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初遇
巴蜀之地，群山秀美，以峨眉为之最。
夜幕将至，薄霭如烟，虫鸟嘶鸣，山林之中云海蒸腾，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芒洒落林间，晚霞漫天，一如霓裳，整座峨眉山此刻仿佛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此时，有一女子手拿包裹沿着山间清湖徐徐而走，她长发及腰，淡紫的纱裙在晚风的吹拂下飞扬生姿，远远看着犹如仙子下凡。
她步履轻盈，体态优美，行动间自给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走过清湖，又穿过了一片山林，最后在半山腰处的一个山洞面前停了下来。
山洞内十分宽阔幽深，因着已是傍晚，故而里面黑漆漆一片，看不清楚情况。
但女子信步走进去，步子不疾不徐，仿佛能看见似的，走了约莫十丈后到了一处狭长的甬道，她右转又走了五丈才停下来，然后拿出火折子，点燃山洞里的油灯，山洞瞬间明亮起来。
这儿是一处天然的石室，宽约三丈，长约六丈，最靠近里面的石壁处还有一张石床，石床上铺着稻草棉絮，上面有个少年闭眼躺着，身上衣衫尽湿，猩红的斗篷如今已是不成模样。
左边石壁处还有一个木头架子，上面摆了一把木剑和一只竹萧。
女子走近前去，从包袱里拿出一些草药来，这些草药是她白天在峨眉后山上采的，虽然都是些普通草药，但能救人命的就是灵药。
她把草药捣碎，找出药罐，又捡了些许柴火，准备熬药。
柴火被点燃，火光熊熊，照在女子沉静的脸庞，更显得她娇柔美丽。
她看着火，火势平稳，无需多费心神，她便趁着熬药的间隙就地打坐，闭目凝神，不知不觉便过去了很久，等她再睁开眼睛时，正是草药熬好的时刻。
她把药汁倒在碗里，然后走到石床边喂躺在上面的少年喝药。
少年虽昏迷不醒，但好在吞咽的本能还在，她没费多大劲就把整碗药都给他喝了下去，只是药汁有些许溢出，她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等做完了这些，她才想起这少年浑身都在滴水，于是另起了一个离石床更近的火堆方便给他取暖，又脱下他的斗篷与上衣架在之前熬药的火堆上烤着。
然后……
她看着少年的裤子犯了难。
脱还是不脱？
她有些犹豫，虽然眼前这少年看着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但毕竟是个男子，自古男女有别，脱去他的衣服已是她能做的极限了。
算了。
她坐在石床边上，放弃了脱他裤子的打算，等衣服烤干的间隙，她才开始仔细的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少年来。
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横七竖八也不知有多少伤疤，额头上还有条短浅的不易察觉的刀疤，他满头黑发也未梳，只是随随便便地打了个结，胸前有个小辫，垂着个小葫芦。
但不知怎地，这满身刀疤的少年，身上却似有着奇异的、强烈的魅力，即便此刻他闭着眼睛，这魅力也让人无法忽视。
他的额头上虽有道刀疤，但这刀疤却并未使他难看，反使他这张脸看来更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她看的有些痴了，这昏迷不醒、满是刀疤的少年给她的印象竟是个美少年，一个绝顶的美少年。
随后，她立刻撇开眼睛。
“一个孩子而已。”
她喃喃自语，方才她竟然看着一个孩子看的痴迷，这实在匪夷所思，她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失态？
她起身走下石床到烤衣服的那个火堆面前伸手摸了摸斗篷和上衣，已经干了。
她这是盯着那孩子看了多久，衣服干了她都没发现。
她柔柔的笑了笑，把斗篷和衣服收了起来。
有那么一种人，她不笑时已是人间绝色，她笑时，这世间所有的颜色都突然变得黯淡无光。
少年躺在床上，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女子站在火光中，火光不算热烈，只能刚刚好照亮这个地方，而她一袭淡紫色轻衫立在火光中，在洞穴之风的映衬下轻扬飞舞，熠熠生辉。
他自出谷以来，见过明艳绝伦的铁心兰，清丽无双的慕容九，妩媚泼辣的小仙女，温柔玲珑的萧娘子……可是这些人无论是谁，竟都抵不过她的一个笑容，她那样的仙貌神颜，绝代的风华，足够让世间所有的人都自惭形秽，不敢直视。
她拿了衣服向石床走去，少年连忙闭上眼睛，现在情况不明，这人是敌是友还不知道，总得让他好好试一试。
过了没多久，少年感觉到眼前一片阴影，好似是那女子正往他俯身下来，他听到女子的呼吸声就在自己面前，是那种贴的很近很近的距离，随后，鼻尖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这种香气真是他闻过的最好闻的味道了，让人有一种想一直闻，一直闻的欲望。
他被她扶了起来，一手撑着他，一手拿过烘好了的衣服给他穿上。
女子的手柔柔软软的，指尖有些冷，掌心却是暖暖的，让人觉得很舒服，虽然烘干了的衣服也是暖的，不过，他还是更喜欢她掌心的温度。
穿好衣服后，她将少年重新平放在石床上，然后将那件破烂的斗篷盖在他的身上。
自将他救回来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他身上除了已经治愈好了的蛇毒外，并没有其他受伤或是中毒的迹象，此刻昏迷不醒，多半是落水时在水里闭气太久导致的。
现在外面估计已是星月满天，若是这个时候回去，定会遇见师父，师父她……
她垂下头看着火堆，忽然有些不想回去了。
前几日师父跟她说的什么振兴峨眉，门派传承，掌门之位的话，她就已经知道，自己还是摆脱不掉既定的命运。
做为峨眉弟子，她有责任光大峨眉，抵抗元兵，她也已经决定要遵从师父的意愿，只是想到已经经历过的一次那些过往日后她还有可能要再经历一次，心里难免有些情绪。
世间之事大抵如此，即便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面临选择时，仍旧不能随心所欲，只因为心中还有情，还有义，若是能无情无义，无欲无求，或许她才可能真正的摆脱这样的命运。
002 试探
少年悄悄睁开眼睛，那女子坐的离自己不算远，窈窕的背影就在眼前。
这女孩子可真奇怪，盯着火堆都发呆好半天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实在无趣的很。
“既然早就醒了，为何装作昏迷不醒？”不知何时，女子突然转过身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那双清亮的眼睛直盯着他，带着些警惕与打量的意味。
少年愣了一下，随后嘻嘻一笑，从石床上坐起来道：“你好生厉害，我还以为你还要等很久才会发现呢！”
她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瞧了他一眼，但这一眼却好似瞧入了他的心里一般，他心里无论在想什么，竟都似瞒不过这一双清亮迷人的眼睛。
少年仍是笑道：“好吧，我说实话。刚才醒来看见你站在火光里竟然比仙女还要漂亮，还以为是到了天堂，为了确定我看到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所以才一直装作昏迷不醒啊。”
“满嘴胡言乱语。”这六个字虽然说得有些不客气，但语声却并未变得严厉，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温柔，说不出的宛转。
少年知道，她早已经看透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不过他并不在意。
揭起斗篷系在身上，少年下了床站在火堆面前烤自己的裤子，眼睛却在四周打量了一番，只见这处天然的石室里除了自己躺着的那张石床外还有一个架子，上面放了一把木剑和一支竹萧。
奇怪，萧娘子呢？
少年眼睛转了一圈，干脆在火堆前坐下，然后笑呵呵的问女子道：“你救我时只见到我一个人么？”
女子淡淡道：“除了你，我没看到其他人。”
不对呀，分明他和那个萧娘子是一起跳下来的，没理由没有其他人啊！
少年想不通，莫不是面前这女子在骗他？
正想着，女子那如清泉般悦耳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你若是觉得我骗了你，可以自己出去看看。”
少年没有动，道：“外面黑漆漆的，干嘛自讨苦吃去寻她？”反正也是萍水相逢的一个老妖怪，既然自己能得救，她必定也不会有事，分散了便分散了呗，她那么聪明，总之不会被人骗。
女子倒是有些意外，方才听他询问，以为他很在意和他一起的那个人，可是现在看来又全然不是。
少年岔开腿，坐的随意，眼睛直盯着眼前的女子看，这女子长的已是绝美，可身上的气质更让他为之惊叹，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山水中的清灵之气，带有淡淡水雾之韵，他真的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孩子。
少年凑近她，笑道：“救命恩人，你还没告诉我，这里是哪里，你是什么人啊？”
“峨眉周芷若。”女子抬眸看他，话不长，声音如同风动碎玉，娇嫩清灵之中还带有几分脱俗之感。
少年听得有些痴了，怎么会有人连声音也这般好听，简直让人着迷。
少年道：“既然你自报家门，那我也不能让你吃亏，听好了，我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江小鱼，你可以叫我小鱼儿，他们都是这么叫的。不过你的穿着怎么和我之前见过的那些老杂毛不一样？他们穿的都是些灰扑扑的……”
话音尤未落下，哪料周芷若已然站了起来，语声严肃道：“休要口出狂言辱我师门！”
小鱼儿倒是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周芷若，严肃起来竟让他有些害怕，要知道，这十六年来还没有人能够让他如此。
小鱼儿也跟着站起来，只不过脸上的表情却做出笑嘻嘻的模样说道：“你这么生气做什么？你们峨嵋派的人就是这点不好，说话做事一板一眼的，太没意思了。”
“你！”周芷若脸颊酡红，眼尾也氤氲着一抹红。
小鱼儿瞧了一眼，觉得她更加好看了，有一个词怎么说的来着？
活色生香！
对，就是活色生香。
他兀自欣赏得意着，哪知眼前女子忽然出手，身姿轻灵，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将他周身几处大穴全给点住了。
小鱼儿僵在原地，问道：“喂，你这是做什么？”
周芷若面色平静的坐了回去，语声轻轻道：“你身份未明，又突然出现在峨眉山，我这么做只是以防万一。”
小鱼儿道：“你担心我会对你们峨嵋派不利？”
周芷若并不答话，只是看着火，偶尔用木枝拨弄一下，火星顿时飞扬四窜，有那么一两个火星子落在小鱼儿身上，烫的他哇哇大叫：“喂，烫死我了烫死我了！你这是要谋财害命呀！可怜我举目无亲四处漂泊，要不是为了躲避仇家，谁稀罕来这鬼地方！”
小鱼儿说话没头没尾，但是有一句周芷若听得清楚，他说他是为了躲避仇家才来了峨眉。
什么样的仇家会将他逼到峨眉来？莫不是蒙古人的诡计？可是她明明记得蒙古人此时虽有心针对中原武林，却并没有派人到峨眉派来，那这人到底是谁？
周芷若拿着木枝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又站了起来，解开了小鱼儿的穴道，小鱼儿得到自由，身子还未松下来就见一根烧红了的木枝向他面门袭来。
这一招本是平常，但速度简直快得不可思议，若非亲眼所见，小鱼儿决计也想不到世上竟有人出手如此迅急飘逸，他所见过的高手中，恐怕也只有花无缺能敌得过她。
小鱼儿身子用力一拧，堪堪躲过了木枝，正想要说话，第二招已经发来，小鱼儿应接不暇，竟连说话的间隙都没有，顷刻间，两人竟然已经过了十数招。
他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以前不管是谁想要杀他，他总能想到法子脱身，可现在他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因为只要他一动脑子分了心，就有可能被周芷若手上的木枝给刺死。
小鱼儿拼尽浑身解数，用出了自己所有的武功，但就是讨不到丝毫便宜，既然已是如此，那干脆就不打了。
周芷若手拿木枝往他咽喉刺去，却见他一动不动，手一歪，收住了架势。
“你为何不躲？”
“反正你也不是真的想要杀我，我干嘛要躲？”小鱼儿嘻嘻一笑，重新坐回了火堆旁边。
周芷若当即也随着坐了下来，将手里的木枝丢入火堆当中，问道：“你怎知我不是真的想要杀你。”
小鱼儿道：“方才你出手虽然处处都是杀招，可是眼中并无杀意，更是每每都留有余地，否则凭你的功夫想要杀我，我只怕连跟你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周芷若问：“你怎看出我留了余地？”
小鱼儿道：“初时看不出，次数多了便知道了，况且方才那一招来势汹汹，若不是你留有余地可随时撤招，现在我就不能跟你讲话啦。”
003 控制
“你看着年纪虽小，但的确聪明。”
“早说我小鱼儿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了，你这点儿心思自然瞒不过我的眼睛。”小鱼儿道，“你既不是真的想要杀我，那刚才出手一定是要试探我的武功路数，探知我的来历，怎么样？你我过了这么多招，看出我的来历了没？”
周芷若摇摇头，道：“你招式变化多端，我瞧不出来。”周芷若既纳闷又警惕，她博览天下武学，竟看不出江小鱼的武功路数，实在诡异的很。
小鱼儿嘿嘿笑了两声，他的武功承自五大恶人和司马烟，哪个又能轻易瞧出他的武功路数，得知他的来历？
周芷若也不再说话，之前为了救他花费了不少力气，而如今石床上的稻草棉絮全都湿透，已经不能睡人了，明日又还有早课，她不能缺席，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好生休息。
于是她闭眼运功，不一会儿就入定了。
小鱼儿看周芷若在一旁假寐，松了一口气，虽说周芷若并不想杀他，可她武功太高，自己又不是对手，要是哪天她真起了杀心，那自己岂不成了人家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他才刚刚脱困，这又入了险境，但小鱼儿丝毫不觉心慌，反倒泰然惬意的的很，至少现在周芷若对他还没有杀心，况且她又是这般的仙貌神颜，有她相伴，岂不快哉？
小鱼儿闭着眼睛，也不去想悬崖上的花无缺和铁心兰，一手撑在腿上支着脑袋睡去了。
峨眉山上钟灵毓秀，山川灵气逼人，清晨的阳光洒入山林，尽显祥和静谧之象，山中猴子的嬉笑玩闹声传入石室，惊醒了熟睡的小鱼儿。
小鱼儿睁开眼睛，眼前已经不见周芷若的人影，火堆也只剩余温。
他打了个哈欠，想伸个懒腰，却突然感觉有些奇怪，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两手手腕上竟有绳索捆绑，而两只脚上也被绳索绑的死死的，且脚下的绳索由一条粗绳连着，捆在石室内的一块大石上，想要解开也是困难，与此同时，他还发现自己身上的穴道再次被点了，他如今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就算他有办法解开绳索，却也没有那个力气付之行动。
他不过睡了一觉，竟落入如此境地。
真是不长心，上回让铁心兰点了穴打了耳光，这回还不知道周芷若要拿自己如何呢。
“这个周芷若，心思竟然这般缜密，人都走了还不放过我。”
小鱼儿自知走不了，直接躺在了地上，躺到石室内已然没了光亮，夜风习习，肚内空空。
周芷若提着盒子走进石室，点亮油灯，看到小鱼儿状若无人的躺倒在地上闪过一丝诧异。
“你可算来了。”油灯照亮了整个石室，小鱼儿软绵绵的坐起来，笑道，“快给我看看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周芷若走到小鱼儿面前，先解开了他的穴道，然后松开绳索，打开食盒将里面的碗筷递给小鱼儿，又将两盘菜端了出来，轻声道：“饿了一天了，吃吧。”
小鱼儿也不客气，接过筷子就吃了起来，亏了什么也不能亏了自己的肚子不是？所幸的是，饭菜味道还不错，吃的小鱼儿心情舒畅，都快把自己被困了一天的事情给忘之脑后了。
但毕竟他没有忘记。
小鱼儿吃饱喝足后舒舒服服的伸了个大懒腰，然后气道：“你做什么把我困在这里？你到底有何企图？”
周芷若收拾碗筷，细白柔嫩的双手在灯光下显得越发白皙细腻。
她道：“我峨眉派上上下下皆是女子，你虽年纪小，却也是个男子，若是放你出去冲撞了师父和诸位师姐，到时候可就不是将你困在这里一天了。”
小鱼儿听周芷若说峨眉上下只有女子时吃惊不已，他睁大眼睛问道：“你说峨嵋派只有女子？那你们的男弟子都去哪儿了？神锡道长又去了哪里？”
“什么神锡道长？”
周芷若偏头看他，眸光明亮，小鱼儿盯着这双眼睛，微微一震，随即嘻嘻笑道：“嘿嘿，又被你拆穿了，好吧，神锡道长什么的是我胡乱编的。”
周芷若收回目光，垂眼把盒子放到了木架上，然后说道：“夜里冷，我去捡些柴来给你取暖。”
“等等，外面这么黑，我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去，我陪你去吧。”小鱼儿站起来走在前头，周芷若想反对也来不及了，只能跟着一起出去。
这是小鱼儿第一次走出石室，夜里虽黑，但峨眉后山的灵秀风景还是能窥见一二的，不过与他印象中的却有不同。
他记得他和萧娘子一起跳下来时，下面是有水潭的，而这里也确实有水，却不是水潭，而是一汪清湖。
他与周芷若一起拾了好些柴，回了石室中，燃了火堆取暖，周芷若从木架上取了食盒，对小鱼儿道：“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喂，你这么快就走了？”小鱼儿站起来看着周芷若道，“我一个人在这里好无聊的，再说了，你难道不怕我到处乱走，冲撞了你的师父和诸位师姐？”
周芷若并不见担忧，道：“你愿意走去哪儿是你的自由，不过得看你有没有这个命了。”
“你什么意思？”小鱼儿看了眼周芷若手里的食盒，道，“刚才的饭菜里有毒？”
周芷若道：“你现在才发现，怕不是太迟了？”
小鱼儿笑道：“你何必骗我，你想要杀我易如反掌，怎会用下毒这样的招数？”
周芷若道：“只因我并不想让你死，所以才下毒。”
小鱼儿心中一骇，面上却是不露，反而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芷若道：“我现在还不想杀你，可你太聪明，来我峨眉派又太过蹊跷，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只能用毒药控制你了。”
小鱼儿苦笑道：“看来我还得感谢你，否则你该一剑杀了我了。”
周芷若道：“你放心，你现在暂时死不了，每隔三天我都会给你送一次解药，只要你好好听话待在这儿。”
小鱼儿原本并不相信周芷若会在饭菜里下毒，因为她要杀自己实在太容易了，可是她说她本就不是想杀自己，他这才有点相信她确实下了毒，又听她这么说，才是完全相信了。
小鱼儿叹道：“不想我小鱼儿竟然接连着了别人道，只因我见你长的好看，便忘了最毒妇人心这句话。”
周芷若听他这样说自己，又气又恼，但是脸上仍然平静，语声淡淡道：“你记着不要乱走便是，若是明日我来没看见你，你知道后果的。”
“行行行，我知道了。”
004 跟踪
周芷若并未再点小鱼儿的穴道，小鱼儿一个人在石室里待着，实在是无聊。
白天睡了一天，这会儿怎么睡得着？
他坐在火堆前撑着脑袋，脸上露出纠结的神情，过了会儿，他忽然站了起来。
“不行，我得出去看看。”
说着，小鱼儿笑嘻嘻的走出了石室，峨眉后山漆黑一片，偶尔有猴子叫两声，那声音清晰可闻，更衬得这里的安静非常。
路边有狗尾巴草，他拔了一根叼在嘴里，然后望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信步走着。
这儿的峨眉山和他映像中的峨眉山既相同又不同，相同的是，山还是那座山，风光景色相差无几，除了那汪清湖，除了住在这山上的人。
所以，为了弄清楚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鱼儿决定去峨嵋派走上一遭。
……
周芷若昨天晚上没有回禅房的事情并没有人知道，灭绝师太来找过她，但看见她屋里熄了灯以为她已经休息，所以便没进去打扰。
白天的时候，灭绝师太让丁敏君和周芷若对练，周芷若手下留情，丁敏君却并不领情欲要伤她，被她躲开了，可灭绝师太仍是罚了丁敏君在同样的位置割上三刀，由周芷若执行。
周芷若知道丁敏君尖酸刻薄惯了，又善妒，若是划了这三刀，怕是会更加不喜欢自己，可是门有门规，或许以前她不愿伤丁敏君，现在她却不会心慈手软。
一个人犯了错，总是要受到些惩罚才是。
晚上周芷若从后山回来，想着丁敏君手臂上的伤，还是回了自己的禅房拿了药去找她。
此时的丁敏君早已上过药，天色渐晚，她正要吹灯休息，就听到有人在外面敲门。
“师姐，是我。”
丁敏君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周芷若过来了，她咬牙切齿的捏紧拳头，最后还是去开了门，然后立在门前道：“哟，这不是周师妹吗？您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她一惯尖酸，连说话都带了七分刻薄。
周芷若并不在意，拿出药道：“师姐，我来是给你送药的。”
丁敏君看着周芷若手里的药瓶，眼眶里泪水打着转，仿佛有多委屈似的，她恨道：“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了，你现在心里是不是特别高兴啊？想笑你就笑啊，你这副虚情假意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同样的话，丁敏君这是第二次在她面前说，看来不管她如何做，在丁敏君心中，她就是那个最讨厌的人。
周芷若面色平静，淡声道：“师姐，这个药可以祛疤生肌，等你伤口结痂了涂在上面，就能变得和以前一样了。”
“够了！”丁敏君一把打翻药瓶，“周师妹的东西我可不敢要，这三刀都是我活该受的，要是被师父看见这疤没了，回头该说周师妹手下留情，让你再补三刀了。”
周芷若一时哑然，不管她说什么，丁敏君就是觉得她别有用心，她倒是有点怀念那个怕她，对她言听计从的丁敏君了，可是她还不能对丁敏君大打出手，暴露自己的武功，至少现在不能。
周芷若蹲下身子去捡碎了的药瓶，丁敏君见了推了她一把，道：“我来。”
丁敏君蹲下去，一边捡药瓶一边道：“你现在可是师父面前的红人，要是不小心划伤了手指，再去跟师父告一状，我这条贱命可就没了。”
周芷若皱了下眉，丁敏君已然如此，接下来她会说什么做什么周芷若心里都清楚，原本以为会有些许不同，可是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师姐要是这样想的，那便随你，至于这药师姐用不用那也是师姐自己的事情，小妹不打扰了。”
周芷若双手交叠在前，行了个礼，走了。
丁敏君捏着破碎的药瓶看着周芷若离去的背影，满眼都是倔强与不甘。
在回禅房时，周芷若路过平时她常练功的院子，心里忽然生起一股烦闷。
她一直想要证明事情的轨迹是可以改变的，可是她试了这么多次，讨厌她的还是讨厌她，她真的无法改变命运吗？
周芷若随手折了根树枝飞身去了院子练起了剑法。
当初郭襄祖师创建峨眉派时，融合了各家之长，其中峨眉剑法便融入了玉箫剑法、落英剑法、玉女剑法、全真剑法、越女剑法等等，就连打狗棒法和空明拳，多少也融入了一些在里面。
这样的剑法本该博大精深高明的很，但周芷若却知道，当初郭襄祖师自己都未必将这些剑法全都学透，融合出来的，也只是形似罢了，失了原本的剑法的精髓与威力。
她在桃花岛待了三十多年，这些武功她早就练得炉火纯青，融会贯通了，这会儿练出来，竟是比灭绝师太的剑法更为精妙，只见周芷若以木枝为剑，身法飘逸灵动，宛若九天仙子一般。
小鱼儿趴在院墙上，将院子里白衣仙女的一举一动看了个清清楚楚，心中却道：这剑法当真精妙无双，就是那神锡老儿也未必有这样的剑法造诣，不过徒弟都这般厉害了，那她的师父得厉害成什么样子？
正想着，忽然空中传来一阵声响，小鱼儿连忙趴下身子，等他再抬头时，那劈空的剑已经和周芷若的木枝打了起来。
那人黑衣蒙面，身法亦是轻盈飘逸，剑法使的也是不错，可是跟周芷若比起来却是差的远，不到十招便被周芷若挑了剑。
彼时黑衣人跪在地上，脖子上架着木枝。
“你是何人，深夜闯我峨嵋派有何目的？”
那人并不说话，反而是手在周芷若看不见的角落拿着暗器。
打不过就使阴招，这人也太不厚道。
小鱼儿揭了一个瓦片过去打中了黑衣人的手，暗器掉在地上的同时周芷若也转头看向了院墙。
“谁？”
小鱼儿躲在院墙后面，正庆幸自己躲得快，却忽然看见院墙之上的白色身影。
“是你。”周芷若看见小鱼儿，微微吃惊。
已经被发现了，小鱼儿也不躲，笑嘻嘻探出头来道：“就是我。”
周芷若道：“你竟到了这里，不怕惹怒了我，没有解药毒发而死吗？”
小鱼儿笑道：“我猜你舍不得让我死。”
“轻浮浪子！”
周芷若眼锋骤冷，小鱼儿转头看向院中道：“哎，人不见了。”
005 师徒
周芷若并未往院中看去，手中的木枝也没有一丝晃动。
小鱼儿道：“看来你早就知道人已经走了。”
周芷若没说话。
小鱼儿道：“那想必你也知道她就是你的那位好师姐吧。”
周芷若以木枝为剑指着小鱼儿胸膛，道：“你跟踪我。”周芷若不敢说自己现在的武功已经登峰造极，但也不至于连有人跟踪也发现不了，但小鱼儿跟着她她竟然没有发现，“你什么时候跟在我后面的？”
小鱼儿乐了：“原来你不知道我跟着你啊，看来你的武功也没那么厉害嘛！”
“说！”周芷若手中木枝离小鱼儿更近了一些。
“好好好，我说，我说。”小鱼儿把周芷若指着他的木枝用手指拨开，然后笑道：“我刚开始也没想跟着你，只是我不认路，误打误撞才看见了你和你师姐在说话，这才跟着你的。”
“你那么早就在我身后，我竟然没有发现。”周芷若觉得奇怪，小鱼儿的武功虽然不算太差，但在自己面前绝对隐藏不了踪迹。
小鱼儿靠着院墙，望着天空，一副顽皮慵懒之态：“你当然发现不了了，我的龟息术虽然学的不够高明撑不了多久，但就这一时半会儿的也足够了。”
原来如此。
周芷若垂眸微微一笑，而后也坐在院墙上往天上看，今天晚上的星星又多又亮，月亮又大又圆，星月倾泻下来的光芒洒在她的头顶发梢，给她镀了一层淡淡的银光，朦胧又圣洁。
小鱼儿静静的看着周芷若的侧脸，忽而低头笑了笑，他这一笑，好像眼角眉梢都染上了致命的魅力，就连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也因此而更亮了些。
“喂，你不杀我啦？”小鱼儿道。
周芷若道：“我知道，你不是坏人。”
小鱼儿好像听了个笑话，笑道：“你怎知我不是坏人？我小鱼儿可是在恶人谷长大的，天下还能有谁比我更坏？”
周芷若柔柔的笑了笑，道：“小鱼儿，不管你怎么说怎么做，你的心是怎样的就是怎样，它不会因为你故意说的这几句话就变成了黑色。”
“你！”小鱼儿跳了起来，“我告诉你，我要是坏起来，十大恶人都不是我的对手，你说我是好人，那就是大大的看走了眼。”
“我不会看走眼的。”周芷若道，“你的眼睛很干净，所以你的心一定也很干净。”
小鱼儿有些气闷，他抱着手站在院墙上，气哼哼的不想看见周芷若，周芷若只觉得他在耍小孩子脾气，站起来劝慰道：“你一直说自己坏，那是因为没有人教你该怎么做一个好人罢了，若是有人能够教你，你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不过你天性纯良，现在教也为时不晚。”
周芷若从小鱼儿的言行中猜到了一些他以往生活的环境，故而有此一说。
小鱼儿笑道：“只怕是我天生是个坏胚子，怎么也学不会做好人，再说了，做一个好人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我这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好，而且江湖之大，还没有人能让我小鱼儿乖乖听话！”
“是吗？”周芷若道，“那我便是要试上一试。”
小鱼儿吃了一惊，听周芷若话里这意思，她是想要教自己做一个好人？
“算了吧，看你年纪最多也就比我大一两岁，你能教我什么？”小鱼儿可不愿意让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教，“你救过我一次，我也救过你一次，咱俩已经扯平了，以后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再见。”
小鱼儿跳下院墙，正要走时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抓住，然后就被带着飞快的穿行于峨眉金顶，小鱼儿只听得耳边一道道风刮过，然后就落在了峨眉后山的清湖旁。
小鱼儿知道周芷若武功高强，却不知道她的轻功竟然已经到了这般出神入化的境界，此刻就算是阴叔叔在场也是万万追不上她的。
周芷若放开小鱼儿，道：“你身上的毒还没解，你哪里也去不了，还有，刚才我说我要试一试，那便一定要试，你没得选择。”
她说话时神色淡淡，声音犹如水击寒冰，让人不自觉的听从。
小鱼儿从未见过像周芷若这样的人，年纪轻轻，冰雪出尘之姿中却带有威严仪态，好似能气震数千豪杰一般，他出谷以来也见过一些当家做主的一派之长，可那些人在她面前就好像跳梁小丑，没有一人能有她这样的气势。
小鱼儿道：“你若真想教我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条件。”
周芷若并不在意小鱼儿提出什么条件，只是以她的能力，她若不想答应，小鱼儿也不能如何。
小鱼儿知道周芷若的想法，不过他自有办法能激的她答应，
“你要是答应我的条件我就乖乖让你教，否则我便每天都给你捣乱不专心，你也不想我故意跟你作对不听话吧？”
周芷若想了想，本就是不在意的，听他说说也无妨，于是道：“什么条件？”
“好说好说。”小鱼儿道，“你想教我可以，但我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这里，所以，我们得有一个期限。”
周芷若问：“多久？”
小鱼儿道：“十天。”
周芷若想了想，道：“一个月吧。一个月后，我亲自送你下山并给你解毒，”一个月后，六大派就要开始计划围攻光明顶了，到时候她是要跟着师父下山的。
“好。”小鱼儿道，“一个月就一个月。”
小鱼儿本以为自己要被留在这里好长一段时间，虽然一个月也挺长的，但是忍一忍还是能够接受。
周芷若道：“从今天开始，我便是你的师父，这一个月里，我希望你能用心学，现在你就行拜师礼吧。”
小鱼儿听到师父两个字有些愣了，他自认为他的师父挺多的，但从未行过拜师礼，他道：“拜师礼就不用了吧！”
小鱼儿可不想拜谁为师，心里正抗拒呢，哪知周芷若伸指一弹，一股细细的劲力激射出去，带着破空之声直冲小鱼儿腿上的穴道，小鱼儿登时跪在了地上。
小鱼儿这时才明白，在周芷若这里他的那些小聪明根本派不上用场，方才她答应自己设了一个月的期限，不过是在将就他罢了。
周芷若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起不来的小鱼儿道：“今天给你上的第一课，尊师重道。”
006 教学
自周芷若收了小鱼儿做徒弟以后，先用了三天的时间对他进行说教，从礼义廉耻到穿着谈吐，从琴棋书画到待人接物……以小鱼儿的性子，常常听不到几句就开始打瞌睡，周芷若也有办法治他，只要他打瞌睡，周芷若便点他笑穴，小鱼儿好几次都笑的死去活来，最后只能求饶，如此反复，他才慢慢学乖了。
这期间，小鱼儿也想过要自己离开峨眉山，只是他至今都没弄明白自己中了什么毒，而且他总觉得每次周芷若给他吃的解药有些奇怪，那药似乎不仅能够解毒，还能补神健体，感觉不太像是毒药。
小鱼儿的性子不是几日功夫就能改过来的，想让他听话，也不是短短一个月就能实现的，况且周芷若并不觉得小鱼儿的性子哪里不好，小鱼儿是个好孩子，聪明冷静，乐观沉着，只是或许是从小生活在恶人谷那样的地方，所以只能装的坏罢了，所以几天的说教过后，她便决定教他武功。
“小鱼儿，从今天开始，我便会教你武功，你要好好学。”周芷若站在清湖旁，傍晚余晖洒在粼粼的波光中，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小鱼儿站在周芷若面前，嘴角带笑，不以为意。
周芷若也不恼，她足尖轻点，忽然犹如一缕青烟飘了出去，只眨眼的功夫，她便到了另一座山的山尖上，那里有一株兰花，此刻却被周芷若连根拿在手中。
小鱼儿见识过周芷若的轻功，此刻再见，却仍然惊叹不已。
周芷若回身看了眼小鱼儿，见他眼里露出钦佩的目光，回身翩然落在地上。
“先把花拿去种上吧。”周芷若把兰花递到小鱼儿面前。
小鱼儿盯着兰花看了一会儿，又盯着周芷若，道：“师父，种花做什么？”
虽然不情愿，但经过周芷若前几天的“教导”，小鱼儿只能这么叫。
周芷若道：“这个你无须过问，给你一刻钟的时间，种好兰花之后再过来，否则，你知道后果。”
想到周芷若说的“后果”，小鱼儿不禁打了个寒颤。
人在屋檐下，暂时低个头也没啥。
于是小鱼儿乖乖拿着兰花种在了山洞外面的一处斜坡旁边，又浇了水然后才走到清湖旁。
“好了。”
小鱼儿站的歪歪斜斜，不像个样子，周芷若之前几天的努力似乎并没有什么成效。
周芷若略微看了一眼，没再说他要行端站正，只道：“今天我教你的第一门功夫便是轻功，你的轻功已经算是不错，但是如果遇上高手，那便有些相形见绌。”
小鱼儿笑道：“轻功够用不就行了？费劲学那么多干嘛？”
周芷若道：“学了这门功夫，以后你再遇到危险，至少有了保命的本钱。”
“我……”
“这门轻功，是我从落英神剑掌中得来的灵感。”
周芷若不给小鱼儿开口的机会，继续讲起这门轻功的来历渊源。
原来落英神剑掌掌法暗含五行八卦，掌来时如落英缤纷，四方八面都是掌影，五虚一实，或八虚一实，如桃林中狂风忽起、万花齐落一般，妙在姿态飘逸，宛若翩翩起舞，掌却凌厉如剑。而周芷若便是借鉴了这套掌法，以五行八卦为基础的步法，同时又融合了九阴真经和古墓派的轻功，力求能创出一门绝世轻功，不仅身法奇异，飘逸轻灵，更要行动间犹如一道残影，让人看也看不清楚。
所幸的是，她成功了，这门轻功确实无人能及。
小鱼儿听完，问道：“这门轻功叫什么名字？”
周芷若摇摇头：“没有名字。”
小鱼儿道：“这么厉害的武功，怎么会没有名字？”
周芷若道：“这门功夫自创立到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会，也没有过传人，所以叫什么名字也就没什么所谓了。”
小鱼儿瞪大眼睛，笑道：“这么说来，我岂不是你唯一的徒弟了？”
周芷若略微点点头，道：“嗯。我确实只有你这么一个徒弟。”
听周芷若这样说，小鱼儿倒是有些受宠若惊。
而后，周芷若便讲起了这门轻功的修炼要诀，待的小鱼儿牢记于心后，才让他去练习。
小鱼儿的确是个练武奇才，只不过一柱香的功夫，这门轻功已经有所小成，只是想要大成，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功的。
月上柳梢，小鱼儿练习轻功已经累的不想再动弹，周芷若这才做了罢，让小鱼儿回来休息。
得到喘息的机会，小鱼儿立刻就躺在了清湖旁的石滩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周芷若淡然的看了他一眼，拿出一个陶罐道：“以后每日早晨第一缕阳光升起时，你便去收集一罐花草露水。”
小鱼儿本来已经累到脑子里一团空，眼睛不自觉的眯了起来，可是听到周芷若的话，他却忽然睁大了眼睛，猛然坐起来看着周芷若，她手里的陶罐宽约四寸，高约五寸，看起来可是不小。
小鱼儿叹气道：“不是吧，师父，你这么折腾我？”
要知道，清晨的露水只消一个时辰就能被阳光晒没了，一个时辰内收集一罐露水，这岂不是要累死人？
随后又想了想，不就是收集个露水嘛，有什么难的？
小鱼儿古灵精怪，周芷若又怎会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不要想着投机取巧。”周芷若道，“功夫如何全靠自己，小鱼儿，你懂吗？”
小鱼儿呆了半晌，苦笑道：“懂，懂。”
周芷若点点头，又嘱咐他要好好养着兰花。
收集露水练习轻功，这个小鱼儿能明白，可是养兰花是为何？
周芷若语声淡淡道：“莳花弄草，可养心性，小鱼儿，这一个月内你须得好好照顾那株兰花，若是它死了，你也就不用下山了。”
小鱼儿耸了耸肩，道：“行，我一定把它养好行了吧。”
“嗯。”
眼看天色渐晚，小鱼儿到现在却连饭也没吃上一口。
周芷若有些心疼了，到底是自己徒弟，而且他还是个孩子，自己今日对他，确实有些太过严苛了。
她走到小鱼儿跟前，拿出丝帕给小鱼儿擦汗，小鱼儿呆了一瞬，然后便听到周芷若柔了声音问他：“饿了吧？”
不说还不觉得怎么饿，一提起来，竟当真饿的有些难受。
小鱼儿捂着肚子，可怜兮兮的喊了声：“饿。”
周芷若叹了一口气，终归是她忘记给他带饭过来。
“那你等我一会儿，算了，你跟我一起去吧。”周芷若本来是打算自己回峨眉派的厨房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但想到小鱼儿饿了这么久，又不忍心他再这么饿着，她看了看漆黑的天色，心道：这会儿师父师姐们应该已经睡下了。
007 绝技
“那你等我一会儿……算了，你跟我一起去吧。”
周芷若本来是打算自己回峨眉派的厨房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但想到小鱼儿饿了这么久，又不忍心他再这么饿着，她看了看漆黑的天色，心道：这会儿师父师姐们应该已经睡下了。
周芷若带着小鱼儿上了峨眉金顶，此时峨眉金顶上灯火已熄，各处禅院都关紧了门窗，显然，峨眉弟子们都已经歇下了。
料峭春寒，金顶比之后山要更冷一些，尤其是晚上，山风掠过，小鱼儿的手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样的情况，等到了厨房里才好了一些。
周芷若点燃油灯，厨房瞬间明亮温暖起来。
只是今日峨嵋派的厨房似乎并没有剩下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小鱼儿忍不住说道：“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周芷若看了眼厨房里的鸡蛋和面粉，对小鱼儿道：“小鱼儿，去烧火。”
说话间，周芷若已经打了水在锅里，小鱼儿眨了眨眼，走到灶堂前坐下起火。
这时，周芷若手上正在和面。
小鱼儿心有所感，问道：“师父，你和面做什么？”
周芷若揉着面团，回道：“你不是饿了嘛？给你煮碗面吃。”
她没有抬头，视线一直看着愈来愈光滑的面团，额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也没空擦。
小鱼儿痴痴的瞧着她，仿佛灯光再昏暗，他也能看清她。
水已经开了，周芷若先放了一个鸡蛋进去，然后拿刀开始切面条，等面条下了锅，她又切了配料放在碗里，调了味。
周芷若动作迅速，等她做完这些，面条刚刚好。
“小鱼儿，快来。”周芷若盛出面条，叫小鱼儿来吃面。
“终于好了。”小鱼儿看了眼热腾腾的面条和一身白衣的周芷若，丢掉柴火跟着她走到一个桌子旁坐到了她对面。
“快尝尝。”
周芷若把筷子递给小鱼儿。
小鱼儿笑着接过筷子，然后便低头吃了起来，而周芷若却又拿过煮好的鸡蛋剥皮。
小鱼儿饿的狠了，吃东西的速度自然快了起来，一整碗份量不小的面条，他没几口就吃没了，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忽然眼前出现一只洁白如莹的手。
“吃吧。”周芷若把剥好的鸡蛋递到小鱼儿面前，眼中是淡淡的关切与疼爱。
小鱼儿愣了一下，然后忽然笑了起来：“谢谢师父。”说完，小鱼儿拿过鸡蛋吃了起来。
在恶人谷，叔叔姑姑不是没有做饭给他吃过，他也不是没有吃过美味佳肴，可是今夜的一碗面，一个鸡蛋，却是暖到了心里，想忘也忘不了。
夜再黑，也有一处微光，夜再凉，也有一丝暖意。
第二日天还未亮，小鱼儿便起床拿了陶罐去后山收集露水，周芷若说了，必须得是花草露水，其他的，一律不可。
等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升起，小鱼儿运起轻功穿梭于山林之间，其实他想过偷懒随便装点水，然后再撒个谎骗骗周芷若就行，可是周芷若的那双眼睛就好像能看穿人心似的，让他不敢在她面前说谎骗人。
可是不骗人的后果就是，小鱼儿就是累到瘫倒也没能收集满一罐露水。
周芷若来检查时，小鱼儿把一小罐露水递到她面前，然后嘿嘿笑道：“师父，我真的尽力了。”
小鱼儿咧着嘴，做出乖觉的模样，周芷若淡淡瞥了一眼，英俊之下倒也挺可爱。
周芷若似有若无的笑了笑，道：“今日不成就明日，等什么时候你能收集满整整一罐了，你这功夫也算是练成的一小半了。”
集满一罐才练成一小半？
小鱼儿叹了一口气，道：“那得到猴年马月去了？”
周芷若道：“持之以恒，才能有所成。”
小鱼儿想反驳，但是反驳有何用？还不如听着，反正听着也不会少块肉，然后他就听到周芷若说：“以后你每日喝水、浇花，都得用这些露水。”
“什么？”小鱼儿惊的瞪大了眼睛，“师父，这么点水，两口就没了，怎么够一日之用？”
相比小鱼儿的吃惊，周芷若淡然而立，道：“那就要看你的轻功何时长进了。”
“师父……”小鱼儿拖长了声音，拉着周芷若的衣袖变她撒娇笑道，“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你也不想我做一条渴死的鱼吧？”
周芷若看着这样的小鱼儿，心里其实是有些动摇的，但小鱼儿性子懒惰，若是不逼着他，他是绝不肯好好练功的，于是扯回袖子淡淡看了小鱼儿一眼，并不松口。
小鱼儿大感无奈，在恶人谷待了这么多年，除了小时候吃过恶人们的苦头，此后哪个不是让他骗的团团转，可是在周芷若面前，他在恶人谷的那些本事就施展不出来了。
这种情况他是第二次遇见。
第一次，是花无缺。
花无缺这个人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但你无论多聪明，无论玩什么花样，到他面前就没用了。因为你无论对他用什么手段，玩什么花样，他都不会吃亏的，算来算去，吃亏的是你自己。
而周芷若比花无缺更甚。
她武功跟花无缺相比只高不低，她的智慧更是花无缺所不能及，这样的人，在她面前耍手段，无疑是自讨苦吃。
况且……他也不想耍手段。
周芷若给小鱼儿带了两个馒头，小鱼儿也不嫌弃已经冷掉了，拿来就吃，等吃完了，周芷若才道：“今天我教你另一门功夫。”
小鱼儿笑道：“不会又是没有名字的吧？”
周芷若摇摇头，道：“这门功夫名叫‘弹指神通’，是桃花岛黄药师的绝技，之前我所说的落英神剑掌也是出自他手。”
听周芷若这样说，小鱼儿有些好奇，问道：“这黄药师是谁啊？不会是师父你偷偷拜的师父吧？”
其实不怪小鱼儿做此想，毕竟周芷若教他的两门武功，一门得灵感于黄药师的武学，一门是黄药师的武功绝学，若说他们不是师徒，谁能相信？
但他们确实不是师徒，不过也并非全无关系。
周芷若道：“我出生时，黄药师已逝世多年，哪里有幸能做得他的徒弟？只是偶然间窥得他留下的武学札记罢了。”
原来如此。
008 恶人
周芷若看了眼小鱼儿，继续说道：“弹指神通这门功夫，手法精微奥妙，速度劲急之极，力道强劲异常，你只要学好了这一门功夫，当世之中便难逢敌手。”
说着，她便从石滩上捡了颗石子掷了出去，只见不过小小的一颗石子打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在树上留下了一个圆圆的小小的空洞。
小鱼儿暗暗吃惊。
但这其实只是弹指神通其中的一个用处罢了，除了这个，周芷若还讲起了弹指神通的其他作用，完了后，她才开始讲修炼的法门，待的小鱼儿渐渐熟练后，她才回了峨眉金顶。
此后几日，小鱼儿每日清晨都早早起身收集露水，然后练习弹指神通。
一天上午，周芷若来到后山，看见小鱼儿正用弹指神通这门功夫在清湖旁抓鱼，水中的鱼儿灵活机警，小鱼儿捏着石子儿弹了三次，鱼儿便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弹指神通乃武林绝学，小鱼儿功力尚浅，能学成这样已是不易，若他能勤学苦练，加深内功修为，假以时日也能成为当世高手。
小鱼儿去捡了鱼，正要串起来烤来吃，转身就瞥见了一身淡青色轻衫的周芷若。
“师父。”小鱼儿连忙跑过去，乖的不得了。
周芷若看了小鱼儿一眼，道：“不过几天功夫，你的弹指神通能练到这个地步也算不错。”
小鱼儿笑道：“那是师父教的好。”
“好啦，别嘴贫了。”
周芷若让小鱼儿生火，看着他烤鱼，然后道：“你其实很有武学天赋，若非小时候所托非人，现在你只怕已经是个高手了。”
小鱼儿道：“我小鱼儿绝顶聪明，武功比我厉害的也比不过我的机智。”
周芷若点点头，道：“你的确机智，而且还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谁说我是好孩子？”小鱼儿忽然大声道，“我从小跟着恶人长大，天下间绝没有比我更坏的人了。”
小鱼儿这几日都还算乖顺，像现在这样跟周芷若说话已经很少了。
周芷若瞧了他半晌，忽而一笑，道：“但你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坏，不是么？”
小鱼儿笑道：“师父你总这么认为，那你且说来听听。”
周芷若道：“你从小是跟着那些坏人长大的，所以在你心里，你也总觉得自己绝不可能变得太好，因为你认为自己若是变得太好，就有些对不起那些将你养大的人，所以有时你不得不做些坏事说些狠话来证明自己……”
小鱼儿突然大笑起来，打断了她的话，截口道：“你和我相处才几天，就以为很了解我了？”
周芷若道：“我了不了解，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方才我的话说的对不对，你也都明白。”
小鱼儿忽然语塞，默不作声烤着自己手里的鱼，周芷若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定是触动了他内心的秘密，也不逼他，只打算等他烤好鱼吃过之后再教他。
小鱼儿吃过后，找了个地方挖了个洞将鱼骨头埋了，这是周芷若吩咐的，说是怕山中猴子偷吃，被鱼刺刺伤。
等小鱼儿做完了这些，周芷若才道：“你很有悟性，但要真正练成弹指神通这门功夫不止要靠悟性，还要靠勤奋。”
小鱼儿是个懒性子，从前他认为武功够用就行，再说了以他的机巧智计，就算遇到比他厉害十倍的人，恐怕也会被他骗的团团转，现在虽有所改善，却也仍旧不够。
周芷若正是看出了小鱼儿的这一点，于是足尖一点，飞身立于清湖之上。
小鱼儿看的有些呆了，周芷若她虽然站在水上，鞋面上却是一点都没沾水，那身姿何止轻盈飘逸，简直像是一缕青烟，没有重量一样。
“小鱼儿，你看好了。”周芷若说罢，取湖中之水运于大拇指和中指之间，而后伸指一弹，水珠立刻飞射出去，凌厉的破空之声划过小鱼儿的耳朵，最终打在了他身后的山壁上。
小鱼儿转头看去，只见山壁上多了一个一指深的小洞，正是刚才周芷若用弹指神通打上去的。
小鱼儿从未见过这样厉害的功夫，一时间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回身看向周芷若，周芷若已经从清湖上飞出，落在了他边上，她道：“我此时的功力还算不得炉火纯青，弹指神通若是练到极致，是可以破空无声，落指无形的，而你不过只算是入了门。”
当年她在桃花岛上隐居，弹指神通的功力早就超越了昔年的黄药师，破空无声，落指无形，后来她与黄衫女一战能赢，弹指神通也帮了她不少。
小鱼儿收回震惊的神色，问道：“这么厉害的功夫，你为什么教给我？不怕我学了用来对付你？”
周芷若道：“既然收了你做徒弟，自然是要毫无保留的教你。”
关于恶人谷那些恶人的事情，小鱼儿虽说的不多，但周芷若还是能从他的只言片语中觉出蹊跷来，就比如他口中所说的阴九幽，他自命轻身功夫天下无双，从来不肯与人正面对敌，游魂般在附近，专门在暗中下毒手，可在小鱼儿身上，她并没有看到什么可以逃命的看家本领，可见阴九幽这十多年来对小鱼儿并没多少真心。
她话中意有所指，小鱼儿知道她想说屠姑姑他们，大声道：“我叔叔姑姑养我教我十多年，必是真心待我，你不用含沙射影说他们坏话！”
小鱼儿这般说话，周芷若也不恼，更不与他争辩。
以小鱼儿的聪明才智，在她提出这些疑点后他不可能没有察觉，可他反应如此之大，更是不惜对她反唇相讥，可见小鱼儿对他们的养育之恩是珍惜的，这便说明了小鱼儿他并非真正的坏，坏只是他用来活命的本能罢了，在她看来，小鱼儿是个不会心存恶念行事的人。
周芷若道：“你好好练功，晚上我会来检查，若是发现你不用功，你知道我的惩罚是什么。”
小鱼儿打了个激灵，被点笑穴的滋味可不好受，跟练功比起来，还是练功容易的多。
009 利用
峨嵋派每天都有早课，周芷若从未缺席迟到过，后来收了小鱼儿为徒，她每天会起的更早，教导完小鱼儿，然后再去赴早课。
今天在后山给小鱼儿展示完弹指神通后，周芷若便留下小鱼儿一人在后山，自己去了峨嵋派常集体练功的那片林子。
周芷若不是第一个到的，却也不是最后一个到的，但丁敏君看到她心里就不舒服，她拿了剑走到周芷若面前，尖声道：“周师妹，我也有好些时日没有领教你的高招了，不如今日就你我对练吧。”
周芷若恭敬道：“师姐，小妹在本派中资历最小，师姐与我对练是小妹的荣幸，但小妹担心如此会降低了师姐的身份。”
周芷若不愿和丁敏君动手，又担心丁敏君善妒的性子，所以说话时故意抬高了丁敏君，哪知丁敏君反倒更生气了，她扔了一把剑给周芷若，冷声道：“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让你练就练，我是师姐，你得听我的！”
周芷若知道若是真拂了丁敏君的意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于是执剑抱手道：“请丁师姐赐教。”
话音落，丁敏君长剑已经向周芷若袭来，周芷若慌忙抽剑抵挡，因着失了先机，竟是被丁敏君逼得后退了好几步。
一旁的师姐妹们看着周芷若在丁敏君的攻势下越发吃力，不免有些担心，这时，丁敏君已经看准了机会朝周芷若右手手腕刺去一剑，众人惊呼“小心”，周芷若不料丁敏君竟然狠毒至此，竟然想要趁机断她手腕，让她再也拿不起剑来，当下也不再退让，反手一挑，将丁敏君的剑挑落在地。
丁敏君顿觉丢脸万分，周旁的师姐妹们更是震惊于周芷若竟能一剑就挑了丁师姐的剑。
“丁师姐这回丢脸丢大了，没想到芷若师妹的剑法竟然比丁师姐厉害这么多。”
“看来芷若是真的得了师父真传了，以后这峨眉掌门的位置应该是要给她了吧？”
“那不是很好吗？丁师姐那个性子，若是她当了掌门，我们能好过吗？芷若性子柔和好说话，如果是她当掌门，可比丁师姐好多了。”
“说的也是。”
“……”
师姐妹们的小声嘀咕，丁敏君也听到了些许，心中窝火的很，原来今日她和周芷若的这一出，竟然是间接帮助周芷若笼络了人心，偷鸡不成蚀把米，丁敏君“哼”了一声匆匆走了。
“芷若，你没事吧？”丁敏君走后，立刻就有几人上前问候周芷若。
周芷若摇摇头，道：“没事。”
她当然没事，方才她本就是故意示弱，并不是真的接不住丁敏君的剑招。
丁敏君舌利如枪，对同门颐指气使惯了，今日她就是利用了这一点，让她和丁敏君在师姐妹心中的形象形成鲜明的对比，如此，日后她继位峨眉掌门时便会轻松许多。
灭绝师太从旁看了许久，对周芷若这一举动颇为满意，芷若悟性高，又有智计，心性也不是一众弟子能比的，他日定能将峨眉发扬光大。
“芷若。”灭绝走到众人面前，周芷若和诸位师姐妹连忙行礼：“师父。”
灭绝点点头，众人起身后灭绝道：“芷若，敏君性子浮躁，难得你愿意让着她，不与她计较。”
周芷若柔声道：“弟子初来峨眉，武功剑法都是丁师姐代为传授的，丁师姐对弟子的教诲，弟子不敢忘记。”
“嗯，你能这般想已是难得，不错不错。”灭绝道，“明日是我峨眉下山采买的日子，这件事一直都是敏君在负责，不过敏君妒忌同门犯了错，明日就你去吧。”
周芷若道：“师父，弟子年纪最小，怕是做不来采买的事，还是让丁师姐……”
灭绝止住周芷若的话，严声道：“好了，我说你去就你去，不用多说了。”
周芷若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师父的决定，只得答应下来，灭绝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指点了众弟子的武功后才离去。
灭绝一走，就有一个师姐跑来同周芷若说话，她是想让周芷若明日下山时帮她买些糕点。
周芷若没有拒绝，只说若是遇见，一定帮她买来，话音落，其他师姐也跑了过来让周芷若给她们带东西，峨眉女子克己复礼，想要的东西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周芷若一一记了下来，说是看见了便给她们买回来。
众师姐得到承诺，都十分高兴，原本丁师姐去采买时，她们都不敢跟丁师姐说这些，只因为丁师姐尖酸刻薄，心眼小的很，可是芷若不一样，她温雅大方，对她们一众师姐更是尊敬有加，什么话跟她说起来都要轻松的多。
今天轮到周芷若她们几个做饭，她同几个师姐一起去了厨房，忙活了好一阵，终于赶在午饭前做好了饭菜，吃过午饭后，师父又让所有峨眉弟子打坐一个时辰，练功一个时辰，然后才让众人散了。
此时日头虽落了些许，但还是光芒万丈照着峨眉金顶，周芷若她们几个又去了厨房，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做好了晚饭。
“芷若，师父让你去祠堂找她。”静玄师姐给师父送饭回来，在厨房遇见周芷若，转述了灭绝师太的话给她听。
周芷若放下手中物什，道：“谢谢师姐，芷若这就去。”说完，周芷若便去了祠堂寻灭绝师太。
峨眉祠堂供奉的是峨嵋派历代的掌门人，灭绝师太是第三代掌门人，所以祠堂里只供奉了创派祖师郭襄和风陵师太两人。
周芷若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就在十多天以前，师父曾在这里告诉她传承门派大任的那些话，今日不知师父还要对她说些什么。
踏进祠堂，香烛之气扑面而来，周芷若脚步顿了顿，而后走了进去。
“师父。”
灭绝师太盘腿坐在蒲团上，听见声音也并未起身，只道：“芷若，过来坐下。”
周芷若闻言，走过去同灭绝师太一样盘腿坐在她旁边的蒲团上。
打坐了小半个时辰，灭绝师太才开口道：“芷若，你知道为师为何叫你来吗？”
周芷若睁开眼睛，恭敬道：“弟子愚钝，不知师父深意。”
010 下山
“芷若，为师将本派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你可知道？”
周芷若面色沉静，道：“弟子知道。”
灭绝道：“你天赋异禀，又聪慧过人，但你骨子里执拗太过，自尊太强，为师怕你因此会误了自己。”
周芷若沉默着没说话，她的确执拗，自尊过强，即便在桃花岛待了几十年也没能让她的性子改变，所以后来她才会去寻黄衫女与之一战。
但在峨眉山的这几年，她一直都刻意提醒着自己遇事不要太过执拗与强势，行事作风已经压了许多，没想到还是让师父给看出来了。
“明日下山，你便好好散散心吧，或许没有这些担子压在你身上你会好一些。”灭绝师太如是建议，周芷若心中感动，道：“是，弟子知道了。”
出了祠堂，周芷若又去厨房拿了些剩下的饭菜去了后山。
清湖旁，小鱼儿正在练习弹指神通，周芷若在远处看着，发现他的准确度已经提高了不少。
“小鱼儿。”周芷若叫住小鱼儿，提着食盒走近他说道，“吃饭了。”
小鱼儿笑呵呵的在一个石头上坐了下来，等着周芷若打开了食盒便拿起碗筷吃了起来，他吃东西时从不肯端正的坐好，歪歪斜斜的，却极有魅力。
周芷若看着小鱼儿吃饭时的模样，柔声道：“明日我要下山一趟，你也跟我去吧。”
小鱼儿吃饭的动作未停，只是面露高兴之色：“明天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山下都有什么好玩的？”
周芷若道：“天亮就走。”
小鱼儿笑道：“好啊。”
……
第二天天还未亮，周芷若便起了床，收拾好后拿了剑，带上采买册子和银两，又在马棚牵了一匹马，然后便踏着将歇的月光下了山。
半山腰上，小鱼儿倚靠在一棵树旁，伴着细碎的星光等着，周芷若缓缓的踏马而来，穿过山林间的层层雾气，最终停在了小鱼儿身前三丈处。
“走吧。”周芷若语声淡淡，秀眉微蹙，似有轻忧。
小鱼儿点点头，走过去拉过缰绳替周芷若牵马，往峨眉山下的镇子走去。
峨眉山下的镇子虽不繁华，却也热闹的很，集市上来来往往的人们脸上神采各异，但大都笑意盈盈，看起来对自己的生活很满足的样子。
小鱼儿这是第一次走出峨眉山，难得呼吸到外面的烟火气，此刻他的脸上全是笑。
周芷若勒停了马，道：“小鱼儿，我还有事要办，不若就此分开，两个时辰后，我们在镇东的如意茶馆会合。”
小鱼儿正想自己逛逛，听到周芷若这么说自然是答应的，于是笑嘻嘻道：“好啊，我走了。”说罢，小鱼儿转身便走入了人群，周芷若看了眼他的背影，也骑马走了。
峨眉派采买东西向来都是有固定的地方，周芷若依着册子上的地址一一去过，说了要的东西，付了定金，他们自会找人把东西送去峨眉，至于师姐们想要的东西，她也一并托人送去了峨眉。
做完这些事情后，已经花去了周芷若一个多时辰的时间，现在距离与小鱼儿会合的时间还剩不到一个时辰。
周芷若骑马又在集市上逛了一会儿，半个多时辰后，她去了镇东的如意茶馆。
小鱼儿还没过来，周芷若要了两杯清茶，一边喝茶一边等着，茶馆里的男人看她一个年轻小姑娘生的漂亮，想要与她亲近，但看到她桌上放了一个包裹，包裹旁边有一柄峨嵋派的剑，心中的欲念便偃旗息鼓了。
在峨眉山的地界上，许多村庄都接受过峨嵋派的帮助，他们这一方的安定还要依靠峨嵋派，谁人又敢轻易得罪峨嵋派的人呢？
周芷若就这样安安静静，风平浪静的等了半个时辰，小鱼儿还没有过来，她看了眼桌上的包裹，里面装的是她给小鱼儿买的新衣服，但她只拿了剑起身走了。
曾经，面对突然出现在峨眉后山的小鱼儿，她有过提防，有过试探，但相处的时日久了，她开始慢慢的看清楚了小鱼儿。
小鱼儿的来历或许有些蹊跷，但他的善良和纯真是做不得假的，只是从小生活的环境导致了他的“坏”，所以她想教他，让他少走一些弯路。
但她知道，小鱼儿这几日的乖觉只是无奈之举，在小鱼儿的心里，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逃离她，今天这样好的机会，他果然牢牢的抓住了。
走出茶馆，周芷若并不打算立刻回峨嵋派，师父说让她散散心，那她便好好的放松一回。
在路边随意吃了一碗面当做午饭，周芷若策马去了一处偏远的村落，她行过小桥流水，路过嬉戏人家，看到亲人和乐、孩童天真，心中一股暖流滑过。
最后，她将马儿栓在了村外小溪旁的一棵柳树上。
这里地处偏僻，人迹罕至。
小溪上有一座小木桥，桥下流水孱孱，清凉之气扑面而来。
周芷若此时的心情已经轻快了不少，她看这四下无人，又想着走累了脚上出了些汗，于是脱了鞋袜坐在小木桥上，清凉的溪水掠过她白皙晶莹的双足，粼粼的波光在她身上不停闪烁。
此刻的周芷若好似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仙子，轻灵脱俗，纯美诱人。
她在溪水边待了许久，一身冷傲之色被溪水涤荡了些许，再站起来时，神情中竟多了一丝恬淡之气。
周芷若穿好鞋袜，牵了马儿，策马离开了村落。
她该回峨嵋派了。
傍晚的余晖洒进峨眉山中，使得山中每一棵草木都镀上了一层暖光，周芷若牵着马儿信步而走，姿态灵动飘逸，给人一种刚刚好的美好的感觉，那是一种心被装满了的、愉悦的感觉，这种感觉若多一分便觉得热烈，少一分便觉得清冷，只有现在这样才是最合适、最让人舒服的。
半山腰上，小鱼儿还是倚靠在那一棵树旁，他披着满身的余晖，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让人无法抗拒。
周芷若停了下来，看向小鱼儿身上多的那一个包裹，微讶之后缓缓笑了起来，天上的云霞因她这一笑竟黯然失色。
这是她第一次在小鱼儿面前这样笑。
“师父，你给我买了衣服怎么不一起带回来？”小鱼儿看着周芷若，笑着问道。
周芷若走近前去，也笑着问道：“怎么在如意茶馆不见你人？”
他们两个都是极为聪明的人，此刻是什么情况没人比他们更清楚的了，一个在试探，另一个犹豫之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们两人相视一笑，而后像下山时那样上了山。
011 践行
自从那天下山回来之后，周芷若和小鱼儿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些，周芷若说的话，小鱼儿都不会再反驳，周芷若让他做的事，他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去做好。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小鱼儿的轻功和弹指神通已经练得更为纯熟，而距离他们约定好的一月之期也越来越近了。
这日，小鱼儿练完功摘了几个野果子，烤了一条鱼做为晚餐，等他吃完，他又去同山间的猴子嬉笑玩乐了好一会儿，这段时间周芷若被她师父召见的十分频繁，很少有时间来后山，今日应该也不会过来了吧。
小鱼儿躺在清湖旁边的石头地上，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明明那么遥远，可是此刻却感觉离他很近很近。
峨眉山上的的星空，是那么清雅，那么灿烂，夜风吹着他的脸，是那么轻柔，那么舒服，他迷迷糊糊地想着，竟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和周芷若一起赤脚坐在木桥上，溪水没过脚背，清清凉凉，好不舒服，他拉着周芷若的手对她笑，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笑过，周芷若也在对他笑，她的笑容像春天的花蜜酿的酒一样，又甜又醉人，让人心里轻飘飘的没个着落，就在这时，周芷若突然将他扑倒，他重重的落了地，身上也越来越热……
不对，是真的越来越暖和了。
莫非……
小鱼儿睁开眼睛，却瞧见了周芷若，一个真真实实的周芷若。
星空下，周芷若白皙剔透的脸上染了一层轻忧，一双晶莹澄澈的眼睛正静静的望着山间的明月。
小鱼儿怔了一下，摸到身上多了一件衣服，想来是方才他睡着时周芷若怕他冷给他盖上的。
“明日就到一个月了。”周芷若听到声响，知道小鱼儿已经醒了，她转头去看他，道，“小鱼儿，你可以下山了。”
听到周芷若的话，小鱼儿觉得心里有个地方空落落的，有些不舒服，但他还是坐起来笑着说道：“可是师父你还没给我解毒呢。”
周芷若笑了笑，说道：“你其实早就知道我并没有给你吃过什么毒药，这时候又来说什么解药？”
“原来你知道？”小鱼儿道，“那你就不怕我跑了啊？”
周芷若道：“你若是想走，之前我带你下山时就已经走了，但那时你没有，所以，我还担心什么？”
小鱼儿道：“那天我本来是要走的，可是看见你在茶馆里等了我许久，又给我买新衣服，想师父你对我也算真心，我便做不到忘恩负义一走了之。”
周芷若愣了一下，而后笑道：“原来你一直都跟着我。”
小鱼儿不置可否，下山那天，周芷若故意把他带上其实有两层意思，一层，自然是试探他，另一层，未必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
既然她愿意放他走，那她之前所谓的给他吃的毒药自然就是假的。
其实，小鱼儿是想过要离开的，可当他看见周芷若给他买衣服的时候，想要离开的心就怎么也活跃不起来了。
他的猜想确实没错，从一开始周芷若就没给他下过毒，而每次给他吃的解药，其实都是九花玉露丸。
小鱼儿把盖在他身上的衣服收了起来，然后坐到周芷若身边，道：“明天就是我在峨眉山上的最后一天了，我走之前，师父你总得过来给我践行吧？”
周芷若道：“好，明天晚上，还是在这里，等我给你践行。”
小鱼儿笑道：“我等着。”
第二天夜幕降临，周芷若如约而至，她走在峨眉后山，远远便看到清湖里一盏又一盏的河灯，灯火明明灭灭，照的整个湖都比平时漂亮了几分。
小鱼儿就站在清湖旁，身上整齐穿着之前周芷若给他买的新衣服，白色的窄袖长衫，衬得他整个人都清俊雅致了几分。
周芷若曾对小鱼儿说过：“君子以正衣冠。”小鱼儿还是听进去了那么些的。
小鱼儿手中还有两盏河灯，看到周芷若，脸上立刻扬起了笑意，笑呵呵的跑了过去递给她一盏河灯道：“师父，走，我们去放河灯。”
周芷若对在峨眉山放河灯的事情是有些不赞同的，但想着他们师徒缘分不过只有这一个月，且明日小鱼儿就要下山了，也就纵了他这一回，拿了河灯跟他一起蹲在湖边。
小鱼儿给了周芷若一张纸一支笔，道：“放河灯是为许愿，师父，你赶紧把你的愿望写在河灯上，说不定以后就会实现了。”
小鱼儿不是一个相信许愿就会实现的人，但可能是因为分别在即，所以故意这般。
周芷若拿了笔，毫不犹豫的就在纸上写下了愿望，然后折好放进了河灯里，小鱼儿点了灯，默默祈求上天过后两人将河灯放到了湖里。
峨眉山上的湖水与外面相连，这些河灯顺着湖水而下，一路上不知会有多少人看到。
周芷若笑了笑，站起来对小鱼儿道：“以为这时候你会乖一些，没想到都要走了你还是下山去了。”
小鱼儿也站起来，笑道：“虽然见过我的女孩子都忘不了我，纵然你是我师父，可也还是女孩子。都要走了，总得留下点儿美好的回忆吧，不然以后想起来这段日子，全是师父你怎么对我说教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就你鬼主意多。”
山上夜里清寒，周芷若转身去拾了柴，燃了一堆火，然后同小鱼儿一起坐在火堆旁看着月亮，今夜的月亮缺了一角，似乎预示着他们的分离。
“说好给你践行，特意买了酒，喏。”周芷若取下酒瓶递给小鱼儿，“上好的秋露白，味道应该不错。”
小鱼儿接过酒瓶直接打开喝了一口，秋露白色香味冽，确实是好酒，小鱼儿一高兴，又连着喝了好几口，但周芷若只是笑着看他，并未要喝的意思。
小鱼儿将酒递给周芷若，道：“我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一起喝吧。”
周芷若道：“峨眉弟子，不可饮酒。”
小鱼儿道：“这些戒律清规什么的都是死的，人是活的，这里只有你我，喝了又有谁知道？再说了，这酒的滋味只有喝过的人才能知道，师父你若是不喝，岂不是错过了这么好的酒？”
周芷若道：“喝酒误事。”
小鱼儿道：“小酌怡情，大酌才伤身，喝一点点能误什么事？”
“可是我……”
“哎呀，别推辞了。”小鱼儿打断周芷若，直接把酒瓶塞到她的手里去碰她的嘴，“喝吧，快，尝尝味道如何。”
周芷若被小鱼儿劝的有些无奈，推开小鱼儿的手道：“我自己来。”
说罢，周芷若拿起酒瓶仰头倒了一口在嘴里。
“这就对了。”小鱼儿拍手笑道，“这种时候就是得这么喝酒。”说着，他拿过酒瓶给自己倒了两口再还给周芷若让她喝，周芷若摇摇头有些无奈，却没再拒绝，仰头又是一口。
两人就这样一边说笑一边喝酒，好不欢乐，就连山间的明月与清风也因他们而轻快起来。
012 游说
第二日，晨光熹微，峨眉后山的猴子们已经开始了晨练活动，啼叫声此起彼伏，躺在清湖旁的石头地上的周芷若悠悠转醒。
酒，周芷若是喝过的，酒的味道，她也是知道的，可是却没有哪一次喝酒有昨夜那般快乐，那般轻松，轻松快乐到能让她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石头硌人，周芷若不知自己躺了多久，但酸疼之感却是有的，她慢慢坐起来揉了揉肩颈，然后往周围看了看。
昨夜燃的火堆早已经焚尽，而小鱼儿已经不见了人影。
周芷若并不失落，迟早都是要走的，早走晚走又有什么区别？而且，她之前留下小鱼儿，也并不是真的想让他一直待在峨眉山。
周芷若就着湖水洗了脸，又整理了自己的头发和衣着，然后往石室走去，后天就要出发去武当派，她得去把竹萧和药带上，可是当周芷若走进石室时，却发现石室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石床上原本的稻草棉絮被换成了上好的绒被，原先的木头架子很小，现在变成了木柜，还大了两倍不止，但木架上的竹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支通身碧色的玉箫。
她走过去拿起玉箫看了看，不管是成色还是质地都属上乘，和桃花岛上的碧玉萧相比也不差多少。
周芷若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小鱼儿会留给她这样一个惊喜，只是这样好的东西，小鱼儿是怎么得来的？
收好玉箫，周芷若移开木柜，露出石壁来，然后她不知按到了哪里，石壁竟像抽屉一样凸出来了。
周芷若看了眼石屉里的药瓶和木盒，打开闻了闻，确定无误后揣在了身上，然后又看了眼石室才转身离去。
石室外，一株兰花正蓬勃生长。
……
周芷若知道这次随师父下山都会发生些什么，所以很多时候她都有所准备，比如戴面纱时会比平时系的更牢固一些，给武当派送礼时直接递给了武当派的一名小弟子而不是递给宋青书，可是宋青书还是会到厨房同她道歉，也仍旧编了满屋的蚱蜢送给她。
周芷若看着屋子里的草蚱蜢，心中多少有些无奈和感动，只是他们两个始终是不会有结果的，这一点，周芷若比谁都清楚，所以何苦多做纠缠误人误己？
“芷若，你可以原谅我吗？”宋青书看周芷若一直盯着屋里的草蚱蜢，担心她还不肯原谅自己以前犯下的过错，言辞之中多有小心翼翼的成分在。
周芷若收回视线坐在桌边，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早都已经忘了，宋师哥也不必放在心上。”
“不能忘，忘了就不算原谅了。”宋青书一听周芷若说她忘了，心中一急，跟着坐在了她旁边，“芷若，为了编这些草蚱蜢，我去找七叔让他教我，还不如练五套拳呢，这可比练功难多了，也不知道张无忌是怎么学会的，小的时候七叔想教我我还不学，没想到现在……”宋青书笑了笑，继续道，“芷若，你看在我诚心实意道歉的份儿上，你原谅我吧。”
周芷若手中的草蚱蜢在听到“张无忌”三个字时就已经被捏的变了形，但脸上却不显露出分毫异样的神色，她道：“我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今日若不是宋师哥你提起，我都快忘了，所以你不用这般求我原谅，我早都不在意了，也早就原谅你了。”
周芷若说的这些无非是想告诉宋青书，她并未将他放在心上，宋青书是聪明人，他不可能听不出来，但偏偏他就是装作听不出，反倒一脸温柔的看着她说道：“那你能不能笑一下？笑一下就说明你原谅我了。”
周芷若自然不可能再对他笑，只面色平静道：“宋师哥，我没有必要为了让你相信什么而去迎合你，我说过，我早就已经原谅你了，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以后我不想再听到你说这件事，我要休息了，宋师哥还是赶紧走吧。”
周芷若这话已经说的不算客气了，最后又下了逐客令，再是笨蛋的人也能明白她的心，此刻宋青书有些失落，垂着头走了出去。
周芷若看宋青书走了，连忙去关了门，然后将屋子里的草蚱蜢都取了下来放在一起，后来灭绝师太率领一众弟子离开武当时，宋青书再来这个屋子，便看到桌上多了一个箱子，而箱子里装的都是草蚱蜢。
“芷若，我绝不会放弃的。”宋青书抱着箱子，眼神坚定。
……
灭绝师太一心想要除魔卫道，这种想法根深蒂固，已经成了她的执念，武当张三丰闭关未出，宋远桥又迟迟不肯答应和峨眉联手攻打明教，她便将目光放到了其他门派身上。
周芷若这一路跟着灭绝师太拜访了另外几大门派，经过灭绝的一番游说，也有不少门派答应同峨眉联手，只是围攻明教乃是大事，灭绝做的隐秘，不叫明教的人察觉丝毫。
后来，峨嵋派在一家客栈里歇脚，与武当的殷六侠和宋青书偶遇，他们说武当虽态度不明，但他们二人愿意同峨嵋派一起攻打明教，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红梅山庄。
灭绝也是想去红梅山庄找一灯大师的传人朱长龄，同他一起商讨除魔盟军的事，殷六侠他们同灭绝志同道合，约定好一起前往红梅山庄，故而一路上他们与峨嵋派都是结伴而行。
在去红梅山庄的路上，周芷若与宋青打过几个照面，但都只是简单的寒暄两句便再没说过其他的话，周芷若只当宋青书已经将她放下，便不再去想这件事情。
到了红梅山庄，朱长龄却是不在，她的女儿朱九真告诉他们，她的父亲醉心佛法，追随祖师去了大理。
周芷若看了眼朱九真，上回她来红梅山庄见到朱九真时并不知道张无忌同她的那些故事，故而并没怎么在意，可是今日再看她才觉得朱九真果真美丽动人，怪不得当初张无忌会掉落在她编织的情网陷阱中，只是她表面上看起来天真美好，背地里却是个心肠狠毒之人。
心肠狠毒……
曾经的她，不也是被人说成心肠狠毒吗？如今她却用来形容别人，这个中滋味，总觉得有种难言的奇怪。
而张无忌……
想到张无忌，周芷若情绪有了些波动，若是她记得没错的话，再过几天她就会和张无忌见面了，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红梅山庄地处昆仑山麓，视野开阔，灭绝想将此处做为盟军的战略之所，但出于一些原因，朱九真并未直接答应，只邀请他们留宿一晚，明日好参加她和卫壁的婚礼。
灭绝见朱家不同意，不欲再留，还是宋青书劝住了她，这才留了下来。
013 潜伏
小鱼儿离开峨眉山后便开始往昆仑山走，有些事情他隐隐约约已经有了些猜测，但还需要去验证。
从峨眉到昆仑，中间有几个月的路程，小鱼儿虽然疑惑，但是并不着急，一路上走走停停，东看西看，竟是花了比平时更多的时间才到达昆仑山麓。
但他并没有找到恶人谷。
这一路上他听到的许多事情都和他以前知道的全不相同，什么六大派、明教、屠龙刀、郭靖夫妇、蒙古鞑子……这些在以前，他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小鱼儿现在是彻底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但既来之则安之，他虽不知如何回去，但既然来了，总得要好好看一看玩一玩，遇见不顺眼的人就害他一害，遇见顺眼的人就跟他坐下来喝两杯，这岂不也是潇洒自在？
小鱼儿暂时并没有打算再走，他打听到在昆仑山麓有一红梅山庄，听说那位庄主还是五绝之一一灯大师的传人，小鱼儿易容成家丁悄悄潜入了红梅山庄，原本只是想瞧瞧那朱长龄，见识一下他的武功人品，却没想到竟让他发现了红梅山庄的秘密。
原来几年以前，红梅山庄里来了一个少年，名叫张无忌。
张无忌是武当派张五侠和天鹰教教主之女殷素素的孩子，他的义父是金毛狮王谢逊，谢逊手中有一把宝刀，名为屠龙刀，据说拥有屠龙刀者便可称霸武林威震江湖。
这红梅山庄的庄主朱长龄一心想要夺取屠龙刀，又看出张无忌少年纯真喜欢上了自己的女儿朱九真，于是便让朱九真假意与张无忌相好，以此来套出金毛狮王与屠龙刀的下落，可到底张无忌最后还是发现了他们的狼子野心，没有说出金毛狮王和屠龙刀的下落，朱长龄见事情败露也不再隐藏，直接威逼利诱，最终和张无忌一起跌落山崖失踪了。
自从张无忌和朱长龄失踪后，红梅山庄便好像失去了往日的繁荣庄严，显得有些萧条，小鱼儿在萧条的红梅山庄里待了快半个月，每天听到的看到的不是他们寻找张无忌朱长龄就是朱九真武青樱卫壁三人的情感纠葛。
小鱼儿待的实在无聊，朱长龄失踪，而红梅山庄该看的该听的他早就看完听完了，这里他是待不住了。
小鱼儿打算走了，可就在他要走的这天傍晚，和他同一个寝室的家丁却突然从外面回来，说山庄来了些贵客，厨房人手不够，让他一起去帮忙，然后未等小鱼儿拒绝便拉着他一起往厨房走去。
小鱼儿到得厨房，看见厨房里的人果然比平时多了许多，他们忙忙碌碌，洗菜切菜的，看这架势，红梅山庄恐怕是真的来了什么贵客。
小鱼儿一边同他们一起忙活，一边打听是谁来了，但厨房里这些人说的话都是模棱两可的，根本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小鱼儿大感无趣，偷偷溜出了厨房，他刚刚踏出厨房的门，就听到转角那边有两个女人的声音，这声音有些熟悉，但绝不属于红梅山庄。
他下意识的闪身跳上了转角的屋顶，正好那两人走到转角时停了下来在说话，小鱼儿揭开瓦片往下看，见她们身穿素衣轻纱，手执峨眉佩剑，便知道了她们是峨嵋派的弟子。
峨嵋派的人来了，那周芷若岂不是也在红梅山庄？
周芷若是他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而且在这个世界里，只有周芷若是真心待他好，所以此刻小鱼儿还是有些高兴的。
“静虚师姐，你说这武当派的宋少侠当真是聪明，竟能让朱家和武家都答应加入除魔盟军。”说话的是静照，小鱼儿在峨眉山的时候见过她，当然，她并不知道。
那个叫静虚的峨眉弟子道：“宋少侠是武当第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文武双全，聪慧端方，我们都应该向他多学习才是。”
宋少侠？
小鱼儿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们说的是武当派的宋青书，依着他这几个月对这个江湖的了解，知道宋青书是武当派张真人座下大弟子宋远桥的儿子，人称玉面孟尝。
这峨嵋派的灭绝师太向来严厉，要是知道自己门下的女弟子在这里偷偷的议论男人怕是会气的当场拍她们一掌。
可见峨嵋派戒律清规再多，也抵挡不住这男女相吸的天道轮常。
静照说道：“师姐说的是，不过我看那位宋少侠对我们周师妹似乎又有所不同，只怕是看上周师妹了。”
小鱼儿在房顶上听着两人说到“周师妹”，立刻便知道是周芷若，在峨眉可没有第二个周师妹了，以周芷若那样的容貌，被人惦记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小鱼儿不以为意。
静虚对静照说的话有些不满，训斥道：“这些话你也到处乱说么？宋少侠如何那是他的事情，与周师妹何关？你呀最好闭上嘴才是，免得给他人招惹是非。”
静照被静虚这一顿说教，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有些惭愧的说道：“是，师姐，静照知道自己错了，以后再不会在背后嚼人舌根了。”
静虚道：“知错就好，我们动作得快些，师父赶了一天的路，这会儿应该饿了。”
静照听话的点点头，然后两人加快速度去了厨房单独拿了一份素斋又匆匆离开了厨房，见人走了，小鱼儿立马从房顶上翻身下来想去找周芷若，但刚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
他现在是易容隐藏了身份待在红梅山庄的，谁也认不出来他，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这个时候去见周芷若岂非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这样可就不好玩了。
离开了周芷若以后的小鱼儿，又变成以前那个古灵精怪的模样。
这般想着，小鱼儿便不急着去见周芷若了，他回了厨房，抢了送菜送饭的活去了宋青书和殷六侠的房间。
房间里，宋青书正和殷六侠正在商讨除魔盟军的一些事宜，听见有人扣门便停了下来。
宋青书起身去开门，见是红梅山庄的家丁来送饭的，便让他进来。
014 辞别
“两位大侠，这些饭菜是我们小姐吩咐给您二位送来的。”小鱼儿踏进房间，见一老一少两个人皆穿着武当派的服饰，老的那个其实看着年纪也不算大，三四十岁的模样，五官端正英俊，年轻时应当也是个玉树临风的少年郎，这便是武当六侠殷梨亭了，少的那个作青年书生打扮，眉目清秀，俊美之中带着三分轩昂气度，看着也是一表人才，玉面孟尝这个称号倒也贴切。
小鱼儿把饭菜一一摆出来，四个菜里便有三个素菜，还有一个菜说是荤菜，其实荤腥也不见有多少，他弓腰道：“蔽庄招待不周，二位大侠请多担待。”
殷梨亭与宋青书此时并未多想，殷梨亭道：“哪里，是我们不请自来打扰了贵庄清净，该是我们赔罪才是，贵庄不与我们计较，还热情款待，还请这位小哥代我们师叔侄二人向贵府朱小姐传达我们的歉意与感谢。”
小鱼儿道：“好说好说，我们小姐人美心善，不会在意此等小事的。”
小鱼儿送完饭菜就要出去，宋青书突然叫住了他把他拉到房间外面去小声问道：“小哥，请问你可知道峨嵋派女侠的住所在何处？”
小鱼儿看了眼宋青书，见他虽一本正经，但耳根微红，明显是害羞所致，一时间有些乐了，面上却故作为难道：“宋少侠，小人就是在厨房打杂的，这些事情哪儿会让小人知道啊？”
宋青书看了眼面前这个无论从什么方面看都平平无奇的家丁，见他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便也就相信了，道：“没事了，你回去吧。”
小鱼儿弯着腰连连点头，匆匆离开了，等走到无人之处，小鱼儿才直起身子嗤笑道：“果然人不可貌相，看起来仪表堂堂是个正人君子又如何，还不是整天想着漂亮姑娘！”
又去了厨房吃过饭，等小鱼儿再出来时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他拍拍肚皮躺到红梅山庄的一处屋顶上晒月亮，而屋顶下的房间里就传来卫壁和武青樱的郎情妾意之声。
小鱼儿听着这声音，嘴角带着笑，有一搭没一搭的抖腿看月亮，这儿的月亮又亮又圆，但同以前他在恶人谷看到的却不是同一个。
屋子里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了，小鱼儿也跟着起身回了寝室睡大觉去了。
峨嵋派和武当派的宋青书殷六侠喝过了朱九真和卫壁的喜酒，同时也劝服了朱家和武家一同加入了除魔盟军，红梅山庄彻底变成了盟军的战略之所。
原来是宋青书不知从哪儿知晓了朱九真的丈夫卫壁同他师妹武青樱暧昧不明的关系，利用三人的情感纠葛，巧施妙计，这才让武家和朱家都同意一起对抗明教。
这两天殷六侠忙着存放各方粮草和其他物资，而周芷若则听从灭绝师太的命令协助宋青书处理盟军其他事宜。
小鱼儿每天都去峨嵋派用来当做议事堂的偏厅送饭，无一例外，每次都能看见宋青书和周芷若，几个月不见，周芷若的容貌越发的动人了，但小鱼儿并没有同周芷若相认，周芷若也没有认出小鱼儿来，而小鱼儿也在这段时间知道了武林几大门派要攻打魔教的事情。
这天，小鱼儿照常去偏厅送饭，却见殷六侠和宋青书背着包袱往外走，灭绝师太和周芷若从旁相送，几人快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来。
小鱼儿躲在走廊的柱子后面偷看。
“殷六侠。”灭绝师太叫了殷梨亭一声，殷梨亭侧身对着师太行了个礼。
灭绝道：“殷六侠，相信我们再见之时，就是各大门派一起攻上光明顶的日子。”
殷梨亭也道：“这次终于可以等到消灭魔教的时刻了。”
这两人除魔卫道的决心倒是一致，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实力。
小鱼儿又去看一旁的宋青书和周芷若，只见宋青书站在周芷若面前，脸色微红道：“周师妹，想不到我们相聚的时间如此短暂，不过为了除魔大业，暂时的分别算不了什么，待我们一起剿灭了魔教，要再在一起庆贺胜利。”
宋青书用这模样说这话，分明就是对周芷若贼心不改，什么一起庆贺胜利，周芷若要是答应了他，恐怕他会以为周芷若也喜欢他吧。
小鱼儿想听听周芷若是如何回答的，但周芷若背对着小鱼儿，小鱼儿看不到她的神情，只听得她说：“芷若还有许多事情要向宋师兄学习。”
这话是在岔开话题，小鱼儿笑了笑，想来周芷若并不喜欢宋青书，否则为何顾左右而言他？
宋青书不知明不明白周芷若的心思，只道：“那当然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教你一点。”说着，宋青书靠近周芷若，在她耳边道，“要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千万小心你那个师姐，丁敏君，知道吗？”
说完，宋青书退开一步，周芷若也侧身退了一步，她道：“多谢宋师兄提醒，芷若记下了。”
宋青书笑了笑，还想在说什么，这时殷梨亭与灭绝师太说完了话，叫了宋青书一声，他连忙走到殷梨亭身边，同殷梨亭一起向灭绝师太和周芷若道了别，离去时，他一步三回头的望着周芷若，好像有那么些依依不舍的意味在里面。
周芷若是什么表情小鱼儿不知，但灭绝师太的表情倒是有些高兴。
小鱼儿翻了个白眼，端着饭菜送去了偏厅，然后他从峨眉弟子口中打听到，殷梨亭和宋青书此番是去接应武当宋远桥一行人和少林弟子，好像是说宋远桥去拜访了少林，成功说服了少林方丈共同举事，少林派出了四大神僧中的空智大师和空性大师亲率少林弟子赴光明顶一战。
少林乃是武林的泰山北斗，有了少林的支持，这次攻打明教便多了一分胜算，怪不得殷梨亭和宋青书这般重视，亲自去接应了。
不过小鱼儿还听说过，之前灭绝师太拜访武当时宋远桥并未同意攻打明教，这会儿却亲自去拜访了少林寺，想来是因为担心宋青书和殷梨亭。
有个好爹和好大哥就是好，什么事儿都有人在后面兜着，他小鱼儿就没有这样的好命咯。
015 再见
第二天，小鱼儿仍旧照常去送饭菜，周芷若也还是没有认出小鱼儿来。
到了晚上，小鱼儿又跑到红梅山庄的一处屋顶上晒月亮，而这处屋顶，刚好就是朱九真和卫壁的新房。
“咵擦——”
小鱼儿被突如其来的瓷器碎裂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就掉下去，他稳住身形，忽听得屋顶下面传来朱九真的声音说道：“才成亲三天，你就去找那个武青婴，日子还过不过了？成亲前你就答应过我要和她一刀两断的，你骗我？你就是个骗子！”
卫壁似乎也有些气，道：“你还有完没完？”
小夫妻吵架了？
小鱼儿嘿嘿笑了两声，揭开瓦片往下面看，此时朱九真和卫壁推搡了起来，朱九真被卫壁推到在地，朱九真气不过，爬起来从架子上抽出剑来架在卫壁脖子上：“我还真就没完了！”
见两人似乎要动手，小鱼儿叹口气，心中说道：两个人都不是好东西，打起来才好。
就在这时，屋里忽然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打的好！”
这声音听起来娇柔，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
小鱼儿奇怪，低头朝屋里的声源看去，只见一个少女立在屋中珠帘后面，想来是早前就躲在这里了，只是朱九真和卫璧互相争吵，没注意到屋里还藏了人。
那少女掀开帘子，手上却做着招式，似乎是针对朱九真和卫壁而来，这少女一身荆钗布裙，面容黝黑，脸上肌肤浮肿，凹凹凸凸，生得极是丑陋，只是一对眸子颇有神采，身材也是苗条纤秀。
朱九真防备的看着眼前这位少女，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别怕嘛！”少女笑道，“我是专门抓人下地狱的恶鬼！”然后她严肃道，“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那个被你害得很惨的曾阿牛？”
原来是为朱九真而来的，小鱼儿笑着看着下方的屋子，不知事态最后会如何发展。
朱九真拿着剑护在身前，道：“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曾阿牛！”
那少女听到朱九真否认，怒道：“我看你就是杀人杀的太多了，根本记不清楚了吧！”
朱九真道：“你到底想怎样？”
那少女道：“我就是替那些被你害死的人找你索命的！”
话音落，那少女和朱九真便打了起来，朱九真的功夫也算不差了，但和那少女比起来仍是及不上，而且那少女的一双手另有玄机，打斗中不过指甲划伤了朱九真的脖子，朱九真便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双手原是有毒的。
卫壁被眼前一切吓破了胆子，连滚带爬的跑出去叫人，小鱼儿“啧啧”两声，对卫璧的行为十分看不上。
那少女也不多留，见卫璧出去叫人，施展了轻功飞上屋顶就要逃走，小鱼儿连忙躲了起来，没让她发现自己。
那少女才走了不远，就遇上了峨嵋派的人。
小鱼儿躲在远处，看见周芷若和丁敏君拿着剑飞上屋顶截住了她。
三人交手，少女不敌周芷若和丁敏君，被打落屋顶，让峨眉弟子给抓了起来。
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后，灭绝师太自然是要为红梅山庄除害的，而朱九真中了毒，也需要解药。
但那少女也不是吃素的，只说朱九真如何恶毒，她是看不过去才出手教训，又道让她交出解药也可以，但死前还想见一个人。
卫璧哪儿肯让那少女见什么人，那少女便道：“你们名门正派，连这点儿要求也不能满足我，难道是怕我跑了？看来也就是一群窝囊废嘛，要不是仗着人多，怎么可能抓住我？”
灭绝师太脸色有些不大好，却道：“好，我就答应你，芷若，敏君，你们看好她，别让她跑了。”
丁敏君：“是，师父。”
周芷若：“是，师父。”
周芷若和丁敏君领了灭绝师太的命令，带着那少女离开了红梅山庄，小鱼儿悄悄跟了去。
不知走了多久，那少女将丁敏君和周芷若带到了一处破草房，破草房下啥都没有，只有草堆子，草堆上躺了一个丑汉子，双腿残废，连走路都成问题。
那丑汉子看见那少女，叫了声“蛛儿”，又见她是被人挟持着过来的，问：“她们为什么抓你？”
蛛儿看见那丑汉子，低声道：“阿牛哥。”
原来这就是曾阿牛。
小鱼儿躲在破草房外面的草丛里往那边看，听之前蛛儿和朱九真的对话，这位曾阿牛和朱九真应该是有过节的，但朱九真却说不记得曾阿牛这个人，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蹊跷之处？
丁敏君看见曾阿牛废了双腿，道：“原来你心心念念要见的就是这么一个废人啊？没错，丑八怪和废人果真就是天生的一对。”
蛛儿听出丁敏君话里的讽刺，却不恼怒，只道：“我死之前一定要再见他一眼，我有个事情要问个明白，问清楚之后，我才能死得瞑目。”
曾阿牛听到这话觉得不对，问道：“你说什么啊？为什么要死？”
蛛儿道：“你别管这么多了，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曾阿牛点点头。
蛛儿道：“那天，你说我们两个人都是孤苦伶仃，无家可归，愿意伴我一辈子，这句话是出自真心的吗？”
曾阿牛道：“我是真心的。”
蛛儿道：“你当真不嫌我丑？愿意伴我一辈子？”
曾阿牛道：“什么丑不丑美不美，我半点都不放在心上，你要我陪你说笑谈心，只要你不嫌弃，我自然也很喜欢。”
蛛儿高兴道：“那你可是愿意娶我为妻了？”
曾阿牛忽然犹豫了一下，道：“我，我倒没想过娶妻。”
丁敏君听得曾阿牛废话，嘲讽一笑道：“连个废人都不要你，我看就算我们不杀你，你也没有留在这个世上的意义了，快把解药给我交出来！”
听到丁敏君这般恶言恶语，曾阿牛叫了蛛儿近前去说道：“我诚心诚意，愿意保护你一辈子不被人欺负，只盼你别说我不配就好。”
蛛儿一阵感动，问道：“阿牛哥，你说的可是真的？”
曾阿牛道：“我当然没有骗你，从今以后我会尽力去爱你，护你，宁愿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保你周全，我要你平安喜乐，忘掉从前的种种苦楚。”
曾阿牛这话说的真心诚意，蛛儿听完泪流满面，脸上确实笑意盈盈，一副满足的模样。
周芷若站在一旁，从始至终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这一幕还和上次一样，可是心境却是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