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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之齐皇全文阅读

作者:我们的星辰大海     战国之齐皇txt下载     战国之齐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六章 黄河岸边

    田假告辞离去,出了魏王宫,田假就见信陵君的马车正停在门口,好似专门在等自己。

    侯赢掀开车帘,从马车上快步来到田假面前,向他行了一礼,笑道:“琅琊君!”

    田假恭敬的对侯赢还了一礼,没有半点傲慢,原历史上侯赢在帮助信陵君窃符救赵后,为了维护信陵君的名声,选择了自杀谢罪,对于忠心的人,田假从来都不会失礼。

    “公子,能否借一步说话!”侯赢看着王宫左右的侍卫,小声说道。

    田假以为是信陵君要找自己,便非常痛快的跟着侯赢来到了王宫附近一间茶肆里,茶肆之中,信陵君几十名门客早就等在那里,等田假一进门,所有门课都齐刷刷的看向田假,每一个人的眼神中都充满着怨愤。

    “各位这是怎么了?”田假硬着头皮上前和信陵君的门客打招呼,人群之中并没有出现信陵君的影子,更让田假感到惊慌的是,侯赢竟把门关上了,看这阵势,这好像是专门布了个口袋,就等自己往里钻。

    “琅琊君!”侯赢盯着田假,伸出手往怀中摸索,田假潜意识的去摸腰间的佩剑,可他今日是来王宫赴宴的,根本没有佩剑!

    手上没有剑,心中就得慌,眼看侯赢要从怀中摸出什么东西,田假鼓足勇气大声道:“先生!我不曾得罪过你,你为何害我?”

    侯赢被田假这一问,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公子何意?老朽何曾害过公子?”

    田假指着侯赢一只还放在怀中的手,道:“你诓我到此,不就是为了杀我吗?你怀中揣的不是利刃,还能是什么?”

    信陵君的众门客闻言,顿时哈哈大笑,侯赢缓缓从怀中摸出一个黄色布包,道:“公子误会了!老朽今天找公子来并非是要害您!”

    田假仍然有些怀疑:“那先生约我来此何意?”

    侯赢将怀中的那个黄色布包打开,印入封面的是一本皱皱巴巴的纸书,田假一眼认出,那是自己写的《残唐演义》上卷。

    “你们怎么会有这本书?”田假的脑海里产生了一万个想法,会不会是信陵君的门客不想让信陵君跟随自己到齐国,然后就绑架魏赢来要挟自己,田假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你们好卑鄙啊!居然拿我的妻子来威胁我!你们可要知道,魏赢不光是我的妻子,她还是信陵君的亲妹妹,她要是有半点闪失,信陵君是不会原谅你们的!”

    侯赢被田假说的一头雾水,“公子,你在说什么呀?这本书是公主借给我家君上的,君上看完之后说这是本好书,又借给我们观看,可是我等人太多,为了能先读这本书,我们险些打起来,我们本想让信陵君来决定谁先看这本书,可是信陵君说,这本书的作者是您,应该由您来决定我们谁先来读这本书,老朽今天要您来就是为了让您给我们评个次序,绝没有其他意思!”

    听完侯赢的解释,田假尴尬的一笑:“原来就是这些事儿,我还以为你们……”

    侯赢幽怨的看着田假:“公子以为我们想干什嘛?”

    田假咳嗽了一声,道:“这书只有一本,我不管先让谁看,其余的人都必定不服,各位说对吧?”

    在场的人听罢,都点了点头。

    田假接着说道:“我有个主意,反正这书已经写出来了,各位不如把它拿回来,抄上个几十本,这样大家不都能看到了?”

    侯赢犹豫道:“这书乃是公子呕心沥血所作,让我等拿回去随意誊抄,这不太好吧!”

    田假大气的摆摆手:“各位想看,尽管拿去,若是你们有朋友也想看,可以让他们随意抄去,这书还有下卷,下卷在公主手上,等公主看完,我就把下卷也借给各位誊抄!”

    信陵君的众门客听罢,都是一阵点头,齐声道:“公子高义,我等谢过公子!”

    活字印刷是北宋时期才出现的,在活字印刷出现前,即便纸已经不稀缺,但是由于无法对书籍进行批量印刷,所有书本都要靠人一字一字抄写,所以在古代,一本书的成书都非常困难,正因为成书困难,古人很少会将自己辛苦得来的书籍交给别人誊抄,大部分都会作为孤本,在自己家族世代流传下去,这也是为什么古代会有许多书籍失传的原因。

    田假愿意把自己辛苦编撰的小说交给信陵君的门客们无偿誊抄,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件非常伟大的举动。

    在信陵君的门客大力宣传下,田假所作的《残唐演义》迅速在各国之间打响了名声,嗅到其中商机的商人将田假的书包装起来,而后大价钱售卖给王公贵族,赚的盆满钵满,更有些眼红的模仿田假的文笔,写出一些跟风作品,同样能小赚一笔。

    嗅到自己所做的书带来的商机,田假命人把《残唐演义》下卷誊抄了上百本,高价卖给那些想看后续的王公贵族,也跟着大赚一笔,当然这是后话。

    八月中旬,秋风渐紧,田假一行终于要离开大梁回到临淄了,齐国使团出大梁那一天,魏王带着百官亲自出城为齐国使团送行,一直送到城外五里,魏王方才折回大梁。

    随着队伍越走越远,身后的大梁城也越来越模糊,魏赢在车上泣不成声,信陵君骑在马上,心情同样十分低落。

    按照计划,众人此行要一路北上渡过黄河自济水一路东进抵达临淄,行程大约需要十天,站在黄河渡口过河之时,望着面前的滔滔黄河,魏无忌感慨道:“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悲伤,莫知我哀!”

    信陵君念的是诗经·采薇里面的一首歌词。

    这首歌词翻译成白话文的意思就是,道路非常长远,我又饥又渴,我心里的悲伤,没有人能够体会。

    魏无忌当然不是真的因为道路长远肚子里饥渴才会有这样的感慨,田假知道他心中所想,来到他的身前,同样望着滔滔黄河,道:“信陵君,您不想离开魏国,对吗?”

    魏无忌摇摇头:“我并不是不想离开魏国,我是担忧此去齐国,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到魏国,我是担心此一去,再也不能回到魏国矣!”

    “一定会有的!”田假坚定的望着面前的滔滔黄河,道:“您有一天一定会再次回到魏国,请相信我!”

    众人的行李和马都已经上了船,所有人都在等岸边的信陵君和田假,这时的信陵君盘腿坐在了黄河岸边,示意田假坐下。

    田假坐下后,魏无忌问道:“公子,你在琅琊变法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是不是想要取齐王而待之?”

    田假一笑:“信陵君也以为我有意篡位吗?”

    魏无忌微微摇头:“我相信琅琊君是不会篡位的!”

    “为什么?”田假笑着问。

    “因为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田假听了已经非常感动,他看着信陵君,道:“您说的对,我们是一样的人,我可以告诉您,我没有取齐王而代之的想法,我和您一样,我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我们的国家,正如同我在我的书中写的那样,我们都是为了自己的祖国而战!”

    “为了自己的祖国而战!”信陵君将这句话念叨了好几遍。

第九十七章 集卡狂魔赵王丹

    赵国,邯郸

    自从得知了白起被调回咸阳养病,赵王丹的心情一下就好了不少,这几天的赵王可谓吃得香,睡得着,真是雨过了,天晴了,我觉得我自己又行了。

    赵王正在宫中批阅各地的公文,虞卿站在赵王面前,严肃的说道:“目前赵国的存粮已尽,由于我们和秦国已经打了将近两年,国内的粮食严重减产,今年的粟米收成只有往年的一半,最多明年三月份,我大赵40万将士就要无粮可食了!”

    赵王丹皱紧眉头,这几天好不容易舒缓的情绪,又开始忧郁起来:“能不能让老百姓先补种麦米?”

    虞卿摇摇头:“麦米最快也要到明年六月才能成熟,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司寇楼昌在一旁道:“那能不能买些粮食?”

    虞卿又摇摇头:“现在各国都趁着长平战事,大量囤积粮食,而且楚王魏王韩王都惧怕秦国,不敢把粮食卖给我们,只有齐国和燕国倒是愿意卖粮,可燕国自己也缺粮并没有多少粮食可卖,至于齐国……”

    齐国和赵国虽然在表面上没有什么龃龉,可是赵惠文王所制定的国策就是灭齐,赵国有了齐地,粮食就不会成为问题,赵国才有能力争霸天下乃至一统天下,不到万不得已,赵国是不愿意放弃灭齐这个想法的。

    找齐国买粮,固然能解决燃眉之急,可比起把大把的金钱投给齐国,赵国上下更愿意直接攻打齐国,这样来的更快。

    可是如今赵国全部主力都在长平,赵国纵然有心攻齐也是无力,想到此处,赵王又是一阵头疼。

    楼昌看着赵王头疼,主动开口道:“大王!臣倒有个主意,或许能解决缺粮的问题!”

    赵王一听楼昌有办法解决缺粮的问题,顿时大喜:“爱卿快说!”

    楼昌道:“我国缺粮都是因为长平战事,只要我们尽快结束长平之战,让战士们都回家种地,那缺粮的问题不就解决了?我听闻秦国的武安君已经回到咸阳养兵,王齕是一个没有才能的家伙,可廉颇将军还龟缩在丹水,这才是让我们如此被动的原因,臣看,不如让马服子替代廉颇,只要马服子到了前线,一定能迅速击败秦国,大王的烦恼不就解决?”

    赵王听了楼昌这个不靠谱的想法,居然十分心动,不过他还算是一个有理智的人,赵王看向一旁的虞卿,道:“贤卿,您说楼司寇说的对吗?”

    虞卿十分清醒的摇了摇头:“目前的情势对我赵国而言已经骑虎难下,唯有继续坚守,若让马服子替代廉颇将军,这过于冒险,臣以为不可!”

    楼昌在一旁阴阳怪气道:“我们勒紧裤腰带打了快两年,大王都快要喝上稀粥了,秦国还是没有崩溃,这不正说明廉颇年老无能,马服子年轻有才,一定能打败秦军!”

    虞卿生怕赵王听了楼昌的鬼话,急道:“大王!楼昌此言误国误君,大王万万不可听从!”

    楼昌也急道:“大王觉得臣误国误君无所谓,但长平之战确实不能打下去了,廉颇年老无能,只有马服子能打败秦国啊!”

    “楼昌!你要误了赵国吗?”

    “虞卿!误赵国的人是你,我是在救赵国!”

    赵王看自己的两个爱卿吵了起来,立马和起稀泥:“好了好了!两位爱卿不必争吵!我国的粮食不是能坚持到明年三月吗?现在才不到九月,寡人发文给廉颇将军,让他尽快想办法击破秦国就是了,若他明年三月前还打败不了秦国,或买粮,或让马服子替代廉颇,都还为时不晚!”

    楼昌和虞卿离去,赵王独自坐在王宫中思索廉颇和赵括的孰优孰劣,思来想去,赵王越发想用赵括替代廉颇。

    赵王正想着再给廉颇写封信时,门外的一名侍卫来报:“大王!齐国有客来,欲面王?”

    赵王丹皱紧眉头在竹简上写下几个字,随口道:“齐国来的客人,是什么人啊?”

    侍卫拱手道:“来人自称是琅琊君田假的门客,说是琅琊君有一封密信要送给大王!”

    “哦?琅琊君的信?”赵王放下笔,顿时来了兴趣:“快请此人进来!”

    须臾,蓬头垢面满身灰尘的光出现在了赵王面前,赵王一见光这副狼狈的模样,顿时露出嫌弃之色:“听说您是琅琊君的门客,您的主君有信给我?”

    光看出赵王的嫌弃,但也只能怪他倒霉,谁让光是个路痴,刚到了赵国就迷路,一直在山里转了半个月,才在几个猎户的引导下走出大山,好不容易出了山,又碰上土匪打劫,等光到了邯郸,就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

    但即便如此,光也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使命,他半跪下从怀中取出一封完好无损的信,道:“这是我家主君写给大王的信,请大王御览!”

    一名侍女快步上前从光手中接过信封,而后交给赵王,赵王看着信封上歪歪扭扭的“赵王亲启”几个字,顿时蹙起了眉头,怎么琅琊君的字这么丑?

    看着手上精致的信封,赵王集卡狂魔的本质又一起发作,这纸可真是好东西,琅琊君能造出这种神物,寡人要是把他请到赵国,那岂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赵王在心中想着,拆开田假的信看了起来,信的内容大致是说,我田假非常佩服大王,您少年即位,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君主,我非常想到邯郸来拜见您这样英明有为的君王,同时我对于赵国正在长平和秦国交战,感到深深的忧虑,我听说您要用马服子替换掉廉颇,这是不理智的,赵括并没有什么才能,如果您启用他,赵国就一定会失败。

    我知道您想用赵括是逼不得已,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赵国的困难,你们不是缺粮吗?齐国有大量的粮食,只要您开口,齐国就愿意把粮食借给赵国,我知道赵国目前经济很困难,这没有关系,为了赵国能取得这场胜利,齐国允许赵国可以先打欠条,在战后把我们的粮食偿还清就好了,最后,我祝福您身体健康,落款是齐国公子田假。

    田假最后没有用琅琊君落款,就是为了免人口实,如果用琅琊君的身份给赵王写信,那就是齐国封君和赵国君主对话,这容易授人以柄,可如果以齐国公子的身份和赵王对话,那就是两个人私人相交,这就就不会落人口实。

    赵王自是能看出田假的心思,但是田假在信里写的赵国缺粮可以先找齐国借,没有可以先打欠条,这样的话还是非常有诚意的,至于前面的马服子无能,赵王选择性的遗忘了。

    吩咐人带光下去休息,赵王命人取来了一张纸,纸在邯郸早已流行起来,只是因为价格有些昂贵,赵王轻易不舍得用,但此刻他要给田假回信,也只好忍痛用纸来回。

    洋洋洒洒的写好一封诚意十足的信,赵王命人取来一个信封,把信装好,然后他叫来了自己的亲信郑朱,对他吩咐道:“请您和琅琊君的门客一起去齐国,亲手把这封信交给他,您告诉他,我会牢记他说的话,同时也期盼他能够来邯郸,寡人想当面向他请教治国的办法!”

第九十八章 将相不和

    秦国,咸阳

    秦王宫中,年老的秦王身穿一身黑色王服端坐于席上,他的对面坐着一位身披甲胄的将军,这位将军看样子有50多岁,他相貌平平,个子不高,头发已经半白,如果脱去铠甲,大概和田间地头的老农也没有区别,可这个人的名字如果说出来足以让六国震颤,他就是武安君白起。

    “武安君!如果赵国将廉颇换掉,改换无能的马服子,您能为寡人战胜他吗?”

    白起平静的看着秦王,点点头:“可以!”

    秦王又问:“如果歼灭赵军之后,您有把握为寡人打下邯郸吗?”

    白起再次点点头:“可以!”

    秦王再问:“您听说了吗?魏国和齐国联姻了,这对大秦并不是个好消息,寡人甚忧之!”

    白起道:“臣只是个将军,大王要臣打谁,只管下令!”

    秦王和白起,君臣两人一问一答,白起的话很少,他几乎不会主动说话,秦王对此也已经习惯,每次两个人对话,大都是秦王在问,白起的回答往往也非常简单。

    沉默了许久,秦王说道:“您好不容易从前线回来,请您先下去休息一下吧!等那个昏庸的赵王把廉颇换走,寡人还要依靠您击破赵军呢!”

    “唯!”白起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秦王又叫住白起,对他吩咐道:“武安君,应侯最近身体不适,我希望您可以去看望他,应侯一定会对您感激不尽!”

    范睢和白起之间一直都有龃龉,只是秦王居中调停,这种龃龉才没有显露出来,但秦王很清楚,范睢是个爱憎分明的家伙,他爱谁恨谁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如果范睢一直和白起有龃龉,秦国迟早会将相不和,这对目前的秦国并不是好事。

    假如白起能主动登门看望范睢,依范睢的性格,一定会对他感激不尽,两人就能尽释前嫌,这不管对白起,范睢还是秦国,都是好事。

    白起面无表情的冲秦王拱起手:“臣领命!”

    “嗯,您去吧!”

    应侯,范睢的府邸。

    休息了近一年时间后,范睢的身体已经逐渐好转,他披着一身貂皮大袄,静静的坐在堂上闭目养神,启的那一刀给范睢造成的伤害太大了,以至于气温稍降范睢就会觉得浑身发冷,因此即便大热的天他也总是穿着一身厚厚的冬装。

    范睢府上一名门童,轻声来到范睢身边向他秉报道:“丞相!门外有客来!”

    “嗯?”范睢仍旧在闭目养神:“什么人啊?如果不是大王或者太子,就叫他回去吧!我现在不想见客!”

    门童小声应道:“来人乃是武安君白起!”

    “哦?”范睢睁开眼睛,他是知道白起已经回到咸阳的消息的,但他想不到,白起竟然会来拜访自己?这个狂傲的家伙竟然会来拜访我?

    来者都是客,范睢也不能拒白起于门外,他对门童吩咐道:“请武安君进来吧!”

    “唯!”

    须臾,武安君白起来。

    “应侯!”白起冲范睢拱了拱手。

    范睢笑了笑,指了指面前一张空席:“武安君回到咸阳,我本该去登门拜访,让您来拜访我,可真是折煞我了!”

    白起跪坐到席上,直起身子,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您是大秦的丞相,我理应来拜访您!”

    范睢命人给白起上了一盅茶,道:“不知道您从长平回来去拜见过大王了吗?”

    白起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茶,道:“拜见过了!”

    范睢紧接着问:“您和大王说什么了?可以告诉我吗?”

    问完范雎又感觉说错话,忙道:“若是武安君不方便,就不必说了,在下只是随口一问。”

    白起想了想,点头道:“大王问我在长平之战结束后,能不能为他打下邯郸,我回答说可以!”

    范睢露出一股吃惊之色:“怎么?长平之战还没有结束,大王就已经在和您谋划如何攻取邯郸了?”

    白起风轻云淡的说道:“在我看来,长平的赵军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坟墓,只要等廉颇被换掉,我就可以把他们另一只脚也送进坟墓!”

    这话说得十分狂妄,若换了别人范睢肯定不相信,但如果是白起说这话,范睢不由得不信。

    “我对您说的话毫不怀疑,只是长平之战结束后,秦国恐怕也是元气大伤,武安君还想攻下邯郸,这恐怕很难!”

    白起仍旧面无表情:“我说可以的事情,就一定可以,只要您和大王全力支持我,邯郸唾手可得!”

    范睢对白起的话不置可否,他摇了摇头:“武安君自信过度了,长平之战一旦我军战胜赵国,诸侯恐惧之下必定组成联军救赵,到了那个时候我国元气大伤,万一在进攻邯郸时被联军截断退路,武安君可曾想过后果?”

    白起十分平淡的回答:“我有把握赶在诸侯赶来前打下邯郸!”

    范睢一脸担忧的摇摇头:“邯郸不是那么好打的,您太想当然了!”

    原历史上邯郸之围时,城内居民易子而食,赵人被围两年宁死不降,最后硬是拖到魏无忌率领援军赶来,大败秦军,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范睢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可是白起的指挥能力远强于原历史上指挥邯郸之战的王齕,如果将白起换上去,邯郸未必能支撑两年。

    白起对自己也是非常自信,他直视着范睢:“我说过了,只要您和大王全力支持我,我可以打下邯郸!”

    范睢也直视着白起:“我也说过了,邯郸不是那么好打的!我不同意您攻打邯郸的方案!”

    白起本就和范睢不和睦,如今范睢执拗的态度更是激怒了他:“攻打邯郸是大王的想法!您难道要忤逆大王吗?”

    范睢也不甘示弱:“武安君要是不在大王面前夸海口,大王会打邯郸吗?”

    “我还是那句话,我有把握打下邯郸,请您不要干涉这件事!”

    “我也是那句话,我不同意你打邯郸,我要向大王上书,阻止你这种行为!”

    白起的性格再沉稳,此刻也终于按耐不住了,他从位置上站起身,道:“应侯,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智者,没想到你是一个如此迂腐之人!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兵贵神速吗?我们不趁长平之战把邯郸打下来就没机会了!”

    “我迂腐?”范睢冷哼一声,一阵小风吹进堂中,让范睢不得不裹紧了皮袄:“我看武安君就是个战争疯子,不看实际情况,吹牛皮夸海口!”

    “您这么说了,我无话可说,算我今天没来过,在下告辞!”

    “武安君请便!”

    白起从范睢府上气冲冲的离开,这个消息马上被人禀报了秦王,秦王知道后,也是颇为无奈,这已经不是将相之间的不和,而是两个人战略方向的不和,作为秦王,他要么执行白起的方略,要么执行范睢的方略,自己想居中调停两人的矛盾看来已经不可能了。

    “但愿我秦国不会将相不和吧!”秦王担忧的说道。

第九十九章 郑伯克段于鄢

    齐国,临淄,桓公台

    齐王建拿着一本残唐演义,正兴致勃勃的读着,他的面前摆满各种糕点,齐王建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小口,书中的剧情逗得他连连发笑。

    田假还没有回到临淄,残唐演义的风潮就已经先吹到了临淄,不仅齐王如今临淄各大权贵都在争先购买残唐演义,这种新奇的白话文小说在严谨的古代,给古人造成的冲击力是难以想象的。

    齐王正读到高潮,书中紧张的情节让他忍不住替主角捏了把汗,怀着忐忑的心情,齐王往手指上沾了些口水,向后翻了一,他正想看下去,侍女来报,假相后胜来访。

    齐王头也不抬的继续看书,随口对侍女吩咐道:“知道了,你让他进来吧!”

    后胜快步来到大殿,见王座上的齐王建正捧着残唐演义全神贯注地读着,他小声道:“大王!”

    齐王建像是没有听到,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继续看书。

    “大王!”后胜提高了声调,这次齐王终于抬起了头:“假相啊!您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齐王把看到的地方折了一角,小心地将书放到桌案上,坐直身子看向后胜:“假相,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后胜冲齐王行了一礼,然后直起腰,一句话就差点吓得齐王从王座上跌下来:

    “大王,您可知您的王位即将不保?”

    齐王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极度不好:“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临淄有人即将谋反吗?”

    后胜摇摇头:“非是临淄有人谋反,而是有个谋反的人要回到临淄了!”

    齐王一下就听出后胜说的这个要谋反的人是指田假,但他也只能故作不知,惊讶道:“您说的这个人是谁呀?”

    后胜往齐王建面前走了一步,小声道:“还能是谁?琅琊君田假!”

    “假弟?”齐王此刻后背已然冒出不少冷汗,但面上装的仍旧风轻云淡:“爱卿,你说假弟要谋反,莫非是他此行从魏国带了军队,准备打回临淄?”

    后胜阴森森的说道:“他没有从魏国带回一兵一卒,可是他带回了一个人!”

    “谁?”齐王下意识的问。

    “信陵君魏无忌!”

    “信陵君!”齐王建警惕的看着后胜:“假弟把信陵君弄到齐国做什么?”

    后胜左右张望了一圈,最终把目光停留到了殿中几名宫女身上,齐王命几名宫女退下,后胜方才说道:“信陵君的名声天下谁人不知,田假将此人带回齐国,其目的早已不言而喻,他是想借信陵君的名头,吸引各国的贤士来投,而后积蓄实力,伺机谋反!”

    “臣听说,太后已经准许田假在封地编练一万武卒,有了信陵君的帮助,田假更是如虎添翼随时都可以在封地谋反,他现在还做了魏王的妹婿,天知道他和魏王是不是达成了交易,万一他谋反的时候,魏国出兵协助,大王的王位还保得住吗?”

    齐王早已被后胜的话吓得六神无主,他当下就准备将此事禀报君王后,后胜急忙拦住齐王建,道:“大王!您这个时候去找太后,太后是不会相信您的!只凭这三言两语,您难道指望太后会把田假抓起来吗?”

    齐王吓得双手打颤,额头上的汗珠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他从王座上走下来抓住后胜的手,乞求道:“假相,您是我的舅舅,您快给寡人出个主意,我该怎么办?”

    后胜眼见齐王已经被自己赚入彀中,他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而后瞬间隐去,正色道:“大王!为今之计,臣有上中下三策,请您挑选!”

    齐王急道:“请您快说上策!”

    后胜伸出一只手,道:“臣的上策是,趁田假从魏国回来,到宫中拜见您时,您提前在宫中埋下刀斧手,只要等他一入宫,就将他杀了,田假一死,您的王位自然就稳固了,至于太后,太后只有您和田假两个儿子,田假死了,您就是太后唯一的儿子,难道太后还会因此废掉您吗?”

    以伏兵杀掉田假,齐王建怕手足相残会让君王后伤心,虽说齐王不干人事,但他对自己的阿母确实非常孝顺,想着,齐王摇了摇头:“不可!不到万不得已,寡人绝不会杀了假弟,请您说中策吧!”

    后胜在心中鄙夷了一遍齐王的优柔寡断,脸上没有半分波澜的拱起手道:“臣的中策就是郑伯克段于鄢!”

    郑伯克段于鄢是一个历史典故,春秋时期郑武公有两个儿子,长子是后来的郑庄公,次子是段,他们的母亲都是武姜,因为郑庄公出生的时候难产,所以武姜不喜欢郑庄公,反而更喜欢顺产的段,段仗着母亲武姜的宠爱,时常为非作歹,武姜也经常在武公面前说话,希望郑武公能废长立幼,可是郑武公没有听从。

    郑武公死后,郑庄公继位,武姜希望郑庄公可以给段一块封地让他去做个封君,段要封地其实就是为了准备谋反,郑庄公也看出来母亲和段的想法,但他没有拒绝反而答应了下来,武姜见郑庄公答应就先给段要了一个郑庄公不可能答应的地方,而后又要了京邑,郑庄公实在无法拒绝,就答应了下来。

    段到了封地,就开始不断打造战车装备,时刻准备谋反,他还勾结自己的母亲,为他通风报信,郑庄公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就是隐忍不发。

    直到后来郑庄公故意卖出一个破绽,说自己要去朝见周天子述职,武姜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段,段果然上当,他立刻带兵从封地谋反直冲郑国都城,没想到中了郑庄公的计,最终兵败逃亡他国,这就是郑伯克段于焉的故事。

    齐王对这个故事自然是知道的,他皱紧眉头看后胜:“您的意思是?”

    后胜道:“大王!今后田假在他的封地不管干什么,和谁接触您都不要管,您要麻痹他,等他大意的时候,您就可以找准机会发兵除掉这个祸害!如同昔日的郑伯对付段那样!”

    齐王建听了在房间中来回踱步,似是犹豫不决,他摇了摇头,又看向后胜:“敢问舅父下策?”

    后胜叹了口气:“下策就是大王立公子假为王太弟,只要您的寿命比他长,等他死了,收回他的封地,就可以把这个祸害解决!”

    “嗯?”齐王建听完后胜的下策,轻轻摇头:“上策太急,下策太缓,寡人愿取中策,效昔日郑伯之事克段于鄢,只是这个故事广为人知,寡人怕假弟不上当啊!”

    后胜凑近齐王建:“大王可以如此……”

第一百章 大哥身体不好,汝当勉励之

    九月初一,出使魏国近三个月的齐国使团终于归来,齐国使团归来的当天,齐王建命后胜率百官在城门迎接使团进城,听闻田假归来的齐国百姓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田假在齐国百姓的夹道欢呼中,回到了他忠诚的临淄。

    入城之后田假连自己的府邸都没回,他带着魏赢直奔君王后的寝宫,君王后见田假带着魏赢前来请安,自是非常开心。

    君王后拉着魏赢说了许多话,田假站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着君王后。

    婆媳两人说了许久的话,君王后忽然看向田假:“假儿!”

    田假正在一旁打瞌睡,听君王后叫他,急忙打起了精神:“阿母有何吩咐?”

    君王后看了看魏赢,又看向田假:“魏赢是个好孩子,你娶了她,要好好待她!”

    “孩儿遵命!”

    “还有!”君王后笑得十分慈祥:“我听闻孟子曾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们既然成婚了,也该抓紧时间生个孩子了!朕还想抱孙子呢!”

    田假这几天没少和魏赢折腾,可不知怎么魏赢的肚子就是没有动静,对此田假也十分无奈:“阿母!这种事情只能看天意!强迫是强迫不来的,再说,大兄宫里那么多妃子,他都没有孩子,您为什么不催他给您生个孙子?”

    君王后闻言,顿时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魏赢,而后笑道:“你还不知道,你去魏国的这几个月,你大哥宫里有三个妃子已经怀孕了,估计明年二三月份,阿母就能抱上你大哥的孩子了!”

    “啊?大兄这么快就有孩子了?”田假想不到,自己不在的这几个月,齐王会用这么快的速度给自己造出几个侄子来,而且一次造三个。

    “你大兄马上要有三个孩子了,你们也得抓紧时间给朕生一个孙儿,听到没?”

    “孩儿尽量吧!”

    离开君王后的寝宫前,君王后赏赐了魏赢许多礼物,有丝绸、首饰、还有不少珠宝,看得出君王后对魏赢这个儿媳非常满意。

    出了君王后的寝宫,魏赢命那些拿着礼物的宫女退到几十步外,然后挽住了田假的胳膊,用一种极度让人怜惜的目光说道:“好哥哥!人家也很想要个孩子,我们也赶快要一个吧!”

    田假无奈的耸耸肩:“宝贝儿,这种事情急不来的,再说,我现在也不太想要孩子!”

    魏赢的表情变得十分委屈:“好哥哥是不想人家给你生孩子吗?”

    “不是啊!”田假摸了摸魏赢的额头,温柔的说道:“我只是想给我们孩子一个最好的生活环境,可是现在情势变化太快,我很担心我没有力量保护我们的孩子,在我拥有这个力量前,我不太想要孩子!”

    魏赢把头靠在田假怀中,道:“可人家真的想要个孩子!”

    两人正讨论着是否要个孩子,齐王建身边一个宦官快步来到了田假面前,那宦官一过来,眼睛就看向了田假怀中的魏赢,魏赢刚想从田假怀中出来,头就被田假轻轻摁住了:“别怕!我就是想让这个王宫的人知道我爱你,让这些人吃吃我们的狗粮!”

    “嗯!”魏赢继续把头靠在田假怀里,心里甜的就好像吃过蜜。

    吃了一波狗粮的宦官咳嗽了一下,拱手道:“公子!大王有请!”

    “我大兄找我?”田假看着怀中的魏赢,道:“夫人,大王请我,我去去就来,你且先回家等我!”

    田假在宦官的引领下来到了齐王建的宫殿,进门时田假和江姬擦肩而过,让田假惊讶的是,几个月不见江姬的小腹已经隆了起来,显然是怀孕了。

    江姬用手捂着肚子,在从田假身旁经过时,她用一副妒恨的口吻小声道:“你和魏公主新婚燕尔,嫂嫂祝你们早生贵子!”

    田假来不及回答她的话,江姬已经在侍女的搀扶下远去。

    进到齐王的宫殿里,田假立即对王座上的齐王弯腰行礼:“臣拜见大王!”

    齐王快步从王座上走下来拉住田假的手,笑道:“假弟,大兄祝你新婚快乐,你刚才也看到了,你江姬嫂嫂怀孕了,寡人马上就要有儿子了,你可得抓紧时间!阿母老念叨说要抱你的儿子呢!”

    往常齐王和田假见面,他都会自称寡人,今天怎么会一口一个大兄,这齐王建不对劲啊!

    有了防备,田假小心的接着齐王的每一句话,两人寒暄了一会,齐王建方才切入正题:“假弟,你那个在琅琊推行变法的计划,寡人都听说了,你的想法很好,如果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告诉寡人,寡人一定会帮你!”

    田假不知道齐王建为什么会说要帮助自己变法,他今天的表现实在太奇怪了,齐王今天很不齐王!

    田假还在想着齐王今天到底要出什么幺蛾子,就听齐王自顾自的说道:“假弟,你先前打赢了徐州之战,又造出了纸,现在你又想着替齐国摸索变法的道路,你比寡人强啊!说句实话,寡人自问能力不如你!”

    田假不知齐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没有贸然接他的话茬。

    齐王建看田假不接话,继续说道:“寡人虽说马上就要有孩子了,可这些孩子长大要时间,而且他们也不一定能成才,所以!”

    齐王建加重了语气:“假弟,孤身体不好,汝当勉励之!”

    嗯?这话怎么有点耳熟?田假的脑海中出现了某位明朝皇帝,他好像也对他的某个大儿说过:“你大哥身体不好,汝当勉励之!”然后他这个憨批儿子就当真了,拼了命的帮他父亲打江山。

    要不是老子是穿越者,我差点信了你的鬼话!

    田假一眼看出了这是齐王有意画饼,对方向自己画饼,无非是齐王已经起了忌惮之心。

    这个饼田假若是不接,齐王肯定会更加忌惮田假,倒不如接下,既能麻痹他,也能让他安心。

    想着,田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演技爆棚,道:“臣有何才能,让大王如此期许,请您收回刚才的话,臣万死不受!”

    齐王自以为骗过了田假,还在继续演戏:“哎!假弟,你不要说了,寡人心意已定,等你到了琅琊,你可要多多努力呀!”

    “臣弟遵命!”田假十分感激的给齐王建磕了一个响头。

    田假前脚刚走,后胜就从一个角落钻了出来,齐王建负手而立,洋洋自得道:“假相!你看寡人给假弟画的这个饼如何?”

    后胜恭维道:“琅琊君要是吃了这个饼,非得噎死他不可,自古以来变法的人就没有好下场,商鞅在秦国变法结果被车裂,吴起在楚国变法结果被射成了刺猬,田假在琅琊变法,即便成功最后必定也是天怒人怨,到了那时大王想杀他,还是想关他,或者想流放他,都不过一念之间尔!”

    齐王建捋了捋自己那不长的胡须,笑道:“还多亏了舅父,不然寡人还想不到这么完美的计划!”

    “假弟啊假弟,寡人真想不到你这么好骗!看来你这次逃不出寡人的手心了!”齐王建满脸得意。

第一百零一章 信陵君的为人

    “齐王真的向你许诺要将王位传给你?”

    琅琊君府的密室中,信陵君坐在田假对面,满脸不可置信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田假撇了撇嘴,满脸不屑道:“什么汝当勉励之,那不过是我大兄许的一张空头支票!谁信谁傻瓜!”

    信陵君也马上嗅出了齐王建给田假画饼之意,他小心的提醒道:“齐王此举,恐怕是想效仿昔日的郑伯,您要小心,不要做了共叔段!”

    田假点点头:“我只是一心想让齐国富强,不做他人鱼肉,只要大哥不对我出手,我是万万不会举兵造反的!”

    “那若是齐王对你出手了呢?”信陵君问道。

    密室中很黑,只有一盏油灯可以照明,油灯下田假的脸色格外阴沉:“若我大兄对我出手,只要不取我性命,我都可以忍耐!”

    “那若齐王当真想取你性命,你又当如何?”

    信陵君这一问把田假问住了,他没有正面回答信陵君的问题,而是反问:“如果魏王要杀您,信陵君又该怎么办?”

    信陵君笑道:“我大兄不会杀我!”

    田假也跟着笑道:“所以,我大兄难道就会杀我吗?”

    “哈哈哈!”油灯之下,信陵君和田假一同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几日后,琅琊君府的大殿上,田假和信陵君对坐在席上饮酒,两人的桌案上各放着一只鼎,里面是烹制好的羊肉。

    在这个君子远庖厨的年代,烹羊肉就是绝顶美味,信陵君吃的很香,田假却是没什么胃口,此刻他满脑子都是自己的铁锅,也不知道几个月过去了,墨家那群人造出铁锅没有。

    我都把图纸画出来了,他们应该已经把铁锅造好了吧?

    田假正想着,信陵君冲他举起酒杯:“来,琅琊君!我们一同饮酒,饮酒时不要乱想!”

    “好,我们同饮!”田假端起酒杯和信陵君喝了一杯。

    信陵君看田假似有心事,问道:“琅琊君,您今天和我饮酒时一直心不在焉,您是有什么心事吗?”

    田假看着鼎里还在冒着热气的炙羊肉,道:“我听闻圣人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物应该做的精细!”

    信陵君低头看着自己鼎中的羊肉,道:“难道您认为这样的食物还不够精细吗?”

    田假真的很想告诉信陵君后世的北京烤鸭,南京盐水鸭,江西的粉蒸肉,河南的羊肉烩面,还有他们老家的驴肉火烧,这些东西到底有多美味,可现在没有铁锅,他就算说出来信陵君吃不着啊!

    “我们现在吃的这些东西,比起老百姓吃的已经很精细了,可我认为,这些食物还可以做的更精细!”

    信陵君认真的看着田假:“您打算怎么做呢?”

    “我打算……”田假毕竟是没铁锅,就算说出来也像吹牛,他心虚的端起酒杯:“我打算我们还是继续饮酒吧!”

    信陵君笑眯眯的和田假喝了一杯酒,接着他放下酒杯,站起身拉起田假:“请您跟我走!”

    “我们去哪里?”

    信陵君也不解释,拉着田假就来到了院子里,他叫来了自己的几个门客,包括侯赢和张耳,然后在他们耳边对他们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张耳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些黑色的块状物体,田假认出那些是碳,接着又几名门客带来了几只大羊腿,最后侯赢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将一包瓶子放在地上,看样子是调料。

    张耳熟练的生起火,将羊腿放了上去,其余的几名门客则在羊腿上撒下花椒面和盐巴等各种调料,没一会儿羊腿就在炭火的炙烤下发出了一股诱人的香味,信陵君从炭火上取下一只烤熟的羊腿,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向田假介绍道:

    “我听闻在漠北草原,那些蛮夷,他们时常会把肉放到炭火上烤熟,然后加上一些调料佐食,据说美味无比,后来我让自己的门客学来了这门手艺,琅琊君不是想吃更精细的食物吗?不如试试这烤羊腿够不够精细!”

    田假早已被烤羊腿的香味馋得直流口水,他接过信陵君抵来的大羊腿,刚准备咬下,信陵君又打断了他:“食肉怎能无酒?”

    “张耳!”信陵君对张耳吩咐道:“请您去取些酒来,我们和琅琊君同饮!”

    田假想不到有一天在战国,自己居然能吃着烤羊腿,喝着小酒和信陵君一起谈古论今,信陵君在后世可谓是一位非常出名的人物,当年汉高祖刘邦想去投奔他做他的门客,可信陵君已经死了。

    于是,刘邦只好做了信陵君的门客,就是田假对面那个张耳的门客,就算这样刘邦都觉得非常满足,纵观刘邦的一生,他都极度推崇信陵君。

    从前田假也不明白,为什么战国很多人,甚至就连后来的刘邦都推崇信陵君,但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信陵君被人推崇的原因。

    信陵君是一位真正值得相交的朋友,他和别人交朋友从不会计较对方的身份,哪怕对方的出身很卑贱,他也能以礼相待,邀请对方一同和自己饮酒,当自己的朋友有困难时,他会竭尽全力的帮助朋友度过难关,就像今天田假说食物不够精细,信陵君马上就安排人为他准备了烤羊腿,这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足以看出信陵君的为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院子中的炭火还在燃烧,地上扔满了吃剩下的羊骨和酒瓶,信陵君和田假的门客东倒西歪的醉了一地,喝嗨了的田假搂着信陵君的脖子说了一通称赞他的话。

    信陵君也是喝高了,他听完二话不说,拉着田假就要烧黄纸结拜成兄弟,两个不同国家的公子结拜为兄弟,这要传出去,魏王和齐王还坐得住吗?

    幸亏侯赢没喝高,他拼死拦住了信陵君和田假,两人这才没结拜成。

    当天晚上田假回到卧室,当即吐了一地,魏赢命人把房间打扫干净,而后给他取来一碗醒酒汤,为他服下。

    “我阿兄也真是,天天拉着你喝酒,你明天要再跟他出去喝酒,就不要上我的床了,听到没?”

    田假不知是真醉还是假罪,他拽着魏赢的胳膊,道:“公主,你说什么?你要我赶快上你的床?我这不是已经在你的床上了吗?”

    魏赢生气的拿起枕头,狠狠的砸了田假两下,田假也不躲,他趁着酒兴扑倒魏赢:“公主,你不是想和我要个孩子,我们马上就要一个!”

    “你放开我,你这个酒鬼!”魏赢骂道。

第一百零二章 燕赵两国

    赵国,邯郸

    一间阴暗的房间中,吕不韦正和一个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说话,那人开口道:“我已经在大王面前狠狠的鼓吹了一番马服子,本来我都已经快要说动大王以马服子替换廉颇了,可是没想到!”

    吕不韦皱起眉头:“可是没想到什么?”

    这神秘人气愤的攥紧拳头,一锤砸在面前的桌子上,“那个该死的琅琊君田假,他派一个门客,写了封信给我们大王,劝他不要启用马服子,大王看了之后,当即又犹豫起来,他现在甚至想把田假弄到赵国来!”

    田假一旦来到赵国,赵王说不准会让他来替代廉颇,真到了那时乐子可就大了。

    吕不韦急道:“千万不能让田假来赵国,否则我们的计划就完了!”

    神秘人摇摇头:“我们大王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现在铁了心的要让田假来赵国,我看迟早田假会被他招到邯郸!”

    吕不韦站起身在房间里踱了几步,道:“那我们就只有在田假来之前,让马服子换掉廉颇,生米煮成熟饭,他就算是有一身本事,也奈何不得了!”

    神秘人“嗯”了一声,起身道:“我会继续设法说服我们大王,另外我希望你可以联系黑冰台的人多在邯郸为马服子造些声势,这样也能让赵丹那小子快点下决心!”

    吕不韦点头应承道:“没问题,我马上就会让黑冰台的人在邯郸造起声势,把马服子鼓吹成比武安君还厉害的人物!”

    神秘人离开吕不韦的房间后,吕不韦房间的大门再度被人拉开,这次来的是身穿一身楚服的子楚。

    “吕先生,怎么样了,是不是鼓吹马服子的事情不太顺利?”

    面对子楚的问询,吕不韦矢口否认道:“公子放心,一切都很顺利,您不必为臣担忧!”

    子楚看着吕不韦:“您就不必骗我了,我刚刚都在外面听到了,齐国那位琅琊君,他又给我大秦找麻烦了对不对?”

    “既然公子都知道了,臣也就不隐瞒了,这个田假确实太讨厌了,他的手伸得太长了!”

    子楚把手放在桌上,将身子往前靠了靠,阴森森的说道:“既然如此,吕先生,您何不吩咐黑冰台除去田假!”

    黑冰台本来是掌握在秦王和范睢手中,范睢受伤后,秦王就将黑冰台完全掌握到了自己手里,为了完成范睢以马服子破赵的想法,秦王专门把赵国齐国两国的黑冰台都交到了吕不韦手上。

    因此,只要吕不韦愿意,他完全可以命令齐国的黑冰台除掉田假。

    “不!田假还不能死!”吕不韦谨慎的说道:“这个人留着可以煽动齐国内乱,况且秦王非常喜欢他,没有秦王的命令,我们绝对不能贸然下手除掉田假,否则这会引起秦王的震怒!”

    子楚非常听从吕不韦的话,吕不韦就像他的老师,是他在赵国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既然您这么说了,我相信您是对的,田假的命就先留着吧!反正他的性命早就掌握在我大秦的手上了!”

    两人正在房中叙话,房门又一次被人打开,一个怀着身孕的美妇人端着两杯茶水走进了房间。

    美妇人虽然怀着身孕,可一举一动都格外撩人,看的子楚眼睛一阵迷离,这个把子楚迷倒的美妇人名叫赵姬,她本是吕不韦的爱妾,后来吕不韦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将这个爱妾送给了子楚。子楚对赵姬非常宠爱,得到赵姬后不久,赵姬就怀了身孕。

    赵姬把两杯茶水依次放在子楚和吕不韦面前,然后乖巧的坐到了子楚身后,子楚宠溺的抚摸着赵姬的肚子,道:“我不是嘱咐过你,让你在房间好好休息嘛!你怎么出来了?”

    赵姬委屈巴巴的说道:“人家不是看有客人来了嘛!这院子里除了我就只有我的婢女,我的婢女出去买菜了,我不出来给你们上茶,难道要你这个秦国公子亲自去给客人上茶吗?”

    子楚看了看对坐的吕不韦,道:“吕先生和我们住在一起,他怎么能是客人呢?他也是我们的家人啊!”

    赵姬娇嗔道:“是是是!算我自作多情,人家走还不行!”

    子楚急忙拉住赵姬,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好好休息,吕先生又不是外人,不需要你来招待!”

    吕不韦在这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他冲子楚施了一礼:“夫人怀着身孕,要多休息,臣就不打扰您和夫人了,臣告辞!”

    “我为您开门罢!”赵姬贤惠的站起身为吕不韦拉开了门,在吕不韦出门的那一刻,赵姬拉住了他的袖子,将吕不韦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吕不韦看了看赵姬身后的子楚,急忙把手抽走,在瞪了赵姬一眼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子楚并没有发现赵姬和吕不韦方才的举动,他站起身扶住赵姬,轻轻用手托住她的肚子:“好了我的爱姬,我扶你回房间休息吧!”

    赵姬一把甩开子楚的手:“不用了,人家自己会走!您去忙吧!”

    子楚眼看赵姬气冲冲的离开,不禁愣在了原地:“这女人怎么突然就翻脸了?我哪里做错了吗?”

    时间来到九月中旬,秋高气爽,燕国传来一则令天下震惊的消息,燕相栗腹率十万燕军在辽东大破东胡,东胡王率部族远遁塞外不知所终,燕军一举扫平自易王来袭扰燕国后方数十年的东胡。

    此战燕军俘获牛羊牲畜上百万头,男女老幼数十万人,燕国的版图不仅一跃扩张到整个辽东,更给半死不活的燕国狠狠地注了一管鸡血。

    到了9月6日,田假接到了栗腹班师回朝的消息,毋庸置疑,燕国在解决了东胡后,下一步将全力争霸中原。

    燕国要争霸中原,所能选择的对手无非只有两个,赵国或者齐国,燕赵乃姻亲之国,燕王后是赵孝成王之妹,两国的关系更是从燕昭王时就已经建立。

    当年齐宣王派狂匡章日灭燕,赵武灵王扶持在秦国做质子的燕昭王姬职回到燕国继位,赵燕两国在那时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反观齐国和燕国有灭国之仇,后来乐毅又险些灭亡齐国,齐燕两国可谓世仇,燕王一旦决心争霸中原,首选的扩张对象必将是齐国。

    感受到留给齐国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田假决心即刻出发前往琅琊,尽快为齐国摸索出一条适合的变法之路。

第一百零三章 英雄用武之地

    到了九月初九,田假谢绝了所有为他送行的践行宴,带着自己的门客、魏赢以及信陵君等人踏上了前往琅琊的路途。

    早在几个月前,田假就已经命韩非提前前往琅琊布局,也不知道几个月时间,韩非将琅琊经营的如何了,但愿韩非不会令自己失望。

    变法不能一蹴而就,需要一个长远的过程,田假骑在马背上和信陵君一同商讨着在琅琊进行的变法。

    在田假的设想中,琅琊应该被经营的欣欣向荣,平时大家辛勤劳作,打仗的时候就团结一心一致对敌,但他又不想像秦国那样大兴连坐,以严刑峻法约束齐人。

    这就是典型的,既不想让孩子闯祸,又想让孩子有出息。

    耕战制度是秦国的立国之策,田假想要效仿秦国的耕战制度,又不想要里面疲民弱民那一套思想,对此原本不想掺和琅琊变法的信陵君和田假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就在信陵君和田假争执不下时,韩滕忽然策马而来,大声警告道:“公子!前方扬起烟尘,似乎有大队人马正向我们冲来!”

    “在齐国境内怎么会有大队人马敢冲击我的车队?”

    田假勒紧了缰绳,思索了片刻,而后不顾信陵君的阻拦,催马上前,他倒想看看,在齐国有哪个不怕死的敢来得罪他。

    “我倒想看看,是哪位仁兄如此有种!诸君且在这里安坐,某去去就回!”

    命令下达之后,田假扬起马鞭,朝着远处烟尘的方向奔驰而去,信陵君怕他有危险,也骑着马跟了过去。

    田假骑着马大约跑出去半里地,就见老远有一支装备精良的骑兵正向他冲来,田假一眼认出,为首的人是文略,这支部队是他的骠骑营,骠骑营从琅琊赶来接他了!

    魏无忌在这时策马追到了田假身后,他并不知道对方是骠骑营,出于谨慎,信陵君说道:“敌我不明,琅琊君还是先随我退回去,我们结阵迎敌,以防不测!”

    田假看了看信陵君,解释道:“君且宽心,对面是我的部队!”

    “哦?”信陵君挑了挑眉毛,见对面的骑兵个个身披铁甲,骑的也都是高头大马,这样精良严整的军队,放眼天下,怕也找不出几支。

    “真想不到琅琊君竟然有一支如此精良的部队!看来无忌小瞧您了!”

    得到信陵君的夸赞,田假嘴上虽没说什么,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很快,文略率骠骑营来到田假面前,看到田假后,骠骑营立即勒马,文略从马上下来,跑到田假面前,单膝跪地,道:“末将听闻君上即将到达琅琊,特率领骠骑营前来护卫君上,此事未能先告知君上,请君上恕罪!”

    田假从马上下来扶起文略,道:“您能从琅琊来迎接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怎么能怪罪您呢?”

    看着文略身后军容严整的骠骑营,田假对文略的治军能力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短短三个月时间,文略就把徐州之战时损失近半的骠骑营重组,而且看人数,现在的骠骑营起码比当初多三倍都不止。

    问题是君王后给出的扩编名额只有一千人,田假生怕文略擅自扩军招来临淄方面的不满,急忙问道:“文都统,不知道你共招募了多少勇士加入骠骑营?”

    文略指了指身后的骠骑营,道:“启禀公子,徐州之战后,骠骑营还剩下不到300骑,末将带着这些人南下前往琅琊的时候,沿途遇到不少人都想投奔公子加入您的骠骑营,末将留下了一些壮士,将他们训练起来,如今刚好凑齐一千人!”

    得知文略没有超出君王后给出的名额,田假总算松了口气,信陵君也在马上下来对着文略夸赞道:“文将军英武不凡,居然能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训练出一支如此精锐的骑兵,无忌佩服!”

    听对方自称无忌,文略又联想到几天前有谣言说信陵君也跟着田假到了齐国,他当下冲信陵君行了一礼:“敢问您可是信陵君魏无忌?”

    信陵君笑眯眯的拱起手,谦逊的行了一礼,完全没有半点魏国公子的架子:“在下就是魏无忌!”

    “您果然是信陵君!”文略似乎对魏无忌非常崇拜,他冲魏无忌行了一个军礼,无忌急忙将他扶起,又夸赞了他几句。

    在骠骑营的护卫下,田假一行浩浩荡荡的朝着琅琊的方向驶去,沿途遇到齐国百姓,田假也会礼貌的向他们打招呼,为此齐国的百姓都称赞田假是一个非常仁义的主君。

    车队一连赶了三天路,田假一行终于来到了琅琊城外。

    琅琊做为越国曾经的故都,齐国的南部重镇,城池修得非常高大。

    看着城外错落有致的农田,以及农田中辛勤劳作的农民,田假知道这段时间韩非把琅琊搞得不错。

    准备入城时,信陵君停下了脚步,他骑在马上扬起马鞭,指着琅琊的城墙,道:“琅琊君,琅琊是你的封地,你可知道这里的历史吗?”

    田假虽说是琅琊君,可他确实不了解琅琊的历史,只是听人提起过这里曾经是越国的故都。

    信陵君点了点头,指着面前巍峨高大的琅琊城墙介绍道:“琅琊因琅琊山而得名,当年勾践灭吴后,迁都琅琊,并在此处铸成琅琊台以彰战功,越国曾在这里盘踞了200多年,历经八代君主,直到70年前,越王无强被楚军大败,齐国趁势攻取琅琊,此城才归于齐国,公子得封于此处,正可谓英雄得用武之地也!”

    田假勒马上前,望着巍峨的琅琊城,道:“我得此地,若不能做出一番工业,当真是枉费了琅琊君这个名号!”

    说完,田假用马鞭一指前方,慨然道:“入城!”

    在韩非和琅琊官民的热烈欢呼下,田假带人进到了琅琊城,说实话这种被百姓夹道欢迎入城的场景田假真的非常满足,他有时候都在想,要是能带着齐国的军队在秦国百姓的夹道欢迎下进入咸阳,那就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幻想归幻想,田假进入琅琊后,立刻查看了琅琊的土地军民本册,以及这段时间韩非的政绩。

    韩非确实没有辜负荀子对他的教导,在韩非的治理下,短短几个月间,琅琊的风气就已经为之一变,虽说路不拾遗有些夸张,可至少大部分人都能安守本分,极少出现游侠或是盗贼,这放在以散漫著称的齐国,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据韩非说,他为了惩治琅琊的游侠和强盗,展开了一次大规模的清缴活动,同时又发出重金,鼓动百姓参与缉捕游侠盗贼,在赏金的激励下,百姓们纷纷踊跃参与官府的围剿行动,这才使得短短几个月,琅琊的风气就为之一变。

    不过韩非也说了,这种方式只能使用一两次,向长远的治理好琅琊,还是要细化律令,以律法来约束百姓。

    对此田假非常赞同,田假计划下一步就完善琅琊的律令,争取让琅琊变成一个类似秦国,却又不像他们那样严苛的法治“国家”。

    说完了内政,再来说一说军事,由于受到南方楚国的威胁,田假决定尽快编练武卒,目前琅琊共有四十七万百姓,其中的青壮大约有11万,田假计划从这11万人中挑选出一万人训练成武卒。

第一百零四章 琅琊变法

    田假入主琅琊后,由于韩非爱惜民力,并没有替他修建君府,田假只能自掏腰包在城西买了一栋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做为自己的君府。

    信陵君门客众多,一间小院无法挤下他们,田假将信陵君安排到了自己对面的一间院子中,那也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大院落,足以容纳信陵君和他的门客。

    在田假入主琅琊的第二天,他还在搂着魏赢沉睡,韩非和信陵君以及一大群琅琊官吏就已经把他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田假坐在主座上打着瞌睡,就听堂下的韩非说道:“自五国伐齐后,齐国日渐危殆,周围强敌环伺,君上一直甚忧之,相信各位应该也听说了,君上欲在琅琊试行新法,为齐国寻找一条合适的变法之路,不知二三子以为如何?”

    “君上所虑甚是!”

    “我等没有异议!”

    “对!早该变法了!”

    主座上的田假有些懵了,这剧情不对呀,按照小说的剧情,琅琊不应该蹦出一群保守派,宣扬一通祖宗之法不能变,为此和韩非辩论一通,自己最后再出面力挺韩非,把保守派臭骂一通,怎么他们不按套路出牌呢?

    琅琊的官吏之所以同意在这里试行变法,当然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开明,而是韩非在琅琊的三个月,90天时间里考核了300多名琅琊官吏,其中130多人被裁撤,70多人被降职,那些贪官污吏以及敢跟韩非唱反调的官员都被他抓进了大牢,剩下的人自然都是力挺新法的。

    得到了琅琊“大部分”官员的支持,韩非宣布此次琅琊新法的细节,第一步就是完善律令,自即日起琅琊推行全新的“琅琊律”,琅琊律总共包含十篇,共计850条,涵盖婚户、违制、诈伪、斗讼、贼盗、捕断、毁损、厩牧、杂律,涵盖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弥补了先前齐法中许多不足,大大完善了琅琊的法律。

    琅琊新律的出现不仅仅是简单的约束琅琊百姓,更是首次将儒家的礼法和法律贯通,比如韩非在琅琊律中规定,对于不孝、不义、投降、欺君、不敬、叛国等十条儒家推崇的理念列为十恶,违反的人将受到严惩。

    韩非此举就是将儒家的理念和法律进行贯通,这不仅推动了礼与律的融合,也使得法律制度“儒家化”。

    秦之法以严苛的刑律约束秦人,而韩非则以儒家的道德礼法约束齐人,这样不仅能降低齐人对新法的抵触,更加避免了秦法中许多对民众有害的负面影响。

    战国时期的法律,大都采用法家以严刑峻法约束百姓的理念,法律就是法律,不掺杂任何感情,老百姓也只知道犯法就会受到严惩,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受到惩罚,也不会去鄙视犯法的人,老百姓没有道德观念,自然也不会从心里去恪守法律,忠于君王。

    韩非将儒家的理念搬入琅琊律,就是从道德层面教化百姓,让百姓在遵守律法的同时,能够严守礼法,一旦有人犯法,其他百姓就会知道这个人是因为没有遵守法律违反礼法而受到惩罚,大家都会鄙视这种违背礼法的人,为了遵守礼法百姓们就会自觉的遵守法律,从而大大减少违法犯罪的现象。

    秦法之所以会使秦朝崩溃,就是因为秦法只知道用严刑峻法约束百姓,而不告诉百姓遵守道德,百姓只是畏惧秦法,并不畏惧秦王,更加不会从心里忠诚于秦王,这也是秦法中最大的缺点,韩非的琅琊新律灌输了儒家理念,在让百姓遵守法律的同时,也让百姓明白忠孝仁爱,有了道德观念和礼义廉耻后,百姓自然会遵守法律爱戴君王,韩非的琅琊新律,可以说是一种跨越时空的全新理念。

    而这一套先进的理念,一直到西汉时期董仲舒独尊儒术时才被提出,以儒法治国,在华夏一直持续了2000多年,历史已经证明了韩非此举的正确性,田假在听完韩非制定的新律后,不仅大大赞赏了韩非,更是对韩非的老师荀子崇拜到了极致,果然只有荀子才能教出韩非这样的高徒啊!

    至于商鞅在秦国搞的那一套,哼!酷吏之法罢了!我齐国才不学呢!

    制定完法律,韩非的第二步则是改革琅琊的选官制度,韩非废除了齐国传统意义上的“世卿世禄制度”规定琅琊的官吏不得互相举荐,如要举荐,被举荐者犯法,举荐者要和被举荐者同罪,此举大大避免了官员之间互相举荐从而出现大量的裙带官员。

    禁止官员的互相举荐后,韩非制定了全新的选官制度,也就是先前的“察举制”,韩非规定,各地官员百姓,每年可以从治下推举十名品学兼优的学子进入琅琊参与考核,考核的内容则是以琅琊律法和儒家理念为主,成功通过考核的官员,就可以在琅琊做官,做出重大政绩者,甚至可以被举荐到临淄进入中央。

    改革选官制度的同时,韩非又设置了“御史台”,御史台以御史为主下设十六十四名监察使,御史台的职责除了监察百官言行及规劝君主过失,还要每年前往琅琊各地监察官员,考查他们一年内的政绩,对没有做出政绩者进行惩罚,做出政绩者欲以奖励,此举极大改善了琅琊官场的风气,避免出现尸位素餐不干人事的官员。

    这时田假提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韩非先前裁撤罢免了近200名官员,琅琊目前很多地方的官员都出现了缺口,这个问题要如何解决?

    韩非提出的对策是,征召回其中一些有能力不反对新法且罪行比较轻微的官员,让他们戴罪立功帮助政府推行新律,在第二年各地举荐上品学优良的学子后,使用这些人逐步替代琅琊现有的官员。

    关于琅琊新法的议题,众人一直从早晨讨论到下午,除了中午用了一柱香时间用餐外,其余时间都是在讨论新法,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韩非一个人在讲,其余人在听。

    众人一直讨论到傍晚,天色渐黑,新法的律政部分已经讨论完毕,至关重要的耕战部分,只能放到第二天进行讨论。

    会议结束后,官员们纷纷散场离去,韩非也讲的口干舌燥,不停喝水,田假这时好奇的上前问道:“先生,你不是有口吃嘛?怎么刚刚说了那么多话?都不口吃了?”

    韩非笑道:“公子,我是有口吃,不过,刚刚刚,,,刚才那些话,都是我早就在心里酝酿好的,我只是把他们说出来,所有就不不不,不口吃了。”

    田假点点头,看着韩非满头大汗,田假知道,为了今天这场朝议,韩非一定准备了很久,让一个口吃的人讲这么久的话,而不出错,可以想想韩非是做了多大的努力!

    “先生,请受我一拜!”田假郑重的向韩非行礼道。

第一百零五章 耕战制度(三千字章)

    经过了昨日一天并不激烈的讨论,新法的律政部分已经讨论的差不多,今天要讨论的就是田假最为关心的耕战部分。

    秦国之所以强大,是得立于秦法,而秦法的关键就是耕战制度,秦之法规定,百姓平时只能种地,对于粮食产量最多的百姓,可以获得爵位和赏赐,对于那些粮食产量较少的百姓,要进行罚款,如果连续几年生产的粮食都不达标,全家都要被贬为奴隶。

    为了让官员监督百姓生产,秦国每年还对各郡县进行评比,上缴粮食最多的郡县可以得到秦王的赏赐,上缴最少的郡县,官吏第一次要被斥责,第二次要去咸阳被秦王当面问责,第三次就要下狱,故而秦国的官吏为了保住乌纱帽,都拼命的鼓动治下的百姓生产种粮,这也是秦国粮食出产一直高于关东六国的原因。

    秦国的百姓不允许经商,也不允许做其他没有意义的事情,只被允许种地,种地就是百姓翻身的唯一机会,当然如果百姓不想种地,也可以去替秦王打战,秦之法每斩首一名敌军,赏田一顷,晋爵一级,斩首三名就可以获得住宅和奴隶,普通百姓要想翻身,除了耕地,就只有替秦王打仗,这也是秦军打起仗如狼似虎的原因。

    此处多说一句,秦国的将领打仗,并不需要亲自斩首,而是计算队伍斩首总和来计算军功,一场战争结束,如果带队将领的斩首与己方伤亡不成正比,就要被问罪,如果不想被问罪,可以用爵位来抵消罪行,这也是秦法埋下的一个坑。

    商鞅疲民弱民,制定各种严苛的法律,只要官吏百姓稍微犯法,就要拿爵位抵罪,没有爵位的就要缴纳大笔罚金,大部分百姓触犯一次秦法,就会被罚的倾家荡产,为了翻身老百姓只能不断替官府生产打战,秦律严苛又繁杂,许多老秦人都会经常触犯秦法,大部分人都时常被罚款,秦国百姓始终贫弱,他们想翻身的唯一途径,就只有寄希望于秦国的耕战制度,这就是秦法厉害之处。

    秦法是在当年的魏法上改良而来,秦魏两国的国情和齐国都不同,齐国根本不可能照搬商鞅的耕战制度,齐人散漫难以约束,使用严刑峻法,只能适得其反,这是韩非和田假反复讨论出的结果。

    所以如果想调动齐人的积极性,只有官府出台大量的福利政策,韩非在琅琊制定的新法,第三步就是以优厚的福利政策激励齐人的积极性。

    琅琊新法中规定,从此之后琅琊效仿秦国实行爵位制度,不同于秦国的20等爵,琅琊只有十等爵,由低到高依次下士,中士,上士,少尉,中尉,校尉,国尉,偏将,正将,元帅。

    想获得爵位的途径有两个,第一个途径就是种地,每年琅琊各郡县会进行评比,而后从每个郡县挑出10名产粮最高的人记功一次,每记功一次就可以升一级爵位,赏半金,下士以后每次晋升,功劳次数需翻一倍,例如第一次记一功即可升爵为下士,中士则要记两功,想升到上士就要记四功以此类推。

    第二个晋爵途径就是打战,百姓每次上战场打战,与秦国一样,琅琊的百姓也将以首级论军功,每斩首一名敌军记一功,一功就可以晋爵为下士,而后每次晋升所需要的首级也将翻倍。

    除去耕战晋爵,韩非还规定凡持有琅琊户籍者,每在官府生育三个子女即可记一功,每户通过生育子女的方式,最多可以记三功,这样就避免了将来琅琊可能出现的人口暴炸。

    为了鼓动琅琊百姓对获取爵位的积极性,韩非在新法中规定,每晋爵一次获得的赏金翻倍,爵位到达上士,每次升爵除却赏金,将额外赐田一倾,到达少尉后,如果本人病死或在战场阵亡,爵位可以传给儿子,但儿子继承爵位后自动降低一级爵位。

    所有到达尉爵者,子孙可以免费在琅琊的学堂读书三年,官府每月补贴在学堂读书的学子30斤粟米,琅琊各城邑每年举荐官员时,优先举荐在学堂中读过书的学子,这样不仅可以刺激齐人对获取爵位的积极性,更可以为琅琊培养出一大批优秀的人才。

    各国之中,最为愚昧的就是秦人,秦人只知道种地和打仗,不知道读书写字,所以秦国的人才稀缺,大部分人才都来自外国,秦国统一天下后,由于秦国缺乏本土人才,只好把一些军中的将领重任到各郡县为官,这也是为什么秦末许多官吏都很不尽职的原因,他们都是武将,有些甚至是一字不识的平民,用这样的人为官,秦国又怎么能不崩溃。

    秦之法每斩首一人就可以获得相应赏赐,但如果你不幸在战场上阵亡,即便你斩首了100人,也不会获得任何赏赐,你的家人也不会得到任何抚恤,这是秦法一个极为坑人的地方,不过秦法比较良心的是,允许儿子在父亲死后继承爵位。

    韩非的琅琊新法规定,在战场上为国打战而死的,都可以获得相应抚恤,哪怕没有军功和爵位,只要不投敌或被俘,官府都会给一笔抚恤金,爵位越高,阵亡的抚恤就越多,爵位到达中尉的,阵亡后家属每年可以在官府领取一笔固定的粮米,这笔抚恤可以一直发放16年,这样是为了让百姓在战场上杀敌时没有后顾之忧,让齐人和秦人一样如狼似虎。

    秦国百姓除了耕战不允许做其他事情,琅琊百姓除了耕战,允许经商或者下海捕鱼,并不限制百姓的人身自由,只要你把该交的粮食交上,该参加战争的时候不缺席,平时的活动是自由的,拥有手艺的匠人,比如打铁匠,木匠,凡是替官府做事的,可以根据表现记功。

    可以说韩非制定的琅琊新法考虑的非常周到,几乎涵盖到了任何一个细节。

    但还是有一名官员担忧的反驳道:“韩非先生的爵位制度是很好的,可你有没有想过,几十年后,琅琊将会出现一大批拥有爵位的百姓,这将给财政造成重大负担,不光如此您还制定了高额的阵亡抚恤以及学堂,这些开支都不小,请问您是否考虑过琅琊的财政能否承受这些?”

    这个官员的问题也是田假想问的,秦法不给金钱而是授予土地,可即便是土地,到了秦惠文王后期,秦国就已经出现了耕地不足,立功将士得不到赏赐的问题,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秦相张仪曾经在攻下魏国的城池后,将当地的魏人赶走,让立功的秦人来耕种这片土地,以此弥补关中土地不足的问题。

    韩非的新政,虽然没有把大量的土地赐予百姓,可兴办学堂,高额的阵亡抚恤,以及晋爵的赏金,这些支出都不小,假以时日,琅琊会不会财政崩溃?

    在田假的担忧中,韩非回答了那名官员的提问:“您说的这些问题我都已经考虑过,我所制定的十等爵位,大部分的福利待遇,都要到尉爵才能领取,前期的爵位只会给一些一次性赏金,并不会给财政造成多大负担,我计算过,普通百姓想到达尉爵,种地的话,至少要连续记15次功劳,也就是至少要种15年,即便斩首,也至少要斩首15人,所以我们根本不会担心到后面爵位泛滥的问题,即便爵位泛滥,士爵也不会给财政造成多大负担。”

    听完韩非的解释,田假大声的拍手喝彩,其余众官吏也跟着点头附和。

    这时一只在旁听的信陵君突然发问:“秦国贫民弱民,百姓不得已拼命的耕地和打战,齐国只出台高额的福利政策,真的能调动齐人的积极性吗?”

    韩非笑了一笑,直视着信陵君,道:“齐人也是人,就算没有新法,难道他们每年就不要上交赋税?难道齐国需要他们为齐王征战的时候,他们就可以不去嘛?我琅琊的新法并没有盘剥齐人,只是用优厚的福利政策,调动齐人的积极性而已,这也是我的新法和商君之法的区别!”

    信陵君点了点头,默默将韩非的话记到心中,琅琊的变法不仅可以为齐国摸索一条适合的道路,也可以替魏国摸索一条适合魏国的道路。

    魏国虽然早就经历了李悝变法,可李悝变法并不彻底,也不符合当下魏国的国情,魏国想要强大,同样需要变法,琅琊的变法齐国可以借鉴,魏国同样可以。

    信陵君决心记下琅琊变法的每一个细节,等将来回到魏国,就把这些整理上书交给魏王,也让魏王探索出一条适合魏国的变法之路。

    本来一心只是想帮助田假训练武卒的信陵君,在不知不觉中竟然也参与到了琅琊的变法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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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新法颁布

    确认了琅琊今后以十等爵试行耕战制度后,今天的议题终于要讨论田假心心念念的琅琊武卒了。

    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田假缓缓开口:“自五国伐齐后,我齐国武备松弛齐军不堪一击,徐州之战更是让本公子看到了齐军的虚弱,本公子甚忧之,而我琅琊地处东南,靠近楚国,我听闻楚将景阳自从回到彭城,就痛定思痛,时刻准备向我齐国复仇,故而本公子以为,我琅琊当效仿魏国的武卒,打造一支新军,以防备楚国的入侵,二三子以为如何?”

    在场的众人听罢,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

    训练武卒是军队上的事情,在场的人大多是地方的文官,根本不懂得武卒如何训练,因此谁也不敢贸然出声。

    田假看向韩非,道:“先生以为本公子的计划如何?”

    韩非拱手道:“在下以为公子的计划不错,我齐国早该建立新军!”

    田假点点头又看向韩非身后一名官员,道:“先生以为如何?”

    那官员拱起手,谦恭的说道:“下官以为君上的想法极好,臣没有异议!”

    田假又点点头,看向在场的其他人:“你们呢?”

    这下有人带了头,众人都一致点头表示认可田假的计划。

    “好,各位既然都赞成,那本公子就来说一说魏武卒的训练计划,本公子计划在琅琊训练一万武卒,而这支武卒的具体训练,就交由信陵君来完成!”

    信陵君向前一步,弯腰行礼:“在下定不负琅琊君所托!”

    “好!,那训练武卒一事就拜托信陵君了!”

    “琅琊君!”信陵君看着田假,道:“在下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信陵君请讲!”

    “寻常战兵,大多数是征发丁壮,以十人抽一或五人抽一的比重计算,即便是魏武卒,也是如此,琅琊有11万丁壮,征发一万武卒并不是问题,但我不想这么做!”

    “可是,您不征发丁壮,要从何处获得兵员训练武卒?”韩非疑惑道。

    信陵君坐在位置上,语出惊人:

    “我打算募兵,不在战时征发丁壮,如此,琅琊不仅可以增强生产力,这支武卒的战斗力也会更强!”

    “您的意思是,这支部队平时不参与耕田,作为一支常驻军来使用?”

    “我正是此意!”

    田假很快就能从信陵君的解释中弄明白“征兵制”与“募兵制”的区别

    征兵就是义务兵,征兵的对象包括所有青壮年,一旦战争需要,君王就会强行征召他们参战,打完仗后再让他们回家耕田,战国时包括秦国在内,所有国家都采取了这种“农战一体的制度”,这种制度就是我们所说的征兵制。

    信陵君所说的募兵则完全不同,募兵是自愿入伍,他们都是职业军人,不参与耕田,平时只训练,由国家给他们发放工资,一旦战时,这些人马上就可以被投入战场不需要征召,但缺点就是会对财政和军粮造成相当大的压力。

    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人是傻瓜,大家都已经听出募兵的意思,现场沉默了一阵后,韩非率先摇头反驳信陵君的提议:“先不说志愿入伍,我们能招募到多少人,就算真的召集到一万人,这一万人也会给琅琊的财政造成很大负担,依琅琊的国力,有能力供养着一万人,可一旦爆发战争,我们再想征兵,粮草就会成为一个很大的问题,因此,我不能同意信陵君这个看法!”

    负责掌握琅琊粮秣收入的司马周保也在这时附和:“韩非先生所言极是,下官也不赞成信陵君提出的募兵制,这计划风险太,万一失败,整个琅琊都可能会崩盘。”

    “对,臣也不同意信陵君提的募兵!”

    “下官也不赞成!”

    听到众人都反对信陵君的想法,田假沉思了片刻,开口道:“募兵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有这样一只专门为了打战而生的军队,他的战斗力要胜过寻常军队的几倍,魏武卒本就是强军,若是在采用募兵制,这一万人完全可以当做十万人使用,本公子倒觉得此事可行!”

    韩非朝着田假深深的一拜:“公子!此事要三思,万一失败,后果不堪设想啊!”

    田假伸手打断韩非,道:“先生不必再说了,这件事情上我完全支持信陵君,信陵君只管放手去干,出了事情,有我一力承担!”

    信陵君闻言当即对田假投去一个感动的目光,在信陵君心中他把田假当成朋友,所以才会提出募兵这种难以被世人理解的想法,田假也不负信陵君,在别人反对他时,他毫不犹豫的支持了信陵君。

    见田假决心已下,韩非虽然顾虑重重,也不在反对募兵,至此,琅琊新法里最后的训练新军事宜终于尘埃落定。

    新法的诸多细节已经敲定完毕,田假当即任命韩非为正将,信陵君为偏将,其余官员按职位赐爵(最高为少尉),变法一事由正将韩非全权负责,琅琊即将开始全面推行新法。

    齐王建六年九月二十日,琅琊的街头,一张数千字的告示被贴出,顿时在城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告示上所写的正是琅琊即将开始推行的诸条新法。

    当琅琊的百姓看完官府出具的告示时,都是一片哗然,有人当场表示支持官府推出的新政,也有人表示反对,更多的人则是表示怀疑。

    不是琅琊的百姓都似曹孟德多疑,而是官府告示中出台的诸条新法,都实在过于让人难以相信,比如生三个孩子就可以记一功,一功就能获取爵位,打战斩首也可以获得爵位,甚至只要上了战场阵亡了就给抚恤金,爵位高的给的抚恤金更多,这些对琅琊百姓,乃至天下人来说都是难以想象的。

    自古以来没听说过百姓出去打仗死了之后官府还给抚恤金,甚至尉爵阵亡后,家属还可以领取16年的粮米,这真可谓闻所未闻。

    更让琅琊百姓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爵位到达尉爵,家里的孩子就可以到学堂免费读书,官府每个月还补贴30斤粟米,甚至上过学堂的孩子将来还可以优先在琅琊乃至临淄做官,这简直就像天方夜谭,齐国的官员不都是各地的权贵充当,什么时候普通老百姓也可以做官了?

    琅琊百姓对琅琊新法中的诸条福利都是非常心动的,尤其是尉爵所带来的各种福利,更是让人怦然心动,老百姓辛辛苦苦一辈子,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养家糊口?不就是为了把自己孩子养大?让他们娶妻生子?

    现在就有这样一个机会,只要在家努力种田,出去之后拼命打仗,达到尉爵,孩子就可以得到读书做官的机会,就算自己不幸在战场阵亡,家里也能得到抚恤金,爵位也可以被继承,这种梦寐以求的好事,有哪个人会拒绝?

    可正因为新法的诸条政策好的离谱,才让人难以相信,谁能保证自己拼了老命获得了爵位,最后官府不兑现承诺?

    抱着这种怀疑的态度,大部分琅琊百姓对新法采取了观望态度,不支持也不反对。

    琅琊新军所提的募兵制,由官府发军饷,这在琅琊百姓看来也是不可能的,因此信陵君在琅琊的县衙坐了一天,也没招募到一个来参军的百姓。

    侯赢为信陵君倒了一杯茶,对他说道:“据臣看,琅琊的百姓似乎并不相信官府提出的新法,看来琅琊君想把新法推行下去,这可难了!”

    信陵君笑眯眯的喝了一杯茶:“琅琊君和韩非都是很有才能的人,我相信他们一定有办法让百姓信服!”

第一百零七章 琅琊周子

    第二天清晨,田假正在魏赢的服侍下穿衣,曹列就急匆匆跑到田假面前打起了韩非的小报告,说韩非推行新法的过程并不顺利,老百姓似乎不相信官府提出的新法。

    田假听完曹列的话,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他不动声色的问:“先生觉得我该怎么办呢?”

    曹列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笑眯眯的拱手道:“主君,官府不相信韩非提出的新法,这说明韩非无能,臣请求您换掉他,找一个有能力的人来替代他推行新法!”

    田假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那先生觉得有谁能替代韩非这个无能之辈?”

    曹列露出一副迷之自信,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公子,您也知道我师从名家的公孙龙,我的老师是一位不逊色于荀子的大贤,我没有老师那么大的才能,可是我认为自己足以替代韩非,请您启用我,我将把新法推行下去!”

    田假还没说话,正在替他系腰带的魏赢却笑了起来:“公孙龙?我怎么听说他只会搞一些白马非马的无用之论,他之前到大梁拜见我王兄,想用他那套白马非马的理论说服我王兄,结果被段干子丞相臭骂了一顿,您居然说您的老师是一位不逊色于荀子的大贤,是庄周给您的勇气,让您说出这种话吗?”

    魏赢本来就对曹列怀有成见,那日在大梁馆驿就是曹列诬陷她勾结刺客刺杀田假,这笔账魏赢一直记着,此刻逮到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

    曹列面对魏赢的挖苦脸色顿时红,一阵白一阵,可魏赢如今是田假的夫人,按规矩他还要尊称一声主母,因此曹列纵然十分生气,也只好强行挤出一个笑脸:

    “夫人,您说的不对!我的老师是一个很有才能的人,他可是名家现存唯一的大贤,您怎么能把他贬低的一无是处呢?”

    魏赢冷笑了一声,轻轻替田假戴好冠冕,道:“主君,妾身不敢胡乱干预国事,不过妾身觉得,您应该擦亮眼睛,可不要被小人蒙蔽!”

    田假自然知道魏赢口中的小人是谁,他把目光看向曹列,讪笑道:“先生!既然您想替代韩非先生,那我问您,您有什么办法能让百姓相信官府?难道准备用您那套白马非马的理论去说服琅琊的百姓相信官府?”

    “我……”曹列顿时语塞。

    田假冷哼一声,从前他认为曹列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徒有虚名,看明白了曹列的为人,田假也毫不客气的挖苦起了他:“先生,看来你诡辩的本事不如您的老师啊!您为何不用白马非马的理论来反驳我一番?”

    曹列自知田假已经生气,他急忙拱手请罪:“公子恕罪,在下并非是存心与韩非过不去,而是想为您分忧!”

    田假叹了口气,冲曹列挥了挥手:“您下去吧!顺便把韩非叫过来,我希望今后在我面前,您不要再诋毁韩非!”

    “是!”见田假没有驱逐自己,曹列顿时感动的应了一声,然后匆匆离去。

    曹列离去后,魏赢顿时不悦的看着田假:“好哥哥,你为什么不驱逐那个家伙?”

    田假讥笑一声,而后摇了摇头:“曹列这种人并没有什么本事,我今天已经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今后我远离此人就是了,他毕竟是公孙龙的弟子,如果我贸然驱逐他,名家的人最擅长颠倒黑白,指不定会在背后如何诽谤我,就且让他留在我这里吧!”

    曹列本事不咋样,腿脚倒是十分利索,没一会儿韩非就来到了田假面前。

    礼毕,韩非看着田假,问:“公子召非来,可是有事要吩咐?”

    田假示意韩非坐到席上,道:“先生,我听闻百姓并不信任官府所提出的新法,这样下去可不行,不知先生可有办法令百姓信服?”

    韩非拱起手,胸有成竹的笑道:“公子放心,此事非已有了对策,至多今日黄昏,臣保证,百姓必定能信服官府!”

    “如此,本公子就全仰仗先生了!”

    韩非离去后,田假唤来了韩滕和田青,对他二人吩咐道:“我自从到了琅琊,还没到城中去体验一番风土人情,今日我想请二位先生陪我到城中转转,不知二位先生以为如何?”

    韩田本就是田假的护卫,两人一内一外负责护卫田假的安全,主君要到城中逛逛,他们自然要护卫随行。

    琅琊本就是齐国南部除莒城外的第一大城,自从田假获封琅琊君后,琅琊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如今的琅琊城内百业兴旺,尤其是商业十分发达,临淄较大的几家商贾,比如陈氏,白氏,刁氏等都将自己的商号开到了琅琊,随着大量商贾的涌入,琅琊城内的繁华已然超越莒城,大有追上都城临淄的势头。

    从人流之中穿过,田假看着琅琊的车水马龙,听着耳边贩夫走卒的吆喝声,不禁感慨道:“晏子使楚时曾言,说我齐国临淄三百闾,张袂成阴,挥汗成雨,比肩继踵。今日看我琅琊,已不下于临淄啊!”

    韩滕恭维道:“这都是公子治理有方,琅琊才能有今日之繁华!”

    若是换了光恭维田假,田青少不得要挖苦他一番,可韩滕剑术高超,田青对他可谓佩服至极,因此非但没有挖苦,反而跟着恭维起了田假:“韩先生所言有理,琅琊能有今日,都是公子治理有方!”

    “两位先生别恭维我了,我才来到琅琊几天,有何恩泽与百姓,琅琊能有今日,都是前任县令和太后的功劳。”

    琅琊的前任县令在韩非到达后,就和他交割了城内的府库及账目粮册,随后就返回临淄报到了,因此田假并没有见过这位县令,能将琅琊经营得如此繁华,田假顿时对这位前任县令来了兴趣。

    “二位先生,话说你们可曾听说过这琅琊的前列县令是何人?”

    韩滕闻言摇了摇头,显然并没有听说过这位县令,田青倒似乎认识这位县令:“臣曾听闻过这位前任县令的事迹,据说他是周显王之后,名字臣不知道,只是听人们尊称他为周子,能被尊称为子,想来这也是一位有才能的贤人!”

    周子?田假隐约记得,在齐国历史上,好像还真有一个叫周子的人,这个人在长平之战时曾力劝齐王建救赵,他对齐王建说: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帮助赵国秦兵就一定会撤退,否则赵国就会被秦国击败,让我们见死不救这是秦国的计谋,而齐、楚的想法都不对,赵国对齐国和楚国,就像牙齿外面的嘴唇,唇亡齿寒。

    今天赵国灭亡,第二天就会轮到齐国、楚国。而且救赵的事,就好比捧着漏瓮去浇烧焦的锅一样。救赵,是为齐国扬名符合道义的。齐国用大义去帮助赵国,一定能让天下信服,你又何必爱惜几粒粮食,结果齐王不听。

    回忆起这段历史,田假对周子不禁生出几分敬佩,能在长平之战力劝齐国救赵的人,这必定是一位极有眼界的贤人,可惜这样的贤人,历史上的齐王建竟然不会用!

    既然我大兄不用他,等我下次回临淄,就让我把他请到身边重用吧!大兄别怪小弟挖你的墙角了!

    田假正想着挖齐王建的墙角,就见城中忽然骚乱起来。

    “这是怎么了?”田假疑惑道。

第一百零八章 徙木为信

    城中突然骚乱起来,百姓们都往城西的方向跑去,好像是城西发生了什么大事。

    好奇之下,田假随手拽住了一个赶去城西看热闹的老者,问道:“请问老者,城西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者打量了一下田假,道:“官府在城西立了个大木桩,说谁能搬走就赏十金,我们都赶过去看热闹呢!”

    “立了个大木桩?这必定是韩非干的,有意思!”田假嘟囔着送别了老者。

    看着老者远去,田假对身旁的韩田吩咐道:“咱们也到城西去看看热闹,瞧瞧韩非在搞什么新花样!”

    田假跟着人群来到了城西,只见在城西的一处空地上,几名武士将一个大木桩立了起来,这木桩看起来沉重,不过田假估计最多也就几十斤,对常年在地里干活的庄稼汉来说,搬起他绝对不成问题。

    “公子,韩非先生立这么一个木桩,想干什么?”韩滕好奇道看着木桩问。

    田假笑了笑,已经猜出韩非的用意:“我猜韩非是想效仿商君徙木为信!”

    徙木为信说的是商鞅变法时,商鞅为了取信于民,让秦国的百姓相信秦法,就在城中立了一块大木头,商鞅规定,凡是能搬起木头把它送到城西的,就赏十金,可是大家都觉得只搬一块破木头就赏十金,没有人相信会有这种好事,过了许久也没有人上去搬木头。

    商鞅见大家都不相信,就把赏金提高到了100金,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时人群里走出一个壮汉,把木头搬到了城西,商鞅也如约给了他100金,百姓见商鞅果然兑现了承诺,都不再质疑商鞅制定的新法,秦法才得以顺利推行下去。

    徙木为信这个故事并不是秘密,天下各国都知道,因此一听韩非要徙木为信,韩滕顿时皱起了眉头:“徙木为信是商君用过的老法子了,这还能管用吗?”

    田青也跟着道:“韩非先生想用这种法子取信于民是好的,可商君已经用过一次,只怕百姓不会再轻易信服了!”

    不同于韩滕和田青都不看好韩非,田假倒对韩非十分自信:“我和二位先生看法不同,我倒认为韩非这一招一定能让百姓信服!”

    田假三人正在下面讨论着百姓会不会相信韩非这招徙木为信,就见韩非穿着一身官府,头上戴着冠冕,十分正式的站在了那根立起的木桩前,大声道:“各位!这里有一根木桩,有谁能把它搬到城东,就赏100金!”

    一百金并不是一个小数目,以富裕闻名的齐人,辛辛苦苦劳作一年最多也不过赚一金,这一百金可谓是一笔天文数字。

    百姓们听闻把一根木头搬到城东就赏一百金,顿时就有人识破了韩非的用意:“官府这是想徙木为信啊!”

    “徙木为信不是商鞅搞出来害民的吗?难不成官府也准备学秦国那一套了?”

    “我看不一定,官府的新法非常宽松,并不像秦法那样严苛,我看官府这么高,就是想取信于我们!”

    “这么说,我们只要上去搬了这个木头,真的给一百金?”

    人群之中已经有人蠢蠢欲动,几个大汉甚至撸起了袖子,准备上前去搬那根木桩。

    可是大家都知道徙木为信的套路,于是众人都耐着性子等韩非提高赏金。

    韩非也看破了底下这些百姓的心思,他伸出一根手指,道:“现在我把赏金降低到10金,有没有人搬?”

    “啊赏金怎么还降低了?徙木为信后面不是应该提高赏金吗?”

    “是啊!这赏金怎么还低了?”

    众人惊疑之间,韩非又大声道:“现在赏金是80金了!如果还是没有人上来搬,我就继续降低赏金!”

    “现在我只出70金!”

    “60金!”

    “50金!”

    当韩非把赏金降到50金,终于有人坐不住了,人群中走出一个黝黑的汉子,大声道:“别降了,我搬!50金就50金!”

    这时又走出来一人:“我只要30金,让我搬吧!”

    “我只要十金就能搬!”

    人群开始卷了起来,不少人已经有些后悔,早知道一开始就该上去搬木桩,那时候的赏金可是100金啊!

    韩非十分讲诚信,他把目光看向最开始说话的那名身材高大的黑汉子:“50金!你搬吧!”

    黑汉子虽说也知道徙木为信的故事,可真的要搬时,他又有点怀疑:“我搬过去了真的给50金?”

    韩非当即命人取来一个托盘,上面盖着一层红布,红布掀开,下面放着几根金灿灿的金条。

    眼见白花花的金子就在眼前,这黑汉子再也按耐不住了,他一把扛起木头,往着城东的方向而去,百姓们也自发的让开一条道路,让那黑汉子过去。

    韩非带着众人跟在那黑汉子后面往城东的方向走去,田假也随着人流到了城东。

    黑汉子果然有力气,没费什么功夫就把木头搬到了城东,他扛着木头转过身,看了看身后的韩非,道:“这木头立在哪儿?”

    韩非指了指前面一个事先搭好的高台:“你把这木桩立到台上就可以了!”

    黑汉子两步走到台上,“咚”的一声把木桩插了下去,木桩落地时溅起的尘土把黑汉子虽说弄得灰头土脸。

    不顾脸上的尘土,黑汉子来到韩非面前,拱手道:“大人!我已经把木头搬过来了,这赏金?”

    韩非痛快的把手中的黄金都给了这黑汉子,黑汉子数了数,兴奋的大笑道:“果然是五十金!官府没有骗人!”

    韩非两步站到台上,指了指身后的木桩,大声道:“今天韩非在此立木为信,新法所颁布之各项福利政策,绝对真实有效,各位老少如有怀疑,可以看一看非面前这根木桩!”

    眼看那黑汉子还在抱着黄金傻笑,再看韩非身后立着的木桩,众人都不再怀疑新法的真实性。

    韩非趁热打铁道:“官府正在募兵,各位可有人愿意报名加入新军!”

    人群之中当即就有一个人举起手大喊道:“我听说琅琊君要编练新军,这次的新军不耕田,由官府发放俸禄,听说阵亡了还给抚恤金,我最开始不信,现在在下信了,我愿意报名加入新军!”

    有了一个人带头马上就有第二个,接下来第三个第四个,越来越多的人要加入新军。

    韩非指了指远处的县衙,道:“凡是要报名加入新军的,到县衙去找信陵君报到,名额有限,人满就不再招收!”

    一瞬间,大批人往着县衙的方向涌去,剩下的人中,又有一人问道:“若是加入不了新军,种地真的能获得爵位吗?”

    韩非点头道:“凡是每年交出粮食最多的,都能记功,只要有功,就可以按功劳获得爵位!”

    “不过!”韩非话音一转,道:“想获得爵位,就先要到县衙去办理一下身份文牒,只有持有琅琊身份文牒的百姓才可以享受琅琊的各种福利政策!想要获得爵位者,请从速去办理身份文牒!”

    身份文牒就是证明自己身份的文书,类似现在的身份证,早在秦国变法时,商鞅就搞出了照身贴,为了区别于秦国的照身贴,韩非别出心裁的搞出了身份文牒。

    今后有了身份文牒,不仅能提高琅琊的社会治安减少游侠盗贼,还可以统计琅琊的户籍避免大户私藏人口,最主要的是有了身份文牒,可以有效避免各地涌入琅琊的流民,这才是颁发身份文牒最大的好处。

第一百零九章 琅琊新军

    琅琊新法很快如秋风扫落叶般推广到整个琅琊,半个月后,韩非兴奋地找到了田假。

    “公子,大喜!”韩非一进门连礼都来不及行,就急匆匆的朝着田假报喜。

    田假正在凭记忆撰写后世的名著《三国演义》,他刚写到诸葛亮星陨五丈原,心中本是一片悲凉,听的韩非报喜,顿时放下了笔。

    “先生,何喜之有?”

    韩非从袖子里取出一份纸制的书卷,不知是不是过于激动,他又结巴了起来:“公,,,,公子,新,,,新法推行下去半个月来各地都有了回报,目前各地到官府办理了身份文牒的琅琊百姓达到了43万之众,大喜啊!”

    田假接过韩非手中那份书卷,看完之后双手不自觉的跟着颤抖,短短半个月间,琅琊就有四十三万百姓自发到官府办理了身份文牒,这说明百姓已经信服了官府推出的新法,否则也没必要办理身份文牒,能在半个月内让琅琊九成百姓信服新法,这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沉浸在巨大喜悦中不能自拔的田假又听韩非报告了另一个好消息,信陵君已经募集了一万名壮丁,目前正计划将这一万人都训练成武卒。

    听完这个消息后,田假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往门外跑去,韩非急忙冲上来追上了他:“公子,您去哪儿?”

    田假激动的说道:“我要去看信陵君如何训练武卒!”

    琅琊城外一片空地上,一万名募集来的士兵整齐的站成一个方阵,这些士兵大部分都只穿了一层皮甲,手上的武器也只是一柄长矛,可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流露着一股年轻人特有的朝气,这股朝气是其他齐军所没有的。

    信陵君披着甲,戴着一顶厚重的头盔,他站在点将台上,看着台下的将士们,意气风发的说道:

    “各位!你们能加入琅琊新军,这表明你们都是十里挑一出来的勇士,你们应该为此感到自豪,我们这支新军不同于其他军队,我们是一只真正的百战之师,从今天起,我将对你们展开长期的训练,你们当中也许会有人坚持不住,不过我告诉你们,只有能坚持到最后的,才是最优秀的士兵!”

    顿了一顿,信陵君继续说道:“从今天起,军中将采取琅琊十等爵制,想要高官厚禄的,想要飞黄腾达的,想要娇妻美妾的,就用你们的血汗来拼搏吧!”

    信陵君的声音掷地有声,校场上每一个士兵都听的十分清楚,人往高处走,在场的人加入新军,有几个不是为了高官厚禄飞黄腾达?

    对于这些加入新军的士兵来说,他们不识字根本做不了官,种田又过于缓慢,想要马上飞黄腾达高官厚禄,只能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奔赴战场,靠着奋勇杀敌来博一世功名。

    信陵君的话正好说到了他们心坎之中,大家都有一种炽热的眼神看着信陵君,恨不得下一秒就奔赴战场。

    迎着士兵们炽热的眼神,信陵君大声道:“一支军队,没有规矩是不行的!我首先要颁布琅琊新军的军规!所有人听令,我现在颁布琅琊新军的军规!”

    琅琊新军的军规共包含十七禁五十四斩:

    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其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其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其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

    其六: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之。

    其七: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之。

    其八: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其九: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淫妇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其十: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

    其十一:军民聚众议事,私进帐下,探听军机,此谓探军,犯者斩之。

    其十二:或闻所谋,及闻号令,漏泄于外,使敌人知之,此谓背军,犯者斩之。

    其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之。

    其十四: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

    其十五: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

    其十六:主掌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此谓弊军,犯者斩之。

    其十七: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琅琊新军的军规颁布完毕,信陵君随即展开了训练,他手执一面红旗站在台上,随着手中红旗的挥舞,台下的士兵立即被分成了十队,每队1000人,信陵君从十队人中各挑出一名千夫长,又从各队中挑出十人充任百夫长,而后依次选出什长和伍长。

    待到所有任命全部下达,信陵君安排六名军士擂鼓,又命20军士手持刀剑站在一侧,作为监军。

    信陵君严肃的说道:“第一通鼓响的时候,所有人必须举起手上的兵器,第二通鼓响的时候,你们就要向前挥刺,第三通鼓响的时候你们就要转身,第四通鼓响的时候,你们必须向后退两步,如果听到锣声,就要立即撤退,如果有人不听军令,故意捣乱,一概以十七禁五十斩论罪斩首!”

    随着鼓声响起,所有士兵整齐的举起手中的兵器,第二通鼓声响起士兵们齐刷刷的举起手中的兵器向前挥刺……很快士兵们就进入节奏左转右转,往来进退,进兵收兵都有模有样,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整个校场上鸦雀无声,只有武器挥动的声音。

    站在暗处的田假观摩完信陵君练兵,心中对信陵君的崇敬又增加了几分。

    信陵君真乃天下奇才也!魏王不知用人啊!

第一百一十章 锅侯范睢

    10月20日距离新法推行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新法在琅琊各地推行的情况极好,通过各地官吏的回报,百姓不仅认可新法,对韩非制定的琅琊新律也是十分认可,自从新律颁布后,琅琊的犯罪率已经直线下降,游侠和盗贼也越来越少。

    游侠和盗贼的减少,这证明琅琊的吏治正在变好,吏治越是清明,境内的游侠和盗贼就会越少,吏治的清明与否可以直接看到一个地方的前途和命运。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秦始皇在统一天下后,曾经微服私访巡游兰池,结果中途遇见盗贼,始皇帝险些被活捉,兰池位于关中,始皇帝回到咸阳后,下令将整个关中翻过来寻找几个盗贼的下落,结果找不到,就连关中都是如此秦国的吏治腐坏程度可见一斑。

    琅琊的吏治越来越好这意味着今后琅琊将蒸蒸日上!

    更让田假感到欣喜的是,光从赵国回来了,他不仅顺利的从赵国平安归来,还带来了赵王的使者郑朱。

    郑朱是一个和侯赢差不多老的老者,但他的精神极佳,一点也不像一位60多岁的老人,郑朱一见到田假就将赵王写给他的信拿了出来。

    田假打开赵丹的信,单从字迹来说,赵王的字胜过田假十万八千倍,再看内容,赵王的信大概是这么说的:

    我是赵丹,我已经看到了您写给我的信,您对我的夸赞,我实在不敢承受,我并没有什么德行,反观您在徐州击败了强大的楚国,又帮助齐国造出了纸,我听说您还是一位出色的小说家,我正在拜读您的残唐演义,我对您的文笔非常佩服,对您的才华更是感到惊叹。

    关于您在信中写到的有关于马服子不能为将,我已经看到了,我非常感谢您这个善意的提醒,我会慎重的使用马服子,另外对于您对赵国的关心,我感到由衷的感激,秦国是一个虎狼一样的国家,他们如果击败了赵国,下一个一定就会轮到齐国。

    您在信中写到赵国缺粮可以找齐国借,您的拳拳之心虽然相隔万里,我也已经感受到了,说实话,正如您所说的那样,赵国目前确实很困难,粮食至多还能维持一年了,感谢您在赵国最危难的时候愿意雪中送炭,我和赵国百姓会永远铭记您和齐国的这份恩情。

    我是一个没有才能的人,所以我身边才会聚集了像都平君和望诸君这样的贤人,因为我需要他们时时来匡正我的过失,只有像他们这样的贤人才能辅佐我治理国家。

    您的才能我非常的钦佩,我认为您是一个不逊色于都平君的大贤,我非常迫切的希望得到您的当面指教,向您请教治国的对策,希望您在方便的时候可以来到邯郸,我会亲自出城十里迎接您的到来。

    齐赵两国本来是姻亲,我还算是您的表哥,我希望我们两国可以永远亲善下去,祝愿我亲爱的表弟田假身体健康。落款是你的表哥赵丹。

    赵王之所以会在田假的信里自称为他的表哥,这是因为赵丹的母亲赵太后是齐闵王的女儿,田假的便宜老爹齐襄王和赵太后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赵太后算起来是田假的姑姑,所以赵丹才会自称是他的表哥。

    不过战国时,各国之间都在通婚,互相之间都是亲戚,真较起真来,楚王还是秦王的女婿,燕王还是赵王的姐夫,田假和赵王的这层表亲关系实际上非常脆弱,基本没什么卵用。

    田假真正在意的地方是赵王心里的态度,他虽然在自己信里将自己夸成了一朵花,但是关于赵括,他显然没把自己的提醒放到心上。

    看起来,赵王并不相信赵括是一个无能之辈,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郑朱见田假看完信后久久不语,甚至皱起了眉头,急忙说道:

    “琅琊君,我们大王非常爱惜你的才华,在我出发的时候,他再三向我叮嘱,希望您可以到邯郸同他见面,我们大王要当面向您请教治国的对策!”

    田假抬起头看向郑朱,笑道:“邯郸我一定会去!不过是带着齐国的军队一同去!”

    郑朱闻言,惊愕的看着田假,急道:“琅琊君,莫非您要带领齐军攻打赵国?”

    田假摇摇头,命人给郑朱上了一杯茶,道:“先生误会了!我已经和魏王约定,会在三个月内组成合纵,联军马上就能到达邯郸,请您转告赵王,让他万万不要换马服子上阵,白起被调走是假的!”

    郑朱刚喝了一口茶,一听田假的话,瞬间被呛得连连咳嗽:“琅琊君,你,咳咳咳,你说白起被调走是假的?”

    田假点头道:“当然!”

    郑朱放下茶杯,满脸的不可置信:“琅琊君,敢问您是从何处听说的这个消息?”

    田假当然不能说自己从史书上看来的,急智之下,他随口编了一个谎话:“我其实是听应侯说的!”

    “应侯,范睢?”郑朱皱紧了眉头,范睢是秦国的丞相,他怎么可能告诉田假这么重要的消息,莫非范睢私通齐国?

    对了,一定是这样!多年前不是就有人谣传范睢是因为通齐才被赶出了魏国,现在看来,这不是谣传,范睢真的在通齐!

    想到此处,郑朱的脸都白了,要是范睢真的通齐,那岂不是秦国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齐国手里?

    齐国能把范睢这位秦国的丞相都拉拢过来,看起来齐国深不可测啊!

    不行!我回到赵国,必须马上告诉大王这个消息,齐国不可图!这国家太可怕了!

    “感谢公子的提醒!在下马上就会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王!”

    郑朱连茶也没喝完,就告辞离去,田假还不知道,他随口编出的一个谎话,后面无形中会坑死范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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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之齐皇介绍:
穿越战国末期,开局长平之战,为了自保,主角依靠齐国强大的国力,卖血救赵,本以为自己能改变历史,却不料赵孝成王还是启用了赵括那个神坑……战国之齐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国之齐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国之齐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