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无忧,尊檠,以及尤存三人,终于瘫坐下来。三人互看一眼,见彼此满脸灰尘,蓬头垢面,稍停滞一下,而后纷纷大笑起来。片刻轻松之后,笑声戛然而止。虽然和城在这场劫难之事侥幸保存下来,但因此丧生的那些生灵却再也无法享受这份快乐与喜悦。
“刚才好险,如果不是李将军为我们争取到那最后时机的话,我们恐怕已经被碎尸万段了。”孙无忧惊魂未定,四下看了一圈,却发现已然找不见李义与肖勇二人,只得就此放弃。
“或许,李克心中一直都保有那份正义与坚持,只是受了某人的蛊惑,一时间被迷住心智,才会做出如此傻事。”
尊檠的话音一落,尤存叹息一声,接着道:“家师在世的时候,我也听闻过这位李将军的事迹。年轻时候,他曾为皇族和人间,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就连自己的妻儿也在一场夜袭之中惨遭杀害。也许就是那个时候,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只是外人没有察觉而已。好在,最后时刻他终于幡然醒悟,做了一个英雄豪杰应该做的事情。”
大势已去,那些与孙无忧等人进行激烈战斗的众邪祟趁其不备,纷纷四散而逃。有的潜入地下水渠之中,有的则依靠灵活身手几下翻上高高的城墙,一眨眼的工夫便没了踪影。
孙无忧看了一眼旁边的空地,忽然想起了什么,刚要开口说话。谁知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秦鹤忽然怪叫一声,怒叱道:“你在做什么,快把人放开!”
顺着秦鹤的目光向一旁看去,只见先前消失的东山狼居然接挟持着被绑缚的柴通,从一块断壁之后慢慢走出,脸上尽是狡黠之色。
“真没想到,集结天时地利人和的我们,居然还是输了。”
秦鹤叹了口气,不顾对方的话语,再次道:“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要为难他。”
此刻,柴通的嘴里被一块破巾塞得结结实实,连个字都说不出。看到这一幕的东山狼显得十分得意,进而道:“事先说好,这次行动之后,你们会把东西交给我。但现在看来,你和你背后的那位大人似乎并不想兑现自己的承诺。”
秦鹤上前走了两步,目光如灼道:“你想要天魔元晶是么,我可以给你。”
“给我?呵呵,我怕你就是给了我,我也无福消受。”
秦鹤看了一眼旁边的孙无忧等人,再次道:“你放心,只要你把人交给我,我一定将东西交给你,而且我保证这里的人不会为难,阻拦你,怎么样?”
“呵呵,秦鹤老大,你以为我还是三岁的孩子吗?谁人不知你的那副铁翼拥有百丈索命的本领。就算你放我离开,不等我逃出城门,恐怕就已经死在那一枚枚的翎羽之下,这个买卖可做不得。”
孙无忧怒声道:“不给你东西不行,给你你又相信不过我们。你到底想怎样?”
“嘿嘿,这个简单。你们让我捆起来,只要拿到我要的东西,我就放了这个老家伙走人,这下公平了吧?”
面对这种无礼要求,孙无忧等人自然不会答应,尤其是秦鹤,虽然自己如今身负重伤,但依然托着一瘸一拐的右脚,脸色铁青道:“东山狼,你到底要做什么?”
东山狼嘿嘿一笑,一脸无邪道:“我能做什么。只是,我在手下待了许久,也想感受一下作老大的感觉。这种要求不过分吧?”
“哼哼,这个老大之位,你要拿去就好,何必为难其它人?”
“其它人?”
说着,东山狼扭头看向被自己擒在手里的柴通,表情阴险道:“我早就听说,你曾被一名和城人类救过一命,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对我手里这个人如此在意吧?”
秦鹤咬紧牙关,目露凶光,双手颤抖,情绪已然到了失控的边缘。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尊檠忽然站起身来,语气轻佻道:“啧啧,真是可怜。”
东山狼愣了一下,旋即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呵,就是字面意思。我看你大费周章,到头来只不过是为了追寻那么一点点的好处,真是白瞎了你这身本领和头脑。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东山狼冷笑道:“尊檠尊皇子,我也略有耳闻。”
“那就是了。与其回到魔界或者是城下城那种地方,不如从今往后跟着我。我正打算返回皇城,重整旗鼓,为我之后继承皇位做准备。我看你也算是一位人才,只要专心为我办事,我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东山狼打量了几眼面前这位青年,仍然不肯相信刚刚的说词,又一次道:“我凭什么要信你的话?还有,我本是魔族一员,就算加入到你们人类阵营之中,多半要遭受打压排挤,甚至是无来由的迫害。我可不想做那种傻事。”
“唰~”
就在尊檠与东山狼交谈之际,一道银屏忽然闪过,径直掠过后者的身体。东山狼混身一震,只觉得右侧身体莫名发凉,扭头一看,自己搭在柴通肩头之上的手臂已然齐肩折断,鲜血潮涌一样疯狂外泄。
“啊!”
东山狼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另一边的秦鹤已然挥动铁翼快刃,一举劈中对方的面门。后者连动都没动,两眼一番,死尸倒地。解决了东山狼之后,秦鹤这才伸手将柴通嘴里的布条拿开,并为其解下身上的绳索。做完这一切,秦鹤双膝一弯,颓然跪倒在地。孙无忧几人连忙上彰察看,这才发现对方胸前的伤势居然如此严重,不知不觉之中鲜血已经染红了衣衫,伤口已然开始干涸萎缩了。
“你……你别乱动,我这里有上好的金创药,等我给你敷上。”
秦鹤看着面前正在低头在怀中寻找药瓶的老人柴通,脸上忽然浮现出一股异样的笑容,虽然已经面无血色,但说话的声音却是极为清晰:“你知道么,曾几何时,我一度把你幻想成为我的父亲。我也想过和别人一样,去过凡人的生活。”
秦鹤拿出瓷瓶,却发现在先前的混乱之中,瓶身已经破碎,里面的药粉已经全部散出,只剩下一个残破的空壳,留在手里。柴通心急如焚,连忙向孙无忧等人询问道:“你们呢!你们有没有随身带着药,快给他用上啊!”
秦鹤又笑了,他笑得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用力,都要走心。他不想留有遗憾,更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临死之前蝗痛苦模样。所以他只能一直笑,一直笑到无法思考。
“算了吧,他已经走了。”
尊檠轻声说了一句,而后慢慢将秦鹤的身体放倒在地。现在和城之中安静极了,就连微风都不愿意打扰这里的气氛。柴通盘膝坐在地上,双手捧着秦鹤那只满是血污的手掌,终于流下了晶莹的泪花。
“来生,我们一定做对真正的父子!”
“是谁!”
孙无忧怒叫一声,面向一旁的碎石之中。片刻后,一个长相丑陋,身披甲胄的邪祟汴心从里面探出头来,站起身的同时还不忘求饶道:“别误会,是我,我是鳄神。”
尤存一见是他,立即想起自己先前与之交手的情形,不禁怒从中来,迈步就要上前。
尊檠伸手将其拦住,并对那人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鳄神见彼此人类相差悬殊,而且实力也不在同一层面上,打起来只有死路一条,于是连忙小步奔到跟前,谄媚示好道:“这位英雄,不要误会。我刚刚是被爆炸击晕了,不不心被倒下的砖石埋了起来,刚刚才恢复意识。”
孙无忧转头看向他,声音阴沉道:“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是要和自己的伙伴同生共死,还是就此离开和城,再也不踏入此地半步。两条路,你选一个吧!”
鳄神低头看了一眼秦鹤与东山狼的尸身,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不假思索道:“我当然选后者。反正老大他们都不在了,我一个人也兴不起什么风浪,还是老实躲起来,去过与世无争的生活才好。”
孙无忧点点头道:“你们这些人说话算数吗?”
鳄神愣了一下,而后用力点头道:“算算,当然算数。我们魔界中人向来都是言而有信。如果胆敢违背,定要受那五雷轰顶,弱水泼身之刑。”
“既然如此,那就快走吧!时间不早,如果让城中百姓看到你这副模样,那该不好了。”
“好嘞,多谢几位英雄不杀之恩,鳄神就此告退。”
“等等!”
鳄神还未来得及转身,尤存忽然发话将人拦住。鳄神表情倏变,眼中也随即流露出一丝寒光:“怎么,还有事么?”
尤存冷笑道:“你这名字听起来也太不符合你的气质了。什么鳄神,我看充其量就是鳄鬼。从今日起,你就叫鳄鬼,听清楚了吗?”
“鳄神”暗舒一口气,连忙答应道:“是是,小的知道了。从现在起,小的叫鳄鬼,不叫鳄神。”
说罢,刚刚“诞生”的鳄鬼身体向前一倾,转瞬之间居然变化成为一只一丈来长的青皮鳄鱼,两手急着扒拉了几下面前的泥土,身体一缩,便钻入地下,几息的工夫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