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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爱者对半     左道狂神txt下载     左道狂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六章 蛛变

    不等尊檠拾起那地上的东西,前方的丑陋怪人忽然凄厉惨叫一声。魔拳力量太过强大,即便已经威力减半,但仍然不是凡人之躯可以正面抵抗的。感受到身体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恐怖破坏,体内之中,早已被植入的自愈能力顺势显露,一条条蛆虫不断自经脉之中相继涌现,并吐现出大量的丝线,将其身体暂时包裹起来。

    “让我来!”

    说时迟那时快,尊檠见对方已经支撑不住,当即挥出掌劲,欲要挡住那致命拳劲。然而,他的招式虽然精妙,但修为却是十分有限,掌劲与魔拳相触碰的一瞬间,手心的一层皮肤登时被生生剥落,鲜血随之喷涌而出。

    “别放弃,我们一起齐心协力!”

    忽然间,丑陋怪人怒喝一声,自其体内忽然迸发出一股无伦兽力,并以排山倒海之势朝向魔拳白光径直轰去。尊檠见机会难得,连忙将自己掌力催发到极致,两股力量相互配合之下,竟真的与魔拳威力相媲美,而后者已经释放许久,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终于在二人的合力之下,那股血色光芒终于成功将魔拳白光尽数吞噬。空间之中,随之升起团团水雾,脚下大地更是因此开裂崩溃,如同蛛网的细小缝隙随处可见。

    尊檠与丑陋怪人双双幸免于难,二人相视一笑,不禁为自己的好运感到由衷的开心。而另一边,被沙曼蛛王破解了魔拳的孙无忧,如今脸色铁青一片,若不是刚刚魔拳威力大幅减弱,恐怕他就已经成为杀死尊皇子的凶手了。

    “力量不错,只是准度差了一些。你这魔拳是从哪里学的。如果你的答案能让我满意的话,或许还能保全一命。”

    沙曼蛛王破天荒地一口气说了这么话,孙无忧凝神静气,稍稍平定了下情之后随即道:“功法是我无意之间从别人那里学的,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你居然能够赤手空拳破解我的招式,难道你之前见过这门拳法?”

    “嘿嘿,果然被你看穿了。不然,我又如何懂得刚刚招式的法门,在关键时刻将其逆转?魔拳三式我早已谙熟于心,你的拳头伤不着我。”

    “哦?是吗?”

    说话间,孙无忧已经窜到跟前,雨点般密集的拳影顺势击落,尽数轰向对方的身前。

    然而,沙曼蛛王已经摸清孙的武功套路,眼见强招接连袭来,竟然只在原地进行闪避,双脚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之前所在的位置。换招的空当之间,只见他忽出右手,一根细长的毒刺沿着手臂,轻松刺穿了孙无忧的腰腹。后者捂着受伤的患处,噔噔噔连退了数步,尊檠上前赶紧将人扶住。

    “无忧,你的身体……”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孙无忧运掌击下,轰在那根毒刺之上,在那股蛮横力量的作用之下,本来已经定住的毒刺猝然自其身后穿出,笔直地钉在不远处的墙壁之上。再看孙的腹部已然留下一个触目惊人的豁口,暗红色的血液不断从伤口之中滚落出来。

    孙无忧艰难地从地上爬起,伸手撕破自己的衣衫,并将伤口简单地包扎起来。而这时候,沙曼蛛王已然所向披靡,如同死神一般站在三人面前,两臂张开的同时,眼睛随之微微闭起,声音冰冷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既然你们想死,那我就一口气将你们全部灭杀!”

    “轰隆”一声巨响,众人头顶上方的穹顶突然坍塌下来,无数的天狼巨蛛从天而降,迅速便将几人包围起来。孙无忧与尊檠背向而立,另一边丑陋怪人刚刚从那自己纺织的丝网之中挣脱出来,身上的伤口已然几乎自愈,只是原本的毒疮并未消失而已。

    “敌人数量太多,我们没有机会,还是先行撤退吧!”

    沙曼蛛王咯咯笑道:“想走,你走得了吗?”

    不等众人反应,丑陋怪人身下的地面突然坍陷下去,与此同时,一个身形肥硕的大个天狼蛛忽然从地下钻出,一口便将其下半身含在浸满毒汁的嘴巴之中,后者恨得咬牙切齿,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动弹。尊檠见状欲要上前相助,另一个拥有人类形态的天狼蜘赫然落在他的跟前,仔细辨认,愕然发现,来者竟是自己先前看到的人类仲离。

    “你……为何身为人类的你能够随意兽化?”尊檠惊声道。

    仲离依头看看自己如今这具不人不鬼的身躯,随即流露出十分满意的神情,紧接着道:“我说过,是蛛王大人赋予了我返老还童的能力。只是,在得到这股力量的同时,我还拥有了可以变形成为蜘蛛人的强大神通。尊皇子,看来你今天走不脱了!”

    话音一落,仲离挥起变异为巨钳的手臂,愤而抓向对面的尊檠身体。电光火石之间,一声爆炸自二者之间的空地之上豁然跃起,仲离因此连退数步,待尘埃落定之后才终于看清,制造混乱景象的正是孙无忧。

    “老仲,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柴员外看到你这副模样,定会后悔与你成为莫逆之交。”

    一听到“柴员外”的三个字,仲离登时神情大变,原本干瘦的身躯因为愤怒遽地膨胀起来,一道血光自其黑色的眼瞳之中砰然射出。

    “多管闲事的东西,我先杀了你!”

    仲离变身成为蜘蛛人,不仅获得异于常人非凡力量,而且还保持了原有的人类思想,使得自己不会被杀戮血腥冲昏头脑。眼见孙无忧实力不俗,他并没有选择直面交手,而是从身后释放出大量的毒烟,遁去自己的身形。孙无忧知道这毒雾非同小可,连忙撤身躲避。谁知下一刻,一只脸盆大小的铁钳已经自地下击出,一举轰砸在孙无忧的面门之上。后者中招之后立即口鼻窜血,不等落地,仲离已经将其身体夹在半空之中,稍一用力,孙无忧的口中便立即传出凄惨的呼叫声。

    “哈哈哈,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以为凭借你那点微末的修为能斗得过我吗?”

    说着,仲离还要继续发力,打算将其身体碾成两段。后者身处危难之间,但仍然没有放弃求生欲望,只见他双手各自按在铁钳的一侧,并奋力向两边强行撑开。显然,仲离也没有料到对方的体内还隐藏着如此庞大的力量,惊骇的神情之中不由得流露出一丝钦佩之意。

    “好小子,死到临头居然还不束手就擒。既然如此,那就成为我铁钳之下的亡魂吧!”

    “哈!”

    孙无忧怒吼一声,两臂之上青筋骤起。与此同时,两手十指尖端,忽然闪烁起一抹淡淡的紫色亮光,并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融入到仲离的铁钳之中。

    “嗯?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力量为何会突然消失?”

    来不及思考,仲离只觉得右侧的钳身突然失去知觉,同时一股超乎想象的夸张力道自那孙无忧的双手之中轰然宣泄,摧枯拉朽似的将其铁钳自中间掰成两半。铁身被毁,孙无忧纵身一跃,回落到之前的位置处,手里所持的一截断肢随意被他丢到一旁。直到此刻,尊檠才赶到跟前,神色关切道:“无忧,你怎么样?”

    再看孙无忧,如今煞白的脸颊之上,嘴唇呈现黑紫色。但随着呼吸吐纳,这种中毒迹象竟然自行减退,不时便已恢复之前的红润光泽。

    “还……还好,只是觉得大脑有些空白。”

    一言说罢,孙无忧两脚一软,直接靠在尊檠的肩膀之上。另一边,被破去一边铁钳的仲离显得尤为震怒,身后的根根蛛腿全部竖起,如同刺猬一样,将后脊完全保护起来,使自己不受伤害。

    “姓孙的,你惹毛我了!我要你死无全尸!”

    仲离砰然跃起,身体随之缩成一团。如此一来,那些背上的蛛腿便成为了一柄一柄无坚不摧的杀人利器,疯狂地滚向前方的孙尊二人。前者一时力虚,无法应战;而尊檠则实力有限,不足以对抗这般棘手的敌人。生死瞬间,又是那个拥有丑陋面目的身影拦在二者的跟前,众多蛛腿肆无忌惮地在那具本就已经满目疮痍的身体之中持续戮刺,在某一瞬间,尊檠甚至觉得对方已经沦为一具行尸走肉。而对方存在的唯一意义,便是为了守护自己。

    “二者首次相见的时候,他真的是来取我性命的吗?”

    “你这个丑八怪,少在这里坏老子的好事,给我滚开!”

    飞快转动身体的仲离忽出一脚,结结实实鞭踢在对方的脖颈之上。而那丑陋怪人竟然双脚未动,只是头部朝着力道释放的方向用力偏倒,两只眼睛也呈现出一种淡淡的死寂之色。

    “嘿嘿,虚有其表,不足为虑,滚开!”

    仲离再出一脚,本想就此将对方彻底铲除。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本来已经停止行动的怪人居然再次抬起手臂,精准无误地扣中对方的脚祼要穴,使之一时无法发力。趁此机会,他用力抓起对方的身体,一边将人抡起挥舞,一边歇斯底里地呼啸道:“区区蝼蚁,也敢与我恪晷为敌!”

第二百五十七章 兄弟

    丑陋怪人像发疯一样宣泄着心中的怒火,手臂挥舞得连残影都几乎不见,空中不时散落下来一些残破的碎屑,那些正是来自仲离。

    仲离的身体已经支离破碎,他从未想过异化后的自己竟会一败涂地。经脉断裂,骨骼粉碎,现在的他就像一摊烂肉一样,再也没有战斗的气力。他被像丢垃圾一样扔在一旁,怪人的身上已经被鲜血沾红。血不是他的,而是仲离的。

    亲眼见证了这场压倒性的厮杀,孙无忧愣了好半晌,而后才想起身旁的人。谁知,尊檠早已双眼通红,两行热泪沿着鼻翼两侧不停滚落下来。

    “尊皇子,你怎么了?”

    尊檠抬起手臂,指着前方那个不人不鬼的怪人,颤抖道:“他……他就是我那失踪多年的哥哥,恪晷!”

    此话一出,站在前方的丑陋怪人似乎也听见了话中内容,原本高高昂起的胸膛随即沉了下去,头也跟着低垂下来。

    “三哥,真的是你吗?”尊檠大声呼喊道。

    怪人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你说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我是丑怪,一个被人遗憾的怪物。你是高高在上的尊皇子,不需和我这个井民小民称兄道弟!”

    话音刚落,怪人再次显露疯状,迎面冲向那天狼蛛的大军之中。一时间,蜘蛛断肢满天飞舞,成片的毒汁接连泼洒在地面之上,不一会儿就将周围空间全部染成了墨绿色。就在群怪之中上,一道鬼魅般的快疾身影不断冲杀于各个天狼蛛之间,所过之处无不是杀气腾腾,血流成河。他不是在求生,而是在发泄心中多年以来积蓄的愤懑与委屈。他孤身一人,以这种畸形的模样苟话地下,连阳光都不敢相见。他背景离乡,有家不回,甚至明明知道有人正在寻找自己,却无法正面相认。他悲痛,欲绝,甚至想就此了结自己这条悲惨的生命。哀兵必胜,那么他这个心死之人又是如何呢?

    “不好,他想求死,他想了断自己的性命。不行,不能让他如愿!”

    孙无忧意识到情况非常,来不及等待尊檠跟上,已随着怪人一同进入到混战之中。近处观瞧才发现,后者的身体已经接近崩溃边缘,从外面甚至可以看到他体内的五脏六腑。而那些围攻的天狼蛛也着实凶残至极,上百上千的锋利蛛腿如同漫天花雨一样,疯狂涌向怪人的周身。在这种几乎无懈可击的攻势之下,怪人的身体一次次毁灭,一次次重生。堪称神迹的自愈能力,甚至还在他的背脊之上分生出另一副身体。

    不同于下方的本尊,这副身体坚实可靠,皮肤像拨了蛋的鸡蛋一样,光滑细腻。只可惜,这样无瑕的身体之上,却长着一张空荡荡的面容。他没有脸,连一处出气的地方都没有。但即便如此,它的反应和攻击却是异常迅捷,每每将要遭到袭击的时候,它便会立即做出回应,并以最有效的方式给予回击。

    渐渐地,那具全新的身体从本尊的背脊之上立了起来。此刻,安心待在后方欣赏战局的沙曼蛛王突然发现了这一情况,漆黑的眼眸之中忽然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身外身?区区一个人类为何会拥有这种能力,难道他也受到了魔晶的影响,进化发生了变异?”

    蛛王的声音很小,除了他自己之外无人听到他的话语。而就在这个时候,丑陋怪人身上的全新身体忽然扬起双臂,刹那间,一道道电光自地下不断翻涌出现,并于一瞬之间没入到蛛群之中,密集刺耳的爆炸声顺势拔地响起。

    “砰砰砰砰~”

    超乎想象,仅仅一招之力,居然消灭了方圆十丈之内的所有天狼巨蛛。数不尽瓣尸骸散落在焦土之上,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糊味。爆炸中心,唯一的幸存者,也是此次灾难的制造者,赫然站在原地,只见那张扭曲丑陋的脸上,居然淌下了两行眼泪。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天狼蛛天性好战,明知眼前的“怪物”非比寻常,在亲眼见证了恐怖威力之后,却依然保持着与先前相当的澎湃战意,又一次朝对方发起围攻。而这一回,丑陋怪人明显体力不支,身上的那具义体也已被榨干了所有能量,变成一具干瘪的僵尸,趴在他的后背之上。几根蛛腿击落,怪人只是勉强挡了几招,便被其中一根从正面刺入体内。挥手将其斩断,又有数根接踵而至,眨眼之间便将其身体戳中了蜂窝,并将人挑在半空之中。这时候,一直未有动作的沙曼蛛王悠悠地走到跟前,仰视着悬于半空之中的破败人影,声音低沉道:“你的古怪力量是何人赐予你的?”

    丑陋怪人剧烈咳嗽了几下,咳出大量的淤血和脓水,看着下方脸色难看的蛛王,竟随之哈哈大笑起来,轻佻道:“怎么,光许你们这些妖畜吸收魔晶力量,就不允许我这个人类从中获益么?你们以为凭人类的身体无法承受那股蛮横的能量,却不想我却成为了意外。沙曼蛛王,你别得意,人间高手比比皆是,只要你敢离开这里半步,我保证用不了多久你便会成为他们的剑下亡魂!”

    “哼哼,奇怪的人类。既然你不肯说明真相,那我也只好将你整个吞下了!”

    说话间,沙曼蛛王一跃而起,腥间随即裂开一条与身体等宽的豁口,一张血盆大口立时从中显露出来,呲着牙,吐着舌,眼看就要将那空中的怪人吞入体内。就在这时,战场后方忽然跳起一道人影,一记包裹着火光的掌印突破重重包围,一举击中蛛王的侧身,强行将其逼回到地面之上。

    “什么!”

    沿着掌劲袭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尊檠端着右手,还未来得及放下。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天狼蛛向其身边不断接近,而尊檠的身上也因此多处挂彩,刚买不久的锦衣华服也随之变得破烂不堪,甚至有些衣不裹体。即便如此,他本人却是丝毫不后悔,只因为刚刚自己的出手,成功救回了自己兄长——恪晷的一条性命。

    “这些该死的人类,怎么还不倒下。统统躲过,让本王亲自动手!”

    怒意倏起,沙曼蛛王用力挥动手臂,在那股诡异气息的作用之下,呼吸之间一条人类模样的手臂便已化为一根长约三丈的巨长蛛腿,如镰刀一般飞快袭向远处的尊檠。战场另一边,孙无忧因为多番使用魔拳,已经体力不支,又由于大量天狼蛛将自己包围,无奈之下,急中生智的他再次触动了群魔鉴赋予他的另一项奇功,役同。役同一经显显灵,凡是与他接触的巨蛛立即力气全无,纷纷栽倒在地。这时正巧望见沙曼蛛王正在释放杀招攻向尊檠,孙无忧同样探出自己的右手,紧接着一股灼烫感自肩部涌现,下一刻,他的手臂便呈现出一黑一黄条纹相间的纹路,并随着意念瞬间向前延伸出数丈之远,并赶在那蛛腿镰刀斩中尊檠之前,成功将其挡住,并将之推向另一边。收回变化之后的手臂,孙无忧一脸惊喜地望着自己的手掌,大呼过瘾,并道:“哈哈哈,天助我也!”

    孙无忧才喊了一声,便发觉自己的大脑意外沉重,身体也随之跪倒下去,险些昏迷过去。那群天狼蛛见机会难得,再次发动围剿。又是一连串的刀光剑影,天狼蛛的兵器蛛腿和外颚已经被斩落七八副,一个佝偻却又坚强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孙无忧的眼前。

    “谢……谢你!”

    厮杀之中,那个丑陋怪人蓦然回首,满脸的血污却意外映照出他那张线条犀利的面颊。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个为人称道的美男子,只是岁月与事故与他太过残忍,才将他一步步逼迫到如今这般模样。

    “这里有我顶着,去帮我弟!”

    孙无忧心中一震,不由得发问道:“你……你真的是尊檠口中所说的恪晷皇子?”

    丑陋怪人听过之后想要点头,但不知为何还是忍住这样的冲动,随后有气无力道:“是与不是,都已不重要。答应我,无论如何要保护尊檠离开这里!”

    语毕,那怪人又一次恢复到癫狂武痴的状态,重新回到包围之中,继续与那群蛛大战。见对方已经渐渐远去,孙无忧咬了咬牙,只得扭头朝尊檠所在的方向奔去。

    刚才,孙无忧依靠役同神通的神力,为尊檠挡下了致命一击。但那沙曼蛛王仍然不肯死心,索性奔到跟前,继续与之激战。尊檠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经不是眼前这位凶煞的对手,十招之内便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更要命的是创口处的毒气再次扩散,眼看就要沿经脉侵入脏器之中。一时间,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以为这次自己这次再劫难逃,于是便鼓起了最后的力气,准备与那沙曼蛛王拼个鱼死网破,即便不能击杀对方,也要在其身上留下条伤疤。

    现在的尊檠足可以称得上是的哀兵,但可惜的是谚语并不是每次都会应验。毕竟,双方实力相差悬殊,尊檠毫无胜算。所以就是背负再多哀怨,也只是他在临死之前为自己的不幸发起的牢骚而已。

    他真的要死了,但奇迹也如愿出现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救星

    塌落的穹顶上方,一个头戴面具的人影忽然从那碎石之间显露出现。下方天狼蛛群见状纷纷自地上站立起来,并疯狂向那坍塌位置吐出大量蛛丝,欲要将落石全部强行拦截下来。

    “看来我到的并不算晚!”

    话音一落,孙无忧蓦然抬头看向空中,原本已经疲倦惨白的脸颊之上登时浮现出一股激动之色,当即高声道:“老花镜,你来了!”

    千钧一发,以老花镜身份出现的群魔鉴突然冲入场中,大量天狼蛛立即包围上去。只见他双手十指轮弹数圈,一记记早已暗藏于体内的机关暗器飞快射出,立即便在蛛群之中制造出大片的爆炸与火焰。天狼蛛虽然体形庞大,但身为昆虫的他们始终都对火焰保持着天生的恐怖感,火舌一旦碰到身上,便立即吓得四处逃窜,慌不择路。正因如此,火苗被进一步带入到蛛群之中,以至于更多的天狼蛛身上燃起熊熊烈火。一旁,沙曼蛛王见那“面具人”一经入场便扭转局势,注意力随之也放到了他的身上。

    如今沙曼蛛王已经火力全开,瞬间便已来到老花镜的跟前。一时间,无数蛛腿形成的密集攻势倾泄而下。对此,老花镜从容应对,先是以过人身法进行躲避,到最后见已无路可退,当即抬起双臂,数根铜管顺势自体内探出,一道道噬魂火舌相继窜出,将那半空之中蛛腿残影一一吞没,只留下蛛王的真身停在原地。

    “你不是人类,你究竟是谁!”

    沙曼蛛王见老花镜身体可以自由拆卸组合,料定他不是寻常生灵,当即怒声喝斥。而对此,老花镜却是不以为然,挥手一斩,便将后方偷偷靠近的一只天狼蛛劈成两段。

    “我是来取你性命的人。你这只沙曼魔蛛在这里作威作福太长时间,也该做一个了断了。”

    面对老花镜的“大话”,沙曼蛛王愣了一瞬,随即哈哈狂笑道:“就凭你,也配与我为敌?要取我的性命,那得你看你的本事。”

    沙曼蛛王变招极快,就在说话之际,腹间那只血盆大口忽然吐出一道墨绿色的汁液,老花镜反应慢了半拍,一侧的衣衫刚好被汁液溅到,随之化为灰烬,遮掩在下方的傀儡之躯当即显露出来,蛛王看后不禁讥笑道:“我道是什么神秘的高手,原来只是它人的一只傀儡而已。既然是傀儡,你的身体就一定有暗门死穴,只要被我找到,想怎么折磨你就能怎么折磨你。”

    面具之后,老花竟迟迟没有回话,沙曼蛛王见状忽然甩动身体,一时间,身后的巨大的毒囊向前探出,一股浓烈的毒雾顺势吐涌出去,立即将其身形遮掩起来。

    “别看了,我在这里!”

    沙曼蛛王故计重施,趁毒雾弥漫令其分神的工夫,于地下潜入到对方的正下方,并于意料之外破土而出,攻之不备。而正如蛛王意料的那样,老花镜的反应确实不及,待回过神的时候,一枚斗大的铁钳已经夹住他的一只手臂,并生生掰断下来。得手之后的他并没有继续追击,而是落到旁边的空地之上,随手抓起那只由木料金属组合而成的机关手臂,仔细观察,并且把玩起来。

    “好精细的做工,这东西果然不是人间之物。看来,你与魔界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啊!”

    “呵呵,如你所料!”

    突然间,意志消沉的老花镜陡然振奋起来,沙曼蛛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刚要松开手掌。可下一刻,那只机关手臂竟然自行变化,并最终成为一只机械魔蝎,六只蝎脚死死扣在他的胸膛之上,一双毒螯顺势攻向基咽喉,欲要将其一举击杀。

    这种时候,沙曼蛛王哪里还顾得上优雅与从容,见那机关魔蝎不死不休,当即狠下心来,一把握住蝎身,将其与自己身前的一块甲衣一齐撕扯下来。可令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刚刚与机关魔蝎分离开来,后者忽然痛苦地扭动了一下,紧接着便化为一道耀眼紫光,在其右手之中砰然炸裂。一时间,尘土飞扬,黑烟滚滚,一只血肉手臂随之掉落在地上,整个手掌已经被炸得只剩下其中的白骨,至于蛛王本尊却是不知是死是活。

    眼见老花镜成功重创沙曼蛛王,孙无忧连忙跑到跟前,一脸欣喜道:“还是你厉害,我们三个人都对付不了你的狠角色,你一招就教他老实了。”

    老花镜低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右侧身体,随即阴沉道:“不要掉以轻心,他还没死!”

    “什么?还没死!”

    话音刚落,沈烟之中忽然激起一股莫名狂风,将周围的飞灰以及沙石一起向外吹散开来。孙无忧与老花镜递目望去,爆炸中心处一个鲜血淋漓几乎支离的人影赫然站在一个巨坑的边上,一只眼睛紧闭着,鲜血从眼窝之中汨汨流下,看来是彻底报废了。但即便如此,沙曼蛛王还是从爆炸之中坚强地活了下来,单是这一点便足以令对面的二人投以敬佩的目光。

    “这家伙好硬的命,不过再厉害也比不上你。”

    在孙无忧的期望之中,老花镜忽然道:“不瞒你说,刚刚的那条手臂是我有意让给他的。”、

    孙无忧惊声道:“什么,故意的?这是为什么?”

    老花镜苦笑道:“因为以我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与他为敌。这沙曼蛛王的厉害远超你的想象,应该已经达到了魔将级别。”

    “魔将?为什么要和魔界内的高手相比较?”孙无忧不禁问道。

    “因为,赋予他这身非凡力量的,正是魔界中人啊!”、

    孙无忧恍然醒悟,手指着对面那道残破的身躯道:“原来……原来如此。怪不得区区一只蜘蛛会成为到这种境界,原来这一切都是魔界搞的鬼!”

    老花镜悠悠道:“你也不要妄下结论。虽说让他变成这般模样的是魔人所为,但这并不代表那就是魔族的意愿。人魔两界相安无事二十余年,个别魔人一直在韬光养晦,秘密策划着不为人知的阴谋,而这些魔蜘便是他们试招人间的先锋军。一只蛛王还算能够应付,但若是其背后的大人物现身,那就不是三招两下能够打得过的了。”

    被机关魔蝎炸得只剩下半条命,沙曼蛛王一脸恶毒地瞪着那里的老花镜,整个身体都因为极度愤怒而剧烈颤抖起来。

    “混帐,混帐!好不容易达到了这种巅峰程度,怎能让一个傀儡人说毁就毁了。无用的废物,都给我过来!”

    说话间,本来还在围攻尊檠以及怪人恪晷的蛛群忽然停下了所有攻势,并快速朝沙曼蛛王聚集去,并将其围得水泄不通,不留一丝空隙。孙无忧见状当即怒喝道:“死到临头,还要耍什么花样。这次不用老花镜,我孙无忧一个人就将你解决!”

    说罢,孙无忧纵身冲向蛛群之中。谁知一道看不见的气墙突然降临,一举便将冲来的他生生反弹回去。老花镜伸手将人接住,见其还要继续上前,这才出言阻止道:“不用过去了,这是他们族群之中独有的天赋神通,可以通过燃烧寿命来获得短暂的佑护,除非拥有逆转乾坤的力量,否则绝对无法突破那层无形气障。我们还是安心待在这里,静观其变吧!”

    因为蛛群退去,尊檠得以保全性命,看了一眼满身的伤痕,他甚来不及进行包扎,便朝另一边狂奔而去。血泊之中,遭到群蛛猛攻袭击的恪晷已经瘫软在地,甚至已经四肢不全。背脊上,那具已经死去的义体已经化为干尸,并如枯叶一样慢慢腐朽,并变作点点灰烬,随风四散,如同他的生命一样,正在渐渐消逝。

    “三哥,三哥,你醒醒,我是尊檠啊!”

    在连续的呼唤声中,恪晷终于睁开了那双兽瞳一样的眼睛,看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迟疑了许久之后,才终于挤出了一丝笑容。

    “本来不想与你相认的,但还是被你发现了。”

    尊檠满含热泪,将先前从地上拾起的那块“恪”字令牌,重新拿了出来。恪晷见状伸手接过,神态突然温柔了许多,声音微弱道:“本来我以为自己可以忘却曾经的身份,没想到还是骗不过自己。如果我能早日丢掉这块皇子令牌,或许你就不会见到我这个丑陋的怪物了。”

    “三哥,你失踪了这么多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口口声声说是父皇害了你,他又对你做了什么超乎想象的事情?”

    见尊檠执意要问,恪晷长长叹了口气,目光随之涣散了许多,但声音语气却变得高昂起来:“能够在临死之前看到你,我就已经十分满意了。至于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你也就不要再继续追问了,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记住,皇城那个地方,能不回去就不要回去了。那里隐藏着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哪怕是父皇濒死的消息,也绝不要相信。我怀疑,整件事都是某人的一场阴谋。你回去了了,只是自投罗网。”

    话音一顿,恪晷突然从地上跃起,猛地扑在尊檠的身体之上。后者脑海之中一片空白,直到一滴暖意滴在他的脸颊之上。那暖意温馨充满爱意,正如儿时记忆之中,父母兄长对自己的关爱一样。这一回,恪晷再次挺身而出,最后一回保护了自己的弟弟。一支穿心毒箭正中他的身体,鲜血像下雨一样喷溅在尊檠的脸颊之上。

第二百五十九章 英雄

    尊檠抱着已经慢慢僵硬的尸身,却是迟迟不肯放手。与此同时,仲离那满是血污的身影已经逼至跟前,脸上挂着一抹邪恶狂妄的笑容。

    他的杀招成功击杀了恪晷,锋利的蛛腿一举击穿了他的身体,还通过中空的外壳将里面的鲜血不断异向体外。刚刚,仲离险些丧生在对方的手上,如今终于得以还报,心情自然大为痛快。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正是因为自己的行为,却意外令一位愤怒狂兽彻底觉醒。一时间,印有“恪”“尊”二字的皇子令牌自行飘出,并紧紧贴合在一起。随之,一股耀眼金光立时自其中爆发出来,并全部投入到尊檠的身体之中。

    “还我哥的命来!”

    “轰!”

    一声巨轰响彻全场,几人包括那些天狼蛛不禁将目光投向异响所在,想要一睹爆炸真容。而此时此刻,就在战场的中心处,一个身披金光脚踏金缕的伟岸身形伫立在那里,右脚之下,正是奄奄一息的仲离。

    “饶命,饶命!”

    濒死之际,求生本能驱使着仲离不断求饶呼叫,眼泪哗哗直淌,哪里还有半点强者风范。而面对如此难堪的面目,被金色充斥的尊檠无动于衷,甚至连表情都已被金光吞噬。他已成为一具毫无感情的执法工具,杀人机器,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将仲离碎尸万段。

    “手下留情!”

    又有数道身影进入到混战之中,孙无忧遥空望去,发现带头之中正是柴通,旁边还有身上打着绷带旧伤未愈的雷陆。再往后,几个陌生的面孔正与前来的天狼蛛正面厮杀,别看数量不多,但个个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英雄好手。一个长得如同皮球的肥硕大汉倒地一滚,竟将面前的一只天狼蛛压得筋骨尽断;手持双刀的女性战士则是自如出入蛛群之间,血肉残肢翻飞不停。又有一高手持重锤横冲直撞,哪怕是天狼蛛那厚重坚实的甲胃也难敌锤头威力,纷纷崩裂瓦解,血肉横飞。一眼望去,随同柴通前来的一众人马全部都是以一当百的精英,数息的工夫便已将天狼蛛群杀得溃不成军。远处,在与孙无忧和老花镜对峙的沙曼蛛王见大势已去,终于开口道:“年轻人,这次是我大意了。不过不要高兴,下回见面我定当取你性命。”

    孙无忧见对方要跑,连忙紧追过去。谁知那沙曼蛛王翻身一挥,突然掷出数枚白色的球卵。还未落地,便相继崩裂开来。一只只体型只有巴掌大小,但行动异常灵活的“小蜘蛛”登时与孙无忧纠缠在一起,这些小家伙虽然力量不大,但却极难对付,而他本人又是单枪匹马,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些小蛛蛛有的是拳,有的是腿,一时间竟令他无法摆脱。趁此机会,蛛王邪魅一笑,纵身跳入到深坑之中。待孙无忧真正来到跟前的时候,发现对方已经遁地逃走,早已不知所踪。

    蛛王离去,天狼蛛一众群怪无首,于是也随着相继逃离战场,一些行动稍慢的被那些后来加入的英雄们一一撂倒,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见援军来到,孙无忧与众欣然相聚,柴通上前抱住孙的肩膀,满脸灿笑道:“孙兄弟,你没事吧?对不住,我来晚了。”

    孙无忧摇头道:“不晚不晚,来得刚刚好。”

    “我来和你介绍,这些就是我之前提到的那些兄弟姐妹。他们……”

    不等柴通说下去,孙无忧觉得有人捅着自己的身体,回头一看,正是老花镜。随着对方的视线看去,只见尊檠独自一人呆坐一旁,面前停放着的正是他那已经不成人形的兄长恪晷。而在他俩之间,两块冒着袅袅青烟的炭状物品躺在那里,如果不说谁也想不到,那些正是代表他俩皇子身后的信物令牌。在释放了那股神奇的金光之后,皇子令牌就好像被抽离了灵魂似的,突然变成了两块普通的焦炭,再也不复往日的光辉。不过,对于这些,尊檠丝毫没有在意。令牌没了可以再造,但人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尊皇子他……”

    柴通想要开口询问其中详情,孙无忧则是摇了摇头,并且主动走了上去,轻声道:“节哀顺变。”

    尊檠低着头道:“我三哥没了。”

    孙无忧点点头道:“他是一个英雄。”

    “嗯……可惜做英雄的代价实在太大。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他也不会因此丧命。”

    孙无忧叹了口气,接着道:“人各有命,或许这就是他的归宿。他看上去活得那么辛苦,说不定这样对他来讲反而是一种解脱。”

    尊檠沉默了好半晌之后,忽然道:“解决了和城的事情之后,我要回到皇城,找到父皇亲自将此事问个水落石出。三哥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又为何会同我一样就能落到和城之中,过起不见天日的生活,我不明白,我要一个答案。”

    孙无忧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头以示安慰,旋即道:“你不要太过心急,我相信人皇不会做出伤害自己孩子的事情。”

    “我曾经也像你一样这么认为,但看到三哥的惨状之后我将它否决了。皇城之中肯定还隐藏着我所不知道的惊天秘密。为了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我必须回去找父皇当面问个清楚。”、

    解决了蛛群之患后,孙无忧等人随着雷陆,回到了现如今地下城百姓的据点之内。短短的一夜时间,大家已经将之前的战场收拾干净,不幸陨命的族人也被一一安葬,伤者则被安排到专门的地方,接受最完备地医治。

    除了老花镜断去的机关手臂之外,回来的一众几乎个个挂彩,大家排照次序等待治疗,孙无忧因为太过劳累,坐在地上便睡着了。而就在这个空当之间,雷陆左右观望了几眼,见无人察觉自己,便主动凑到前来,蹲在老花镜的身边。

    “原来你们之前便已经相识了,怪不得你会执意推荐他参战比试。”

    出人意料,将孙无忧送上混沌斗场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个头戴面具,只有一副机关傀儡之躯的“老花镜”。听到雷陆的话语之后,老花镜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几尺之外的孙无忧,而后才低声说道:“怎么样,没有让你失望吧?”、

    雷陆笑道:“当然。不过,你这么大费周章,瞒着他做了这么多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个就不用你管了。不过,用不了多久,人间与魔界之中便会流传起他的传说了吧!”

    因为解决了天狼蛛的威胁,地下城的人们终于得以安心。也正因为这个缘故,雷陆可以放心抽调城中战士,以供老花镜调遣使用。就这样,几人带着五十余位地下高手,一同返回和城之中。

    回途的路上,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因为出行的人数量太多,负责载人的鲁三蒋四倒是累了好大一番气力。本来以这二位的性格,不收过万儿八千两银子绝不可能敲定这单买卖。但看到大家一个个凶神恶煞,其中还有不少受伤挂彩的,兄弟二人为免节外生枝,只是象征性地收了一些银子,便将一众分批分次地相继运回最开始的岸边。最后,地下城的原城主,和城雷派的掌门雷陆对二位表达了深深的谢意。

    “鲁三兄,蒋四兄,这次相助,多谢多谢。”

    “雷城主,您这是说的哪门子的话。我们哥俩全凭您费心提携,这才有了今天这般成就,该是我们道谢才是。”

    鲁三说完,朝蒋四使了个眼色,后者愣了一下,以为明白了对方的心意之后,于是道:“雷城主,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之前曾经答应过我们兄弟的事情。当时的说法,还算数吗?”

    雷陆脸上的笑容忽然收起,船上的哥俩登时吓得脸色煞白,连大气都不喘了。

    “雷城主,你别动怒,您要是觉得不行,就当我们没说就好。”

    本以为心中的愿望又要落空,谁知那雷陆忽然破怒为笑,神态谦和道:“记得,当然记得。我曾经和你们兄弟二人许诺过,只要载够一千名乘客,便恢复你俩的自由之身。怎么,够数了吗?”

    蒋四用力点头道:“够了够了,不多不少正好一千个。”

    鲁三补充道:“当年,我兄弟二人因为一时糊涂,触犯了城中律法,被罚在此地负责摆渡载客一事,并赐予我俩‘朽木’,‘刚铮’两艘小船,并令我们要达到挥朽浆不折,驾铁艇若轻的境界。如今,两项要求我们都已完成,雷城主,这下您该没有疑问了吧?”

    看着二人炙热且真诚的目光,雷陆停顿了好一阵,终于点了点头道:“好好,既然你们已经完成了当日的许诺,那我也就没有继续留你们下来的理由了。记住,从地下城出去之后,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要再向先前那般嚣张跋扈,恃强凌弱。否则,若是被我听见了,一定亲手将你们捉回来。”

    “是是!我们知道了。”

    兄弟二人一边应诺,一边将朝那两船之中的“朽木”退去,在确定城主雷陆没有阻拦的意思之后,这才挥起船浆,飞快地朝出口飞驶而去。

    “你也出来吧!”

    说话间,雷陆用脚踢起地上的铁浆,随手一拍将其立在身边的地面之上。阴影中,一个一瘸一拐的人影忽然出现,虽然身上满是包扎用的面带,但通过露到外面的部分可以依稀记得,此人正是偷袭刺杀恪临战皇子的仲离。

    “从今天开始你负责开始在此为人撑腰摆渡,这铁艇就交予你使用,若有任何违反规定的行为定当严惩不贷!”

第二百六十章 群雄集结

    回去的路上,孙无忧见柴通一直没有说话,于是上前主动道:“柴员外,你没事吧?”

    柴通叹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我还好,孙兄弟不要担心我。”

    孙无忧点点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老仲他……”

    “唉,人各有命,怪就怪我没有早点发现,及时阻止他。现在,他能保全性命,留在雷城主那里改过自新,也算是最好的归宿了。只是……”

    说着,柴通将目光移向另一边的尊檠,后者手中抱着的坛子之中,装的正是他兄长恪晷的骨灰。

    见尊檠没有回应,孙无忧低声道:“算了,人死不能复生,说什么都是枉然。比起沉浸在那些过去的悲痛之中,我们更应该为眼前的大劫难提起精神。和城气数将近,迫切我们这些人团结一心,共迎灾祸。柴员外,这次多亏您挺身而出,为我们寻得这一百名英雄豪杰。接下来,我们就要开始特训了。”

    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轩家,轩贺以及其余从和城之中赶来的人马,已经全部齐聚于此。时近中午,大家匆忙吃了饭,来不及休整,便已去到轩家后院之中的宽阔试兵场之中,等候号令。另一边,老花镜在孙无忧以及轩家的帮助之下,临时打造了一只钢铁手臂为自己安装,虽然不及先前的机关手臂灵活多变,但力量却因此得到了大幅提升,可以说是利弊参半。不时,在孙无忧与尊檠的相伴之下,老花镜终于来到了试兵场之中,众人见到此次特训的指挥者居然是这以一个头戴面具的怪人,个别几个不禁流露出不屑的神情。

    “哼,神气什么,大白天的戴个面具,怕见人么?”

    老花镜听觉敏锐,瞬间便分辨出说话人的所在位置,只见他慢悠悠地走到跟前,接着在那人身边转了几圈,语气平静道:“这位英雄尊姓大名?”

    那名男子将眼一翻,故意不去看那面前的老花镜,语调微扬道:“周豹就是我,我就是周豹。我不是什么英雄,原来当过一段时间的龟公,后来和老妈子因为一个女人打了起来。我不小心把他两颗门牙打了下来,他气不过,喊了打手要取我性命。我当然不能让他如愿,可我当时还带着个女人,实在行动不便。无奈之下,我抄起匕首,将老鸨挟持,当作人质。可那老娘们偏不听话,还自己主动往匕首上撞,嘴里嚷嚷着要寻死。我手腕一抖,没把持住,就真给他抹死了。那些打手看到人死了哪里会干,一拥而上,誓要将我剁成肉酱。更可气的是,那个女人本说好要与我一起私奔,谁知到了节骨眼竟然打退堂鼓。我当时想着,反正人都杀了,也不差他一个,于是便将她从地上抓起,用力扔向那些打手。那些人个个手里都有家伙,那女人细皮嫩肉,自然抵挡不住,当场便倒在血泊之中。我见状不妙,破窗逃跑,纵身眺到了下面的河道之中。这一跳把我摔得够呛,险些昏死过去。我被河水托着一直向下流游去,不知过了多久便觉得有人将我从水中拉到了船上。再然后,我便进入了地下城,一待就是十余年。”

    说完,那周豹看看周围众人的反应,只见他们正以一种极为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少有在这种场面当中发言的机会,他觉一丝羞涩,四四方方的大脸腾地一下便红了起来。

    “我说周豹,我只是问你名字而已,你干甚要将你的过去告诉给我听。”

    此话一出,周围的英雄们纷纷捧腹大笑,就连老花镜也随着一起咯咯地怪笑。周豹知道自己的丑事已经暴露,当即怒从中来,愤而道:“哇,我敬你是个人物,才会同柴大王他们一同上来的。我看你修为平平,还故意整得这么神神秘秘,好像是怕见人一样。如果你不能亮点绝活出来,那可震不住我们。大家伙说我说的对不对?”

    周豹稍一鼓动,其余英雄们立刻做出回应,随之队伍之中发出阵阵嘘声。尊檠见形势有些失控,刚要插嘴,老花镜却是伸手示意了一下,让他不要出声,而后道:“果然是江湖儿女,快人快言,比那些阳奉阴违的小人强得多。”

    周豹冷笑道:“不敢不敢,周某也只是有一说一罢了。这位大人若是不方便,可以不出手,我们也不会说什么。只是,接下来的特训之中,我希望你能低调一些,最好能把面具摘下来……”

    话音未落,老花镜真把手放到了脸上的面具之上,孙无忧心中一惊,暗道:“不好,摘下面具,老花镜的傀儡之躯就要被拆穿了,到时要解释他的行为,势必会万分艰难,说不定还会被他们误以为是魔界派来的奸细。不行,不能让他出手!”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孙无忧已经闪身挡在老花镜的面前,与此同时,后者的右手刚刚从脸上移下,面具已在他的掌心之中。

    “老花镜,万万不……”

    “可”字没有说出口,孙无忧已不知该如何是好。本以为摘下面具之后,老花镜的身份就要马上拆穿。可谁成想,当将目光投向对方的面部之时,一张陌生却又熟悉的脸颊赫然呈现在他与众人的面前。

    “怎……怎么会,你……你什么时候!”

    无法理解。一个傀儡为何在短短一日之间获得一副与活人无二的真实面容,无论是五官的位置,轮廓,皮肉的质感,乃至上面的一颦一笑,全都无懈可击,与常人一模一样。见孙无忧这般惊诧,老花镜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淡定道:“放轻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罢,他错步绕过孙无忧,再次站到周豹的跟前,并面带笑容道:“怎么样,现在我该满意了吧?”

    周豹道:“这有什么,我不是说了么,你得拿出点看家本领来,否则怎么让我们听令于你?”

    老花镜的嘴角微微上扬,忽然间,周豹好像想到了什么,眼中忽然闪过一一丝惊恐之色。

    “不……不可能!”

    老花镜上前一步,口气阴沉道:“怎么不可能?”

    不等他继续进前,周豹自己便坐倒在地,周围几人见状不禁嘲笑道:“怎么了周豹,什么事把你吓成这个样子,难道你那姘头的鬼魂来找你索命了?”

    “妈妈呀,还真是!”

    周豹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神情遽变,尤其是邻近的几人,当即朝老花镜的脸上投去目光。还真别看,乍一看还没有感觉,但时间久了却惊讶发现那居然是一张女人的脸颊,妖魅异常,杏眼含春,根本就不像量一个男人应有的样子。而从刚刚周豹的说词判断,孙无忧露出的这张面容不是别人,正是属于那个被他亲手害死的烟花女子。

    “别别……阿香,你别吓我。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喜欢得不行。谁让你半路后悔,我也没有办法。这样,大不了以后我按时给你烧纸,你在下面过得舒服一些,千万不要上来找我了,好不过?”

    见周豹已经几欲吓晕过去,老花镜诡异地笑了笑,旋即将那张面具又一次扣回到脸上。直到这个时候,已经口不择言、六神无主的周豹才恍然醒悟,如同做了一场噩梦一样,满头都是汗珠,见大家都在看着自己,这才沉下脸来,神情不悦道:“为什么都看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这时候,一个高个细腰的男子凑上前来,不怀好意道:“有东西,有一个字。”

    周豹赶紧摸摸自己的方脸,情绪激动道:“哪里,哪里,写了什么?”

    “写了一个大大的龟字。你刚刚的样子活像一个龟孙,哈哈哈哈!”

    见那人拿自己开涮,周豹起身,抬手就要打。而这时候,已经重新戴好面具的老花镜终于开口道:“周豹,还要动手吗?”

    老花镜的话在他听来犹如雷击,刚刚才运起的力气随之卸得一干二净,原本昂起的胸膛也随之塌了下去。

    “你真行,我周豹真是服了你!”

    老花镜满意点点头道:“既然周豹已经见识了我的身手,且表示信服。不知在场还有哪位,还想试试我的独门秘法?”

    在亲眼看到周豹那番近乎疯狂的举止言谈之后,在场众豪杰自然没有疑问,当即默声不语。巨大的试兵场上沉寂了好大一晌,老花镜的伸手拿起一块十边镜,声音洪亮道:“大家看好了,这就是我们此次庆对九阴冲天劫的秘密法宝,乃是由我和轩家共同努力,打造而成,名曰十方定坤镜。从现在到明天午夜子时,我们要和这样的镜子一直待在一起,一刻也不能分离,就算是吃饭睡觉上厕所,也要随身携带。谁若敢中途违规,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见众人并无异议,老花镜继续道:“我要你们修炼的是名为‘十全定坤阵‘的阵法。此阵法设计之初便是为了应对天灾天劫,非极端事件不能发挥其独到的惊世神威。但也正因如此,阵法对于每个细节都务求完美,任何一环出现偏差,都可能导致最终结果发生逆转。不管是为了和城百姓,还是为了身在阵中的你们自己,一定要遵循我所告给你们的全部戒律,否则一招出错,满盘皆输。”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大劫前夕

    在初步的接触之后,一百名英雄豪杰终于正式进入到了十全定坤阵的训练之中。本来是严寒三九的天气,试兵场内却是热火朝天,雾气袅袅,正是一个个英雄好汉努力拼搏所致。

    作为助手的孙无忧与尊檠,虽然并不参入阵法的组成,但不想就此置身事外,于是便在老花镜的身边听候调遣。轩家的门人索性也放下了手头的工作,通过攀院墙的方式偷偷观摩场上的训练情况,有几个年轻气盛的人,甚至还在一旁自顾自地学着练了起来,但因为缺少指点不得法门,所以练了一通仍是满头雾水。

    “去去去,少在这里看热闹!手上的话都干完了么,一个个的这么轻闲,看来以后还得给你们增加工作量!”

    如今,轩明得神陨恩赐,重获人语能力,经过短短一天的适应,已经可以和常人一般自在地说话,眼下有了训斥下人的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时候,刚刚还在学着笔划的一名男丁走上前来,朝轩明使了个眼色。前者立即心领神会,双双凑到一起:“我说轩明,我听别人讲,和城要迎来大劫难,有没有这么回事?”

    轩明听罢之后面露难色,但望着跟前的人,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位乃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好朋友,大家都叫他喜娃。喜娃从小就没有爹娘,轩贺好心将他收留,并将失语的轩贺介绍给他,让他俩成为玩伴。也正因为这个缘故,二人关心非比寻常,让轩明在喜娃面前撒谎,恐怕比让再次变成哑巴还要困难。

    “喜娃,不是我不告诉你。但这件事关系重大,现如今只有我们轩家和这些外面来的英雄们知道。若是被旁人听见,说不定会招来杀身之祸。所以,为了大家的安全,你就别再追问了。”

    见轩明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喜娃使了个丑相,当即跟着对方刚说话的语态又简单复杂了两句,以作调侃。轩明见状也并未反击,只是苦笑地摇了摇头。

    一转眼天色已晚,寒风虽厉,却冻不透这些满腔热血的有志男儿。轩家上上下下几乎全部成为了这些英雄好汉的仆人,衣食拉撒,全都不在话下。而就在整个轩家的工作重心全都转行移到试兵场上的时候,一个疲弱的身影悄悄从小门溜出,一弯腰便朝昏暗的窄巷中摸去。

    那人左拐右拐,经过了一个又一个岔口,却没有丝毫迟疑,显然这条路他已经十分熟悉,所有的路线全部熟记在心。大约走了一刻钟的时间,他终于停在了一堵高墙旁边,面前已经是死胡同,但他也已经达到目的地。

    “我来了!”

    那人忽然发话,紧接着高墙之中慢慢突起一排排青砖,外延的轮廓竟呈现一个人的模样,且越来越清晰。终于,那个人影已经完全与高墙分离开来,并化作一个正常人的模样,站到那人的面前。

    “事情办得怎么样?”说话的人是从那墙里出来的那位。

    另一人愣了一下,旋即拱手行礼道:“大人,不知小的之前说的话您可否还记得?”

    “你要做轩家的掌舵人?没有问题。我来问你,轩家里面是不是去了一批陌生人?”

    另一人想了想,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前一人见状满意地点头示意,接着发问道:“那他们去轩家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可知道?”

    “这个……这个小的也不是太清楚。”

    “什么!”

    说话间,前面那人话音急转,伸手扼在另一人的咽喉之中,顺势将其按在一旁的青砖墙上。说来奇怪,那堵看似平常无奇的高墙,竟在此刻“活”了过来,上方浮现出一条条水纹般的波动,并顺势将那被抵在墙上之人的身体一点一点吸入到墙体之中,眨眼之间便将大半边身体没了进去,只留下头部和胸膛的一少部分留在外面。见自己已经不得动弹,那轩家的“叛徒”终于明白与虎谋皮的代价,当即吓得涕泪横流,连忙求饶道:“大人,大人且慢。”

    “哼,连我交给你最起码的任务都没有完成,哪来的资格与我讨价还价。你这样的废物我不需要,你还是成为这高墙之中的一块砖石吧!”

    那人还要发力,另一人急中生智,当即道:“不要,我说。那些人正在轩家之中进行训练,好像是在练习一种神秘的阵法。”

    那人倏尔停下,表情古怪道:“阵法?什么阵法?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墙中人颤抖道:“我也不清楚,反正听说是一种很厉害的阵法,练好了可以发挥极大的威力。哦哦哦,带领他们训练的是一个头戴面具的生人,不只是我,就连轩贺老头也没见过他。我认为这人来头不小,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听完这席话之后,先前动手那人才终于神色缓和,握在对方脖子之上的手掌也随之放下,面带笑容道:“喜娃,辛苦你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你暗中通风报信,我又怎能对轩家的情况了如指掌。”

    原来,深夜悄然外出,暗中出卖轩家的不是旁人,正是轩明的发小喜娃。此时的喜娃满脸惧色,依然不肯相信对方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所以呼吸仍然十分急促。而地上那人则将双手在他身上轻轻抚摸了几下,继续道:“你不要害怕,你不是说要做轩家的主人吗?”

    听到这里,喜娃眼中忽然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寒光,原本低沉的声音也随之高昂起来:“没错,我要做轩家的主人。我过够了寄人篱下,看脸色吃饭的日子。我要别人像尊敬轩贺老头那样尊敬我,我要轩家乃至整个和城的人都怕我。我喜娃绝不是好欺负的。”

    听到喜娃这一番慷慨陈词,地上那人露出赞许的神情,双手扶在他的两肩旁边,声音富有磁性道:“好,你所的好。我很欣慰,我朱先瞧上的人果真没错。喜娃,我现在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做。”

    喜娃连忙道:“什么事?是不是我做完了之后,你们就会随我去掀了轩家的老巢,让我去当家主?”

    那名叫朱先的男人笑道:“是的是的,你说的没错。只是,你现在出卖了轩家,我又怎么以保证将来你不会背叛我?”

    喜娃大脑突然空白一片,好一会儿之后才终于回过神来,嘴唇哆嗦道:“你……你什么意思?”

    “呵呵,你也知道,我这人身份特殊,不能被别人知道你与我之间的事情。你应该懂得一个道理,天底之下,只有死人的嘴才最可信。所以说,为了替我保守秘密,你能不能去死啊!”

    “你!朱先,你这个卑鄙~”

    下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朱先扬起右臂,用力轰击在那具镶嵌在墙体之中的身体之上,喜娃声音一顿,紧接着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血液落地,却并未染红地面,而是变成一粒粒细小的沙砾,分散在四周的角落之中。而再看那堵高墙,喜娃的身体已经完全进入其中,最后那双满含不甘与悔恨的眼睛被一块块厚实的青砖所覆盖,最终归于沉寂。

    “轩家,面具人……难道是他?如果我所猜属实的话,那可就不妙了。此事还得回去与大人商量,说不好计划要提前。”

    秘密巷道之中的凶案无人察觉,大家伙还沉浸在陈法的演练之中,丝毫没有倦意。

    台阶之上,孙无忧与尊檠并排而坐,前者望了对方一眼,随即开口道:“事成之后,你真的要回皇城吗?”

    尊檠听罢叹了口气,苦笑着回道:“现在的我已经无处可归。或许,只有那个一度令我厌恶的皇城才是真正的归宿。”

    “那你和人皇之间的误会该如何解决?况且,现在又多了那位恪晷皇子的事情,你要与人皇当面对峙吗?”

    尊檠若有所思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他是我的父亲,照理来讲不应该有什么事情埋着我。但三哥的事情实在太过诡异,究竟父皇侨了什么,才令他变成了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样,我真的想当面问个清楚。”

    孙无忧紧接着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恪晷皇子的事情真的与人皇有关,你会怎么做?”

    尊檠望着远处火盆之中起伏的火苗,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既然你自己都没有答案,又何必急于一时回去。外面在传人皇病危,但我觉得此事并不简单。或许,那只是他将你唤回去的计策而已。回去之后将要面对什么,你也不清楚。万一,万一你会成为第二恪晷皇子,你又该如何应对?”

    听到这里,尊檠拿起手边的一柄短刃,借着投来的火光低头端详了稍许之后,忽然将刀作刃竖起,面目凶狠道:“如若真要父子相残,那我也不会坐以待毙。三哥的死已经是一件巨大的悲剧,我绝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在自己的身上重演。孙无忧,有朝一日,如果我与父皇兵刃相向,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突然,尊檠将目光移向孙无忧的脸上,后者顿了一顿,随即面露微笑道:“当然,朋友相托,定当全力以赴!”

第二百六十二章 何超

    一夜得过。

    早晨,众人都已睡下,忽听门外传来急促的敲击声,下人将门打开,一众官兵强势闯入,立即钭轩家上上下下全部控制,连家主轩贺也没有幸免。不时,一个身着盔甲的中年男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贺明见状连忙呼叫道:“大人,大人,我们冤枉!”

    那带头之人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进而阴沉着脸质问道:“这里谁是当家的。”

    轩贺当即上前行礼道:“这位大人,正是在下。不知大人和诸位官爷前来老朽府上所为何事?”

    “哼!你还好意思说!我昨夜得到秘密细报,说你们这里聚集了一波强盗悍匪,在于最近在和城之中烧杀抢掠。你叫轩贺是吧!老大不小的年纪了,何必搞那些一时冲动的傻事,快把那些乱党贼子交出来,我可以主动向上面求请,饶你们一命。否则,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轩贺心中咯噔一下,知道府内群雄齐聚的事情走露了风声,但为免牵连它人,只得继续道:“大人明察。我们轩家世代忠良,先祖与我更是一度为皇家效力,不敢说鞠躬尽瘁,但也可以称得上是任劳任怨。大人要法办我们轩家,可否得到人皇他老人家的特许?”

    那带头人当即吹了下嘴边的胡子,怒气冲冲道:“好你个老东西,居然胆敢拿人皇来压我。信不信,我就这把你们全家老小军法处治了。”

    轩家拱手再次行礼道:“如若如此,那就休怪老朽与轩家上下得罪各位官爷了。”

    “你!”

    带头人拔刀就要上前,而轩家这边也已将要亮出家伙,眼看就要大打出手。关键时刻,又一人从后方走了过来,先前带头人一见此人出现,当即收敛了气势,赶忙弯腰卑躬,连说话的声音都温柔了许多。

    “朱大人,您来了。”

    轩贺抬头望了一眼那人,只见对方四十上下,面白如纸,剑眉阔目,薄唇腥红,看上去气色并不健康,但眉宇之间透露着的不俗锐气却是常人难以拥有的,以至于陌生人见到他根本不敢与之正面对视。环顾四周的情形之后,“朱大人”微微一笑,态度谦和道:“老人家,刚才多有得罪,还请不要怪罪。”

    轩贺恭敬道:“想来您就是李将军手下的朱先朱大人了。”

    “哈哈哈,‘大人’二字不敢当,我也只是在将军手下当差的兵卒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轩老,我也不想让你为难。但我先前确实收到了真实情报,说你们府上混入了一群不法狂徒。我相信,这不是轩老的本意,只要让我们将人带走,一切都将恢复原样。不然,万一这些人在城中搞出什么乱子,再把轩家牵连进去,那就太不值得了。”

    轩贺表明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是不停地盘算此事。

    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位朱先比起刚刚的带头人要显得聪明许多,并没有直接露出底牌,兵刃相向。而是以曲线劝说的方式,想办法让自己主动投降,并将众人移交出去。如果真是大打出手,轩家大不了就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但朱先的口气明显就是不想开战,这让轩贺反而不好接茬了。

    “怎么样,轩老,你考虑得怎么样?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轩家其它人考虑一下前程。您肯定不愿意让家人们永世都背负着反叛的名号吧?”

    在朱先“动情”的劝告之下,轩贺一时间无话可说。而就在这个时候,轩明忽然开口道:“义父,不要听他的。那些人是好是坏,他比我们更清楚。说是要将人捉走,其实只是为了阻止咱们庆对大劫的借口而已。话不多说,你们若要锁人,就先过了我这关!”

    说罢,轩明随手拉起地上一条锁链,挥臂就要击出。对面,朱先淡然一笑,随即冷冷道:“年轻人,你要想清楚再动手,你想让整个轩家因为你的冲动而陪葬吗?”

    “哼哼,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我们轩家虽然人单力薄,但也不是你们能够吓唬住的。轩家的老少爷们,抄家伙和他们拼了!”

    轩明这么一鼓动,院中轩家一众登时气势大涨,几个手持兵刃的大汉已经有些按捺不住,眼看就要纵身抢攻。忽然间,两个人影自人群后方慢慢走出,轩贺转睛望去,发现来人正是尊檠和孙无忧。

    “哎哟,二位终于来了,再晚一些,这边就要打起来了。”

    在轩贺的迎接之下,尊檠走到队伍跟前,朱先看了他一眼,不禁皱了皱眉头,只觉得此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于是只得问道:“请问这位是……”

    孙无忧冷笑道:“身为皇族的军队,居然连尊皇子都不认识,这位官爷,回去之后你得多多补习功课啊!”

    朱先心中一震,不由得脱口而出道:“你……你是尊檠皇子?你果真避世在和城之中?”

    尊檠微微颔首道:“其中缘由,你就不用多问了。我来问你,今日前来轩俯,到底是谁的意思?”

    “这……这……”

    朱先的如意算盘,让这位突然出现的尊皇子彻底搅乱。一时间语塞的他目光随即在四周游离开来,就是不敢与之对视。片刻后,他眼中忽然划过一丝亮光,脸上的紧张之色也随之消退下去,又一次淡定从容起来。

    “呵呵,不是我朱先故意挑事。但你说你是尊皇子,可有什么凭证信物吗?”

    轩贺随即笑道:“呵呵,这你就问对了。先前我也有相同的疑虑,但好在皇子身上有一块天下独一无二的皇子令牌。令牌一经亮出,真假便见分晓。”

    说着,轩贺转头看向尊檠,等待对方拿出令牌信物。可后者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甚至还出现了一抹尴尬的表情。

    “这个……真不巧,就在昨天,皇子令牌因为事故不幸丢失了。”

    经尊檠这么一提醒,孙无忧才终于想起,二人先前被天狼蛛群围攻的时候,恪晷皇子为了保护尊檠,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而尊檠因为悲痛过度,意外唤醒了一股神奇的力量,两块皇子令牌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并全部投入到尊檠的体内,使之修为与力量大幅增强。而也正因如此,失去了“光芒”的一对皇子令牌双双变成了焦炭,再也恢复不成原来的样子。至此,尊檠皇子的唯一凭证也因此丢失,这下局面再次发生了逆转。

    “哦?天底之下居然有如此巧合的事?”

    孙无忧眉头紧锁,当即道:“你不相信他是尊皇子?”

    朱先不以为然地笑道:“我也想相信他,可是得让我看到证据。否则,一切都不能作数。”

    孙无忧回身看向尊檠,小声嘀咕道:“喂,你真的没有其它自证的办法了吗?”

    尊檠咬了咬牙,面露难色道:“要说办法还是有的。只要能找到一个皇族中人前来一见,便能立判我的真假。”

    孙无忧迫不及待道:“既然如此,那去哪里找一个皇城中人来?”

    尊檠稍显失落道:“问题就在这里。和城距离皇城路途遥远,且这里处于连贯附近,交通受限,皇城中人很少会来到这里。皇族人分布在人间的各个角落,但在这里要找一个出来,恐怕比登天还难。”

    尊檠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接下去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眼见尊檠在场都无法令面前的一众官兵退却,在场的轩家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呦,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热闹?”

    随着声音向前看去,一个身着银盔银甲的男人忽然进入到大家的视线之中,朱先偏头望了一眼,脸色随之变得难看起来。

    “你怎么来了?”

    “呵呵,这里只许你朱先来,就不许我何超来么?”

    孙无忧与尊檠喜上眉梢,就连在暗处窥视的老花镜也暗暗松了口气。本以为大战即将爆发,却没想到同是李将军心腹部下的何超突然到场,及时拦下了众官兵,这才令轩家免于血流成河的悲剧。相经起来,朱先已经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现在就抽出佩刀与之拼个你死我活。

    “何超,你好清闲。将军这几天一直在寻你,却迟迟找不到你的下落,否则也轮不到我来和城之中通报军令。”

    何超笑声豪迈道:“不要见怪,前几天回到和城,遇到了之前的一些朋友,高兴喝了几场酒,一下子忘了时间,昨天傍晚才清醒过来。回去之后我自会向将军请罪,这你不用担心。”

    “哼,希望你能记住今天自己所说的话。还有,我奉将军之命,前来捉拿藏身于此的叛军乱党,你来了刚好可以帮忙?”

    “叛军?在哪,是谁?”

    朱先听出对方的语调有些古怪,当即将视线投向对面的几人,只见孙无忧与尊檠二人神态自若,毫无紧张之意,显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再联想刚刚发生的事情,他终于忍不住道:“何超,你该不会是?”

    不等朱先继续问下去,何超撩下跪倒,神情严肃道:“末将何超,见过尊皇子!”

第二百六十三章 归途遇险

    虽然没有皇子令牌,但何超如今的表现已经是最好的证明。见对方称面前这位青年为尊皇子,朱先登时脸色大变,朝那地上跪伏之人低声吼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何超抬起头来,一脸淡定道:“我说朱先,你可以不尊重我。但这位乃是人皇之子尊檠。看到皇子御驾,你还不快快行礼参拜!”

    此话一出,现场从将士学着何超的样子纷纷拜倒在地,唯有朱先一人突兀地站在原地,与现场气氛显得格格不入,脸上登时升起一团尴尬之意。

    “何超你!”

    “呵呵,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疑问么?还是说你一早就抱定了要冒犯皇子,意图谋反?”

    “我……我没有!”

    原本气势凌人的朱先在听到何超这番话语之后,心中再也没有底气,双膝一弯随即跪倒在地,虽然心有不愿,但脸上依然尽量呈现出一股虔诚的模样,低头高声道:“参加尊皇子。”

    孙无忧见刚刚还颐指气使的朱先,转眼之间就变得如此乖巧听话,心中当即升起一股狡黠之意,当即说道:“我说尊皇子,刚才是谁要把咱们拿下的?”

    朱先一听头上立即现了冷汗,连忙辩解道:“那……那都是误会,不作数的。”

    孙无忧笑道:“不作数?你说的吗?如果不是何超何大人及时赶到,恐怕我们大家已经被你五花大绑起来,听候发落,是生是死都不一定。你说,顶撞皇子,威胁皇族,该当何罪?”

    “这……这……”

    朱先原本思维敏捷,机智过人,如今被孙无忧这么一番逼迫,一时间竟想不出对击的言辞,头上的汗却是越来越多。尊檠见他确实有后悔之意,微微一笑,开口道:“不知者不怪。”

    朱先一听说话的人是尊檠,当即松了口气,赶紧附和道:“对对,不知者不怪,不知者不怪,皇子圣明。”

    尊檠点头继续道:“话虽如此,但这里乃是轩老的府上,你带人这么大摇大摆地闯进来,全然无视起码的礼节,着实也不应该。”

    朱先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连连点头道:“是是,皇子教训的是,卑职下次一定注意。”

    尊檠满意地颔首道:“看在你是初犯的份儿上,这次就不追究了。不过,我有一事倒想与你请教。”

    “皇子直说无妨,卑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很好。你刚刚说收到密报,说是轩家之中藏匿有乱臣贼子,现在看来属实是一派胡言。那我现在倒要问你,这则谬谈你是从哪听到的?”

    朱先脸色煞白,连身体都变得僵硬起来。孙无忧见他迟迟不说话,不禁冷笑道:“我看他就是故意想要为难我们,什么叛党强盗,都是借口罢了。”

    “不,不是那么回事。确实有人给我通风报信,只是为了保护此人的安全,我不能道其姓名而已。”

    “哼哼,你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难道,将你支到这里的是一个权力地位比你还要大的人物?”

    “这……这个……”

    见朱先始终不肯透露那人的身份,尊檠不愿见他继续为难,于是道:“好了无忧,你也不要继续逼他了,他不说自然有他的苦衷。朱先锋他虽然作风鲁莽冲动,但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坏人。这次就先饶过他,下不为例!”

    朱先喜笑颜开,连忙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一边叩一边道:“多谢皇子,多谢皇子,皇子圣明。”

    于是乎,死里逃生的朱先起身之后,赶紧带着一众士兵急匆匆地逃出轩家,只留下何超一人留在原处。确定朱先的部队已经全部离开,尊檠这才快步来到跟前,拱手抱拳道:“多谢何副将刚刚挺身相助,不然要和他们解释清楚此事,还真是困难得很啊!”

    何超哈哈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况且,您本身就是万金之躯,怎能受那朱先的出言诋毁。说实话,我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今天刚好趁这机会灭灭他的威风。”

    这时候,孙无忧也来到跟前,笑容灿烂道:“何止是灭威风,我看他刚刚那副吓破胆的怂样,恐怕接下来的好几天当中都要作噩梦了。”

    何超笑了之后,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而后道:“大家不要掉以轻心。这个朱先虽然人性差了一些,但本事还是不少的,否则李将军也不会留他在身边作自己的左膀右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离开轩家之后,他就会返回不归山关,将这里的事情全部禀告给将军。”

    孙无忧不以为然道:“那又如何,错的是他们,又不是咱们,难道还能怕他不成?”

    何超轻叹了口气,左右看看见无人在身旁之后,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若是换作平常也就罢了。但我觉得,最近和城发生的事情,恐怕与李将军脱不了干系。”

    尊檠眼中寒光一闪,当即厉声道:“什么?”

    何超做了一个噤声手势,随即凑在对方的耳边,轻声道:“这个我也不敢确定。所以我打算回去打听一些情报。既然大劫将至,如果此事真与李将军有关,那么他也该采取行动了。”

    听见何超要回到不归山关的消息,孙无忧随即道:“何大人,我本以为我们还能继续并肩作战,没想到你要突然离开了。”

    何超苦笑道:“孙兄弟放心,何某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只要情况打听明白,我就会立即折返,回来和大家一起迎对劫数。时间不早,我得动身了。”

    何超望了一眼,只见角落之中的老花镜已经主动走了上来,二人走到旁边的空地之上,后者率先开口道:“你想清楚了?”

    何超望了老花镜一眼,而后用力点头道:“想清楚了。”

    “既然你知道此行危机重重,甚至还有杀身之祸,那我也就不再多言了。希望此行你能一帆风顺,平安凯旋。”

    何超会心地笑了笑,伸手探入怀中,拿出一只布袋,并道:“这些年一直是孤家寡人,所以也没攒什么钱,只有这点积蓄。这样,如果我此行回不来,你就把这些银两交给我爹,让他去别处再开间客栈,自谋生路。”

    老花镜怪笑一声,轻佻道:“你怎么知道我能活着离开和城?”

    “我何超虽然修为微末,但凭我多年以来的经验,能看得出你是个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只是因为一些不知名的缘故,不便公然出身罢了。先前在城隍庙的时候我便已经看出了这一点,所以现在才会将此事委托给你。你不会拒绝我吧?”

    老花镜看看对方那双充满光亮的眼睛,旋即叹了口气,随手似有意似无意地接过布袋,轻描淡写道:“事先说好,这东西我只能给你暂时保存,等你回来之后,再自己交给你父亲。”

    何超停顿了数息之后,终于颔首示意。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何超终于离开了轩家,并且直行向东,一直去到城门处。稍微交谈了几句之后,看守士卫痛快地找开了关卡,并将人放行过去,城门找开,一股莫名的暖意吹入到和城之中。孙无忧看着对方消失的身影,口中喃喃道:“好风!”

    不归山关距离和城只有区区几百里的路程,而何超坐下乃是宝马良驹,这么点的脚程小半天的工夫就能解决。但为了争取时间,他仍然快马加鞭,希望能尽早地返回和城。然而,最近诸事缠身,昨晚未睡好的他忍不住在马背上打了个哈欠。回神的下一刻,他忽然发现了一件怪事。

    马头为何不见了?

    不只是马头莫名“失踪”,从那裸露的腔子之中还不断喷射出滚烫的血液。紧接着,马的一对前掌开始下沉,马身也开始向侧面拼命地栽倒下去。一阵暴土飞扬之后,从马背上狼狈滚落的何超好不容易跳到了旁边的空地之上。这边还未想清楚刚刚发生的情况,几枚又快又狠的箭矢已从两边的树林之中倏然窜出。

    “不好!有埋伏!”

    虽然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但何超毕竟身经百战,早已练就的过人心志令他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之下仍能保持异常冷静的心态,并于闪光电石之间及时向前扑倒,飞箭从背上呼啸而过,“嘟嘟嘟”地射入到一旁的树干之中,箭上力道十足,整根箭身已经有八成以上全部末入树内,只留下短短的翎羽露在外面。只看了一眼,何超便已知道来人是谁,当即对着空荡荡的树林怒声道:“混蛋,有本事出来决一死战,我知道是你,快出来吧,朱先!”

    话音一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之中,一声声残酷的冷笑接连传出,并回荡在何超四周,久久不肯散去。后者瞠目四顾,却不见对方的身影,当即伸手抓向树上的箭羽,欲要将其一折两段。

    然而,世事难料。就在手掌刚刚触碰到箭矢之时,尾部的翎羽竟如同活了一样,悉数倒射向何超的面门。他人虽然反应机敏,但在如此之短的距离之中仍然难以施展身法,躲过大半偷袭之后,右侧脸颊以及脖颈还是被无数细小的刚毛狠狠刺中。刹那间,只见中招的皮肤之上黑气涌动,镶在皮肤之上的刚毛如同拥有生命一样,一点一点朝体内钻了进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 左膀斗右臂

    “哈哈哈,何超,你之前的威风去哪里了,你的尊皇子怎么不出来保护你了?看到了吗,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

    在那狂妄刺耳的笑声之中,一个人影慢慢从暗中显现,何超凭借着过人的意志力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昏迷过去,只见朱先的面孔赫然出现在视野之中。

    “果然是你!”

    “嘿嘿,就是我。你敢让我在那么多部下面前出糗。何超,你还想活命吗?你刚刚所中的,正是我才研究不久的铩羽箭,专门用来对付你这种狂妄自大的家伙。怎么样,我的箭羽滋味还不错吧!放心,没有我的命令,一时半刻你还死不了。不过,进入你体内的箭羽将会沿着经脉流便你的四肢百骸,并在每一处要穴内留下致命的磁针,只要我一声令下,这些磁针便会共同作用,将你的身体撕成碎片。想想那种碎身碎骨的场面,我还真的有些期待呢!”

    朱先为人心胸狭窄,这是何超早就知道的。但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对方居然对自己痛下杀手,而且用上如此阴毒的手段陷害自己,实在是卑鄙至极。此刻他的脸色忽明忽暗,受伤的皮肤也开始出现大量的病变,并浮现出一条条如同地缝一样的瘢痕。

    “还有什么遗言一并说了吧!今天我心情很好,可以选择性地为你完成心愿,也算对得起你我同僚一场,如何?”

    在朱先的注视之下,何超居然奇迹般地重新站立起来。而随着他每次移动身体,脖颈处的瘢痕便会自行向外蔓延一点,并且颜色也由粉色慢慢转变成了紫黑色,样子十分吓人。

    “我劝你不要再动了,否则那些磁针会提前发动,大幅度地缩短你的寿命。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你应该可以活到明早清晨。”

    “明早,清晨?不用了,反正我也是活够了。与其继续留在这里等死,还不如和你拼个痛快?”

    何超的意外发言,让朱先不禁脸色微寒,但转瞬之间便又恢复正常,进而冷笑道:“就凭你现在的状态,也敢与我过招?别忘了,咱们已经认识了十余年,你有什么杀手锏,我可是一清二楚。不过今天不巧,我看你的那对碎魂锤似乎没有带在身上啊!如此一来,你的招式就更没有用武之地了。”

    “呵呵,是吗?”

    话音出口,朱先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凄冷寒光,下意识间他连忙抽身后退,却扔被一股疾风扫中身体,胸前一整甲板竟被生生撕裂下去。虽然没有被正面击中,但隔空递来的那股强劲力道仍然令他心神恍惚,眼前金星闪烁,好悬栽倒过去。再次回神,只见对央的何超一脸得意,身上那套银盔银甲竟然消失了一半,而双掌之中且握了一把足有一人来高的巨型银锤。

    “你……这是怎么回事,你的盔甲!”

    在朱先的惊呼之中,何超轻咳两声,旋即惨笑道:“你以为只有你自己在暗中偷偷用功么?这是我拜托和城轩家,为我量身打造的银波兵甲,而你是第一个见识它威力的人。先前意外受你偷袭,是我一时大意。不过,想要取我的性命,你也得付出一些代价!”

    说着,何超迈步上前,腰身急转,两臂用力挥动之际,手中银锤陡长数丈,脑袋大小的锤头再次向朱先袭来。

    有了刚才那次经验之后,朱先再也不敢提以轻心,一连回身却摸腰间的弩弓与箭矢,一连急速向后撤步。可那银锤把柄灵活异常,在何超的舞动之下,一时间竟好似变成了一条丝带,可以将那致命的锤头送到任何一个他想要的地方。任凭朱先如何闪避,银锤都好像长了眼睛似的,跟在身后紧随不舍。所以,就算拿到自己的趁手兵器,朱先依然找不到反击的空当,甚至连逃过眼前攻势都成了问题。静谧的树林之中,随即充斥起一股虎虑风啸,许多树上的树叶随之簌簌落下,为这个不同寻常的冬日平添了几分凄美之意。

    “何超,停下来,我们谈谈条件!”

    被逼无奈之下,已经退不可退的朱先忽然高声呼叫。而何超这时心知战局正在关键时刻,稍一懈怠便会令对方有喘息的机会,等朱先缓过来,自己就要大事不妙了。更何况,他如今已经身中奇伤,命不久矣,必须要借着这最后的时间给予对方致命一击。正因如此,明知道对方在向自己呼喊,他却仍旧不管不闻,手中银锤使得炉火纯青,誓要致对方于必死之地。

    “喂,何超,难道你真的不顾念旧情了吗?你忘了,当时刚刚进入神羽军的时候,是谁向将军官举荐的你?当年在黑熊坳中,如果不是我出手相助,你早就害在熊瞎子手下了,哪有今天风光的机会!”

    朱先喋喋不休的说词,不得不说还是有些作用的。一来,何超随着时间推移内耗加重,速度随之减慢;二来对方所说的事情不停地触动着他最柔软的心间,进而动摇了他的战心,使得锤法威力发生衰落。两种情况叠加在一起,一直被穷追猛打的朱先终于隐约可以看到一丝生机,顺势拨弦搭箭。晴空之下,一道悦耳的风鸣声破空飞出,紧接着何超的脸上炸起一团赤红血雾。

    “呸!”

    一口血痰吐在地上,何超眼中的神光变得空前凌厉起来。度过了最最疲倦的阶段,现在他的身体变得无比空灵,捻重若轻,每一招每一式都已被他融会贯通,以至于银锤威力突然攀升到了一种全新的境界之中。

    朱先虽然还在闪躲,但可供选择的退路却是越来越少。与此同时,他身上的那件甲胄也接接连出现了损伤,甚至连左侧的两根肋骨也被前来的锤风生生压裂,疼得他呲牙咧嘴,好不难过。

    “何超,你这个疯子,你一定要杀我吗?”

    何超集中精力,尽量不让对方的话语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知不觉之中,体内的微小磁针因为他的剧烈运动早已开始飞快流动,所过之处更是伤痕累累,以至于他的整只右臂都高高地肿了起来,皮肤也呈现出紫红色的异样状态。照此情况下去,用不了几招,他的手臂便会从内部完全胀裂,血肉横飞。正因如此,他的攻击开始减慢下来,但准度却随之成倍提升,务求之后的每一锤都难发挥功效。

    终于,一记角度刁钻的撩击自右左下方发出并轰向右上方。朱先见状慌忙后仰,脚下一滑当即跌倒下来。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索命银锤已然来到,恐怖威力直接击碎了右边的肩吞,一只兽头就这么生生被砸成了碎屑。

    倒在地上的朱先再也没有逃命的气力,见对方还在不断向自己接近,连忙一边向后面挪动身子,一边苦苦哀求道:“何超,何兄弟,超哥,求你行行好,放我一马。我保证,这辈子绝不让我再看见我,否则我就是乌龟王八蛋,十年不刷的便桶,任人唾弃的痰盂。相信我,这回我再也不敢了。”

    何超手持长柄银锤,终于走到跟前。此刻,他那身上仅存的半套银甲竟是呈现出一股奇妙的七彩炫光,就好像周身披上了一圈庄严毫光一样,神圣莫侵。见此高大威武形象,朱先彻底放弃了反抗的念头,手中的弩弓也被他松手丢在一旁。

    “朱先,枉我之前念在昔日情谊,对你再三留情。可你非但不识好歹,反而对我多番偷袭,险些要了我的性命。再说,之前你在轩家的表现,实在令人怀疑。这样吧,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但你得回答我的问题。”

    一听对方要放过自己,朱先脸上登时清丽出欣喜的表情,赶紧抢道:“问,随便问,你就是问我娘什么时候出嫁的,我都告诉你。”

    何超冷笑道:“我对你家的事情没肖兴趣。我问你,是谁授意让你前去轩家的捉人的?”

    朱先愣了一下,脸上旋即浮现出为难之色,显然不愿吐露。而何超早有准备,于是抬起那银晃晃的锤头,朝着对方的面门照量了一下。朱先见状连忙改口,略带哭腔道:“你别着急,我说还不成么。轩家藏人的事情,是他们府上一个小伙计亲口告诉我的,他叫喜娃。对,就叫喜娃。”

    何超眉头紧索,显然对这答案并不满意。朱先沉吟片刻,知道胡弄不过去,于是继续补充道:“唉,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就都告诉你吧!虽然确切地点是那叫喜娃的孩子告诉我的,但真正让我去和城寻找那些隐藏高手的,正是李克李将军。”

    何超面色如常,停顿了片刻之后终于微微俯首道:“果然与我之前猜测的一样,封锁和城果然是将军一手策划。所谓的九阴冲天劫,不过是他满足自己一己私欲的借口而已。”

    “噗~”

    一声异响,何超右臂再也经受不住那股蛮横威力,终于炸成了漫天血雨。而趁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地上的朱先抄起散落一旁的一根简前,愤而将箭簇插进对方的腰间,欲要就此送其归西。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天劫序奏

    “哈哈哈,到头来老天爷还是站到我这边了啊!”

    得手之后的朱先连忙闪避,跳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远远看着面前这个即将逝去的灵魂,脸上尽是狂喜与狰狞。而立在原处的何超就如同被抽干了力量一样,身子一动不动,任凭鲜血从右侧断掉的手臂处拼命喷出,眼看就要油尽灯枯。

    “真的就到这里了吗?”

    何超想要说话,却也没有力气。他想回头去寻找对方的形踪,却发现自己头颅已经无法转动。他的身体在迅速死去,体内仅存不多的血液也在飞快凝固。他与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甚至说喘完这口气还有没有下一次,他也不知道。

    都说临死之前,人的脑海之中会划过这一生发生的所有画面。何超便是如此,他在自己的潜意识之中看到了这辈子他所见过的所有人。他们之中有泛泛之交的,也有亲如兄弟的。他看到了父亲,母亲,厚母,还有原来隔壁的女孩。紧接着,他的眼前渐渐浮现出和城内的百姓,他们的脸颊或清晰,或模糊。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就连头顶的阳光都显得尤为温暖,柔和。如果能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那将是他最最幸福的时候。

    “不行!我还不能就这么死了。大家还等着我的情报,我还要为大家做些事情。银波兵甲,最后助我一臂之力吧!”

    不远处,藏身在一棵大树后面的朱先小心翼翼监视着何超身上发生的一切。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样强大的武者,濒死之际所发出的反扑是极为可怕的。朱先听过见过太多这样的事例,所以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主动上前给予对方最后一击。

    忽然间,一道莫名的银光自头顶上方投下。朱先顺势向上看去,愕然发现身处的丛林居然莫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种极致的银白色。天空,大地,以及目力所及的一切,都已被这股银色所覆盖,就连空气之中也多了一股浓烈的铁腥气。

    那是死亡的味道。

    “银波兵甲,定!”

    看着面前那尊如同雕塑般的银像,何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而被银色包裹的朱先已经与那化为薄膜的银波兵甲彻底融为一体,并将生机瞬间抹除。随即,银塑之内飘出阵阵白烟,正如朱先的灵魂一样,吹风飘散。

    “何超,你可真是好样的!”

    弥留之际,何超发现自己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人身形高大,身材伟岸,霸气雄风不禁自露,当真是英雄豪杰,气盖云天。此生此世,能给他这般冲击的只有一人,那便是不动山关驻守军的总领,李克李将军。李克一经出现,何超眼中的神光登时消散,就连鼻息也随之一同不见。

    李克独自一人来到何超面前,伸手一试对方的脖颈,确实已经死去之后,这才沉声道:“何超啊何超,我果真没有看错你。相比起狡猾奸诈的朱先,你才是我最为看好的接斑人。只可惜,你为人太过死板,多番开导你都不肯与我同心。所以会有今日这般悲惨下场,也算是意料之中。记得,下辈子投胎做人不要那么愚笨,要记得变通!”

    说罢,李克手掌一挥,蕴藏在休超尸身之中的大量磁针再也经受不住,随即砰然迸射,立时将那尸体化为遍地血污。而站在跟前的李克,此刻居然混身绽放出闪闪金光,如同布下了一道无形屏障一样,将所有的磁针与血水全部挡在外侧,不受伤害。

    “何超朱先双双殒命,一日之间痛失两大助力着实有些意外。好在,那边增派的人手也该抵达和城了,这样我就不用太过担心。现在天色尚早,不是找个地方休整一下吧!”

    话音刚落,空地之中已经再无李克身影,轵留下遍地的黑红色的血迹,以及那枚光滑细腻的人形银塑。

    时间眼眼即逝,老花镜看着渐渐西落的日头,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时候,孙无忧走了前来,不由得问道:“怎么,何超还没有消息吗?”

    老花镜声音低沉道:“不用等他了,他应该赶不回来了。”

    孙无忧惊声道:“怎么,难道他出什么意外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老花镜摇头道:“现在不是说那些事情的时候。趁着天色不晚,将大家伙召集起来,我有事情要说。”

    孙无忧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说出口,便转身离去。不时,参与十全阵的众豪杰纷纷到场,他们之中还有不少依然沉浸在阵法的演练之中,即便是在严冬天气之下,依然汗流浃背,丝毫不敢松懈。看到这一幕的老花镜当即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口道:“好了,大家静一静我有话要说。”

    此话一出,人群之中立即鸦雀无声,就连一边看热闹的看家狗都随之老实地趴在地上,侧耳倾听对方的发言。

    “再过不久,我们就要迎来传说之中的九阴冲天劫了。说实话,当初创立这十全阵的时候,我也没有十足把握能够完全抵挡大劫,说到底就是尽力而为。这一战生死难料,有不小机率我们的计划可能失败。到时,我们就会和城中百姓一样,成为劫数的牺牲品,化为亡灵死魂。”

    出人意料,老花镜的话并没有引起在场众人的恐慌,只是有个别几人轻声叹气,但一会儿就又恢复平常。老花镜见众英雄如此淡定,于是继续道:“我知道各位江湖英雄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在这最后的时间当中,我希望能够让出宝贵的一点工夫出来,让大家各自回去,与亲人做最后的告别。”

    老花镜的抉择令大家倍感意外,就连孙无忧与尊檠也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一直在现场主持秩序的轩贺随即小声对老花镜道:“这样恐怕不好吧!毕竟时间无多,就算多这么一点团聚的时光,对于整个战局也没有任何改变。反之,如果能够充分利用这点时间,让大家把阵法进一步加深记忆,这才是重中之重。您是要三思啊!”

    尊檠点头表示同意,孙无忧也将目光投向老花镜。

    “不用了,我心里自有分寸。十全阵是由我一手创造出来的,演练的时间长度与阵法功效并没有直接关系。相比较起来,我反倒是希望让大家能够了无牵挂地回到战场,这样才能心无旁骛,集中精神,充分发挥各自在阵法之中的作用。就听我的,从现在起到亥时之前,大家自由活动。亥时一动,立即回到轩家之中。到时,我们再统一部属,共迎大劫!”

    “好!”

    众豪杰一哄而散,很快院落之中便只剩下几个轩家的家丁,以及孙无忧几人。后者看了看身旁的老花镜,又瞧了瞧另一边的尊檠,不禁出声道:“晚饭吃什么,我还真的有些饿了。”

    说话间,老花镜挹头看向东方天空,只见原本应该渐渐变暗变黑的天空之中,忽然“燃”起一道神秘的红光。这红光如同病毒一样,迅速在天空之中弥漫开来,乍一看去就如同一双血色魔爪一样,欲要将整片苍穹握在掌心之中。

    “那……那是什么?”孙无忧望着异象,目光痴痴道。

    “来了,九阴冲天劫!”

    相比起轩府之中的冷清与凄凉,和城的街道竟变得空前热闹起来。人们如往常那样开始逛街游戏,欢声笑语充斥在每个角落之中。他们没有顾忌,没有烦恼,甚至连大劫当头都毫不知情。四方的城门处,不知不觉之间负责看守城卡的守卫竟是悄然撤离,看似一如平常的门洞下方,早已设下独门禁制,任何想要强行冲出城池的平民,都会立即被秘法瞬间击杀,死无全尸。

    “爹,天上那是什么东西,看上去好可怕?”

    一个孩提以一种稚气十足的嗓音问向自己的亲人,旁边的虬髯大汉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头顶上方,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没什么,估计明天要闹天气。待会儿吃完饭就回去,免得被大雪拦在路上。”

    街边的一个摊位上,被竹笼扣着的众多家禽忽然齐声啼鸣起来,声音之大,语调之凄厉,实在少见。摊主见状也不知何故,于是抓了把粮食,朝各个竹笼之中投喂了一些。但家禽们对此却是毫不在意,继续在笼中急鸣狂跳。

    “嘿,今天真是见了鬼了,这是要集体造反不成?”

    说着,那摊主伸手就要抓那距离最近的一只公鸡,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不知什么走上前来,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口,并且柔声道:“好话好说,别动不动就要杀要剐。它们也有生命,它们也有尊严,你对它们这般无理,就不怕哪天下阴曹受报应吗?”

    本来,那摊主只是一时气不过而已,如今被那人突如其来的一番说教,登时火冒三丈,一边长嘴开骂,一边挥拳朝那人打去:“你算老几,敢在这里教训老子!”

    摊主以为自己这一拳即便打不中对方,至少也能将人吓退。可谁成想,抬起的手臂还未来得及伸直,一股钻心之痛沿手臂豁然袭来,再次定睛,一只手掌竟然齐腕削断!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不善来者

    “我的手,我的手啊!”

    摊主撕心咧肺地惨叫,而那出手之人却是一脸淡定,好像这一切对他而言都如同家常便饭一样。行人听到哀嚎纷纷凑上跟前,而那人还没有住手的意思,正欲上前,旁边一人忽然拉住他的肩膀,并且低声道:“小虎,我们还有任务在身,不要太早暴露身份,先撤!”

    打人者蓦然抬起头来,只见斗笠之下,竟是一张满是伤痕的脸庞。而伤疤与周围的皮肤相互穿插,居然形成了一种类似“虎纹”的模样,看上去就如同一只人形老虎一般,分外吓人。听到同伴的呼唤,“小虎”只得怒哼一声,转而挤出人群。这时候,刚刚那位及时阻止他的同伴随即道:“区区蝼蚁而已,再过不久,这些人都会成为大劫的祭品,你又何苦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再说,头儿让我们去和城的中央处汇合,再不快点就该迟到了。”

    说话间,又有几人加入到二者的队伍之中,一行人走在街上,速度极快,与周围过客路人的懒散状态形成鲜明的反差。而就在这个时候,街道前方,缓缓走来一位熟悉面孔。

    来者正是柴通。

    从地下城之中出来之后,孑身一人的柴通便与大家一同去到了轩家之中,一同接受特训锻炼,虽然未在一百名阵中人之列,但对于十全阵也已有了全面的认识,如果其间发生意外,他可以作为替补在第一时间顶替位置,继续发挥阵法威力。现如今,他刚刚吃过晚饭,准备在街上散一散步便返回轩府。可刚一上街,他便看到对面走来这么几个迥异生人,心中当即犯起了嘀咕。

    “这几人外貌古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难道,是地下城中跑上来的异族人?不对啊!地下城有严格的律令,不能轻易在人世露面,否则永世不得返回地下城。我们出来的时候,明明没有看到过他们的面孔,为何现在会出现在和城的街道之中?不对,这里有蹊跷。”

    就在柴通心中不停算盘的过程之中,双方已经对向走到跟前,刚要擦肩而过。忽然间,一个身形极为魁梧的巨人突然闪身挡在柴通的跟前,进而低头发声道:“这位老丈,请问一下元天府怎么走?”

    元天府乃是先前和城城主的官邸,但之后因为皇族接过了和城的一切事务,城主卸任,因此元天府也就空置了下来,常人根本不会靠近那里。一听几人要去那里,柴通料到来者不是寻常之辈,顺口问道:“几位却元天府所为何事?”

    大个子欲言又止,一旁的“小虎”忽然怒声答道:“去干嘛不用你管,只需告诉我们在哪即可。”

    柴通见几人来者不善,但自己现在又势单力薄,不敢硬碰硬,于是干笑了两声之后,满面和气道:“这位小哥有所不知,元天府周围并没有什么可供游览的地方,去那里没有任何意义。”

    小虎气冲冲道:“老头,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快说无天府在哪,不然有你好受的。”

    说罢,他抬起那只几乎与柴通脑袋等大的拳头,在后者面前晃了一晃。柴通见状微微一笑,神色如常道:“年轻人,你从何处而来?”

    小虎刚要发作,一个身着黑袍的神秘男子忽然道:“小虎!把手放下。不然,后果你清楚的。”

    那人的话在小虎耳中显得极有威慑力,只有此人发话,便没有不敢不听的,立刻乖乖将拳头收起,并乖乖退回到后面。此时,因为几人伫足,原本就算不得宽阔的街道登时变得愈发拥挤起来。个别几个心直口快的行人大声喝斥,令他们赶快离开此地。小虎则是越听越气,身体甚至不由得颤抖起来。

    “唉,既然你们执意要去,我也没有办法。顺着这条街往前走,走过三个路口往右一拐,左手侧能看到一个挂着灯笼的红漆大门院落,那就是你们要找的地方了。”

    问话人礼貌地点头施一礼,而后带领着一众继续向前行进。而小虎则趁机回望了一眼,并与仍站在原地的柴通狠狠对视一眼,巴不得一口将对方的脑袋拧下来。

    “阿鹤,为什么咱们要如此小心谨慎?毕竟,整个和城都快是我们的了,何必怕他一个区区的糟老头?”

    被唤作“阿鹤”的黑袍男子微微整理了一下头上的连衣帽,当即发出一股尖锐败下阵来的声音道:“笨蛋,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听说,人类为了庆付冲天劫,已经召集了一批能人好手,如果这时被撞破身份,万一被他们包裹,再想脱身那就困难了。在有十成胜利把握之前,咱们还是低调一些的好,避免功亏一篑。”

    听了他的一番解释之后,身高马大的汉子连连点头道:“不愧是咱们之中文化最多的,说起话来就是有凭有据。小虎,这次出现你已经伤了不少人,也该收敛收敛了。”

    小虎擦了擦嘴边的口水,一脸贪婪道:“这才哪到哪,我还没有吃饱呢!再说,等大劫降临,这些人早晚都我们的食物,何必拘泥这一时半会,多杀几个也无妨。”

    交谈之中,一行人已然掠过了三个路口,并按照柴通指示的方向继续前进。终于,在一边的小巷之中,几人看到了那个朱漆红门灯笼大院。说来奇怪,刚刚还熙熙攘攘的街道至此却是显得异常冷清,两旁的行人也少了十分之九,只有少量的行人在此逗留,大多也都是匆匆而过,不敢有半刻停留。几人站在巷口左右观察了好一会儿,彪形大汉不禁道:“这就是元天府?怎么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话音一落,一个声音沙哑的声音从一件宽大的长衫之中传出,毡帽被他深深扣在头顶之上,只留有下巴露在外面,连嘴巴都看不到。

    “据我所知,元天府确实已经荒废许久,就算冷清一点也是清理之中。不过,头儿上我们来此相会,怎么自己却未曾现身,真是奇怪。”

    小虎跃跃欲试道:“你傻啊!头儿那么聪明,怎么会站在外面等我们,一定是在院子之中,进去一看便知。”

    说着,小虎转过身去,径直朝大门走去,几人连忙跟上,却发现门上牌匾赫然写着“柴府”二字。小虎回头,只见刚刚在街上见到的那位“老丈”居然再次出现。与先前那副憨态可掬的样子不同,如今柴通脸上竟是多了一抹淡淡的狡黠,因为这一切都他的圈套。

    “喂,老头儿,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骗我们。这里是柴府,不是元天府!”

    小虎一边说着一边往前冲,柴通噌噌噌连退数步,前者顺势刺出右臂,只见他那手掌五指奇短无比,末端指甲却是异常锋利,划过空中呼呼直响。然而,柴通身经百战,怎会被这种攻击吓住,但见他双掌齐出,沿腕而上,连消带打,死死扣住对方肩头,当即运起掌劲用力一推。小虎那牛犊般强健的身体登时狂跌出去,差点坐倒在地。

    “年轻人,休要心浮气燥。我先发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小虎听罢之后还要再上,阿鹤却是挪身挡在他跟前,语气阴沉道:“你是谁,为何要阻我们去路?就算你武功精湛,但要同时对付我们六个也是绝无胜算。趁还没有真正动手,你最好主动将元天府的方位告知于我们,这样兴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小虎听后不依不饶道:“不行,我要抽他筋,剥他的皮。我要吃了他的肉,把骨头一根根地咬碎,这样才能解我心头之气!”

    面对小虎与阿鹤的威胁,柴通不动声色,一如平常道:“看你们的样子,似乎不是人类。难道,你们是魔界中人?”

    此话一出,阿鹤当即冷笑道:“魔界还算不上,不过已经很接近了。无论得罪魔界还是我们,下场都不会好过。我再问你一遍,无天俯的位置,你到底说是不说!”

    “呵呵,柴某峥嵘大半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们这种说辞我早就听腻了。别说你们没有那种压倒性的实力,就算有,柴通也绝对不怕。反正我也已经是一把年纪,在九阴冲天劫到来前夕,能为和城除去几个祸害,也算是为黎民百姓做出了最后一点贡献。来,让我瞧瞧,谁是第一个过来送死的?”

    在柴通边番的叫嚣声中,先前身着毡帽长衫的怪人小声朝一旁道:“你们不用动,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一个人?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将我击败的!”

    说时迟那时快,前一刻还在放声叫嚣的柴通手中忽然银光明灭,紧接着,一根九节鞭自袖中飞射而出,直取那毡帽下沿。

    柴通不愧是老江湖,出手便是致命杀招,如果击中对方定当脑浆迸溅,当场死去。可让施招者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力达千钧的鞭头一经击中毡帽部分,就好像撞在一整块贴花之上,瞬间便将所有力道全部卸去。更加要命的是,就在那人中招的同时,一条绿影遽地自那长衫之上窜出,径直逼向柴通的咽喉。

    “这是!”

第二百六十七章 摧命蝎 勾魂毒

    亥时正点,轩家之中众英雄已经集结完毕,唯有孙无忧坐在院墙之上,时不时地望向外面的街道。

    “嘿,奇怪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见柴员外的人影,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吧!要不,我去柴府看一看。”

    话一出口,站在墙根底下的老花镜低声道:“不用管他了,反正柴通只是预备人手而已,有没有他并无大碍,还是先把十全阵操练起来吧!”

    孙无忧想了下,随即点点头道:“说的有道理。或许是柴员外上了年纪,趁这时候小睡了一会儿,再等等看!”

    说着,孙无忧翻身从墙上跳下,随手拿起立在边上的十方定坤镜,快速回到队伍之中。如今,整整一百名英雄豪杰被划分成十人一组,一共十组,各自站成一排。而根本队伍不同,他们所持十方境的姿势也各不相同,有背着的,有手持的,有挂在臂膀上的,有别在腰间的。众人按照先前训练时候的要领秘诀各司其职,未有人敢不听命令,一众俨然成为了一支精锐部队,只待首领发话。

    “好了,时候不早。大家抬头向上看。”

    在老花镜的提醒之前,大家一齐看向头顶上空,只见那两只自天边探来的血色魔手,不知不觉之间已经临时和城正上方。而血云的后方,一道道赤色闪电狂掠呼啸,闪烁明灭,阵势浩荡,令见者无不神色紧张,呼吸急促。

    “看到了吗?那就是九阴冲天劫的征兆,待会儿我们就要与它决一死战。我已经将十全定坤阵所有诀窍告诉给你们,至于能够发挥阵法的多少威力,就全看你们的表现了。记住,无论结果如何,能够参与这场浩劫之战的你们,都是值得令人尊敬的显赫英雄,即便再过几百年,人间一定还会流传着你们的传奇。废话不多说,快按照事先约定去往城中各处,站好自己的阵位吧!”

    因为和城当初被建造的时候设计十分工整,以至于整个城池呈现正方形。而这十组共一百人阵中人则分别去往城池四面八方,以及中心的核心点。最后剩下的一组人马由尊檠带领,孙无忧也位列其中。虽然没有固定阵位,但这第十组人乃是化解这场劫数的重中之重,如果他们不能提前到达相应位置,那么九阴冲天劫便会突破法阵,令大家努力瞬间白费。因此,此刻尊檠肩上的担子异常沉重,自轩家离开之后便一言不发,眼神也随之涣散无光。

    “尊皇子,你怎么了,不要那么紧张。正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此行本来就是与在为敌,能够保住和城百姓自然是功德一件。但如结果不尽如人意,我们也不会遭人唾弃,所以把心放宽,不要有心理负担。”

    尊檠叹了口气,面露苦笑道:“说实话,在今晚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浪荡子,可当大难临头的时候,我才真正明白一个活人对于死亡的强烈恐惧。真不知道那些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们,是如何度过每一天的。”

    孙无忧脱口而出道:“这个简单,无非就是珍惜当下,无愧于心。”

    “珍惜当下,无愧于心。嗯,你说的很对,可惜做起来有些困难。”

    孙无忧不以为然道:“所以我让你别太有压力,不要忘了,你身边还有大家伙和我呢。你不是孤身一人,大家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定能化腐朽为神奇。”

    尊檠看着对方眼中闪动着的奇异光芒,不禁含笑道:“我怎么觉得你像变了个人似的,一下子好像长大了许多。”

    孙无忧惭愧地挠挠头道:“有吗?我怎么没有觉得。我怎么觉得平时生活当中自己呆呆傻傻,就连自己身边的亲人都保护不周,时不时地就会令他们受到伤害。”

    尊檠忽然想起一事,当即开口道:“和你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我都忘记问你,你现在有心仪之人了吗?”

    听到这,孙无忧脸上的表情忽然凝滞,笑容也变得莫名奇怪起来。

    “有是有。不瞒你说,此次前往魔界,我正是为了前去寻找自己的恋人。”

    尊檠微微颔首,若有所思道:“想来,你的心上人一定是位倾国倾城的佳人吧?”

    “嘿嘿,倾国倾城有些夸张了,不过他长得确实很好看。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眉毛,还有脸颊上酒窝,她一笑,我就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看着孙无忧如痴如醉的样子,尊檠怪笑道:“喂,醒醒,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做春梦,小心口水流出来。”

    二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的一名阵中人忽然说道:“大家小心,前面有情况!”

    话音一落,一众立即进入到备战状态,十人纷纷亮出十方镜,并向前方投以神光。而就在前面不久的街道之上,赫然出现了几具横七竖八的身体。

    尊檠让大家暂时先停下来,自己与孙无忧则来到跟前,细察详情。地上的几人早已断气身亡,身上却是找不出丝毫伤痕。在一番苦寻之后,孙无忧终于在其中一人的耳后方找到了一个只有黄豆大小的孔洞,里面有丝丝血迹渗出。按照此方法,尊檠继续检查其余的尸体,发现这些死者的头上也有类似的伤口,当真是诡异至极。

    “伤口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而且出血量还这么小,杀人能在无声无息之间,而不惊动其余几人,看来凶手的实力相当不俗,恐怕已与我不相上下了。”

    听了尊檠的话之后,孙无忧继续观察其中一具尸身的伤口,突然惊叹一声,并道:“哎,这血洞的开着,为何我觉得如此熟悉?”

    说着,孙无忧坐倒在地,顺手脱下右边的靴子。尊檠见状连忙让开,一脸嫌弃地随口道:“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是脚气发作了?”

    “哎,怎么找不着了,我明明记得有一个啊!”

    不顾尊檠的疑问,孙无忧又将另一只靴子脱下,寻找一番之后,终于在后脚跟靠上的位置处找到了线索,紧接着用手指向该处。尊檠上前递目望去,果然在那里找到一个是与死者身上差不多的伤痕,只是因为时间过长,瘢痕已经消退大半,如果不是用手指点,根本发现不了。

    “嗯?你身上怎么也有类似的伤口,这是怎么回事?”

    孙无忧泯着嘴,一边将靴袜重新穿起,一边回想着之前的经历,开口道:“其实我也记不太清了。好像是我十岁那年,有一次去林间玩耍,一时任性,去到了我娘明令禁止我去的一条山沟子里。那里党年不着阳光,里面隐藏着众多毒虫毒物,一到傍晚时分里面便会生出一种紫色的毒瘴,一般生禽猛兽进去消不了一时半会便会立即一命呜呼。而我则仗着一股冲劲硬是深入了数十丈远。就在我准备返程回去的时候,一只巴掌大小的蝎子忽然从背阴处钻出,立刻蜇了我一下。多亏,那天我娘一直在暗中跟踪同行,见我遇到了危险这次及时出现,并将毒蝎一剑斩成两半,并将我抱出了山沟。我还记得,出来之后,娘的头上都是汗珠,脸色也是格外惨白。当夜,我被毒蝎的蜇伤折磨得死去回来,脚跟肿得和馒头一样,半个多月都不敢走路。从那之后,我再也不敢去那条山沟之中招惹里面的毒物了。”

    听过孙无忧的叙述之后,尊檠不由得问道:“那你还记得,那毒蝎到底是什么来头么?和城虽然经常阴雨连绵,但也不至于招致那样的毒物进来。我猜,一定是有人将毒蝎悄悄安置在了城里的什么地方,就等时机一到将它们全部释放,令其扰乱城中秩序,并让我们阵脚大乱。”

    孙无忧皱着眉,思索了好一阵之后才终于结巴道:“好像……好像……叫……叫什么摧命钩魂。这东西虽然凶猛异常,但几乎已经绝迹人间,很少出现,我之所以会被中伤全都是意外。”

    尊檠点头道:“那就是了。既然和城之中不该存在这些毒物,而你又说此物早已在人间消失,那就说明杀人的毒蝎全都是有人刻意为之。小心,说不定那些小东西就在我们周围!”

    说话间,旁边的一位豪杰忽然将目光移向旁边墙角,只见在那月光的照耀之下,一个亮晶晶的小玩意忽然从石板边缘处快速闪过,但一眨眼便又没了影子,行踪飘忽,如鬼似魅。

    “尊皇子,那边好像有什么东XZ在那里。”

    话音出口,尊檠拿下肩上的十方镜,并将镜面对准前方的暗处。借助头顶月亮,一束惨白的光芒顺势降下,并被送到墙角下玟。而就在这时,潜伏在那里的一只黑色蝎子翘着毒钩,正在那里静静地监视着众人,全然就是一位训练有素的间谍秘探。

    “大家不要轻举妄动,此物藏有剧毒,切勿贸然上前,否则……”

    “啊!救我,快来救我!”

    此时此刻,就在大家的注视力都投放在墙角下的那只毒蝎身上的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叫忽然从队伍之中跃起。其余人连忙回头观瞧,只见一位阵中人的脖颈之上,赫然爬着一只竖起蝎尾的毒物。

第二百六十八章 危难当头 各逞神通

    “别乱动!”

    本来,十方镜对于毒蝎这种阴邪之物具有与生俱来的克制作用。然而,现在那毒物与中招者相距过近,若是轻易发动镜中威力,后者也将遭到损害,甚至可能有性命之忧。想到这里,尊檠悄然上前,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右手两指将那阵中人脖颈上的毒蝎一举钳下,紧接着两指全力逼发,那黑色的毒虫立即砰然炸裂,化作一团腥臭难闻的血水。

    “好……好险!多谢皇子出手相救!”

    尊檠勉强一笑,脸上却是闪过一丝迥异之色。孙无忧见状连忙撕下身上的一片衣料,然后用力在对方的右手之上抹了一把,将上面的毒汁尽量擦尽。但即使如此,残余的微量毒素还是通过皮肤进入到了身体之中,虽然并无大碍,但却让尊檠立时感受到了雷殛般的剧烈疼痛,冷汗登时淌了下来。

    “尊皇子,你没事吧?”

    稍稍定神之后,尊檠连忙挥手示意,并出口嘱咐道:“此处不能久留,快去往和城中的云天府,那里是十全定坤阵的关键所在。”

    众人刚刚前行了没有几步,带头之人忽然感觉头上降下丝丝细雨,随手一摸,却发现那雨水并非寻常之物,除了过于黏稠之外,还散发着一种莫名奇香。尊檠发现之后,忽然警惕起来,当即道:“这是百花蜜味道,为何此物会在这里出现?不好,有人想要利用这东西吸引周围的毒虫毒物,我们掉入到埋伏圈了!”

    此话一出,一声刺耳狂笑忽然从一旁的石路之下传出,顺着声音向旁边望去,只见原本镶嵌在道路两旁的一块镂空板石忽然动弹了几下,而后慢慢向上抬起,并自行朝旁边移动。一行人中,速度最快的一位,名为黄迅的豪杰忽然抢步上前,翻掌上前,手中顺势抛下一物,刚好掉入到用以排水右板下方。人则快速往回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叫道:“快趴下!”

    话音出口的瞬间,一道火光自那下水道内砰然升起,而用以覆盖在上面的“井盖”则是被炸成无数碎片,化为石屑簌簌落下。众人连忙用衣袖捂住口鼻,以免吸入过多的烟尘。而趁此机会,孙无忧凝视前望,却惊觉一道黑影居然趁着滚滚浓烟一齐跑到了街道之上。

    “不好!敌人还未消息,大家小心!”

    此刻,尘烟四起,视力受阻。众人为免受自己偷袭,只得围成一圈,面部朝外,以来防止随时可能到来的偷袭。而先前放置炸约药的那位阵中人面露愧色,左手探入怀中,轻声道:“抱歉!非但没有帮上忙,反而让敌人有了可趁之机。待会你们尽管向前跑,我自有办法对付那厮。”

    经过短暂的对峙之后,烟雾外侧忽然传来一连串令人心中发毛的窸窣声,听上去就好像是石子在板路之上轻快滚过一样。而几人之中,目力最好的孙无忧则继续监视,突然发觉浓烟的外沿竟然出现了一群黑压压的小玩意。这些小玩意个头不大,但个个杀气腾腾,月光照射在那黝黑锃亮的身体之上,反射出刀刃一般的寒光。它们虽然不是人类,但却可以严格听从主人的安排,统一行动。看到这一幕骇人的情形,孙无忧嗓音微沉,神色严肃道:“大家准备,是毒蝎,我们的面前有一支毒蝎组成的军队!”

    在场众人互看了几眼,当即亮出身上法宝十方定坤镜。十面宝镜,十道寒光,在一层层的叠加与转变之下,化为一束凄惨的白光,骤然射向前方道路。

    一时间,弥补在四周的大片烟尘悉数散尽,而藏身其中的毒蝎大军则随之显现。只见这些剧毒无比的小家伙,一经受到镜光照射,身上便立即燃起团团焰火,转眼之间便被烧得只剩空壳。于是乎,空气之中除了先前的硝烟之外,又多了一股浓烈的焦糊气,如果定力稍差一些,非得当场呕吐不可。但即便如此,众人脸上依然显现出厌恶之色,他们只想尽快解决这些毒虫毒物,然后去到自己应该前去的地方。

    就在蝎潮受到首轮冲击的刹那间,一道悦耳笛声忽然自地下传出。而那黑漆漆的魔蝎大军一经听到此音之后,便立即改换阵形,众毒物一字排开,尽量绕过经由十方镜投射来的那束致命白光,而后再朝一众继续逼近。

    然而,此前大家早已对法器宝镜有了充分的了解与认识,不等魔蝎来到跟前,左右两边的四名阵中人便立即晃动手中十方镜,将那白光分出两束,紧随蝎群步伐,继续照射。一时间,道路两边火光冲天,被火烧死的蝎壳越堆越多。但俗话说的好,双拳难敌四手。即便孙无忧他们有十人二十只拳,却也无法应对如此众多的棘手魔蝎。更何况,在那不知名的暗处之中,还有一个统领全场的指挥者,如果不将此人除去,要对付整个蝎之大军根本无从下手。

    眼见蝎军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众人之中,一个身材短小,鼠目獐头的中年男子忽然离开队伍,并说道:“你们继续在这里争取时间,我目标比你们小,可以勉强穿过这些毒虫去后方看个究竟。”

    不等尊檠出言阻止,那小个男子随手扔出一片荷叶,纵身便跳了上去。

    他身材虽然并不高大,但作为成年男子的他,少说也有八九十斤的分量。但如此重量的身子,踩在荷叶之上,却是丝毫没有改变其向前飞行轨迹。与此同时,下方的毒蝎见到荷叶与人袭来,居然自行朝两侧避让开来,好像生怕与之接触一样。

    尊檠看了一眼之后,随即面露笑容道:“怪不得他有如此把握,原来荷叶之上另有玄机。”

    孙无忧补充道:“如果我没猜测的话,他那荷叶下方应该民涂抹了雄黄和朱砂。那毒蝎虽然阴损狡黠,但却最为忌惮这类驱邪之物,别说接触,就算看到也会立即退避。看来,这位英雄早有准备啊!”

    听到二人的对话之后,一个肥头大耳,腆着圆肚的英雄开口道:“原来二位不知道。这人乃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荷中鼬,潘寿。他虽然修为平平,但却精通一套混迹绿林的别样花招,能够火中取栗,虎口抢食,崖边撷草,水底探珠。刚刚他所使用的不过是一些简单的避毒手段而已,与他那丰富的江湖巧技相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等有机会坐下来的时候,咱们再请他在面前表演一下各中绝活。”

    听了那胖子的解释之后,孙无忧与尊檠恍然大悟。原来二人还在担心潘寿的安危,但经对方这么一说,显得好像是自己多虑似的,于是也不再关注后方的境况。分神之际,几只动作迅疾的毒蝎已经窜到脚边,先前那个胖子豪杰忽然挤到前面,用力一拍自己的肚腩,一口烈酒之气顺势涌现,紧随而至的是一片灼人烈焰,登时便将那几只漏网之“蝎”化为灰烬。

    “哈哈哈,喷火油蛙果然名不虚传,蔡晋,真有你的。”

    那胖肚豪杰听罢之后,朗笑着呼啦了几下肚子,进而道:“不行了不行了,老蔡我这身体大不如前,肚子里装得东西也越来越少了。这要搁在从前,根本用不着亮出阵法,就凭我一个人就能解决这些小东西。唉,我说你牛铁心。怎么今天这般低调,还不快把你的拿手武艺亮起来,让尊皇子开开眼!”

    在那胖肚蔡晋的“怂恿”之下,那大汉憨笑了一下,旋即将宝镜背在身后。与此同时,孙无忧和尊檠才发现,对方的脖颈之上居然搭了一条如常人手臂粗细的链条。链条经过脖颈,垂在左右胸前,最下端拴着一对拳头大小的铁砣。这铁砣分量十足,经过长年的岁月冲刷,表面上均匀分布着一些铁锈与斑痕,显然此物已经伴他许久,因此才会呈现出如此模样。

    接下来,那牛铁心缓缓将链条从脖子上摘下,并开口道:“各位后退,小心我双砣伤了你们。”

    蔡晋满脸堆笑道:“好了好了,别说废话了,快让我们见识一下你这日月双砣的威力吧!”

    牛铁心用力点了点头,旋即抡起右手铁砣,使之在自己头顶上方绕着手掌旋转起来。但一侧铁砣速度达到一定程度之后,他又顺势解释另一只手掌,令左边铁砣跟着一齐飞舞。两枚铁砣一前一后,在他的掌握之下,飞快转动起来。地面上,一股旋风慢慢升起,并逐渐开始影响周围的环境,并将少量的蝎壳尸骸卷入到铁砣链条组成的围攻之中。

    牛铁心的日月双砣刚一开始的时候威力平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砣身速度不断加快的前提之下,威力也随之成倍激增。短短数息时间,旋风产生的威力已经可以将方圆一丈之内的所有事物全部吸入风涡之内,并在呼吸之间化为齑粉。而舞动以砣的牛铁心则是越战越勇,不断喘出的浊气,形成大片的水雾,如同一只正在埋头耕作的老黄牛一样,让人心中无比踏实。

    “哼哼,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这个,是你们的吧?”

    声音消失之际,一枚圆滚滚的物体忽然从天而降,众人一齐递目看去,就连牛铁心手中的铁砣也随之减慢下来。

    “是潘寿!”

第二百六十九章 蝎莽人

    潘寿出生贫寒,幼时因为经常挨饿,身体一直不好,好几次都游离在生死边缘。他爹担心他早夭少亡,于是便给他取了一个“寿”字,希望能借此来提升自己孩子的气数,令他长命百岁,延年益寿。

    然而,现在的潘寿却已不再长寿,他成了一具残骸,甚至连尸首都已聚不全。他的两眼怒张,一脸惊恐之色,嘴巴微微启开,好像有什么话要对大家诉说。直可惜,如今的他已经魂魄全消,连气息都已不存,再也无法吐露半个字。尊檠见自己的战友就这样凄惨死去,虽然只有短短一天多的交情,但心中也是万分悲痛,他甚至不顾前方的蝎潮虫海,径直来到潘寿的首级面前,俯身上前去取。忽然,一道亮光自那潘寿的口中一闪而过,后方的孙无忧见状当即惊呼道:“小心,头颅里有东西!”

    不等尊檠回过神来,一只毒蝎趁其不备,飞梭一般朝他笔直掠来,竖起的毒钩高高扬起,欲要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一道“深刻”的伤疤。

    电光火石之间,尊檠混身金芒大作,于地下城之中的异样情况再次发生,一时间万道毫毛如同暗器飞针一样,疯狂刺向前来的那只毒物,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玩意儿登时化为一蓬血雾,随之飘散开来。

    “哦?看来你就是他们口中提到的尊皇子啊!没想到,这次行动居然还有意外收获。孩儿们,不要去了,快点回到我的身边吧!”

    阴森尖锐的嗓音回荡在空旷却又热闹的街道之上,而那些纵横在石板路上的众多毒蝎立即乖乖退回到两侧的排水渠中,转眼之间更已消失无踪。片刻后,先前被打开的下水道井口缓缓探出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众人一同向其望去,一股不祥之意立即笼罩在每个在场人的头顶之上。

    那黑影不是人,而是一只具有直立行走能力的巨大毒蝎。他长着铁钳一样的双螯,身后背着如同羽翼一样的六根蝎腿。坚硬的外壳如同甲胄一样均匀且密实地分布在身体之上,虽然还未过招,但从那甲衣的外观就能大致判断出,此物定是坚固异常,寻常兵刃想要杀到他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你……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突然间,牛铁心身形一晃,手中的双砣顺势减慢下来,并回到他的掌心之中。听到此言,对面的蝎人随即流露出一股诡异的笑容,漆黑的眼眸之中散发出兵器般的寒光,令人一见便不由得胆颤心惊。

    “我在地下城的混沌斗场之中见过你,你是蝎莽人!”

    被一语道破身份,那名蝎形怪人当即挺直腰杆,气势凌人道:“不错不错,居然还知道我蝎莽人的名号。不过,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你已经后悔莫及了吧!”

    见牛铁心脸上惧色愈浓,孙无忧回头小声询问道:“这家伙究竟是谁,为何你会如此忌惮这个怪物?”

    牛铁心轻吐一口浊气,表情木讷道:“说实话,这次我们可能会全军覆没。”

    说着,他朝那蝎莽人身后听那条发辫一样的蝎尾望了一眼,嘴唇颤抖着继续道:“我曾经混迹在地下城中,与混沌斗场内的选手们多多少少有些交情。而在他们口中,流传着一个极为可怕的对手。此人出手必胜,且中过他招的比试者无一幸免,全都会皮肤溃烂至死。而这个如魔鬼一般恐怖的家伙,就是我们面前的蝎莽人。”

    “蝎莽人……我好像有点印象。但我记得,此人因为杀生太多,最终引起公愤,最终死在了众英雄的合力围剿之下。为何还会突然间复活过来,并且来到地面上与我们为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蔡晋脸上的褶子忽然少了许多,只因为现在的他一点也笑不出来,以至于脸庞再次平整圆鼓起来。而在他的疑惑之中,蝎莽人来到跟前,一人多长的巨型蝎尾顺势甩出,直取在场一众的要害。见此情况,蔡晋双臂环抱,两膝屈起,身体缩成了一个球体,整个身形都随之胀圆了好几圈,如同一只皮球一样,赫然拦在蝎莽人的身前。蝎钩锋利,笔直刺出,却因为扎中蔡晋的身体一时间威力全无,并被生生反弹回来。

    那蝎莽人反应也着实机敏,遭到回击的他只在半空之中翻了个跟头,就轻易化解了反弹之时产生的力量,并且稳稳站到街道之上。而另一边的蔡晋,虽说成功防住了刚刚的致命一击,双脚却因为站立不稳,噌噌噌地快速反撤,好在孙无忧几人及时伸手撑住了他的身体,这才算完全化解了对方的首轮攻势。

    低头观瞧,一众赫然发现,蔡晋被毒钩刺中的地方虽然并未伤口,但却已开始慢慢发青变黑,正是毒气入侵的迹象。好在,他本人内力深厚,又擅长解毒疗伤的功夫,手指点指身上的几处大穴,暂时遏制住毒气的扩散,又拿出随身所带的药瓶连吞了好几颗带有清香的药丸,脸色这才终于好转了许多,呼吸也随之平稳下来。

    “好厉害的毒钩,好快的身手。如果不是我此次出来准备充分,说不定刚刚就已经着了他的道儿了。”

    蔡晋看着自己身前的淤青心有余悸,而对面的蝎莽人却是不以为然,一脸玩味的模样,显然并没有将刚刚的过招当作生死对决,对他而言那只是一场小小的玩笑罢了。

    “小胖子,你很有趣。如果现在肯磕头臣服,我可以饶你一条性命。”

    蝎莽人的利诱显然不对蔡晋的胃口,后者随口吐了摊浓痰,满不在乎道:“胖爷我不稀罕。谁让你饶我一命,况且,我们的人数远胜于你,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你放心,待会把你打趴下之后,我一定先把你的尾巴卸下来,泡在酒里当药引!”

    此话一出,孙无忧不禁笑道:“不瞒你说,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我曾经还偷偷把抓到的毒蝎拿来放在火上烤着吃。”

    蔡晋平生最好“吃”字,如今一听到如此怪闻,当即心生好奇,开口问道:“味道如何?”

    “还行!就是肉少了一点,如果能找只大一点的来烤,应该味道不会错。”

    蔡晋瞥了一眼对面“势单力薄”的蝎莽人,满脸坏笑道:“这不,机会来了。这么大的一只毒蝎子,应该够我们几个人吃的了。”

    孙无忧点头道:“我要把他的钳子拧下来,给潘寿当供品。”

    “好,一言为定!”

    战斗还未真正开始,几人已经开始盘旋该如何食用自己,作为向来不可一世的蝎莽人怎能受此侮辱,脸色登时阴沉下来,身后的蝎腿也随之朝两侧伸展,如同一根根横置的短戟。

    “笑吧笑吧,等待会儿你们败在我手下的时候,就该知道自己有多么愚蠢了。惹怒我蝎蟒人,那是你们一生的错误!”

    说着,只见他纵身向前一跃,姿态再次恢复到正常毒蝎活动时候的模样,整个趴在地上,并且蝎腿齐舞,飞快地冲向孙无忧一众。后者见状当即亮出宝镜,准备合力将之彻底铲除。

    “畜生,来吧!”

    与孙无忧等人的更帅类似,其余的九支队伍也在和城的各个位置处撞见了等候多时的暗杀者。他们之中或牛或马,有的身长数丈,有的形如孩童。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强大。这些突然出现的异世高手表现出的惊人实力,令原本就已经身负生担的阵中人们难以招架,除了潘寿之外,又有数名持镜者先后遇害,死不瞑目。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手中的十方定坤镜并没有受到伤害。只是如今人手一经减少,原本被用作组成阵法的阵中人也就不够了。大家深知其中利害,不禁个个惆怅满志,个别人甚至心生放弃之意。

    一名人面鸟喙的怪兽忽然飞入空中,并在众英雄头顶上方来回徘徊。其中一人面露骇意,虽然手持宝镜,但却因为内心害怕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逃吧!就凭我们几个怎么可能是这些家伙的对手。不管了,你们要留在这里,我可不想陪你们一起送死。对不住了,就当我对不起你们!”

    说话间,那名被吓破胆的阵中人将宝镜往身后一背,撒腿就朝街尾奔去。而上方的那只人面怪鸟等待此刻已经许久,见对方主动离开“队伍”,立时调整方向,全力俯冲下去,直指那名逃兵后心。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那人忍不住哭嚎起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声道:“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贪生怕死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成为我的腹中美味吧!”

    一言说罢,人面怪鸟怒张尖喙,如同筷子一样顺势夹向那人的腰身,欲要将其一口吞入腹中,以解馋意。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喙端即将碰到那人身体的时候,背上那面十方镜忽然霞光飘逸,一道人影随之自镜中解脱出来,朝着那鸟怪的喙部用力挥了一拳。“咔嚓”一声,一尺多长的鸟喙应声折断。剧痛之下,人面怪鸟惨叫一声,随即栽倒在一旁的地面之上。

    “区区呆鸟,也敢在此叫嚣!”

    “你……你是首领!”

    胆小鬼擦干眼边的泪痕,满脸笑容地望着宝镜上浮现的人影,而那里面的影像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教授大家十全定坤阵的统领,老花镜。

第二百七十章 魔兆

    轩府之中。

    老花镜独自一人坐在试兵场上,身下的石板之上,赫然呈现出一道用朱砂描绘的玄秘阵图。试兵场的外围,轩贺与几名家丁正在那里静静见证着这一切的发生,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头戴面具的怪人,居然拥有如此惊天动地的倾世神通。

    不止是那名逃遁的胆小鬼,其余阵中人手中的十方定坤镜上,同样也浮现出老花镜的模样。不只是外形轮廓,这些复制之后的老花镜甚至可以自行脱离镜之世界,进而来到现实之中,帮助大家同迎强敌。几个回合下来,那些负责阻击众英雄的妖魔鬼怪便被轻松解决,只剩下孙无忧所在第十组还未完成最后的战斗。

    “可恶!那家伙的身体为何如此坚硬,我的钢刺都被他折断了。”

    一名豪杰将手中只剩下半截的兵器随手扔到地上,紧接又从腰间抽下一柄短刀,作为防身之物。而孙无忧看了一眼地上的兵器,随即说道:“能够做到这些已经算是十分不易,接下来就交给我和尊皇子吧!”

    尊檠回头望了望孙无忧,不禁问道:“怎么,你有方法对付那厮?”

    说话间,二人一同看向前方的街道之上。只见本来神气十足的邪物蝎莽人已经不复容光,身后的六只蝎腿如今只剩下三根,其余的都被众豪杰相继折断,残肢散落一地。而他那根伸缩自如的蝎尾如今也短了大半截,致命的蝎钩就在刚刚被牛铁心的日月双砣死死缠住,双方较量之下被生生扯断。然而,牛铁心本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断尾之后形成的力道反向击中了他的胸膛,将他的肋骨生生砸塌下去。现在,他的人已被安置在一旁的石阶之上,但目光已经开始涣散,再过不久就要咽气归西。

    “混帐,一群蝼蚁。就凭你们也敢与本尊为敌,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看我不把你们一个个撕成碎片,扔给我的子孙们当饲料!”

    一言说罢,蝎莽人纵身跃起,与此同时两只毒螯顺势抡起,气势汹涌地碾向众人所在的地方。孙无忧扭头看见地上双砣,随即用脚尖一跳,粗实的链条便自行落到他的掌心之上,并被他顺势拉起。

    “都闪开!”

    说实话,在其余人看来,除了牛铁心之外,在场众人根本不可能使动那样笨拙的古怪兵器。可他们不故道,孙无忧天生臂力过人,又加上多年的后天训练,最终造就出几乎无伦的扛天蛮力。那看似沉重铁链铁砣在他手里就如同两根腊肠一样,挥动自如,不费吹灰之力。眼见那蝎螯袭来,孙无忧不闪不避,右臂微抬,立时将那双砣其一送了过去。两物于空中骤然相撞,发生一声铿锵巨响,如同雷霆霹雳一般,吓得众人不禁为之一震。待再次回神之际,只见战场内的两方给纷后退数步,孙无忧率先停住身体,面色如常,只是手里的铁砣少了一角,正是刚刚硬碰硬时造成的损伤。而另一边,蝎莽人一脸怒气,却也无力再上,只因为他那右边的螯肢竟然齐腕折断,关节处大量的绿色汁液涌现出来,现场极为血腥。

    “怎么……怎么会这样,我的力量不可能会输给一个人类的,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不等那蝎莽人回神,孙无忧舞动那对飞砣,又一次朝他猛击过来。这回,领教了对方实力的蝎莽人再也不敢贸然对招,而是选择暂避锋芒,快速朝来时的进道奔去。而孙无忧由已看穿这一点,当即划动手掌,紧握一端的铁砣,令另一端的飞砣自行甩出,刚好缠住蝎莽人的右腿脚踝。一前一后两股截然不反的力量,他本就已经身受重伤,哪里还受得了这种折腾,登时扑倒在地,摔得那叫一个结实。孙无忧从后面缓步走来,手中还掂量着那枚巨型铁砣,口气冰冷道:“伤了我们这么多兄弟,你说我该怎么对付你?”

    “呵呵,要杀要剐,任凭发落。少在那里装可怜,你们怎么不问问先辈,他们是如何对付曾经我们的?”

    “曾经?你们?你们究竟是谁,又是从何而来?”

    嘴里说着话,孙无忧将自己手里的铁砣直接放到对方的背脊之上,那里正好有一块甲壳缺损的部分,经铁砣这么一压,汁液登时渗露出来。对此,蝎莽人却是无动于衷,就好像受伤的不是自己的身体一样。

    “你问我?呵呵,那还不是你们人类干的好事。”

    “我们?我们怎么了?你最好有话直说,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眼见孙无忧现场刑讯供逼,其余几人纷纷上前,而蔡晋则将石阶上的牛铁心搀扶过来。后者的的胸膛虽然并没有复原,但身体状况却神奇地恢复过来。原来,牛铁心从小就进行独门药浴,以至于血液经脉之中蕴含了一股自行疗伤的神奇力量,每到命悬一线的时候便会激活这种能量,并令伤口在最短时间愈合起来。只是,这回他的伤势太过严重,以至于药力无法修复所有外伤,这才令他走路的时候一一瘸一拐,不过并无大碍。

    见地上的蝎莽人仍然不肯就犯,牛铁心示意蔡晋放开自己,随即轻声道:“你也算是一代枭雄,何苦沦为别人的棋子。在背后命令你们在城中作祟的究竟是谁?”

    “哈哈哈,是谁并不重要。关键的是我们的计划成功了。”

    孙无忧惊声道:“什么计划,我怎么不知道?快说,不说我把这铁砣塞到你腔子里!”

    说着,孙无忧用力在那铁砣的上方捶了一拳,力道通过砣身传入到蝎莽人的体内,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登时袭遍他的四肢百骸。

    “笨蛋,你们死到临头还不自知。抬头看看头顶上方,你们惧怕的九阴冲天劫已经到了!”

    在蝎莽人阴怖声音的提醒之下,众人一齐抬头望向夜空。一股空前强大的压迫感随之袭入到每个人的身体之中。那对由血云红雾组成的魔爪怪手如今已经彻底笼罩在和城上方,好似要将整个城池捧到手中一样,呈现出抓取的姿态。

    “哎,你们有没有嗅到,空气之中好像多了一股甜味。”

    一名豪杰话音一落,孙无忧登时脸色大变,低吼道:“这不是甜味,这是被稀释过的血腥气,九阴冲天劫真的到了。”

    孙无忧本想继续追问一些详情。可低头察看之际,一个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意外居然发生了。

    “愚蠢的人类!你们以为我们为何会选择在大劫来临之时发动奇袭,因为我们最大的靠山已经来到了。天劫就是我们的最强助力!”

    怒喝一声,天地变色,嘶啸出口,风卷云起。

    “小心!”

    孙无忧抬头一看,一只毒蝎自那水渠之中倏尔射出,如同利箭一般直指他的面门。尊檠眼疾手快,以右手两指之力精准夹住蝎身,将之一碾两段。然而,更多的毒蝎自地道之中相继涌现,如同疯了一样,拼命朝那蝎莽人聚拢。众人见状连忙后移,刹那间,那尊已经伤痕累累的身体便被群蝎完全遮挡起来。

    “哈哈哈,终于到来了。来自魔界的强横魔气,快点赐予我非凡的力量吧!”

    不止是蝎莽人,其余出现在和城之中的众敌军此刻纷纷显露出疯狂之色,经脉膨胀的同时,大量弥漫在空气之中的魔力不断被他吸入体内。刹那间,魑魅魍魉尽数觉醒,原本已经兼具人兽两种形态特殊的他们,此刻竟然显现出魔族独有的怪异特征。与此同时,来自于冲天劫的魔气也在影响着和城之中众多百姓,个别反应灵敏的人随即从梦乡之中惊醒,且身体皮肤之上出现了大量红斑,而且搔痒难忍。对着镜子一看,只见他的脸颊之上竟然呈现出一股莫名的亮光,就好像有无数的琉璃碎片镶嵌在上面一样,十分怪异。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和城之中传播开来,比起那九阴冲天劫的灭世威力,更可怕的是来自人们心底的那股原始恐惧。、

    死路一条!

    在大家意识到这一残酷“真相”的时候,人们相继走了街头,欲要就此逃离和城。然而,九阴冲天劫的厉害远超他们的想象,刚一将身体暴露在夜色之下,潜藏在各个角落之中的魔力魔气便纷纷显现。于是乎,人们的头顶之上开始伸长出一根根坚硬的犄角,皮肤上也随之滋生出类似蛇蟒模样的鳞片。他们的眼瞳开始泛起红光,大量的血丝遍布在眼珠之上。本属于他们的人性也在此刻慢慢衰退,取而代之的一种未曾拥有过的杀戮血性,恨不得将面前看到的所有生人统统杀光。

    “不好!冲天劫的影响太大,和城百姓已经发现了。我们该怎么办?”尊檠不禁惊呼道。

    此话一出,手中十方宝镜忽然银芒大作,老花镜的声音随即响起:“所有阵中人听我号令,十全定坤阵,发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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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道狂神介绍:
伏蛰二十载,大千世界又一传奇开启序章。
曾于神话纪元名噪一时的左道神,将其意志降临在一位昔日王者的后裔身上,继而颠转阴阳,掌戏乾坤,狂绝千界,神通古今,正是左道狂神!!!左道狂神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左道狂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左道狂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