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商议
小鱼儿从藏身的假山后走了出来，范遥立时就看见了她。
“你在这里做甚？”范遥见来人是个小姑娘，也没怀疑，只因方才那声音是个男的。
小鱼儿低头说道：“郡主有事找大师。”
范遥眉头舒展，道：“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过去。”
小鱼儿忽然抬头，笑着用自己的声音道：“范右使这是刚从哪儿回来，怎么看起来像是……”话还没说完，范遥便身形一动掐住了他的喉咙，小鱼儿喉咙发痛，却继续说道，“没睡醒的样子……”
范遥皱眉，手下越发用力，这人明明是个女子，说话声音却是个男人，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但随即他就明白过来，他曾听闻有一种易容术，可以改变，莫非这人是个易容高手？
这般想着，他往眼前这人的脸上看去，果然在他耳边发现了一丝不对劲，于是用另一只手摸了过去，寻到踪迹后扯了下来。
“是你！”范遥惊讶。眼前这人虽额上有道伤疤，但并不妨碍他的俊美，甚至更让人觉得他魅力非凡。
小鱼儿“嘿嘿”笑道：“是我。”
范遥知道小鱼儿在光明顶救援明教的事，也知道他同明教交好，于是放开了他。
得到了自由，小鱼儿连忙伸手揉了揉脖子，埋怨道：“使那么大劲干嘛？差点没掐死我。赶紧的，先找个地方我有事同你说。”
范遥并不是轻信他人的人，小鱼儿虽同明教交好，但在不清楚他的目的之前，他绝不会放下防备，但此刻在这里说话确实不妥，不如将他带到无人处，若真有什么不妥，就是将他杀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你跟我来。”范遥低声说了一句，而后负着手在前带路，小鱼儿扯了扯身上不合身的衣服跟在了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了两个没人的院子，路上一个人都没遇到，且所经过的院子一个比一个冷清，到了第三个院子，已经不能用冷清来形容，简直是残破了。
范遥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后推开了院子里的一扇门，小鱼儿看着扑面而来的灰尘忍不住抱怨道：“万安寺还有这样的地方？这么破！”
范遥表情没什么变化，等小鱼儿进屋后把门关了起来，然后负手看向小鱼儿：“你是什么人，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虽说范遥的表情看起来还算和善，但小鱼儿知道，这人心里并不相信自己，说不定此刻正盘算着只要不对劲就一掌拍死自己，不过也正因为范遥小心谨慎，小鱼儿才敢多相信他几分。
“我来找你，是同你商议救人的。”
“救人？救什么人？”范遥故作疑惑道。
小鱼儿心中冷冷一笑，还跟这儿打起马虎眼儿了，他也当作不知，继续道：“当然是救被困在塔中的六大派高手了。”
范遥心中一凛，这江小鱼是从何处得知今夜明教要救人的计划的？
小鱼儿看了范遥一眼，笑着说道：“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知道你要救人？”
范遥没说话，但眼神中的疑惑透露出了他的想法。
小鱼儿继续道：“我不仅知道你要救人，还知道你是明教右使，你潜伏汝阳王府多年，表面做了那郡主的师父，实则是为探听情报。”
范遥震惊不已，江小鱼居然知道这么多，若是他居心不良，那便留他不得了……
小鱼儿抱胸扬眉笑道：“你也别想着杀我灭口，一来你杀不了我，二来，就算你杀了我，也还是有别人知道这个秘密。”
“你……”
“别你你我我了。”小鱼儿道，“六大派被困，你想救人，我也想救人，既然大家目的相同，那不如好好商量商量该怎么办。”
范遥思量片刻，道：“兹事体大，你如何证明你是真的想救人？”
小鱼儿叹了一口气，随后自信道：“想要救人无非两点，一个是要有十香软筋散的解药，一个是能顺利进入塔中，而我天下第一聪明人小鱼儿刚好就有解药，我只需要你助我顺利进入塔中即可。”
听到小鱼儿说他有解药，范遥更是吃惊，要知道十香软筋散的解药在玄冥二老那里，而他从来没听说他们手中的解药遗失过。
他沉声问道：“你的解药从哪儿来的？”
小鱼儿笑道：“不用怀疑，我奉师父之命前来救人，身上的解药也是真的，不然你认为我怎么能这么轻易避过所有人找到你。”
范遥上下打量着小鱼儿，被郡主抓来的所有人都服下了十香软筋散，江小鱼自然不例外，忽然他眉头一皱，伸手拍出一掌，小鱼儿连忙出掌抵挡，两人对掌，范遥明显感觉对方内力高强，一时间很难分出胜负。
他收回掌力，道：“你分明……”
“分明中了毒。”小鱼儿接道。
范遥默认。
小鱼儿笑道：“这不正好证明我所言非虚吗？”
范遥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道：“你要我如何帮你？”
见范遥总算答应帮忙，小鱼儿松了一口气，连忙同他商议起来，两人这一讨论，时间慢慢过去，不知不觉竟已正午当头。
看着窗外天光正亮，小鱼儿猛然起身：“你我就按计划行事，我先走了。”
这一上午，范遥已然当江小鱼是自己人，他道：“江兄弟，你怎么这么着急。”
小鱼儿急道：“我须得扮演好丫鬟，否则穿帮了。”说完，小鱼儿不再停留，开了门悄悄溜了出去。
一离开那破败的院子，小鱼儿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贴好人皮面具。
绿翘久等不到青梅，心里正着急着，在厨房磨磨蹭蹭了好半天愣是没把饭菜端去周芷若的房间。
厨房管事觉得奇怪，问道：“绿翘，往常这个时候你和青梅不是早去周姑娘那儿了吗？今日怎么回事，这个时候了还不走？”
绿翘有苦难言，只能编借口道：“好叔叔，青梅吃坏了肚子，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来，我等等她。”
厨房管事不觉有异，“哦”了一声继续做事去了，只是过了快一柱香了青梅还没到，管事不由得担心起来：“青梅那丫头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都这会儿了。不行，我的看看去，真出了什么事也好找人帮忙。”
绿翘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连忙阻止管事道：“别啊叔叔，青梅真的就是吃坏了肚子，一会儿就来了，我们再等等，如果还没来，我再去找。”
管事推开绿翘，边走边道：“还等什么呀？这都多久了，真要出了事儿可怎么办？”
092 准备
绿翘眼看拦管事不住，急得眼泪不停在眼眶打转，那管事已经到了门口，若他找不到青梅把这事儿汇报上去，那她们两个不是死定了？
“叔，叔，你别……”
“诶？青梅丫头，你回来了！”绿翘着急跑到门口，看见厨房管事正同青梅说话，青梅捂着肚子，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嗯嗯。”青梅点头道，“刚刚闹肚子耽搁了一会儿，绿翘，我们赶紧去给周姑娘他们送饭吧。”说着，青梅揉了揉肚子走进厨房，看绿翘还愣在门口，喊道：“快点呀，绿翘。”
“哦哦。”
绿翘回神，忙和青梅端了饭菜给周芷若他们送去，但当她们到的时候只有周姑娘一人用饭，那位江公子好像还在睡觉，没有起来。
这种情况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虽然那位江公子平时也爱睡觉，可是一到饭点就会来用饭。
周芷若饭量小，是以很快便吃完了饭，绿翘上前收拾碗筷，不小心崴了脚将汤洒在了周芷若的裙子上。
绿翘大惊，生怕惹得周芷若不高兴，连忙跪下道：“周姑娘恕罪。”
周芷若看了眼自己的裙子，淡声道：“行了，你把这里收拾下，你……”她又看了眼青梅，道，“跟我进来帮我清理清理。”说着，周芷若起身去了内室，青梅紧随其后，只留下战战兢兢的绿翘小心收拾着。
内室里，周芷若坐在木床上，她神色淡然，眉眼低垂，一副娴静柔婉的模样，小鱼儿用手帕擦着裙子，眼睛余光却不由自主的往周芷若身上贴去。
周芷若并未察觉，方才看到小鱼儿平安回来，她便知道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最后事情结果如何，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只希望老天爷待她能够宽厚些。
擦好裙子，小鱼儿拉过周芷若的手，她的手白净柔嫩，十指纤细，但触感冰凉，沁的他的心莫名一颤。
“已谈妥。”
小鱼儿用另一只手在周芷若手上划过，写下了两个字。
周芷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小鱼儿望着周芷若，时间紧迫，下午他还有其他事要做不能多留，但看着周芷若，他总觉得无法安心。
小鱼儿不是个做事犹豫不决的人，此刻他却望着自己不说话，周芷若知道他放心不下自己，于是笑了笑，反拉住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下“平安”二字，望他平安，也是在告诉他，她会平安无事。
得到周芷若承诺，小鱼儿没在内室多留，不一会儿就同绿翘走了。
在去厨房的路上，小鱼儿有些沉默，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自负聪明，从不把女人当回事儿，面对女孩子的事儿他也从来不犹豫不决。
但方才在周芷若面前，他察觉到了不一样。
从前担心铁心兰时，他会紧张，会害怕她出意外，但他该做的从不会动摇，可对周芷若，他除了紧张害怕之外，更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这种患得患失，让他踌躇，让他不敢贸然行动，即便是胜算颇大。
所以，周芷若是不同的，他如今开始认识到了这一点。
但为什么偏偏她不同？
小鱼儿想不通，而现在也没有时间再去想了。
厨房四下无人，绿翘正在处理剩菜剩饭，就听得青梅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睡了。”
“那这些……”绿翘堪堪回头，厨房里哪儿还有青梅的身影，正觉奇怪之际，忽有一团白影从她眼前飞过，“咻”一声落在了地上，绿翘定睛一看，竟是个纸团。
上前两步捡起纸团打开，只见纸团里包了一颗药丸，而纸团上面写了几行字，绿翘看过后连忙吃了药丸，然后将纸团扔进灶里烧了，至于青梅她没再去追，只当无事发生。
再说这小鱼儿急匆匆出了厨房后便悄悄溜出了万安寺，他先去了城中的几家烟花铺，后又去了大都最大的药铺，然后找了一间客栈，他需要地方给他做人皮面具，之前材料有限，只得制一张青梅的面具，可此行不仅仅是青梅一人的面具就够的。
绿翘独自在房间待了一下午，纸团上说，药丸可以缓解毒发，自吃过药丸后，她觉得自己浑身发热，冷汗直流，但好歹没有经历穿心腐骨之痛，让她暂时松了一口气，但如今快到酉时，她知道她再不出去必定引得厨房管事生疑，于是只能苍白着一张脸磨磨蹭蹭去了厨房，却见厨房里青梅正细心的同厨房的其他人一起清点饭菜，见饭绿翘，还亲切地叫她快点。
绿翘脑袋发懵，又不敢多言，只能快速走过去同青梅一起做事，然后再去周姑娘房间送饭。
晚上送饭，仍没见到江公子，又想起纸团上说，如果有发现周姑娘和江公子的任何不妥之处，只当无事发生，不要声张。
是以绿翘也不多说，等待周姑娘吃完后又同青梅离开了。
此时已过酉时一刻。
绿翘是一个人回厨房的，青梅路上绊了一下，崴了脚，已经回房休息了。
厨房管事嘟囔了句：今天怎么那么多事儿。
绿翘只装做没听见，默默做完自己的事后也回了房间。
小鱼儿和绿翘分开后又扮作了赵敏手下的一个江湖人，叫做吴六破，他在万安寺内四处游走，慢慢的竟走到了后院中去，后院有一人正负手踱步，与小鱼儿“不期而遇”。
后院一间厢房里，李四摧蹲在地下，对着一个红泥火炉不住搧火，火炉上放着一只大瓦罐，炭火烧得正旺，肉香阵阵从瓦罐中喷出，孙三毁则在摆设碗筷，显然哥儿俩要大快朵颐，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哥儿俩往外一看，竟是苦头陀和吴六破。
两人微微一怔，吴六破也就罢了，但见苦头陀神色木然，哥儿俩不禁暗暗叫苦。他们刚才在街上打了一头大黄狗，割了四条狗腿，悄悄在房中烹煮。万安寺是和尚庙，在庙中烹狗而食实在不妙，旁人见到也就见到了，可这苦头陀却是佛门子弟，如要惹得他生起气来打上一顿，那才真真叫人发苦。苦头陀武功甚高，他俩万万不是对手，况且也是他们自己做错了事，就是真打了也是活该。
093 把酒
两人心下正自惴惴，只见吴六破开口便是“好哥哥”的叫着，闻着肉香直流口水，直接走到了火炉边揭开罐盖，瞧了一瞧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直道：“好香，好香！”突然间有只手伸入罐中，也不理那汤水煮得正沸，捞起一块狗肉张口便大咬起来，片刻间将一块狗肉吃得干干净净，舐唇嗒舌，似觉美味无穷。
孙李吴三人目瞪口呆，随即孙李二人大喜，忙道：“苦大师请坐，请坐！难得你老人家爱吃狗肉。吴老弟，快坐快坐。”
吴六破就势坐下，接过李四摧递来的碗筷，苦头陀却不就坐，又从瓦罐中抓起一块狗肉，蹲在火炉边便大嚼起来。
孙三毁要讨好他，筛了一碗酒送到他面前。苦头陀端起酒碗，喝了一口，突然都吐在地上。
“什么酒，没劲！”苦头陀声音沙哑，难听的紧，孙李二人却只觉得汗毛直立，又见苦头陀气愤的出去，更提心吊胆起来。但不久便见苦头陀去而又返，手中还提了一个大酒葫芦进来，登时大喜，说道：“对！对！那酒并非上品，怎能拿来招待苦大师，大师既有美酒，那是再好不过了。”
两人恭请苦头陀坐在上首，将狗肉满满的盛了一盘，放在他面前，又给吴六破盛了一些，只是量少，比不得苦头陀，吴六破也不说什么，开心的吃起来。苦头陀拔开葫芦上的木塞，倒了四碗酒，那酒色金黄，稠稠的犹如稀蜜一般，一倒出来便清香扑鼻。
孙李二人齐声喝彩，孙李二人齐声喝采，正要喝时被范遥阻止，说是烫了更香，他二人不敢违背。
酒碗放在火炉上的小罐中烫热，其时狗肉煮得正滚，热气一逼，酒香更加浓了。
孙李二人馋涎欲滴，吴六破更是两眼发光，迫不及待，但都碍于苦头陀只能赔笑直勾勾的盯着。
四个人轮流烫酒，那酒香直送出去，酒刚热，忽然厢房对面的一间精舍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四人齐齐望去，鹤笔翁已经向这边走了过来，边走边叫道：“好酒，好酒，嘿嘿！”他可不客气，直接推门便进，只见苦头陀和孙李吴三人围着火炉饮酒吃肉，酣畅淋漓。
鹤笔翁一怔，笑道：“苦大师，你也爱这个调调儿啊，想不到咱们倒是同道中人。”孙李吴三人忙站起身来，说道：“鹤公公，快请喝几碗，这是苦大师的美酒，等闲难以喝到。”
鹤笔翁坐在苦头陀对面，两人喧宾夺主，大吃大喝起来，将孙李吴三人当成了端肉、斟酒的厮役一般。
五人喝酒吃肉，好不畅快，兴高采烈吃了半晌，几人都有七八分醉意。这时，苦头陀装做醉酒无意将酒葫芦碰倒平放在桌上，也不去扶，只同四人一起继续喝酒吃肉，待见到鹤笔翁碗中酒没了，这才把酒葫芦拿起来拔下木塞，将酒葫芦递了给他。
鹤笔翁自己斟了一碗，顺手替孙李两人都加满了，见苦头陀和吴六破碗中酒满将溢，便没给他俩斟。
五个人举碗齐口，骨嘟骨嘟的都喝了下去。
其实，除了苦头陀和吴六破，其余三人喝下的都是毒药，孙李二人内力不高，最先发作，两人全身瘫倒，一丝力气都没有，鹤笔翁见状大惊，一运气，内力竟然提不上来，脸色更是大变。
苦头陀站起来，满脸怒气，一把抓住鹤笔翁胸口，突然生变，众人头脑发懵，未觉原先和他们一起的吴六破已然消失不见。
小鱼儿出得房间，撕下人皮面具有些想笑，屋里的那群蠢蛋，天天称兄道弟，可自己这个假的吴六破他们竟也看不出来。
里面自有范遥主事，那他该去办他的事了。
小鱼儿大摇大摆走进鹤笔翁的房间，拿了鹤笔翁的衣服穿在身上，又改了易容，不一会儿，一个似模似样的“鹤笔翁”便从房间里出来，只是他左右看了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然后反应过来，又大摇大摆跑进刚才喝酒吃肉的房间。
孙李二人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鹤笔翁”。
鹤笔翁被范遥绑了手脚，见有人冒充自己，又急又怒，大喝道：“何方贼人，竟敢冒充老夫！”
小鱼儿嘻嘻一笑，道：“放屁，明明是你冒充我。”他容貌与鹤笔翁并无差别，但这声音却是个少年人。
鹤笔翁瞪大眼睛，怒视假鹤笔翁和苦头陀，破口大骂起来，小鱼儿听得不耐烦，随手找了块布条塞到了他嘴里，又从他身上拿出他随身的兵刃。
“总算齐了。”小鱼儿笑了笑，转身对范遥道，“范兄，我先走一步。”
范遥点头，拱手道：“祝江小兄弟一切顺利。”
与范遥分别后，小鱼儿学着鹤笔翁平日的模样朝宝塔走去，守塔的那些武士见是鹤笔翁，纷纷行礼放行。
小鱼儿觉得好玩，平日里这些人面对他时一句话也不需要多说，但现在还不是要对他毕恭毕敬。
小鱼儿通行宝塔，无一人阻拦，他也不耽误，着了一个武士问道：“许是喝酒误事，一时忘了那灭绝老尼关在哪层，赶紧快来扶我与我带路。”他本应该第一时间就去替六大派的人解毒，但想到周芷若，小鱼儿便决定先去看看灭绝师太。
小鱼儿的衣服是新拿的，并无多少酒气，但说话时嘴里吐出来的浓郁味道却让人无法怀疑，那武士诚惶诚恐，谁人不知鹤笔翁是郡主面前的红人，能得他差遣，也是自己的荣幸。
于是武士立刻搀扶小鱼儿，引他上了宝塔第七层。
灭绝师太乃单独关押，小鱼儿见到她时，她正闭目打坐，丝毫不见颓态。看灭绝师太无事，小鱼儿松了一口气，然后咳了两声，摒退左右，学着鹤笔翁的声音说道：“灭绝师太，你好！”
灭绝师太缓缓睁开眼来，道：“在这里便是好？”
小鱼儿道：“你如此倔强，主人说留着也是无用，命我来送你归天。”
灭绝师太早存死志，此刻听到，心中波澜不起，只道：“好极，只是不劳阁下动手，请借一柄短剑，由我自己了断便是。不过了断之前还请叫我徒儿周芷若来，我有几句话嘱咐于她，待事情完毕，必定立时了断。”
小鱼儿心想：“这灭绝师太对周芷若果然不错，说不得下一任峨眉掌门真要给她做。”他转身出房，命令人带周芷若来。
不久周芷若来到师父房外，与小鱼儿打了个照面，小鱼儿亲自替周芷若开门，同时悄悄将一份解药藏于她手心。
094 送药
灭绝师太见周芷若已至，道：“鹤先生，请你在房外稍候，我只说几句话便成。”
小鱼儿道：“你们师徒二人久久未见，今日我便大发慈悲，让你们多说会儿话。”说完，小鱼儿关上门，去了关押峨眉弟子的房间。
峨嵋众弟子看见小鱼儿易容后的鹤笔翁，个个没有好脸色，尤其丁敏君，一见来人便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一副见了脏东西的模样。
“哟，性子挺烈嘛。”小鱼儿走到丁敏君面前，道：“我道是朵喇叭花，原来是只小野猫啊，我喜欢。”说着，他伸出手指在丁敏君脸上划了一下，丁敏君立刻大骂道：“呸，滚开！”
小鱼儿笑了笑，道：“滚？你居然让我滚？好，很好，敢如此辱骂老夫，老夫便让你瞧瞧得罪我的下场！”说罢，小鱼儿伸手在丁敏君胸前点了两下，丁敏君立时就动弹不得，峨眉众弟子见状立刻上来阻拦，皆被小鱼儿点了穴道无法行动，随后小鱼儿依次捏开峨眉弟子们的嘴巴，倒了些不知名的白色粉末进去。
峨嵋众弟子各个怒目而视，小鱼儿浑不在意，起身笑道：“这毒药可是很恐怖的，名叫腐骨穿心丸，吃下后不到一个时辰必定腐骨穿心而死哦！”
说完，小鱼儿扬长而去，留下峨嵋众弟子惊恐万状。
高塔共十三层，分别关押着不同门派的高手，小鱼儿替峨嵋派解毒后，又去了武当派的关押之所。
此时武当宋远桥宋青书父子，俞莲舟，张松溪，莫声谷等人围坐在房间里，面色苍白，像是脱力了一样。
哦，不，他们本就没什么力气嘛。
小鱼儿摸了摸吊在自己下巴上的胡子，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挺身走了进去，又让人把门关好离远些，好叫那些人不能发现端倪。
武当众人见鹤笔翁来，各个面露不屑，视而不见。
小鱼儿掸了掸衣袍，大摇大摆地站在宋远桥面前，然后清了清嗓子，模仿鹤笔翁的声音道：“见过宋大侠。”
宋远桥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小鱼儿愣了一下，笑道：“火气这么大可不好，容易伤肝呐。”
“哼！”宋远桥道，“不用你们这些朝廷走狗假好心。”
“是吗？”小鱼儿嘿嘿笑道，“那看来这十香软筋散的解药你们也是不想要了？”他说这话用的是自己的声音，顽皮可爱，却让众人狠狠为之一惊。
“你是谁？”宋青书瞪着眼睛，十分警惕的看着小鱼儿。
小鱼儿眼睛微眯，笑道：“你又是谁？”
宋青书道：“你不是鹤笔翁。”
小鱼儿道：“是不是又如何？”
“你……”宋青书话未说完，被莫声谷拦住：“你是江小鱼江小侠？”
小鱼儿看向莫声谷，这人虽然虬髯满面，但总算不是个蠢笨的，他笑着说道：“光明顶上莫七侠虽输给了我，不过也让你记住了我小鱼儿，还不算亏。”
“你真是江小鱼？”宋远桥表情惊讶，好似有些难以相信。
小鱼儿看着宋远桥，眼神肯定。
宋远桥又道：“可你怎会是这副模样？”
小鱼儿哈哈笑道：“武当诸侠名震江湖，竟然连这也看不出来？这世上术法万千，宋大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种名为易容术的功夫？”
易容术？
听小鱼儿这么一说，武当四侠面面相觑，宋远桥起身走到小鱼儿面前，十分仔细的看了看小鱼儿的脸，这才在他耳后处发现了一丝端倪，原来那处皮肤与人皮面具有些粘合不够，露出一点原来的皮肤，只是位置隐秘，又有头发遮挡，若是不近身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看宋远桥已然明白，小鱼儿笑道：“宋大侠这下可看清楚了？”
宋远桥点点头，又对武当三侠和宋青书道：“的确是易容术，且手段十分高明。”
小鱼儿的易容术师从屠娇娇，可谓青出于蓝胜于蓝，就连屠娇娇自己也被他的易容术骗到过，此时又骗过了名震江湖的武当四侠，便不免有些得意道：“算你还有点儿见识。”
听着小鱼儿这狂妄的语句，宋青书愤懑道：“你说你是江小鱼便是江小鱼了？就算你是江小鱼，又怎会那么好心给我们送解药？”
小鱼儿看着宋青书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人倒是有些聪明，但却不该怀疑到他江小鱼身上。若是寻常时候，小鱼儿一定会想些办法好好捉弄捉弄宋青书，但现在是非常时期，想到周芷若，就是有再多想法也被他收了起来。
小鱼儿道：“如果你不是六派弟子，你看我还救不救你。”
“你！”宋青书气结，他的话自己可听得清楚，他要救的只是六大派，而不是宋青书。
这行事作风，原本还有些不相信眼前这位“鹤笔翁”就是小鱼儿的，这下也都信了。
张松溪道：“你真是江小侠？”
小鱼儿双手抱胸笑了笑。
武当四侠纷纷惊喜，莫声谷上前道：“江小侠，这里危机四伏，那个叫赵敏的女娃心狠手辣，你还是快些走吧，不要被她手下人发现了。”自光明顶一战后，莫声谷对小鱼儿便很是佩服，如今见他以身犯险前来救人不免有些担心。
小鱼儿笑道：“我进得来就有办法应对，不过还是多谢你了。”
宋青书见七师叔对江小鱼颇为礼遇，心中有些不快，道：“江小鱼，你不是说有解药吗？在哪儿？”
“慌什么？”小鱼儿右手摸进左手那宽大的袖口里，在里面掏了一阵，然后拿出一纸包来，“这不就是了。”他将纸包递给莫声谷，说道：“我还要去救其他人，先走了。”
说完，小鱼儿又大摇大摆的出了去，那模样那作态就是真的鹤笔翁来了只怕也以为是在照镜子。
莫声谷看着自己手里的纸包，突然就笑了起来，这位江小侠真是个有趣的人，他就不怕自己等不信不服下解药吗？
“大师兄。”莫声谷把纸包递给宋远桥，让他定夺，宋远桥思索间俞莲舟道：“反正已经落到这种地步，就是毒药又如何？死了正好一了百了，况且我觉得那位江少侠诚心救人，这里面的十有八九是真的解药。”
听到俞莲舟这样说，宋远桥点点头，道：“死马当作活马医，吃了吧。”
095 传位
灭绝师太静心打坐，等到周芷若进来这才有了些微反应。
“师父。”周芷若走到灭绝师太面前，声音喑哑，低垂着头，眼睛含泪。上次师父身死于她面前的事此刻萦绕心头，让人心里发颤。
“芷若。”灭绝师太一生心肠刚硬，当此死别之际，又闻周芷若这略含悲戚的声音，不禁心头一酸，轻叹一声后拉住周芷若的手拍了拍。
周芷若知道跟师父说话的时候不多，为避免出现和上次一样的结局，周芷若并不再敢说张无忌来救自己的事情，只拿出解药轻声道：“师父，徒儿在外面的这几天寻到了‘十香软筋散’的解药，您赶紧服下吧。”
灭绝师太受此大辱，死志早存，哪里还有心思服解药，况且敌人狡猾，芷若又身受重伤，这解药是真是假也未可知。
见灭绝师太并不接过解药，周芷若心里莫名慌了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自己拼命想要抓住，可最后仍旧逃不出失去的结局。
“师父......”周芷若眼眶湿润，泪珠不期然就落了下来，“这解药徒儿已经吃过了，是真的。”
灭绝师太眼神复杂的看着周芷若，道：“芷若，你这解药真是自己得来的？”
周芷若顿了顿，这解药是她自己制的，可是现在又该如何解释？
见周芷若说不出话来，灭绝师太便越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凭借芷若一人之力，怎可能轻易得到解药，看她言语不清的样子，少不得有人帮忙，只是这人是谁？
“是江小鱼帮你的？”灭绝师太道。
周芷若愣了愣，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灭绝师太皱起眉头，沉吟半晌，道：“他为什么帮你不帮别人？”
“师父，我......”周芷若顿了一下，道，“江小鱼虽玩世不恭，但他热心侠义，即便是别的人他看见了也会帮忙的。”
“哼！”灭绝师太哪里相信？怒道，“这小子是否侠义为师不知，但这‘热心’却是过了。光明顶上他相助魔教，后又留在魔教与魔教妖人朝夕相处，怕是早就和魔教同流合污了。既如此，他又怎么会那么好心来帮我们？这说不得就是张无忌同他设下的圈套，要你乖乖上钩的。”
听着和上次那些大同小异的话，周芷若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灭绝师太又道：“芷若，姓张的魔头定然是看上你了，那日他宁愿受我一剑也不肯放开你，其心昭昭啊。”
周芷若喃喃不语，心头颤抖越发厉害。
“芷若，你对他......”灭绝师太眼睛微眯。
周芷若连忙道：“师父，徒儿对他并无半分想法，徒儿只想待在峨眉派和师父一起光大峨眉。”
灭绝师太放松下来：“如此甚好。”说着，她除下左手食指上的铁指环说道：“峨眉弟子周芷若跪下听谕。”
周芷若怔了怔。
她知道这是掌门指环，可是她该不该接？
“芷若！”灭绝师太催促。
“师父……”周芷若面含愁苦，期期艾艾的喊了句，但却始终不肯跪下。
灭绝师太蹙眉厉声道：“芷若，为师的话你也不肯听了，是想欺师灭祖吗？”
周芷若连忙道：“徒儿不敢。”
“还不赶紧跪下！”
周芷若垂着头，含泪跪了下去。
灭绝师太将铁指环高举过头顶，说道：“峨嵋派第三代掌门女尼灭绝，谨以本门掌门人之位，传于第四代女弟子周芷若。周芷若，奉接本门掌门铁指环，伸出左手。”
承接峨眉掌门并非周芷若所愿，但护峨眉长远是她所想，可此时师父坚持要周芷若继位掌门，她又该如何推拒？
待得转念一想，此时受了掌门之位，等到师门获救，她大可归还掌门指环，若是还同上次一般无二，那她就必须要接了......
想到此，周芷若忍不住流下眼泪，颤声道：“师父，说不定我们能脱困呢？您又何必......何必这般？”
灭绝师太想到自己即将大去，而周芷若虽然武功高强，可身受重伤，性子又向来柔顺，要她挑起这副如此沉重的担子，只怕她不堪负荷，不过峨嵋群弟子之中，只有她悟性最高，光大本门，除她之外，更无第二个弟子合适。
想到此后长长的日子之中，这小弟子势必经历无数艰辛危难，不禁心中一酸，替她带上掌门指环后站起身来将她搂在怀里，柔声说道：“芷若，为师一生刚强，不料折辱于赵敏那妖女，纵使能脱困，为师也不愿就此苟活，只是苦了你了。日后峨嵋派由你一人支撑，艰辛种种，实难预料。”
“师父……”听着师父这番心疼之语，周芷若啜泣连连。
灭绝师太道：“我之所以叫你做掌门，不传给你的众位师姐，那也不是我偏心，只因峨嵋派以女流为主，掌门人必须武功卓绝，始能自立于武林群雄之间。你的诸位师姐成就有限，到了现下的境界已难再有多大进展，那是天资所关，非人力所能强求。而你不同，以你的天资与悟性，日后成就不可限量。芷若，你万不可辜负为师的一番苦心呐！”
说着，灭绝师太将口唇附在她的耳边，低声将倚天剑屠龙刀的秘密说与了她听，随后又讲了些陈年往事。
周芷若早将这些记在心间，见周芷若已经记住，灭绝师太又说道：“只是倚天剑落入外人手中，乃为师一大心事，为师要你接任掌门也实有深意。”
听到此处，周芷若大感不妙，果然随即便听到灭绝师太说道：“我此番落入奸邪手中，一世英名付与流水，实也不愿再生出此塔。那姓张的魔头对你心有歹意，绝不致害你性命，你可和他虚与委蛇，他虽为魔头，但内功深厚，或可替你疗伤，那屠龙宝刀在他义父谢逊手中，当初这小子无论如何都不肯吐露谢逊的所在，但天下却有一人能叫他去取此刀。”
周芷若知道灭绝师太说的那人是自己，再没了上次的又惊又羞，取而代之的是又忧又怕。
096 服药
灭绝师太继续道：“我要你以美色相诱而取得宝刀宝剑，原非侠义之人份所当为。但成大事者不顾小节。你且试想，眼下倚天剑在那姓赵女子手中，屠龙刀在谢逊恶贼手中，那赵敏与张无忌之间不清不楚，他这一干人一旦同流合污，刀剑相逢，取得郭大侠的兵法武功，自此荼毒苍生，天下不知将有多少人无辜丧生，妻离子散，而驱除鞑子的大业，更是难上加难。芷若，我明知此事太难，实不忍要你担当，可是我辈一生学武，所为何事？芷若，我是为天下的百姓求你。”
周芷若听着这一番话，只觉恍惚异常。她好像回到了上次经历此事时，那时她又惊又惧，不知该如何是好。
灭绝师太见周芷若只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突然间双膝跪下，向周芷若拜了下去。
“师父！师父！”周芷若大惊，忙即跪下，叫道，“师父！你……”
灭绝师太道：“悄声，别让外边的恶贼听见，方才所说你答不答应？你不答应，为师就不起来。”
周芷若心乱如麻，守护峨眉光大峨眉，她当然责无旁贷，但再要她去骗张无忌，她却难以决断。
她哭道：“师父，你老人家快些请起。”
灭绝师太道：“那你答应我的所求了？”
周芷若含泪点了点头，道：“师父，徒儿答应……答应了。”
灭绝师站起身来，太激动之余抓住她手腕，低声道：“你取到屠龙刀和倚天剑后，找个隐秘的所在，一手执刀，一手持剑，运起内力，以刀剑互斫，宝刀宝剑便即同时断折，即可取出藏在刀身和剑刃中的秘笈。这是取出秘笈的唯一法门，那宝刀宝剑可也从此毁了。你记住了么？”
她说话声音虽低，语气却极是严峻，周芷若点头答应。
灭绝师太又嘱咐她得到刀剑秘密后择一个心地仁善、赤诚为国的志士，将兵书传授于他，要他立誓驱除胡虏，至于那武功秘笈便由周芷若自练，但降龙十八掌是纯阳刚猛的路子，女子练之不宜。
周芷若又点了点点头。
灭绝师太心下稍安，忽然又严声道：“那魔头武功高强，又对你心怀不轨，你与他虚以委蛇难免不动心，为师要你发誓，对那姓张的魔头不得动心，拿到屠龙刀后立即与他一刀两断！”
“师父！”周芷若忽然抬头看着灭绝师太，眼神中情绪翻涌。难道师父还是要她发那个毒誓吗？
“芷若！”灭绝师太以为周芷若不肯，苦口婆心道，“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张无忌那小子既为魔教教主，心思阴诡，你不是他对手，若是被他所骗，那便是有违正道之风，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芷若，峨嵋派光明磊落，万不可因他一人而有所污迹。”
周芷若当然知道灭绝师太所想，灭绝师太一生，对奸邪妖魔恨之入骨，她作为峨眉弟子，若非要拿回屠龙宝刀，师父是绝不会让她和魔教有一丝牵扯的，所以上次师父才会让她发那样的毒誓。
想到此处，周芷若便心头难安，怕灭绝师太同上次一样说出那些恶毒的诅咒，她抢先道：“弟子明白，师父，芷若这就发誓。”说着，周芷若跪在地上举起右手发誓道，“弟子周芷若对天盟誓，绝不对魔教教主张无忌心存爱慕，拿回屠龙宝刀后立刻与他一刀两断不再相见，若是有违誓约，便叫弟子死后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灭绝师太本不放心，但见周芷若发誓时语气坚定，好像并无私心，这才允了誓言没说什么。
她将周芷若扶了起来，语气柔和道：“为师的生平有两大愿望，第一是逐走鞑子，光复汉家山河；第二是峨嵋派武功领袖群伦，盖过少林、武当，成为中原武林中的第一门派。这两件事说来甚难，此刻尽数交于你身上，虽任重道远，但你须努力完成，那时为师在九泉之下也要对你感激涕零。”
周芷若讷讷不语，又想着时间流逝，得赶紧服下解药，于是便道：“师父，时间不多了，你先服下解药吧。您说的那些徒儿都答应，可您不能就这么丢下徒儿，没有了您，徒儿又去寻屠龙宝刀，峨嵋群龙无首必定混乱，您难道就不担心吗？”
灭绝师太如何能不担心，只是一心求死，不愿去想罢了，此刻听到周芷若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不免也流露出忧虑来。
见灭绝师太有所松动，周芷若继续道：“师父宏图报复，与之相比，如今所受危难不过尔尔，韩信可人胯下之辱，大丈夫能屈能伸，徒儿相信，师父和他们比起来也定不会输，既如此，何不留得青山，以待日后大展宏图？”
周芷若一番话说的头头是道，灭绝师太看着周芷若，眼神或明或暗，片刻后忽然就笑了起来：“说的不错！芷若，你心性坚韧，常人之不及，峨眉有你实乃大幸。”
周芷若摇头道：“峨眉有师父才是大幸。”
“好。”灭绝师太笑道，“芷若，拿解药来。”
周芷若连忙将解药送到灭绝师太面前，灭绝师太不再犹豫，仰头一口咽下。
见此，周芷若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这边已然进展顺利，只要小鱼儿顺利将解药送到其他各大派高手手中，等到他们身上的毒都散去，到时不管出了怎样的意外，结果都不会有太大影响。
小鱼儿这边也确实将解药送到了各大派高手手中，从关押武当派的房间出来后，他又依次去了少林，崆峒，昆仑，华山各派，那些人同武当派一样，刚开始并不相信他，等到他公开自己的身份后才愿意试一试。
其实那些人即便不信，小鱼儿也有很多办法能让他们吃下解药，但周芷若却让他说是奉师命前来救人，小鱼儿暗暗思忖她这样做的目的并不单纯，但面上并未表露，仍是按照周芷若所说一步一步照做。
现在所有人都吃下了解药，只要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完全散毒，想到这儿，小鱼儿便放松下来，大摇大摆地让鹤笔翁的徒儿准备好酒好菜送到灭绝师太房间。
097 火光
灭绝师太刚服下解药，忽听得外面有人拍门，心道是鹤笔翁回来了。
果然，下一刻“鹤笔翁”就推开了门，他身后的几个弟子端着酒菜送进来。
待酒菜上桌摆好，小鱼儿叫走众人，然后走到灭绝师太和周芷若面前，道：“师太，你绝食多日，不如用点饭菜，黄泉路上也好做个饱死鬼啊。”
灭绝师太面色沉着，冷哼一声后走到桌旁坐下，只是她并不喝酒，而是用了几口素菜。
“咦？”小鱼儿有些惊讶，这灭绝师太死志弥坚，怎么这会儿竟会听他话吃饭？再看周芷若虽面有松色，眉心却蹙着不放，当真是奇怪。
小鱼儿眼睛转了一圈，已然想明白，他但笑不语，双手抱胸，自找了一个凳子坐下了。
他估摸着还得需要些时间，便耐心等着，却不曾想计划赶不上变化，外面忽然亮了起来。
周芷若最先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窗前往外一看，果然火光燎燎，滚滚烟尘正不停地往上冲来。
“怎么会这样？”周芷若面对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她转头看着小鱼儿，眼神中的责问意味明显。
小鱼儿也很吃惊，他早就安排好，等时间一到就放信号弹，到时满城烟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引，然后绿翘便会在万安寺内四处点火，只是这火是万万不可能烧到万安寺的，况且，他还没放信号弹呢。
他快步走到窗前一看，塔下不仅火光滔天，更有重兵重重围困，明显是想让这里的所有人都活不了。
“应该是范遥那里出了意外。”小鱼儿很快便理清楚，他自己这里没出什么纰漏，那就只能是范遥那边坏了事。
周芷若眉头拧起，火势越来越大，六大派的高手们毒性还未完全解开，使轻功从塔上跳下太过冒险，是以众人纷纷捂着口鼻往塔顶跑去，万安寺内顿时嘈杂。
“师父。”周芷若看向灭绝师太，又看了看小鱼儿，忽然就顿了顿。
小鱼儿福至心灵，上前道：“师太，此地危险，我来带你下去。”
灭绝师太斜眼瞪了他一眼，随后冷声对周芷若道：“我竟不知我的徒儿这么好呢！方才斩钉截铁地说与魔教之人绝无瓜葛，现在却同外人一起来蒙骗我！”
原来小鱼儿方才情急之下忘了变声，被灭绝师太听了出来，她心里本就认定江小鱼与魔教关系匪浅，此时见到他，愤怒的情绪一触即发。
周芷若感觉不妙，灭绝师太对魔教深恶痛绝，行事又好光明磊落，此刻遇见易容的小鱼儿，怕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他的帮忙。
“师父，事到如今徒儿无从辩驳，还是先离开这儿，日后如何处罚全凭师父决断。”
危急时刻，周芷若身上的威压却是被渐渐逼了出来，再不似从前在峨眉派时温婉柔顺的模样，反倒让灭绝师太一怔。
小鱼儿亦是愣了愣，认识这么久，除了刚开始那会儿见识过她的威严仪态后，再见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心里也有那么些不得劲，直到今日此时再次得见，忽然就觉得莫名的舒畅。
这才是真正的她啊！
但灭绝师太毕竟行走江湖多年，即便诧异，也很快便回复过来，严声道：“我哪儿敢责罚于你？你有魔教的人护着，我灭绝死活还得看在你的面上。”
灭绝师太说的当然是气话，周芷若并不计较，但是她也知道，此时再是好言好语的劝说根本无济于事，于是说道：“师父对芷若恩重如山，但此时我既已是峨眉掌门，那师父便该听我号令，现在离开这里是当务之急，还请师父不要违逆。”
“当真是好大的架子！”灭绝师太冷哼一声，逼近周芷若道，“我灭绝倒还从未想过有一天竟会被自己的徒弟摆一道，我传位于你，反倒让自己受制于人了。”
灭绝师太做掌门多年，此刻怒火滔天，说的话更是句句不留情，周芷若面色不改，态度坚决道：“师父若要这般想，芷若也没办法，小鱼儿，把她带走！”
小鱼儿看这师徒俩人说话一个比一个狠，觉得有趣的紧，猝不及防听到周芷若叫自己，连忙走向灭绝师太，要将她带走。
“师父，师父！”
“师父……”
小鱼儿刚走了两步，忽听到外面一群女子呼唤师父的声音。
看来峨嵋派的人来了。
周芷若眉头皱了皱，心中暗道不妙，心中恼这些人坏事来了，她们喂师父之命是从，有这些人在，要小鱼儿带走师父怕是要费上一些功夫，现下之计便是让小鱼儿立刻带师父走，但她还未来得及嘱咐小鱼儿，门便从外被推开，进来一群身穿紫衣的清秀女弟子，个个灰头土脸，看着十分狼狈。
看见“鹤笔翁”在此，立刻冲上来将他围了起来。
“师父。”丁敏君跑到灭绝师太面前，道，“您没事吧？”
灭绝师太面色严肃，并不说话。
丁敏君看灭绝师太虽狼狈，但并未受伤，心放了下来。
“师父，这里有我们拦着，您赶紧走。”丁敏君放在灭绝师太面前，眼中杀气腾腾，是冲着“鹤笔翁”的。
小鱼儿武功早不似从前，峨眉弟子又刚刚解毒，哪里是小鱼儿的对手，纵使灭绝想杀之，也不愿白白赔上自己这些徒儿的性命。
“敏君，住手！”灭绝师太道，“此地危险重重，赶紧带着众位同门离开这儿！”
“师父，你呢？”静玄道。
灭绝师太不答反问：“为师的话你们也不听了吗？还不快走？”
“可是……”丁敏君话还未说完，灭绝师太截住话便道，“可是什么？把芷若也带走。从今以后，她便是峨嵋派第四代掌门人，你们须得听她的话不得违逆！”
周芷若：“师父！”
丁敏君：“师父您说什么？”
众人：“师父……”
“快啊！”灭绝师太厉声吼道。众人不敢违令，连忙上去拉周芷若，小鱼儿见事态失控，果断动起了手。
峨嵋派这些弟子武功未复，三两招后便坚持不住被小鱼儿打退，随后他跑到周芷若面前，道：“我先带你下去。”
周芷若拒绝：“不行，先把师父送走。”
“你不要命了，这里这么危险！”小鱼儿轻功虽好，但架不住火势大啊，此刻带人下去尚可，但等一会儿再来带人，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周芷若她不可能不知道，她这分明就是要舍生保住灭绝师太。
“小鱼儿，愣着干什么？”周芷若不知小鱼儿想了那么多，在她看来，张无忌不一会儿便到，到时自己就能脱身，但师父不同，她是决计不肯要张无忌帮忙的，所以才让小鱼儿带人走，此刻见小鱼儿愣着不动，不免动了火气，道，“快啊，先把师父带走！”
098 挺身
“别争了，今天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窗外，鹿杖客的声音传了进来。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窗外，只见鹿杖客立于外面的檐瓦上，手持鹿角短杖攻了进来。
他攻击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鹤笔翁”。
小鱼儿连忙推开周芷若，一脚踢歪了鹿角短杖。
“好哥哥，你怎的对我出手啊？”“鹤笔翁”不明所以，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哼！”鹿杖客道，“恶贼，我师弟在哪儿，赶紧交出来！”
峨眉众弟子：“？？？”
什么意思？眼前这位“鹤笔翁”竟是个假的？
听到鹿杖客这样说，小鱼儿心中的怀疑便坐实了。
果然是范遥那里出了事，只不过范遥不知将鹤笔翁藏在了何处，他找人竟找到了这里。
鹿杖客武功高强，单凭自己讨不到多少好处，虽可以逃，但周芷若和峨嵋派众人在这里，他走了，谁来救她们？
“鹿兄，你怎么来这儿了？”窗外忽有另一人朗声说话，听声音，不是苦头陀又是谁？
鹿杖客冷哼一声，道：“你个奸诈小人到底将我师弟掳去了哪里？”
苦头陀道：“鹿兄，你眼睛瞎了？鹤兄不是在这里吗？”
“他不是。”鹿杖客瞪大眼睛，胸脯起伏不定，显然是气极了。
今天他本想去找鹤笔翁，却没想到在他房间扑了个空，而后阴差阳错看见苦头陀驮着孙三毁从鹤笔翁对面的房间出去了。
他自当疑惑，只是这些事与他又没干系，所以并不想去管，他在鹤笔翁房间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人回来，正准备走，又看见苦头陀返回了对面的房间，等到苦头陀再出来时，肩上又扛了一个人。
凭借多年的同门感情，鹿杖客只一眼就认出苦头陀扛着的那人正是他要找的鹤笔翁。于是他连忙追了出去，截住了苦头陀。
刚开始，苦头陀还好言好语说的谎话打算骗过他，后来见鹿杖客不信，两人直接动起手来。
苦头陀武功高强，又有鹤笔翁这个人质在手，鹿杖客没讨到便宜，反倒让苦头陀跑了。
鹿杖客追苦头陀不上，又觉事情蹊跷，后来听手下人说鹤笔翁不久前去了玲珑宝塔，这才惊觉苦头陀的目的或是救出六大派的人。
于是他连忙去通知了小王爷，没想到小王爷为了以绝后患竟然直接下令放火烧了玲珑宝塔。
苦头陀已经不知去向，唯一可能知道鹤笔翁下落的，便只有塔内那个假冒的鹤笔翁了。
现下苦头陀现身，正好方便他询问师弟的下落。
苦头陀哈哈笑了两声，道：“鹿先生，那你就自凭本事找人吧！”
说着，苦头陀转身就要走，鹿杖客本要去追，却见万千箭矢从下射来，生生堵住了苦头陀的去路。原来王保保放火烧塔还觉不满意，又另外安排了数百弓箭手围在塔下，只要有人跳塔立刻射杀。
苦头陀一边躲避箭矢一边朝下喊道：“小王爷，您可别听鹿杖客说的，他们师兄弟二人狼狈为奸，看我得郡主信任便陷害于我，他们说的那些话都做不得数！”
“贼头陀，你别血口喷人，你掳走我师弟，又串通外人前来营救六大派高手，其心可诛。”鹿杖客低头看向塔下的王保保，“小王爷，还请您给鹿老儿做主，找回我师弟。”
二人所说各有道理，但王保保心中自有判断，只道：“你们先罢手下来，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以后再说？
鹿杖客心中冷哼一声，这小王爷城府极深，就算他相信自己愿意为自己主持公道，可现在六大派有人前来营救，他怕是不会因为旁的事情而让六大派的人有丝毫可以逃脱的可能，鹤笔翁的下落不知又要排到猴年马月小王爷才能想起来处理。
但鹿杖客虽为汝阳王府效命，却不是唯命是从的走狗，这件事小王爷不放在心上，那他就自己处理。
“小王爷，我师弟下落不明，迟了怕是更加危险，待我问清楚师弟下落就下去。”鹿杖客说完，拿起鹿角短杖冲向苦头陀，两人缠斗起来。王保保让人停止射箭，只一心看着六大派的人，只要六大派的人敢跳塔，必叫他万箭穿心而亡。
看着塔下重重叠叠围塔的弓箭手，周芷若心生恐慌。
小鱼儿是带不走师父了，此时只能等张无忌前来救人，可师父她对张无忌......
察觉周芷若的不对劲，小鱼儿走过去用手肘戳了戳她的手臂：“喂，你没事吧。”
周芷若恍若未闻。
小鱼儿皱了皱眉，不免有些担心。
此时外面火光熊熊，众人不敢轻举妄动，但浓烟滚滚，呛的人眼泪汪汪，浑身弯腰咳嗽，浑身使不上力气，峨眉众弟子拖着周芷若，小鱼儿强行拉拉着灭绝师太往塔上更高的地方走去。
而在塔外檐上交手的两人越战越酣，但苦头陀手无寸铁，又时刻担心塔下王保保会对他不利，竟是渐渐落了下风。
苦头陀且战且退，这时，鹿杖客的鹿角短杖已经袭上面门，苦头陀翻身后撤，右腿凌空踢出一脚踢歪了鹿角短杖，而后借力往上跳了两层，鹿杖客随后而至，鹿角短杖横扫胸前，苦头陀变换招式，左手似鹰爪一抓截住短杖，右手似虎爪掏心，鹿杖客堪堪避开，苦头陀招式又变，右手虎爪变蛇形刁手，直攻脖颈，出手狠辣至极。
鹿杖客不敢怠慢，一手持杖正面迎击苦头陀，一手使出玄冥神掌拍向苦头陀左胸，苦头陀侧身避过，玄冥神掌的掌风却不停歇，擦过苦头陀往后打去，在苦头陀身后是一栏杆，栏杆里是往上走的峨眉一行人。
危急时刻，谁会注意在外面打架的人？
此时周芷若被拖在中间正要上楼梯，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冷风袭来，她察觉到危险，下意识要避开，却在此时听到一声闷哼。
“师父！”
“师父......”
“师父。”
“......”
峨眉众弟子惊呼，拖着她的师姐们已经放开她改去扶灭绝师太，周芷若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的转过身来。
“师父！”
她轻呼一声，走到灭绝师太面前。
099 爆发
苦头陀和鹿杖客对此感到意外，但两人手上却没停。
灭绝师太目不斜视，并不理会周芷若。她挥开众人，捂着胸口，凝神调息了一会儿。
峨眉众人不敢打扰，皆担心的看着灭绝师太。
小鱼儿看了眼自己的手，楞了一下，而后默默看了周芷若一眼，最后将视线放在了灭绝师太身上。
这位峨眉掌门之前对周芷若那般生气，危急时刻，却又挺身救人，难道她所谓生气并非出自真心？
灭绝师太当然出自真心！
周芷若一朝得权便敢以身份压自己，简直没将她放在眼里，可芷若也是因为担心。此前她一直怕周芷若性子软，这下便不用再担心了，这样有威压的掌门，正是求之不得。
故而，她虽生气，却也欣慰。
“噗——”
灭绝师太呕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晃了一下往前栽去，周芷若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不用管我。”灭绝师太挥挥手，用袖子擦了嘴角的血迹道，“我命该如此，倒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灭绝师太一心求死，之前被周芷若劝动，但自看到周芷若的威严仪态后便再无牵挂，此时正好称心如意。
周芷若脸色沉着，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眉眼间的冷意仿若一把锋利的尖刀，寒光一闪，杀人于无形。
峨嵋派一众人忽感寒意，心中恐慌袭来，汗毛直竖，浑身鸡皮疙瘩迭起，纷纷不由自主的看向周芷若。就连还在打斗的鹿杖客和苦头陀两人也因感受到犹如实质的寒意而短暂停手。
小鱼儿感受到周芷若浑身内力暴涨，她本就内力情况诡异，若是这时候爆发，怕是于性命有碍。
他皱起眉头，正要去拉周芷若，哪成想还没等他伸出手就被一股力量震的往后退去。
不止他，除了被周芷若扶着的灭绝师太，她周围的所有人皆被震开，有些甚至受了内伤，吐血不止。
苦头陀和鹿杖客也受到波及，此时只感觉内力翻涌，怕是内伤不轻。
彼时周芷若青丝飞扬，面色如霜，目光流转间冷傲之气尽显。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望着周芷若。
谁都没想到，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郎，竟有深厚如斯的内力，这样恐怖的实力，怕是那日光明顶上力战六大派的张无忌都有所不及。
“周芷若。”小鱼儿叫了她一声，然而周芷若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只盯着鹿杖客看。
“遭了。”小鱼儿连忙起身，想去抓周芷若，但周芷若只挥了挥手，小鱼儿立刻就像中了一掌一样，往后翻了一个跟斗落在地上。
鹿杖客突然恐惧，活了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恐惧的滋味，浑身僵硬，心跳奇快，脸上更是冷汗连连。
鹿杖客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双腿想动却根本动不了。
苦头陀要好一些，最初的惊讶过后现在已经转换为看戏的姿态，他就想看看，周芷若会怎么对付鹿杖客。
鹿杖客在栏杆外面，同苦头陀一起立于檐角瓦片之上，周芷若将灭绝师太交予同门，随后飞身而出，待靠近鹿杖客时拍出一掌，鹿杖客惊惧之下慌忙出掌，哪知两人才刚刚对上掌，鹿杖客便觉得自掌心处传来阵阵寒意，不仅压制着他的玄冥神掌，更甚至已渐渐入侵他的经脉，呈冻结之势。
鹿杖客大感不妙，冒着受内伤的风险想要撤掌，但随即便发现自己的手掌像是被对方吸住了一样，任自己如何运功，手掌就是撤不回来。掌心处寒意入骨，过了会却又觉滚烫似火，好像要把他的手掌烧熟了一般。那股灼热顺着他的掌心，透过他的经脉慢慢朝胸口处奔去，鹿杖客只觉得胸口一烫，嘴角渐渐渗出血来。
一冷一热交替折磨，鹿杖客只觉时间过了很久，久到他已快耗尽了力气，可现实往往同感觉相反，小鱼儿和众人看着，两人刚刚对掌，不过几息的功夫鹿杖客就撑不住了。
苦头陀生平所见，武功最高者只阳顶天张无忌二人，但现在他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或许当今世上能称得上天下第一的是眼前这位不到双十年华的年轻女子。
一袭紫衫，清绝无双。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当年的紫衫龙王。
只可惜，紫衫龙王在这女子面前亦是逊色不少。
这一瞬间，苦头陀心中多年的意难平似乎突然消失不见，当初见到紫衫龙王时怦然心动的感觉竟是再也想不起来。
灭绝师太见周芷若出手毫不犹豫，内力更是深不可测，越发觉得欣慰，眼睛看着周芷若的方向，嘴角挂笑，怎么也放不下来。
这一幕被丁敏君瞧见，眼神狠毒如何都藏不住。
她知道周芷若深得师父真传，武功高强，如今又得师父传位掌门之位，但她从没想过周芷若的实力会恐怖至此。这样的实力，自己如何才能与她争夺掌门之位？
只见又过片刻，周芷若突然收掌，鹿杖客哀呼一声，像棵被拦腰斩断的松树在大风的席卷下滚出数尺，最后落下檐边，摔进玲珑宝塔下的火堆里。
人声嘈杂，小鱼儿只音乐听得丝丝凄厉的惨叫声。
而周芷若重伤鹿杖客后，竟也像朵柳絮一般软绵绵，轻飘飘，被风一扬滚落檐边，眼看着就要随着鹿杖客的后尘摔进塔下火堆，幸而苦头陀离得近及时将人拉住，这才避免了一场危机。
小鱼儿连忙上前要从苦头陀手中接回周芷若，苦头陀迟疑了片刻，但想也没多想，顺手将人给了他。周芷若此刻浑身无力，连话也说不出来一句，只能勉强睁着眼睛，不至于昏过去。
小鱼儿将人揽在怀中，只觉怀中之人好似没有重量一般，轻轻软软的，连带着他的心也是轻轻软软的。
“小子，谁准你碰她的！”灭绝师太怒目圆睁瞪着小鱼儿，那中气十足的样子竟一点不似重伤之人。
小鱼儿眼睛一转，扯去了人皮面具，俊美的脸上带着笑说道：“师太，你不准我碰我还偏要碰。”
众人虽已经知道这里的“鹤笔翁”不是真的鹤笔翁，但他们也没想到人皮面具之下竟是江小鱼，此刻不免有些惊讶。
灭绝师太气绝，吩咐静玄道：“快去将本派掌门带回来。”
静玄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后连忙说“是”，然后便跨过栏杆走到江小鱼面前：“江少侠，还请将掌门归还本门。”
100 抢人
范瑶交出周芷若后，韦一笑不知从哪儿飞了出来，扔给他一条绳索。
范瑶喜出望外，心道韦一笑来的可真及时，可正当他接过绳索准备固定在玲珑宝塔上时，忽然窜出一支箭，硬生生将绳索射断。往下一看，射箭之人正是神箭八雄其中之一。
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生路断了，范瑶不免心头一慌，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听得塔下喊声阵阵，往下望时，只见火光中有一人影如蝴蝶般迅速穿梭人群，“咣当当”“咣当当”的声音络绎不绝，众武士官兵手中兵刃纷纷落地。
“教主！”范瑶大喜，张无忌和韦一笑两人出手奇快，但对方人多势众，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解救六大派众高手还是有些困难。
韦一笑闪身到张无忌身边，低声道：“教主，我到汝阳王府去放把火。”张无忌点了点头，已明白他用意。
自己这里只寥寥数人，要是急切间救不出六大派众高手，对方援兵定然越来越多，青翼蝠王到汝阳王府去一放火，众武士必是保护王爷要紧，实是个绝妙的调虎离山、釜底抽薪之计。
只见韦一笑一条青色人影一晃，已自掠过高墙而去。
张无忌看周遭情势，朗声问道：“范右使，现在情况如何？”
范遥叫道：“糟糕至极！没有出路，所有人都被困在塔上了。”
此时王保保手下的番僧中，已有十多人攻到了张无忌身畔。
擒贼先擒王，张无忌心想只要先擒住了那头戴金冠的蒙古王公，便能要胁他下令救火放人，当下身形一侧，从众番僧间窜了过去，犹似游鱼破水，直欺到王保保身前。
正待张无忌要去抓人时，蓦地左首一剑刺来，寒气逼人，剑尖直指胸口。
倚天剑！
张无忌急退一步，只听得一个女子声音说道：“张公子，这是家兄，你莫伤他。”
但见她手中长剑颤动，婀娜而立，正是赵敏。
她是跟着张无忌来的，只不过迟了片刻。
张无忌道：“你快下令救火放人，否则我可要对不起两位了。”
六大派的那些高手赵敏好不容易费尽心思才抓来，她哪里肯轻易放人，大声叫道：“此人武功了得，务必给我挡住了。”
众武士适才都吃过张无忌的苦头，即便赵敏没有言语点明，也早知他的厉害，结阵挡在王保保和赵敏的身前，将张无忌隔开了。
张无忌见护着王保保和赵敏的那些武士都穿着僧衣，且步法诡异，十八人一起组成一道人墙，其中还蕴藏着不少变化，忍不住便想冲一冲这阵，但就在此时，砰的一声大响，高塔上倒了一根大柱子下来，张无忌回头看去。
原来火势越来越大，火焰已经烧到了第七层。
血红的火舌缭绕之中，有三人站在栏杆之外，呈对峙之势，正是小鱼儿周芷若还有静玄。
周芷若似乎身子十分虚弱，她靠在小鱼儿身上，如弱柳般惹人怜惜。
张无忌不由得担心起来，虽只是在下面远远看着，心却恨不得立马飞过去。
但现在并非儿女情长的时候。
第十层的栏干之旁倚满了人，都是少林、武当各派人物，这干人等武功都还没有恢复，更何况高塔离地十余丈，即便有韦蝠王那样的绝顶轻功且内力丝毫未失，跳下来也要活活摔死不可。
张无忌想了想，突然满场游走，双手忽打忽拿、忽拍忽夺，将神箭八雄尽数击倒，此外众武士官兵凡是手持弓箭的，都被他或断弓箭，或点穴道，看高塔近旁已无弯弓搭箭的好手，这才纵声叫道：“塔上各位前辈，请逐一跳将下来，在下在这里接着！”
塔上诸人听了都是一怔，心想此处高达十余丈，跳下去时力道何等之大，便是有千斤之力也无法接住。
崆峒、昆仑各派中便有人嚷道：“千万跳不得，莫上这小子的当！他要骗咱们摔得粉身碎骨。”
张无忌见烟火弥漫，已烧近众高手身边，众人若再不跳，势必尽数葬身火窟，提声叫道：“俞二伯，你待我恩重如山，难道小侄会存心相害吗？你先跳罢！”
周芷若被塔上的热风吹得很是难受，体内的真气时急时徐，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就连抬手都觉得费力。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还是听见了张无忌的声音，心不期然的抽动了一下。
身旁是小鱼儿，身前是静玄师姐。
周芷若哼哼两声，小鱼儿忙道：“怎么样？是哪里不舒服？”
周芷若略微摇摇头，眼睛看向灭绝师太。
小鱼儿眼珠子一转，转而看向塔下。
此时俞莲舟已经跳了下去，张无忌用乾坤大挪移的功夫接的稳当，而其余六大派的人看俞二侠毫发无伤，便争先恐后往下跳去，弄的张无忌措手不及，应接不暇，幸而杨逍及时赶来，能帮上一点忙。
获救后的六大派高手也没闲着，同那些效忠蒙古的武士官兵斗将起来，局势一片大好。
宋青书自出囚室后，径直来到峨嵋派处，见周芷若被小鱼儿抱在怀里，心中激愤，朗声道：“恶贼，赶快放开周姑娘。”说着，宋青书便要跨过栏杆走到周芷若和小鱼儿面前，但这火越烧越大，塔中支撑的许多柱子摇摇欲坠，表面看着似乎无甚异状，但一旦超重，立刻坍塌。
宋青书刚刚跨过栏杆，便隐约听到咔擦一声，只是声音太小，被人声，灼烧声盖住了。
他快走两步到小鱼儿面前伸手将周芷若拉到自己这边，小鱼儿眉头一皱，手上力道不减，一旁静玄见状也上前抢人道：“我派掌门岂能让他人带走，还是还给我吧。”
哪知话音还未落下，脚下檐角突然断裂，四人毫无征兆脚下一空。
塔下张无忌一直注意着周芷若这边动静，见檐角塌陷，也跟着一颤，又见有人掉落，连忙将接住的几人甩下转而去接掉落下来的人。
静玄惊魂未定，被张无忌接住后忍不住咽口唾沫，好似还没回过神来。
101 身亡
静玄惊魂未定，被张无忌接住后忍不住咽口唾沫，好似还没回过神来。
“静玄师太。”张无忌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只是很快又消失不见，他连忙抬头往塔上看，只见塌陷的那一处檐角的下方，一红一紫两个身影相继挂在断柱上。
正是江小鱼和周芷若。
在他们不远处，有一人一身青衫，同样也挂在一处断柱之上。
原来千钧一发之际，小鱼儿一手抓住另一边的断柱一手拉着周芷若，防止两人掉下去，宋青书武功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只是下落之时下意识想去抓周芷若保护她却没抓到，导致错过了时机，受了不小的伤。
四人中，唯静玄来不及自保掉落下去。
此时高塔之上，除了这三人外，便只有峨嵋派的人还未跳下高塔。
灭绝师太就是再高傲，也不愿本门弟子全都覆灭在蒙古人手中，便在宋青书松手跳塔后也吩咐众人先行跳塔，丁敏君得令后率众纷纷跳了下去，都被张无忌稳稳接住。
六大派的人自被赵敏囚入高塔之后，人人受尽了屈辱，也不知有多少人被割去了手指，得脱牢笼之后，个个含愤拼命，不多时已有多名武士尸横就地。
王保保见情势不佳，传令：“调我飞弩亲兵队来！”手下人正要去传小王爷号令，突然间只见东南角上火光冲天。他大吃一惊，叫道：“小王爷，王府失火！咱们快去保护王爷要紧。”
王保保关怀父亲安危，顾不得擒杀叛贼，忙道：“妹妹，我先回府，你诸多小心！”不等赵敏答应，掉转马头，直冲出去。
王保保这一走，蕃僧们也一齐跟去，王府武士也去了一大半，余下众武士见王府失火，谁也没想到只是韦一笑一人捣鬼，只道大批叛徒进攻王府，无不惊惶。
此时强弱之分更为明显，赵敏手下的武士已无可抗御。她心想此时若再不走，反而自己要成为张无忌的俘虏，当即下令：“各人退出万安寺。”
随即又转头看向张无忌道：“明日黄昏，我再请你饮酒，务请驾临。”
张无忌一怔之间尚未答应，赵敏已嫣然一笑退入了万安寺后殿。
周芷若现在全靠小鱼儿拉着才不至于掉下去，但很不幸的，他们现在所抓的断柱承受两人的重量十分勉强，怕是小鱼儿随便动一动它都有可能再次断裂。
小鱼儿不敢逞强，甚至抓着断柱时也不敢太用力，可这样又能支撑多久？
小鱼儿想，自己落下峨眉后山不死已是大幸，看来今日老天不会再给他那样的幸运了，说不定今日他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张无忌抬头望着周芷若几人，一颗心揪着十分难受。
“周姑娘，江兄，你们赶紧跳下来，我接住你们！”张无忌在塔下大喊，但小鱼儿知道，张无忌方才耗费太多内力，这时候是很难接住两个人的。
他倒不是怕，就是觉得不保险。
小鱼儿并未动作，也没说话。
塔下张无忌焦急不已，杨逍韦一笑等人也跟着担心起来。不过他们担心的不是周芷若他们，而是张无忌。他们明教刚刚得了新教主，才不想看教主还没讨到夫人就即将要失去，那不是剜人心嘛？
热浪一阵高过一阵，小鱼儿紧紧抓住周芷若的手，片刻不敢松懈。
周芷若艰难的仰起头，上方少年坚忍如玉，明明自己都快支撑不住，却始终不肯放手。
小鱼儿……
周芷若喃喃叫了声，小鱼儿听到了，但没办法回应。任他如何聪明，在此危急存亡之际是一点用都没有。
“咔擦——”
断柱再次断裂，小鱼儿手上力道突然一松——
两人极速坠落。
“芷若！”
忽听得灭绝师太一声大喊，小鱼儿下坠之时见一灰黑的影子直直朝周芷若扑去，与周芷若一起往下掉。
下面张无忌和宋青书一声惊呼。
灭绝师太伸臂抱着周芷若，以身相护，待离地面约有丈许时，双臂运劲上托，反将周芷若托高了数尺。这么一来，周芷若变成只是从丈许高的空中落下，丝毫无碍，灭绝师太的下堕之势却反而加强。
张无忌抢步上前，运起乾坤大挪移神功往她腰后拍去，灭绝师太见他手掌拍到，拼起全身残余力气，反手一掌击出。
双掌相交，砰的一声大响，张无忌的掌力被她这一掌转移了方向，咔擦一响，灭绝师太重重摔在地上，身上骨头不知断了多少，一直不停的吐血。
张无忌也被她的这一掌打得胸口气血翻涌，连退几步，心下大感不解，灭绝师太这一掌，明明是自杀。
但他来不及再去细想，小鱼儿同芷若一同掉落高塔，可他却没有灭绝师太可以相救，张无忌拼着一口气快速转移阵地，在小鱼儿即将落地时接住了他，让他不至于摔成肉饼。
“多谢张兄。”小鱼儿道谢。
“师父！”一声凄厉哀婉的声音传来。
芷若！
张无忌和小鱼儿齐齐看向声源，只见周芷若已经从地上起身，一身淡紫衣衫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柔弱单薄。清绝的脸庞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明明狼狈，但却莫名让人的心狠狠抽动，让人忍不住为她担心，为她难受。
周芷若扑到灭绝师太身上，哭叫着：“师父，师父！”但是灭绝师太一点反应也无。
“师父，你别吓我，我是芷若啊，你跟我说说话，跟我说说话啊。”周芷若伸手摸着灭绝师太的脸庞，虽然有了岁月的痕迹，但仍旧美丽，这张脸有时严肃，可周芷若此刻的脑子里只记得灭绝师太慈祥温柔的样子，
灭绝师太紧闭着双眼，没有回应。
“师父……”周芷若颤着声音，抱着灭绝师太的尸身无声的哭了起来，可是明明流泪该让人怜惜的，峨嵋派众人却只莫名觉得有些害怕。
“芷若……”静玄上前想要安慰，只是刚刚才出声就哽咽住了，余下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
为什么？她小心翼翼做了这么多，为什么最后还是没能救下师父性命？
是不是不管她怎么做，结局都不会有改变？
“为什么？”周芷若哭红了眼眶，声音哽咽中更有一种狠历，“为什么要这么捉弄我，为什么？！”
其余峨嵋派众弟子都围了过来，见灭绝师太已经气绝身亡，哭着喊着，乱成了一团。
102 担心
张无忌有刹那间的惊慌，待惊慌散去，他想上前去查看灭绝师太的情况，刚走到灭绝师太尸身前，募地瞥见周芷若望了他一眼。
张无忌突然一怔，芷若眼中的情绪十分复杂，抗拒，愤恨，痛苦似乎都有，但又似乎都不准确，他只感觉芷若看他的那一眼让他下意识的不敢靠近，他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芷若对他，其实是很排斥的……
但他还是抱起灭绝师太的尸身，低声道：“咱们走罢！”
周芷若看了张无忌一眼，随后默不作声接过灭绝师太尸身，便带着峨嵋派众人向寺外走去。
“芷若……”
张无忌喃喃叫了一句，但佳人未曾回头。
小鱼儿默默看了看只余背影的周芷若，忽又抬头望了望天空，只见天空传来一声炸响，一朵烟花在空中散开，照亮了这悲痛的夜晚。
小鱼儿低头笑了笑，就在这时，无数朵烟花争先恐后的飞上了天，像百花争艳般纷纷绽开。
可是万安寺内谁都没有仔细去看今晚的烟花到底有多美，他们只顾着离开，哪里还有心思去看其他呢？
这时昆仑、崆峒、华山诸派高手早已蜂拥离开，只有少林派空闻、空智两位神僧不失前辈风范，过来向张无忌道谢。
而宋远桥、俞莲舟则陪在张无忌身边，询问他的情况。
张无忌以乾坤大挪移神功援助六派高手下塔，内力几已耗尽，最后和灭绝师太对了那一掌，更是大伤元气，这时几乎走不动路。
小鱼儿扶着张无忌，见他脸色苍白，头冒冷汗，干脆将他背了起来，张无忌大受感动，正要开口煽情，却被小鱼儿打断：“你可别说什么肉麻的话，赶紧休息吧你。”
张无忌点点头，默运起了九阳神功，这才内力渐增。
此时已是半夜，群雄来到西门，驱散把守城门的官兵，出城数里，杨逍已率领骡马大车来接。
这番六大派承了张无忌和小鱼儿的情，便要以这二人马首是瞻，张无忌为人谦逊有礼，自是退让，但其余人哪里肯？
张松溪道：“此处离城不远，咱们今日在鞑子京城中闹得这么天翻地覆，那奸王岂能罢体？待得王府中火势救灭，定必派遣兵马来追。咱们还是先离开此处，再定行止。”
何太冲道：“奸王派人来追，那是最好不过，咱们便杀他个落花流水，出一出这几日所受的恶气。”
小鱼儿一听，笑道：“现在大家功力还没完全恢复，就算要做什么也不急在一时，还是先避一避的好。”
“江少侠说的是。”空闻大师说道，“今日便是杀得多少鞑子，大伙儿也必伤折不小，咱们还是暂且退避。”
少林掌门人都发话了，旁人再无异议。
空闻大师又问：“江少侠，依你高见，咱们该向何处暂避？”
小鱼儿道：“那些人料得咱们不是向南，便是向东南，咱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径向西北，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都是一怔。
杨逍却拍手说道：“江少侠的见地高极。西北地广人稀，随便找一处荒山，尽可躲得一时。鞑子定然料想不到。”
经过杨逍这么一说，众人才反应过来，越想越觉小鱼儿此计大妙，当下拨转马匹，径向北行。
行出五十余里，群侠在一处山谷中打尖休息。
此时天空微亮，杨逍早已派人购买好了各种物品，干粮酒肉，无一或缺。众人谈起脱困的经过，都说全仗张无忌和小鱼儿两人相救，小鱼儿自始自终只是笑笑，没说一句话。
谈笑中，唯独少了峨嵋派。
原来周芷若和峨嵋派众人不忍灭绝师太尸身奔波，将灭绝师太的尸身给火化了，小鱼儿最先得到消息，叫了张无忌一起过去，随后空闻、空智、宋远桥、等也一一过去行礼致祭。
灭绝师太一代大侠，虽然性情怪僻，但平素行侠仗义，正气凛然，武林中人所共敬。
峨嵋群弟子放声大哭，余人也各凄然，唯周芷若默不作声，神情冷然。
张无忌心有戚戚然，走到周芷若面前，声音温和道：“芷……”刚脱口而出一个字，张无忌顿了顿，才又道，“周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难过。”
周芷若没有动作，表情冰冷。
张无忌只觉心头微痛，人也慌张起来。
“周姑娘，张兄好心安慰你，你不领情也便罢了，没必要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吧！”小鱼儿走了过来，语气咄咄逼人。他就是看不惯周芷若这副漠然的样子，好像谁都无法撩动她的情绪一样，灭绝师太死了，又关张无忌什么事？
“江兄弟……”张无忌担心周芷若听了这话不高兴，连忙对周芷若道，“芷若，你别生气，江兄弟年纪小不太会说话……”
年纪小？
周芷若神色冷然，侧头看了小鱼儿一眼：“我的事与你何干？”
张无忌愣了愣。
“你……”小鱼儿突然语塞，好歹他们也是师徒，又一起出生入死共患难，现在却用这副嘴角来问他有何相干，他平生也不是没见过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的，可没有哪一个有她这般让人气愤。
此时小鱼儿只记得周芷若的话，全然忘了自己方才的态度也算不得多好。
“对，与我无关，我多管闲事好了吧。”小鱼儿气的双手抱胸，哼哼一声，心里却越来越气，因为他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说出那样咄咄逼人的话。
他不是看不惯周芷若漠然的模样，不是不喜欢她迁怒无辜，而是担心她。
担心一个女人？
小鱼儿忍不住想笑，可是又实在笑不出来。
屠姑姑他们说过，女人就好比穿肠毒药，若是心被一个女人攥在了手里，那才真是遭了。
可自己，好像真就无法放下周芷若。
难道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师父？
周芷若不再理会小鱼儿和张无忌，眼睛只注视着前方熊熊火堆，此时灭绝师太已经火化的差不多了。
103 心计
空闻大师走到火堆前，朗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峨嵋诸侠只须继承师太遗志，师太虽死犹生。这一次奸人下毒，谁都吃了大亏，本派空性师弟也为鞑子所害，此仇自是非报不可，如何报仇，却须从长计议。”
空智大师道：“中原六大派原先与明教为敌，但张教主以德报怨，反而出手相救，双方仇嫌，自是一笔勾销。今后大伙儿同心协力，驱除胡虏。”众人一齐称是。
这边周芷若已亲手收敛了灭绝师太骨灰，她的那些怨恨，也随着骨灰装进坛中而渐渐封存。
峨嵋派众人对着骨灰坛磕了几个头，起身之时听到众门派对张无忌推崇备至，周芷若眉头一皱。
“江公子。”周芷若抱着骨灰坛走到众人面前，对小鱼儿颔首道，“赠药之恩，我峨嵋派永不敢忘，日后定当报答。”
小鱼儿眼睛眨了眨。
周芷若这是唱的哪一出？
“周掌门客气了，我只是听从师父吩咐，这份功劳我可不敢冒领，否则被师父她知道了，是要生气的。”小鱼儿虽然疑惑，但话却接的快。
“江少侠何必妄自菲薄？”张松溪道，“此次遇险，若非江少侠挺身而出，我等恐怕活不到此刻就被那些蒙古人给害了。”
张松溪这话倒是说的不错，若没有小鱼儿的解药，就算张无忌能救六大派的人出塔，可没有内力的他们面对蒙古的那些武士也只能是鸡蛋碰石头。
空闻大师道：“是啊，江少侠年纪虽小，却有一副侠义心肠，面对强敌更是聪明冷静，我等真心敬佩。江少侠的师父虽不知是何方高人，却心系江湖安危，援助我们六大派，我等更是心存仰慕，盼望有一日能得见高人真颜，当面感谢。”
“是啊是啊。”各门派的人纷纷附和，表达对江小鱼师徒的感激敬佩之情，江小鱼乐呵呵的接受了。周芷若看着这情形，神色总算有了一些缓和。
这边众人谈到如何杀敌报仇，议论纷纷，难有定论，小鱼儿笑了笑看向周芷若，见她表情淡然，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这位师父心中算计恐怕颇深，方才她故意过来感谢自己，实则是提醒其余各大派不要忘了他江小鱼师徒的恩情，她施恩于武林各派，却又不点破，难不成是在为往后做准备？
周芷若这人确实厉害，很多事情她似乎都能未卜先知，那灭绝师太的死恐怕她也有所预料，只是短时之内难以接受罢了。
周芷若做完了要做的事，不欲多待，便带着峨嵋派众人无声的离去了，小鱼儿看着渐渐远去周芷若的袅袅身影，耸耸肩转回了头，却发现那位武当少侠宋青书竟然不见了，小鱼儿眼珠子滴溜溜打了一个圈，撇嘴一笑。
而张无忌见众人商讨不定，抽身去看周芷若，却寻不到她人，心头落寞，大脑一时发空，连众人正在商讨的大事也无心去听。
空闻大师说道：“这件事非一时可以决断，咱们先休息数日，分别回去，日后大举报仇，再慢慢商量良策。”
当下众人均点头称是。
张无忌回过神来，向众人道：“此间大事已了，我有些私人俗务，须先行一步谨与各位作别，今后当与各位并肩携手，与鞑子决一死战。”
群豪齐叫：“大伙儿并肩携手，与鞑子决一死战。”呼声震天，山谷鸣响。
小鱼儿笑道：“张兄正好，我也要走了，不如你我一同出谷。”
杨逍道：“怎么，江兄弟要去何处？”
小鱼儿道：“天大地大任我逍遥，何处都可去，各位，日后有缘再见了。”
说罢，小鱼儿拍了拍张无忌的肩膀，张无忌同杨逍交代了几句，谢绝众人相送，同小鱼儿一齐向谷口走去。
话分两头，周芷若同峨嵋派众弟子离开后寻了一处山洞休养生息，丁敏君不满峨眉掌门之味落于周芷若手中，百般刁难，对她的话多有违逆。
周芷若也不恼怒，只将她当做空气，该做什么还做什么，这惹得丁敏君恼羞成怒，竟想要对周芷若动手，被静玄等人拦了下来。
周芷若这时才有了反应，她神色冷然，沉声对峨嵋派众弟子道：“师父临终之时将掌门之位传于我，如今却有人处处为难，难道是对师父决断有所质疑？”
峨嵋派众弟子面面相觑，虽然她们对周芷若继任掌门一事早有预料，可真当周芷若当了掌门，疾言厉色时，心里却总觉得有一些不舒服。
一弟子道：“芷若，丁师姐她……”
周芷若立刻打断她：“谁准你直呼本派掌门名讳的？”
众峨眉弟子突然禁声，有些眉头皱起，似乎有所不满。
静虚上前道：“掌门，师父刚去，敏君心里难过，难免言行有失，这一次就饶过她吧。”
周芷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既然静虚师姐替丁师姐求情，那这一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否则绝不留情！”
丁敏君听到这话，心里极为不舒服，这才当上掌门就开始拿架子，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是看不起谁呢？
但想到峨嵋众人对周芷若当上掌门一事大都无异议，周芷若本人又武功高强，这会儿倒是不敢有什么心思，只能暂时低头。
见丁敏君有气无处撒，周芷若朝丁敏君冷冷一笑，随后又道：“师父的后事还需各位同门好生处理，我另有要事要办，不能同你们一起回峨眉了。”
静玄道：“掌门有何事连师父的后事也不能去处理？”
周芷若道：“师父临终前交代我一件极为重要的事，但此事乃是机密，除我之外旁人不得知晓，师父后事固然重要，但此事若不办妥，更是对师父的不忠不敬，今日休息一晚，明日各自启程吧。”
众人听周芷若这般说辞，即使有心再问却也不便了，只得听从周芷若吩咐，生火吃了些干粮，而后纷纷休息起来。
夜半时分，峨眉众人正睡得香甜。
周芷若缓缓睁开眼睛，待收拾好行李后转身，脚下碰到了一颗小石子，小石子立刻飞溅出去，也不知打在了何处。
104 逼迫
周芷若自从那日在万安寺用过内力以后，身体就一直很虚弱，但为了不让峨嵋众人发现，她一直都是勉强支撑着，此时和峨嵋众人分开，她也不再假装，显露出自己虚弱的一面。
夜空如墨，星子璀璨。
周芷若独自在夜色当中走走停停，有时累了，就干脆靠在一棵大树下休息，等力气恢复了，这才又启程。
她想过了，倚天剑和屠龙刀本就是峨嵋派的东西，不该流落在外，若是哪一日刀剑意外相击，其中的秘密暴露，极有可能引起武林的混乱。
所以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同上次一样去大都寻找张无忌，只有将赵敏和谢逊凑到一起，她才好拿回刀剑，所以这一次，她还是要去灵蛇岛。
只是赵敏……
周芷若有些担心，她破坏了赵敏和张无忌的三个条件之约，赵敏能不能跟着一起去灵蛇岛，她还真是有些拿不准。
不过，赵敏去也好不去也罢，都不妨碍她拿到屠龙刀，不去，不过是让自己多费一些心思罢了。
周芷若到了大都便直奔张无忌所住的客栈，问过客栈店小二后，得知张无忌化名曾阿牛，同他的一个小丫鬟一起住在店里，只是周芷若去时两人都不在。
这倒是和上次一样。
周芷若请店小二通融，在张无忌房里等了许久，始终不见人回来。
“姑娘。”店小二突然敲门进来，“楼下来了个穿紫红色衣服的姑娘，不知是不是您之前说的那位……”
周芷若起身，对店小二笑了笑，说道：“多谢小哥，我等的人已经来了。”说着，周芷若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银子放在店小二手里。
店小二望着周芷若如梨花晓露般柔美的笑容，一时间心神激荡，满怀真诚道：“姑娘说的哪里话，只要姑娘高兴，小的就是做再多也愿意。”
周芷若笑着点点头，而后便下了楼去。
丁敏君在楼下大堂里坐了许久，昨日夜里周芷若突然离开，若非自己警醒跟了过来，恐怕还不知道她原来和张无忌那个小淫贼早就已经暗通款曲，竟然不顾师父后事连夜回来找人，这可真是奸夫**，好的很呐！
“师姐。”周芷若下的楼来，见到丁敏君就坐在靠近大堂门口的一张桌子旁，不由得有些惊慌。
丁敏君冷笑一声，道：“怎么，见到我你很失望？”
“没有。”周芷若道，“只是有些惊讶罢了，师姐怎么来这里？”
“哟，这里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丁敏君语气尖酸道，“还是说，这里藏着你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师姐，你，你胡说！”
周芷若忽然脸颊微红，这模样落在丁敏君眼里，更是不打自招。
“我胡说？”丁敏君嘲讽道，“你说师父交给你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必须立刻去办，难道这事就是让你来找男人吗？”
周芷若怒道：“师姐你别血口喷人！”
丁敏君道：“你说我血口喷人，那师父交代你的事到底是什么？只要你说的清楚，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周芷若道：“此乃机密，不能说！”
“好一个机密。”丁敏君道，“我已通知师姐妹们过来，在众人面前，你必须给个交代！”
说着，丁敏君就去拉周芷若，周芷若挣扎了两下，发现挣脱不了，便也就跟着丁敏君走了。
峨眉派众人收到丁敏君的消息后径直赶来大都，此刻都集合在一处偏僻荒废的民家小院里，见到丁敏君带了周芷若过来，立刻都围了上去。
丁敏君本就不服周芷若，这次又抓到了把柄，更是理直气壮，直接便说到周芷若不适合做本派掌门，应该退位让贤，重新推举一位德才兼备者做掌门。
周芷若心中冷笑，她这位丁师姐真是对掌门之位一如既往的痴迷，只是很可惜，有她在，丁敏君便绝不可能是峨眉掌门。
周芷若道：“丁师姐说的不错，小妹资历尚浅，比不得各位师姐，但师父临危授命，小妹也曾苦苦推辞，但师父仍然态度坚决，还让小妹发下重誓，师父如此苦心，小妹不敢有违，这掌门之位，恕小妹不能退让。”
丁敏君：“你！”
静虚道：“师父传位芷若师妹，想来必有深意，我等还是遵从师父遗命罢。”
“哼，好一个必有深意啊！”丁敏君道，“师父传位周师妹，是让她带领我峨眉弟子，而不是让她去找野男人的。周师妹继任掌门后不回峨眉处理师父后事，却谎称师父交代了她一件重要之事，半夜偷偷离开我们，去找了张无忌那个大魔头。诸位师姐妹，若周师妹她光明磊落，何必半夜偷偷溜走不敢让我们知道？她分明和张无忌那小淫贼早就暗通款曲了，大家可还记得当日光明顶上师父叫周师妹杀了张无忌，我们的周师妹是怎么做的？”
丁敏君提到的这件事，光明顶上人人可见，又怎会轻易忘记，一时间对周芷若也有些怀疑。
藏在院外矮墙处的张无忌赵敏小昭三人，将丁敏君的话听了个明明白白。
“喂，你的周姑娘被这么多人刁难，你心疼了？”赵敏掐了张无忌胳膊一下，小声说道。
张无忌自是心疼，只是当着两个姑娘的面不好承认，只得红了脸道：“周姑娘心地善良，她的这些师姐们欺人太甚了。”
听到张无忌的话，赵敏哼了一声，继续看向院子里。
院子里丁敏君见众人都想起了光明顶那日之事，又道：“周师妹可是好得很呐，宁愿自伤一掌也不肯杀张无忌，倒真是大义，张无忌那小子也不错，见周师妹受伤，宁肯挨师父一剑也要紧紧将周师妹抱在怀里，那可是倚天剑呐，谁人不知倚天剑的威力，那小子分明是为了周师妹连命也不要了！周师妹，你们二人这样深情厚谊，可是忘了师父最是痛恨魔教，你与魔教教主心心相印，也不怕师父泉下有知不得安生吗？”
丁敏君这一番义正言辞，说的峨眉众弟子半信半疑，丁敏君又将她偷偷跟随周芷若，见她去寻张无忌的事情给众人学了一遍，末了又说了一句：“若说周师妹和张无忌之间清清白白，这谁信呐！”
105 比武
“是啊。”有一峨眉弟子说道，“我也觉得周师妹和张无忌那小子不清不楚的，师父最痛恨魔教中人了，周师妹和魔教的人来往，怎么对得起师父？”
“就是，就是。”
“……”
峨嵋派众弟子大都对周芷若产生了怀疑，周芷若也不出声否认，只是面露焦急之色，很是无助的模样。
“哎，你的周姑娘这般可怜，你不上去帮一帮？”赵敏戳了戳身边的张无忌，张无忌早就按捺不住，听了赵敏的话立刻就要冲过去，却又被赵敏拦了下来。
张无忌有些生气，道：“你干什么？”
赵敏道：“你现在冲过去才是给你的周姑娘添麻烦，你没看见她们都怀疑你和周姑娘有私情，你这一露面，更说不清了。”
张无忌心急如焚，他知道赵敏说的是对的，可是让他眼睁睁看着周芷若被欺负，这让他怎么受得了？
赵敏坏笑道：“欸，你叫我一声好姐姐，我就去帮你的周姑娘解围如何？”
“你……”张无忌脸色更红，“你怎么这么爱占人便宜？”
赵敏道：“我喜欢！怎么？不行啊？”
张无忌无奈的很，又听到丁敏君已经唆使峨嵋派众弟子逼周芷若退位让贤，交出掌门铁指环，一时间更是心乱如麻。
周芷若拒不交出铁指环，丁敏君气愤不已，拔剑指向周芷若：“这铁指环，你交不交？”
周芷若面色淡然，道：“铁指环乃是掌门信物，除了本派掌门，谁都没有资格拿！”
“好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丁敏君昨夜就已经知道周芷若受了内伤，这会儿绝不是自己的对手，故而也没打算客气，只想着打败了周芷若抢回铁指环，那她就是峨嵋派的新掌门了。
眼见着丁敏君要动手，张无忌再也按捺不住，正要飞身出去救人，忽听得一破空之声，随后只听“铛”的一声，不知什么东西打中了丁敏君的剑，只见她剑势陡然一转，她握不住剑，手腕外翻，长剑掉落，人也差点飞出去。
这里还有其他高手！
张无忌立刻按兵不动，观察周围。
这一情形让峨嵋派众弟子吃惊不已，纷纷拔剑戒备。
弹指神通？
难道小鱼儿也在这附近？
周芷若眉头皱了皱，因为有过一次经验，所以张无忌赵敏三人来此处之时她就已经发现，但小鱼儿是何时来的？
“什么人，出来！”
丁敏君大声喊叫，忽听得一老者的咳嗽声由远及近。
“你们峨嵋派聚在这里干嘛呢？”随着话音，一身形佝偻的老妇人和一个年轻的脸有浮肿的女孩子一起走了进来，正是金花婆婆和蛛儿。
周芷若唇角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她们果然来了。
“金花婆婆？”
金花婆婆垂头笑道：“想不到还有人认得我，你师父在哪儿呢？上次跟她比武未能了断，把她叫出来，我们再比试一番。”
早前金花婆婆曾与灭绝师太比过一次武，只是那次灭绝师太手持倚天剑，金花婆婆不敌倚天剑锋利，输了一招半式，这次她已找到可以媲美倚天剑的宝刀，特来寻灭绝师太再次一决高下的。可灭绝师太早已身亡，哪里能来？金花婆婆得知此事，一声叹惋，又要寻峨眉弟子比试，但峨嵋众弟子竟无一人敢站出来。
金花婆婆哈哈笑道：“原来峨嵋派全是贪生怕死之辈，灭绝，没想到你的这些徒弟竟如此不济，倒是让我意外啊！”
周芷若款步走出来，道：“婆婆，非是我峨嵋派贪生怕死，而是婆婆武功高强，诸位师姐审时度势，不做无畏的牺牲罢了。”
“好个伶牙俐齿的女娃娃，这死的都能被你说的活的。”金花婆婆仔细打量了这突然走出来的女娃，见她身姿袅袅，容颜胜雪，一时有些呆住，随后反应过来，心里竟隐隐有了一丝嫉妒，但这嫉妒只是片刻，嫉妒退去后，只剩下声声赞叹。
若说美人，自己年轻时的容貌无人能及，可今日见到周芷若才知道，容貌之外，气度使然。
周芷若容貌清绝，周身氤氲着一股水雾之气，看起来淡然脱俗，可她双眼明亮，眉眼间风情有余，气势更足，真是世间难得的妙人儿。
周芷若淡然道：“婆婆谬赞。”
金花婆婆道：“你是何人？”
周芷若道：“晚辈是峨嵋派新任掌门，周芷若。”
“哦，原来你就是刚才被她们刁难的那个新任掌门。”金花婆婆道，“也好，前任掌门不在，新任掌门出来比试也可以。”
周芷若武功高强，尤甚灭绝师太，这是峨嵋派众人在万安寺亲眼所见，一时不免有些得意，静玄道：“我们掌门武功高强，你恐怕不是对手，婆婆还是速速离去，免得自取其辱。”
“哼！”金花婆婆道，“小小年纪竟口出狂言，你们这新任掌门武功如何，还得老妇人试了才知。”
说着，金花婆婆已经挥舞手中拐杖，周芷若连忙拔出佩剑抵挡。
周芷若虽有内伤，但是单比招式，谁也无法胜她，可旁人才不会理会这些。
金花婆婆内力深厚，甚至比灭绝师太还要高明一些，周芷若与之缠斗了数十招，渐渐有些支撑不住，她招式再精妙又如何，对方的内力一出，便可轻易将她的剑震开。
峨嵋派众人见周芷若力有不逮，心里疑惑百起，周师妹今日怎么这般虚弱？
又过了十数招，周芷若败于金花婆婆手下，被她抓住琵琶骨道：“你这丫头武功确实不错，可惜内伤颇深，与我比试，竟连半分内力也使不出来，你这样，如何能当峨眉掌门？”
赵敏脸色有些沉，不用内力就能和金花婆婆过上几十招，这位周姑娘倒真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再看一旁的张无忌，脸上担心的情绪明显，心里更是不爽，气的赵敏脸都红了。
周芷若挺直腰背，道：“晚辈早前受了些伤，无法使用内力，若晚辈内伤痊愈，结果定与今日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