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童年的故事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
爱祖国，爱人民，
鲜艳的红领巾飘扬在前胸。
不怕困难，不怕敌人，
顽强学习，坚决斗争，
向着胜利，勇敢前进，
向着胜利，勇敢前进，前进！
向着胜利，勇敢前进，”
三甲班的教室里，传来少年们明亮的歌声，时好眼睛亮亮的，每次唱这些歌，她总有一种激情澎湃感觉。
受爸爸哥哥影响，时好非常喜欢看《小兵张嘎》、《地雷战》等一些打仗片，看着小日本被杀的片甲不留，晚上跟小伙伴们“杀给给”，演着电视里的角色，她总是演红军的!
“时好，我们学校准备举行第一届运动会，你要参加吗？”顾新悦说。
“运动会？那是什么东西？”时好好奇。
“……，那不是东西，是一种活动，就是比赛谁跑得快！”
“那我肯定拿第一啊，就我这腿，我跑起来我爸都追不上！”时好嘚瑟。
“得了吧你。”钱浩伸过头，“你长得这么矮，还想跑得快，那五年级的赵领娣可高了。”
“小耗子，你是哪一国的！”时好立刻瞪眼睛！
“你这国的，你这国。”钱浩立刻怂了，时好的威武形象，从她拿板凳砸赵领娣时候，就深入人心，没见那赵小小都调到三乙班避着她么。
“时好，你要是参加，我就去给你加油！”
齐昊也凑来，这孩子长得也白净，就是脾气不好，动不动就抓她的小辫子，两个人没少因为这个打架。
“大耗子，你要是参加，我也给你加油！”
两只耗子坐了一桌，缘分！
“时好，你老是给人取外号，你的名字也是‘好’，以后你也是耗子！”齐昊气的鼻孔都大了。
“这个好，咱们一窝耗子，哈哈哈”钱浩在旁边鼓掌。
“去你的！”时好拿起书就扔钱浩。
“哎哎，妹妹，我们去看当兵的！”时更跑到他们班门口，冲着时好说。
“当兵的？在哪里？”
“校长办公室！”
哧溜一行人全跑去了，这时候全民崇拜军人，一个家里出来一个当兵的，全家光荣。
“真帅，我要是也能穿上就好了。”时好眼里冒星星。
“你就做梦吧，女孩子当什么兵！”
“女孩子怎么不能当兵！有女兵的好不。”时好掐了时更一下。
“我也不当兵，我要赚钱，赚许许多多的钱！”
时更骄傲的挺起胸脯，他现在卖破塑料布破盆什么的，已经聚了十块钱啦！距离百元大户又进了一步，如今他把全村的小伙伴聚集起来，让他们捡破塑料布，全部卖给自己，自己再加点钱卖给收废料的人，中间赚了差价，人还轻松。
“小哥，你都钻到钱眼里了。”
“这是理想，懂不懂！”时更跟自己妹妹没法沟通，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身后班主任怒吼，“还不去上课！”
众人迅速退散，如老鼠见了猫一样。
放学后，时好手足舞蹈跟时天和邵华说，“你们不知道，那些人穿着军装特好看。”
“呵呵，以后我穿给你看。”邵华五年级，十二岁了。
“妹妹，我将来也穿给你看。”时天难得的表态，他今天也看到了那些人穿军装，这是第一次直面当兵的，心中涌起很大的冲动，将来我一定要当兵！今年已经十四岁的他，还有几年就可以去当兵了，他当初上学晚，如今跟邵华一样是五年级。
“好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当兵，我做女兵，你们做男兵，一起奔扑前线保家卫国！”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时好那五音不全的歌声，响了一路。
“大哥！你回来啦！”时好回家发现大哥已经到家了。
“嗯，今天最后一节课考试，我提前交卷回来了。”
时明成绩好，年年第一名，应该说时家的兄妹，除了时好成绩不上不下，其他的都好，就连调皮捣蛋的时更，也是年纪第一第二的。时天和邵华总是不相上下，两人轮流第一第二，从一年级开始就没有第三个人做过。
“大哥，我今天看到当兵的人，穿军装真威武，大哥，你以后当兵吗？”
“呵，当然想啦！”时明摸了摸时好的头，“每个男孩子都有一身军装梦。”
“谁说的，小哥就不想，他都掉钱眼里了。”
“妹妹，我也想当兵啊，可是比起军装，我更喜欢钱而已。”时更纠正时好。
“说来说去还不是钱最重要！”时好鄙视看着小哥。
“邵华，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吃完饭，几个孩子搬着板凳，坐在花园里赏月，时好从四面八方找来各种花，种了满院子都是，如今七月开得正欢。时妈妈还说她终于有点女孩子的样，如今家里不差院子里的这点地，随便她折腾。
“没想好。”邵华有点小羞涩，“也许去当兵吧。”
“对啊，这才是真正男子汉。”时好瞬间眼冒金星看着他，邵华长得好看，穿上军装更好看。
“小丫头，你懂什么叫男子汉！”时明敲了敲她的脑袋。
“嘿嘿，反正我的理想也是穿军装，我要跟哥哥们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星光下，时好的眼睛闭星星还明亮。
“哥哥，你扶好了，不要松手！”
时好侧着身子，一只脚在三八大杠的左边，一只脚在右边，嘎拉着准备学自行车，她人小，不能坐在坐垫上，脚够不着踩。
农村的孩子都是这么骑得，时更九岁都能蹬满圈了，时好如今十一岁才被允许碰自行车，又兴奋又害怕。
“放心，哥哥扶着呢。”
八九十年代，最大的公共场所就是晒场，一个队里一个很大的晒场，以家庭为单位，划分成一块块的，用来晒稻谷。
现在吃过晚饭，很多家庭都带着孩子出来学自行车，这两年农村变化最大的就是，自行车成了主要的交通工具，几乎家家都有一辆。
整个晒场放眼望去全是人，大人扶着自行车，有的已经学会的，瞬间在人群中穿过，引起一道道羡慕的目光，时好看着钱浩一下子过去，“耗子都会骑了，我得加油！”
“哥，你等会看我骑好了就松手啊。”
“知道了。”
时好满脸是汗，小脸通红的，左脚踩右脚松，左脚踩右脚松，渐渐的有了规律，就是车龙头不稳，左右乱晃。微微妞妞的，她也在时明放手下慢慢骑了，高兴的想跳。
“嘭”！
两辆自行车撞一起。
“哎呦，疼死我了。”钱浩坐在地上。
“耗子，你就不能慢点！”时好瞪着钱浩，她刚刚学的时候没跌倒，结果才会骑就跌了一跤。
“时好，这也赖我啊？你自己的车龙头左右摇摆，撞我上面来了。”
“我这不是才学么，嘿嘿，起来啦，我还有继续学，会骑车真带劲！”时好拍拍身上泥土，时明过来扶起两人的车子，给歪了的车龙头把正了。
“撞车正常啦，大哥当初撞了好多次，是吧，大哥？”时明学车的时候，时好跟在后面，看着时明跌了一次又一次才学会，三个哥哥都留下深刻的印象，时好看着都替他们疼得慌，这也是她没有坚持学车的原因之一，心里有阴影！
“是，呵呵。”时明推着车子，“已经晚了，下次再学。”
“哦。”尽管还很兴奋，可是哥哥明天要早起返校，时好懂事的点头，坐上哥哥的自行车，对着钱浩说，“耗子，明天见！”
“你个没人要的乞丐，居然敢去我家告状，我揍死你！”
时好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刚刚咬了一口，从学校小树林里传来骂声，和拳打脚踢的声音。
“我没有告状。”一声懦弱的声音响起，时好往小树林走去。
三个男生，以一个胖男孩为首，正在踢地上的钱浩。
“喂！”时好叫了一声，几个人停下来。
胖男孩显然认出来来人是谁。
“时好，这是我们男孩子的事，跟你无关。”
时好又咬了一口苹果：“怎么跟我无关啦？他是我们班的人，是我罩着的。”
一边说一边往前走，胖男孩色厉内荏：“你居然跟这种人玩，他就是个乞丐。”
“我跟谁玩要你同意吗？我哥都管不到我，要不我让他们跟你谈谈？”
时好一把推开胖男孩，拉起钱浩，浑身脏兮兮的，瘦小的真像个耗子啊。
胖男孩一听时好提到她哥哥，立马怂了，不要说那两个大的，就单单时更一个人，就能秒杀他三人。
“哼，以后再敢去我们家，我放狗咬你！”小胖子气呼呼对钱浩叫嚣着，在时好咬着苹果的目光中，狼狈逃窜。
“谢谢你，时好。”钱浩理了理身上衣服。
时好摆摆手，混不在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更何况咱们还是一个班的，快上课了，走吧.”
她率先离开，钱浩跟着她，心中对这个一直欺负他的小女生，充满感激。
第十九章 河水再浅也会淹死人
这两天收麦子，学校老师也要各自回家农忙，所以集体给学生放了假，每年这个时候，家里大大小小都要一起上场，以前小，时好就是跟在后面做些简单的事情，比方说送送水捡点麦穗什么的。
时家爸妈在前面收着，时明在后面捆着，时天带着两个弟妹，把捆好的麦捆，抱到河对岸的平车上。
时好一趟趟只能抱一个，她来回跑得勤快，一点不觉得累，就是有点热，过河的时候，眼睛一转，河水不深，就到膝盖的地方。
她一下子扑到水里，真凉快！
“妹妹，你又玩水！”时更抱着麦子过来，看见时好在水里坐着，“小心我告诉爸妈。”
村里男人和孩子洗澡，都是到他们家前面那条河里，不过要到桥边去，那边比较干净，现在很多人家都养了鸭子鹅，又都是散养的，到处都是粪，如今再也没有人早早起来，抢着捡路上的鸡粪、猪粪了，所以比较脏，就连河里也是一样。
上次时好非要跟他们一起去河里洗澡，结果一下子滑到了深处，还是时爸爸发现人不见了，一个猛子下去给捞上来的，从那以后，时好就被禁止靠近河边。
“小哥，这水才多深，没事的啦！”时好还站了起来，比划了一下到膝盖的水，时更觉得确实如此，也就没有在意，让她自己先玩玩。
时好在水里玩着，想起哥哥上次游泳的姿势，好像叫仰泳，脸朝上来着，鬼使神差的她慢慢往后仰，结果，一下子用力过猛，水瞬间进了耳朵，鼻子，她连忙用手去够河的底部，可是她的手短，根本就够不到啊。
窒息之感瞬间而来，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气息，时好慌了神，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时好！”一只大手把她拉了上来，邵华焦急的看着她。
时好眼睛酸死了，一时间咳嗽不停，眼泪哗哗留下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换了了怀抱。
“啪啪”她被翻过去，屁股被揍了两巴掌。
“时好，你太顽皮了。”居然是时天，素来老实好脾气的他，脸绷得紧紧的，脚边是两捆麦子，扔在河里，
他和邵华前后脚到了河边，邵华手里没有东西跑得快，他拿着麦子慢，等他扔了麦子，时好已经被邵华抓上来了。
看着时好在水底挣扎，他的呼吸都停滞了，这是他们从小呵护长大的妹妹。
“二哥。”
时好眼巴巴看着时明，实在是老好人发火的样子有点可怕。
“哼，看我不告诉爸妈。”
“邵华。”时好又眼巴巴看着邵华，结果这次邵华脸色也不好，到现在他的心还在剧烈的跳动。
“时好，你什么都能玩，就是不能玩命，你懂吗？”
“我就是想学游泳……”
“那也要在旁边有人的时候啊。”
“我看水很浅么……”两双眼睛盯着他，她说不下去了。
不过从此以后，时好知道了一个道理，水再浅也能淹死人，这句话在她往后的人生里，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也是时好第一次有了较为明确的人生观。
时家当初因为超生被收回的土地，到现在还没有给他们，因为双胞胎到现在还没有户口，也就是所谓的黑户。不过这种现象很多，不止他们一家，不过时家的地就一亩，男性又多，时家三个男娃娃又都是长个的时候，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话一点不假。
一亩地很快就收完了，时东借了时大爷家的‘滚路子’，把麦子摊开来，用肩膀拉着‘滚路子’一圈一圈的滚，时明时天两人换着来。
“时东啊，你家娃长大了，你快享福啦。”
旁边的邻居时四叔羡慕说，时家的孩子调皮归调皮，可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一点没错。从小家里的活儿都抢着干，就连最小的双胞胎都知道捡破烂卖了换钱。
“享啥福，都还没有成人呢。”时东乐呵呵的看着那弟兄两个，一起拉着‘滚路子’，时更和时好，在后面把麦子重新翻一面再压。
“你家孩子成绩好，说不定将来还是咱村第一位大学生呢！”
“哈哈，借你吉言了，四哥。”时东从口袋里摸了一根烟，递了过去。
“呦，香烟？这东西稀罕。”
“上次去孩子外婆家，他外公给的，是我那大舅姥爷买的。老人家年纪大了，不抽烟，干脆送给我了。”
“听说你那大舅姥爷，如今在外面跑车发了财？”四叔好奇的问。
“都是些辛苦钱，跑车哪有那么容易的，而且现在路上不太平，哎，都是命换来的。”
“也是，国家打击犯罪团伙的力度很大，可是各个乡镇的小流氓还是很多，就比如那刘家的……”那邻居说的时候，还四处瞅瞅，“还是他爸死得早，妈妈又改嫁奶奶年纪大了管不了，不然啊……。”
“谁说不是呢，前两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送给他家的东西，第二天就扔到我家门口，我也就不再送了。”时东拧眉，毕竟和刘强的爸爸从小玩到大，如今他留下的孩子成了这样，他心里也不好受。
“我估计还是那赵家在里面搅和的，听说那赵家老七，就是那个赵领娣，和刘强好上了。”
“不是吧！他们还那么小。”时东惊讶。
“十四五岁的人了，什么不懂，那赵家的姑娘都成了个女流氓……”四叔说话很小声。
“赵家，不说了。”
“是，不说了，看你家孩子个个都成才，真是让人羡慕。”
“羡慕什么，一群讨债鬼，你不知道每次交学费，我都愁得慌，累得慌。你说当初我生这么多干什么。”
时东嘴上嫌弃，眼里却充满笑意和自豪，他是孤儿，却把一个家撑了起来，他的儿子们再开枝散叶，几十年后子孙满堂，光是想想那景象，时东做梦都会笑醒。
“得了吧，现在整个大队，提起你时东，谁不竖起大拇指。”
这几年家家手里有钱了，就想着盖房子，盖房子就用到了砖瓦，所以时爸爸的窑厂很红火，每天从窑厂出去的马车，拉着砖头都排成一条长龙，这几乎成了时家村的一道风景线。
作为窑厂厂长，时东却一点不徇私，买砖头手续一应俱全，先来后到，不收礼不走后门，许多人真的是很佩服他的。
如今社会风气渐渐变了，办事都要带点烟酒，像他这种情况很难得了，所以也得罪了不少人，但是时东脾气硬，得罪也就得罪，他不惹事也不怕事，整个生产大队都是有名的，就连隔壁村都知道，他们村也有窑厂，可惜总是干不过时东。
十里八村提起买砖头，都愿意到时家村来，这里的砖头质量好，没有黑心，而且数量绝对有保证，不像有的窑厂会扣下点。
“四哥，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是啊，人这一辈子子，就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两人吸着烟，看着晒场上的孩子，看着满场的稻谷，丰收总是带来喜悦，带来希望。
第二十章 年少懵懂
这一年，时家最小的双胞胎，终于升初中了，时家老大前两年考了市里最好的高中，以县里第一名的成绩进去，学费都被减免了，全村的人羡慕极了。
时家老二，老三的成绩全是前茅，除了老四时好！当然，时好的成绩也不算不好，只是比起哥哥们，真的就不出色，也就中等偏上。
邵华和时天都是初三学生，他们周末放学晚一点，时好和时更推着自行车，在学校大门口等。时好把车子支好，坐在后座上，两只腿不停地摇晃，时更抓紧时间看武侠小说《笑傲江湖》。
“刹”一辆自行车到了跟前，齐昊留着三七分的头，擦得油亮亮的，“时好，你跟我一起先走吧，保准给你送到家。”
“我要等我哥和邵华。”
时家还是那辆破的三八大杠，时明每周都是坐公共汽车去上学，所以自行车就成了时天和时更的交通工具，时好坐邵华的自行车。
“我带你呗。”齐昊拍了拍后座。
“算了吧，我不相信你的技术！”
“就是，上次是谁都骑到沟里去了。”时更笑着说，“我妹妹可金贵着呢。”
“时更，那不是被人挤的么！”齐昊拧着脖子，“时好，要不明天我请你去溜冰？”齐昊一只脚着地，横在车子上，“我们村开了个溜冰场，溜起来可带劲了。”
“溜冰？”时好问，“这不是冬天才会有的吗？”
每年冬天河里的水结冰了，大家到河面上滑，每一年时好都要跌的屁股开花，幸好穿的是棉花做的棉裤，耐摔。
“头发长见识短。”齐昊嘲笑看着她。
“说谁呢！”时更一个拳头，轻轻捶着齐昊的胳膊，又威胁看向齐昊。
“……”时家都是宠妹狂魔。
“我的意思就是说，洗澡不需要冬天，人工做了一块光滑的场地，穿上溜冰鞋，在上面滑。”
“我懂了，那不就奥运会上面，人家溜得么？那么高级的东西，这里也有人弄得出来？”时更接过话。
“听说是什么石头？大理石？石英石？反正就是石头做的。”齐昊想不起来了，“你们去不去？”
时好有点意动，眼巴巴看着时更，时更不自在转头，如今他们家就数时更最有钱！时好的钱在小学的时候，就拿出来交学费啦，如今她每周只有一块钱的生活费！
外婆知道时好因为她给的钱挨揍，心里愧疚极了，后来也就不给，而是直接买衣服鞋子吃食，隔三差五的送来。不过私低下，她给时好存了起来，女孩子还是有点钱傍身有底气。
“去哪里？”邵华和时天走出校门，正好听到齐昊问话。
“溜冰。”齐昊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温和的邵华，总是有点心虚。
“邵华，二哥，你们可出来了。”
时好立刻笑脸如花看向邵华，从自行车上跳下来，邵华凤眼全是笑意，他接过时好的绿色帆布书包，挂在车龙头上。
“等很久了？”
“没有，才一会会。”
“走了。”时天接过时更的自行车，骑了起来，时更一下子跳了上去，接着看《笑傲江湖》
邵华先骑到车上，单脚着地，时好坐到车后面，抱着他的腰，“邵华，走了。”
“好。”邵华骑了车子，追上时天，时好看时更又在看书。
“二哥，你这样看对眼睛不好。”
时天停下车子，没收了时更的书。时更对着时好做了个鬼脸，时好大笑起来，脸贴在邵华的后背上，邵华嘴角微勾。
“时好，你还没有说去不去呢？”
“邵华，我想去溜冰！”时好对邵华说。
“好。”邵华笑了笑答应。
时天骑着车子，看着时好理所当然的样子，很是无奈，这丫头知不知道她长大了，不过，再看看邵华一副乐在其中，他无语望天。爸妈，你们给时好找了个童养夫，挺好的，不，时好就是人家的童养媳！
“那就是去了？”齐昊看着时好坐在邵华的车子后面，总是有点碍眼的感觉，虽然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不过，是不是太亲密了点？又不是真的亲兄妹。
“去啊。”邵华都说去了，那就一定会去，从小到大，她摆不平的事情，只要找邵华就好。有时候，哥哥都要排在后面，毕竟哥哥会说教念经。
“齐昊，你何必扒着她，人家可是青梅竹马的邻居。”赵小小一直在远处看着，见时好走了，她骑着新车子过来。
“跟你有关系？”
齐昊冷倪了她一眼，从小到大就知道挤兑时好，凭着长得漂亮招蜂引蝶，别以为他不知道，时好的坏话十有八九都是她传的，更何况，她家的那个七姐现在成了有名的女流氓，平时拦路抢劫总少不了她。
十里八乡提起来，总是恨得咬牙切齿，可是谁让她年纪小，不满十八岁还不够判刑，顶多进去关两天，放出来更是变本加厉报复告状的人，害得人心惶惶，很少有人晚上走黑路，就怕被抢。
“齐昊，别给你脸你不要。”赵小小脸色冷了下来，喜欢她的人一大把，她干嘛贴他的冷屁股，还不是因为自己犯贱喜欢他！
“谢谢你给脸了，我还真的不要。”齐昊痞痞的甩头，跨上车子就走了，跟她在一起，都觉得空气是浑浊的！
赵小小气的脸都青了，齐昊，你个王八蛋，那时好就是个榆木疙瘩，有什么好喜欢的！等着瞧！
“邵华，你家门口有辆汽车？”时更扶着时天的肩膀，站在自行车后座上，眼尖看到邵华家门口停了辆黑色的汽车。
这个年代，自行车很多见，小汽车却不多见，一个乡镇都不见得有一辆。
“哪里？”时好把头伸出来往前看，车子摇晃了一下，邵华赶紧停了下来。
“坐好。”邵华回头无奈的看着时好，她就是玩性大，好奇心重。
“哦。”吐了吐舌头，时好乖乖的坐好。
邵华重新脚踩自行车，到了时好家门口，他停下来，时好跳下车，邵华把书包递给她。
“回去先吃点东西，等会我来告诉你是谁的车。”
邵华好笑的看着时好，脖子伸的老长看着轿车，就像从来没见过一样。时好也不害羞，反正她在邵华面前，就一直是这样。
“哦。”时好一蹦一跳进了自家院子。
“咦？外婆！”时好进了屋，发现厨房灶台后面，坐着个老奶奶，居然是很久未见的外婆！
“时好，我的小乖乖，可回来了。”外婆从凳子上站起来，快六十岁的人了，身体很棒。
“外婆，您什么时候来的？”时好连忙跑过去，抱着外婆的腰蹭蹭。
“昨天就来了，知道你今天星期天放假。”外婆摸了摸她的头，“走，外婆给你买了新衣服，可漂亮了。”
“好，外婆最好了。”杏眼笑得像月亮。
“外婆，您可不能偏心啊。”时更马上跟上。
“不偏心，都有。”外婆一手拉一个，“时天，你也来，一人一件，呵呵。”
三兄妹穿上新衣服，时好的是一件白色连衣裙，外加一件夹克衫，黄色丝绒很显皮肤。时天和时更的是皮夹克。
“哇，皮夹克？”时更惊叫起来，一个学校一千多人，也就几个穿皮夹克的，就连老师都难得买一件。
“谢谢外婆。”是天也开心的穿着新衣服，他对着外婆说。
“不用谢，我的外孙长得俊，穿上就更俊了。”外婆替时天整理了一下。
时天脸都红了，十七岁的他已经张开了，个子有一米七五，瘦瘦高高的，穿上新皮夹克，瞬间人的气质不一样，有种翩翩贵公子感觉。
“外婆，我的好看吗？”时好凑上前，抱着外婆的手臂，晃了晃。
“好看，时好最好看了。”
“嘿嘿，我去给邵华看看。”说完就跑出去了。
“臭美。”时更嘴里嫌弃时好，自己却爱不释手的摸着衣服，吃饭的时候都舍不得脱，被时妈妈硬扒下来的，说是上学再穿。
“邵华！”刚准备去邵华家，就遇到了前来找她的人，她开心的一蹦，站到了邵华面前，“好看么？”
高高扎起的马尾一甩一甩的，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在自己面前旋转，裙边形成波浪。院子外面是一簇簇的鲜花，女孩银铃般的笑声，伴着花儿在风中摇曳。
“好看。”少年眼中星光灿烂，心中如烟花般绽放开来，真美。
第二十一章 邵天成其人
晚上，时东回来之后，听说隔壁的邵天成回来了，他高兴的让齐眉多炒几个菜，自己过去把邵天成拉过来，一起喝酒。
时家其他人已经吃了饭，他们各自洗洗睡了，只剩下时东和邵天成窝在厨房里。
“天成，我们这都多少年没见了。”时东喝了酒，脸色红红的。
“五年了吧。”邵天成感慨，他四十几岁，俊脸棱廓分明，带着意气风发之感，很是迷人。
“是啊，上次见面是五年前，你回来接邵庭的，也不过进了家门就走。”
“嗯，公司有急事就先回去了。”邵天成讪笑一下，眼睛在四周打量一下，“东子，你这几年变化也老大的，堂屋、厨房全是瓦房，听说你还承包了窑厂，成了民营企业家！”
“什么狗屁民营企业家，那个我不懂，我只知道我就是个包窑厂的农民，也是普通的工人。”
“呵呵，你也确实吃了不少苦，当初我让你跟我一起走，你不愿意，不然凭你的本事，比我能干多了。”
“我啊，就是个俗人，没多大出息，求得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时东看着邵天成，“天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有些话我想跟你说说。”
“你说。”
邵天成垂下头，他知道时东要说什么，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耿直，眼里容不下沙子。
“这些年不管你在外面如何，可是作为一个男人，你不该把他们母子扔在乡下不闻不问。”
“我没有，我每月都有寄钱回来。”邵天成辩解，被时爸爸抬手挡住。
“当年那文静刚刚下乡当知青，出了名的一枝花，追她的人从我们这个村，能排到隔壁村大队部去，结果一朵鲜花插牛粪上，被你这个莽夫摘了去。”时东喝了口酒，“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里，无亲无故的，人家图的是什么？”
邵天成不语，他转动手中的小酒盅。
“人家图的是你这个人，实在！”时东继续说，“一开始你们真的很好，我也替你这个兄弟高兴，特别是你得了两个儿子，我真的替你高兴，咱俩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有了自己的后代那就不一样了，我们不再孤苦伶仃，有了自己的血脉延续。可是，自从你出去之后，就渐渐变了。”
邵天成捏着酒杯，“东子，你不知道，在外面我没有想象的那么风光，真的不容易。”
“不容易那就回来啊，还能有人不让你回来？”时东低低的说。“文静和两孩子巴不得你回来呢。”
邵天成依旧沉默，时东不客气的说，“你是舍不得回来吧，外面的世界五光十色，别人喊你一声‘邵总’，多风光。”
“……东子。”邵天成有点难堪。
“天成，我们从小一起穿一条裤子长大，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时东看着他，“做人不该没有良心，特别是男人！”
邵天成掏出烟，给时东递了一支，自己拿了一支。他给时东点上自己也点上，两人抽着烟很久没有说话。
“东子，我对不起文静。”四十几岁的男人，边抽烟边哭，“我一开始真的想好好赚钱，为他们母子提供好的生活，浑身干劲十足。”
“可是，在广东那个地方，我一个外乡人，一个人都不认识，谁也不愿意给我活干。最苦的时候没钱吃饭，捡垃圾桶的剩饭吃，晚上找张报纸睡在屋檐下，渴了喝露水。我，我连尊严都放弃了，那时候只要有人给我一口饭吃，让我做什么都行！”
“所以你就出卖了肉体！”广东什么地方，他早就找人打听过了，鱼蛇混杂，钱色交易太正常了。
“我没有！”邵天成怒吼！
“没有？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你能忍到现在？真的为文静守身如玉。”
邵天成嘴唇蠕动，最终没有说话。
我对不起文静，反复就是这句话，时东听得难受，以文静的聪慧，怕是很早就察觉出来了吧，不说不闹还不是为了孩子！
“邵华，将来，我要是和你爸爸分开了，你，跟谁？”邵妈妈小心的问。
“跟你。”邵华看着妈妈，眉头微皱，“妈，他回来是不是……”
“我就是说说，你别瞎想。”邵妈妈拍拍他的手。接着邵妈妈又说，“邵华，你将来对待自己喜欢的人，一定要一心一意不可变心。”
“知道了。”想到了时好，邵华耳尖红红的。
邵妈妈温柔一笑，苍白的脸色有了点红晕，她的儿子像自己，死心眼，认准了就不回头，哪怕头破血流。可是如今……
“将来要是你哥哥有事，你一定要帮他一把，你们是这世界上最亲的亲人。”
“妈！你怎么今天总是说这些没影的事。”邵华看着母亲，丹凤眼露出担忧。
“妈妈也就是念叨，也许……”她看着儿子担忧的眼神，“不说了，你去休息吧。”
邵华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儿转身。
邵天成回来两天，第三天就走了，不知道他和文静说了什么，总之走的时候脸上连一丝笑意也没有，文静更是连面都没有露。
时东拍拍他的肩膀，“天成，人这辈子不要做后悔的事情，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只要认错了，文静会原谅你的。”
“东子，家里还要你多多照应。”邵天成艰涩的开口。
“放心吧，我知道的。”时东说。
邵天成点点头，上了车，看着紧闭的家门，心中犹如刀割，可是一切已经晚了，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没有办法回头。
小汽车发动，后尾一阵尘土飞扬，绝尘而去。
“哎呦。”时东痛苦叫了一声，捂着胳膊看着齐眉。
“齐眉，你干嘛！”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狠狠的瞪着时东，“富贵不忘糟糠妻，你看看你的好兄弟！下次不许叫到家里吃饭！恶心！”
“齐眉，我可是好男人，对你绝对从头忠诚到脚。”时东嬉皮笑脸。
“我可不是文静，你大可试试看！”
“试什么试，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妻。”时东牵起齐眉的手，进了自己家门。
隔壁的门后，文静泪水无声的流下。
当初时东和邵天成都是穷小子，都娶了漂亮的一枝花，如今，她和齐眉却是两种不同的命运。是她无能才走到今天这种地步，怪不得别人。
第二十二章 邵华，我流血了
“邵华。”时好趴在初三六班的教室门口，朝里面喊，
“邵华！”邵华的同桌抵了抵他的手臂，“你童养媳来了。”
邵华温和的眼睛瞪了他一眼，然后站了起来，走向时好。
“咱俩来交流交流？”那边的时天也走过来，拉着邵华的同桌，低低的说，“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童养媳？”
“大哥，我错了。”那同桌立马求饶，他忘记了，这时家妹子身边有三个护花使者。
“怎么了？”他看着有点委屈的时时好，赶紧问道。
“邵华，我流血了。”
难得时好有点扭捏。
“哪里流血了！”邵华连忙问，检查时好的手脸，都没有问题。
“哎呀。”时好一把甩开，扭头就走。
“到底哪里流血了？”邵华大长腿跟上，焦急的问。
时好站住，望着四周的人，脸红彤彤的，邵华被难得脸红的时好吓住了，“发烧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再摸摸自己的，没有发烧啊。
时好干脆拉着他的手，往外走，可是马上就要上课了，邵华拉住她，“快要上课了，你跟我说哪里流血，我去买药你去上课。”
“我，我那个来了。”声若蚊音。
“什么？”邵华听不懂啊也听不到。
这也是时好听同宿舍的人，晚上聊天聊到的，不然就她这个大马哈哪里懂。
“我下面流血了！”说了五六遍，时好终于大声说出来，脸红的像猴屁股。
“下面流血了？下面？”邵华一下子反应过来，脸瞬间充血，两个红孩儿两双眼睛直直看着对方，经过他们的人发觉这两人真的莫名其妙，站在马路中间脸红什么。
最后，还是邵华硬着头皮去了小商店，替她买了东西，全程他的脸面无表情，如果忽略他红的冒血的耳朵的话，还真的很淡定。
时好别别扭扭的从厕所出来，邵华站在外面等她，手里拎了一个袋子，递给她，“你回宿舍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请假，今天就不要上课了，我给你补。”
“啊，没必要吧。”时好已经恢复过来了，她向来脸皮厚，况且邵华又不是外人！懵懂的她还不明白，在她的心里，邵华为什么不算外人。
“这是什么？”时好打开袋子看了看，里面居然是红糖？
“那个，听商店的阿姨说，那个时候喝点红糖水毕竟好……”
邵华的耳尖又红了。
“哦。”时好不在意的摆摆手，自己身强体壮，一点没有感觉，不像有的人疼的要死要活。
把时好赶去休息，邵华赶紧跑到初一的年级办公室，给时好请了假。
“邵华！”班主任孔老师正好来这边办事，他看见邵华招招手。
“孔老师。”
“邵华，过两个月就是奥数比赛了，你准备的怎么样？”
“准备的差不多了。”邵华温和的说。
“好，这次你代表我们学校参加比赛，要是能拿奖，不光是为我们学校争光，就是我们整个县也是有面子，你这段时间不要分心，一定要好好看书。”
“知道了。”
“好，你去吧。”
孔老师欣慰地看着邵华，多少年了，他没有教到过如此有天赋的学生，长得好、学习好、还很用功，哎，只要稳打稳扎，将来必定有大前途啊。
“时好！”
晚上吃饭的时候，顾新悦给时好拿了个饭盒进来，她上了初中就和时好分开了，时好是一二班，她是一六班，六班都是重点班。
“新悦。”时好趴在床上看书，是一本借来的格林童话。
“呐，你家哥哥们的爱心晚餐。”新悦挤挤眼睛。
“嘿嘿，你嫉妒啊。”
“是哦，谁不嫉妒你哥哥多。”新悦白了她一眼，给时好倒了杯水。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完全没感觉，就是邵华大惊小怪。”
“出了这事居然不找哥哥，而是找邵华，哼哼。”
“哼什么，邵华也是我哥。”
“邵华是你哥哥？”
一个女生正好从时好的门口路过，穿着粉色连衣裙，扎着两个小辫子，看起来清爽好看。
“干嘛？”时好和顾新悦看着她。
“能不能替我送一封信给他？”女孩手中拿着一个白色的信封，脸上有点羞涩。
“信？”时好莫名其妙，“你为什么不自己交给他？一个学校的，干嘛还要写信，有事直接说好了。”
“……”二愣子，顾新悦在旁边笑了起来。
那女孩子脸红扑扑的，“你帮不帮，不帮拉到。”
“你这是情人办事的态度？”时好好笑的看着她。
“……，我请你吃巧克力。”她从背包里拿了一盒出来，递给了时好。
时好第一次听说巧克力，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很高档的样子。
“这个忙，咱们不能帮，对不起啊。”顾新悦看着时好眼冒绿光，赶紧打岔拒绝，开玩笑，那邵华对时好的心思，除了她本人没有开窍之外，哪个看不出来。
“你这巧克力要是给她，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赵小小拿着饭盒经过，讽刺的笑了笑，“他们从小青梅竹马，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就欺负你这个外来的。”
“什么！”那粉衣女孩气急了，收回了巧克力，气呼呼的走了。
时好有点可惜，差点就能尝到什么叫巧克力了，不就是送一封信么，又不会少一块肉，顾新悦干嘛要拒绝。
“你就知道吃，为了个吃把邵华卖了，小心他以后再也不理你。”
“怎么可能，邵华才不会不理我。”在她的印象里，全世界的人不理她，邵华都不会不理她。
“你就吃定了他。”顾新悦点点她的脑袋，吃饭了，再不吃马上就要晚自习了。
“时好，听说你生病了？”齐昊眼巴巴看着时好，晚自习才开始，他就跑到时好的教室等着。时好一个下午没来，他问了时好的同学才知道她请假了。
“没有，就是一点点不舒服。”时好推开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哪里不舒服，我给你买药去。”俊脸上担忧不已，齐昊这两年个头蹿得老高，有一米七了，长得稍微壮实，用他的话是肌肉丰满。
“不用吃药。”时好不耐烦的说，“你不会自己教室？马上上课了。”
齐昊不舍的看看手表，“我去给你打杯热水，你脸色是不好看。”
说完都不理会时好，就冲了出去，风风火火走到一半，才发现没有带水杯，他拍拍脑袋，去了小卖铺，挑了个粉色带把的水杯。
来到打开水的地方，也许是快要上课，已经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邵华！他眯了眯眼，上前去，邵华看看他手中的粉色杯子，眼神幽深。
他拿着热水瓶所以打得慢，齐昊看了他一眼，“先走了。”
“好。”
他打完水大步望教室去，走到初一教室门口，看见齐昊舔着脸站在窗口，他把那个粉色的水杯放在窗台上，“时好，我给你打了杯热水。”
教室里的时好挥挥手，知道了，让他赶紧回去，快要上课了，齐昊只能转身一步三回头走了。
邵华从转角边走过来，不着痕迹的把粉色杯子扔到草丛里，他对着时好招招手，时好一蹦一跳过来，跳到一半，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步步挪过来。
“邵华，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来上课了，我给你打了瓶开水。”他把热水瓶递给时好。
“那你晚上下课要记得来拿，不然你晚上都没有水洗脚了。”一个人就一个热水瓶。
“没事，我跟时天用一个水瓶就可以，你把剩下的水用来烫烫脚，这样舒服点。”
“知道啦。”时好四处张望。
“你看什么？”邵华问。
“刚刚齐昊说放了个热水杯在这里，怎么没有？”
“不知道，也许拿走了。”邵华淡定的说，完全没有做坏事的心虚。
“这家伙……”时好皱眉，“那你也快点回去吧，快要上课了。”
初三年级在他们的前面，比较远。
“好，晚上等我一起放学，给你拎水瓶。”
“好。”时好杏眼亮亮的，笑得像个月亮。邵华摸摸她的头，温和的笑了笑走了。
“时好，你家的竹马哥哥太苏了，我心都醉了。”
时好的几个同宿舍的女生，趴在窗户上，痴迷的看着邵华的身影。
“拉倒吧，他不就长得好看点，学习好了点，性格温柔了点。”
“你的点点点，加在一起就是完美无瑕的好男生了，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当然身在福中了，我有三个超级英俊潇洒的哥哥！”时好高傲的抬头挺胸。
“大家一起上，揍这丫的，妥妥的找抽！”
几个女生瞬间包围了她，个个给她挠痒痒。哈哈哈，瞬间教室里响起青春的笑声，张扬，无忧。
第二十三章 溜冰受伤
上个星期，因为邵天成的归来，他们原定的溜冰计划泡汤，这个星期，时好拉着三个哥哥和邵华，一起去尝尝这个新鲜事物，听说好多人已经学会了。
“邵华，你等会一定要扶好我！”
“知道了。”邵华好笑的看着时好，她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没想到向来大胆的她，也有害怕的时候。
“呵呵”溜冰场上，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原来是有人摔了，周围的人都在笑。
“欧蕾欧蕾欧蕾……”音乐很带劲，调动了人心中最隐秘的疯狂，时好血液沸腾。
“走吧。”
时好扒着邵华的手臂，一扭一扭，脚下的冰鞋一划拉，她人就要往后倒，邵华一把揽住她的腰。
“吓死我了！”时好拍拍胸。
“没事，有我呢。”邵华轻声说。
“时好！”齐昊如一道风一样，瞬间来到时好身边，脚下一顿，身体帅气的回转了一下。
“哇，好酷！”时好羡慕的看着齐昊，这是她第一次对齐昊露出崇拜，齐昊得意极了，邵华脸色在闪烁的灯光下看不清楚。
“我带着你跑两圈，你就会了。”齐昊伸手。
“真的吗？”时好睁大杏眼看着齐昊。
“真的。”齐昊帅气的回答。
“好。”时好放开邵华的手，扶住了齐昊，齐昊慢慢领着她往前走，时好专心在脚下，没有回头看邵华失落的脸色。
时好被齐昊带着走了两圈，确实进步很多，至少不会一走就跌。
慢慢的她可以一个人扶着栏杆慢慢滑，“就这样，很快你就可以自己溜了，很简单的。”
“哇！”场外传来惊叹声，时好抬头看去，原来是她们。
赵家姐妹二人相携而来，脚下的动作都是一样的，裙摆飞扬，头发放了下来，迎风飘散，说不出的灵动飘逸，不得不说赵家的女儿长得都好看。
切，有什么了不起，我总有一天也会溜得贼帅！时好心中暗暗的说，小模样很是不服气。
“她们已经学了很长时间了，不要跟她们比，来，我们学我们自己的。”齐昊伸手，扶着了时好的手臂，准备带着她再走一圈。
“嘭”他被后面的人用力撞了一下，身体前倾，时好刚刚脱离了扶手，一下子也被带得跌倒，齐昊连忙弯腰准备拉她弃坑，可是后面接二连三有人撞来，他一下子趴在时好的身上，但是他努力的为时好撑起一点点空间，幸好平时锻炼的很到位。
“哎呦！”她痛呼，手被压得疼死了。
“时好！”
“时好！”
邵华刚刚去买了水，准备给时好喝，时更是一到这里就没有了人影，据说是发展他的地下生意去了。时明和时天和自己的朋友聊天，没有在意。
时好被压在下面，瞬间时家的几个兄弟都跑来，邵华把上面的人一个个拉开，时好扶着手臂，小脸都皱了起来。
“怎么样？”邵华连声问。
时好摇头。
“时好，对不起。”齐昊很是内疚，他不能原谅自己，是他不小心害得时好受伤。
“齐昊！我刚刚可看见了，那赵家的姐妹和那刘强说了什么，那刘强示意手下的几个小流氓冲你来了，你跌倒之后，他们还继续来，一个个叠罗汉一样压在你们的身上！”钱浩这时候溜过来，悄悄的和齐昊说。
“是他们！”
齐昊咬牙切齿，这群流氓，人人深恶痛绝，可是却又无奈，没有到法定年龄，就算抓了，没几天也就放了，根本起不到作用。更何况，他们和市里的一些黑帮据说还有些关系。
“算了，吃点亏吧。”钱浩拍拍他的肩膀。
“时好。”时明抱着时好来到换鞋子的地方，“怎么样？很疼吗？”
“大哥，很疼。”时好的杏眼里冒出泪水。
“别哭。”邵华掏出手帕，替她擦试，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哼，不会溜就不要来丢人现眼。”赵小小慢悠悠的晃过来，手背在身后，姿态很是优雅。
齐昊脚下一滑，高大的身躯跌倒，那赵小小被绊了一跤也随着跌倒。
“齐昊，你疯了！”赵小小坐在地上，怒视着齐昊。
“真是对不起啊，刚刚摔了一跤，腿疼没有站住。”齐昊毫无诚意的道歉，他走向服务台，脱下溜冰鞋穿上自己的鞋子。
赵小小跟着过来，“你确定要和我作对？”
“我可没有那么无聊，我的青春是奉献给社会的，不是给一下乱七八糟的人。”齐昊吊儿郎当的说。
那边时好的鞋子已经换好了，时明背着她，几个人准备去医院，时好一直喊疼，估计骨头受伤了。
齐昊跟着一起走，赵小小恨得银牙紧紧咬着，赵领娣过来，“小妹，我就跟你说了，那齐昊不是你能收服得了的，还是算了吧。”
“我不!”赵小小拧眉。
时好被几个哥哥背着进了医院，医生抹了骨头，断定骨折了，不过问题不大，用木板固定两天就好。
时好手被固定住了，掉了个绷带，看起来很滑稽。
“时好，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齐昊站在时好身边，脸上愧疚极了，第一次和喜欢的女生在一起，居然害得她受伤，真是太失败太黑暗了。
“跟你没有关系，这是意外啦。”时好又恢复了活蹦乱跳，她摆摆未受伤的左手。
“小心点。”邵华连忙拉住她，让她不要动，伤筋动骨一百天，时好太调皮不老实。
“哦。”时好吐了吐舌头。
“邵华说的对，你呀就该小心点，看你还调不调皮！”时明也说。
“跟你没有关系，齐昊。”时更拍了拍齐昊的肩膀，他比齐昊矮了一个头，自己也觉得尴尬，笑了笑。
“小哥，今天可是要谢谢你了。”要不是时更的钱，她的手都没有钱治了。
“嗨，哥哥赚钱还不就是给你花的。”时更大方的甩手，“这几十块钱，对于哥哥来说，小kiss！”
哈哈，众人都被他豪气的举动搞笑了，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时更是个只进不出，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他的兴趣就是赚钱，而不是花钱。
现在能心甘情愿拿出钱，给时好看手，确实是兄妹情深了。
第二十四章 邵家巨变
“妈！”邵华进门噗通跪在床前，“您怎么了？”
“邵华。”文静已经起不来了身，她躺在床上，脸色暗黄枯败，精神却很好。
邵华不明白，前两天上学之前，妈妈还像朵花一样漂亮，怎么短短几天，就衰败枯萎。
“邵华……”文静眼睛已经看不见，她摸着儿子的脸，声音低沉。
“妈妈，我在。”邵华哽咽，泪流满面。
“妈妈以后不能陪你了，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妈！我们去医院，您只是生病了，我们能看好的。”说完，邵华就掀开被子，抱起母亲。
“邵华，听我说。”文静安抚自己的儿子，“妈妈的病已经治不好了，听话，趁现在我还能说话，我想跟你说说话。”
“妈。”邵华眼泪直流，扑在文静怀里，他长大以后就再也没有亲近过，这个怀抱还是如记忆里一样温软含香，可是母亲却在他看不见的时候，骨瘦如柴，他自责不已，为什么早没有发现母亲不对劲。
“人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早晚而已，邵华，妈妈只是去了遥远的地方而已。”
文静摸着邵华的头，温软的说。
“妈跟你说啊。”文静拉着邵华的手，“等我死后，你就去开一个死亡证明，拿着户口本，帮我和你爸离婚。”
“妈！”邵华吃惊的看着母亲。
“妈妈本不想告诉你这些，可是，妈妈以后不再了，你要学会长大，学会分辨是非。”她顿了顿，“你爸爸做了一件错事，是我不能忍受，不能原谅的错事。我啊，就是死也要跟他断个干净，省得将来到了那边还扯上关系，太脏了。”
文静轻轻的说。
时好站在门口，手捂着嘴巴呜咽，她万万没想到，那个漂亮的邵婶子如今成了朵枯萎的花。
“时好。”文静听到时好的哭声，向她招了招手。
“邵婶子。”时好跟邵华一样跪在床头，她始终记得婶子对她的好。
“时好啊，乖孩子。”文静手伸进枕头下，摸索着，拿出一个手帕，放到时好的手上，“这是我给你的礼物，拿着。”
“我不能拿。”手帕松开，露出里面的物件，一只碧绿透明的镯子，看起来就值钱的不得了。
“文静，这个可不能随便给。”齐眉在后面抹眼泪，看见这镯子，连忙走上前。
“齐眉，我们相识二十几年了，不谈两个孩子如何，我啊，是真的喜欢时好。”她笑了笑，“若是有缘，将来她到我的坟前磕个头就行了；若是无缘，就当是我送给她的嫁妆。”
“文静……”齐眉还想说什么，被时东拉住了，让他们母子再说说话，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记住妈妈的话，要对自己喜欢的人一心一意，记得要帮哥哥一把，他虽然比你大，可是却没有你懂事啊。”
文静的眼睛慢慢合上，似乎无力睁开。
“邵婶子！”时好大喊。
“时好啊，你喊我文姨吧，我不做邵家的媳妇了，我想做文家的姑娘。”
文静眼睛没有睁开，但是还是说着话。
“文姨。”
“哎。”文静清脆的答应着，似乎是什么开心的事情，全身放松，脱离了枷锁一般。
她也就此再也没有睁开眼，也没有说一句话。
三日后，文静入土为安，邵华这几天基本上没有吃什么东西，人瘦的厉害。齐眉煮了点红枣粥，让时好端过来喂邵华吃点。
好不容易劝邵华吃了两口，突然，门口传来汽车喇叭声，“妈，我回来了！”
陌生的男子声音，在院子外面响起。
“不对啊，我们家怎么贴白纸！”
原来是五年未归的邵庭，跟着他一起来的邵天成，瞬间白了脸。他手中拿着的文件袋，“啪”掉地上。
“妈！我回来了，你怎么不出来啊！”邵庭砸吧着嘴，叼了一根烟，很是痞气的进来了，跟大爷一样，还要人迎接。
刚进了院子，“哎呀！”他吓了一跳，原来是邵华听到他们的声音，抱着文静的遗照，立在院子中间，冷冰冰看着他们。
“你干什么！邵华！挨抽吧，你！”他撸了袖子就准备上，被邵天成拉住，他的目光直直盯着照片里的人，笑颜如花，这照片还是二十几年前，他们刚刚结婚的时候拍的。
“邵，邵华，你这是做什么？”他的声音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做什么？做该做的事！”邵华讽刺的看着面前的人，这就是自己的爸爸，无情无义的爸爸。
邵华看着文静的遗像，一副呆愣的样子。他只是走了半个月而已，再回来，佳人已逝了，他接受不了，纵然他变心了，可是不代表自己不爱她，只是不再是唯一而已。
他以为这次回来，只要他好好的哄哄，他们还是能回到从前，可是，可是，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让妈来迎接你的吗？她来了，你怎么不跪下！”邵华冷冷的看着邵庭，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妈临时最放心不下的人。
“你，你说什么！”邵庭嘴里的烟掉落，烫坏了他的新衣服，可是他一点不在乎，手有点抖。
他要的是鲜活的妈妈，谁要一张照片！突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冲进屋子，每一间翻找，“妈！你出来，我回来了。”
“妈，别吓我，我是邵庭啊，你快出来！”邵庭靠在母亲的床头，如今已经空荡荡。
“妈！”
这么多年他不回家，不是不想家不想妈妈，而是外面的世界太精彩，让他流连忘返，还有就是他总觉得，妈妈还年轻，过一阵子再回来看她也是一样，就连上一次邵天成回来，他也没有跟着，那时候他新交了女朋友，正火热的时候，怎么舍得分开！
结果，就这么短短的半个月，他的妈妈走了，他再也见不到了，心里好难受，他大哭起来。
“妈！”
满院子听到邵庭的哀嚎，邵华反而不哭了，他恭敬的放下母亲的照片，拿起文静的死亡证明和户口本，这是他拜托时东帮忙去开的。
“走吧。”他走到邵天成面前。
“去哪里？”邵天成满脸泪水，似乎一下子苍老很多，腰都弯了一些。
“离婚。”邵华淡定的看着他，面对邵天成不可思议的脸，他居然笑了，“妈说她想和你断的干干净净，从此以后她是文家的姑娘，不是邵家的媳妇。”
他接着又说，“对了，我没有把妈妈葬在你家的祖坟里，单独选了个风水宝地。”
“你，怎么可以……”
“我为什么不可以，你上次和妈妈的离婚协议里已经说了，我是妈妈的孩子，不是你的，之所以没有改姓，也是妈妈说没有必要，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姓邵？”
“还有啊，这房子是我和我妈的，你以后就不要来了。”他顿了顿，“至于抚养费，这几年你打回来的钱，妈妈都没有动，我还有两年就成年了，差不多够用到那时候。”
“你……”邵天成看着邵华，素来温和的儿子，如今他的眼里是滔天的恨意，似乎能吞噬掉自己一样，他不由自主退后一步。
“天成！”
时东刚刚在窑厂，接到时好的电话，连忙骑车回来，就怕这俩父子闹起来。时好是乘着众人不在意的时候出去的，她担心邵华一个人吃亏，赶紧让爸爸回来。
“时东，这是怎么回事，我上次回来文静还好好的。”邵天成终于找到能说话的人。
时东看着眼前焦急的邵天成，早干什么去了，人没有了还急个屁。
“脑子里长了个瘤，已经是晚期了，压迫了神经，最后连眼睛都看不见东西。”
原来如此，怪不得上次，他总觉得她的眼神不对，似乎没有焦点一样，原来那时候已经病了吗？
“她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邵天成抱着头蹲下来。
“你不是回来跟她离婚的么?她怎么跟你说？”时东说起来也有怨气，这个邵天成，从小脑子就灵活，确实有本事，混出了名堂，可是，哼，管不住下半身。
最终，时家父子在时东的带领下，到了文静的新坟上面忏悔去了。邵华坚持让邵天成和他去办离婚证，这可是妈妈临死的时候交代的事情，可是那邵天成就不，趁着邵华不在意，开车走了，邵华恨得咬牙切齿，等着！
“邵华，你吃点东西吧。”晚上，时好又送了粥过来，看着时好眼巴巴的眼光，邵华勉强吃了两口。
他看着空荡荡的家，心中想哭，以前就算只有两个人在家，可是也觉得没什么，结果妈妈一走，就觉得寂静的可怕。
“时好。”
“嗯。”
“你会一直陪着我么。”邵华轻轻的问。
“会啊。”时好什么都没有考虑就点头。
“那你一定要记得啊，不许耍赖。”邵华眼中出现一丝笑意。
“不耍赖。”时好伸出小手指，“拉钩。”
“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得是小狗。”
最后两人用大拇指盖了章，相视一笑，幸好，还有她。
第二十五章 岁月
文静去世的一个月后。
“时好。”邵华站在路上喊她。
“嗯。”
时好正在花园里，她今年刚刚栽了一颗桃树，上面冒了两个花苞，可把她高兴坏了，过几个月就有桃子吃了。
“过来。”邵华一只手里拿了一颗树苗。
“这是什么？”时好走了过来。
“这是枣树，你不是最喜欢吃青枣？我问同学要的。”邵华在两家交界的地方选了一个地方，挖了两个坑。
“你怎么挖那么近，远一点啊。”时好发现两个坑离得太近，也就五十厘米的样子。
“就这样。”邵华轻轻的说。
“好吧，随你高兴。”发现邵华脸色好了很多，时好也就不跟他争了。
时好点点头，她指着两棵树，“这颗是你的，这颗是我的。”
“这颗大的是我的，这颗小的是你的。”邵华更换了她的树，时好摇头，随他高兴。
给两颗枣树栽下去，浇了水，施了肥，两个人都笑了，想着很多年后，枝繁叶茂，树上挂着枣子，时好的口水都流了出来。
现在的时代，苹果之类的水果都是新鲜物，农村家里为了给孩子解馋，都会种一两棵枣树。
时好，我希望永远陪着你，也希望你永远陪着我。邵华看着时好，心中的情丝慢慢涌动，这时候的邵华，永远没有想到，率先离开对方的会是自己。
三年级的办公室，
“邵华，你来了。”
班主任孔老师，看着自己的得意学生，心中有点可惜，因为邵华母亲的缘故，他中途退出了奥赛考场，分数考了八十一分，得了本市第三名。
他递过一张奖状和一只钢笔，“这是你这次比赛得到的奖品，我给你领回来了。”
他站了起来，拍拍邵华的肩膀，“人的一生很长，会有无数的磨难等着我们，你不要灰心，我相信只要你将来有了出息，你的母亲地下有知，必然会欣慰。”
“谢谢孔老师。”邵华如今的情绪稳定下来，他真诚的看向面前的中年人，这个班主任对自己帮助良多，这一次没有拿到第一名，虽然情有可原，邵华心中还是有点愧疚。
“不要有压力，马上就中考了，只希望你一帆风顺，前程似锦。”
骤然失去亲人，这种打击足以摧毁一个大人，更何况是个孩子，他能迅速调整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过一个月就是中考，希望一切顺利，孔老师内心里衷心的期盼。
邵华走出办公室，来到时好的教室，时好刚刚经过调位置，如今正好坐在窗口，邵华拿着钢笔点了点窗户，正在和同学聊天的时候，转头看向他，瞬间笑颜如花，她跑出教室。
“邵华，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礼物。”他把钢笔递了过来，居然是派克钢笔！这两年流行起来最新的款式。
“你买的？”时好稀罕的摸着。
“不是。”邵华含笑摇头，他晃了晃手中的奖状，“奥数获奖奖品。”
“啊？”
时好听到了一愣，奥数那日的场景还在眼前，那日时东骑着车子赶到学校，得知邵华代表学校参加奥数比赛，脸上的神色说不出的愧疚还是焦急，很是复杂，不过最后还是摆脱学校的老师给市里打电话，让邵华中断考试，毕竟，文静等不了了。
如今他凭借短短的四十分钟考试，居然得了奖，可见他功底深厚。时好很可惜，这可是能加分的，将来进了高中也是一种优势。
“啊什么啊，不要多想，我不加分也能进市中。”他看着时好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也对，呵呵，邵华最棒了！”
“这话要是被时天听到该伤心了。”
“不会吧。”时好心虚的往四周看看，发现二哥不在，松了口气。
“哼哼，二哥不在，小哥在哦。”时更不知道从哪个蹩脚地方冒出了，吓了时好一跳。
“小哥！”时好拍拍胸脯，瞪着时更
“好了，不要生气，小哥给你送好吃的来了。”时更变魔术一样，从自己口袋里掏了一把棒棒糖。
“棒棒糖！”时好上去抢，被时更躲了过去。
“小妹，我跟你说啊。”时更把糖举得高高的，“这里有十支，我只要你一块钱，你要是能把他们全卖了，我再给你两支做奖励！”
“你个葛朗台，做生意做到亲妹妹头上了！”时好翻白眼。
“我这只要你一块钱，已经很亏了好不好！”
“你当我不知道这个是两分钱进来的？”
“嘘嘘……，小祖宗，你小声点。”时更看向四周，时好对着邵华啾嘴，邵华摇头看向这两个长不大的兄妹，他长臂一伸，把时更手中的糖拿了下来。
“邵华，不带你这样的。”时更无语，“你就惯着她吧。”
“呵呵，他不惯着我惯着谁？”时好喜滋滋的接过邵华手中的棒棒糖，眉开眼笑，像是一只小狐狸。
“不害羞……”时更咕哝一句。
“时好！”齐昊从自己的班里面跑出来，看着时好手中的糖，伸手就拿，时好躲过去，“给钱。”
“什么，你还要我钱？”齐昊不可思议看着时好。
“废话，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抢来的。”
大小姐，你辛苦在哪里？
“五块钱够不够？”齐昊掏出一把钱，随手给她五块。看她义正言辞的样子，齐昊觉得好笑，就当是给她买东西吃好了。
“太多了吧。”时好不好意思看着五块钱。
“不多，你把糖全卖给我好了。”齐昊把钱塞到时好手中，顺便接过她手中的糖。
人傻钱多，这是时更的心声，怎么一个个都要宠着她！小屁孩一个，什么都不懂，看着喜滋滋的妹妹，时更剥了一颗棒棒糖，塞进她的嘴里，再笑下去更呆了。
他摇摇头走了，一群傻子，他还是赚自己的钱好了。
“谢谢啦！”时好摇着五块钱，对着齐昊说，嘴里含着棒棒糖，一边嘴鼓起来，看着很好笑。
齐昊摆摆手，看了邵华一眼，“马上上课了，你还不回去？”
“马上走。”邵华不动声色，他拿出手帕给时好擦擦汗，时好傻笑，赶紧把糖咬碎了，待会要是被老师看到，那就要全部吐掉，太浪费啦。
“齐昊，你回教室去吧。”时好嘴巴说话不清楚，用手对着齐昊指指。
“知道了。”齐昊不甘心的看看邵华，一步一回头的看着他们。
等他进了教室，时好踮起脚尖，扒着邵华的耳朵，小声说，“邵华，我等会用这钱给你买礼物，祝贺你拿奖。”
阳光下，少女穿着红色的小外套，下面黑色的裤子配上白球鞋，邵华余光都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少年耳尖瞬间红彤彤的，眼中星光闪烁，他轻轻地说，“好。”
第二十六章 矛盾激化
远处的教室里，齐昊看这一幕，气的把手中的棒棒糖一摔，四处滚动。
“呦，昊哥，这棒棒糖是不要了么？”
后面的男生迅速捡起来，这可是好东西，两毛钱一根，跟得上一份菜钱了。
他拨开糖纸，正准备往嘴里塞，被齐昊一把夺过，狠狠的放自己嘴里。
“昊哥，这不是你不要的么？”男生大喊。
“谁说的！”他脸色阴沉，那男生立马退后，不敢招惹，这就是他们初一三班的土霸王，不是流氓胜似流氓！
齐昊挨个把糖捡起来，还剩最后一个怎么也找不到。
“你在找这个？”赵小小手中拿着一根棒棒糖，看着齐昊。
“拿来。”齐昊大掌一伸。
“地上捡的，为什么给你。”
“你他妈再捡一个给我看看！”齐昊心情本来就不好，他欺身上前，脑袋直视赵小小，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
赵小小后仰，差点跌倒，被后面的人扶住，她自尊心受到伤害，脸面无光，“齐昊，你他妈的就会对我喊！你怎么不对她喊！”
“你能跟她比！”齐昊冷嗤一声，一把夺过棒棒糖，小心翼翼的放进口袋里。
“我有什么比不上她的！”赵小小最见不得他这幅贱样，“是她比我漂亮，还是比我成绩好！”
“在我眼里，你哪里都不如她！”齐昊上下打量她，“脏！”
“你他妈的说谁！”赵小小气急了抓起桌上的书摔向齐昊。
齐昊后背被砸了一下，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转身继续回到座位上，看见他不说话，赵小小心里憋着一口气，又拿起书惯他脸上。
“你他妈给脸不要脸，是不是，天天打扮成荡妇一样，还觉得自己漂亮，比那些三陪还像三陪。”齐昊捏着赵小小的下巴，“你不就仗着有个流氓姐姐，流氓姐夫！你从小欺负时好，你他妈有什么了不起的！”
“齐昊，你放开！”
好多同学过来拉架，齐昊就是不放，有几个人连忙去了时好那班，把时好拉过来。
“齐昊，你不嫌手脏？”时好倚在教室门上，手插在口袋里，一开口就不是好话。
那赵小小听了，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也对。”齐昊松了手，还在附近的男同学身上擦了擦，他笑着看向时好，“你就一点不好，我不喜欢。”
时好傲娇的抬头看向他，“说说看哪点不好，我多多发扬！”
“哈哈，就是说话太实在这点。”
“噗！”
众位听众绝倒，这齐昊真是没得救了。
“她天天跟那个邵华眉来眼去，你还当她是个宝，齐昊，你就是个王八，不知道被戴了多少绿帽子。”
时好瞬间进来，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赵小小立刻摔倒，还带倒了几张课桌。
周围有一瞬间寂静，赵小小这人虽然不咋滴，可是她的姐姐可是个流氓，谁敢惹！
“没文化真可怕，绿帽子是随便想戴就戴的么？齐昊还没有那本事让我给他戴。”她踱步到赵小小身边，“啧啧，我倒要担心你的未来相公，不知道是第几顶了。”
“你！”赵小小抓起手边的桌子就想砸，可是她坐在地上本来就顺势，时好一把抓住她的头发，顺便挡住了齐昊的身体，“女生打架男生来干嘛？你变性了？”
时赵两家本来就不对付，她一点都不怕这赵小小，齐昊不一样，那刘强说不定就集结了几个人砍他一顿。
“……”齐昊翻白眼，退后一步，让她自己解决。
“赵小小，我们不要再吵了，这些小孩子的玩意有意思么？现代时代变了，只要上了大学你的眼界就放宽了，何必计较这些事情，回头看看这些小屁孩的事情，真的不算事情……”
“……”众人石化。
大小姐，你确定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有多么讽刺么，请把抓人家头发的手放开再说吧。
况且这话要是邵华在，肯定就知道，这是时明每周回来给她上的思想政治课，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样！
“哎，别瞪我了，我真的不想打架，我的理想很高远的，将来是要当兵的!可千万不能打架的！”
她说完还真的松了手，哥俩好的拉起了赵小小，众人被她的动作都弄糊涂了，你这是整哪出？
“你别以为你道歉，我就原谅你，你等着瞧。”
赵小小怒目看向她，今天她是里子面子全丢了，这场子她总会找回来的！
谁跟你道歉来着？时好看神经病的看向她，这是大道理好不好？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时好瞬间跳起来，“齐昊，我回去啦！”
“知道了，你慢点！”
齐昊跟出了教室，看时好跑得像兔子的背影，咧嘴大笑，野蛮到骨子里，娇憨到血液里，有点任性，有点善良，这样的姑娘，让我如何不喜欢。
周末放学，时好照例推着自行车站在学校门口，在一棵树荫底下，等着邵华和时天，他们还有一个月中考，老师恨不得把自己的脑子借给学生用，拖课是正常的行为。
“齐昊。”时好看着齐昊出来，挥手招呼他。
齐昊笑花了眼，推着自行车就过来，“你怎么出来的这么早？”
“你去找我了？”时好问他，“我们最后一节课本来是语文课，早上跟体育课换了，体育老师就让我们早点下课来着。”
“哦。”
“齐昊，你听说了么？”时好八卦的看着齐昊。
“？”齐昊不解。
“说我们班的体育老师，和你们班的英语老师谈恋爱啦，嘎嘎……”笑得像偷腥的猫。
“你这是什么消息，早就落后啦！”齐昊还以为是什么呢，他不在意的挥手。
“你还有最新的？”
“呵呵，我有最新的，你要不要听？”时更手里拿了几瓶冰汽水，递给齐昊一瓶，剩下的全给了时好。
“什么最新的？”
“猜猜我刚刚看到了什么？”时更小麦色的皮肤，一双杏眼闪闪发光。
“看到什么了？小哥，快说！”急性子时好催促。
“我看到你的体育老师跟英语老师，在那边的林子里，……”时更停顿，喝了一口汽水。
“在林子里干什么？”时好摇着时更的手臂。
“打……”时更故意吊时好的胃口。
“打啵呗。”齐昊见不到时好眼巴巴看着时更，立刻接话，时更嘻嘻嘻笑了。
哇，真浪漫，高大威猛的体育老师，小巧伊人的英语老师，绝配啊！时好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
“齐昊！”
赵小小领着一群人骑着自行车过来，她的那个七姐赵领娣，依偎在刘强怀里，脸上涂着粉，烫了个钢丝头，脚下一双高跟鞋，整个人显得老了十岁。
齐昊转头看向他们，身体不自觉的绷紧，挡在时好身前，时更也收敛笑容，站直了身体，如今他也显示出男子的优势，比时好高了半个头。
时好拨开时更和齐昊的身体，从两人中间的缝里露出个头，看向那赵小小，怎么就没完没了了，她翻白眼，真的好幼稚的。
“有事？”齐昊冷着脸问。
“我说过会让你好看的！”赵小小恨恨看着他，曾经自己多喜欢他，现在就有多恨他，是他让她成为全班人的笑柄。
“齐昊，你居然欺我妹妹，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赵领娣是吃素的么？”
赵领娣嘴巴摸得通红，太阳一晒晕开了，活像一张血盆大口。
“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是吧，居然欺负我小姨子！”刘强依然贼眉鼠眼，但是这两年攀上了市里的黑帮，领着几个手下，看起来还真有点气势，所以才能吸引赵领娣，毕竟赵家的几个姐妹长得都不错。
他嘴巴里叼着一根烟，团云吐雾的，下巴抬得高高，蔑视的看着齐昊，他比齐昊矮了一个半头，跟时更差不多，更何况满打满算他也不过十五岁。
“刘强，你什么时候成了赵家的女婿？赵连发知道么？”
“哼，死丫头，你不要牙尖嘴利，早晚有你哭的。”
赵领娣一双利眼扫向她，赵连发同不同意都无所谓，反正她现在又不回家，再说了，每次逢年过节，刘强孝敬他的东西也不少，哪次不是笑眯眯收下了，只不过碍于面子不承认罢了。
“妹妹，这年头实话都没人爱听的。”时更接过说。
“哦。”时好点头。
“时好，你除了跟在你哥身后，你还会做什么？”赵小小轻蔑的看着时好。
“赵小小，你除了跟在你姐身后，你还会做什么？”时好轻蔑的看着赵小小。
赵小小气急了，这臭不要脸的，“你敢不敢跟我打一架！”
“打架有什么好处没有？”时好眨巴眼睛，她出场费很贵的。
“时好，你是不敢跟我小姨子打吧，放心，无论输赢你今天都死定了。”刘强狞笑看着她。
“刘强，你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时更挡在妹妹身前。
齐昊也上前一步。
“谁让她总是招惹我们小小了，她可是我老婆最疼爱的妹妹，我的亲亲小姨子。”刘强说着还亲了赵领娣脸颊一下。
赵领娣娇俏的轻轻拍了他一下，看起来打情骂俏恩爱的不得了，其实法定年纪都没到呢！
刘强带了五个人过来，都是十几岁的小黄毛，他们围着时好三人，不怀好意看着。
齐昊跟时更相互看了一眼，均觉得不妙，在学校门口他们还有点顾忌，要是等会到了小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几个人就等着挨揍吧，不过等会邵华和时天就出来了，他就能多两个人，拖！这是两个人瞬间想到的。
“别想了，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等着那两个是吧？他们最后一节课是老古董上的，最起码能拖一个小时的课，我早打听清楚了。”
赵领娣端详自己的红指甲，慢条斯理的说。
“兄弟们，亮招子！”刘强一声大喝。，
那几个小黄毛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弹簧刀，发出锋利的光。
“那就打吧。”
时好看着对方动了刀子，倒是没有一丝害怕，她随手把手中的汽水瓶，往自行车上一砸，“嘭”，饼底掉落，汽水四溅，剩下尖尖的玻璃瓶嘴捏在手里。
时更和齐昊纷纷效仿，一时间汽水瓶爆裂声音传来，两个男孩一手拿一个，凶狠的看着对方。
“这样也够意思！”刘强狞笑。
“姐。”赵小小看着都动了刀子，心中有点胆怯，她只是想教训教训她们，真的没想到会动刀子。
“你个没出息，这才多大点事。”赵领娣瞪了她一眼。
“就是，小小，看姐夫替你出气。”刘强笑眯眯看着赵小小，这小姨子越长越漂亮了。
齐昊人高马大，一脚踹翻了一个小黄毛，时更个子小但是从小调皮捣蛋，身体灵活，躲过对方的刀子，手中的瓶尖对着小黄毛，不让他们轻易越过自己，时好还站在后面呢。
第二十七章 农忙
“你们干什么！”远远地，时天和邵华从校园里出来，后面带着一大群人，老师也跟着来了，原来是有人看到打架，回学校时天他们了。
“今天放过你！走！”刘强看着对方人多，打下去他们吃不了好，他迅速喊了一声，带着赵领娣骑着自行车就走，瞬间就骑了数百米。
“时好！”邵华赶紧跑过来，前后左右检查一下，发现时好没有受伤，心终于落下了，他看见那锋利的刀片，心都到嗓子眼了。
“时更，齐昊，你们没事吧。”时天看时好没事，转头看向自己的弟弟。
二人一头汗，摇摇头。
“这群小流氓太没有王法了！”
老古董王老师，五十几岁，一头白发，平时喜欢拖课，在整个学校都很出名，他也跑得气喘吁吁的。
“王老师，谢谢您了。”时天很感谢王老师，他听到有人打架，瞬间宣布下课，还带着自愿来的学生给他们壮胆。
“没事，对付这些小流氓就要团结一致，不然啊，哎……”
王老师叹气，现在生活好了，流氓却多了起来，害得多少人家破财消灾，可是，越是向恶势力低头，小流氓的气焰越嚣张，你看，如今都打到学校门口来了，下一次还不得进学校了。
王老师招呼学生往回走，大家还没有收拾书包呢，时更也会来事，到小卖铺自掏腰包，买了几箱汽水，搬到了时天他们教室，这些天之骄子们平时学习认真迂腐，可是今天热血一回居然找到了青春的感觉，一时间教室里都是称兄道弟的声音。
时天看着自己的弟弟忙前忙后，心中高兴，不过想到那些小流氓，心里又很有点压抑，今天是赶巧了他们在，哪天要是他们上了高中，弟弟妹妹们不就没人护着了，他微微低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七月是忙碌的季节，家家户户收麦子，接着就要栽秧，时家兄妹到家的时候，时家两口子已经把自家的麦子收完了，现在是帮着邵华收。
文静去世之后，邵家的田地都是时家帮忙打理的，别看他们明面上两口人，其实是四口人的地，比时家多了一亩。
“时东，你这帮邵华收麦子，是不是要收点辛苦费？”时家大妈经过邵家的地头，停了下来。
“大嫂。”时东抹了一把汗，“那哪能啊，邵华这孩子如今也就指望这点地了，明年上了高中，花费更多，我可不会做没良心的事。”
“哼，你不收钱，可是麦子多抱两捆回家，谁知道呢！”时大妈分明不信。
“时家大妈，别说时叔没有拿，就是把我家的麦子全拖走了，我也高兴，毕竟这些都是时叔帮忙打理的。”
邵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诚恳的对着时大妈说。
“邵华回来了。”时东咧嘴大笑，“哎呀，你过来干嘛，地里面晒得很，你还是回去多看看书吧，还有十几天就考试了。”
“时叔，我来帮帮忙，哪能都让你和婶子忙活。”邵华撸起袖子，就抱着麦子往路边走。
“哎哎，你把麦捆放在路边，等会我去码在平车上！”时东阻止不了，高声喊。
“知道了。”邵华回答。
“傻子！”时大妈扭着腰走了。
时东笑了笑没说话，齐眉从地那头走来，手中拿了一把镰刀，用脖子里的毛巾擦了把脸。
“时东，要不我们叫辆拖拉机吧，这样省点力气，过两天地里上水就要栽秧，有得累。”
“也好。”时东给她递碗水，“辛苦你了。”
“说什么傻话。”齐眉瞪了他一眼，“邵华来了，那时好肯定也放学了，他们怎么没来。”
话才落下没多久，就见他家的小姑娘一蹦一跳过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篮子，“爸，妈，我给你们送饭来了。”
“这丫头，天都要黑了，还送饭来。”齐眉嘴上嫌弃，脸上却露出笑容。
时好走到他们身边，打开篮子，几条黄瓜，两个鸡蛋，再加上几个烙饼。
“爸妈，先吃条黄瓜解渴。”时好给两人分别递了一条。
“你哥哥他们呢？”
“二哥在场上堆麦子，小哥批发冰棍去了，他说一会儿就来帮忙。”
“这孩子钻到钱眼里了，也不知道像谁。”齐眉咕哝。
“像舅舅呗，外甥像舅舅。”时好摇头晃脑的说。
“……”时东两口子对视一眼，确实如此，齐家的两个舅舅确实很有生意头脑，如今跑运输发家了。
“叔，婶子，你们先歇歇，我把麦子抱到路边。”
“邵华，先来吃点东西。”时好一把拉住他，“你是不是趁我不注意跑来了，让你等我都不等。”
“呵呵，我是想早点来，再说你是女孩子，呆在家里做做饭就好了。”
自从文静过世，邵华回来都是在时家吃的饭，时妈妈让他在家里住，他不愿意，时更经常被她赶去陪邵华睡。两人躺在一张床上，谈谈理想，谈谈将来，两兄弟的感情本来就深，此后更是加剧，默契感十足。这也为多年后两人的联手，打下基础。
时好做了个鬼脸，她爬起来，抱着两捆麦子就往大路边走，“哦哦，冬天里的一把火，照亮了我……”
“这孩子。”齐眉摇头。
待得时更抱着个纸箱子过来，他们都收完了，就差几个麦捆没有抱到路边。
“小哥，你可以来得更晚一点。”
“嘿嘿，妹，我跟你说，我太后悔批发少了，今天太好卖了。”时更说起做生意，眉飞色舞。
“时更，去把最后几捆麦子抱过去。”时东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没好气的使唤。
“好的，好的。”时更连忙把纸箱递给时好，“小妹，里面给你留了几根。”
“算你有良心。”时好乐呵呵打开，“小哥！你这留的是什么！”
冰棍冰棍，就剩下棍子哪里还有冰！
邵华摸摸炸毛的时好，“等会我去买给你吃。”
“铁公鸡的哥哥！”
“哈哈哈。”齐眉在那边大笑，两个儿女太搞笑了，其他人也笑了起来，一天的疲惫似乎也散了许多。
后来时更连哄带骗才把妹妹安抚好，哎，女人……，你的名字叫斤斤计较。
比起八十年代的“滚路子”，如今打麦子先进了，用机器打，打麦机有两个口，一个在上面，要人不停地往里面塞麦子，下面一个口，是出麦秆和麦子的，不过出来的时候，麦秆和麦子已经分离了。
时爸爸花钱请了拖拉机把麦子拉回来，又去找打麦机，一个生产队也就两台，大家轮流打，只要给钱就行。时爸爸去的晚，轮到他们家的时候，可能要到凌晨，但是凌晨也得打，不然还不知道下次轮到什么时候，麦子还是早点打下来，晒干了交了公粮，剩下就是自己家的了。
凌晨两点，人最困的时候，时好被摇醒了，她睡眼惺忪，齐眉硬着心肠叫起她。
两家两亩多的麦子，指望她和时东，那还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把孩子叫起来，可以帮忙把外围的麦子搬到打麦机跟前，这样时东就不需要来回跑，她要这下口的地方，把麦秆和麦子挑开，不然就把出口堵死了。
时明这周不放假，他们每年到了高三要分班，据说有快慢班，这次摸底考上至关重要，时东让他不要回来了。
四个孩子加上两个大人，一直忙到早上五点，结束的时候，时好一下子扑进麦秆堆里，灰头灰脸的，呼呼大睡。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连平时最皮的时更也没了力气，时天和邵华两个大一点，帮助时东清扫了打麦机里面的麦子，一刻不停歇，为什么？因为下一家早就在旁边等着了。
待得完全弄好，时好早就睡得昏天暗地，齐眉看着心疼极了。她催促几个孩子赶紧回家洗洗，她和时东还有把麦子杨杨，里面有好多草，要用木掀把麦子抛起来，风把里面的草吹飞了，剩下的就是实实在在的麦子。
邵华蹲在地上，示意时天把时好抱到自己的背上，时天说自己背，被邵华阻止，他指了指另一边睡着的时更，时天无奈，他轻轻把时好扶着背到邵华背上，自己去把时更背着。
时东和齐眉看着几个孩子相亲相爱，脸上露出笑容，即使再苦，只要孩子们懂事，一家和乐比什么都好。
时好趴在邵华的背上，小脸还蹭了蹭，咕哝，邵华，我好累，邵华我好困。
睡吧，邵华轻轻的说，他希望背着她，一直天荒地老。
第二十八章 毕业拍照
转瞬间，七月即将过去，邵华他们举行毕业典礼，全班拍照留念，当然同学之间也可以互相拍点照片。
“邵华，我能和你合影么？”
这是苏珊，就是曾经给时好送巧克力的，她当初转学过来，一眼就被邵华迷倒。后来才知道，邵华有一个青梅竹马，两个人感情很好，她仔细观察了一下，两人之间的默契，让别人根本插不进来。
所以她选择放弃，不过放弃感情，不见得要放弃美色啊，这不，刚刚毕业了，这少女的情怀又蠢蠢欲动。
“不好意思，我不单独和女生拍照。”邵华温和的笑了笑，他穿着白色从长袖衬衫，低下头看书，阳光照在他脸上，显得白皙透明，让人食指大动！
“嘿，你干嘛？”时好站在门口，发现苏珊居然向邵华伸出手，这是准备耍流氓？
“没，没干嘛。”苏珊立刻把手背到后面，心砰砰的跳。
“邵华，和我一起拍照吧，你去上了高中，我就见不到你了！”时好抓着邵华的手臂，揪着嘴。
“知道了。”邵华合上书，捏捏她的小鼻子，“走吧。”
他也正有此意，带着她的照片，以解相思。
喂，你不是不和女生拍照的么！苏珊做了鬼脸。哎，大白菜都让猪给拱了！
“同学，你再靠近点。”学校请来的照相馆师傅，她对着邵华说，让她靠近时好。平时邵华靠近时好很自然，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镜头他很紧张。
“邵华，快点啊！”时好坐在花园上，晃着腿，邵华站在旁边，后面是一片紫色的藤萝花，很漂亮。
邵华耳尖红红，微微向她走了一步，时好一把拉着他，猛地两人靠的很近，邵华站起身，转身看她，这姑娘还是一如既往勇猛。眼中流露宠溺。
照相师立刻留下这一瞬间，少年望着少女，虽然是侧脸，可是这个侧脸太过完美无瑕，眼角含笑眼神宠溺。少女娇俏的对着他伸舌头，很是俏皮。
“二哥和小哥呢，怎么还不来，说好了拍个集体照的。”时好伸长脖子四处张望，邵华此时已经放松下来，他抬手把时好耳边的散发，撩了起来挂在她的耳后，神情温柔缱绻，照相师连连拍了好几张。
“来了，来了，拍照片怎么能不换件好看的衣服。”时更从远处跑来，衣袖还一甩一甩的。
“噗！”时好大笑，“小哥，你这是去唱戏么！”
这是哪里借来的灰色西服，整整大了两号。
“你不懂，现在人拍照都要穿西服，不然就不时髦了。”
“这套西服是他买的。”是他跟着来了，无奈的摇头。
“你买这个干吗？”时好不解。
“呵呵，赚钱啊。”时更得意的笑。
“今天很多的毕业生都跟他借穿了，一次一块钱，到现在，可能已经有一百来个了。”
“黑心肝的！”时好瞪大眼睛，这衣服最多二十块钱！
“这你就不懂了，青春啊，人生只有一次……”时更笑话时好没有情操。
“哥，你穿还是邵华穿？”时更脱下来，他里面是白色衬衫，看起来很帅气。
“不敢恭维。”
时天也穿了一件白衣服，这是齐眉特意买的，四个孩子全是白衬衫，让他们今天一起拍照合影，她说要弄个相框挂在墙上，当然要美美的。
“没眼光！”他撇嘴，又转头看向邵华，“邵华，你呢？”
邵华还没有回答，时好就接口，“你不要拉低了邵华的美貌。”
“噗！”那边的照相师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这都是谁家的孩子，太逗了。
“嘿嘿，您是开照相馆的吧？”时更眼睛转了转，赶紧凑上去。
“是啊，我是开照相馆的。”那个照相师也就二十几岁，她也不着急，反正也拍得差不多了。
“你好厉害啊，大姐。”
“一般般。”
“那个，大姐，您的照相馆提供衣服么？”时更问。
“提供衣服？没有，都是客人自己带的。”大姐回答。
“哎呀，大姐，您这生意做得太不到位了，我跟你说，你该在照相馆进些各种各样的衣服，这样人家进来，挑自己喜欢的穿，照出来的效果好，人家下次肯定还到你家。”时更双手一拍，口吐白沫跟这位大姐说。
“对哦，看不出来你这脑子转得挺快啊。”大姐打量眼前的男孩，不过十三四岁年纪，长得英俊，皮肤有点黑，却也是健康小麦色。
“那当然了。”时更高傲的抬头，“您看，我都给您提了这么个好主意，您是不是该进点货？”
“那是肯定了，谢谢你啊，小弟弟。”大姐拍拍他肩膀。
“甭客气，这件西服就当是弟弟我赞助你的了。”
“你这么好？”大姐真是刮目相看了，一件西服怎么说也要二十块钱。
“我就有点点小要求。”时更不好意思的挠头，露出洁白的牙齿。
“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
“大姐爽快！”时更立刻赞美。“我的要求就是今天我们拍的照片就不要收钱了吧。”
时更眨巴眼睛，眼巴巴看着照相师。
“好！”大姐还以为什么事呢，不就几张照片么！
不就几张照片么？
这已经是第二十张了，每次时更拍完都会说，
“哎呀，妹妹，这个花好看，你来这里拍。”
“哎呀，二哥，你和邵华还没有拍吧，快过来拍。”
……
一张照片五毛钱，二十张十块钱，关键是照片上有几个人，就要洗几张照片！加起来有近一百张了！
她亏死了！
好不容易折腾完，大姐都不想看见时更了，时更还凑上去，“大姐，你知道哪里进货最便宜么？需要我带你去么，我保证那是全市最低的价格了。”
“……”
大姐直接骑着车子走人了，这孩子贼精贼精的，忙活了半天，白忙活了，一件衣服基本上和她的本钱差不多，好在这孩子真的给她提了一个赚钱的思路，所以她也不生气，只是……，被一个孩子涮了，她憋屈！
时好三人全程一句话没有说，目瞪口呆，全靠时更表演，这就是传说中的口若悬河，舌灿如花吧。
“小哥。”时好唤了一句。
“咋啦？”时更心情不好，要是那大姐让他带去，他可以问店主要点回扣，哎，又少了一笔收入。
“你牛！”时好竖起大拇指。
“必须的！”时更骄傲的挺起胸脯。
哈哈哈，三人笑了起来。
“你有没有想吃的？”邵华问时好。
“让小哥买！”时好理直气壮，“就是他抢了我的养分，所以我才这么笨，他才那么聪明！他要补偿我！”
小妹啊，你就为你的猪脑子找借口吧，时更摇头。
他掏出一大把钱，放在花园上，一点点数着，几乎全是一块的，时好看着他小心翼翼一张一张叠起来。
“小哥，你现在究竟有多少钱？”
“哎，距离万元户，还差点呢……”时更遗憾，要是刚刚那生意谈成了，也就差不多了。
“什么！”时好惊叫，就连邵华和时天都惊讶看着时更。
平时看他一天到晚到处乱窜，最多小打小闹，没想到真的赚了钱！再想一下，他从六七岁就开始捡破烂，什么东西都能换钱，再说了，平时也是花的爸妈的钱，他基本上是有进无出啊。所以，也是有可能的！
万元户是什么概念，整个生产队就一两家啊，时好咽口水。
“咱爸妈知道么？”
“让他们知道干嘛！这可是我的私房钱！”时更立刻警惕，“你要是敢跟爸妈说，呵呵，以后别想从我这里再得一分钱好处。”
时天给了他一个弹头，“妹妹跟我们不一样，你必须宠着。”
“哼，知道啦。”时更咕哝，“我哪天没有护着。”
“看来时更真的很喜欢做生意。”邵华笑了笑，“只要你保持学习成绩，到了高中再冲一把，说不定清华的财经系就进去了。”
“最好的是上海财经大学，我要考哪里，我要去看看《上海滩》，看看黄浦江！”时更早就打听好了。
“小哥，全国不就两个大学么？”时好莫名其妙看着时更。
“……”时更看时好像是看傻子，“你说哪两所？”
“清华和北大啊！”时好理所当然的说。
三个男孩子瞬间绝倒！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个信息？
后来时好才知道，这两所是全国最厉害的高校，其他大大小小高校不计其数！这也不能怪她，不光老师嘴上挂着清华北大，家里的爸妈也说清华北大，她就以为大学只有清华北大，平时她又不关注这些，在她看来，考大学离她还有十万八千里远呢。
第二十九 录取通知书
录取通知寄到家的时候，时好正在洗衣服，如今放假了，时更这个准万元户，每日在外面野。时天和邵华去窑厂帮时东做账，就时好一个人在家。
“时天，在家么？”邮递员王叔骑着绿色的自行车，手里拿着一个草色的信封。
“在。”时好擦擦手，她跑出来，看见是邮递员王叔，“王叔，是我家的信？”
这十里八乡的信都是他一个人送的，所以大家都认识他。
“对啊，时天的。”王叔把心递给是好。
“哎呀，这是市中的录取通知书吧。”时好一看就认出来了，跟时明当初的一样，就盖了个学校公章，她连忙拆开来，果然。
而且是全市第三名！
“哇！二哥太棒了！”
时好一下子跳了起来，高兴的蹦了一会儿，想想，“王叔，邵华的呢。”
“邵华的啊，在这里。”王叔本来就准备找出来给她，这两家如今都在一起吃饭，大家都知道。
“我看看。”时好连忙拆开来，“全市第一名！”她兴奋的直转圈，
“你们家这里可是风水宝地！”
王叔笑呵呵的说，十里八乡都知道，时厂长家三个儿子学习一溜棒，就唯一的女儿差点，每次弄个年级五十名的，不过这也是很多家长盼着的名次了。
再说那邵家的邵华，虽然母亲去世，父亲不在身边，可是这孩子长得俊，学习好，可是好女婿的热门人选，如今看样子是落在时家了。这样一来，两家就是一家，可不是风水宝地么。
“多谢王叔夸奖，过两天让我爸喊你来家吃饭。”时好高兴的说。
“好说，好说，正好来沾点喜气，让我家那不开窍的儿子开点窍。”
“嘿嘿。”时好跟王叔说，“王叔，我先进去了，我要到窑厂给我爸他们报喜。”
“应该，应该的。”王叔连忙点头。
时好关上门，立刻腿跑往窑厂去。
“时好，你去哪里？”虽然才十四岁，可是长了一米七几的个，齐昊骑着车子来了，他在时好旁边停下，大长腿着地。
“我到窑厂去，我二哥考了第三名。”时好喜滋滋的笑。
“真的！那是要去报喜。”齐昊也高兴，他拍拍后座，“我送你过去。”
“邵华更厉害，第一名！”时好边说边跳上车，齐昊立刻收敛笑容，怎么哪里都有他！
“我以后也考个第一名给你看！”齐昊等时好坐好了，他收起腿，蹬起自行车。
“拉倒吧，就你那成绩还不如我。”时好打击他。
等着瞧，齐昊脚下心里憋着气，脚下蹬得老快，没一会也就到了窑厂附近，还有两里路，时好死活不坐车了。
这边的土路被马车，拖拉机走过，全是坑坑洼洼的，太颠人了，她的心都要被颠出来。
二里多的路也就走了十来分钟，齐昊推着车陪她一起走，两个人满脸都是汗，八月的天实在是太热了。
“爸！”时好才进了厂区，就看到时爸爸在一排排的泥砖坯间，检查砖坯晾晒的程度。
“时好，你怎么来了。”时东抬起头高喊，示意时好去办公室，他自己也往回走。
时好对着时东摇手里的通知书，“爸，二哥考上市中了！绍华也考上了！还是第一名！”
“真的！”
时东撒腿就跑，迅速穿过长长的砖坯墙，迎上时好，拿过通知书，激动连连，“第一名，第三名，好，太好了！”
孩子的成长每一个家长都会关注，取得了良好成绩，更是自豪。可怜天下父母心，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绍华接过通知书的时候也很高兴，不过想到开学后就要和时好分开，心中又有点惆怅。
“二哥，恭喜你考了这么好。”时好笑容灿烂，挽着时天的手臂。
时天摸摸她的头，上面全是汗水，掏出手帕替她擦汗，“只要你努力，将来也会考进去的。”
“我觉得悬啊，你们考得好，不见得别人就好，我听人说这一次我们学校就二十几个进了市中。”
齐昊有个做老师的父亲，肯定能知道点消息，本来他就是来时家报喜的，哪知道邮递员叔叔跑得比他快。
“呵呵，我加油，加油。”时好开心，她又跑到绍华跟前，“绍华，我也恭喜你。”
“谢谢。”他眼神幽深看着她，少儿时的懵懂，如今沉淀下来，他知道自己的感情，可是眼前的姑娘还没有开窍，他不想吓坏她，也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等她长大。
时间飞逝，转眼到了开学的日子，时好和时更升初二，他们的环境都摸熟了，所以不着急返校。
她早就说好了要跟绍华一起去市中，美其名曰去感受一下最优秀的学习环境，陶冶情操，说不定她也能考进来。时更也不拉下，他要去看看有没有新的赚钱机会。时东和齐眉最后决定，一家人全去！
最终，一行六人浩浩荡荡坐车，好在时家村距离市区不远，半个小时的车程，转了两遍车，终于来到市中门口。
“哇！好气派！”
s市一中是第一批省重点中学，师资力量雄厚，在全省范围都是有名的，大门两侧两只巨大的雄狮镇守。门口还有保安室，此时正拿着电棍四处巡逻，今天是开学日，人多事杂，社会上的混混会趁机进来，万一出了什么事，影响就太不好了。
“爸，妈！”
时明从校园里跑出来，十八岁的小伙子英俊阳光，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他那一双和时好一样的杏眼，此时像个月牙儿。
“大哥！”时好立刻迎上去，抱住了时明，“我想死你了！”
时明高三学习紧张，整个暑假就放了一个星期，距离上次见面已经一个多月了。
“大哥也想你。”时明抱着才到自己肩膀的妹妹，看向时东他们，“爸，妈，时天，你们都来了。”
“怎么又瘦了，让你吃饭不要太省，你现在长身体的时候，学习又费脑子。”
齐眉摸着儿子的手臂，嘴里念叨着，大抵上天下所有母亲，看见孩子的第一眼，永远关注的都是胖瘦。
“没有省，吃得可多了。”时明看向母亲，眼神孺慕。
“好了，有什么话进去安排好了再说。”
时东打岔，他们大包小包的，站在学校门口，实在不是事。绍华和时天的被褥，脸盆水瓶什么的，都是齐眉在家里准备好的，她说市里的东西贵，不如乡下便宜，反正母亲说的都是对的，其他人就随便她折腾，时好跟在后面帮忙也高兴。
“绍华，你分在高一九班，时天是高一十班，我打听好了，你们这两个班都是快班，学生都是按中考成绩分的，奇数一班偶数一班，所以不在一起了。”
“呵呵，你们的分班方式真奇葩。”时更进了校园，他眼睛都使不过来，真是好地方！处处是做生意的好地点！
“你给我安分点！”
知子莫若母，齐眉一见时更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妈，我哪点不安分了！”时更自觉已经很老实了，不然，按他性子，早就钻去批发市场寻找商机。
“小哥，你放个屁，妈都知道你想什么。”
“女孩子怎么说话的！”时明的手臂被时好霸着，另一只手拿着水瓶。
绍华拎着两个大包，里面是他和时天的衣服和书，听时好说话粗鲁，也没啥表情，只是宠溺的摇头。
“时好，挨批了吧！”
时东这个做爸爸的也乐呵，还是大儿子厉害，能管得住小女儿。
“呵呵。”时好蹭蹭时明的手臂，“我以后不说就是啦！”
第三十章 阴暗渐起
校门外，对面的公交站台边，站着几个黄毛，看着就流里流气。
“强哥，那不是时家的一大家子么。”
“就是他们。”赵领娣挽着刘强的手臂，全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刘强还没有她高呢，小鸟依人的光景就不要想了。
“别说，这一家子的脑袋不知道怎么长的，个个会念书。”一个黄毛羡慕道。
“凳子，你很羡慕？”赵领娣冷眼看向他。
刘强叼着烟，也看向他。
“不，不是，嫂子，我就是说说，说说。”凳子立刻怂了，谁不知道刘强最听她的话，得罪了刘强还好，最多被骂一顿，得罪了赵领娣，呵呵，等着挨揍吧。
别看刘强年纪小，长得还不好看，可是谁让他背后有人呢。
“强哥，我们还是赶紧去见豹哥吧，省得他老人家等久了。”
“让他们再得意一阵子。”刘强把烟扔地上，狠狠地用脚拧了一下。
“就是，让他们再得意几天。”赵领娣狠狠看向市中，那邵华总有一天会后悔这样对她。
刘强没有再说什么，拉着赵领娣上了公交车，一群黄毛上来，立刻把原先的乘客吓的跑下车，没看到他们的腰上都别着刀么！
就连司机都吓得想弃车而逃，可是他不敢，有个黄毛手里把玩着刀，正盯着他看呢，只好战战兢兢的开，差点撞到人，好在到了地点他们没有多做为难。不过，等他开了一段路，忽然方向打偏，车胎没气了，他下来一看，车轮被扎了两道口子！这群小流氓。
“哈哈哈！”
刘强一行人笑得前俯后仰。
“看他那怂样，我们又不会吃人，吓得腿直抖。”凳子就是扎车胎的人。
“凳子，你这次做的不错。”刘强拍拍他的肩膀。
等几人进了歌舞厅，闪烁的五颜六色灯光，立刻吸引了这群才十四五岁的少年。
“强子，你来了。”一个络腮胡，大约三十几岁，正左拥右抱的坐在沙发上，看见刘强进来，立刻招手。
豹哥原名不可考，自他在道上混的时候，所有人都喊他豹哥。他此刻一脸热情看向刘强。
这孩子，别看他年纪小，可是够狠够义气，当初一次火拼的时候，就是他把自己拉出死人堆，不然如今他还在牢里呢，那时候刘强才刚刚十一岁，就敢拿刀跟着他们。
“豹哥。”刘强笑眯眯的上前，恭敬的喊了声，老鼠眼睛连缝都没有了。
“来，坐。”豹哥推开左边的三陪小姐，示意他坐下。
“阿平，找两个漂亮的妞过来，陪陪强子。”豹哥对着自己最亲近的手下交代。
“刘强！”赵领娣听了里面不愿意，一屁股坐在刘强身边，紧紧挽着他的手。
“呦，这就是你喜欢的那个？”豹哥倒也没有生气，看向赵领娣，对着刘强说。
“豹哥，她不懂事，您别计较。”刘强立刻打了哈哈，别看他没生气，可是……别以后翻账。
“不会不会，原来是弟妹啊，长得真俊，难怪把强子迷得团团转。”豹哥打量了赵领娣一眼，脸画得像个鬼，身材倒是一溜的棒。
“豹哥说笑了。”赵领娣还有点不好意思，面对成熟的男子，没有多少相处经验，何况这是刘强极力巴结的靠山。
“强子，让你的手下好好玩，今天所有开销记在豹哥头上。”
“那就多谢豹哥了。”刘强赶紧谢谢，转头看向自己的手下，“还不谢谢豹哥。”
“谢谢豹哥。”异口同声的道谢，他们眼里露出崇拜，毕竟年纪还小，对强者都很崇拜。那个时代更是如此，练武也成了潮流。
“这年轻啊，去吧去吧。”豹哥挥手示意他们去玩。
“豹哥，这次您过来是？”刘强等手下离开，替豹哥倒了杯酒。
豹哥看向赵领娣，刘强立刻会意，他示意赵领娣离开一会儿，赵领娣嘟着嘴，可还是听话站起来。别看刘强平时惯着她，可是涉及到他的底线，他也会发火，一旦他发火，连她也要害怕三分。
“调教的不错啊。”小小年纪如此老成，豹哥眯着眼，他心里动了个念头。
“小打小闹。”刘强替他点了根烟。
“强子，你也知道我的场子主要在南边，对这里有点鞭长莫及，可毕竟是自己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人又舍不得。”豹哥吐着烟，络腮胡子一抖一抖的。
“那肯定不能让人啊。”刘强脑袋一转。
“如今国家严打，我们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了。”
“那豹哥有何计划，一定要带上小弟，我可是跟定您了。”
“有好处怎么可能不带你，呵呵。”豹哥大笑，“如今大家都在弄一样东西，那可是好宝贝，发大财的好宝贝。”
“什么宝贝？”
“呵呵。”他招手让刘强附耳过来。
“这是真的！”刘强睁大眼睛。
“当然是真的。”豹哥得意洋洋，“这次我带了点货过来，只要能卖出去，你放心，豹哥少不了你的好处。”
“好，好，豹哥，我一定会好好表现，这穷日子我是过够了！”刘强激动的站了起来，举起酒瓶子对着豹哥说，“小弟敬豹哥一杯。”
“好！有钱兄弟一起赚！”豹哥也豪气的拿起酒和他碰一下。
那边时家一家安排好了邵华和时天，几人吃了饭就要回去，毕竟时好和时更还要上学。
“回去好好听话，我们一周后就回去了。”
时东两口子在前面跟儿子交代事情，绍华趁机拉着时好走在后面。
“回去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我们星期天回去，到时候我去接你。”
“你怎么来得及接我？”
“等着就是了。”
“哦。”
“哦……”时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小哥，你刚刚出去做什么了！”时好看时更手里拎着个包，眼睛发亮。
“别再盯着我了，上次就因为你大嘴巴，我的钱都被妈没收了！”时更都快心疼死了，赚了八年的钱啊！
“我又不是故意的！”时好心虚，“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学费，爸妈着急么，我才不小心说出来。再说了，妈可是给你写了借条，将来还给你。”
“我只是心疼钱从口袋里掏出来，又不是不愿意给！”
“这有什么区别？”时好睁大眼睛，绍华好笑摸摸她头。
“......”你们这些人根本不懂我的悲伤，时更转头不理她。
时家这几年生活好点，时东不贪不收全靠那点分红，日常去掉开支，一家六口人如今加上绍华七个人，每个月都有点结余。绍华每次都要拿钱给他，时东两口子坚持不要，又不是没钱，缺不了孩子的一口吃食。
去年把茅草厨房也推倒了，换成瓦房，所以手里紧张，如今时天和绍华上高中，开支一下子大了起来，时明马上高考，营养不能少，钱给得比以前更多，就这样也不过一个月三十块钱，比其他人少了很多。
齐眉当时知道小儿子有那么多钱的时候，嘴巴都没有合上，要知道如今整个时家村也就两户是万元户，一户是杀猪的薛家，一户就是那个赵姓村长家，听说他儿子在外面做生意发财了。
时东搂着小儿子哈哈大笑，直说像他。心中骄傲又难过，儿子如此还不是他这个爸爸无用。
前两天村书记也就是他战友林有成，说城里要盖一个商贸城，为了鼓励村里人进城，每个村部出砖出瓦，个人想进城的只要出点工钱就行，三层楼房，底下是商铺，他问时东想不想报名，工钱大概也就五千多块钱，时东当时就心动，可是他们手里的钱只够两栋楼，咳咳，说到这里也不得不说时家人太低调了。
齐眉当时发愁的是怎么筹钱盖房子，她可是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的，不可能偏心一个！如今加上绍华，负担重点，可是也不过就这两年，等房子弄好了，孩子长大成人，他们也就轻松了。
时更的钱就是及时雨啊，呵呵！时东想到将来几个孩子，结婚了住在一排排的房子里，孙子在家门口玩耍，心里就火热起来，撸起袖子就去找林有成，一口气订了五套，可把林有成惊到了！
最后时东跟他说是借的，孩子的舅舅有点钱！林有成也反应过来，谁都知道，时家的两个舅舅跑车，出了名的万元户。
第三十一章 艰难抉择
这周，时东两口子领着家里的几个孩子，去看那正在建的新房。
时更看着周围茅草横生，远处还有孤坟耸立。
“爸，这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
“怎么说话的。”时东瞪了他一眼。
“小哥，你看这里有鸟屎。”时好指了指一片芦苇叶，上面一根细细的鸟屎，已经干透了。
“……”时更无语看向妹妹。
邵华好笑拍拍她的头，时好咧嘴，她当然知道时更说的意思，就是忍不住逗逗他。这一路上，小哥嘴巴就没有停过，直说建什么房子，浪费钱，要是把钱给他，他不定赚了多少倍回来了。
最近时更寻到了一个新的生意，卖电子表，他跑遍了十里八乡的大小中学，找了几个合伙人，让他们代卖，自己给他们分成。
生意是做起来了，就是备货不足，原因是他的本钱不多，这电子表生意赚得就是速度，看着吧，过一段时间保准就有人来抢生意了。
“小哥，爸爸可是说了，这里面有一栋是你的！”时好指了指建了一半的房子。
“有那个钱，我都赚了两套啦!”
“你不懂，这是你们将来的家，无论走到哪里，这里都是属于你的。”时东摸摸小儿子的头。
“爸，妈，不要太辛苦了，我可以不要的。”时天看着父亲，快五十的人了，多年的辛劳在脸上留下深深痕迹。母亲也是一样，手指粗糙的像树皮，冬天裂的口子一道道的。
“叔，婶，我也不要。”邵华知道时东夫妻对自己就像自己的孩子，没想到他连建房子都要算自己一份。他心中感动，暗暗发誓将来必定要千倍万倍的回报。，
“别说啦。”时东阻止还要说话的时明和时好，欣慰的笑了笑，“爸爸还有这个能力，将来我老了，就指望你们了。”
“你看，这一排的五栋楼房，全是我们的，等我们搬进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城里人了！”时东指了指房子。
时更接过嘴，“我们五个人分了，那爸妈你们跟谁住？”
“到时候啊，你们谁家给我生孙子，我就到谁家里去！”齐眉也开心的笑起来，想想那景象就美。
时好笑了起来，“哈哈，要是大家一起生，妈妈你忙得过来么！”
“那指定是大哥先生啊。”时更接口，“是吧，大哥！”
时明脸色通红，十九岁的男孩早就通了人事，“瞎说什么！”
“二哥说不定后来居上呢！”时好拉着时天的手。
时天给了她一个弹头，“淘气鬼。”
时好假装疼的退后，邵华牵过她的手，给她呼呼了一下，时东和齐眉看见这一幕也没有说什么，与他们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邵华知根知底，对时好一心一意。
“你们要是一起生啊，我就把我孙子排成一排，挨个的哄！”齐眉大手一挥，拍板。
“哈哈哈！”
众人笑了起来。
时家在城里起了房子，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时家村，卓翠萍吐口口水，
“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借的钱。”
“妈，再是借的钱，说明他有那个能力还！”赵领娣鲜红的手指头，捏着一根烟进来。
卓翠萍看着她，“你这样被你爸看到，非打断你的腿。”
赵领娣冷哼，“那他就别想我每个月的孝敬。”说完把手里的包扔在桌子上。
“姐，这又是什么？”赵小小连忙拿起来，把里面东西翻了出来。
“哇，好漂亮的头花，姐，这是给我的么？”她拿了起来，在自己头上比划了一下，看看哪个都好看。
赵领娣得意的笑了笑，“你拿两个，其他的分给四姐她们。”
赵小小转动眼睛，“七姐，我跟你说个秘密。”
“什么秘密？”
赵小小拉着她进了自己房间，神神秘秘的。
“四姐好像谈恋爱了。”
“哦？就她那闷不拉几的性子，还能谈恋爱？”赵领娣不信。
赵小小得意的说，“我亲眼看见的，这还能有错？”
赵领娣倒是真的意外了，“对方是谁？”
“哼，是那时家的老二！”这就是赵小小最不满的地方，时家跟自己家有仇，四姐还跟他们有牵扯，这就是妥妥的汉奸!
“时天？”赵领娣想了想，对时天的印象就是有点沉默的人，这点倒是和自家四姐差不多。
“你看到什么了？”
赵小小嘟着嘴，“上次我看见四姐给时天送了一封信，神神秘秘的避着人。后来时天又给她送了一封，你说这是不是情书？”
赵领娣点点头，这年头男女之间的事情虽然已经开放了不少，但是还是遮遮掩掩的，平时交流都是以信件为主。
“这事我知道了，哼，时家。”赵领娣冷哼。
绍华正在教室看书，有同学进来，说外面有人找他，他起身走了出去。
来到大门外，绍天成正眉头紧皱，大口的吸烟，看见绍华出来，把烟头扔了，赶紧迎上去，“绍华，是爸爸找你。”
绍华面无表情看着他，“你是回来和妈离婚的？”
“......”绍天成一下子呆住，怎么还想这事！
看他的表情，绍华冷笑，“既然没事我就走了，还要上课。”说完就往回走，对父亲他早就不抱任何幻想。
绍天成拉住他的衣服，绍华冷冷看着他的手，绍天成神色讪讪收回来。
“听说你以第一名进入市一中，爸爸很为你高兴，我相信你妈地下有知，也会以你为傲……”
“我妈肯定会为我高兴，至于你，呵呵……”绍华不屑打量他一眼，就连一个电话都不打来的人，还有什么良心。
绍天成被儿子怨怼的狼狈，可是却又不能反驳，如今他真的走投无路，不然不会来找绍华，这也是他的儿子，还是最出色的那个！可是，哎......
“绍华，我想来找你商量件事情。”
绍华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不知道什么事情，需要绍经理你亲自跑一趟，说来听听！”
绍天成看看四周，“我们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谈吧。”
“我还要上课。”绍华面无表情。
绍天成点头，“那你先去上课，我晚上来找你！”
绍华转头就走，看他一眼都觉得累。
绍天成苦笑，他看着小儿子挺拔的身姿，心中歉疚万分，儿子，将来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天成？”
时东骑着自行车，正往家去，后面有汽车喇叭声，他还往路边让了让，谁知道那汽车就不超过去，一直跟着他，他回头一看，好像是绍天成。
他停下来，绍天成也把车停了，走下车。
“是我。”绍天成把墨镜拿下来，笑着对他说。
“你先开车，咱俩回去慢慢聊。”绍华对他说。
“也好。”绍天成重新把车发动，一溜烟往家去。
时东也加快速度，踩着自行车就往家里去。
等到了家里，绍天成站在自家门前，神色有点怀念。
“进不去吧。”时东笑话他，“我这里有钥匙，你等会拿去开，绍华放在这里的，齐眉每个星期都要给他晒晒被子。”
绍天成面色复杂，“谢谢你们了，这孩子性子倔，不愿意跟我走。”
时东笑了笑，“绍华很懂事，只要你真心对他，将来他会原谅你的。”
绍天成苦笑，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给文静的坟上拔了草，又少了点纸，绍华坐在文静墓碑边，“静，我对不起你，如今又要对不起儿子，大儿子被我惯坏了，小儿子你教的很好，可是，可是，我又要毁了他！”
说完忍不住流泪，他抱住墓碑，你说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天色渐渐暗下来，绍天成摸了一把脸，看着文静的照片，他用手轻轻抚摸，“你放心，将来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儿子。”
是我，他大步流星离开。谢绝时东的挽留，他开车到了学校门口。
跟门卫说自己找人，登记办了手续，他来到绍华教室外，顺着窗户看到绍华。他正聚精会神的写字，遇到不会的，他拧眉，思考一会儿下笔，渐渐眉头散开。
绍天成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教室里，一个同学点点绍华，示意他看向窗外，绍华抬头看到他，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绍华继续低头做作业，完全不受影响，绍天成站在外面，也没有打扰。直至下课铃响，绍华收拾好课本，才慢慢走出来。
“去哪里说。”绍华早就和老师请假了，绍天成一定会回来找他，这样也好，他也有事找他！
“你饿不饿，我们找个餐厅吃点东西吧。”
绍华可有可无，“随便你。”
两个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餐厅，如今已经晚上九点了，很多餐厅都关门。
待他们坐下来，绍天成问绍华吃什么，绍华冷淡地说，“随便。”
绍天成点了几个荤菜，十几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更何况，他真的不知道绍华喜欢吃什么？
“说吧，什么事？”
绍华看着桌上的茶杯，开口道。
“吃完再说吧……”
“我怕消化不良，你还是先说吧，指不定是鸿门宴。”绍华冷笑。
绍天成难受极了，他该怎么开口。可是想到大儿子，他也不能不管。
“你哥打架伤了人！”他最终开口。
绍华嗤一声，“伤人该干嘛干嘛啊，找我做什么，我又没钱！”
“对方家里有点势力，再说，那人伤得有多重。”
绍华问，“有多重？”
绍天成诺诺，“半身不遂。”
“操！”绍华生平第一次爆粗口。
“败类！就该被抓进去蹲上三五年。”
“......”绍天成脸色狼狈，“已经被抓了。”
“那你找我做什么！”
绍天成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大口灌下去，辣辣的酒让整个肠子烧起来。
“绍华，救救你哥吧。”
绍华不可思议看着绍天成，脑子没病吧，“我只是个在校学生，我怎么救？”
绍天成又喝了一杯，艰涩的说，“你去替你哥坐牢吧！”
第三十二章 终究食言
绍华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绍天成骑虎难下，“我说你替绍庭坐牢。”
“荒谬！”绍华睁大眼睛看着他，似乎第一次认识他一样，“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啊？”
绍天成不说话，一直喝酒。
“我还是个未满十八岁的孩子，你居然让我去替他坐牢！我真的怀疑我是不是你儿子！”
绍天成站起来，扶住摇摇晃晃的绍华，激动地说，
“绍华，你听爸爸说，就因为你未成年，法律最多判你三个月，到时候你出来，我们就转学，香港澳门，我们都可以去！若是你哥进去，要判三年，到时候他一辈子就毁了！”绍天成流泪。
“他一辈子毁了，那我的一辈子呢！”绍华甩开绍天成。
“爸爸没办法，你哥交的女朋友怀孕了！她说，若是绍庭进去了，她就流掉孩子。你说，等到三年后绍庭出来，哪里还有人愿意跟他！”
“那我呢！是人都知道坐牢丢人，又有谁会要我！”绍华眼睛充血，狠狠盯着他，他若进去了，怎么配得上心爱的女孩！
“绍华，你听爸爸说，你那不叫坐牢，只是少年改造所，等你出来以后，我们离开就大陆，到时候没有人知道了。”
“哈哈哈，没人知道！“邵华恨意滔天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是黑是白总有露馅的一天，绍天成，你真幼稚！”
绍华推开眼前的男人，转身离去，再和他呆一秒，也许他会忍不住杀了他。
凭什么这么对他！从小到大没有管过自己，如今却让他去坐牢！还有那个不成器的哥哥，从小没少欺负他，可是妈妈临死前依然担忧着他，如今做爸爸的也要毁了另一个儿子救他。
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绍华茫然的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走了多远。
再次回神的时候，他已经站在时好的校园外，此时已经凌晨两点，四周寂静无声，绍华多想不顾一切，冲进女生宿舍，抱住她痛哭一场。
可惜，一切都是幻想，站了很久，他转身离去。
此时的宿舍，时好睡得不安稳，口中念着绍华，别走，可是，绍华不再像往常一样，回头等她，依然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背影决绝。
时好一下子惊醒，看了看四周，她好笑起来，原来是梦，绍华，怎么可能不要她！是自己想多了，这周就去找他。时好再次入睡，可是此次依然不安稳，眉头紧锁。
绍华在黑夜中行走，无所畏惧，一路走到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时东两口子在厨房里做饭，准备吃完就去窑厂。冷不丁听到敲门声，两人面面相觑，这么早，是谁啊。
齐眉拉开门，绍华满脸倦色站在门口，眼睛无神。
“绍华！”齐眉赶紧把他拉进来了，心疼的要死，“手这么凉，你是从哪里回来的。”
如今才三月份，他只穿了件薄薄的黑色外套。
“绍华！”时东放下碗，也赶紧过来，给他倒了杯水，让绍华喝了口。绍华缓过神来，看向时东齐眉，眼泪一下子流下来。
“叔，婶，我是不是绍家的孩子！”
齐眉一把搂住他，“乖啊，你怎么不是绍家孩子，当初你妈生你的时候，还是我帮忙接生的，你生下来的时候雪白雪白的，看着就招人喜欢。”
“哇......”绍华放声大哭，把自己的孤独，寂寞，徘徊，无措，通通哭出来，自从文静死后，他很久没有这么放纵自己了。如今想来也不是十六七岁的孩子，纵然早熟懂事，也不过是个孩子。
“邵华乖哈，有事和我们说，叔婶帮你做主。”齐眉示意时东说了句。
时东围着绍华转，“绍华，可是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是谁，看叔不揍死他！”
绍华趴在齐眉怀里摇头，哭了一阵子，渐渐平静下来，他不好意思说，“婶子，我好多了。”
齐眉也松了口气，摸摸他头，“绍华啊，虽然你不是我生的，可是如今我把你当我第四个儿子养，你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说，不要憋在心里。”
时东也跟着说，“对，你还小，不要想太多的事情，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学习！”
绍华听了这话，眼泪又要留下来。不是血脉亲人都知道爱护自己，那些和自己流着同样血的，却要毁了自己。
他忍住，“叔，婶，我就是想家了，所有回来看看，我想去给我妈烧点纸。”
齐眉赶紧说，“先吃饭，吃了饭再去。”
绍华笑着说，“好。”
待绍华去了坟地，齐眉越想越不对，“时东，我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你说无缘无故的，那绍天成回来干嘛？他回来了，绍华也回来了，还失魂落魄的样子。”
“我去给绍天成留言，他昨天走的时候不是留了BB机号码？找出来给我。”
齐眉赶紧从抽屉里拿出来，时东吩咐齐眉，看好绍华，自己出门去寻呼台了。
绍华到了文静墓碑前，看着那些瓜果花，一脚给踢飞了，除了绍天成没有别人这么假惺惺。
“妈，你说当初为什么要生我？”
“生了我，为什么不把我养大就走了。”
“你知道吗，绍天成居然让我去坐牢！”
“他的心是黑的吧。”
“妈，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说让我照顾他，我以为至少等我成年后，有能力了再去实现，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妈，我就要失去我心爱的姑娘了。”
“妈，她不会原谅我的。”
“妈，我走了，可能要有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你要保重。”
“逢年过节，婶子一定会给你烧纸的。”
“妈，忘了时好吧，我配不上她。”绍华眼泪流下，站起来，再次看了一下文静照片，转头离开。
回到家里，齐眉正在给他晒被子，“绍华，你在家里住几天吧。”不然她真的不放心，时东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婶子，我没事，下午就回去上课。”绍华笑容灿烂，上前帮齐眉把被子挂在绳上。
齐眉疑惑看着他，看起来确实好多了，“有事一定要告诉我们，知道吗？就算不好跟我们说，也可以跟时明他们说，你们年纪相近，想法也一样。”
“知道了！”绍华依然笑着，丹凤眼看起来真的很迷人。
齐眉高兴起来，“那你等会把门口枣子摘点，没想到这么点儿枣树，结了那么多果，还很甜。”
绍华点点头，还真的拿了个篮子，来到那两棵枣树边，小枣树只有他这么高，长得枝繁叶茂，上面挂满了果，上次时好没忍住，摘了一个尝，酸的不行，绍华想起来，嘴角上扬，那就是个贪嘴的猫。
如今枣子熟了，那人还没有回来，而自己将要离开，想到这里，心脏就开始抽痛，浑身冰凉。
他抚摸着两棵枣树，当初栽得近，如今枝叶繁茂有的地方，已经缠绕起来。
这就是他当初的用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们以后再不分离！如今却是赤裸裸的讽刺。
时好，对不起，我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