磨费?真有那本事,宝阁当中的异宝还不等你去挑?”

    摊主老鬼看着韩浞,一张阴森森的笑脸还透出几分毫不掩饰的讥讽颜色。

    “宝阁?”韩浞眉头一挑,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摄魂铃。

    “怎地?客官是怕在那一条‘金街’,八百‘宝阁’之中都找不到称心的物什?若是这般,恐怕就只有去抢了真君殿,才能寻到合阁下心意的宝贝了罢!”老鬼一张嘴颇为阴损,说话的时候语气还一升一降的,听起来让人甚不舒服。

    不过韩浞却丝毫不与他计较,反倒是起身之后,朝这老鬼道了一句“多谢”,才分开了眼前的众鬼,朝外边儿走了去。

    而那刻薄老鬼,却是被韩浞一声“多谢”给说得有些莫名其妙。

    见韩浞头也不回地朝着酆都城正中走去,也是不由在那边喃喃道:“这蠢鬼,怕不是生前糊涂死的……”

    ……

    韩浞先前不知不觉,发现自己竟然就游荡到了城南去。

    这会儿也是朝着这鬼城正中,向北又过了四五条横街,才算是回道真君殿之前。

    他与陆之道原先是由酆都城东门进入,一直走到了真君殿分开之后,便扭头走了城南方向。

    而“金街”却是西市最大的一条正街,与韩浞一路走来的“木街”其实是连同着的,中间只隔了一座真君殿!

    如今韩浞到了真君殿下,往左一拐,果然就见到了一条鬼来鬼往的大街!

    这处街道两旁全是低矮的楼阁坊店,而那些店铺门前还有许多游魂野鬼,正在卖力地招呼着,鬼声嘈杂之下,也听不清喊的是什么。

    “早知道这一条街都是宝阁,我又何必在那了些小街小巷中耗费了大半日功夫!”韩浞险些捶胸。

    不过想想摘星玉楼中的神煞阵图,便又无话可说了。

    连带着对于陆之道这位半吊子向导,也不知是该谢还是该怨。

第一二八章 幽冥河水,大道神通(求月票)

    走上西市金街,韩浞便见这条大街也是如来时的木街一般,一眼望不到头。

    不过与东边木街百货陈杂不同,这酆都金街却是清一色的宝阁。

    之前也听那刻薄老鬼说了,是大大小小共计了八百间!

    随意挑选了一间门面装点颇为精致的宝阁,韩浞迈步就进入了阁内,见这处名为“阴沉阁”的宝阁,除了还是免不了有些阴气森森之外,其余竟然与人间坊市楼阁无甚不同。

    且韩浞才刚进来店门,就有满脸堆笑的伙计小鬼上来招呼,说着:“客官您来了!随意瞧瞧,咱们阴沉阁的宝贝,在这金街八百宝阁里是最为齐全的,任是什么宝贝,只要您说得出,咱们就能找得来!”

    韩浞见这小鬼虽然口气不小,但竟然打扮得还颇为整齐,比外边儿那些鬼街鬼巷里的野鬼们看来顺眼了许多,也就不由多了几分好感。

    其实也不单单是这阴沉阁,似乎整条西市金街的宝阁,伙计身上都收拾得稍稍得体些。

    不像在那街巷之中,许多小鬼皆是死相毕露,只有到了凝罡法力往上,才能够收敛住了死相,变化得像个活人一般。

    “这么说这些宝阁里伺候的,竟然全都是凝罡法力之上的死鬼!”

    韩浞想得明白,也不由对这金街上的宝阁商家们刮目相看。

    让凝罡阴魂来充作店伙计并不难,难的是这些阴魂竟然能够收敛了鬼气,让韩浞一眼都看不出修为,只以为是寻常小鬼。

    这便有些不凡了!

    至少说来,这些宝阁内的伙计,全是修炼了幽冥道法的“鬼修”!

    暗暗称了一句:“不愧为幽冥都城”,韩浞便索性开门见山,对着那宝阁伙计问道:“我也不求他物,只想问贵阁之中可有那‘幽冥河水’与‘先天癸水’?”

    “‘先天癸水’没有,不过‘幽冥河水’小店倒是尚存了两瓶子!但想必客官也是知晓,这幽冥河水乃是冥水精英,须得在酆泉、重泉、黄泉、寒泉、阴泉、幽泉、下泉、苦泉、凕泉,九泉交汇之处才能取得,且收取甚是不易,因此这价钱嘛……”

    这伙计把先前吹出去的鬼话,如今也不顾了,略过了先天癸水去,只拿住了幽冥河水一通胡夸。

    而且一边说着,这死鬼一边就要往韩浞腰间百宝锦囊去瞧,那模样,说上一句“鬼鬼祟祟”当真是再合适不过!

    好在韩浞身上还剩些地极阴煞,多少有些底气,就干脆问道:“便说怎么卖得了罢。”

    那伙计听话笑意又更甚三分,客气说道:“五千道冥气一瓶!再没比这更公道的了!”

    “我却没有九幽冥气,只有些地极阴煞之气。”韩浞摇了摇头。

    “你有地极阴煞?”

    问话的却不是伙计,而是才刚走进店门的一头壮汉模样的恶鬼。

    韩浞一眼看来,这竟然是一头合药法力的老鬼,一身鬼气也是漆黑近墨,看样子离了金丹法力恐怕不远!

    这恶鬼袒胸露乳,一脸凶相,怕是在生的时候就不是个善人,三两步走到韩浞面前就问道:“问话怎地不答?适才是不是你说了有地极阴煞?”

    韩浞瞥了一眼旁边伙计,见他不打算说话,也就只好先回答了这老鬼道:“不错,我确是有些地极阴煞。”

    老鬼听了韩浞答话,便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想换何物?”

    “两瓶幽冥河水!”韩浞淡淡答道。

    然后那老鬼一扭头,就看向那宝阁伙计。

    “合了一万道九幽冥气!”宝阁伙计会意,连忙迎上前说道。

    那老鬼随手就朝着那伙计抛出一支阴风瓶,等伙计接过之后,便问道:“有多少?”

    伙计掂量了一阵,又打开瓶口验了验,说道:“冥气一万道整!”

    老鬼这才又点了点,朝着韩浞一伸手,说道:“行情二十易一,我算你高些,便拿了四百五十道阴煞来罢!”

    韩浞虽然不太信得过这老鬼的鬼话,但算计着四百五十道地极阴煞倒也不多,甚至比他预料的都还少些,也就干脆地掏出一瓶地极阴煞,扔给了那老鬼。

    那老鬼接过瓶子,打开瓶口看了看,就满意地颔首说了声:“不错”,便转身出了宝阁。

    而韩浞却是回头向那伙计问道:“我的幽冥河水在何处?”

    那伙计听问却是一愣,说道:“小店如何会有客官的幽冥河水?”

    韩浞眉头一皱,有些不悦问道:“刚才那汉子不是替我给了一万道九幽冥气?你不是还看着他把我的地极阴煞换走了?”

    那伙计听问,有些不怀好意地笑着道:“客官误会了,那位客官原先就欠了小店一万道冥气尾数,刚才是来了还债的,何时说过要替客官您会账了?我看……客官怕是糊涂了罢!若是被人骗走了宝贝,可得快些追回来才是!”

    韩浞一听这话,立刻心头就是火冒三丈。

    又见宝阁内还有一些伙计、看客,竟然都在那处捂嘴偷笑,立刻就醒悟过来,知道这些个宝阁,绝不是头一遭耍这样的把戏了。

    一思及此,韩浞索性闷“哼”一声,抬手就是一道青罗剑光,把这宝阁伙计捆住了,接着神煞阵图一抖,便将这面目可憎的伙计给收了进去。

    然后白虹剑光一起,又荡开宝阁里其他伙计阻拦,韩浞二话不说,面沉如水地就往那老鬼走的方向追了出去——他如今还少些凭据,就算要找这宝阁算账,也得把那老鬼给逮回来!

    也不知是太小瞧了韩浞,还是根本就有恃无恐,那老鬼竟然还没走远,就在这金街上游荡着!

    韩浞也不愿与他多费那唇舌,冲上近前,就朝着这老鬼一伸手,说道:“我的地极阴煞,还来!”

    哪知这老鬼看都不看韩浞,仰头打了个嗤鼻,就大大咧咧说道:“什么地极阴煞?我何时见过你?又何时拿了你什么阴煞?”

    韩浞见这老鬼耍混,也懒得与他多话,剑诀一捏,便将一道白虹剑光祭起,要去捆了那老鬼。

    哪知这老鬼也当真有几分本事,怒喝一声,往脑后一抄,竟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把鬼头大刀,三两下就将韩浞白虹剑光给劈荡开来。

    这老鬼一手刀法倒也精妙,舞得水泼不进。

    他这边才刚荡开白虹剑,就想一跃近身,取去韩浞。

    哪成想,却忽地感到心头一悸,就在这生死存亡的一刻,连忙将大刀猛地一提横在了胸前!

    然后便听“铿锵”一声,这老鬼忽然感到一股沛然巨力,竟然直直冲撞上了自己刀身!

    这老鬼顿时心头大骇,心道:“若是被这一剑刺中,此时哪里又还有鬼命在?”

    可他却是安心的早了些,韩浞的列缺剑即便是施展了“炼剑成丝”,成了毫毛细小,但势如霹雳却是丝毫不减!

    就在这老鬼才刚以为挡下了这致命一剑,紧接着却发现,那飞剑上竟然还有后继之力,推着他就往身后倒飞出去!

    这合药老鬼,足足被韩浞一剑带出了百十丈,大道之上的群鬼都被他撞得往两旁分去。

    不单如此,这老鬼到了街口还是去势不减,竟然直直就冲进了入街而来的一行人马当中!

    直把那一行当中打头的三四头阴魂,都给撞得人仰马翻了,才终于止住势头,“嘭”一声地坠下地来!

    “大胆小鬼,竟敢冲撞阎君法驾!”

    还没得这老鬼头昏脑涨地从地上爬起,便听得一个雄浑声音在一旁喝道。

    “糟糕!”

    老鬼听到这一声大喝,顿时心头一惊,紧接着便是阴魂皆冒,差点儿当场就吓得失神过去。

    刚想起身逃窜,却忽然感到五岳压顶一般,一股巨力就压了下来,让他丝毫都动弹不得!

    费尽全身气力,也只不过能得微微仰头看上一眼。

    可只是这一眼,就让这老鬼顿时如坠冰窟,一阵凉意从脚底一直窜到天灵!

    因为他瞧见离了自己身旁不远,果然一行两列鬼差阴兵,正拱卫着一尊罗轿,将一行浩荡法驾在大道中央排布了开来。

    不是阎君亲巡酆都,又是的什么!

    “阎君……阎君!阎君饶命,小民冤枉!”趁着嘴上还剩些力气,这老鬼立刻便叫嚷着求饶起来。

    “阎君?”

    此时,韩浞也追着老鬼到了法驾面前。

    他如今借着先天紫气来装神弄鬼,决计是瞒不过这地府阎君去的,只怕一个照面就要被识破真身。

    “不好,快跑!”

    一见场中情形,立觉不妙,韩浞也是扭头就要遁走。

    但哪知还容不得他动作,就见那阎君罗轿当中射出一道金光,就把他定在了当场。

    “要糟,这便被抓了个现行!也不知道我昆仑派,还有曾祖斗姆天尊的名头,在这幽冥地府中还好不好使……”

    韩浞心中有些惴惴,毕竟他自从修道以来,还是头一次要搬出师门家世来救命!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替自己求情,便听那罗轿中传出一个不能再耳熟的声音,说道:“你这逆子,不在那麒麟崖玉虚宫祸害,跑到我酆都城瞎折腾个什么劲儿!”

    ……

    片刻之后,酆都城中真君殿内。

    韩擒狐高坐殿上,大殿两旁侍立了阴兵鬼差,冥将判官,拱卫着当中的阎君。

    韩浞还在当中见到了“熟人”,便是那同他一起进酆都城的陆之道。

    此刻却是身着大红判官服色,恭立在韩擒狐右侧不远。

    而与他一同位列判官的,还有韩擒狐左侧一人,不过韩浞却是不认得。

    至于韩浞,则是独独一人站立在殿下,像是过堂受审一般……

    “说吧,何故大闹冥府?”韩擒狐目视着殿下亲儿,口中淡淡问道。

    “父亲……”

    “此处称呼阎君,谨记了,不要再犯!”韩擒狐语气一厉,当真是亲儿子也不给了颜面。

    “是,”韩浞无奈拱手认下,然后才又说道:“启禀阎君法鉴,这事情却是如此这般……”

    当下,他便将自己与那阴沉阁的伙计,还有那持了鬼头大刀老鬼的事情始末,逐一向了殿上韩擒狐说来。

    待他说完,韩擒狐才点了点头,大手一挥,说道:“带了那冲闯本君法驾的狂徒上来!”

    然后听他又朝着韩浞道:“你也把那宝阁伙计给放了出来罢!”

    韩浞领命称了声“是”,然后手中神煞阵图一抖,便将那宝阁伙计给抖落了出来。

    那伙计才出阵图,便被韩浞抬手收了青罗剑光,但到底站立不稳,就地便又滚出了一两丈去……

    等他天旋地转地从地上爬起,却一眼看到了殿上端坐的韩擒狐,然后又看到两旁的鬼差阴兵,再瞧了这大殿模样……

    哪里还猜不到是在何处!

    不等韩浞指他,当下就见这伙计“噗通”一声,重重跪了下来,且一伏到地,不仅不敢抬头,还不敢说话!

    甚至连身子,也是抖如筛糠,冷颤不止。

    在这酆都城中,阎君威严便是如此!

    待到那骗了韩浞地极阴煞的老鬼被提上殿来,反应与这宝阁伙计也是一般无二,原本的凶狠、混不吝,此刻哪里还能够留得一分?

    都不用韩浞与他们对质,韩擒狐只是随口一问,二鬼便竹筒倒豆一般,将诓骗韩浞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地认了下来!

    不仅如此,这二鬼还自陈,这样的勾当做了也不止第一次,前前后后加起来足有七八回。

    但凡有难得的肥羊上了门,二鬼便就一唱一和地演下这么一齣来……

    “崔判,”韩擒狐听完陈述,便向左手判官问道:“此事依照阴律,当如何处置?”

    那崔判听问上前一拱手,就向韩擒狐回道:“启禀阎君,依了地府阴律,何大寿、谷大方二鬼,罪犯坐赃,证物俱在,当判:归还贼赃,后地火炼魂六十年!”

    韩擒狐听了点点头,提笔一勾就道:“善,依律惩处!”

    然后就见他手中大笔勾出一道金光,朝着那二鬼罩去。

    金光先是卷了那老鬼何大寿怀中的玉瓶,还到韩浞手中。

    然后又扭头回转,在二鬼身上又是一卷,便顺势冲出了真君殿,不知将那二鬼带到何处地方去了!

    韩浞见得自家父亲这手段,知道不是道法之类,而是这幽冥地府中的“大道神通”,近乎于道理一般!

    虽然看来像是法术,但由始至终,都察觉不到一丝法力动静,便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浑然天成!

    “难道这便是等同了‘元神合道’的手段?”

    韩浞不由在心下猜测。

    但就待他正自愣神的功夫,忽听殿上韩擒狐又向那崔判官问道:“崔判,私闯幽冥,依了地府阴律,又该如何来判?”

    说着,韩擒狐的目光就朝着殿下,自家儿子这边看了过来。

第一二九章 幽冥阎君,地府鬼仙(求月票)

    韩浞看殿上父亲看着自己,眼神颇为不善,一副铁面无私,就要六亲不认的模样。

    心中顿时就感到不妙!

    那崔判官也不知是做的什么想法,一听韩擒狐发问,也是不苟言笑地往前一步,然后说道:“启禀阎君,阳人私闯冥府,按理说来,其罪犯搅乱阴阳!只是……地府阴律中无判阳人之法,因此只能开个先例,由阎君酌情,秉公处置了,方能惩之以戒!”

    “哦!”韩擒狐眉头一挑,又道:“那依崔判你看来,此例该如何来开?”

    那判官此时也是肃然看了韩浞一眼,直看得韩浞有些心头惴惴了,才缓声说道:“臣以为,判酆都城中听用百年,当为妥当!”

    韩浞一听,心中就是一急,连忙道:“父亲……”

    “嗯?”韩擒狐顿时眼神一厉。

    “额……那个……阎君!”韩浞心中说不出的别扭,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阎君容秉,之前当真怪不得在下,实在是事出有因……”

    当下,韩浞就把自己如何发现九幽地穴,然后又如何从地穴下到了地煞深渊,前后经过,挑了关键的,向殿上韩擒狐讲来。

    费了不少口舌,只为言明自己,当真不是有心私闯地府,而是巧合误入。

    韩擒狐听了儿子此话,也是不由眉头一皱。

    向韩浞问清那处地煞深渊和九幽洞口的所在之后,就唤来殿前的一头怕不是有了阴神法力的冥将!

    韩擒狐交代了这冥将,速去将那洞口上下封住了,才又转回头来看向韩浞,说道:“本打算对你这逆子行些小惩大诫,不过念在你献上九幽地穴,弥补阴阳疏漏,便算是你功劳一件,功过相抵,也就不赏不罚了,你可心服?”

    韩浞哪里还有多的可说,忙不迭地就点头答应下来。

    说完这些,韩擒狐就一挥手,将左右的判官、冥将全都打发了出去,然后才眉头紧皱着,看向韩浞说道:“原是看你,拜入了昆仑也不改跳脱,不知收敛。修道没几年,竟然都闹到了地府中来了!怕你在外继续惹是生非,才想留你在酆都城内,安分陪我几年,待你大哥来了之后,再换你出去祸害。不过既然你自家不愿,我也懒得多去管你,待过后向帝君拜了寿,就赶紧回返阳间去罢!”

    韩擒狐语气有些不善,只因往日间,就与自己这个次子相处的不是十分得宜。

    尤其韩浞总是对他阳奉阴违,从不把老父的话放在心上,一直是左耳入右耳出……

    想到这里,韩擒狐就不免有些心头恼火,越看韩浞越是不爽利!

    可韩浞却没顾得上来管韩擒狐的心情,倒是刚才一句话引得他有些上心,连忙向自家亲父问道:“大哥也要到这幽冥地府来?”

    韩浞这话看来是问得有些多余,毕竟他大哥韩清不曾修行,自然免不了终老之后往地府走一遭。

    但韩擒狐也知韩浞问的不是此意,也就闷“嗯”一声,颔首道:“得帝君恩赏,你大哥已经定下了赏善司判官职位。只等阳寿尽了之后,便能够走马到真君殿上任!”

    韩浞闻言也是无语凝噎,只能斟酌了语句,然后向父亲问道:“不知……父亲怎又会到这幽冥地府当了阎君?”

    “为父自然是完了劫数,回归修行,又受了东岳大帝之邀,便来到这幽冥之中掌任阎君,如此而已!有何稀奇?”韩擒狐毫不在意地淡淡道。

    “可孩儿却听说,父亲原是妖族涂山氏族长,既是回归,为何不回妖族,反而要来幽冥这荒芜阴森之地?”韩浞大着胆子,便要探听父亲隐秘。

    哪成想,韩擒狐却丝毫不把自家的这些事儿当成隐秘,随意就向韩浞道来:“你既知为父原是东方青帝麾下九耀妖君,那也该听说过,四帝与斗姆天尊膝下十位真君,是有赌约的?”

    韩浞点点头,道:“的确有过听闻,只不过却知道的不真切,也不知是怎般赌法,赌注的又是何物……”

    韩擒狐摆了摆手道:“想来你也不知,不过这当中关乎许多秘辛,我却也不能告诉你。你只需知道,如今是四位妖帝赌输了,而这败局又是为父我一手促成,所以此刻休说回返妖族,哪怕只让妖帝见了我,保不齐你父都要被他们大卸八块!何况……人道已然兴盛到了这步田地,哪里又还来的妖族?”

    说到最后,韩浞不由从父亲语气中,除了听出了一丝落寞之外,还有一丝深深歉疚之意。

    “可四位妖帝神通广大,就算您如今避到了地府中来,难道只凭了东岳大帝,就能够庇护得了父亲周全?”韩浞头一歪,就问道。

    韩擒狐倒是老神在在,微微一笑就道:“你却不知帝君来历!当年中央黄帝伏羲氏,学道老君,得传一气化三清妙法,而东岳大帝便是伏羲氏上清真身!就连这幽冥地府,也是伏羲道尊联手几位造化真人,合力开辟。为的就是参悟元神混元!而调理地府,整肃轮回,乃是其中关键。为父也正是被伏羲氏为首的几位真君看重,盛情请来,替他们做成这一件事的!”

    韩浞一听其中缘由竟是如此,思虑其中牵扯繁杂之外,也总算是放心下来。

    否则他还真怕哪天,被几位妖帝打到了这幽冥地府中来,随后就把自家父亲给轻轻抹了去……

    想到这里,韩浞不由又有好奇,就向父亲问道:“虽然是因父亲的缘故,几位妖帝输了打赌,但同为妖族,父亲也不是故意为之,何苦妖帝又将这事情拿住了不放,非得将父亲置之死地不可?”

    毕竟是自己父亲,所以韩浞自从拜入过玉虚宫后,也翻阅过有关妖族九耀妖君的典籍。

    从那些故文记叙当中,韩浞才终于知道自己父亲当年,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隐隐就是妖族的第五位妖帝一般!

    按理说,即便赌约败了,可如韩擒狐这般的妖君,也该是受了妖族欢欣鼓舞,被大力迎回才对!

    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弄得反目成仇了?

    哪知韩擒狐听了儿子这话,却是惊奇反问道:“你怎就知道我不是故意为之了?”

    “啊?”韩浞被老父一句话吓得双眼圆睁,目光中还竟是迷糊:“是故意的吗?”

    韩擒狐笑得莫测高深,却没回韩浞的话。

    不过韩浞顺着这话头往下一想,登时就感觉有些不妙,心道:“这么说来,是我爹把妖族四位妖帝都给坑了?”

    这是作的多大死!

    韩浞此刻觉得,自己从前被韩擒狐教训数落的那么多次,当真都是太冤枉了……

    “启禀阎君!”

    还没等韩浞再问,就听殿外,一名冥将忽然前来禀报。

    韩擒狐也挥手开了殿门,韩浞就见,来的正是先前被自己父亲派遣出去,封印九幽地穴的那名阴神法力的冥将。

    允准了这名冥将入殿,韩擒狐也随口问道:“可是事情办妥?”

    冥将听问,回了一声“幸不辱命”之后,才将此去行从首尾,又仔细禀报了一遍。

    韩擒狐听得没有疏漏了,也就“嗯”声颔首,打发这冥将下去。

    结果这冥将前脚刚走,后脚又来了另一头冥将,向韩擒狐复命。

    韩浞一见这头冥将,法力竟比适才那头阴神冥将更高,而且高出不止一筹,已经不像是修道人的炼气境界!

    “难道是地府鬼仙真人!”韩浞心头一惊。

    道门纯阳,若是放在了幽冥地府,便称作鬼仙,也是长生久视的境界!

    “运炁真君,可是剿灭了‘散神鬼王’归来?”韩擒狐向着进殿来的冥将问道。

    也是听韩擒狐这一声称呼,韩浞才忽然反应过来,这冥将虽然身穿將铠,但铠甲式样却与其余冥将全不相同。

    不仅纹路精致,点缀奢华,还隐隐透出了法宝威严来!

    “原来这就是‘冥府真君’!”韩浞暗道。

    酆都大殿之所以又称为“真君殿”,便是因为在韩擒狐这位“阎君”归位之前,这酆都城中乃是由十位冥府真君统管。

    这十位真君,每一位都身负元神纯阳的法力,是这幽冥地府中除开几位帝君与阎君之外,最绝顶的鬼仙。

    而韩浞面前的运炁真君,便是韩擒狐手下十位真君等中,排名第四。

    一身幽冥道法,已经等同于修道人元神变化!

    就见这运炁真君大步走到殿中,朝着韩擒狐一拱手,就回道:“启禀阎君,运炁此番总算不负所托,将饿虎峰一众叛逆全都扫荡收服,今有匪首‘散神鬼王’残魂在此!”

    说着,这运炁真君把手一翻,一道残破鬼魂就在他掌心上忽忽飘动。

    但韩浞见这鬼魂却不是寻常“阴魂”,竟是有丝丝阳气萦绕,乃是一道“阳魂”。

    “原来这散神鬼王,竟是个躲过了幽冥三灾的鬼仙!”韩浞微微吃惊,不禁又想到:“难道这幽冥中的‘鬼王’,也是和冥府真君一般,全都是炼成了长生的‘鬼仙’!”

    见了这鬼王残魂,韩擒狐也是顿时容颜大悦。

    只见这位阎君口称“大善”,然后手中大笔一勾,就道:“将这鬼王残魂收拘镇狱,其余匪类具皆打入铁火城劳役!”

    “遵法旨!”运炁真君拱手领命。

    就见这真君一捏手中残魂,又朝着韩浞抱了抱拳,才转身出了大殿去。

    ……

    “这地府之中,竟然还有如此多不服帝君管教的鬼仙吗?”等运炁真君走后,韩浞压不住心中好奇,便向父亲问道。

    他之前来路上和陆之道相谈,听说了这幽冥地府之中,大大小小的鬼王竟然不下百多位。

    韩擒狐也知道他所指为何,却摇了摇头道:“随便拉拢一个山头,这些乌合之众便敢称王了,哪里又都会个个了得?此次运炁真君前去剿灭的散神鬼王,乃是幽冥中‘八大鬼王’之一。也只有这八头老鬼,才是躲过了幽冥三灾,成就了长生的鬼仙……”

    说着,就见他微微一笑,然后又朝着韩浞道:“说来这散神鬼王,和你还算是有些渊源!”

    “孩儿我是头一次入幽冥,阳世间寿终了的亲朋故旧也许有,但怎么可能认识了这样的积年老鬼?”韩浞不信。

    “你的确不认识,”韩擒狐“呵呵”笑着:“可你前脚不是才从人家店里捆了头小鬼出来?”

    “莫非那‘阴沉阁’的背后东家,竟是这散神鬼王不成?”韩浞闻言一惊。

    “不然如何?”韩擒狐看着儿子轻笑一声。

    随后他又一翻手,取出了两件玉瓶。

    隔空一送,就送到韩浞面前,口中说道:“这是你要的‘幽冥河水’,但却也不是白给你的,稍后记得拿了五百道地极阴煞去交给陆判。”

    “呃……怎地比那何大寿还多要我五十道……”韩浞口中喃喃着。

    “为父职责便是襄助帝君,调理幽冥,难道还能损公肥私?要不我把那何大寿领回来,你再向他换了?”韩擒狐双目一瞪,就呵斥着道。

    韩浞又哪里还有话说?本也只是略发些牢骚,没多少想占便宜的心思,再说这几道煞气,他也当真没怎么放在眼里。

    不过想到这里,韩浞又是心念一起,就有些吞吞吐吐地向韩擒狐说道:“那个……父亲!说来,孩儿其实还想向父亲……求几样东西……”

    “哦?”韩擒狐严肃一收,反而似笑非笑地瞅了儿子一眼,问道:“你要什么?”

    其实韩浞自幼就不爱听韩擒狐吩咐,当面看来是言听计从,实则暗地里都是阳奉阴违。

    也因着这个,他同样从来都没求过韩擒狐一件事情。

    如今被韩擒狐这一眼瞅来,韩浞立刻就有些难堪。

    但想到事关紧要,韩浞还是只能狠狠一咬牙,硬着头皮说道:“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然后这位阎君之子,便将得自季飞雷的《先天正反九宫秘篆》,向着自家父亲讲了出来。

    为的自然就是另一门“先天癸水”。

    当然,若是“幽冥紫火”也能得在了手中,那便是再好不过。

    而韩擒狐听完韩浞所说,却是没有答应为自己儿子取来,而是轻叩着案桌说道:“你想要这两样东西倒是不难,不过我却不会帮你,真君殿的人也不许你来借,只能指点了去处给你,收取全凭自己手段,你可答应?”

    韩浞听话一愣,这还是我亲爹?

    不过想到刚才两瓶子幽冥河水,他都要自己拿了煞气去换,如今有这说法,倒也不稀奇了……

    “行罢,总要比毫无头绪,四处乱转来得轻省多了!”

    韩浞念头一通,也就没什么不愿的了,当下就点头答应下来。

    然后就见韩擒狐随手取出一副舆图,伸手在那图上点指几下,就将那舆图推给了韩浞,说道:“便是这七处地方,为父已经标记了水火,欲往何处去全由你自己做主。”

    说完,就见韩擒狐又挥手送下来一块令牌,然后又道:“拿了我‘北阴令’去,切记收好了,否则后日再下幽冥,又要问你一次私闯地府的罪过!”

    韩浞愣愣接过令牌,心中不由道:“这么说,往后我也是在这幽冥地府中,有了身份的人物?可这话该怎么说?阎君之子是……小阎君?小阎魔?还是小阎王?”

    “怎么每个听起来,都不是那么吉利啊?”

    韩浞心中想着,不由就嘟囔出了声来……

第一三零章 神煞阵图,诛仙剑印(求月票)

    父子二人往日里就没多少话说,如今韩浞该交代的已经交代,韩擒狐要告诉的也已经告诉,韩浞就被生父大手一挥,给打发了出来。

    照着韩擒狐吩咐,韩浞还是立刻就去找了陆之道,要将五百道地极阴煞给补了上去。

    在真君殿察查司,二人一见面还寒暄感叹了一番。

    “未想韩兄原是阳人不说,竟然还是道门高弟,阎君之子!仁兄此番,当真是瞒得小生好苦啊……”

    有关韩浞身份,实在是有太多令陆之道感到惊奇之处。

    因此反而一时之间,就让他有些困顿,不知该从何处叹起!

    “说来惭愧,在下也不过是托了父母庇荫,比不得陆兄真材实料,竟然能够在那万鬼当中脱颖而出,成了一司鬼判,兄台才是当真了得!”韩浞颇有几分真心地向着面前陆判感叹道。

    说来也的确是让韩浞万万没有想到,先前不过与陆之道一朝惜别,再见面时,人家竟然已经是一飞冲天,成了地府正神,幽冥鬼判!

    地府判官,虽然未必幽冥道法高深,但在这地府之中的权柄,却是极大的。

    想当初,东岳大帝亲自定下,酆都中有“赏善”、“罚恶”、“阴律”、“察查”四司,一司一判。

    如此做法,便是把地府管束鬼民的职责,全都交托给了四大判官去分担。

    外有十大真君讨伐叛逆,内有四大判官整肃酆都。

    若论起职位关键,这二者竟是没有太大的高下之别。

    “对了,先前从我父手中得了两瓶子‘幽冥河水’,如今还回五百道地极阴煞,算是充入酆都府库……”韩浞像是恍然,接着便从袖中取出早就备好的煞气,交给了陆之道手中,然后说道。

    陆之道也是片刻不耽误,接过煞气瓶子就向韩浞告了声罪。

    待细细确认过无误之后,立刻便招呼手下小鬼,前去登册入库。

    其间处置一丝不苟,有条有理。

    便是吩咐小鬼去办的许多关键,也是再妥当不过。

    韩浞在一旁看了,也不禁暗暗点头。

    ……

    将这一应事情办妥,韩浞又与陆之道谈论几句。

    见他实在事务繁忙,也是不忍多做打扰。

    客气了一番后,便当先告辞,出来了察查司。

    左右东岳大帝法驾尚未驾临,大寿一时半会儿也不开始。

    韩浞便向父亲借了真君殿中一处偏殿,短暂修行起来。

    小半日的功夫,炼气不得什么成果,韩浞索性就先整理起,此次在幽冥中得到的诸般宝物。

    首先自然是那团得自地煞深渊的先天紫气!

    这殿中清静,无人搅扰。

    韩浞只不过两三刻功夫,就将一大团,足有人高的先天紫气,全部都炼化成了自身法力。

    虽然炼气境界没有突破,可一身法力却猛涨十倍!

    “从今往后,我恐怕是再没有了真气空乏之虞!”韩浞心头激喜。

    要说《玄清紫气诀》最大的短处,那便是“先天紫气”修炼缓慢,在斗法比拼法力的时候,容易吃亏。

    比不得如《七修剑诀》一般,“五行七修真气”增长势头迅猛,最不怕与人消耗。

    境界相同之下,能够生生将对手法力消磨干净,斗法越久,于己越有利。

    韩浞两法合修之下,真气稀缺虽然也不再是要命的短处,但也只能说是取长补短,弄了个不上不下。

    但如今有这一团先天紫气补上,韩浞不仅不再真气短缺,甚至往后许久日子,哪怕在修成了金丹之后,法力充盈也会是他的一项长处。

    尤其若有对头知晓他修行的是《玄清紫气诀》,故意引他去比拼法力……

    那场面,想必会很精彩!

    ……

    除了这一团子紫气,韩浞此番最大的收获,应该就是那一块神煞阵图碎片!

    当韩浞才刚从摘星玉楼中取出这阵图碎片,那绢布就忽然灰芒大放。

    连带着他丹田之中自己的那副神煞阵图,也是颇不安分。

    呼应这着绢布,就直想冲出丹田一般!

    “我都不急,你又忙得什么?”

    韩浞轻笑一声,抬手便祭出了神煞阵图。

    哪知这阵图才到手中,法力一催,另一只手上的破绢布也立刻就起了变化。

    没等他多看两眼,这破绢布顷刻之间便化作一道幽光,照着韩浞手上的神煞阵图就投了过去!

    随后,就见这绢布所化幽光,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和韩浞自己的神煞阵图合在了一处!

    韩浞的神煞阵图也是突然宝光大方,紧接着便忽明忽暗起来!

    一时之间,竟弄得韩浞也是手足无措,不明缘由。

    但没过一会儿,韩浞就发现自家的阵图品相,开始一阵阵向上提拔!

    法阵也一重接着一重,增长了起来!

    原本他神煞阵图只祭炼了一重法阵,然而如今只是一息功夫,阵图内第二重法阵就已经生成,然后便是第三重…第四重…第五重……

    韩浞看着自己的神煞阵图,一息一变,用不了多久就冲上了十二重关口!

    但十二重成就之后,这势头却是依旧不减,还在增长。

    十三重…十四重…十五重……

    当韩浞以为已经差不多,眼看就过了十八重的半数大关,以为就要到那强弩之末时。

    却见这炼阵速度还只是稍减,仍旧富有余力!

    一直到宝图法阵炼到了二十三重,气势依旧雄健,看得韩浞都有些惊心动魄!

    二十五重…二十六重…二十七重……

    眨眼之间,韩浞的神煞阵图竟然就冲破了三十重去!

    “该不会……只凭这一块碎片,就让我神煞阵图炼满三十六重法阵!”

    三十一重…三十二重…三十三重……三十五重!

    “当真……竟然如此!”

    韩浞惊喜得太过,已然有些语无伦次了。

    也是在炼成三十五重法阵之后,神煞阵图中的直冲势头才终于为之一顿,但还是缓缓在增长刻画。

    一直到将第三十六重法阵炼成,才总算是彻底停下。

    而韩浞手上的那块阵图碎片,此刻也是给炼化一空!

    “只不过是一块边角,竟然就炼成了我宝图的三十六重法阵,那这原宝……只怕至少也要是纯阳法宝了罢!”

    韩浞心中喜悦之余,还不由有些震惊。

    反正光凭一件通灵法宝的碎片,是决计做不到如此。

    而通灵往上的,可不就是“纯阳”了么?

    而且除了法阵完全之外,韩浞竟然还发现自己阵图之中,起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变化!

    “怎么会突然多出一门真火用途来!”

    韩浞元神往阵图中探去,想要细细琢磨了这真火作用。

    但没过多久,竟然让他惊得一声大呼出口,就道:“竟然会是‘都天烈火’!”

    原来那块阵图碎片之中,竟然还蕴含了混沌秘魔的“都天烈火”法门,不知是被哪一位高人给炼入其中。

    连带如今韩浞的神煞阵图也受了余慧,除了“弥尘障气”和“三昧神风”之外,还又多了一道“烈火大阵”的变化!

    这“都天烈火”虽不似“碧磷毒火”、“三昧真火”之类,没有那有许多别致的神通,只单纯靠了凶猛火势来烧人。

    但即便如此,这门真火也容不得任何人来小觑!

    火攻之势修炼到了如“都天烈火”的地步,休说是熔金炼石,便是绝顶护身法宝宝光,这烈火也能够水滴石穿般,一重重给你炼了去。

    若是让韩浞仗着这门真火来攻,口气大些来说,只需给了他足够的年月功夫,便是道门九大派的守山大阵,他也能够一座一座给他们炼通了!

    “对了,如今我正好有多余的十二朵地煞真火在手,如果能够从神煞阵图中领悟了修炼‘都天烈火’的法门,岂不是我也能够修成这门秘魔真火?”

    韩浞心头灵光闪现,立刻便想到了这一关节。

    如今那块残破阵图已经炼入了韩浞的神煞阵图中,那便是一切都由得韩浞作主了。

    那从这阵图中取得“都天烈火”法门,倒也是不在话下!

    只见他祭起了阵图,然后便将元神探入其中。

    一阵抽丝剥茧,细细寻觅把握了之后,韩浞元神便忽然在阵图当中一卷,随后退出,出来之时还带起了一道金光!

    等这一道金光随着韩浞元神回返,韩浞识海之中也就现出了一篇金光篆字的法诀来——可不正是混沌秘魔正宗,“都天烈火”的修行法门!

    韩浞当下不待,就将这一篇法诀,细细研读起来。

    没过多久,便算是粗通了诀窍。

    “原来只是以地煞真火为引,炼成十二道‘烈火真符’,待得发用的时候,抬手十二道真符便能布成‘都天烈火阵’,将对头困在这火阵之中焚烧炼化,只待炼得来人灰飞烟灭,魄散魂消为止……”

    韩浞心中暗暗点头,感叹这法门不仅厉害,修行起来也颇便利,和自己“天罡三十六变”有些相通共同之处。

    “不仅如此,若是几人同修这‘都天烈火’,一起出手时,还能够法阵沟通,布成三人三十六重,六人七十二重,九人一百零八重的‘烈火大阵’,威力倍增!”

    韩浞此刻也摸索出了些门道,暗道《都天玄冥册》不愧是混沌秘魔正宗,随意出来一道法门,就能够有这许多的玄妙变化。

    当下心中按奈不住,就取出了十二朵地煞真火,开始炼制起了“烈火真符”来。

    “也是亏得我多了个考量,修炼秘篆之外,又再收了十二朵‘地煞真火’。否则如今这真火不够取用,就又得跑去那地煞火山,来回不免多费腿脚!”

    韩浞小小地自得了一阵,然后便全心投入“烈火真符”的炼制之中。

    “都天烈火”的法门比之“冰魄神光”,竟也是简便不了多少!

    只不过一个借了“雪魂珠”速成,一个又是以“地煞真火”为引,两者都算是高屋建瓴,省去了许多基础功夫,修行起来也都算是快捷。

    算起来不过个把时辰,韩浞就已经将十二道“烈火真符”炼制完成!

    随手试了试,招出一道焰光通红的“都天烈火”,又反掌将其熄灭了。

    韩浞这才心满意足地将十二道真符,给送入了自家丹田之中。

    然后他再回头来看神煞阵图,随着三十六重法阵炼全,原来存在阵图中的十二头地煞阴魔,此刻竟然也全都归位!

    都不用韩浞多费手脚,就已经被炼成了“都天神煞”!

    “可惜,虽然如今神煞阵图的法阵炼满,但我修为始终还只是炼气开窍,统御不了太多厉害阴魔。否则也不必多了,只需将十二头阴魔,全都换成有了金丹法力的,那炼气九重之下,只凭了单打独斗,还有谁能是我的对手?”

    韩浞有些可惜。

    但转念之后,他又想到:“炼气修行,为的也不是好勇斗狠,最终求的只是纯阳大道,证得长生!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自家修为,方才是根本!”

    初心念起,韩浞仿佛由回到了那段求仙慕道,四处漂泊的日子。

    “这道途之上,许多精彩,但还是要时刻谨记来时初衷,不要被其余身外之物迷花了双眼,丢失了元神才是!”

    感叹过后,韩浞竟然隐隐有些心悸。

    原来不止是磨难才会惑人,有时反倒是泼天好处,才最会蒙人双目!

    ……

    “对了,还有那块幽冥寒玉,能够拿来炼入我神君斩鬼剑印之中!”

    有了先前感悟,韩浞不由将手头这些宝物,也都看得淡了。

    只不过他心中还是有数,左右这事也是不难,比之前面两件要轻简许多,也就顺手给做了罢。

    如今他只需将那块寒玉,以“玄魔炼煞真法”磨炼开了,最后再同样以“玄魔炼煞真法”给炼入斩鬼剑印即可。

    腹稿打下,也是片刻之间,韩浞就把这事情给做成!

    看着焕然一新的斩鬼剑印,每一道都有丝丝幽冥寒意渗出,韩浞不禁又有一个想法浮现脑海!

    “若是我将都天神煞拿来这剑印当中养了,炼成十二道‘神煞诛仙剑印’,也不知可行不可行!”

    虽是异想天开,但韩浞越是思索,就越是觉得这法门合乎道理!

    也不知怎地,神煞阵图往外一祭,就鬼使神差地做起了这件事来!

第一三一章 妖术噬魂,钉头七箭(求月票)

    幽冥地府,残魂岭。

    韩浞满身狼狈地从一道道鬼焰当中突围出来,驾起云遁就走,一直到离了残魂岭数十里,才终于能够停下稍歇一刻。

    “幽冥紫火也齐了,这便是最后一样了!”韩浞手掌一翻,将掌心的五朵幽冥紫火用九宫秘篆裹了,然后才送入丹田中去。

    自昨日东岳大帝法驾降临,待向一直垂拱帘后的大帝拜过了寿辰之后,韩浞便出了酆都城,马不停蹄地在这幽冥地府之中奔走,收集真水真火。

    先前两瓶子幽冥河水,也被他以秘篆炼制,得了十二滴浊黄真水。

    再加上之前从一条地府血河之中,收取来的九滴“先天癸水”。

    此刻韩浞手上,已经有了九门真水当中的五门,算是功成大半。

    适方才再得了幽冥紫火,韩浞此番地府之行也总算是功行圆满,再没有不满意的了!

    取出父亲韩擒狐赐下的“北阴令”,韩浞便往其中渡入了一道真气,随后这令牌就化作一道金光,卷了韩浞便往幽天之上飞去,眨眼之间,就不在了这地府之中。

    待得韩浞再回神,就见自己果然已经到了阳间。

    “不过这却是何处?看着怎生有些眼熟?”

    韩浞四下看了看,见自己就是在一条街坊小巷之中。

    四围都是红门高墙,远处似乎还有几名大户人家仆役打扮的男子,正在巷口闲话。

    “不好,这不是我上柱国韩府的后门么!”

    察觉之后微微一惊,韩浞连忙就将“正立无影”的天罡变化给施展出来,把自己的身形给遮掩了。

    “怎么会就到了这处地界……”

    韩浞有些纳罕,但转瞬之间又是明白过来:“这怕是父亲意思,将我还阳的出处给点在了洛阳韩府,这么说来,该是有什么事,要让我来看看?”

    一思及此,韩浞也是不禁又回想起,当年往昆仑求道时,母亲刘阆苑也是不招不呼,就把自己扔上了北邙山……

    “当年母亲送我上北邙山,似乎该是为了那平阳郡主李昭儿,但如今父亲又送我回家来,却不知为的是什么?”

    韩浞有些莫名其妙,只能胡乱猜测着:“如今父亲去了幽冥地府做阎君,母亲也该是往海外大荒山,去寻外祖母去了,家中该是只剩了大哥一人!”

    估摸着是和兄长韩清有关,韩浞也就懒得再去揣测。

    反正已经来到了家门口,进去看看便一切尽知。

    想到这里,韩浞脚步一抬,一路穿墙过壁,就来到了昔日韩擒狐的书房。

    如今父亲韩擒狐不在,那大哥韩清作为长子,自然就承袭了韩府爵位,成了这上柱国府之主。

    所以韩浞想着,自己大哥此刻,八成应该是在这书房之中的!

    果不其然,只一迈步进了书房,韩浞便见到了自家长兄,正手持一卷兵策,心不在焉地看着。

    “三年未见,没想到,大哥竟然苍老成了这般模样!”

    韩浞见着自家长兄,如今竟然两鬓都有些斑白,双目深陷,眉头还生了几道皱纹,哪里似了三十年纪?分明就是年过半百的老生一般!

    忽然一阵心疼,韩浞心头也久违地泛起一道波澜,就连双目之中,竟然也都有些湿润了。

    “苦了我的兄长,一直要在这凡尘之中,困苦谋身不说,更是在短短三年里,先亡兄弟,再别父母,如今还有这偌大一座柱国府,要他来一力支撑,不知有多少难受与疲惫……”

    韩浞深知自家大哥,不是那好享乐之人,自幼便长了一颗忧国忧民的心。

    即便这韩府乃是一座金山,他也从不会想着,如何坐在这金山之上,挥霍享受。

    而是只想把这座金山给扛起来,放在自己肩头之上……

    韩浞正自感叹着,忽然就见眼前有一道灰黑气机闪过!

    “妖气!”

    然后他又运足目力去看,就见这道灰黑妖气,乃是缠绕在了韩清身上。

    倒也并不浓烈,但却十分凝实,化作了一头狐狸模样,正在时时刻刻吸取着韩清自身的气血!

    “何方妖怪这么大胆,竟然敢在我大哥身上种下妖术!”

    察觉到了这是有妖物作祟,竟然在韩清身上种下了消磨气血,啃噬元神的恶术,韩浞顿时心头火起,怒不可遏。

    两步来到韩清身侧,一把抓出了那道妖气。

    韩浞又抬手打出一道护身符,将兄长给护住。

    之后又把那妖气往神煞阵图中一送,韩浞便运起才炼成的诛仙剑印,将这一道妖气给吞了下去。

    片刻之后,剑印有了反应,在空中飘荡了一会儿,就认准了一处方向,往那边飞去。

    “我倒要看看你是哪里来的狐狸精,竟然敢在真仙头上动土!”

    韩浞脚一踏地,驾起遁云,就朝那诛仙剑印追了过去。

    “早知有这一遭,我便将那‘钉头七箭’的天罡变化给先学了!这会儿都不必知道是谁,便能先让你尝尝那求成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韩浞心中恶狠狠地想到。

    ……

    出了韩府,横穿天街,那剑印就领着韩浞,直往禁宫方向而去。

    “好极了,果然不出所料,万般源头,全在这帝王之家里!”

    韩浞冷笑一声,便跟住了那剑印,朝着禁宫,就按落云头下来。

    “何方小辈,竟敢擅闯天子禁宫!”

    猛然间,禁宫之上出现了两位金甲神人,领着一队银甲天兵,就拦住了韩浞去路。

    虽知道这是守卫帝王正统,看护天子之气的正神,但韩浞此刻心头震怒,哪里又理会得了这些边角毛神?

    只听他闷哼一声,便就喝道:“闪开,我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们来管!”

    说完,也不等这些金甲银甲的天兵神人回话,韩浞抬手就放出了十一枚诛仙剑印,向他们攻去。

    十一枚剑印,都是养住了神煞在其中,威力岂容小觑?

    两枚金丹剑印分别找上了那两个穿金甲的,剩余九枚就开始扫荡起周围的天兵来!

    而当中韩浞,却是看也不看这些神人天兵,追着那一道剑印,就往禁宫之中落了下去。

    ……

    “怎么办?管不管?”

    禁宫不远,两位朝廷仙官看着那半空缠斗,当中一人便向另一人问道。

    另一人却是摇了摇头,叹道:“我们哪里能是对手,何况这多事之秋,江山飘摇,还是静观其变了罢!”

    前者深以为然,重重点了点头,然后便将身形一掩不见。

    对那禁宫之上的争斗,也只做不知了。

第一三二章 淫秽宫闱,祸乱朝纲(求月票)

    放任了诛仙剑印,去对付那些看护禁宫的神将天兵。

    韩浞云头按落,竟然就落在了这皇城后宫之中!

    追着那剑印一路来到,韩浞又进了这后宫之中的一处院落。

    刚一进院来,韩浞就发现此处院中无人。

    但宫殿之中,却传来阵阵“嘻索”响动,

    韩浞眉头一皱,隔垣洞见的天罡变化一起,就透过宫门,往那殿中看去。

    果然,见那殿内正有一对男女。

    韩浞只是微微辨认,就认出那男的正是那曾经的晋王,如今的太子,也就是唐皇第二子李由!

    “这李由此时不是该往江南巡查,怎又会在了这里?”

    韩浞满面疑惑,不禁心下暗道。

    只是他却不知,先前这太子李由,将行未行,正要启程之时,便传来皇帝李泰突发急病,性命垂危的消息。

    而皇帝龙体,事关天下。

    所以这李由也就推脱了外巡江南的行程,留在了洛阳城中,陪伴病中天子。

    且还做出了一副,事亲至孝的模样来,卖好皇帝与那天下臣民。

    为此,也得了朝中不少的夸赞!

    “结果你这一孝顺,便孝顺到你老子的后宫里来了是罢!”

    韩浞冷笑一声。

    但他此番却不是为了李由来的。

    这帝王家中,任他如何祸乱,也关不到自己的头上来。

    只要大哥韩清不受牵连,这大唐江山他也懒得去管是兴是衰。

    就见此刻韩浞眼中神光一闪,反而盯住了那女子。

    “隔垣洞见”的天罡变化突然发威,韩浞轻而易举地就看破了一层化形。

    就见那榻上与李由缠绵的,果然不再是美人,而是变作了一头白狐!

    而诛仙剑印上对那噬魂妖术的感应,正是来自这头白狐!

    ……

    看清这一切,韩浞又想到兄长形如枯槁的模样,心头怒火哪里还按耐得住?

    “妖孽,你敢祸乱朝纲!”

    只听他大喝一声,列缺剑“呛啷”一声清鸣出匣,就直朝那妖狐首脑之处取去。

    那狐妖听到韩浞那一声怒喝后,虽是吓得不轻,但却也反应极快。

    张嘴就朝着那太子李由吐出一口妖气,将人迷昏。

    然后又吐出一枚妖丹,滴溜溜打着转便迎上了韩浞飞剑,将他一口列缺剑给挡了下来——这修为出乎韩浞意料,竟然是修成了金丹的!

    “哪里来的小道士,毛还没长齐,就敢闯入这禁宫之中来管闲事!”

    那狐妖正做着好事,便被韩浞一剑挑破,心情甚不爽利。

    抄起手边一件纱衣笼住了胴体,白狐咬牙切齿地看着韩浞,怒声骂道:“你不过多高修为,竟然就敢来坏本宫的好事!今日不把你这道士剥皮抽了筋,你家姑奶奶便罔为狐仙!”

    就见这妖狐手掌一摊,便祭出一面红粉绣帕。

    这绣帕一经祭起,就向四周弥漫起了一阵阵桃粉颜色的瘴气,打着转儿,就朝韩浞罩了过来。

    “桃花瘴?”

    韩浞只一眼便认出,这绣帕外的那层瘴气,便是南荒一带有名的“桃花毒瘴”。

    虽然这瘴气只是桃粉颜色,看来不甚厉害,但实则是一门十分凶狠的山中毒物。

    任你人畜草木,但只要被困入了这瘴气之中,都会渐渐被这瘴气给蚀皮消肉,溶血化骨,最后只能变为一滩腥臭脓水,端的狠毒无比。

    不过这瘴气虽然棘手,却也不是无法可破!

    正巧如今韩浞手上就有几门真火,便是这桃花瘴的克星。

    “不过些许粗鄙下作的瘴气,也敢拿来人前卖弄!”

    韩浞怒哼一声,抬手就放出十二道“烈火真符”,将这绣帕,连同了周边毒瘴,全都给用“都天烈火阵”困住。

    “真火!”

    随着韩浞这二字出口,一道道凶猛烈火就从真符中放出,围着那桃花绣帕,就是一通焚烧炼化。

    那桃花瘴果然惧怕真火,在真符火势之下一触即溃不说,还反而助长了韩浞都天烈火的势头。

    只听“轰”一声,都天烈火便点着了那块绣帕,将这法宝顷刻之间就化作一团火球,火势还越烧越旺,不片刻便俱都成了飞灰!

    那狐妖亲眼见着自己的法宝被毁,当场就是“噗”地一口金血,喷了出来!

    这绣帕与她心血相连,乃是她用腹下一块绒软皮毛,裹了桃花毒瘴,炼成的一件本名法宝。

    因此这边宝物才一毁,伤势立刻就反噬到了狐妖自身。

    而且她如今又是气急攻心,本以为面前小道士不过炼气开窍,能有多高的手段,却未曾想过韩浞除了一柄厉害飞剑之外,竟然还有一门真火在身,眨眼间就将自己的本命法宝毁去。

    哪里不是又心疼,又有气?悲愤交加之下,才重重地吐出了这么一口大妖金血来!

    “妖孽受死!”

    瞅准这个机会,韩浞将一早就埋伏在一边的白虹剑突然发作,去往场中就纠缠住了那妖狐内丹。

    而列缺剑却趁此时机,摆脱了内丹抵挡,又得了韩浞法力再催,便立刻化为一道森白剑光!

    飞剑携了雷霆霹雳之势,就要从这妖狐颈上一划而过,让这妖狐身首异处。

    那狐妖见此,也是大骇,根本顾不上做任何反应,便被一道剑光来到了眼前。

    “吾命休矣!”

    妖狐只来得及在心中惊骇一声,眼看就要命丧剑下。

    但怎知场中急变,就听一声“叮呤”清响。

    那列缺剑便在半空被止住了势头,离了那妖狐咽喉只有半寸,但奈何却是怎么也递不进去!

    然后便听殿内,一个威严声音,赫赫说道:

    “乳臭未干,也敢张狂!”

    紧接着,一只蛟龙巨爪凭空出现。

    携了覆地翻天之势,就朝着韩浞所在便拍了下来!

    韩浞见这一爪来势凶猛,自忖无力抵挡,念头一转,就要以“飞身托迹”的变化躲避。

    但却忽然发觉,四围虚空坚固如铁,根本不容他挪移穿透!

    “元神纯阳!”

    韩浞心头大震。

    这样的手段已经远超炼气,兴许还在元神纯阳之上!

第一三三章 纯阳一爪,覆海妖圣(求月票)

    “飞身托迹”挪移不成,韩浞却也不能坐以待毙。

    当下连忙祭出神煞阵图,护住了周身。

    接着又将“正立无影、“补天浴日”等等,一应护身保命的天罡变化全都给施展了出来。

    再把“都天烈火”与“冰魄神光”抬手打出,意图削弱这一爪之威。

    但来人到底是元神纯阳,韩浞不过区区炼气三重,神通能抵得什么作用?

    只听“嗤嗤”两声之后,韩浞这两道冰火神通,便被巨爪轻轻扑灭!

    随后“嘶啦”一声,裂帛响动,神煞阵图也被攻破。

    且那龙爪上的凌厉神威,已经微微触及韩浞身侧。

    虽不过是些许余威,但此刻也已经让韩浞心摇神晃,浑身气血翻涌,甚至连五脏经脉都出现了损伤!

    只要那巨爪再落下一分,神威就足以将韩浞碾碎!

    “这就是元神纯阳!”

    这一刻在韩浞,完全就是生死之间。

    但大恐怖之余,竟然让他隐隐有一些奇异领悟!

    ……

    好在韩浞的一副神煞阵图,是炼成了三十六重法阵的法宝。

    虽然在巨爪之下一触即破,但也将那巨爪阻拦了一瞬!

    让那塌天一般的下落之势,也是稍稍为之一顿!

    这一瞬之间,四周虚空竟然也有了一丝松动!

    “胎化易形!大小如意!”

    立刻察觉生机,韩浞又是连续两道天罡变化施展出来。

    然后就见他场中身形一晃,便遁去走脱了!

    等到他再次现身,已经是在禁宫半空!

    “噗!”

    韩浞立刻狠狠吐出一口心血,显然已经是五脏经脉重伤,元神也萎靡下来。

    还没等他一口气喘回,就听上方“嘿嘿”一声冷笑。

    那巨爪再次出现,依旧是罩定了韩浞头顶,与刚才情形一般无二!

    韩浞此刻已经无力再逃。

    只等那巨爪落下,他必定会被碾成齑粉!

    ……

    “覆海妖圣,你好大的胆子啊!”

    不愠不怒,只是淡淡的一个声音响起。

    然后就见远处天边寒芒一闪,一道剑光眨眼来到,朝着那巨爪就是一剑斩下!

    “师尊!”

    韩浞顿时心头一喜,听出这是自家师尊,许玄龄真人的声音!

    真人剑光只是一掠而过,就将那巨爪斩破!

    然后听那威严声音发出一声闷“哼”。

    接着半空中就落下几片漆黑妖鳞,还有一滴色如玄墨的妖血来!

    ……

    “许玄龄,你敢出手!”

    那被许玄龄称作覆海妖圣的威严声音,此刻着实是又惊又怒,气急败坏地就喝道。

    话音落下,一名身着华丽黑袍的中年壮汉踏出虚空,凭空站在这禁宫半空,离了韩浞只百多丈远。

    “我的弟子,也是你能够随意伸爪的么?”

    许玄龄真人飞剑转回,然后剑光一敛,便化作了真人模样,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覆海妖圣。

    “你休要猖狂,待我回去禀明青帝,帝君自会为我等向你昆仑讨个说法!”覆海妖圣面色铁青,语气不善地说了这一句,转身便要就走。

    哪知脚步还未抬起,一道剑光就从这覆海妖圣耳边擦了过去!

    “我何时准你走了?你以大欺小,袭杀我徒儿,还毁他法宝,如今难道不需交代些东西出来?”许玄龄真人抬手收回分化剑光,看向那妖圣呵呵笑着道。

    覆海妖圣想要发作却又不敢,只能色厉内荏地朝着许玄龄大吼一声道:“分明是你纵容弟子擅闯禁宫,冲撞人道天子之气,扰乱凡间。我不与你算账,你却还敢来找我纠缠!许玄龄,脸皮呢?你的脸皮可还在了!”

    真人闻言却是丝毫不以为意,依旧不咸不淡说道:“你们耍的这些把戏我不去理,不就已经是给了你天大的颜面,你如今却还敢来问我的脸皮?我劝你还是趁早认投,留下些东西,我便依旧做个看客。休等到老道我没耐性了,下场与你们过上几手,只怕到时候你悔告无门!”

    覆海妖圣猛然闻言大惊,但还是强自按捺住了,憋着一口气,向许玄龄真人问道:“我不欲与你这老道口舌之争,你待如何了结此事?”

    谁想这妖圣一句话才刚问出,一旁就忽然传来韩浞惊喜喊声,说道:“师尊您快来看,我得着好宝贝了!”

    话音刚落,就见那边韩浞神色虽还有些苍白,但却是乐颠颠地跑到许玄龄真人面前,捧上了几枚蛟鳞和一滴蛟血!

    原来适才韩浞见那妖鳞、妖血落下,知道这是纯阳大妖之宝,甚为珍贵,就硬拼着伤势疼痛,飞身上去接了回来。

    真人一见韩浞手中妖鳞、妖血,也是轻笑一声道:“却是少了些,只得三枚妖鳞,一滴妖血……”

    说着,许玄龄真人又转头,上下打量了覆海妖圣半天!

    然后才又道:“再留下一百零五枚颈下鳞,并上三十五滴妖血,妖圣便请自去罢!”

    覆海妖圣一听这话,立刻就是火冒三丈,心下暗道:“贼道安敢如此辱我!”

    可转念一想,自己实在不是许玄龄对手,而且这昆仑老道又是出了名的心脏手黑,心眼又多,一个不慎就要被他算计了。

    “说不定他正是要激怒了我,往后还有圈套等着……”覆海妖圣忽然想到。

    而且越是思量,这妖圣越觉得此事就是如此。

    当下心中一发狠,这妖圣便决断道:“不过些许鳞血,你道我会为了这个与你翻脸?我就不信都给了你,你还有脸再来拦我!”

    想到这里,这妖圣忽然一扭头就遁入了虚空。

    然后还不等许玄龄真人去追,就见那虚空一荡,便飘出了大块大块的蛟鳞,还有一团一团的蛟血来!

    韩浞见状大喜,连忙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玉瓶,飞身就上去接取。

    待那鳞血全都被他喜滋滋地收入了手中,一数之下却发现……多了!

    蛟鳞足有一百一二十枚,蛟血也有四五十滴!

    弄得韩浞都有些傻眼,暗道:“这妖圣对自己是真狠,也不知这是咬下的还是扯下的,剥皮放血的活计也是做得颇粗糙了些……”

第一三四章 重炼阵图,洞天法宝(求月票)

    最终细数下来,落到韩浞手上的蛟鳞足有一百一十六枚,蛟血更是有五十一滴之多!

    纯阳大妖,浑身是宝。

    便如混天妖圣这般,从上古时候就称雄一方的,如今修为更是早已到了纯阳之上。

    一身蛟鳞蛟血越发妙用无穷不说,且还都是有数的,少了多少都是修为,要炼回来还得再费一番苦功。

    “这老蛟一身妖鳞坚固,蛟血更是难得,拿这两样宝贝重新炼过了你那副阵图,却是再合适不过!”

    见韩浞喜滋滋地捧着那蛟鳞蛟血,许玄龄真人也是满面和蔼微笑着,向他说道。

    只是韩浞一听这话,却又忽然像是犯难,有些讪讪地就看向自家师尊。

    许玄龄又哪里会不知自己徒儿心思,轻笑着摇了摇头,就朝着韩浞一伸手,说道:“拿来罢,反正我这师父也是当得轻省,如今为徒儿重炼一件法宝还算不上什么!”

    “多谢师尊!”

    韩浞大喜,连忙就将破了的神煞阵图,还有覆海妖圣的蛟鳞蛟血,全都捧上去交给了自家师父。

    这阵图本是韩浞亲手炼制,但无奈之前吞了一枚纯阳之上法宝的碎片,一鼓作气就成了三十六重法阵,是以若只凭韩浞,重炼起来就有些力有未逮,还得仰仗了他师父。

    许玄龄真人才将阵图拿到手中,便忽然又是轻笑一声,说道:“原来是‘十二都天神煞阵图’!”

    韩浞不知师父这一笑是何意,却也不敢随意去问,只能老老实实候在一旁。

    却未想许玄龄真人一句说完,然后就随手往身旁一划。

    紧接着,那虚空之中竟然就像是被划破了一个洞口,露出了对面另一方山清水秀的世界来!

    “这莫不是洞天手段?”

    韩浞震惊之余,也是隐隐猜测到。

    “随我进来!”

    真人却未多做解释,向韩浞说了这一句后,就当先迈步,踏入了那虚空洞口之中。

    韩浞自然从命,紧跟师父身后,也进到了那处虚空洞口。

    ……

    一步踏入,韩浞便觉得脚下厚重。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如今正是站在一处奇峰绝顶。

    面前玉台石凳,还摆了一局残棋。

    再往四外看去,韩浞便觉得这处地界,与他摘星玉楼倒是颇为相似。

    四周都是陡峭群山,往北更远之处,乃是一望无际的海面。

    要说唯一有不同,那便是从这群山往南八百里,韩浞竟然看到了一座四方城池,坐落平原。

    细细望去,似乎还能看到那里有城中万民,进出络绎。

    “竟然能有生灵繁衍!这么说这处地界,应该是在我师父的一件洞天法宝之中!”韩浞暗暗点头。

    只是没想到,连他母亲作为天尊外孙女,都没能有一件洞天法宝,如今却在自家师父手中见识到了。

    “倒是忘了,你还没见过为师这口‘九凝鼎’!”

    许玄龄真人一拍脑门,然后才朝自家徒儿说道。

    韩浞连忙点头,又沉吟了片刻,才大着胆子向自家师父问道:“那师尊这口‘九凝鼎’,该是洞天法宝了罢?”

    许玄龄真人听问却是不以为意,轻笑颔首,然后说道:“的确是五十年前炼成了‘洞天’的,却也的确是费了为师不少功夫!”

    见韩浞神色恍然,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许玄龄真人也是微微一笑道:“这却不是要紧,还是先替浞儿你重炼了法宝,再说其他!”

    韩浞闻言称是,但却忽然想起,自己师父恐怕不明神煞阵图玄妙。

    刚要取出三枚玉简奉上,韩浞却见许玄龄真人将阵图随手往半空一抛!

    也不知使得什么手段,结果一副明明已经毁坏了的阵图,竟然被真人这随手一抛之下,就在空中滴溜溜打起转来,还绽放着阵阵宝光。

    然后再看真人五指成爪,朝那破了的神煞阵图一抓,便抓出一道金光。

    紧接着掌心一展,那金光便逐渐清晰铺展开来,变成了一篇法诀。

    韩浞在旁观瞧了,正是那三枚《都天玄冥册》中的秘法无误!

    “未想到头来,为师竟然还是从浞儿你这里,见识了这门混沌秘魔正宗的嫡传真法!”

    许玄龄真人感叹着,然后五指一握,就捏碎了掌心的一篇金光法诀。

    然后真人又将手上蛟鳞蛟血拿了,朝着那半空当中的阵图又是一抛。

    就见那些大妖珍宝,竟然在半途之中就像冰雪消融,化为了一道道红黑精气,绕着那神煞阵图就开始修补编织起来!

    “师尊这一手,只怕已经不弱于我之前见过,我母元神返虚的手段!这么说来,师尊的修为至少应是和我母亲相当,又或许还要更胜一筹……”

    韩浞见此一幕,不由得就将师父许玄龄真人拿来了与自己母亲比较。

    但到底自家见识修为还是太浅,始终没能看出个什么名堂……

    结果只他这一愣神的功夫,便听那边许玄龄真人说道:“好了,浞儿快收回法宝!”

    回过神来,韩浞就见自己的那副神煞阵图已然完好如初,此刻正滴溜溜打着转,朝了自己罩过来。

    连忙运起法诀,韩浞便将这副阵图给接在手中。

    但入手一刻,韩浞又发现自这阵图之中传来一阵感应,与自己颇为亲近。

    “这是……法宝练成了通灵!”

    韩浞低呼一声,心中说不出的惊喜。

    没想到此番因祸得福,又有自家师尊出手,竟然就将原本只是三十六重法阵的神煞阵图,给炼成了“通灵法宝”。

    “多谢师尊赐宝!”

    韩浞掩不住面上喜色,连忙就向自家师父跪了下去。

    许玄龄真人却是微笑摇首,和蔼说道:“浞儿你入我门下,师父本该为你备下护身法宝,只不过为师久未出山收取,先前手头闲余的法宝,也全都炼成了这尊‘九凝鼎’,这才一时没有赐下。如今为你炼成这件‘十二都天神煞阵图’,稍后再为你将那几道剑印炼了,想来我浞儿往后山外行走,当该是无忧了!”

    “对了,我还有十一枚剑印留在了外头!”

    韩浞这会儿才突然想到,自家竟然还把十一枚“诛仙剑印”没想起收取。

    也怪这剑印法门太过省心,只需放了出去,便能自家找上敌手放对,平日里又存了不少真气在其中,根本不劳韩浞去牵挂,这才被他忘了个干净……

第一三五章 三叩传法,一问通灵(求月票)

    韩浞才一出九凝鼎,就见自己的十一枚诛仙剑印正在那禁宫半空,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打转。

    至于值守禁宫的神将天兵,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面色微红着召回了十一枚剑印,韩浞略显尴尬地咳了一声。

    正要转身回到九凝鼎,韩浞却又忽然感到一阵恍惚,暗道:“怪哉,难道还有什么事忘了的?”

    左思右想都没有头绪,韩浞索性也就不再深究。

    一迈脚步,就回到了那九凝鼎洞天之中。

    ……

    看着眼前十二道好似小剑一般的玉印,在头顶半空上下翻飞,时而化成剑光,时而又显出如地煞阴魔一般的神煞本相,还向韩浞传来了阵阵欢欣喜悦的感应——托了师父许玄龄真人的手段,如今他这十二枚“诛仙剑印”也被炼成了“通灵”!

    不仅如此,韩浞在那之后还又得到许玄龄真人赐下,将除去庚辛金之外,其余八样五行精英也给求了来!

    其实起初,许玄龄真人本也有意,将韩浞的七枚“七俢剑丸”和那阵图、剑印一道,也都给一并为他炼成了通灵法宝的。

    但不知为何,才将那十二道剑印炼完,真人却忽然嫌弃起麻烦来,最后还是只扔给了韩浞几门五行精英,要他自家去演练,然后便就撒手不管……

    不过,能得师父出手为自己重炼神煞阵图,韩浞便已经是心满意足。

    往后的诛仙剑印和五行精英,都该算作是锦上添花的意外之喜,韩浞本就没有不满意的,哪里又会生出丝毫埋怨来?

    赶忙叩谢了师恩,韩浞便老实恭候再一旁,等着许玄龄真人再有吩咐。

    “此间之事已了,浞儿还待如何?不若随为师回山?”

    真人笑看着自己最小的弟子,却没有独断,反而是向韩浞问道。

    韩浞听闻师父问话,却是略显犹豫,踌躇着有些不敢开口。

    真人自然不会看不出韩浞有心事,依旧和煦笑着,劝慰徒儿道:“都是你自家的道途,何故瞻前顾后?便是你心有不顺遂,还想杀了那小狐狸,但为修行缘故,又有何不可?只是那东西的关隘到底多了些,这件事却有些不太好做……”

    “不敢不敢,徒儿绝无此意!师尊多虑了!”

    韩浞连忙惊恐着打断了自家师父。

    深怕再迟半刻,许玄龄真人就要把一条足以搅浑天下局势的计策给谋算出来!

    ……

    见识了混天妖圣出手庇护,且又听那妖圣说了,此事背后还有青帝站定。

    韩浞如何还会猜不出,禁宫之中的那条狐妖,只怕是妖族如今所谋大计中极重要的一环?

    再听自家师父与那混天妖圣的言谈,韩浞便知道了许玄龄真人如今也是置身事外,并不在这一局之中。

    所以麒麟崖玉虚宫,也该是作壁上观的一方。

    韩浞又怎会为了一己私怨,将自己师父,甚至是整个昆仑派,给牵扯进这一滩浑水中来?

    “况且妖族也不单只有那东方青帝,西方白帝与北方黑帝不仅尚在,传下的道统还位列道门九大派之二,哪一个又是容得小觑的?还有那最为神秘莫测的南方赤帝,生死不知那全都是些屁话,只怕这位,才是四大妖帝中最要命的……”韩浞不禁暗暗想道。

    ……

    他自觉是为了顾全大局,但没想到许玄龄真人却是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哪个又说要为你出头了?还要将为师与玉虚宫牵扯进来?徒儿你这本事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啊!”

    不过说完这句,真人又一抬手,“咚”地一下敲在了韩浞头顶,颇为看不上地随口数落着他道:“你道别人的谋划都所图甚大,唯独你的修行就不值钱?这边躲一阵,那边避一头,那合着有人的地方,你都不修道了?”

    “哎呦!”

    韩浞痛呼一声,摩挲着自己的脑门,被师父教训得有些心虚。

    不过他到底还是逞强,扭过头低声嘀咕着道:“咱们昆仑派不也是躲得远远儿的,没搅到这浑水里来?那照您说法,咱们玉虚宫也索性从此关闭山门,不修道了……”

    “你这逆徒,说得又是什么话!简直找打!”真人像是气笑,抬手又要再打。

    韩浞见自家师父此刻不知是笑是嗔,简直喜怒难辨。

    只能连忙口风一转,又辩解道:“师尊息怒,徒儿不是此意啊……徒儿只是说,此间诸事源头,到底来自家兄,那便是我们兄弟私事,怎好将师尊与一众玉虚宫同门牵扯进来!便是要算账,有我母与外祖母,还有天尊老祖在,我星斗一脉也不是任人揉捏,之后定是要与几位妖帝算算清楚的!便是不去劳动老祖,往后徒儿修行有成,只要胜过了几位妖帝去,又何愁讨不回一个公道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我辈修行乎?徒儿绝没有畏缩吞声,一味避让的意思啊……”

    韩浞以为自己此番辩解,该是合了许玄龄真人心意。

    谁知真人又是笑骂一句“诡辩”,然后头顶也依旧挨了一记敲打……

    随后,便听许玄龄真人向韩浞问道:“那为师来问你,你乃斗姆天尊嫡脉,凭了天尊老祖,你如今可成纯阳,可得长生了?”

    “嗯……并未。”韩浞被问得惴惴,只能低头支吾着答道。

    真人点了点头,然后又接着问道:“你想有朝一日修为胜过了妖帝,那你再来告诉我,妖帝修炼了多少年?”

    “只怕……该有万年计?”韩浞不敢肯定。

    “你又修行了有多少年?”真人再问。

    “这个……不过三五年……”韩浞气弱。

    真人又点了点头,依旧问道:“妖帝生而神通,惊才绝艳,浞儿你降生时可曾超过了妖帝去?”

    “并未……”

    “如今你是炼气三重,你自觉可曾超越了炼气三重时的妖帝去?”

    “呃……想来……只怕高下之别,仍旧有如天壤云泥……”

    “既是如此,徒儿你待修炼到何时,且又如何胜过了妖帝去?”

    真人问完这一句却是不笑了,只是淡淡看向韩浞。

    “这个……弟子不知……”

    韩浞原本被师父一连几问,已经给问得没了志气,如今再被一眼看来,更是被看得心里没底。

    只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可先前却还敢随口大话,简直有些无地自容。

    只能眼巴巴看着面前师父,可怜兮兮地道:“师父,那弟子这道……又该如何修下去?”

    哪知真人又一拍他头顶,既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自己的修行,何故拿来问我?难道我说你愚钝,你便不修道了不成?”

    韩浞听得越发糊涂了。

    可当真人这随手一拍下来,他又忽然感到心头灵光一现,片刻清明,但转瞬之后又模糊了下去。

    此刻,韩浞像是领会到了什么,却又十分清楚明白地说不出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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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灾历尽炼阳魂,六欲磨成不死身;
七宝种下菩提子,玄真一气通元神。一气通神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气通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气通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