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黑漆漆的物体之中缓缓浮现出一张满是惨白的脸颊,虽然上面布满伤痕,却依然不妨碍擎川认出,那是一个曾经美丽动人的女子。只是,这女子此刻竟好像被恶魔附身了一般,口中呲出参差獠牙,径直朝自己扑了过来。
“这是!”
下意识间,擎川挥手欲要挡住对方。却不想对方速度迅速迅疾,眨眼之间已然跃到自己的身上,并准备在脖颈处狠狠咬下一口。电光火石之间,于一旁观察的风亭隔空推出一掌,一团黑雾随之射入到目标的体内,一条条紫黑色的光纹随之自身体深处肆意蔓延开来,并化为一记强劲的禁制,将对方禁锢在半空之中,无法动弹。
后知后觉的擎川一脸骇然地回望了一眼风亭,还未来得及出口道谢,谁成想一道超乎想象的威压忽然从空中降下,一举便扎在风亭的肩膀之上,锋利如刀的利齿轻而易举地撕开了皮肤,并在上面用力咬下一口。
“混帐!”
为了擎川,使得自己一时大意,这才被对方有机可趁。中招的同时,清晰疼痛感沿着伤口一路涌上脑海,出于本能,他两手连环,强行打向肩上的敌人。可后者身法更是诡秘,翩然一跃,便已去到擎川的跟前,伸手轻轻一搭被定在那里的女人,口中说了一声“走”,原本呈现在女人体表的咒文便立即消散褪却,化作一团白烟。
“哼哼,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
眼见擎川、风亭双双受袭,稳稳站在远处的林波并没有出手援助之意,而这一切正和他的心愿,他也没有想到最后时刻居然还有高人入场,而且还能在须臾之间重创风亭,若不是同伴的缘故,他非得当场大呼过瘾起来。而擎川己方之中实力最强的风亭不幸中招,赶紧上前护法,一边两眼如炬地望着那道鬼魅似的的身影,一边神情紧张道:“不要管它们,先把伤口处理了再说。”
听到这里,本想与对方拼个鱼死网破的风亭立时恢复理智,深呼吸之间,他的手掌之中再次聚起一团黑雾,然而这一次的目标并不是敌人,而是他自己。他将那团雾气压入到肩头处的伤口之中,几乎是在一瞬之间,伤口包括周围两寸的部分肉身全都进入到了一种相对静止的“境域”之中,止血的同时,那股狂暴的毒素也随之被勉强控制了起来,无法向四面八方继续传播。也正因为这个缘故,风亭的元气遭到腰斩般的重挫,脸上更是浮现出一股灰色的死气,样子与尸体无异。
“哼哼,这次就先饶了你们,下回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了。回去告诉那个姓白的,就说我瑞兆早晚都要取了他的项上人头!”
说完,人纵身一跃,身后的巨大斗篷竟幻化成一双修长的蝠翼,携着手里的人一同攀云而去。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先前女人藏身的那团黑水忽然向下涌透,不一会儿便已经不知踪影。直到这个时间,看热闹的林波这才面带诡笑地朝二人走来,边走边道:“你瞧瞧,怎么这么不小心!来,我看看伤得厉害不厉害。”
林波上前欲要细瞧,挡在前方的擎川忽然厉声斥责道:“别再假惺惺了,明明一个也逃不了,都因为你有二心,才使得这些家伙钻了空子。林波,你别得意,我会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原封不动的上报给大人的。”
见擎川怒意正盛,林波也不与他理论,而是自顾自地对后面的风亭道:“你不说话,我也不清楚。你刚才使的止咒,虽然能够暂时压制住狂枭降,但那却不是长久之计。况且,此次颇费真气,不如先用我的法子。”
说着,林波从怀中拿出一枚盒子,伸手递向擎川:“把这东西给他。”
擎川单手接过东西,一脸狐疑道:“这里面是什么玩意?”
“呵呵,这是我自己炼制的蛊。”
“什么!”
擎川混身一颤,险些将盒子脸在地上。见对方神态松弛,并不着急,这才忿忿道:“你把这种毒物拿出来做甚,难道是嫌风述死得不够,想趁机加一把火?”
“哈哈哈哈,你误会了。”
此时此刻,一直沉默不语的风亭忽然伸手拍了拍擎川后背,小声虚弱道:“把盒子拿过来吧!”
“可是……”
“放心,我现在死了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刚才他不出手,说到底也不过是想看我出糗而已。他说的没错,止咒无法长时间运行,一旦咒术消散,我将会沦为和瑞兆一般的嗜血魔头。现在,只能放手一试了。”
说着,风亭拿过那只木盒,拨指打翻开盖子,在那血色月光的环绕之下,一只身披银色甲胄的千足蜈蚣缓缓站立起来,头上两只触须不住地晃动,显然是对恢复自由之身的事情倍感兴奋。风述端详了一会儿那只小家伙之后,随手将其抄在手里,擎川连出手阻止的机会都没有,便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那只银色蜈蚣整条吞入口中。
“风亭,你是不想活了吗!他的东西你也敢吃?”
语毕,擎川发现吞下蜈蚣之后的风亭随之闭上眼睛,紧接着脸上的神色忽明忽暗,时而赤若吞丹,时而素如霜打。就在这样反复交替的变幻之下,风亭的身后不住地有青烟飘起,闻上去腥臭刺鼻,让人难以忍受。看见风亭在生死边缘之间奋力挣扎,站在对面的林波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得意的冷笑。
“看起来已经奏效了。”
“哈!”
林波话音一落,风亭惊叱一声,强烈的气浪竟然令身谤高大威猛的擎川经受不住,身体紧跟着向前踉跄了数步。回头再看,原本定格在伤口处的止咒光纹如今已经不知所踪,而风亭的气色看上去也恢复了大半,除了少许汗光之外,几乎看不出什么异样。
“痛快!”
风亭睁开双眼,只觉得自己眼明耳聪,神思清澈,身上似有使不完的力气。紧接着,他将目光投向神色温和的林波,双拳抱拳道:“多谢林波兄,如果不是你的银龙蛊,恐怕我就要在劫难逃了。”
“银龙蛊?那是什么东西?”
虽然不知其中玄机,但看到风亭恢复如初,擎川心中同样欣喜,并对自己之前的莽撞感到十分惭愧。而这时候,“恩人”林波则是显出一副深明大义姿态,不以为然道:“好了就好,如此看来我的银龙蛊是成功了。”
卫边除了风声,就是身体掠过植被发动的“沙沙”声,伴随着身体内一阵不能自主地悸动,黑影为一分为二,顺势跌出两人,正是杜勋和霍重。
如今的二位已经神采不在,尤其是霍重,一头的黑发竟被烧去大半,险些就要伤到头皮。而杜勋同样并不好过,两只衣袖全部不见,一双手臂也被火力烫得满是血泡,模样惨不忍睹。
“可恶!没想到那几个家伙的功力竟然如此了得,居然连镜花水影功都不能完全抵挡。师兄,你没事吧?”
霍重摸了摸自己头上所剩无几的“虬”发,面露苦笑道:“还好,差点就要上山当和尚去了。跑出来这么久,应该不会被追上了吧!”
说着,二人相互搀扶着,颤颤巍巍从地上站起,四下环顾了一番之后,霍重又道:“如果我的推断没错的话,瑞兆和陆媛应该就在这附近吧!”
一听到“陆媛”二字,杜勋的心登时悬了起来,之前还处在神功护体之下的时候,他便已经看到了发丝之后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颊。虽然在此之前他已经设想过数种情况,却依然没有料到短短一个月的时候,对方的身上竟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甚至一度怀疑,当前的陆媛是否还能称得上是活人。想到这里,杜勋的心情登时跌到谷底。
瞧出了杜勋的心思,霍重轻轻拍了拍前者的肩膀,出口安慰道:“打起精神来,待会遇见瑞兆皇子说不定还有一场硬仗呢!我知道你心系陆媛,既然如此就更不能让她落在那种家伙手上了。快,趁着他们还没走远,我们还是尽快追上去吧!”
杜勋敷衍地点了点头,随着霍重地步伐继续向前摸进。此地已是丛林深处,周围的树木多是枝繁叶茂,气氛幽秘诡谲,令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低头让开一根根鬼爪般的枝桠,原本纷乱的林间地面,居然出现了一条断断续续的小路。二人相视一眼,沿着路途继续向前,不多时,一间用石头搭建而成的庙宇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这种地方为何会有寺庙,难道真的有人会专门到这里祈福拜祭?”
杜勋刚要迈步上前,霍重忽然伸手将他拉住,另一只手批蛘地面的一枚污迹,低声道:“这里刚刚有人来过,恐怕就躲在这石庙之中。”
“什么?难道是瑞兆和……”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石庙的门口内侧忽然探出一张毫无血色的面孔,霍重背目望去,脱口而出道:“陆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