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麟哥发威
“跪拜?开什么玩笑?!”张麟冷哼道。
“不但见鄂国公要跪见,见龙医和法师,你都得跪拜!”那内侍盛气凌人道。
“放狗屁!”张麟上火了,对内侍叱骂了一句。后宫里的那套跪拜礼仪是他的耻辱,好在他被告知只需拜三个人:皇上以及二张,二张很少见到,皇上也只来了几次,所以他行跪拜礼仪的次数并不多。这内侍张口闭口要他行跪拜礼仪,等于在羞辱他,能不发火吗。
“你!”那内侍想申斥张麟一句,不过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毕竟他的身份是奴婢,而张麟怎么说也算是主子,两者身份有别,若是做的过火了,有以奴欺主之罪咎。
这内侍把眼光看向坐于主位的薛怀义,不过后者很沉的住气,一点声色都没有动。倒是,坐于右侧的法师汪之问动怒了,抬起拂尘一指张麟,喝道:“来呀,给这厮掌嘴!”
有了法师的发话,那内侍狐假虎威,顿时气盛,立即踊跃上前,抬手向张麟的白皙的脸上用力刮去。
“呼~”
张麟一闪身,那内侍的掌风从他耳边扫过,使得他的辫子飞扬了起来。
“格老子!敢打我!”张麟顿时火冒三丈,你一个内侍也敢打我,你以为你是阁老?
就算阁老打他,张麟都还手了!何况一个小小的内侍?
张麟当即抬起脚,踹在那内侍的腰上,将后者踹得如同弯虾一样,倒飞出去一丈远,摔倒在汪之问的脚前!
“一个小小的九品校书郎,居然如此嚣张,简直是反了天!”汪之问抬手一拍椅子扶手,腾地站了起来,用拂尘指着张麟,厉声喝道。
“我反你个肺,你谁啊?”张麟反唇相讥,一个和尚一个道士,不速之客而已,来到他的地盘上,居然说他反了,真是岂有此理!
“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我们是谁!汪某是御封护龙法师,在宫中排号三兄!”汪之问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得意非凡地说道,而后抬手指了指主位上的薛怀义,恭敬地说,“右卫大将军,鄂国公薛大人,在宫中排号大兄。”又指了指坐对面的沈南缪,“御封龙医,沈大人,排号二兄。”
这几人也是宫中面首?张麟风中凌乱,他抹了抹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面首不都是伪娘装束吗,这几位怎么是这种风格打扮?看惯了伪娘装束的张麟,看到正常装束的面首,反而有一种很不正常很不协调的错乱感觉。。。
后宫之中除了内侍和侍卫,其他男子是不能进入的,哪怕官位再高,都有限制。再说谁没事会说自己是面首?那该多不要脸?他们应该是面首没错。
难道在宫中保持正常的造型是允许的?想到这里,张麟的心思也有些活络了。
同时,张麟想起上次盛典上供奉席上有四人缺席,想来应该是这几位。
“你一个排行十五的小弟,见大兄二兄三兄,焉得不跪见?”汪之问咄咄逼人道。
对汪之问这话,张麟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宫中面首的排位,只是按进宫的先后时间排的,跟实际地位没有任何关系。就像七郎八郎,好像还没有九郎十郎的地位高。而且,就算见到地位仅次于张昌宗的十三郎,他也用不着跪见。这汪之问明显在诈他!想要我跪拜你们,门都没有。
“什么大兄二兄,我看是。。。牛兄吧!”张麟不卑不亢道,本来他想说驴兄牛兄,不过既然那和尚没有开口,他也犯不着招惹后者,再说,高力士还提醒过,不要冒犯后者。
“你!”汪之问受不了,牛兄不就是骂他是牛鼻子老道吗?他眼睛看向排列大门两侧的内侍,气哼哼地问道,“对尊长不敬,该当何罪!”
“当杖责三十!”立即有内侍应承。
“该杖责的人是你!你算什么狗皮尊长?还有,你擅闯萃阳宫闹事,又该当何罪!”张麟针锋相对。
狗皮这词眼又犯了道士的忌,汪之问气得牙痒痒的,立即咬牙切齿下令:
“来人,将这厮拿下,当庭用刑!”
“是!”顿时,十几个内侍气势汹汹而至,将张麟围拢在内,好像要生擒活捉似的。
张麟很生气,这是他自己的地盘,结果被人当成贼一样捉拿!他不再藏着掖着,将七星神棒,拿在手里,转了一圈,厉声吼道:“谁敢动我?”
那些内侍都面露嘲讽之色,一个长不过七寸的小棒子而已,你吓唬小孩子么?一起蜂拥上前,准备将张麟放倒在地,当众杖责。
张麟顾不得许多,果断揿动了七星神棒的一个按钮,并且快速在原地旋转了一圈。
“哧哧~”从七星神棒的前端喷出一股赤色的雾气,轰在冲至最前面的几名内侍的脸上。
“哎哟~”被赤雾喷到之人,登时如同碰到鬼一样,纷纷倒退,一个个眼睛已经睁不开,双手捂着脸狼嚎鬼哭。
这赤雾乃是七星神棒自带的辣椒水,一般人的眼鼻根本受不了。张麟本来打算把这功能雪藏起来,等碰到真正的威胁时再使用,没想到,今天在自己家里被逼得使用这一大招,也是没有办法。
“再上!”汪之问火了,又严命另外的内侍上前围攻张麟。
又一批内侍冲向张麟,张麟如法炮制,再次喷出赤雾,不过这一次收效甚微。因为这些内侍都是有武功的,之前因为不知道那根小小棒子会喷赤雾,所以没有防备,这次他们有所防备,在冲上来之前,用衣服蒙住了眼睛和口鼻,将赤雾阻挡在外。
眼见冲在最前面的内侍已经欺身到面前,张麟心下大骇,慌急之中揿下了另一个按钮。
“嗤嗤~”电弧闪烁,化作一条银蛇,一瞬间窜上了那名内侍的身上,那内侍尖叫一声,翻身倒在地上,嘴里惊恐地乱喊乱叫,在地上翻来滚去,好像得了疯牛病似的。
这一下把所有的内侍都吓住了!这是闹什么鬼?
这是七星神棒的麻痹功能!
七星神棒有多种功能,第一种就是以前对高力士和武则天使用过的,脉冲极强,一击即休克,张麟叫它休克功能;第二种功能的脉冲稍弱,不会致人昏厥,只会致人麻痹,失去抵抗力,被叫做麻痹功能;第三种就是刚才喷倒一片的喷雾功能。当然七星神棒还有几种功能,比如强光,可以使人暂时眼盲,比如。。。有些功能张麟还没有使用过。
第九十二章 别让这厮跑了
本来针对如此多的围攻者,张麟应该使用休克功能进行防御,效果才更好,不过,他暂时还不想暴露这一功能,这一功能,他寻思着,要专门留给武则天,以确保自己的秀男身份不动摇。
“噌~”张麟不想坐以待毙,而是主动出击,他一步蹿出,将七星神棒顶在汪之问的身上,悍然揿下了按钮。
“嗤嗤~”汪之问吓得魂不附体,身形猛然间向后缩去,不过他已经来不及了,被一条银蛇咬住,整个人顿时不好了,像打摆子一样,摇摇晃晃,最后也不可避免地倒在地上翻滚,嘴里嗷嗷大叫。
见此情景,薛怀义骇然心惊,本来以为张麟是软柿子好捏,没想到后者如此强悍,那根毫不起眼的小棒子,防御能力竟然如此之强,简直是所向披靡。
薛怀义抬手一拍座椅扶手,厉声喝道:“来人,将这厮给洒家拿下!”
“呛啷~” 一叠声的抽刀拔剑之响动,守在殿门外的侍卫一个个手持寒光闪闪的兵刃,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
“都给我抄家伙!”张麟扫了一眼自己手下的内侍宫女,叫嚷道,可是那些人不要说没有抄家伙,甚至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吭一声。在他们眼里,他们的主子张麟虽然勇猛,可是哪里斗得过鄂国公?在现在这种态势下,他们宁可忤逆张麟,也不能得罪鄂国公,他们得罪后者的下场,就是一个字。。。死。
张麟又重点看了高力士一眼,后者头垂得更低,不敢与张麟对视。
见自己处于孤立无缘行将受戮的境地,张麟不再废话,也没有坐以待毙,向前突进几步,一脚踏在麻痹症状已减缓但仍躺在地上颤栗喘息以恢复情绪的汪之问身上,大喝一声:“谁要是敢再近一步,我立刻弄死此人!”
张麟豁出去了,对方那么多人,他能怎样,只能先下手为强。当然,就凭他那七星神棒,要弄死对手还是不大可能的,他这话属于虚张声势。
“你别乱来!”沈南缪向张麟伸手制止道。
“乱来的是你们!”张麟哪里会听他的,他冷笑一声,然后嘴角一勾,用嘲笑的目光俯视着汪之问,“你还要我跪见吗?”
“小子,你别猖狂,我告诉你,你蹦跶不了多久!”汪之问呲牙咧嘴叫道。
“你喜欢蹦跶就多蹦跶一下吧!”张麟冷冷地说,将七星神棒对着汪之问的脸,揿下了赤雾按钮,“哎哟~”这一下汪之问鬼哭狼嚎,比死了爹娘叫的还惨烈,因为他受到了双重暴击。。。
“嗖~”沈南缪一扬手将手中的玉珠掷了出去,那玉珠如同电光火石一般,疾速飞向张麟的面门。
“噌~”张麟身形一晃,疾速闪开数步,躲开了玉珠的攻击。
“当~”玉珠砸在一丈远的地上,摔的粉碎,白色的粉末四处飞射。
沈南缪一击未中,并没有再度发出攻击,而是抢步上前将汪之问扶到椅子上。此时汪之问双目火辣辣的,几乎失明,脸上挂着眼泪,四肢麻木无力,状极凄惨。
“十五,你要是现在对洒家行跪见之礼,洒家将既往不咎,大家还是好兄弟。”薛怀义快速转动念珠,皮笑肉不笑道。
“鄂国公,既然大家称兄道弟,何必非要跪呀跪的呢?这样多不自在,也太生分了一些。”张麟倒退了两步,呵呵一笑道。
“你跪不跪?”薛怀义豁然起身,伸手从腰间一扯,下一刻,在他手上出现了一根一丈长的鞭子。
“鄂国公,我并没有冒犯你,你也看到,是他先起的事。我没有做错事,凭什么要跪!”张麟心中凛然,表面上强作镇定,但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跪,他被告知,在宫中只需跪皇上和二张,见其他人平礼相见即可。
“你真的不跪么?”薛怀义断喝一声,将鞭子在空中一甩,发出一声可怕的脆响。
这人怎么这么喜欢跪?张麟忽然想起上官婉儿所讲的悲惨故事,这人姓薛,言必称洒家,应该就是遭了狄仁杰毒手的那位薛敖曹吧,想必因为生无所恋,所以才落发为僧;他心里同情地说,兄弟,假如跪你可以帮你长出来,我跪跪也倒无妨!但这是不可能的,请你不要再怀有这种妄念,那只会让你更痛苦!当然这话,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记得高力士的提示,不要冒犯对方。
“鄂国公,你别急!你听完我下面的话,那时还要我跪,咱们再商量。”张麟向薛怀义摆摆手,旋即皱着眉头,手摸着下巴,郑重其事道,“说心里话,我左瞧右瞧,觉得你很是眼熟,我细细思量,终于想起来,你很像我的一位好朋友,他身姿潇洒,武功高强,义薄云天,曾经拳打镇关西,倒拔垂杨柳!他的大名叫做花和尚鲁智深!”
张麟要故技重施,意欲向薛怀义推销故事,以便一笑泯恩仇。
花和尚?薛怀义听了这话,面色发黑,二话没说,手用力一抖,长鞭如同一条乌梢蛇一样窜向张麟的面门。
“刷~”长鞭的破空之声,极其刺耳,使得空气都发生了某种程度的震荡。
张麟疾速倒退数步,险之又险地躲开了长鞭的攻击。
“刷刷~”薛怀义一击未中,身形暴起,挥动长鞭,对张麟展开了凌烈的攻击。
妈蛋,这人太不讲理了,跟他讲故事没用!
张麟没有办法,抽身就逃。
七星神棒虽然威武,但是只能近身对付手无寸铁之人,不具有远程攻击之能力,更无法与长兵利刃抗衡。萃阳宫虽然是张麟的地盘,是他的主场,但是,在此不利形势之下,他也只能果断放弃,暂时撤离。
“别让这厮跑了!若是他再行反抗,格杀勿论!”薛怀义喝命手下侍卫,仗着武则天的恩崇,他说话做事毫无顾忌,杀人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不会有任何后果,不过那是针对底下奴婢,对于供奉他自然没有随便处死的权力,他这样说,纯粹是暴怒所致,威吓张麟。
“是!”那些侍卫答应着,手持利刃,纷纷沓沓在后追赶张麟。
“少监大人驾到~”
张麟刚刚跑出萃阳宫的门,就听一阵吆喝之声,从远处传来。
无法预测张昌宗的驾到,对他来说是福还是祸,张麟赶紧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在听到吆喝之声后,那些侍卫立即停止了追逐,站立于原地,将兵器收入鞘中,垂首肃立。
一行十几个宫女内侍侍卫,还有几个伪娘,簇拥着一台装饰得美轮美奂的凤辇,向萃阳宫徐徐行来,张昌宗面色沉静地仰坐在凤辇上,到了萃阳宫门口,他下了凤辇,提步进入萃阳宫。
第九十三章 两监对峙
“嗖~”沈南缪一扬手将手中的玉珠掷了出去,那玉珠如同电光火石一般,疾速飞向张麟的当胸。
“噌~”张麟身形一晃,疾速闪开数步,躲开了玉珠的攻击。
“当~”玉珠砸在一丈远的地上,摔的粉碎,白色的粉末四处飞射。
沈南缪一击未中,并没有再度发出攻击,而是抢步上前将汪之问扶到椅子上。此时汪之问双目火辣辣的,几乎失明,脸上挂着眼泪,四肢麻木无力,状极凄惨。
“十五,你要是现在对洒家行跪见之礼,洒家将既往不咎,大家还是好兄弟。”薛怀义快速转动念珠,皮笑肉不笑道。
“鄂国公,既然大家称兄道弟,何必非要跪呀跪的呢?这样多不自在,也太生分了一些。”张麟倒退了两步,呵呵一笑道。
“你跪不跪?”薛怀义豁然起身,伸手从腰间一扯,下一刻,在他手上出现了一根一丈长的鞭子。
“鄂国公,我并没有冒犯你,你也看到,是他先起的事。我没有做错事,凭什么要跪!”张麟心中凛然,表面上强作镇定,但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跪,他被告知,在宫中只需跪皇上和二张,见其他人平礼相见即可。
“你真的不跪么?”薛怀义断喝一声,将鞭子在空中一甩,发出一声可怕的脆响。
这人怎么这么喜欢跪?张麟忽然想起上官婉儿所讲的悲惨故事,这人姓薛,言必称洒家,应该就是遭了狄仁杰毒手的那位薛敖曹吧,想必因为生无所恋,所以才落发为僧;他心里同情地说,兄弟,假如跪你可以帮你长出来,我跪跪也倒无妨!但这是不可能的,请你不要再怀有这种妄念,那只会让你更痛苦!当然这话,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记得高力士的提示,不要冒犯对方。
“鄂国公,你别急!你听完我下面的话,那时还要我跪,咱们再商量。”张麟向薛怀义摆摆手,旋即皱着眉头,手摸着下巴,郑重其事道,“说心里话,我左瞧右瞧,觉得你很是眼熟,我细细思量,终于想起来,你很像我的一位好朋友,他身姿潇洒,武功高强,义薄云天,曾经拳打镇关西,倒拔垂杨柳!他的大名叫做花和尚鲁智深!”
张麟要故技重施,意欲向薛怀义推销故事,以便一笑泯恩仇。
花和尚?薛怀义听了这话,面色发黑,二话没说,手用力一抖,长鞭如同一条乌梢蛇一样窜向张麟的面门。
“刷~”长鞭的破空之声,极其刺耳,使得空气都发生了某种程度的震荡。
张麟疾速倒退数步,险之又险地躲开了长鞭的攻击。
“刷刷~”薛怀义一击未中,身形暴起,挥动长鞭,对张麟展开了凌烈的攻击。
妈蛋,这人太不讲理了,跟他讲故事没用!
张麟没有办法,抽身就逃。
七星神棒虽然威武,但是只能近身对付手无寸铁之人,不具有远程攻击之能力,更无法与长兵利刃抗衡。萃阳宫虽然是张麟的地盘,是他的主场,但是,在此不利形势之下,他也只能果断放弃,暂时撤离。
“别让这厮跑了!若是他再行反抗,格杀勿论!”薛怀义喝命手下侍卫,仗着武则天的恩宠,他说话做事毫无顾忌,杀人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不会有任何后果,不过那是针对底下奴婢,对于供奉他自然没有随便处死的权力,他这样说,纯粹是暴怒所致,威吓张麟。
“是!”那些侍卫答应着,手持利刃,纷纷沓沓在后追赶张麟。
“少监大人驾到~”
张麟刚刚跑出萃阳宫的门,就听一阵吆喝之声,从远处传来。
无法预测张昌宗的驾到,对他来说是福还是祸,张麟赶紧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在听到吆喝之声后,那些侍卫立即停止了追逐,站立于原地,将兵器收入鞘中,垂首肃立。
一行十几个宫女太监侍卫,还有几个伪娘,簇拥着一台装饰得美轮美奂的凤辇,向萃阳宫徐徐行来,张昌宗面色沉静地仰坐在凤辇上,到了萃阳宫门口,他下了凤辇,提步进入萃阳宫。
萃阳宫的太监和宫女,立即恭谨地跪地拜见。
薛沈汪三人视若无睹,并没有行礼拜见。他们手下那班太监和侍卫,仰仗着主子的庇护,并未拜见,只是垂手肃立。
张昌宗并未指责什么,只是向薛怀义淡淡一笑道:“鄂公,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控鹤监的地面上来了。”
“没什么,洒家只是随便走走,不知不觉走来此处。”薛怀义眼睛看着天花板,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随便走走倒也无妨,但是我怎么看见有人在打打杀杀呢?”张昌宗声音之中带着无形的威严。
“是又怎样?”薛怀义轻蔑地哼了一声。
“那就不好了,因为这是我的地面!”张昌宗微微一笑,一边撩着麻花辫,一边轻松自然地说,“不过,我知道你是受小人之唆使。对于这种小人,必须得惩治一番,不然的话,后宫就不成样子了。来人,这厮播弄是非,杖责三十~”
“是~”几名太监和侍卫答应一声,踊跃而出,意图将汪之问从薛怀义眼皮底下揪出进行杖责。
“混蛋,在洒家面前也敢放肆!”薛怀义长鞭一抖,将上前的太监和侍卫逼退,然后对张昌宗怒目而视,“六郎,你也太恃宠而骄了吧,法师也是你能打的?”
“那你来萃阳宫闹事又算什么?”张昌宗皮笑肉不笑,一句话顶了回去。
“十五那厮顶撞洒家,洒家教训教训他难道不应该吗?”薛怀义气呼呼地说。
“我控鹤监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了?”
“那你当着洒家的面教训那厮,洒家也是可以接受的!”
“你说的那么冠冕堂皇,那你何不先当着本公的面教训这狗皮道士!”
张昌宗说这话时,桃花般的眼睛鄙夷地看着汪之问,等着后者顶撞他,可是后者听了,只是翻了翻眼皮,一声都没有吭。
这样一来,张昌宗找不到对方的破绽,兴师无名,至于拨弄是非之说,缺乏有效证据,只能嘴上说说,当不得真。
双方你来我往,扯来扯去,僵持不下。
正在这时,从外面传来太监的呼喊声:“监正大人驾到~”
听到监正驾到,薛怀义微微皱眉,汪之问和沈南谬脸色一变。张昌宗眉毛一扬,脸上浮现幸灾乐祸的笑容。
没过多时,张易之迈着从容优雅的步子,在二三十个太监侍卫的簇拥之下,进入萃阳宫。他的目光在大殿里外一扫,就大致明白了萃阳宫发生了什么情况。
薛怀义视若无睹,双手抱胸,斜眼看天,没有向张易之打招呼。
“见过恒国公!”沈南谬抱拳躬身问候,哪怕身在薛怀义的庇护之下,也不能对张易之无礼。
“见过恒国公!”汪之问身子被神棒击得有些麻木,行动不便,略微欠身,又跌回了交椅之上。
张易之抬手指着汪之问,正颜厉色叱喝道:“你这厮见了本公不拜,可谓目无尊长,妄自托大!来人,将这厮杖责五十!”
第九十四章 牡丹髻
“是!”张易之所带来的太监和侍卫汹涌上前,将汪之问从交椅上提了起来,按翻在地,抡起拳头粗细的木棍,一下一下地打了起来。
“大兄救我!”汪之问嚎啕大叫,他本来就属现场之中最凄惨的人,这一下他的悲惨境界更是成倍地扩大。
张易之没有追究沈南谬的不敬,只是抓住汪之问一人杖责,目的很明显,就是集中力量于一点,把板子打成打实,打薛怀义一个下马威。
薛怀义当然不能听任汪之问挨打,这一方面于他的脸上无光,另一方面,他手下只有这么两个追随者,若是寒了后者的心,以后岂不成了孤家寡人?
“住手!”薛怀义大喊一声,然后向张易之让步,“五郎,今天的事就此揭过,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若何?”
张易之云淡风轻道:“可以,不过本公言明在先,以后若是你的人擅自进入我控鹤监的地盘生事,将严罚不贷!”
“告辞!”薛怀义不置一词,面无表情地大步离去,沈南缪搀扶着惨不忍睹的汪之问,带着一班太监和侍卫,跟着离去了。
“十五呢?”张昌宗问萃阳宫的太监宫女。
“回少监大人,校书郎被鄂国公打跑了!”小梅战战兢兢回答。
“跑得好,这小子还算机灵!”张昌宗颔首微笑,因为他知道,若是张麟不跑,被薛怀义打残算轻的,在盛怒之下打死也不是不可能。若是张麟被打死,薛怀义或许会受到皇上的严厉处置,但是凭他多年积攒的恩宠,估计不会被处死。两者相比,吃亏的自然是张麟。
薛沈汪三人离开后,张麟回到萃阳宫,对张易之和张昌宗两人恰到好处地出现为他解危救急表示诚挚感谢,他拿出了千年雪莲和八百年首乌,分别送给二张,作为谢礼。二张没有推辞,坦然收下,并且告知张麟,下一次碰到薛沈汪之流,不要硬碰,要第一时间上报控鹤监,控鹤监不会坐视不理。张麟答应知道并照办。
待二张驾离之后,张麟黑着脸,对萃阳宫六位手下进行严厉训斥:
“你们,真是一帮好手下,居然见死不救,我真是白疼了你们!”
“校书郎,奴婢该死!”六人扑通扑通跪倒在地,一个个痛心疾首,自责不已。
“既然你们自认该死,那你们怎么不去死呢?”张麟恨声恨气道。
奴婢们面面相觑,他们只是说说而已,哪里会想死,若是想死,刚才薛怀义欺负主子时就动手了!
“校书郎,鄂国公跟少监大人地位相当,我们这些奴婢岂敢以下犯上!”
“就算我们听你的,抄了家伙,动了手,这也帮不了你什么忙,反而会立即把奴婢们的小命葬送掉。”
“奴婢们要是被打死,以后谁伺候你老人家呢?”
奴婢们一个个摇唇鼓舌,巧言申辩。
张麟摇头,他在薛汪身上受的委屈和闷气,能出在这些奴婢头上吗?答案是不能的,不然的话,太失风度了。
“那秃驴跟少监地位相当?我怎么没听人说起过。”张麟奇怪地问道。
“他们几人虽然也是皇上的人,但是不属控鹤监管辖,可以说自成一派,被大家传为国师监:一个龙僧,一个龙医,一个护龙法师。”
“以前国师监与控鹤监老死不相往来,所以奴婢们就没有把国师监的事情告诉你!”
高力士和岑三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帮衬互相补充,把国师监的一些丑事以及国师监与控鹤监之间由来已久的矛盾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张麟。
听了他们的叙述,张麟弄明白了,龙僧是指假和尚薛怀义,护龙法师是指被他弄惨的汪之问,另外一个以玉珠袭击他的人,肯定是龙医沈南缪。呵呵,他们的身份也够复杂的!
由此张麟知晓,薛怀义曾经专宠多年,后来由于后宫进了很多年轻的面首,使得他的恩宠渐衰,他没有得到“男皇后”的宝座,一直暗中与二张较劲,但是却搞不过深得皇上宠爱的二张,才找他这个初入宫的小张出气!他等于无辜躺枪,真是冤枉透顶。
。。
上阳宫。
武则天挥手让服侍梳妆的两个小宫女走开,命春香服侍她梳妆。
“是。”春香满心欢喜地答应。
服侍皇上梳妆,虽然是一件体力活,但却是亲近皇上的最好途径。以前春香是专门负责给皇上梳妆的宫女,因为手脚麻利,做事稳重,得到武则天的欣赏,被升任为女官,自那以后,这项工作就迁转到别的宫女身上了,不是她不想做,而是武则天不让她做。
武则天当了皇上后,大多数时候都是束发戴冠,发型非常简洁,化起妆来极其简单。
今天皇上让她梳妆,自然是想到她的好处,春香心里喜之不胜,同时她也想到,莫非皇上想换个发型?
春香拿起犀牛角做的篦子,在武则天的一头柔顺的长发上一下一下地篦着,脸上浮现甜甜的笑容,望着铜镜中的武则天,娇声询问道:“陛下可是要梳奴婢最擅长的牡丹髻?”
“你这丫头就是伶俐!”武则天道,抬眼瞅着镜中的立于自己身后的春香,眸中含着赞许之色。
春香听了,眉开眼笑,马上展开浑身解数,双手托着长发,运动如飞,不多时,在武则天的头顶之上,出现了一头用数根闪亮金枝固定的看似蓬松而实则光润的发髻,从外形看,如同数簇牡丹,故名牡丹髻。
武则天的脸型属于鹅蛋脸型,牡丹髻最适合这种脸型,至少对于武则天来说,就是如此。
当年她年纪还小的时候,就喜欢留这种发髻。后来她换过无数种发型,不过这种发型始终是她的至爱。
在当太后的时候,有时候她会让春香帮她梳成牡丹髻,那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为了怀旧,让她记忆起她曾经有过的芳华岁月。
登基以后,皇上就很少梳什么发髻了,更不要说牡丹髻了,一直沿用的都是束发戴冠的简单发型。
今日皇上突然要梳牡丹髻,这对于春香来说,一方面代表着她的好运来了,能够与皇上更加亲近,另一方面,又让她有些琢磨不透。
皇上是兴之所至,还是起了怀旧之心,还是别有原因?
春香心里虽然有各种揣测,但是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一个问题也没有提。
在皇上面前服侍了这么多年,从一个梳头宫女成长为内务总管,春香总结出一条相当管用的经验:少说多做,才能得到信任和重用;说多了,说了不该说的,就会导致疏远和排斥。
头上梳了牡丹髻,自然得画相应的眉形,敷相应的脂粉腮红,不然的话,就会显得不协调。
春香用热水为武则天试净脸面上旧的脂粉,又用醋将她额头上匕首一般锋利的眉痕洗干净,然后为她脸上敖铅粉,抹胭脂,再拿起眉笔,全神贯注地描画黛眉,如同雕匠在雕刻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第九十五章 惊为天人
一刻钟后,一对如同美丽羽毛的眉形出现在武则天的额头上。这种眉形,比那种匕首一样的眉形少了一种刚气,多了一份柔美。
春香从梳妆台上拿起一片长春花形的花钿贴在武则天的眉心之间,再在两腮抹上腮红,最后抿上鲜红的唇脂。她的化妆手法如同行云流水,挥洒自如,也就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完成了整个复杂的过程。
武则天当了皇帝后,脸上虽然也化妆,但是一向以素净为主,那妆容只是为了使她显得年轻精神一些,并非为了美容。因为,她虽是女人,但更是真龙天子,天子自然要有些男子的气概。
而此刻,画好眉敷好粉的武则天,似乎又年轻了好几岁,看起来不到四十,容光焕发,美貌娇艳,倘若不知道她的真实年龄,只看她的妆形,用风姿绰约形容,丝毫不过分。
武则天年轻时曾是天字第一号的美女,她那美好的脸型轮廓依然存在,精致绝伦的五官并没有走样,加上她保养得好,脸上被岁月侵袭的痕迹并没有多少,肌肤依然细腻光滑,身材也保持着肥瘦合宜的体形,本来就不显老,经过春香的大师般的美化和雕饰,巧妙地掩饰了岁月之痕,凸显了真实之美,显得格外年轻,格外美丽,可以说美貌不减当年。
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武则天很是满意,笑容可掬地赞许道:“春香,看来你的手艺并没有生疏。”
“奴婢时时刻刻都准备着,哪儿敢生疏。”春香露齿一笑,无比乖巧地说。
“好一个时刻准备着。春香真是忠心可嘉!”武则天目中露出赞赏,向春香挑起大拇指,赞道。
“谢陛下!”听了皇上的表扬,春香眉开眼笑,心里如同喝了蜜一样甜,整个身体都有些飘起来。
春香喜滋滋地为武则天戴上了红宝石耳坠,蓝宝石项链,以及祖母绿的手镯。
“拿凤袍来。”武则天和颜悦色吩咐道。
“凤袍?”春香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自从登基以后,龙袍从未离过身,以前哪怕偶尔因为怀旧而梳牡丹髻,也从来没有穿过凤袍呀,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没听懂朕的话吗?”武则天温声问道。
“听懂了,奴婢这就去拿。”春香连忙答应,一路小跑着进入寝宫里面的库房,翻出挂在很深的柜子里的凤袍。她虽然是后宫女官,但实际上是皇上跟前的奴婢,一个奴婢哪能管主子的事情?就算是稍微露出要管的意思,也属于大不敬,对于自己的前途都有极其不利的影响。
春香是个知道轻重的人,哪些该管,哪些不该管,她早就心里有数,或许是因为武则天心情好,找她梳头,让她心里太兴奋了的缘故,暂时疏忘了这一点,不过她马上就清醒了,知道自己失态了。
这是一套由十几名匠女耗费数月,用上等团花锦缎手工缝制的红色抹胸襦服长裙,背后的裙摆长一丈五,裙身缀着上百颗珍珠,奢华之中不失典雅。
在春香以及几名宫女的服侍之下,凤袍穿在了武则天的身上,裙摆拖在地上,需要四名宫女时刻不离地跟在身后看护整理。
穿上凤袍之后,一位丰容盛鬋,绰约多姿,高贵典雅的贵妇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间仿佛倒流到三十多年前,那时她还是大唐天后,风华绝代,美仪天下。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在这个时候,忆旧是难免的,曾经美好的韶光,曾经峥嵘的年华,一切都随流水而逝去了。
虽然武则天贵为皇上,也不能让光阴驻留,更无法让岁月倒流。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用各种天材地宝和胭脂铅华,尽量延缓自己的衰老,对抗时间的消磨。
“不错!”武则天心里满意,又对着镜子摆弄了一番,抬手一摆,含笑开口:“摆架萃阳宫。”
“是!”春香很干脆地答应一声,马上很利落地安排了下去,让一众太监宫女等备好团扇仪仗和龙辇。
入夜,整个皇宫都点起了灯烛,流光溢彩,美仑美奂。
两名宫女两名太监提灯在前开路,八名太监抬着敞篷龙辇晃晃悠悠前行,两名太监举着黄罗伞,四名宫女打着团扇,紧随辇后,再后面是一长溜由侍卫宫女和太监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向萃阳宫方向进发。
天子出行,哪怕在晚上,哪怕于深宫,也是丝毫不含糊的。
从上阳宫到萃阳宫隔着两里许路程,步行约需两刻钟。
一言不发地伴行在龙辇旁边的春香,心里如同惊涛拍岸,乱石惊空。皇上这么隆重的打扮,原来是为去萃阳宫,临幸那个张麟,他好大的面子呀,皇上哪怕去见五郎六郎,也没有如此隆重地打扮过!
这张麟真是了不得了!婉儿要是与他勾连起来,地位将更加稳固,而我便没有什么想头了。看来得抓紧行动,尽快找出他们的破绽和证据。。。。
伴行于龙辇另一侧的上官婉儿更是神情冰冷,一言不发,仿佛谁欠了她多少债似的。。。
。。。
“圣上驾到~”
一声悠长的太监的呼喊之声从很远的地方传进了萃阳宫,把刚刚回来不久的张麟吓得几乎跳了起来。
后宫不是还有其他十几个供奉吗,不是说皇上要隔半个月才有可能来一次吗,怎么这么快就又来了?从上次无意中把武则天击晕到现在,满打满算,才过了五天的清静日子,怎么皇上她老人家又来了,这未免来得太勤了一点吧?
看来真的不应该收下那副金蚕软甲,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这次面对于自己有关爱之情的武则天,该如何处置呢?
“校书郎,快快迎接圣驾!”萃阳宫的宫女和太监见张麟愣在那里不动,急忙提醒。
张麟头痛,心里虽然有不满,有抱怨,但是不敢形于形色,强打精神,率领萃阳宫一班奴婢,于殿内跪迎武则天,口称迎接圣驾。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宫外传来,很清晰地传入额头贴近地面的张麟之耳中,他草草地计数了一下脚步声,据此判断,来的人数不下三十,可谓浩浩荡荡!
武则天拖着一丈多长的曳地长裙,缓缓步入萃阳宫,风姿绰约地出现在宫殿门口。
张麟起身,在抬起头时,目光从武则天身上扫过时,不免滞留了片刻,心里大吃一惊,怀疑来者是不是一位皇后?
第九十六章 妙笔生花
这一颇具旖旎意味的问题,让张麟有些不好回答,说喜欢,那武则天就会马上让他亵渎龙体,说不喜欢,那之前赞她美的话,就是虚假之辞,定然会引起武则天的愠怒,后果难测,只有傻子才会那么说。
“陛下如日月星辰,臣何止是喜欢,简直是崇敬,膜拜!”张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把喜欢去感情化,与崇敬膜拜词语等混在一起。
明白张麟是随口敷衍,武则天淡淡一笑,忽然问道:“你刚才说你会画画?”
“是的。”
“那给朕画一幅像。”
“遵旨!”张麟一口答应,画仕女像对于有素描和国画功底的他来说,不是什么艰难的事情。
“春香,速取文房四宝和颜料来!”武则天微笑着隔着宫门向外喊道。
“是!”春香答应一声,没过久,开门进来,后面跟着几个宫女,或拿着一大刀白纸,或端着挂满狼毫笔的笔架,或托着放了墨砚和各种颜料的托盘,绘画所需,样样俱全。
张麟指挥众人将桌案搬到龙榻之旁,将纸张展开铺平在桌案之上,用镇纸压着,将文房四宝放置一旁。
武则天斜躺在龙榻之上,面带魅惑笑容,看着张麟。一帮太监宫女在旁边围观。
张麟有条不紊地将墨和颜料配好,提起一管细毫笔,蘸了一些枯墨,然后沉住气,刷刷刷在纸上画了两笔,这两笔是眉毛,武则天的眉毛如同翠羽,看起来颇为简单,画起来却不轻松,需要一定的技巧和腕力。
眉毛画好再画眼睛,鼻子,嘴唇,而后画头发,脸型轮廓,以及肩膀和两臂,张麟画起来有条不紊,每一去都如同刻刀,丝毫没有错乱。
画画不是张麟的专业,但小时候在老妈的安排下进画室培训过十多年,甚至还参加过画赛,长大后经常于闲暇时涂抹两笔,功底还在。虽然在他原来的世界,他画画的技能不足以谋生,但是他所掌握的透视和立体画法,来到唐代,具有了独特的优势。
也就寥寥几笔,纸上已经勾勒出一个黛眉修眼的美人形象。
“像!”围在张麟身后的宫女和太监纷纷点头道。
张麟并没有就此停笔,用渴笔在眼帘边上,鼻子两侧,嘴唇周围反复划扫,随着他的划扫,纸上的扁平轮廓逐渐变得丰满,有了立体效果。
“更像了!”围观者纷纷咂舌。
张麟开始使用浓墨,大块大块地点在头发上和衣服上,而后又用淡墨进行渲染,最后上了赭色和黄色等色彩。整个过程约莫花了半个时辰。
一位身穿凤袍,头戴凤冠的女皇跃然纸上,栩栩如生,眼眸带着美态,也带着威严,跟龙榻上的武则天有着九分九的近似。
“太像了!”
“简直跟陛下的圣容一模一样!”
“校书郎妙笔生花!”
围观之人赞不绝口。
上官婉儿和春香也在围观之列,尽管她们两人的心思各不同,但是此刻她们心里却升起了同样的念头:这张麟到底有多少才能?
“陛下,臣画好了!”张麟将笔放下,欣欣然将画捧起,让武则天能够看到。
武则天坐了起来,盯着画像上的自己,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遍,这画像栩栩如生,比铜镜里的自己更显年轻,也更加娇媚。
“画的好画的好!”武则天非常满意,哈哈大笑,赞赏有加。
“陛下过奖了!”张麟抬手摸了摸额头,口内谦谢道。
“婉儿,春香,你们觉这像跟朕,哪个更美?”武则天让两名宫女拿着画像放在自己身旁,含笑向她最得意的两名女官询问。
“婢子觉得陛下的圣容更美,陛下之美是普通笔墨不能描绘的。不过这画栩栩如生,颇得陛下韵味之八分。”春香笑盈盈道,说得颇为中肯。她察言观色,知道皇上喜欢张麟,也喜欢这画,自然不可能横加贬低。
“说得不错!”武则天眉开眼笑,转眼看向上官婉儿。
“陛下龙姿凤表,固然无墨可绘,然此画曲尽其妙,似乎留住了岁月之痕迹,与陛下之美相得益彰。”上官婉儿语气波澜不惊。
“好一个留住了岁月之痕迹,好一个相得益彰!”武则天笑逐颜开,当即开金口,启玉言:“校书郎画龙有功,进秩八品,赏银锭五百两!”
张麟喜出望外,一幅很寻常的画而已,五百两的赏赐已经太多了,还进升官位,回到古代真是好!不过他也没有谦让,坦然接受。因为这种带立体透视感的画,他敢打保票,大周没有一个人能画的出来。
这下武则天相信了张麟所说的能力,不过,现在不是考究其能力的时候,而是需要他侍寝的时候。
“都退下!”武则天带笑挥了挥袖子,让所有人退了出去。
“哐当~”寝宫之门被关上了,虽然声音很轻,但是听在张麟耳中却如同战鼓一样响。
武则天示意张麟为她脱衣,张麟也只能照做。
这套凤袍,脱起来比之前的龙袍困难多了,稍不小心,就会碰到后者的肌肤。张麟极其小心,也极其紧张,好不容易把凤袍脱下,挂在龙形衣架上。
“陛下,女王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呢。”张麟弱弱地说。他早就料到,其它的才能只能得到武则天的赏识,而赏识的结果可能加速侍寝,要迁延侍寝只能靠讲故事这一法子,真正能保他平安的唯有七星神棒。幸好七星神棒在身,使得张麟的心有所依傍,不至于太过惶惧。
“讲吧。”武则天的心情特别畅快,特别有耐心,她现在要的是征服张麟之心,而不是立即占有其体,虽然这也是她的首要目的。她斜躺在龙榻上,手拿酒杯,妩媚地瞅着张麟。
张麟谢过武则天,却没有马上开讲,心里在思量讲哪个女王的故事比较好。
说起来,世界历史上真实存在的女王,在情感方面都是很泛滥的,广纳情人和面首,跟武则天半斤八两,没有什么分别。因为有了不受控制的权力,谁都会放开欲望,肆无忌惮地乱来。张麟担心她听了故事后又会认为影射她,讥刺他,那样就不妙了。
思考再三,张麟决定讲述维多利亚女王的故事。
维多利亚女王带着她的军队征服了四十几个国家,疆域面积之辽阔,功勋之卓著,在不列颠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维多利亚女王这么神勇?”武则天眸中闪动着佩服和思索的光芒,“依你看,维多利亚女王跟朕相比,孰强?”
第九十七章 画龙有功
这一颇具旖旎意味的问题,让张麟有些不好回答,说喜欢,那武则天就会马上让他亵渎龙体,说不喜欢,那之前赞她美的话,就是虚假之辞,定然会引起武则天的愠怒,后果难测,只有傻子才会那么说。
“陛下如日月星辰,臣何止是喜欢,简直是崇敬,膜拜!”张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把喜欢去感情化,与崇敬膜拜词语等混在一起。
明白张麟是随口敷衍,武则天淡淡一笑,忽然问道:“你刚才说你会画画?”
“是的。”
“那给朕画一幅像。”
“遵旨!”张麟一口答应,画仕女像对于有素描和国画功底的他来说,不是什么艰难的事情。
“春香,速取文房四宝和颜料来!”武则天微笑着隔着宫门向外喊道。
“是!”春香答应一声,没过久,开门进来,后面跟着几个宫女,或拿着一大刀白纸,或端着挂满狼毫笔的笔架,或托着放了墨砚和各种颜料的托盘,绘画所需,样样俱全。
张麟指挥众人将桌案搬到龙榻之旁,将纸张展开铺平在桌案之上,用镇纸压着,将文房四宝放置一旁。
武则天斜躺在龙榻之上,面带魅惑笑容,看着张麟。一帮太监宫女在旁边围观。
张麟有条不紊地将墨和颜料配好,提起一管细毫笔,蘸了一些枯墨,然后沉住气,刷刷刷在纸上画了两笔,这两笔是眉毛,武则天的眉毛如同翠羽,看起来颇为简单,画起来却不轻松,需要一定的技巧和腕力。
眉毛画好再画眼睛,鼻子,嘴唇,而后画头发,脸型轮廓,以及肩膀和两臂,张麟画起来有条不紊,每一去都如同刻刀,丝毫没有错乱。
画画不是张麟的专业,但小时候在老妈的安排下进画室培训过十多年,甚至还参加过画赛,长大后经常于闲暇时涂抹两笔,功底还在。虽然在他原来的世界,他画画的技能不足以谋生,但是他所掌握的透视和立体画法,来到唐代,具有了独特的优势。
也就寥寥几笔,纸上已经勾勒出一个黛眉修眼的美人形象。
“像!”围在张麟身后的宫女和太监纷纷点头道。
张麟并没有就此停笔,用渴笔在眼帘边上,鼻子两侧,嘴唇周围反复划扫,随着他的划扫,纸上的扁平轮廓逐渐变得丰满,有了立体效果。
“更像了!”围观者纷纷咂舌。
张麟开始使用浓墨,大块大块地点在头发上和衣服上,而后又用淡墨进行渲染,最后上了赭色和黄色等色彩。整个过程约莫花了半个时辰。
一位身穿凤袍,头戴凤冠的女皇跃然纸上,栩栩如生,眼眸带着美态,也带着威严,跟龙榻上的武则天有着九分九的近似。
“太像了!”
“简直跟陛下的圣容一模一样!”
“校书郎妙笔生花!”
围观之人赞不绝口。
上官婉儿和春香也在围观之列,尽管她们两人的心思各不同,但是此刻她们心里却升起了同样的念头:这张麟到底有多少才能?
“陛下,臣画好了!”张麟将笔放下,欣欣然将画捧起,让武则天能够看到。
武则天坐了起来,盯着画像上的自己,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遍,这画像栩栩如生,比铜镜里的自己更显年轻,也更加娇媚。
“画的好画的好!”武则天非常满意,哈哈大笑,赞赏有加。
“陛下过奖了!”张麟抬手摸了摸额头,口内谦谢道。
“婉儿,春香,你们觉这像跟朕,哪个更美?”武则天让两名宫女拿着画像放在自己身旁,含笑向她最得意的两名女官询问。
“婢子觉得陛下的圣容更美,陛下之美是普通笔墨不能描绘的。不过这画栩栩如生,颇得陛下韵味之八分。”春香笑盈盈道,说得颇为中肯。她察言观色,知道皇上喜欢张麟,也喜欢这画,自然不可能横加贬低。
“说得不错!”武则天眉开眼笑,转眼看向上官婉儿。
“陛下龙姿凤表,固然无墨可绘,然此画曲尽其妙,似乎留住了岁月之痕迹,与陛下之美相得益彰。”上官婉儿语气波澜不惊。
“好一个留住了岁月之痕迹,好一个相得益彰!”武则天笑逐颜开,当即开金口,启玉言:“校书郎画龙有功,进秩八品,赏银锭五百两!”
张麟喜出望外,一幅很寻常的画而已,五百两的赏赐已经太多了,还进升官位,回到古代真是好!不过他也没有谦让,坦然接受。因为这种带立体透视感的画,他敢打保票,大周没有一个人能画的出来。
这下武则天相信了张麟所说的能力,不过,现在不是考究其能力的时候,而是需要他侍寝的时候。
“都退下!”武则天带笑挥了挥袖子,让所有人退了出去。
“哐当~”寝宫之门被关上了,虽然声音很轻,但是听在张麟耳中却如同战鼓一样响。
武则天示意张麟为她脱衣,张麟也只能照做。
这套凤袍,脱起来比之前的龙袍困难多了,稍不小心,就会碰到后者的肌肤。张麟极其小心,也极其紧张,好不容易把凤袍脱下,挂在龙形衣架上。
“陛下,女王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呢。”张麟弱弱地说。他早就料到,其它的才能只能得到武则天的赏识,而赏识的结果可能加速侍寝,要迁延侍寝只能靠讲故事这一法子,真正能保他平安的唯有七星神棒。幸好七星神棒在身,使得张麟的心有所依傍,不至于太过惶惧。
“讲吧。”武则天的心情特别畅快,特别有耐心,她现在要的是征服张麟之心,而不是立即占有其体,虽然这也是她的首要目的。她斜躺在龙榻上,手拿酒杯,妩媚地瞅着张麟。
张麟谢过武则天,却没有马上开讲,心里在思量讲哪个女王的故事比较好。
说起来,世界历史上真实存在的女王,在情感方面都是很泛滥的,广纳情人和面首,跟武则天半斤八两,没有什么分别。因为有了不受控制的权力,谁都会放开欲望,肆无忌惮地乱来。张麟担心她听了故事后又会认为影射她,讥刺他,那样就不妙了。
思考再三,张麟决定讲述维多利亚女王的故事。
维多利亚女王带着她的军队征服了四十几个国家,疆域面积之辽阔,功勋之卓著,在不列颠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维多利亚女王这么神勇?”武则天眸中闪动着佩服和思索的光芒,“依你看,维多利亚女王跟朕相比,孰强?”
第九十八章 驱除心魔
武则天心里一喜,觉得好事将成,便双手揽着张麟的腰,把他扳倒,双双倒在龙榻之上,娇躯紧贴上去,用朱唇咬着他的耳垂,喃喃低语,气若幽兰:“朕会好好待你的。。。”
从或不从?
可武则天不止一个男人,在后宫还有十几个供奉,按照薛梓异的话来说,都是同道中人,所有这些不好的念头,不合时宜地浮现于张麟的脑子里,使得他身体上的反应,如同昙花一样,在开放了一霎那后就凋谢了。
哎,看来我的心理和身体都还没有准备好,只能暂时对不住皇上的柔情蜜意了。
当然这话,张麟不能从口内说出来,说出来就很破坏意境,若是惹得武则天羞怒,是不会给什么好果子吃的。
可如何制止意乱情迷的武则天呢,她眼神迷离,脸色坨红,肌体甚至有兴奋的颤栗传出,一只手在撕剥张麟的袍服,一把将他腰间的玉带扯断了。
张麟想起护身的七星神棒,但是此时此刻再要用神棒击晕武则天,他好像有些不大忍心。
看来还得靠演技!
张麟双手在武则天的香肩乃至纤腰上温柔地抚慰了一番,体现出一种绵绵温柔之意,口内关切地说:“陛下体温尚凉,看来心魔犹在。臣有一本《清心诀》。只要照着念几遍,就可以宁心净意,驱除心魔。”
“清心诀?能驱除心魔?”怕鬼的武则天听到能驱除心魔,顿时眸光一亮,暂时停止了对张麟的调弄。
“是的。”张麟不失时机地拿出早已放在枕头下面的《清心诀》,虽然《清心诀》的内容只有一页,但是此刻他拿出来的可不止一页,有设计精美的封面和封底,还有扉页,看起来和书本无异。
接过《清心诀》翻开一看,武则天眸光更加明亮。这种式样的书她是第一看见,不由得诧异问道:“这书是哪里来的?”
“陛下,你先念几遍,把心魔驱除掉,臣再告诉你。”张麟含笑温声道。
武则天表现得很听话,把头枕于张麟的臂膀之上,小声而庄重地念诵清心诀全文,不过另外一只手始终抓张麟的手不放松,生怕他从龙榻上逃跑了似的。
别看《清心诀》只有短短的二百余字,其内在的每一个字看起来都普普通通,可是组合起来后,却具有了某种神奇的力量。
念了第一遍,武则天觉得神志清明,灵魂安定,念了第二遍时,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产生于她的灵魂深处,将盘踞在她心里的阴霾暂时驱除了出去,甚至连身体内蠢动的欲望都驱散了许多。
其实哪里有什么心魔,都是她自己向日所做的亏心事太多,积累于胸中,形成心霾,一有风吹草动,就引发她的深深愧疚和恐惧,而这种愧疚和恐惧她又不承认,因此上升到对鬼魂的惧怕。
念过《清心诀》,武则天心情澄澈,没有继续调弄张麟,而是把头靠在张麟的肩膀上,娇声细语道:
“这《清心诀》不错,现在可以把来历告诉朕吧。”
“禀陛下,这《清心诀》是我自己刊印的。”张麟语气平静地说。
“你刊印的?”武则天听了,眼眸中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对呀。我还刊印了《心经》和《金刚经》。”张麟顺势离开了武则天的怀抱,走到不远处的墙边,从篓子里捧起好几本书,送到武则天面前。
“真的是你刊印的?”武则天坐了起来,脸上浮现吃惊到难以置信的神色。
“千真万确。”张麟又从篓子里拿出铜板,上面被分成一格一格,每个格子中都有字模,字模上还带着墨印。
“这是。。。”武则天接过铜板,脸上不可思议的神色更盛,几乎把要临幸张麟的正事给忘记了。
“这是活字铜板,每个字模都可以随意调换位置。陛下想刊印什么书,想刊印多少本,臣都可以在几天内办到。”
在武周时期,书本基本上靠手抄和雕版印刷,这两者的速度都很慢,一天能抄或者刻一本书,已经很不错了。而在张麟这里,想刊印什么书,想刊印多少本,都可以在几天内办到,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朕要刊印《大云经》,颁发天下,你能做到吗?”
颁发天下?那得多少本?张麟皱眉思考。
按每户一本,武则天时期全国人口估计五千万左右,最起码有五百万户,五百万本书,以张麟一个人的时间和精力,印死他,也印不出来。不过,他也知道,武则天所讲的天下,应该是指天下的官员,不可能颁发到黎民百姓手上去的。
据张麟所知,唐朝的官民比约为一比四千,那么官员也就一万出头。
想到这一层,张麟试探着问道:“陛下,一万本够不够?”
“一万本?”武则天凝眉思索着,“应该不够,两万本吧。”
两万本不多,张麟胸有成竹:“臣保证在一个月内给陛下刊印两万本《大云经》!”
“太好了!”武则天心情畅快,眉花眼笑。
《大云经》所宣扬的就是女帝统摄天下的故事,给武则天临朝治世提供宗教方面的法理依据,以前靠手写和雕版印刷,数量极其有限,只能通过高僧大德设坛讲经,传播不广。
要是所有官员人手一本《大云经》,那么以后全天下将再也没有反对她称帝的人了。
“陛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张麟委婉地提醒,这几十本《心经》和《金刚经》都花了他近七八十两银子,两万本《大云经》,他剩下的那些积蓄加上刚刚受到的赏赐根本不够用。
“哦。”武则天听了立即理解了,她稍微想了想,慷慨大方地问:“五千两银锭,够不够?”
“够了,绝对够了。”张麟喜上眉梢。
前期所花的七八十两银子,有一大半花在铜版和字模上,这些字模和铜版可以多次使用,印两万本,再加做几十套铜版和几十套字模,所用的物料以纸张和油墨为主,五千两银锭应该足够足够了。
《大云经》的事情落实了,武则天心情畅快,拿起装着葡萄酒的琥珀杯,给了张麟一杯,两人相对而坐,愉快地对酌起来。
念过《清心诀》后,武则天体内的冲动若有若无,心情也变得相当平和,必须酝酿一下,才能重新恢复对那种事情的热情。临幸这事并非想来就来,而是需要冲动的,不然的话味同嚼蜡,很是无趣。
葡萄酒是好东西,能够加速冲动的酿成。。。
第九十九章 明堂走水
“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乱糟糟的惊呼之声,传到萃阳宫之内已经不怎么清晰了。
“启禀陛下,明堂走水了。”
很快,从宫门之外响起了一个女子焦急的声音。
这声音在张麟听来,很是陌生,不知道是谁,但可以肯定不是上官婉儿的。虽然如此,还是来得颇为凑巧,算是帮他解了围。
“哪里走水了~”
武则天听了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不善地问,跟张麟独处对酌的美好时光被撞破了,她心里难免有些不悦。
“启禀陛下,是明堂走水了。”外面的女子焦急地说道。
“什么,明堂走水了?”武则天听了,脸上露出急切和焦虑之色。看起来,明堂在她心里的地位蛮重要。
她当即命张麟开门让那女子进来说话,因为明堂走水这事太过重大,她也顾不得再考虑临幸张麟的事情了,她已然看出张麟对她不怎么抵触了,甚至有顺水推舟之意,迟个几日再临幸也不迟。
今天她的目的是为了俘获张麟的心,看来已然达到。
张麟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打开宫门,一张俏丽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此人身穿着棕色甲胄,头戴武弁大冠,背后披着红色披斗篷,眉清目秀,相貌娟丽,穿上戎装之后,更是英姿飒爽,她就是武则天的御前带刀侍卫之一夜玉。
实际上,在宴会上遇刺时,张麟与夜玉打过一个照面,不过当时情况太乱,他并没有仔细观察后者,因此脑子中对后者的印象并不深刻。
夜玉的目光并没有直视张麟,而是越过后者的肩膀,看向手拿酒杯坐在桌案边上的武则天。
透过宫门和窗户,能够看到外面的天空有红光闪烁,只是当时两人都没有注意。
在张麟和夜玉的伴随之下,武则天心急火燎地来到院子里,仰头观看被火光熏的通红的天空。
只见萃阳宫的正南方向烈焰熏天,火光照亮整个皇宫,甚至大半个神都。
明堂高三十丈,又称“万象神宫”,底层为四方形,顶层为圆形,四周环绕九龙雕塑,其建筑技术堪称唐朝建筑巅峰之作,在熊熊烈火之中,更是显出一种凤凰涅一般的况味。
在一班禁卫军的合力灌注之下,直到黎民,才把大火扑灭。但是,这座规模宏大耗银千万的楼台终究没有幸免于难,被一把无情的火烧得乌焦巴弓,坍塌于地,狼藉不堪,没有剩下一根完木。
在夜玉以及一众禁卫军的护卫之下,武则天亲临现场进行巡察,看到昔日辉煌的明堂,变成了一地狼藉的废墟。
“给朕仔细查察,这火是谁放的?查到后将放火者碎尸万段,以儆效尤!”武则天火冒三丈,厉声说道。
“回陛下,臣已查明,明堂的火是鄂国公不慎引发起来的。”夜玉小声回答。
“啊?”武则天眸光闪动,沉吟不语,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半晌之后,武则天仰天长叹一声:可惜了,明堂!而后冲周围的禁卫发了一把无名火:“养你们这些禁军有什么用,连火都救不了!”
那些禁卫觉得很冤,不过没有人吭声。
武则天没有追究薛怀义的罪咎,而是命夜玉封锁消息,对外宣称明堂不慎走水,起火原因不明。但是半个皇宫的人都知道这明堂之火是薛怀义引起的,人们猜测,薛怀义是出于寂寞嫉妒之心,故意放火焚毁明堂,以报复武则天对他的疏慢和冷遇。
实际上,这火的确是薛怀义引起的,而且是有意放的。
薛怀义本是武则天的第一面首,备受恩宠,位势显赫,甚至曾经挂帅出征过,麾下有两位宰相为他行走办差,风头一时无二。他曾经满心指望,武则天称帝后,他就是史上第一位男皇后。但是情况的变化出人意表,二张先后进宫,一夜之间,恩宠盖过了他,地位超过了他,最关键的是,武则天登基后,男皇后的位置没有他的份,在朝廷内外他还落下一个比面首更不堪的名声:“苟合僧”。他那几位兄弟则是苟合道,苟合医,苟合太监。他们加在一起所组成的国师监,到了宫外被贬称为苟合监。
薛怀义想不明白了,都苟合了好几年,一直不算什么事,怎么到武则天当了皇帝一言九鼎时,反而成了他的毛病?他怀疑是二张在背后搞鬼,对二张的怨气和忌恨甚大,然而却拿他们没有办法。前些日子听说宫里新进来一个供奉,颇得皇上恩宠,也姓张,因此他想整饬一下张麟,以此对二张进行间接的羞辱,不承想,出师不利,反而让自己手下得力干将汪之问遭受张麟的暴击和张易之的杖责,于他的颜面大大地有损。
如果仅是这样,也就罢了。武则天不来安慰自己也罢了。可武则天却去安慰张麟,居然为了临幸张麟,化了十年之前才化的靓妆,让薛怀义醋心大发,一怒之下,跑到明堂放了一把火,以此向武则天示威,表明他的存在。
。。
十名太监抬着五个紫檀木箱子,簇拥着御前太监武常,来到萃阳宫,向张麟宣读皇上口谕:
“着校书郎张麟于一个月之内刊印《大云经》两万部,尚工局一应器设人等,均可差遣。钦此。”
“臣张麟接旨。”张麟高声说道,伸出双手,准备接收圣旨。
“校书郎,咱家宣的是皇上口谕。”武常见了张麟的反应,不免觉得好笑,但以他那极深的城府,不可能当张麟的面笑出声。
“哦~”张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看惯了电视中的剧情,大部分都有明晃晃的圣旨,因此想当然地认为接旨就是接过实旨。
“这是《大云经》的范本。”武常伸手,把手上拿着的一本书,郑重其事地交给张麟。
“多谢公公。”张麟双手接过《大云经》,稍微翻阅了一下,发现内中的字体全是手写的,每一页也就几十字,大概有几十页,全名为《大云经神皇授记义疏》
“这是皇上拨给你使用的印书银,五千两,请清点。”武常抬手一指五个箱子,语气慈和道。
“公公送来的东西,不用点!”张麟摆摆手,大大咧咧说道。
“谢校书郎信任,咱家告辞了。”武常向张麟抱拳微微一拱,而后转身带着一班太监离去了。
“哇~五千两,好多钱啊!”萃阳宫的太监和宫女一个个眉开眼笑,手舞足蹈,好像这些钱是分给她们的。。。
收到印经的巨款后,张麟仔细核算印两万本经书所需要的物料数量。
之前做的字模和铜盘还可以继续使用,当然,为了加快刊印的速度,还要加制几十副铜盘和字模,需要购买一定数量的铜块,铁块,瓷土和胶泥。当然,最主要的耗料是纸张和油墨,给皇上印大云经,纸张和油墨自然得用最好的,不能出任何瑕疵和纰漏。
所有这些,满打满算,一千两银子应该足够,剩下的就算是利润吧,这利润蛮肥的!给皇上办差,一个字,就是爽,看来以后得多承办一些差事。。。
第一百章 你我的缘分
狄仁杰抬手一挥,胸有成竹地下结论:“李元芳,护卫突厥使团的卫队长,朝廷第一号钦犯!”
黑衣人听了觉得难以置信,连忙起坐,双手抱拳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不敢相信大人的眼力。不错,我就是李元芳!”
“你为什么屠杀突厥使团?”狄仁杰圆溜溜的眼睛抬起,以审查的目光盯着李元芳,咋咋唬唬地质问道。
“大人,我是冤枉的,我并没有屠杀突厥使团。”李元芳神色自若道,随后将突厥使团在沙漠中遭遇内奸和歹人合伙的伏击,导致全军覆没的过程原原本本毫无保留地告知狄仁杰。
“你为什么找我?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而已。”狄仁杰目光炯炯有神,再次打量李元芳,从对方的眼神、表情和举止,对他的善恶真伪进行判断。凭着他的直觉和判断,狄仁杰心里已经认为李元芳不是奸恶之人。
“因为我要洗刷冤屈,因为我知道,使团被杀这么重大的案子,整个朝廷,没有人能胜任,皇上必然会委派大人你去勘破案情。”李元芳说的真诚而恳切,毫无隐瞒。
“依我看,你来此找我并非出于你的本意,而是受他人所指使或诱导。”狄仁杰语出惊人。
李元芳愕然:“大人此话怎讲?”
狄仁杰语气平静道:“我所接到的圣旨乃是密旨,旁人根本无从知晓。你一个逃亡之人,怎么知道我何时进京,走何条道路?”
“大人断事如神。”李元芳佩服得五体投地,“的确,在逃亡路上我遭遇数十场埋伏,身负重伤。在灵州驿馆,有人于窗户外告知我,狄大人已经受皇命查察此案,我的天大冤屈要找到你才能洗刷清楚。我因为躲无所躲,因此就来找你了。”
“原来如此。看来我所料不错。”狄仁杰微笑颔首。通过细致的观察和慎重的思考,他判断李元芳没有说谎,他欣赏李元芳的真诚、胆识和英勇,让后者在他身边留下来,做一员护卫亲兵。
“元芳愿为大人牵马坠镫,赴汤蹈火!”李元芳抱拳一礼,声音激昂地说道。
狄仁杰慨然承诺:“元芳,你既然来到我这里,这就是你我的缘分。如果你是冤枉的,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查明真相,将真凶绳之以法,还你清白。”
当晚,一伙假钦差来到驿馆,宣读了假圣旨,要狄仁杰随他们一起进京。这点鬼把戏哪能糊弄得了神目如电的狄仁杰?
在听了李元芳的叙述时,狄仁杰就判断前者一直被人暗中跟踪,李元芳前脚到,这伙人后脚就到,来到太凑巧了。
狄仁杰不露声色,将计就计,假意与歹人一起上路。
在半途中歹人凶形毕露,要杀害狄仁杰的性命,因为只有杀了狄仁杰,那么使团案将无人能破,成为永远的死案,屠杀使团的黑锅将会一直背在李元芳身上,而李元芳也会被朝廷追杀至死,没有翻案之可能。
没想到,早已埋伏在半路的李元芳横空杀出,将这伙歹人悉数歼灭。
而后狄李两人乔装改扮,从间道秘密潜赴神都。。。
。。
张麟一行人从尚工局回到翠阳宫,发现气氛完全不对。
庭院里站满了太监和侍卫,最少有十位太监和十名侍卫,从宫门口一直排列到大殿门口,森严无比,如临大敌。
萃阳宫正殿的主位上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位身穿白色僧衣的秃头男子,相貌俊朗,但是眼神阴骘无比,面沉似水,手里拿着一串硕大念珠,徐徐转动着。
左右两边的首位上,一边是一位身穿红色官服的人,手里拿着一对玉珠没有规则地滚动着,一副淡漠冷傲的形象。另一边是一位身穿太极道服的道士,手里拿着一柄用白色兽毛扎成的拂尘,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目光炯炯看向门外。
目睹此景,萃阳宫所有太监和宫女,以及张麟,起初都有一种走错地方的错觉,立即倒退了出来,不过当发现这儿的的确确是萃阳宫,他们心里都升起一种被鸠占鹊巢的悲凉感觉。
“你们是谁,怎么擅闯萃阳宫?”在进门时,岑三大声喝问,不过当他看清主位上的和尚时,立刻闭口不言了。
作为比较资深的太监,岑三自然认得上头坐的和尚,就是皇上的第一个面首,鄂国公薛怀义。
“此乃鄂国公,不可冒犯。”高力士走到张麟身旁,低声提醒,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在宫里呆的年头也不少,对于很多隐秘事情都略知一二。
鄂国公?张麟闻言有些愕然,他没听过其人,不过,既然对方来到萃阳宫,那就是客人,对于客人,必要的礼貌还是需要的,他面带淡笑,抱拳一礼:“鄂国公好!”
“大胆,见了鄂国公,还不跪拜?”门口一个上了一定年纪的太监,抬手指着张麟,厉声叱道。
“跪拜?开什么玩笑?!”张麟冷哼道。
“不但见鄂国公要跪见,见龙医和法师,你都得跪拜!”那太监盛气凌人道。
“放狗屁!”张麟上火了,对太监叱骂了一句。后宫里的那套跪拜礼仪是他的耻辱,好在他被告知只需拜三个人:皇上以及二张,二张很少见到,皇上也只来了几次,所以他行跪拜礼仪的次数并不多。这太监张口闭口要他行跪拜礼仪,等于在羞辱他,能不发火吗。
“你!”那太监想申斥张麟一句,不过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毕竟他的身份是奴婢,而张麟怎么说也算是主子,两者身份有别,若是做的过火了,有以奴欺主之罪咎。
这太监把眼光看向坐于主位的薛怀义,不过后者很沉的住气,一点声色都没有动。倒是,坐于右侧的法师汪之问动怒了,抬起拂尘一指张麟,喝道:“来呀,给这厮掌嘴!”
有了法师的发话,那太监狐假虎威,顿时气盛,立即踊跃上前,抬手向张麟的白皙的脸上用力刮去。
“呼~”
张麟一闪身,那太监的掌风从他耳边扫过,使得他的辫子飞扬了起来。
“格老子!敢打我!”张麟顿时火冒三丈,你一个太监也敢打我,你以为你是阁老?
就算阁老打他,张麟都还手了!何况一个小小的太监?
张麟当即抬起脚,踹在那太监的腰上,将后者踹得如同弯虾一样,倒飞出去一丈远,摔倒在汪之问的脚前!
“一个小小的九品校书郎,居然如此嚣张,简直是反了天!”汪之问抬手一拍椅子扶手,腾地站了起来,用拂尘指着张麟,厉声喝道。
“我反你个肺,你谁啊?”张麟反唇相讥,一个和尚一个道士,不速之客而已,来到他的地盘上,居然说他反了,真是岂有此理!
“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我们是谁!汪某是御封护龙法师,在宫中排号三兄!”汪之问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得意非凡地说道,而后抬手指了指主位上的薛怀义,恭敬地说,“右卫大将军,鄂国公薛大人,在宫中排号大兄。”又指了指坐对面的沈南缪,“御封龙医,沈大人,排号二兄。”
这几人也是宫中面首?张麟风中凌乱,他抹了抹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面首不都是伪娘装束吗,这几位怎么是这种风格打扮?看惯了伪娘装束的张麟,看到正常装束的面首,反而有一种很不正常很不协调的错乱感觉。。。
第一百〇一章 如何向皇上交待?
两仪殿。
武则天端坐于龙椅之上,面沉似水。
文武百官排列两班,一个个面带肃然之色。
一位身穿紫色袍衫,头戴黻头乌纱帽的中年官员,站立于御阶之下,向武则天以及群臣朗声讲话:“陛下,臣巡视江南回来,路经江州。闻江州境内发生特大洪灾,冲毁房屋数万套,淹没良田数万顷,数十万民人无家可归,饿殍遍野,惨不忍睹。臣肯请皇上下旨,令户部开福义粮仓向江州运送米粮十万石救济饥民。另外拨送工匠千名,赴江州营造房屋,收留无家可归之难民。”
说话之人为当朝宰相之首李昭德,职位是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另外还担任江南道黜置使,赴江南巡视了两个月,因此没有赶上招待突厥使团的盛典。他刚刚回京,便上朝向皇上述职,并且陈述江南水灾事态,为饥民争取救济粮,是一位勤政为民之官员。
“准!”武则天一口答应。
“陛下,臣听说,一伙歹人冒充突厥使团堂而皇之地来到这朝堂上,在文武百官的眼皮底下将郡主骗走了?”李昭德大声说道,语气之中隐隐带着不满和质问。
“正是。朕有不察之过,已召狄仁杰进京查案。”在李昭德面前,武则天似乎没有什么脾气,竟坦然承认了自己的过失。
“陛下圣明!”李昭不失时机地德赞了一句,又说,“臣听说,明堂被焚毁,乃是宫中薛。。。”
“李爱卿,明堂焚毁,纯属意外,塘报上写的很清楚。”武则天打断了李昭德的话,她可不想在朝堂上谈论薛怀义的罪责。
李昭德并没有抓住明堂焚毁的事情不放,口气一转,语气铿锵说道:“陛下,臣听说宫中滥行赏赐,动辄几百几千两金银,此有损于陛下之圣德。臣建议削减宫中开支用度五成。”
“五成?”武则天听了愣了一下,说起来,她并没有奢侈也没有浪费,目前的用度的确有些过费,但是也不致于过费五成,削减五成,那么宫中恐怕要捉襟见肘了。
“遥想那江州遭难之人,稀粥都吃不上一口,民人饿死无数,臣寝食难安。要是将宫中省下来的金银,分拨江州,周济水灾之难人,那么江州之人一定会感戴陛下天恩。此乃黎民之幸,天下之幸!”李昭德声音铿锵道,他的话严丝合缝,无懈可击。
“准!”武则天虽然不乐意,但最后还是同意了。在她眼里,李昭德比狄仁杰更加刺头。狄仁杰只是善于狡辩,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而李昭德则拥有几乎可以跟她抗衡的势力,让她忌惮三分。。。
。。
在印《清心诀》《心经》和《金刚经》时,张麟并没有给小梅高力士等人发俸资,但是这一次,是承接皇上交办的差事,皇上拨了一笔巨款使用,他自然不好意思一个人独得,白让手下奴婢出工出力,他无比慷慨地给每人发了五十两的银子。
五十两银子,对于底层的宫女或太监来说,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目,相当于他们一两年的俸禄。
当然宫中的太监和宫女,除了俸禄之后,还有灰色收入,比如,主子高兴时候的打赏,或者巴结主子者所塞的小费等等,不过这要看他们伺候的主子是什么样的人,有没有权势和地位,无权无势的,自然没有外人巴结。
若是碰到像张麟这样吝啬的主子,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给底下奴婢打过赏,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还好,张麟也有开窍的时候,一出手就是五十两白银,相当慷慨,让底下奴婢眉开眼笑,感恩戴德。这五十两银子,对于奴婢来说,就是恩赏,因为主子安排他们的任何事情都是应该做的,不能提工钱报酬的。
光靠手下这六人,要印刷和装订两万本经书,估计没有两三个月是不行的,张麟决定向尚工局借用十名匠女,每人薪俸十两。
当然,要印两万本经书,仅仅一台炉灶是不够的,不然的话,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完成。张麟计划向霓儿再借用三台炉灶和几张大桌,并给后者一百两银子,作为酬金,另外又给二百两银子,作为炉灶器设的租用金。
也就是说,印制两万本《大云经》,预估耗资一千七百两,张麟可获盈余三千三百两,这是一笔相当划算的生意。
银子在武周时期,很值钱,一两可以换铜钱一千文。三千三百两银子,等于三百三十万文。
要是宰相李昭德早一天回朝,早一天向武则天提出削减宫中开支的谏议,张麟恐怕就赚不到这么多银子了。说起来,他的运气还是不错的。
张麟委任小梅为总管事,负责与尚工局的接洽以及物料的清点和经书的装订事宜。
关于借用炉灶和十名匠女的事情,小梅同霓儿商谈好了,非常顺利。一百两银子,对于霓儿来说等于是白得的,另外二百两,进入尚工局的账房之中,这其实也等于是白赚的,因为她们的炉灶并未日夜运作,有很多时候都是空置的。
又委任高力士为采购总办,负责采办各项物料。因为之前所有的物料都采办过,这次重新采办,而且数量多了无数倍,自然更是容易,高力士也就用了一天时间,就将所有物料买到,堆放在尚工局的库房里。
翌日,张麟带领萃阳宫所有人员,浩浩荡荡来到尚工局,准备正式开工刊印《大云经》。
“校书郎,对不起,尚工局的炉灶不能借给你们使用了。”等候在门口的霓儿一脸的歉意,并且将十个大银锭暗中塞回到小梅手中。
“什么?你不是开玩笑的吧?”张麟诧异道。事情进展到最关键的时候,没有炉灶怎么能行?尚工局怎能出尔反尔?
“回校书郎,之前将炉灶借给你使用,是我擅自作主。这次要借四台,我没有这个权力,必须请示我们尚工,她把我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说尚工局的器设不准出借给外人使用,不然的话,就免去我的掌固职位。”霓儿哭丧着脸说,将到手的银锭还回去,对她来说,也是一件相当肉痛的事情。倘若这银锭是今天给她,她马上还回去,也没有太大的不舍,但是这银锭已经在她的袋里呆了一天,再拿出去就像剜肉一般痛。
这下把张麟急得抓耳挠腮,六神无主。这么多纸张物料,不印成经书,那就太浪费了,再说若是印不成经书,如何向皇上交待?
第一百〇二章 狄仁杰进京
为盟主荒原奔跑着的孤狼加更。
……
见张麟心急如焚,小梅也急了,拉着霓儿的手摇晃,低声下气地恳求。
“小梅,我很想帮你这个忙,可我们尚工的脾气你不是不晓得,暴躁无比,她的话我哪敢违背。”霓儿唉声叹气道。
“你们尚工是谁?”张麟没精打采地问道。
“她叫秋霜。”霓儿老实告知,然后眼睛一亮,“校书郎不如去求尚工,她若是开口同意,就好办了。”
“也只能如此了。”张麟无可奈何,他不认识尚工局的秋霜,心里打的算盘是,回去让上官婉儿去打招呼。
在回去的路上,小梅走到垂头丧气的张麟身边,低声告知:“尚工秋霜,是华漾夫人的嫡系弟子,跟上官大人甚是不和。”
听了小梅的话,张麟什么都明白了,一切尽在不言中。之前自己与华漾夫人发生过冲突,她的嫡系弟子自然不会跟自己配合。就算让上官婉儿出面,恐怕也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因为上官婉儿与秋霜之间的关系甚是不和。
这下该怎么办呢?难道非得求皇上出面,才能摆平此事?若是那样的话,显得自己太没能耐了。张麟头疼。他猛然想起,圣旨上说,对于尚工局的匠女和器具可以随意征用,或许凭这一点,可以说服秋霜。秋霜总不至于跟皇上过不去吧。
不过,张麟没有贸然去见秋霜,他必须做些准备工作,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小梅,你去尚工局打听秋霜的性格和喜好,越仔细越好。”张麟吩咐小梅道。
“是!”小梅答应着折身返回尚工局去了,自然是找霓儿。
。。
皇宫接连发生假使团案和明堂着火的事故,武则天心绪极其不宁,这一天,她摆驾到相国寺进香,以求得心灵的宁定。
进完香之后,在相国寺方丈的安排下,武则天不顾随行大臣的劝阻,只身进入一间反锁着的密室,在密室里见到一个神秘的人物,此人身穿一身青色的袍衫,头戴黑色斗篷,宽而厚的背部对着密室之门。
“你是何人?”武则天心生疑窦,紧靠在门后,厉声喝道,一旦发现不测,她就会立即呼叫外面的羽林卫和千牛卫护驾。
神秘人物霍然转身,掀开了罩在头上的斗篷,露出了真容:一张熟悉而胖嘟嘟的脸,圆圆的眼睛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虽然上了年纪,但是精神矍铄,意志旺盛,气度雍容不凡。
“怀英,原来是你啊。”见到此人,武则天龙颜大喜,不过对于后者的诡秘行踪很是不解,“你怎么搞的如此神秘?”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奉武则天密旨进京的狄仁杰。
在进京的途中,狄仁杰和李元芳遭遇到多次神秘人物的伏击和暗杀,但是机智勇敢的他们还是于数日后安然抵达神都。
狄仁杰怀疑皇上身边有奸细,因此乔装打扮,悄然进城,提前在武则天准备驾临的相国寺落脚。
“陛下,臣九死一生才见到陛下的天颜啊。”狄仁杰向武则天请安毕,简单地叙述了进京途中遭遇伏击和刺杀的惊心动魄的经历,并告知皇上身边有奸细,所以他才不得不隐迹藏身,秘密进京。
“该死!连朕的身边都有奸细!”武则天听了狄仁杰的叙述,火冒三丈,内心则隐隐升起惊惧不安之情。身边有敌人的奸细,这事摊在谁身上,都会寝食难安。
“既然是奸细,自然很隐秘,一般情况下很难查察出来。陛下也不用太过忧心,皇帝乃是真命天子,百神护佑!那些奸细隐伏在陛下身边,估计只是打探一些军机情报,并不敢行不轨之事。”狄仁杰只能如此宽慰武则天,不然的话,还能怎样说?
“哎~”武则天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从现在开始,她只能极其小心,亲信侍卫不离身边左右,才能安然就寝。
“陛下,听说宫中又进了许多供奉,可有此事?”狄仁杰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发问,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意。
武则天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红,眼睛看向其他方向,没有答话,这种披逆麟的话也只有狄仁杰敢问,而她也只有在狄仁杰面前,才会有如此腼腆之态。
要是换了另一个人,谁敢这么向武则天问话,除非他活腻了!
对于狄仁杰,武则天的内心好像有一些隐隐的畏惧之意。她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完全可以杀了狄仁杰,但是,真到要杀狄仁杰时,她又下不了手,生怕天会塌下来。
因此,对于狄仁杰,她的内心相当矛盾。
武则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它:“怀英,你可知道,朕为何要定国号为大周?”
狄仁杰知道武则天这话不是随便说的,肯定有其用意,略微想了想,说:“陛下意欲仿效周文周武,做一代圣明之君?”
“你只说对其一,还有其二。”武则天颔首道。
“其二,臣驽钝,不明所以,请陛下明示。”
“其二,周公制礼,朕欲以礼治国。”
“陛下圣明!周礼分为天官、地官、春官、夏官、秋官、冬官六篇。我朝六部均仿照周礼设置。。。”
“怀英可否为朕略解周礼之中关于天子的规范?”武则天和煦一笑道。
狄仁杰是何等聪明之人,一听这话便明白了武则天的意思。。。
按照周礼,天子可以拥有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总共一百二十位妻子。武则天是天子,拥有几个面首,与周礼的规范并不抵触。
“可是。。。”狄仁杰嘴唇嗫嚅着,欲言又止。
“可是男女有别,可惜朕是一个女子,是也不是?”武则天立即反问,似乎看穿了狄仁杰的心思。
被武则天直接说出心思,狄仁杰憨厚一笑,他没有否认。
“陛下乃是圣天子,拥有一两个供奉,也无可厚非,但是太多了,恐生物议,有碍陛下的威严。”
武则天知道此事无法躲避,要让狄仁杰心甘情愿地为她驱使,不能不向后者有所交待,她以充满委屈的口吻,如同一个邻家妇女,娓娓诉说道:
“怀英,你知道,在服侍先帝时,朕生育繁多,于身体有亏,落下了许多毛病,睡眠不好。
“而后宫又时常闹鬼。法师说这是朕阳气不旺所致,建议朕增加阳气,因此才选了几个供奉侍奉朕。
“这几年朕的状态好多了,白发返黑,智齿重生,这些都是后宫供奉们的功劳。
“此事对朕来说,无非是修身养性,颐养天年而已,何来物议?”
第一百〇三章 朕有一个条件
为盟主荒原奔跑着的孤狼加更之二更。
......
武则天这番话说的有条有理,振振有词,但是漏洞颇多,一个普通人都可以进行严辞反驳,要是天下所有的女人都以皇上为表率,反男人之道而行之,拥有三丈四夫,这天下岂不是乱了套?
但是这话,谁有胆量在武则天面前说?狄仁杰也就是趁皇上高兴,或者趁皇上有求于他时,才能进一二之谏言,太过分的话,哪怕很浅显,哪怕他很耿直,也不敢说。有些话不是对方不懂,而是你不能说;复杂的道理你引经据典说说无妨,粗浅简单的道理反而不能随便说,说了就可能掉脑袋。
“既然陛下如此说,臣也没有话说,不过臣还是恳请陛下不要再增加供奉的人数才好。”狄仁杰非常仔细地遣词用句,他不指望武则天将后宫供奉全部遣散,那是不现实的,只要不再增加,那就阿弥陀佛了。
“怀英,这一点朕可以答应你。”武则天点头应允,实际上她的精力一日不如一日,有些力不从心,十几个供奉已经可以满足她颐养天年的需要了,多了无非是图个新鲜感。
“陛下圣明!”狄仁杰有口无心地赞了一句。
君臣的这一番交谈,把未来秀男进宫的大门给轰然关上了,使得张麟成了大周皇宫最后一个秀男。这对他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目前还不得而知。
接下来,狄仁杰开始谈案件了,这才是他此次进京的主要使命。如果不是为了破案,皇上是不可能有如此耐心跟他谈面首之事的。
狄仁杰站起身,一边缓缓踱步,一边把他的分析和推衍讲给武则天听。
他说,刺杀案跟使团案实际上是一个案子,因为张麟讲了突厥话,掀开了假使团的骗子老底,所以他们才悍然决定当场刺杀张麟,为了不暴露他们的身份,他们暗中让隐伏在朝中的奸细动手行刺。由于刺杀不成,假使团才提前离开。这一点充分地说明了问题。
“有道理。”武则天听了频频点头,目中露出一丝明悟,之前她并没有想到这一层,经狄仁杰分析推理,她自然能想明白。再说,连奉密旨进京的狄仁杰都遭到歹人行刺,说明朝中的确有奸细。实在是太可恶了!
“那你打算如何着手破案?”武则天恨不得马上破案,将歹人以及隐伏在朝中的奸细揪出来,碎尸万段!
“陛下,臣打算采取暗度陈仓的方法,明面上,去并州走一趟,暗中,潜往幽州,从幽州着手查案。”狄仁杰把自己的想法如实禀告于武则天。
“从幽州着手查案?”
听了这话,武则天吃惊不小,双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因为她从上官婉儿那儿听说,张麟也判断杀害使团的匪盗藏身于幽州,之前,她只当笑话一般听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并未听进去。不要说张麟的判断不可能准确,就算准确,泛泛地说藏在幽州,怎么去找?那幽州实在太大了,等于是大海捞针!
现在,狄仁杰所说的跟张麟的判断不谋而合,这就值得深思了。假如说,张麟的判断只是泛泛之论,那么狄仁杰的判断就不是如此,一定是有根据有线索的,因为后者是神断,不会胡乱猜测!就算是猜测,也属于推断!
身在后宫的张麟,怎么会知道匪盗的藏身之处?武则天的诧异难以用语言表达,不过对照狄仁杰的判断,也不难明白,后者连假使团的面都没有见过,不是也通过推理做出了如此的判断吗?莫非张麟也具有杰出的推理能力?
早知道如此,让张麟去破案就行了,何必大费周章地请狄仁杰破案,还吃了他一顿奚落和要挟,有损她的天子颜面。
“陛下,有何不妥吗?”狄仁杰见武则天一惊一乍的,以为后者对自己的破案方法有意见。
“没有不妥,朕准了。”武则天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她当然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告知狄仁杰,但是既然把狄仁杰请来了,自己又让了那么多步,不用白不用。再说要放张麟去幽州破案,她也舍不得,毕竟破案不是一两句话的事情,内中会有不可预测的凶险,到时候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要知道,张麟可是她最后的一个宝贝疙瘩了。
我都还没有说出我的分析推理过程,皇上就答应了,皇上答应得未免太爽快了一些吧?狄仁杰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陛下,臣之所以选择从幽州着手破案,是因为,于半途上刺杀我的匪贼带着幽州口音,据此,臣判断,他们来自幽州,作案之后,必然隐匿于幽州。”狄仁杰耐心地解释道。
“朕明白。”武则天笑的更加愉快了,原来狄仁杰也是根据口音进行推理的,可见跟张麟一样,“朕将派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同你一同查案,他武功高强,应该可以护你周全。”
狄仁杰心里想,我有李元芳保护,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后者在他身边的事情暂时不能对皇上言讲,再说多一个护卫,也不是什么坏事。
“谢陛下!”狄仁杰笑着问,“为了顺利破案,臣想见一个人,不知道可不可以?”
“怀英,你想见谁都没有问题。”武则天一言九鼎。
“臣想见见那个在宴会上遇刺的校书郎。”狄仁杰脸上堆着笑道。
“这。。。”武则天眸光闪动,心里升起一丝不详之感。狄仁杰对于后宫面首的敌意,那是出了名的狠,在整个大周朝廷首屈一指,说他是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当年,薛敖曹就是因为一点点小事,而被狄仁杰无情地阉割了,后者巧舌如簧,把天大的罪过推得一干二净,让武则天如同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倘若不是发生了假使团的案件,她发誓,可能终生都不会再启用狄仁杰。
现在,狄仁杰竟然主动提出与张麟见面,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他又想打张麟的主意?朕不是答应你不再纳供奉了吗,你何必对朕如此相逼?你要是再逼朕,别怪朕翻脸无情!
你别以为只有你能破案,朕看张麟也能担此重任!
就这么一瞬间,武则天心里起了无数个念头。狄仁杰可是有前科的人,武则天不能不这样想。
“陛下勿虑,臣只是想了解一下遇刺的具体情况,以便对破案有所帮助。”狄仁杰憨厚一笑道,他并不知道武则天心里想了那么多,甚至想到杀他的头,若是知道这些,估计他也要尿裤子了。不过,他也看得出,皇上不高兴了。
“朕有一个条件,只能在宫中见面。”武则天无奈之下,只能退让一步。因为哪怕张麟能破案,她还是不愿意让他以身犯险,有狄仁杰在,至少能替代张麟之舟车劳苦。
“当然可以。”狄仁杰满口答应,皇上能答应他与后宫面首见面,已经很不错了,岂能奢望面首移驾到宫外。吃一堑长一智,在偏僻小县呆了那么多年,当年那种不怕丢官杀头的傻帽劲头已经剩下不多了。
第一百〇四章 秋霜不近人情
为盟主荒原奔跑着的孤狼加更之三更。
.....
通过小梅的打听,张麟知悉关于秋霜的一切:
大内女官第二美女,在美女榜上排名第十九,品秩从五品下,年龄二十岁,幼雏之时就被没入掖庭局,没有父母亲人,性格刁钻而孤僻,但是心灵手巧,好学上进,允文允武,少时就与上官婉儿你争我竞,当了女官之后,依然如此,不过最后在许多方面她都稍逊上官婉儿一筹,所以跟后者之间的关系甚是不好,虽然不是势同水火,但几乎是貌合神离。
尽管在皇上面前的重要性低于上官婉儿,但是在职事方面,秋霜并没有玩忽懈怠,可以说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几乎没有出什么舛错。由于一门心思扑在尚工局的职事上,她很少有自己个人的时间,因此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喜好,唯有一个喜好是,热爱美食。
对于秋霜的年龄兴趣爱好等等,霓儿没有任何隐瞒,一一告知小梅。因为这事也关系到她的切身利益一百两银子的去向,她自己虽然无法掌控事态的发展方向,但是或许张麟有办法也未可知。
了解了秋霜其人其事之后,张麟略作思考,心里便大致有数了,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才有可能打破缺口。
张麟同小梅再次登临尚工局,这一次他有备而来,随身带了二十颗太妃奶糖过来,请霓儿送给秋霜品尝。
奶糖的魅力果然大,没过多久,霓儿笑盈盈地回来,请张麟进二堂饮茶谈话。
尚工局的二堂,与匠人作工的场所处于不同的方向,里面装饰的极其气派:中间摆了一张很大的红木桌案,两边的墙壁旁边竖着巨大的立柜,柜子被分成许多格子,每个格子都摆放着精美的服装、首饰以及器具。。。很显然,这里相当于秋霜的办公室兼样品间。
在桌案的后面,坐着一位身穿红色袍衫,头戴幞头乌纱帽的年轻女官,她的面容沉静端婉,颜值比上官婉儿略位低一点,不过,她的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眸子明亮,隐隐约约有一种波斯人的韵味。
“不知校书郎驾到,有失迎迓,恕罪恕罪。”秋霜言不由衷地说道,实际上她早知道校书郎驾到,莫说迎迓,连张麟已经进到堂里,她的屁股都没有从椅子上抬起来。
“没关系,不必多礼。”张麟向秋霜伸手虚按,意思是让她别起身,这当然也属于客套。
“不知校书郎来我尚工局,有何贵干?”秋霜明知故问。
张麟只能实话实说:“因为有一批经书要刊印,需要借用贵局炉灶一用。”
“这是小事情,何必找我?”秋霜面无表情道。
张麟憨厚一笑:“既然来到宝地,自然要请秋大人示下。”
秋霜当即转头问伺候在旁边的一位低级女官:“蝉儿,你查查看,有没有空出来的炉灶,供校书郎使用?”
张麟心里一喜,觉得有戏了,看起来这秋霜并不是那么难说话的人。
那位叫蝉儿的女官不假思索道:“回秋大人,目前所有炉灶都处于养护之中,要一个月之后才能使用。”
听到这里,张麟知道自己白高兴了,一个月,那是圣旨的限期,限期一到,若是完不成任务,虽然不知道皇上会怎样处置自己,但是印书的事情就铁定泡汤了。
张麟也知道对方在唱双簧,她们不想把炉灶借给自己使用,却不明说,可能是因为收了二十颗奶糖,给张麟稍稍留了一点颜面。
原来奶糖的作用仅此而已,聊胜于无。
“校书郎,你也听到了。我是爱莫能助啊。”秋霜摊摊手道。
张麟正色说道:“秋大人,我有圣旨在身,恐怕等不了那么久。”
“这跟我尚工局有什么关系?”
“圣旨说,我可以征用尚工局的器设人等。”
“是吗,那请把圣旨拿出来瞧瞧。”秋霜俏丽的眉毛一扬,向张麟伸了伸手。
“圣旨是口谕。要不要我重复一遍:皇上口谕,着校书郎。。。”
“停~”秋霜很粗暴地打断了张麟的话,“我也有圣上口谕:尚工局一应器设,必须谨守规矩,必须按时养护。。。我尚工局的器设都是按圣上的口谕进行养护的,这有什么不妥吗?”
听了这句话,张麟心里有一种打人的冲动,他不相信所有器设都在养护,就算在养护,你早不养护,晚不养护,偏偏在我奉旨赶印经书时养护,这不是故意跟我为难吗,再说,养护需要一个月吗?不过,这话他没有说出口,因为说出来也是没用的。既然对方铁了心要为难他,就凭他一句狠话就能改变态度,那是不可能的。
“请问,秋大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将养护提前完成?”张麟耐着性子说。
“这个嘛~”秋霜往椅背上一靠,慢条斯理道,“这个没有准数的,我现在也不好说。”
“秋大人,如果能在这几日之内把养护完成,让我使用贵局的器设,我可以把租用金翻倍。”张麟开门见山,直接摆出利益进行诱导。
秋霜并非一个见利眼开之人,对于张麟的话只是嗤笑一声,用嘲讽的语气说道:“校书郎,我听说皇上给了你很多赏赐,你有一大把的银子,可银子有时候还真不管用。我建议你去善金局瞧瞧,在那里银两多的话,也许可以办成事,也未可知。”
张麟心里说,你倒是提醒了我,器设又不是你一家有,我真可以去善金局试试!不过他嘴上呵呵一笑,颇为圆滑地说:“秋大人说哪里话,宫里的事,要是到宫外才能办成,这要让外人笑话咱们宫里不河蟹。”
“谁要爱嚼舌头,就让他嚼。别人的舌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怎么管的了。”秋霜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无所谓地说。
张麟无语摇头,过了片刻,冷不丁问道:“太妃糖好吃吗?”
“糖倒是很不错。”秋霜淡淡一笑,“如果有个一两斗的话,或许有些事情就好商量了。”
张麟听了眼睛一亮,秋霜喜欢奶糖,说明事情有转机。不过一斗可装十二斤,最起码一千粒,他包里奶糖只有一包,之前送出几十粒,目前剩下不到五十粒,到哪里去弄一斗来?临时去制作的话,张麟也不是不能办到,但是这糖的工艺比较复杂,而且需要的原料种类颇多,在时间上恐怕来不及。
“一斗太多了,我还可以拿出五十粒,你看怎么样?”张麟露出为难的神色。
“算了。”秋霜冲张麟摆了摆手,而后指着桌面上的一个绿色丝绒小布包,面无表情道,“我吃了你两粒糖,你也喝了我一杯茶,咱们谁也不欠谁的。剩下的糖请拿走吧~”
这秋霜太不近人情了!
张麟扭头看了看茶几上的茶,他还一口都没有喝呢,便端起喝了一口,起身说:“告辞~”
正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吆喝:“公主驾到~”
听闻公主驾到,秋霜顾不得理会张麟,连个失陪都没有说,赶紧起身整理衣服,匆匆出去迎接公主芳驾。。。
第一百〇五章 他不会有别的图谋吧?
为盟主荒原奔跑着的孤狼加更之四更。
......
在十几位气质端婉的女官的簇拥之下,身穿一袭翠绿色长裙的太平公主进入了尚工局,脸色浮现着愉快的表情,华漾夫人紧跟其后。上官婉儿和春香也在随行女官之列。
因为受到刺客事件的影响,女子科考的事情被推迟了。直到今天太平公主才得到机会觐见武则天,并且拿到正式的旨意。一拿到旨意,太平公主立即将宫中所有女官召集到尚工局,商讨具体事宜。
宫中女官会议一般都在上官婉儿的尚宫局进行,但是太平公主说将会议挪到尚工局举行,谁敢说半个不字?
“婢子拜见公主!”刚才气势颇盛的秋霜,在太平公主面前非常乖顺,竟然是跪地拜见。
太平公主嫣然一笑,抬手一摆,温声说:“秋霜平身!”
“公主光降尚工局,不知有何吩咐?”秋霜恭敬恭谨地问道。
“本宫要借你尚工局的议事厅一用。”太平公主语气平和道,这时她的视线之中,出现了张麟英姿挺拔的身影,她没有像上次一样如避瘟神一样躲开,却也没有打招呼,只是多看了一眼,因为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张麟。
张麟也正好看向太平公主,他之所以从二堂走出来,就是想会会太平公主。他现在跟太平公主的母亲和侄女都认识,见见她这个中间辈分的人,又有何妨?
两人的目光在半途上碰着,都想撤回去,却一下子撤不回来,就这样对视了片刻。
“咳咳~见过公主!”张麟没再端着架子,干咳一声,抱拳向太平公主一礼。按照他的身份,其实见太平公主不用行什么礼的,不过,张麟颇懂得变通,不会拘泥于固定礼节一成不变。
“嗯!”太平公主还没有做好与这位“继父”见面的准备,因此不知说什么好,显得颇为扭捏,一抹绯红飞上了她那白皙的脸颊。
“三郎好吗?”张麟跟太平公主也没有什么话说,只好问候三郎,他亲眼看见三郎被太平公主带出了宫。
“甚好!”太平公主点头说。
“请代我把这糖送给三郎。”张麟拿着从秋霜那里退回来的一包糖,冲太平公主晃了晃,然后一扬手抛了过去。
“刷~”糖包在空中划着优美弧线飞向太平公主。
“嗖~”太平公主身后一女官反应敏捷,飞身而出,轻若飞鸿,如同挡暗器一样,于半途伸手将飞来的糖包接下,而后飘然落在地上。
张麟这种粗暴的动作要是换了别人,那是对公主的大不敬,甚至有可能被误认为向公主行刺而遭到格杀,但是此刻跟随公主而来的女官没有谁追究他的过失,太平公主没有发话,谁敢当面向后宫供奉发难?
这位接糖包的女官不满地看了张麟一眼,但是什么话也没有说。说实在的,后宫供奉,哪怕做错什么事,也不是她这个女官能够申斥的。
“你太放肆了!”秋霜伸手指着张麟怒斥道,这是她的地盘,要是公主有个三长两短,她就甭活了!这样的话也只有性格孤僻到不近人情的秋霜说的出来!
“秋霜。”太平公主抬手向秋霜一摆,然后脸色平静向张麟说:“我代三郎谢谢你。”
见了太平公主的反应,秋霜眸光闪动,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暗自想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不客气。我跟三郎很铁的!”张麟微微一笑,他这时才发现,上官婉儿春香和华漾夫人都在太平公主的身后,不过这次上官婉儿似乎没有受到华漾夫人的挤兑,脸上的表情相当平静。华漾夫人眸光低垂,没有看张麟。
张麟向上官婉儿点头致意,然后向太平公主告辞离去。
回到萃阳宫,张麟趴在桌案上,凝眉思考,手里拿着一支毛笔,在纸上潦草地写着制作奶糖所需要的材料和制作工序。
秋霜太不近人情,可是却喜欢奶糖,要是能就地把奶糖制作出来,那么不要说一斗,就算一石都可以满足她!
不知道她要一斗奶糖干什么?你不怕吃成胖妞吗?
奶糖的制作工艺并不复杂,只是很多原料难以弄到,不是没有,而是季节不对。比如,麦芽,一般要到十月份才有,而现在是四月份,麦子才刚种下去呢,到哪里去买?看来此法,虽然可行,但时间上赶不及,总不能到年底才向皇上交差吧?
对制作奶糖的筹划和市面的调查并没有因此停止,第二条方案同时处于谋划之中。
听霓儿秋霜都说起过,善金局也能制作器械,甚至还可以制作大器械,要是去善金局,或许事情也能办妥,只是不知善金局在哪里。
按照神狄的剧情,善金局的将作大监应该是波斯人沙尔汗,后来与突厥王子贺鲁勾结谋反,但现在还早,吉利可汗才刚上位,贺鲁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混呢。此刻的沙尔汗应该还只是一个单纯的手艺高超之匠师。自己懂波斯语,或许跟沙尔汗更聊得来。
正在这时,小梅进来禀报:“上官大人求见。”
“快请!”张麟欣喜道,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来到正殿等候。
在小梅和烟儿的陪同之下,上官婉儿穿着一身绯红色官服,头戴黑色幞头毛,显得稳重大方,端庄漂亮,迈着轻盈的步子,进入大殿。
两人互相寒暄了几句,上官婉儿脸色一肃,向张麟宣达皇上的口谕:“着校书郎张麟到两仪殿西偏殿会见凤阁内史狄仁杰。”
“去与狄仁杰见面?”听到这话,张麟脸上露出很是兴奋的表情,因为狄仁杰算是他的崇拜者之一,以前只是在电视上看到其扮演者,今天能够见到本人,他能不激动和兴奋吗。
“是的。”上官婉儿微笑点头。
兴奋过后,张麟猛然想起上官婉儿曾经提到过的,狄仁杰是本朝最嫌恶后宫面首的官员之首,后者还曾经阉割过皇上的男宠薛敖曹。想到这事,张麟心里隐隐生起一些畏惧之意,眉头紧锁,脸上露出很为难的表情。
见张麟脸上露出如此复杂的表情,上官婉儿心里发笑,看来他被我上次那番话吓到了,心里对狄仁杰产生了惊怖敬畏之意。
“不知道狄仁杰见我所为何事?”张麟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弱弱地问道。
“他找你还有什么事,不外乎是为了了解案情。”上官婉儿歪了歪脑袋。
“他不会有别的图谋吧?”张麟皱眉说道,显得心事重重。
“放心,狄仁杰不是鲁莽愚蠢之人,怎么会在皇宫大内乱来?”上官婉儿温声宽慰张麟,并且郑重告诫,“只要你不在言语上冲撞他,他绝对不会为难你。”
“你会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是不是?”张麟还是不放心,喋喋不休地问道。
“我的任务是把你送到两仪殿,此后就没有我什么事了。”上官婉儿榛首轻摇,旋即莞尔一笑,“皇上指派了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将军,守在你们会面的门口,暗中对你进行保护。所以你可以放一百个心。”
“虎敬晖?皇上让虎敬晖把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