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你的亲生父母找到了
郑娟接过手提袋，看着里面的糖果盒，问道：“上一回那两盒还没吃光呢，怎么又送了？还一下送了四盒。”
“林晓晓说，感谢你陪她一起去洗澡。”
郑娟从手提袋中取出糖果盒，看了又看，
“这种糖果在副食店见都没见，好吃的不得了，比大白兔奶糖都好吃很多。
我都担心，吃习惯这样的糖果，以后吃不着了，怎么办。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好日子过惯了，再过苦日子就难了。”
“娟子，如果有可能天天能吃上这样的糖果，你愿意么？”陆天试着问道。
“当然愿意了，好日子谁不愿意过。
可我觉得，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更开心，哪怕吃不到这些糖果。”郑娟深情地看着陆天，柔声道。
陆天心头一热，拉郑娟的手，
“娟子，我也是，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当然能和喜欢人在一起，又能吃上这样的糖果，就更好了。”
郑娟和陆天并坐在炕沿，轻叹一口气，
“小时候，我妈就给我讲过，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好事，哪一头都能让你占了。”
“也许真有这样好事呢？”
陆天觉得，时机已到，可以跟郑娟说出实情了。
郑娟轻轻靠在陆天的身上，
“那也是别人的好事，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从记事起，就苦习惯了。
对我来说，能和你在一起，就是老天对我的福报，我知足了。”
陆天手臂轻揽郑娟的细腰，“郑娟，你听我说，你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我的好日子？”郑娟诧异道。
陆天紧了紧抱着郑娟的手臂，侧过身，深情地看着郑娟，“是，你的好日子。告诉你的好消息，你的亲生父母找到了。”
“我的亲生父母？”陆天的话令郑娟十分意外，身上不禁颤抖起来。
“对，你的亲生父母！”
“他们，他们是谁？是，是怎么找到的？”郑娟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说话也支吾起来。
陆天明显能够感受得到，郑娟因为激动而引发的身体颤抖，握了握她的手，轻声说：“娟子，说来实在太巧了。你先别激动，我慢慢跟你说。”
“好，天哥，你慢慢跟我说。”郑娟努力平复着心情。
见郑娟不再像之前那么激动，陆天道：
“娟子，你知道，我借调到酱油厂做外籍工程师翻译。
有一天，来酱油厂的香港人向我问起，如何才能找到吉春解放前遗失的一个女婴。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这次香港人来吉春，除了安装调试设备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来吉春找人。
当时我就想，他们找的遗失女婴是四八年出生的，会不会就是你。
于是，我把你的情况有意无意透漏给他们。没想到他们特别上心，当天下午就来了咱家。”
“你是说，那天那两个香港人来咱家，是为了我？”郑娟问道。
“是，他们就是来见你的。”
“怪不得那天直勾勾看着我，原来是因为这个。”郑娟自语着。
“之后，那个林晓晓又借故让你陪她去浴池洗澡。
洗澡的时候，她看到了你小腹的那颗痣，基本就能确认，你就是振邦集团董事长遗失在吉春的女儿了。”
“原来是这样，那天去洗澡，林晓晓特意要为我搓澡。当时我觉得特别过意不去，没想到她是有目的的。”
郑娟恍然大悟。
“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
再有三天，振邦集团的董事长夫人，从香港到吉春。你要有些心理准备，她很有可能就是你的亲生母亲。”陆天紧了紧抱着郑娟的手臂，道。
“她……要来吉春？”
“是。
林晓晓说，如果董事长夫人确准你就是她遗失的女儿，要把你带回香港，回到他们身边。”
听了陆天的话，郑娟连连摇头，“不，不，我不走，我离不开我妈、光明，还有你。”
陆天紧了紧抱着郑娟的手臂，吻了吻她的脸颊，
“娟子，她要是真的是你母亲，你可以让她想办法，让你妈、光明还有我，和你一起去香港不就完了。
香港的医疗条件比内地强出很多，你妈的瘫痪、光明的眼睛都能得到救治。
我们也能在一起在香港，不分开，不是更好？”
陆天的话令郑娟心头一亮，
“是啊，如果大家都能去香港，既能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又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那就太好了。”
想到这里，郑娟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陆天：
“天哥，你说了半天，还没告诉我这个振邦集团是做什么的呢。”
见郑娟已经开始接受了这个现实，陆天浅笑道：“娟子，振邦集团的实力非常强，产业也很多。那个林晓晓说了，振邦集团资产近百亿。认亲之后，你的身家至少一个亿。”
“一个亿？一个亿是多少？”郑娟一脸懵懂。
“一个亿？这么说吧，我现在一个月工资十六块，一年二百块。一个亿要挣五十万年。”
听到陆天的话，郑娟目瞪口呆：“五十万年！”
“是啊，五十万年。
我说过，你是落难的公主。现在，马上就要回到你的皇宫了。”
郑娟摇了摇头，“天哥，我不想做什么公主，我就想做你的对象，将来给你生很多很多孩子。
即便是我的亲生父母，如果不带你们一起去香港，我是不会回到他们身边的。”
郑娟的话令陆天激动不已，双臂抱得更紧，
“娟子，即便你不是什么董事长的女儿，在我心中就是公主，不，是仙女，谁也比不上的仙女。”
“天哥，无论是公主，还是仙女，或是普通老百姓，我这辈子只属于你一个人。”
说着，郑娟樱唇迎了上来。
口齿相交，极尽温柔，直到两人喘不上气，方才分开。
郑娟窝在陆天的怀里，柔声柔语：“天哥，我现在想要个孩子了。”
“怎么，想要孩子了。”陆天吻着她的脸颊。
“不为什么，就是想了。”
郑娟的声音很低，陆天却听得真真切切。
“那，还等什么……”
说着，陆天双臂一用力，将郑娟横抱在胸前，一回身，轻轻放在了炕上……
第七十四章 亲生母亲
三日后，吉春机场。
下午四点，振邦集团董事长夫人薛梅从广州转机抵达吉春。林晓晓和崔中奇早早就在机场候机厅，翘首等候。
这次薛梅来吉春，
名义上，为的是高压电缆转关事宜，与吉春电业局协商。
更重要的，是要和自己遗失二十年的女儿相认。
二十年前，吉春解放前夕。吉春城已经风雨飘摇，时刻有被破城的可能。
身为吉春城防上校军官的徐振邦当机立断，与夫人一起乘坐最后一班军机，离开吉春。
只是，乘坐军机有个规定，不能带幼童乘坐。无奈，便将刚刚出生四个月的女儿徐晓晚交给副官一家，代为收养。等到战事平息后，再回来认领。
未料到，吉春城破，副官战死。
徐振邦夫妇托人在内地寻找，却再无音讯。一转眼，便是二十年。
十年前，徐振邦弃军从商，在香港成立了振邦集团。
这十年间，内地进出口物资很多都是通过振邦集团在香港转关。
作为爱国商人的徐振邦通过振邦集团，为新中国建设做出了很大贡献。当然，振邦集团也从中也获得了巨大收益。
正因为振邦集团作出的贡献，上级首长才特批允许在吉春寻找遗失女儿的。
飞机没有晚点，降落二十分钟后，一名身着深蓝色长裙、披着一头长发、戴着墨镜的中年女子，从候机通道走了出来。
这个年代，航班很少，坐飞机人的更少。
林晓晓和崔中奇一眼便认出，从通道出来的就是董事长夫人薛梅，二人连忙迎了上去。
“夫人，一路可好。”
林晓晓接过薛梅的拉杆箱，躬身道。
“还好，就是飞机颠簸的厉害，有些头晕。晓晓，那个叫郑娟的姑娘，在哪里？
我现在就想见她。”薛梅问。
“夫人，昨天我见了一下郑娟。郑娟的意思是，等你休息好了，再见你。”林晓晓应声道。
薛梅听后，多少有些失望，“可是我心急啊，就想现在就见到她。”
“夫人，我觉得她应该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个现实，不想马上见你。要我说，你还是先见见她男朋友为好。”
“她的男朋友是做什么的？他们有没有结婚？”薛梅关心道。
“他的男朋友叫陆天，是酱油厂的翻译，知识非常渊博，人长得也很帅。他们没有结婚，不过已经住在一起了。”
“没有结婚，为什么住在一起了？”薛梅质问着。
“我听郑娟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的养母把她的出生时间从四八年改成了五一年。
内地得十八岁才能登记结婚，按五一年算，得明年三月才能登记。”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我的女儿遇到了一个花花公子呢。
不见也好，今天身体确实有些不舒服。
我去宾馆休息一下，明天一早，你让那个叫陆天的到宾馆跟我一起吃早点。
先跟他聊聊，也好。”
“是，夫人。”林晓晓应声道。
……
吉春宾馆，中餐厅。
今天，陆天穿得格外的正式。
上身白衬衫，下身蓝裤子，脚上少见地穿上了皮鞋。
这个年代的皮鞋，都是硬牛皮的，磨脚，走起路来不舒服，陆天不大愿意穿。
和周蓉一起为知识青年演出，陆天一直穿着胶鞋，也没穿过皮鞋。
今天是特别的日子，见的是郑娟的亲生母亲，还是振邦集团董事长夫人，太寒酸了不好。穿的体面些，也是应该的。
陆天刚进到吉春宾馆中餐厅，林晓晓便迎了上来，“陆先生，夫人在里面等你，你跟我来。”
陆天没说什么，亦步亦趋，跟着林晓晓一起走向靠窗户的一个卡座。
在中餐厅门口，陆天便看到靠着窗户的一个卡座坐着一名身着长裙，披着长发的女子。
看打扮的时髦程度，陆天断定，这个女子一定是郑娟的母亲。
果不其然，林晓晓在这个卡座前停了下来，躬身道：“夫人，陆天来了。”
中年女子抬起头，向陆天看去。
只见眼前的青年男子，身材高大匀称，五官分明，俊朗中透着些许书卷气。
第一印象，很好。
薛梅放下手中的报纸，问道：“你是陆天？”
“是，我是陆天。”陆天稍稍前倾下身体，答道。
中年美妇指了指她身前的座位，道：“你坐吧。”
“好。”
陆天没有太多话，端坐到中年女子身前。
面对面看去，方才看清中年女子的相貌。
看到第一眼，陆天便能断定，这个女人一定就是郑娟的母亲。
也许是条件优越养尊处优的缘故，眼前女子没有多少老态，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说是郑娟的母亲，看起来更像她的长姐。
除了比郑娟稍稍丰腴些外，五官每一处都有相像的地方，特别是那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你吃点什么？”中年美妇开口道。
“豆浆，油条。”
这个时代中餐厅的早餐，除了豆浆油条，就是高粱米水饭小咸鱼，陆天点了他爱吃的。
“晓晓，你去为陆先生要一份豆浆油条。”中年美妇吩咐着。
“是，夫人。”
见林晓晓走开，中年美妇平视着陆天，开口道：“我是谁，你应该知道吧？”
陆天身体稍稍前倾，双臂搭在餐桌上，“我听林晓晓说起过，你是香港振邦集团董事长夫人薛梅。”
“没错，我就是薛梅。不过，你知道我的现在，我的过去，你一定不知道。”
薛梅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绿茶。
“夫人愿意讲的话，我洗耳恭听。”陆天回应道。
薛梅放下水杯，“既然让你来，就是想跟你说，让你听的。更重要的是，回去要跟她讲。
眼前这座城市，二十年前我和先生在这里生活了整整三年。在这里结婚，在这里有了女儿。
在这座城里，有好多我们徐家的房产。当然了，这些房产都已经充公，不再是我们的了。”
说完，薛梅透过窗户的玻璃，向窗外望去。
见薛梅停了下来，陆天问道：“夫人，解放前你在这里生活过？”
“是啊，不在这里生活过，我的女儿怎么会在这里遗失的呢。对于吉春这个城市，我还是很有感情的。”
雪梅扭过头，看着陆天。
“夫人，那我想问你，既然你对吉春也有感情，如果郑娟她真的是你的女儿，你是想把接回香港，还是留在吉春？”陆天直言道。
第七十五章 比这大一百倍的房子
听到陆天的问话，薛梅没有立刻回答，沉默半晌后，道：
“她要真是我的女儿，我把她带回香港，你们就天各一方，以后不会在一起了。
你愿意么？”
薛梅盯着陆天，不再言语。
“我不愿意。我爱郑娟，我不想跟她分开。”陆天想都未想，回答着。
“那我再问你，你爱她什么？”薛梅又拿起了玻璃杯。
“我，我觉得她长得好看。”
陆天觉得实话实说，也许更好。
“长得好看？你这人很真实，一点都不像内地人。”
陆天的回答令薛梅多少有些意外，本以为眼前这个青年人会说出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没想到他说的这么直接。
“也许吧。”陆天没再多说。
“你这个年轻人很有趣，郑娟要真的是我女儿，说明眼光还不错。
我跟你交底吧，郑娟的亲生父亲，也是就是我的先生现在已经病入膏肓，我要让他们父女见上最后一面。所以，必须要尽早带她回香港。”
听到薛梅这么说，陆天方才知晓为何这么急着找失散的女儿，
陆天微微点点头，“那我清楚了。”
这时，林晓晓把一份油条豆浆送了过来，放在了陆天面前，向二人示意后，转身离开。
陆天将油条撕开，一段一段放在油条碗里，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吃了差不多一半，放下碗筷，问道：
“薛女士，你今天找我来，不单单问这些的吧？”
薛梅抿了一口茶，放下水杯，“在我和郑娟见面之前，我想让你带郑娟去医院验一下血型。”
“原来是为了这个。”说着，陆天从口兜里取出一张单据，递给薛梅，“薛女士，验血报告在这里，郑娟是B型血，你看看血型是否匹配。”
听了陆天的话，薛梅稍稍一怔，没想到陆天提前有了准备，带着郑娟去医院验血了。
接过单据，是吉春市人民医院出具的验血报告。
上面清楚写着：郑娟，血型B。
看到这张单据，薛梅再也抑制激动心情，手微微颤抖，看着陆天道：“陆天，我的女儿在哪，我现在就想见她。”
陆天见状，知道薛梅的最后一个疑虑也已消除，郑娟是她女儿确凿无疑了。
“薛女士，郑娟的养母瘫痪在床，还有个弟弟眼睛眼角膜脱落几乎失明，她走不开。”
“那我，那我去找她。”薛梅圆圈微红，有些哽咽。
见薛梅愈发激动，陆天沉默片刻，道：“夫人，是这样。你来认亲这件事，郑娟还没有跟她养母提起过。她的养母现在瘫痪在床，一旦激动过度，可能会有问题。
我觉得你这么冒然去见她，有些不妥。”
“那，那什么时候能见她。”薛梅满眼渴望。
“夫人，今天晚上吧。
晚上我和郑娟安顿好她养母和弟弟，你们再见面。你看怎么样？”
“晚上几点？”薛梅问。
“八点。”
“好，那我八点钟过去找你。”薛梅努力抑制着激动地心情，应声道。
“那就一言为定。夫人，我该上班了，咱们晚上见。”
“晚上见。”薛梅微微点了点头。
……
今天，陆天跟厂里请了假，下午三点就离开了酱油厂。
经过小市场，买了二斤杏，又买了一个西瓜。
回到家中，见郑娟不在这边，便一个人收拾起卫生来。
自从和郑娟住在一起，陆天这间土坯房终于有了家样。每天，郑娟都把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物品摆放，也是格外整齐。
不过，毕竟是土坯房。
门口过辆三轮车，引发的地面震动，屋子里都跟着掉渣，再怎么收拾，都收拾不干净。
毕竟郑娟的亲生母亲要来，也不能太不像样子。房子不能扒了重建，卫生可以好好搞搞。
陆天拿起新扎的拖布，弯着腰开始拖地。
没拖几下，郑娟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此情景，问道：“天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陆天直起腰，看着郑娟道：“娟子，你亲妈晚上要来见你。”
“我……亲妈？”
听到陆天的话，郑娟神情有些迷离起来。
“对，就是你亲妈。
早上，我已经见过她。现在已经确准，你就是她的亲生女儿。其实早上她就要来，让我叫住了。
毕竟郑大娘还不知道这件事，别一激动，出了什么状况。就跟她说，让她晚上过来了。”陆天言语中有些激动，道。
“那，那我用不用准备什么？晚上，她，她在不在家里吃饭？”
郑娟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陆天轻轻摇摇头，
“不用，她晚上八点来，那时候都吃过了。我买了杏、西瓜，家里还有从周家带回来的大枣，再拿些糖果出来，就行了。”
“那我把西瓜放到水里镇一镇，到时候吃起来凉快。”说着，郑娟便要去抱西瓜。
“娟子，现在才四点，不着急。
这些都不是你亲妈看重的，她来这，为的是见你。
对了，到时候，你把新做的那条浅蓝色裙子换上，让你妈看看她的闺女有多好看。”陆天浅笑道。
“行，晚上安顿好我妈和光明，我就换上。”郑娟点点头。
陆天四周看看，叹了口气，“就是咱们住的这个房子太破，你妈看到，一定得心疼死了。”
“这就很好了。一间房子就我们两个人住，在太平胡同都没有几家有这条件的。”郑娟柔声柔语道。
“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是振邦集团董事长的女儿，将来，能住上比这大上一百倍的房子。”
“天哥，再大的房子也不如这里，有你在，家就在。你不在了，再大的房子又能怎么样。
对了，你见到……她，还说了什么？”郑娟问道。
“薛女士，也就是你亲妈，她说你亲爸已经病入膏肓。认亲之后，要马上带你回香港。”
“我……他，生重病了？”郑娟心头一紧。
“是啊。要不怎么这么着急要找到你。我猜，应该是想让你父女见上最后一面吧。”
“即便这样，我也要和你、我妈、光明一起走。
虽然他们是我亲爸亲妈，可要是没有我娘，我早就不在了。无论什么时候，我都要给我娘养老送终。”郑娟言之凿凿地说道。
“那是你母女谈的事，我不插言。
咱们把屋子收拾干干净净的，你晚上打扮漂亮亮亮的，其他的，我就管不着了。”陆天轻笑着。
第七十六章 母女相见
临近八点，郑娟从隔壁屋回来。
进到屋里，挂上窗帘，把新做的浅蓝色连衣裙穿在身上。
这件连衣裙是一个月前，陆天执意让她做的。
为了这件连衣裙，用了两张工业票，郑娟心疼了好几天。做好之后，郑大娘就病倒，没人照看母亲，一直没机会穿。
没想到，今天要见自己的亲生母亲，这件连衣裙竟然派上了用场。若是没有这条裙子，郑娟都找不出一件像样的衣服。
穿好裙子，郑娟在陆天身前转上几圈，微微一笑，“天哥，好看么？”
坐在炕沿的陆天心头一动，点了点头，
“好看，太好看。还别说，早上看到你的亲生母亲，穿的也是蓝色连衣裙。只不过，你这个是浅蓝的，她那个是深蓝的。”
“我……她，和我长得像么？”郑娟坐在陆天身前问着。
“像，一看就是母女俩，特别是眼睛非常像。”
陆天回想着郑娟母亲的样子。
“你这么说，我倒是越来越想见到她了。”郑娟憧憬着。
“你的亲妈，当然想见了。现在是七点五十，再有十分钟就能见到她了。”
等待总是最熬人了，十分钟就像几个小时那么漫长。
郑娟的眼睛一直盯着墙上的挂钟，挂钟里的时针就像蜗牛一般，爬得缓慢。
终于，八点的钟声响起。
钟声刚落，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郑娟正要起身，陆天一把拉住她，“外屋太黑了，我把人带进来，你们在屋里见面。”
说着，陆天起身来到外屋地，推开外屋地的门，正见薛梅身着一声深蓝色长裙、挎着一个手提袋，站在门口。
崔中奇和林晓晓二人站在她的身后。
见是陆天开的门，薛梅一脸期待：“她，在么？”
“夫人，她在屋里等你呢。”
“那我，现在进去？”薛梅似乎有些紧张，语气有些颤抖。
“跟我进来吧。”陆天点了点头。
“好。”
薛梅回过身，对身后的崔中奇和林晓晓道：“你们在外面等我，我不叫你们，你们不要进来。”
“是，夫人。”
……
穿过低矮灰暗的外屋地，陆天带着薛梅进到了里屋。
此时的郑娟正站在里屋地中间，翘首期待着母亲的出现。
进到里屋，薛梅向郑娟看去。当看到郑娟第一眼时，薛梅就能认定，这就是自己的女儿。
绝对不会错！
这就是自己的女儿！
缓步走到郑娟近前，努力压抑着心中狂喜，试着问道：“你是，郑娟。”
“我，我是郑娟。”
看到薛梅这一刻，不知为什么，郑娟的眼睛一下就红了，泪水在眼圈里直打转。
“我是你的亲妈，我是你的亲妈！”内心的激动终于无法抑制，薛梅抚着郑娟的肩膀连声道。
“妈！”此时的郑娟也无法压抑着情感，扑在了薛梅的怀里，痛哭起来。
薛梅双臂紧抱着郑娟，同样泪如雨下。
站在一旁的陆天知道，母女相认，一定有很多心里话要说。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回避了。
于是，他悄悄离开了房间，随手关上了外屋的门。
见陆天从里面出来，林晓晓迎了上来，“陆先生，怎么样，母女相认了么？”
“你们在外面也不是听不见，都抱在一起哭了，还能不相认么。”陆天浅笑道。
“太好了，这次吉春终于没有白来。”
崔中奇用力握了握拳头。
“这一次，这么着急要接你们小姐回香港，不仅仅是为了见她父亲最后一面，应该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吧？”
陆天睨了崔中奇一样，问道。
“没，没有。”
崔中奇就像被陆天看穿了心事，扭过头去。
“林小姐，夫人跟我说过，你们的董事长已经病入膏肓，最多也就几个月的寿命。
虽然五指连心血浓于水，人之常情。
可郑娟已经丢了二十年，其实已经没有多少感情在，更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兴师动众来吉春找她。
我要是没猜错，这么急着让郑娟回香港，一定有别的什么原因吧。”陆天盯着林晓晓问道。
林晓晓倒没像崔中奇那般慌乱，浅浅一笑，
“陆先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其实这二十年，董事长和夫人一直没有停下来对小姐的寻找，只是内地的情况特殊，实在不方便。
要不是最近承接了吉春酱油厂的生产线，还有吉春电业局的高压电缆转关，想来吉春一次，实在太不容易。
有这样找小姐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了。”
林晓晓的话，听起来有理有据。
的确，这个年代没有特殊缘由，香港人来一趟内地，确实很困难。
不过，陆天还是觉得除了骨肉亲情外，一定还有其他什么原因，促使薛梅动用了全部的力量，来找女儿的。
至于什么原因，陆天也无法猜测。
不过他清楚，无论背后原因是什么，骨肉亲情还是最重要的。
刚才薛梅和郑娟的相拥而泣，就是最好的诠释。
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
里屋，薛梅和郑娟终于止住了眼泪，母女二人对坐在地桌前。
拉着郑娟的手，薛梅一直没有放开，生怕自己的女儿一下又不在了。
“孩子，让你受苦了。当年要不是时间太紧，我是绝不可能把你交给别人的。”
说着，薛梅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妈，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现在，我不是好好的么。”郑娟安慰着。
“好什么啊，别的不说，这房子是人住的么？
咱们家的佣人，住的地方都比这强多了。晚上跟我回宾馆住，以后不能再住这种地方了。”
“妈，这个房子是我和陆天单独住。
在太平胡同，两个人单独住一间房，比大多数人家都强，没你想的那么差。”郑娟柔声柔语说着。
“什么比大多数家强。我在吉春生活了三年，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二十多年前，太平胡同那就是吉春最穷人家住的地方。
就算强，也是矬子里拔大个，说白了，还是穷。”薛梅轻轻捏了捏郑娟的鼻子，笑道。
“妈，我养母现在瘫痪，我弟弟眼睛也看不到，他们都需要人照顾，我离不开的。”
“什么离不开啊，我让外面那两人留着，你跟我回去住。”
“不，我妈从小把我养大，没有她我早就死了，我不会离开她的。让外人照顾，我也不放心。”
郑娟语气坚定，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第七十七章 隐情
薛梅清楚，自己是劝不动她的，于是道：“那好，我不强求你跟我回去了。孩子，有件事我要跟你说。”
“妈，什么事。你说吧。”
“你爸得了重病，已经是晚期了，估计挺不了多久。我想尽快带你回香港，留在我们身边。”
“那，还回来么？”郑娟问道。
“傻孩子，现在的内地形势一天一变，我下一次来吉春都不一定能不能行，别说你了。
回香港，就不回来了。”薛梅握了握郑娟的手。
“妈，我回去也行，不过我离不开我娘、我弟弟，还有陆天。你要是连他们也能一起带去香港，我就跟你回去。”
“孩子，现在的形势，我能把你从内地带回香港都要费很大周章，再带其他人，我没把握。”薛梅实话实讲。
“妈，我说过了，我不想离开他们。如果只是我一个人走，我宁愿不走。”郑娟不容分说。
薛梅皱了皱眉，“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犟啊。你不想过上住在大洋房，一群佣人伺候的日子么？”
“妈，我现在虽然住在这么破的房子，还要照顾弟弟和娘，是很辛苦。不过，和他们在一起，我很快乐。特别是陆天，再有半年我们就能登记结婚了，我不想离开他。
我可以跟你走，但是要带上他们。”
听到郑娟的话，薛梅清楚，如果不把自己女儿说的几个人一起带回香港，女儿是不会走的。
沉默片刻后，说道：
“这样吧，我动用一些关系争取一下。尽可能把你弟弟、你妈还有陆天一起带到香港。
不过，难度实在太大，我没有把握。”
“妈，无论我去不去香港，你都是我妈。要是真的不行，你也别太为难。
等到哪一天，内地不这么紧张了，我随时能回去。”
薛梅摇摇头，“不，你是我的女儿，我有义务让你过上好日子。这样吧，你等我消息，一个月内，一定把这件事办成，把你、你养母、你弟弟还有陆天一起办到香港。”
“妈，那我就听你的信。”
听到薛梅这般讲，郑娟眼睛一亮。
“时候不早了，我们外籍人士，不能离开宾馆太久，你要是不愿跟我回宾馆，那我就先回去。我在吉春还能呆上一周时间，有时间的话，就多陪陪妈。”
“妈，我会的。”
郑娟用力点了点头。
……
这一次见面，母女两人交谈了将近两个小时。
差不多十点钟，薛梅才恋恋不舍离开。
陆天和郑娟一起将三人送出了胡同，临别时，薛梅对陆天说：“陆天，你不准欺负我女儿。”
未等陆天开口，郑娟接过话来：“妈，我愿意让他欺负，欺负一辈子都愿意。”
……
接下来一个星期，薛梅把林晓晓和崔中奇留在了太平胡同。
除了帮着郑娟分担家务外，还有一件事要做，
等到郑大娘睡着后，接替郑娟在家照顾郑光明。
有了林晓晓和崔中奇在家照看弟弟，郑娟也能抽出时间，好好陪陪母亲。
当然，郑娟对外的身份是薛梅在吉春当地找一名路引，在手续完全办妥之前，薛梅不想平生波折。
与母亲相聚这一个星期，自己的父亲、母亲包括振邦集团的情况，郑娟了解了大概。
作为上校军官的父亲与母亲薛梅在吉春成亲，当时父亲三十二岁，母亲二十岁。
成亲三年后，也就是在吉春解放前，生下了自己。
离开吉春，三年后母亲又产下一个弟弟。只是弟弟两岁时，因病夭折。从那时起，母亲便再没有怀上孩子。
十五年前父母到了香港，成立了振邦实业公司，也就是今天振邦集团的前身。
因为家里没有男丁，父亲娶了一个偏房，希望能延续香火。未料到的是，偏房连生三胎，都是女孩。
现在，郑娟的亲生父亲徐振邦病重，某种意义上讲，徐家的香火已经断了。
一旦父亲过世，未来的振邦集团何去何从，都是一个未知数。
薛梅急着回香港，也是担心董事长一旦离世，振邦集团会出现混乱。
当然，薛梅跟郑娟讲的都是表层的事，更深层的事，薛梅并没有跟女儿细讲。
因为自己大女儿失踪，儿子早亡，尽管薛梅是正室，不过在遗产继承方面却不占优势。
虽然偏房的三个孩子都是女孩，
有，总比没有强。
故而，薛梅才调动所有的人脉，想尽一切办法，要在吉春找到自己的女儿。
幸好，这一次得偿所愿了。
……
幸福的日子通常过的很快，一个星期，一转眼就过去。
薛梅知道自己对女儿亏欠的太多，真想多呆些时日，多陪陪女儿。可是香港那边同样需要她在，她不能多留。
离别时，薛梅留给郑娟三千元钱，并且向郑娟保证，一个月内，定会办好几个人去香港的手续。
郑娟是个要强的姑娘，从不轻易受人恩惠。这一次是自己母亲的钱，也就欣然接受了。
不过三千元实在是太多，郑娟只留下了一千元。
有了薛梅的保证，郑娟安下心来。和陆天一起，拾掇起家里的物品，做好随时离开吉春的准备。
……
薛梅走后半个月，松花江酱油厂味精车间生产线正式投入生产。
味精生产线的投产，标志着松花江酱油厂的味精产能在全国排到了前三位。
为此，松江省、吉春市两级领导都参加了投产仪式，曲秀贞也着实风光了一把。
设备调试完毕，振邦集团的两名工程师完成了使命，离开了吉春。
林晓晓和崔中奇则以与吉春电业局沟通高压电缆转关事宜，继续留在吉春。
当然，这就是个借口。
他们留在吉春的目的只有一个，等待香港那边的消息，接小姐回家。
借调期满，陆天回到了环卫站。
离开酱油厂的时候，曲秀贞极力挽留，甚至让马守常帮着她劝说陆天留下。
在曲秀贞眼中，像陆天这样的人才，去环卫站那种地方简直太屈才了。
而陆天有他的想法。
最多再有半个月，自己去香港的手续振邦集团就能办好，自己在吉春的日子已经不多。
这个时候答应曲秀贞去酱油厂，到时候再走，就不好了。
于是，陆天借故在环卫站工作时间太短、调动工作太频繁不好为理由，婉拒了曲秀贞的挽留。
这令曲秀贞多少有些失望。
即便这样，曲秀贞也留了话。陆天什么时候想来酱油厂，酱油厂的大门随时向他敞开。
陆天回到环卫站，最高兴的当属周蓉了。
虽然周蓉之前问过陆天，借调之后还会不会回环卫站。
陆天说一定会回来，当时她还有些不信。在周蓉眼中，陆天就是人中龙凤，怎么可能一直屈居在环卫站这种地方。
没想到，他还真的回来了。
第七十八章 陆天，走不了
尽管有冯化成要来吉春的事萦绕在心，令周蓉有些心烦意乱。不过，能和陆天一起工作学习，心情一下舒畅了许多。
陆天清楚自己在吉春时间不多了，便加紧时间，辅导周蓉英语。
虽然离恢复高考还有十年，提前准备还是很有必要的。
为此，他做了一个英语词汇表，汉语、英语和音标都标注清楚。
能记起的单词，都写在这个词汇表里。
即便自己离开吉春，周蓉也能拿着词汇表继续学习。
周蓉是个爱学习的姑娘，有了学英语的机会，自然十分用心。心无旁骛之后，冯化成来吉春的事，不再像之前那样总让她闹心了。
……
这段时间，与往常一样，郑娟每天照料着母亲和弟弟。
比以前稍稍好一些的是，有了母亲留下的一千元钱，家里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加上林晓晓和崔中奇轮流来家帮忙，比以前一个人照顾母亲和弟弟轻松不少。
郑娟已经找到了亲生父母这件事，陆天和郑娟商量过，暂时不告诉郑大娘。虽然现在郑大娘瘫痪在床，不过脑子还是清醒的。
到了这个年龄，都是故土难离，要是跟郑大娘说要去香港治疗，将来有可能不回来了，一定不会去的。
等到振邦集团把去香港的手续办好，就以看病为名带郑大娘和郑光明离开吉春，就不会反对了。
不过，令郑娟有些上火的是，最近郑大娘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吉春市医院的大夫说的很清楚，郑大娘现在的病没有特效药，想彻底医治只能手术。越早手术，康复的可能性越大。
晚了，就来不及了。
而吉春，根本没有做这样手术的医疗条件，只能到京城或是国外。
听到大夫这么讲，郑娟去香港的心情，更加迫切起来。
那几天和母亲在一起，薛梅很明确说过，郑大娘到了香港，会请香港最好的大夫，为郑大娘做手术。早一天去香港，郑大娘就多一份康复的可能。
现在这样，郑娟真的担心，哪一天郑大娘醒不过来了。
……
因为有了憧憬，就多了一份幸福的期待。
尽管每日依旧劳累，郑娟却乐在其中。有家人、有爱人、有未来，还有什么能比这样的日子更幸福呢。
看到郑娟每日笑语盈盈，陆天格外欣慰。
纵有浮云能蔽日，阴霾也仅是须臾。
公主即将回到她的皇宫，郑娟的苦日子，终于能熬出头了。
想到自己也能马上到香江大展宏图，实现理想和抱负，陆天不禁踌躇满志起来。
……
这一天晚上，陆天和郑娟安顿好郑大娘和郑光明后，一起回到自己的房子。
刚进门不久，外屋地便传来了敲门声。
陆天出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林晓晓和崔中奇。
他们的到来，令陆天多少有些意外。
薛梅走了之后，林晓晓和崔中奇每天一人，轮流来太平胡同帮着郑娟照顾郑大娘和郑光明。
等到陆天下班回家，他们才离开。
今天白天林晓晓在，刚走两个多小时，就又回来了。
看来，一定是有什么急事要讲，不然明天白天过来再说也不迟。
二人进到里屋，见到郑娟，林晓晓和崔中奇毕恭毕敬地说：“小姐好。”
郑娟见状，忙摇头，“什么小姐不小姐的，在我家不兴这个。白天都不让你们这么叫，晚上怎么又叫起来了。”
“白天你弟弟和郑大娘都在，你不让叫，怕让他们知道。晚上没别人，当然不能失礼了。”林晓晓笑道。
“行了，从现在起，白天晚上都不能这么叫，再这么叫，我就生气了。
你们坐，我给你们倒水。”
说着，郑娟让他们坐在炕沿。
林晓晓和崔中奇谦让一下后，坐了下来。
“这么晚过来，一定有事吧？”郑娟搬了把椅子坐在他们对面，问道。
“是，小姐。”二人对视一眼后，林晓晓应声着。
郑娟微微一笑，“刚说完，怎么又叫我小姐了。和白天一样，你们就叫我郑娟，不准再叫别的了。”
“行，在内地就这么叫，等到了香港再改口。”林晓晓点了点头。
“说吧，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郑娟问道。
二人又对视一眼，还是林晓晓开的口：
“下午夫人的电报来了，您去香港的手续已经办好，下周二就能离开吉春了。”
“真的办好了？”
郑娟眼睛一亮，语气中充满兴奋之情。
虽然薛梅走的时候向郑娟承诺过，一个月内，一定能将她去香港的手续办好。可没得到确切消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终于听到这个消息，激动是难免的。
“是，手续实在是太难办了。要不是内地大领导有了批示，根本不可能的。”
“那，我娘、光明还有陆天的手续，也办好了吧？”郑娟又问道。
二人又是相视一望，沉默片刻，林晓晓开口说：
“郑大娘和你弟弟郑光明，以你的直系亲属去香港治病的理由，跟你一起走，他们的手续也办好了。
不过……”
似乎有什么事难以开口，林晓晓说着说着停了下来。
“不过，不过什么？”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郑娟心头，顿时心下一紧。
“小姐，你和陆天没有登记结婚，他不是你的直系亲属，没法跟你去香港。”
林晓晓如实说道。
“怎么会这样，不行，天哥不去，我也不去。”听到这个消息，郑娟宛如晴天霹雳，眼圈一下就红了。
林晓晓的话，坐在郑娟一旁的陆天听到真真切切，连忙握了握郑娟的手，轻声道：“娟子，别急，也许还有别的办法。”
听了陆天的话，郑娟努力平复一下心情，抹了抹眼泪，向林晓晓问道：“我妈有没有说，怎么才能让天哥跟我一起走。”
见郑娟情绪不像刚才那么激动了，林晓晓接着说：
“小姐，夫人真的尽力了。
不过现在的内地形势，我不说，也清楚。能把你、郑大娘、郑光明都办出去，已经很不容易。
要不是这些年，董事长有爱国情结，为国家建设作了贡献国家，上级领导是不会有这批示的。
在户籍上，郑大娘和郑清明都是你直系亲属，而陆天不是，这个是改不了的。夫人想了很多办法，甚至想到找人改你们的户籍年龄，把记登了，把婚结了。
可没办法，你的身份和陆先生的身份已经记录在案，改不了的。
现在只能你和郑大娘、郑光明先离开吉春，等有机会了，再把陆先生办过去。”
第七十九章 不走，后患无穷
听了林晓晓一番话，郑娟思量片刻，咬了咬嘴唇，
“这样行不行，先把我娘和我弟弟带去香港治病。等到明年三月，我和天哥登记结婚，天哥也成了我的直系亲属，再一起去香港？”
林晓晓轻轻摇了摇头，“小姐，郑大娘和郑光明是借你的名义去的香港，你要是不回，他们也去不了。
再有，董事长快不行了，也想见你最后一面。
夫人已经订好了下周二吉春到广州的机票。这个星期，我和崔经理帮着你们把手续办好。”
“不，不，我不走，我不走。”刚刚平复了情绪的郑娟，一下又激动起来。
郑娟听薛梅说过，内地人想通过正规渠道办到香港，是十分困难的。
说是以后再找机会把陆天办到香港。可这样的机会，也许再也不会有了。
这一次的分别，也许就是永别了。
陆天在她最难的时候，为她遮风挡雨，度过了难关。
现在，摇身一变成了香港富豪的女儿，却要离他而去，这种事，郑娟绝对做不出来。
让她选择，她宁愿住在这件土坯房里，和陆天平平淡淡生活一辈子，也不想离开他。
此时的陆天，当然清楚郑娟想的是什么。
当林晓晓说到，他无法一起去香港时，陆天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到现在还没有浮起来。
对未来美好憧憬一下破灭，换成谁都接受不了。
不过，陆天知道，虽然振邦集团实力很强，有上级领导说话，不过国内形势真的瞬息万变，哪一天上层领导不给说话了，连郑娟都有可能走不了。
郑娟能带着郑大娘和郑光明一起去香港，这样的机会并不会常有。
郑娟要是现在不走，将来也走不成的话，以现在的大环境，郑娟不仅有海外关系，父亲还曾经做过国军高级将领。
这些对于郑娟意味着什么，陆天比谁都清楚。
无论如何都得走，
不走，后患无穷。
想到这里，陆天开口说：
“林小姐、崔先生，谢谢你们带来这个消息。
明天一早就给香港回电，下周二，娟子还有郑大娘和郑清明，跟你们一起离开吉春。”
听到陆天的话，林晓晓和崔中奇如释重负，忙说道：
“好好，明天一早我就给夫人发电报。要是没有别的事，我们先走了。”
说完，二人起身冲着郑娟躬了一下身，急匆匆离开了陆天家。
……
陆天关好门，回到里屋。
郑娟站在屋中，一脸怒气问道：“陆天，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么急着让我走！”
陆天清楚，这不是郑娟的真心话，只不过，她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而已，只能说这样的话了。
陆天来到郑娟近前，双手抚着她的双肩，轻声道：
“娟子，现在的情况你也能看出来，暂时我去不了香港。不是你妈不想办法，确实是我不够条件。
现在的大环境你也清楚，你要是不走，有海外亲戚不说，你的亲生父亲解放前还是国军的高官。这样的身份对于你意味着什么，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你一定要走，不能留的。”
陆天的话，郑娟怎么能不清楚。
可是，这个时候离开陆天，郑娟觉得自己就是个为了过上富裕生活而抛弃男友的坏女人。
她不想做坏女人，更不想离开陆天。
“天哥，我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
可是，有我这样的对象，将来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我离开了，不再有人说话，你一定会被人查的。
虽然我妈说了，会再想办法把你也办出去，可能不能成行就不一定了。
因为我，害了你，还不如不认这个亲妈。”
说完，郑娟扑倒陆天身上，痛哭起来。
陆天双臂紧紧抱着郑娟，没有再言语。他清楚，郑娟是能看清形势的人，这个时候更多是对自己的不舍，不想和自己分开。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已经憧憬了一个月的美好未来，就这样化为泡影。将来，和自己心爱的人天各一方，陆天的心也在流血。
这个晚上，两个人整晚抱在一起。
他们知道，这样的相拥不会再有多久，所以格外珍惜，不舍得浪费一寸的光阴。
……
越是不舍，时间越是过的飞快。
一个星期，一转眼就过去。
陆天请了一个星期假，每天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眼睛里一直有郑娟在。
郑娟也是极尽温柔，把自己最美好的一切时时刻刻与陆天分享，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
时间的脚步，未因这样的不舍，而停留半刻。
今天星期一，明天星期二，郑娟真要走了。
这个晚上，在吉春市太平胡同89号的土坯房里，两个即将分别的青年男女，在稍稍有些硬的火炕上不停缠绵着。
这是郑娟在吉春最后一个晚上，
明天，两个相爱的人就要天各一方了。
或许还能再见，或许就是永别。
他们努力分享着彼此，不想浪费一分一秒。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方才静了起来。
月光如水，透过窗帘照进屋中，相拥而卧两个都没有说话，静听着对方的心跳。
半晌，窝在陆天怀中的郑娟，柔声说：“天哥，明天我就要走了，估计一段时间，家里只有你一个人，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
“娟子，你去那么远的地方，香港和吉春气候不同，可能水土不服，要保重身体。”陆天紧了紧抱着手臂，耳语着。
郑娟轻轻仰起头，“你的说过，我是去做公主的，再怎么说，也不用再吃苦了。我是放心不下你，家里就剩你一个人，谁给你洗衣服，谁给你做饭，谁给你收拾屋子。
我一想到这些，就又不想走了。”
说完，郑娟哽咽起来。
陆天侧过身，用手轻轻擦拭着郑娟脸上的泪水，
“娟子，别哭。
以前我们没在一起的时候，我不是一样过来了么？再说，你妈也说了，会想尽一切办法帮我办到香港的。
到了香港之后，你是振邦集团的大小姐，也可以帮着你妈一起想办法的。”
“我不做大小姐，我只想做你的小媳妇。”郑娟的身体努力贴在陆天的身上，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
第八十章 别
望着怀中泪流不止的郑娟，陆天也是心如刀割，眼泪在眼圈转了几转，险些流了出来。
不过陆天清楚，这个时候自己若是控制不住情绪，以郑娟的性情，搞不好真的不走了。
郑娟的身世已经被记录在案，
不走，真的不行。
努力平复一下情绪，陆天轻声说：
“娟子，用不了多久，我也去了香港。
你又能做大小姐，又能做我小媳妇，不是很好。我想啊，这个日子一定不会远。”
听陆天这么说，郑娟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是啊，你要是能到香港，确实两全其美。
可我也知道，现在形势一天一变，我真担心，将来你去不了香港，因为我的出身，咱们的关系，会影响到你。”
“娟子，不会的。
振邦集团那么有实力，很快就能把我带过去。就算真的没办法，用不上十年，我也一定能去的。”
陆天算了算，现在是一九六八年，十年后是一九七八年。
七八年去香港，就不会这么难了。
只是，十年真的太久了。
“十年……
太久了，我可不想和你分开那么久。”
郑娟轻轻摇摇头。
“我说的是最极端的情况。
正常来讲，用不上半年，我就能去了。相信你妈，相信振邦集团的能力。”
陆天安慰着。
听陆天这么说，郑娟微微点点头，朱唇微启：
“天哥，我说过。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哪里，无论何种情况，我都只属于你一个人。
我会一直等着你。
哪怕真像你说的那样，要等十年，我也会等的。”
“我也等你！”陆天用力抱了抱郑娟。
“不，不能这样。我会一直等着你，你……不用一直等着我。”郑娟轻声说。
“为什么？”陆天松了松紧抱郑娟娇躯的手臂，问着。
郑娟侧过身来，忽闪着一双美目，“天哥，我到香港去做大小姐，享清福过好日子，可以等。
我走了，你要一个人在这样的地方过苦日子。
要是一辈子去不了香港，你一辈子这样等我，对你太不公平。”郑娟咬了咬嘴唇，道。
“没什么不公平的，我愿意。”陆天语气坚定说道。
“不，那样不是我想要的。
你吃苦，我心疼。
你能过上好日子，我才开心。
天哥，这样，你给我两年时间。
两年之内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你办到香港。
两年之内要是办不到，遇到你喜欢的，就不要等我了。
我不想因为等我，你一个人过苦日子。”
说完，郑娟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不，娟子，我爱你，会一直等你的。”
陆天动容道。
“我也爱你。
正因为爱你，才不想为了我，令你一直痛苦下去。
答应我，给我两年时间。
过了两年，就不用等我了。”
这些话，是郑娟想了很久，才跟陆天说的。
她知道，陆天深爱着自己。要是一直去不了香港，也许真的会一直等着自己。
郑娟同样深爱陆天，可是她也清楚，一旦陆天真的无法去香港，这样的爱就成了他的负担，成为他追求本应属于他的幸福桎梏。
那样的话，对他太不公平了。
现在，自己有了话，两年之后，对陆天也是一种解脱。
尽管郑娟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可是为了陆天的幸福，这句话一定要说的。
这个晚上，两个人就着这个话题说了很晚，争执了很久，也没有达成一致。
天快亮了，方才相拥入睡。
……
吉春机场，陆天望着天空越飞越远的客机，不禁潸然泪下。
当着郑娟的面，他一直没哭，可现在，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坐在机场花坛前，哭了好久，不愿离开。
这一次的分离，是再见，还是永别，
陆天不得而知。
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年代，每个人都是微不足道的水滴，即便重生后有了先知先觉的自己，也只能跟着大江大河随波逐流。
唯一能确定的是，再过十年，自己一定能去香港找郑娟。
可十年实在太久，会发生什么，陆天更是无法判断。
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香港那边传来好消息。
自己能早一天和郑娟重逢。
这天晚上，陆天一个人躺在火炕上，久久不能入睡。
临走的时候，郑娟把他的被褥全部洗了一遍，又买了新的布面，絮上了新的棉花，做了两床新被。
抱着和郑娟同床共枕过的被褥，似乎还残留着郑娟身上的味道，更让陆天回想起这半年来，和郑娟的每一个晚上。
仿佛郑娟还是在自己身边，从没有离开过。
……
环卫站，工作室。
送走了郑娟，请了一个星期假的陆天，又正常上班了。
与之前上班时不时说笑相比，现在陆天多少有些沉闷。
每日除了写标语、板报和站长文件外，就是教周蓉外语。周蓉多少感受到陆天有些异样，可陆天不说，她也不好问。
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
这半个多月，陆天日日盼夜夜盼，都在等着郑娟的来信或是电报，不知为何，始终了无音讯。
临别时，郑娟说到了香港就给自己发电报，也没有收到。
更令陆天心急如焚。
有过了几天，环卫站来了几个不速之客，把陆天叫到了隔离室，讯问他和郑娟的关系。
陆天说：两个人就是邻居，没有其他关系。
来人问：据调查两个人已经住到了一起，是对象关系。
陆天说：两家是合伙吃饭，不是住在一起，与郑娟更不是对象关系。郑娟对自己有好感，自己没有同意。
来人没问出什么，便不再问了。只是告诉陆天，没有他们的批示，不准离开吉春。
这样的讯问，在陆天意料之中。
郑娟一家走的时候，林晓晓跟陆天交代过，在没有办好去香港的手续之前，不要说他和郑娟的关系。
否则，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作为重生的人，陆天当然清楚这个时代的特殊性。
于是，做了最坏的准备，要是有人询问，就一口咬定自己和郑娟没有关系。
好在郑娟没有上班，周边邻居也极少接触，社交圈子小，只要自己不承认，就查不出什么来。
第八十一章 追问
看到陆天一脸憔悴，和他一起写标语的周蓉关心道：“陆天，你怎么了，最近脸色这么不好。”
“哦，没什么。”陆天敷衍着。
“没什么就好。对了，我妈跟我说，今天晚上家里包饺子，让你和郑娟过来。”
“我，我不去了。”
听到周蓉提到了郑娟，陆天不禁心头一酸。
“不去？为什么啊？”周蓉不解道。
“没什么，我想在家呆着。”
郑娟离开吉春的事，陆天一直没跟周蓉说，现在只能继续拿话敷衍。
可周蓉不是郑娟，问起什么事，不问出究竟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于是又问道：“是，郑娟不想来？”
“不不，是……没什么，是我不想去。”
陆天越解释，越是无语，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周蓉见状，心知一定是出了什么状况，
“陆天，你今天怎么支支吾吾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是郑大娘身体出了问题？”
“我……”
正当陆天不知道如何解释的时候，工作间的门被推开，一名十六七岁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姑娘风风火火从外面走了进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乔春燕。
“春燕，你怎么来了？”周蓉问道。
“蓉姐，我是来找陆哥的。”乔春燕气喘吁吁道。
听乔春燕来找自己，陆天放下写着标语的毛笔，“乔春燕，找我有事么？”
“陆哥，这一回你得为我做主了。”
“我不是说过，我没办法帮水自流减刑么？找我也没用啊。”
“陆哥，这回不是让你帮着减刑，是有人要抢水哥的房子，来找你帮忙的。”
听乔春燕说到水自流，陆天忙问道：“谁要抢水自流房子？”
“涂自强！他要来抢水哥房子。”
“他和水自流非亲非故，有什么资格要水哥的房子？”陆天不解道。
“陆哥，这件事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水哥进去后，他的房子一直我在看着。
昨天，涂自强带了四五个小弟来到水哥这。让我走，房子留给他们。
我说我是水哥的对象，凭啥让我走。
涂自强说，他和水哥认识比我早，关系比我亲，水哥不在了，这个房子自然是他帮看，轮不到我。
陆哥，我也有家，就算不住在水哥那，回自己家一样住。
可我觉得，这帮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房子一旦让他们占上，水哥出来了，也不会让的。
到时候，水哥就无家可归了。
我知道，涂自强最怕的就是你，你出头，这件事一定能摆平。”
乔春燕一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听乔春燕这么说，陆天清楚了整件事的经过，“那你要不走，涂自强能把你怎么样？”
“陆哥，你是不知道这个涂自强有多流氓。
他当着我面说，要是我三天之内不搬出去，他们就轮着把我霍霍了。
我一个姑娘家，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
说完，乔春燕痛哭起来。
“混蛋！”
乔春燕的话，令陆天想起春节前涂自强非礼郑娟的事。
再想到郑大娘在小市场晕倒导致重病在床，与涂自强也有间接关系，陆天顿时火冒三丈。
乔春燕见状，忙道：“是啊，涂自强就是个混蛋。我知道他最怕你，陆哥，你就给我出这个头吧。”
陆天双手掐腰，沉默片刻，
“春燕，这件事我会帮你想办法。
为了你的安全，你还是暂时搬出水自流的房子。买两把大锁，把门锁上。
他要是敢撬，我就有办法对付他的。”
“陆哥，你直接打他一顿不就完了，还用这么费事？”乔春燕问道。
“打？
我和水自流非亲非故，有什么理由去打他？
到时候，他倒打一耙，报案把我抓进去，我怎么解释？你先按我的做，其他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那，那我就听你的，现在就把窗户门都锁上。”乔春燕觉得陆天说的也有道理，点了点头。
“这样，我再给你写两个封条，你用胶水贴在门窗上。”陆天又想起了什么，说道。
“陆哥，那顶用么？”乔春燕诧异道。
“先贴上吧。”一边写，一边说着。
“行，我听你的。”乔春燕应声着。
……
乔春燕离开后，陆天对周蓉说：“周蓉，我想找一趟马副院长，你陪我一起去吧。”
“找马副院长做什么？”
“我想去新兴农场去见一下水自流。可去新兴农场去看犯人，只有直系亲属才行，我找马副院长，帮我想想办法。”
“水自流跟你非亲非故，你这么帮他为什么？”周蓉不解道。
周蓉的话问到了陆天的心坎上。
是啊，虽然自己与涂自强有过节，现在已经相安无事，他的手指头也被自己掰断。
可不知为什么，陆天觉得，有可能的话，水自流的事还是想帮帮。
这种想法由何而生，他也想不清楚。
就是下意识地想帮，不为什么。
“我，我觉得乔春燕说的没错。
之前郑大娘和郑光明在小市场卖鸡蛋，的确没少受水自流和骆士宾的照顾，力所能及的事，能帮就帮帮。”陆天只能这样说。
周蓉听后，微微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明天去军事学院演出之后，我陪你一起去。那晚上去我家吃饺子，你就来吧。”
周蓉又提起了吃饺子的事。
陆天清楚，周蓉这么问，郑娟去香港的事，是瞒不住了，莫不如实话实说，省得问的没完。
“周蓉，郑娟带郑大娘和郑光明看病去了，不在吉春。”
“不在吉春？国内比吉春医疗设备先进的只有京城了，他们去京城了？”周蓉问道。
“他们没去京城。”
“那去哪了？”周蓉瞪大眼睛，问着。
“他们，他们去香港了。”陆天如实说道。
“香港！”陆天的回答，令周蓉大吃一惊。
这个年代，离开吉春都会大费周章，郑娟竟然能带着郑大娘和郑光明去香港。
简直就像是在听故事。
“对，香港。”
“郑娟一家怎么去的香港？”这个话题一下引起了周蓉的兴趣，不停地问了起来。
“这个，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等我想跟你说的时候，再说吧。对了，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陆天声音一下放低，道。
“什么事？”周蓉见状，知道是有什么不想让外人听的话要跟自己说，也放低了声音。
“如果有人问起你，我和郑娟是什么关系，你就说不清楚。要是问深了，你就说是邻居。”
“为什么？”周蓉瞪大眼睛，望着陆天。
第八十二章 他说，他叫冯化成
“这个……有时间再跟你细讲。总之，要是有人问你，你就这么说。”
陆天不想告诉周蓉郑娟的真实身份，可不告诉，一家人去香港的事又过于离谱，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
只能拿这样模棱两可的话，搪塞一下。
又想到，那些询问自己的人，很有可能会找到和自己熟识的人询问，而周蓉算是跟自己走得最近的，就嘱咐一遍。
这一次，周蓉没有继续追问，
“行，我知道了。
现在就你一个人了，晚上更应该来。中午回家，我跟我妈和秉昆说一声，你晚上过来吃饭。”
陆天知道不好再推辞了，便说道：“行，那我晚上过去。”
……
下班之后，陆天没有跟周蓉一起去周家。
而是一人先回了太平胡同。
现在，郑娟、郑大娘、郑光明都不在，系统给的猪肉、鸡蛋和大米白面比之前充裕不少。
去人家吃饺子，空手去也不好。
令陆天没有想到的是，
这一次【生存系统】就像知道郑娟一家走了似的，鸡蛋由二十个恢复到了最初的两个。
其他倒没变，还是二两肉、三两白面、半斤大米。
郑娟临走的时候，把薛梅留下的一千元钱给了陆天，让他以备不时之需。按陆天每月十六元工资计算，这个一千元相当于他五年的工资。
有这一千块钱，日子倒不会穷了。
这么看来，【生存系统】足够智能，知道陆天暂时不会为钱发愁，给的东西也少了。
陆天甚至觉得，要是哪一天不再为吃饭发愁，【生存系统】很有可能就要消失。
没有了肉、蛋、大米、白面倒不可怕。
陆天最担心的是【生存系统】中自带的【求助功能】没了。将来，还有好多事需要向系统求助。
比如，自己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自己会不会真是郝冬梅的孪生哥哥……
这些，都是陆天很想知道。
……
拎着二两肉、一斤白面，陆天离开太平胡同。穿街过巷，来到光智小街。
周家院里，周秉昆正拿着斧头蹲着劈木头。
见陆天进门，周秉昆放下斧头，站起身来，“陆哥，我听我姐说，娟子姐一家去香港了？”
“是。”陆天点了点头。
“陆哥，你说过，那个叫金庸的就是香港人，你能不能让娟子姐回来的时候带几本金庸的武侠小说。”
“行，她要回来，我让她带上几本。”
陆天没多想，便一口答应了。
“那就谢谢陆哥，快进屋，我娘和我姐在包饺子呢。”周秉昆憨笑道。
里屋，周母李素华擀着饺子皮，周蓉包着饺子。
见陆天手里拿着肉和面，李素华放下擀面杖，“小陆啊，来吃饺子，带着嘴就行，怎么还带东西呢。”
陆天将猪肉和面粉放到炕桌，“大娘，猪肉和白面包饺子正好能用上，我就带来了。”
“不用，别看周蓉和秉昆没正式上班，我家他爸是八级工，一个月工资小一百块，秉义到兵团也有工资，家里一点不困难。好东西，你自己留着就好。”李素华一脸堆笑道。
“大娘，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带着嘴来了，带些东西也是应该的。”
“好，那就放这。下次做好吃的，我就让周蓉喊你过来。我听蓉说，娟子一家去香港了？”
“是，前天走的。”
“香港这地方我听都没听过，有没有京城远啊？”李素华边擀饺子皮边问道。
“妈，香港可比京城远多了。等吃完饭，我拿地图给你指指，告诉你香港在哪。”周蓉轻笑着。
“好，那你就给我指指，也让你妈长长见识。”
李素华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了阵阵敲门声。
“这是谁啊……”李素华向外张望着。
没多久，周秉昆进到屋里，对周蓉说：
“姐，有人找你。”
“找我？什么人？”周蓉抬起头，捋了捋额头的碎发，问道。
“一个男的，三十多岁。”
“三十多岁男的？叫什么？”
周蓉似乎想到了什么，心头一紧，放下了手中正包的饺子。
“对，他说……”周秉昆欲言又止。
“他说什么？”周蓉追问着。
“他说，他叫冯化成。我记得你说的诗人也叫冯化成，不会是他吧？”周秉昆挠挠头。
听到冯化成的名字，周蓉倒吸了一口凉气。
来了，他真的来了。
两个月前，冯化成给周蓉来信说，要到吉春新兴农场改造。
周蓉收到信后，给他回了信。
信中明确告诉冯化成，自己跟他已经不可能，即便来吉春也不会再与他交往。
不知道她这封信冯化成是否收到，那封信寄出去后，在没有收到他的来信。
周蓉甚至以为，冯化成会心灰意冷，不来吉春了。
没想到，今天竟然找上门来。
陆天听到周秉昆说出了冯化成的名字，同样十分惊讶。
现在他算明白，为什么上一次来周家，周秉昆提到冯化成，周蓉那么激动了。
周蓉一定知道冯化成要来吉春，才那样歇斯底里的。
“姐，你去不去见他？”周秉昆试着问道。
周蓉咬了咬嘴唇，有了决定，“我去见他。”
说完，解下了围裙。
“姐，我跟你一起去。”周秉昆似乎觉察出姐姐的异样，随手拿起了擀面杖。
周蓉见状，一把夺下了擀面杖，
“秉昆，也不是出去打架，拿这干什么。算了，你不用跟我去，我一个去就行。”
“姐，我不放心，我要跟你去。”周秉昆摇摇头。
“秉昆，你今天怎么不听我话了。”周蓉脸色一变，怒道。
“我……”
见姐姐一脸怒气，周秉昆不知说什么好。
坐在炕沿的陆天见此情形，站起身来，“周蓉，我陪你去吧。”
看了看眼前的陆天，思量片刻，周蓉点点头，“行，你跟我去。到时候，你远远站着就行。”
“好，我听你的。”陆天回应道。
就这样，周蓉和陆天一前一后走出了外屋门，进到院里。
与光字片其他家不同，周家有个进深四米的小院，二人站在外屋门口，向院外看去，看到院门外站着一个人。
第八十三章 我们，不可能了
周蓉向院门外看去，此时的冯化成看不出半点诗人的样子，一身磨得有些发白的蓝色制服，脚上一双沾满土的黄胶鞋。人比一年前又消瘦不少，剃过的光头上刚长出黑黑的头楂，脸上戴着眼镜，还少了条镜腿，用一小截红色的绝缘电线代替。
整个人，格外的落魄。
放在一年前，周蓉一定会飞奔上前，与她心中不灭的灯塔一述衷肠。
而此时，周蓉心静如水，没有半分的激动。
回身跟陆天说：“我和那个人去胡同说话，你在门口等我就行。”
“周蓉，我听你的。”陆天点点头。
……
周蓉上前几步，走到冯化成近前，低声道:“你到吉春了。”
看着眼前的周蓉，比一年前少了几分青涩，又美丽了几分，冯化成顿时心潮澎湃，多少有些颤音道:“我，我来了。”
“我家里人多，咱们，咱们走远点说吧。”说完，周蓉走出了院子，向街尾走去。
“哦，行，行。”
冯化成听后，亦步亦趋，跟着周蓉，走向街尾。
陆天见他们离开，连忙走出院子，向街尾方向望去。
没走多远，周蓉停下了脚步。陆天见离得不远，也没有继续跟着，站在院门口，看着二人。
……
“你在新兴农场改造，怎么还能出来。”周蓉先了开口。
冯化成见周蓉侧着身对着自己，于是移动脚步，试着站到周蓉对面。周蓉却没有给他机会，始终侧身对着他，令冯化成有些无奈。
“我在新兴农场是思想改造，通过劳动来净化心灵，不是犯人。
每星期能进城一次，来买些东西。今天我就是借着进城买东西的机会，来找你的。”
“冯……冯老师，我说过，我们已经结束了，即便你来找我，我也不可能跟你寻找诗和远方，更不可能做你的爱人。
既然见了面，我就再说一遍，我们是没有将来的。
当然，你要在吉春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力所能及的，我会帮的。”
周蓉没给冯化成开口的机会，一口气把想说的说完。
……
听到周蓉的话，冯化成的心顿时沉入了谷底。
尽管收到了周蓉的信，说与自己彻底断绝关系。
可冯化成却觉得，也许周蓉是因为压力所迫，才做的违心决定。
两人虽然只见过一面，还是自己最为困顿的时候见的。可四年多的通信，冯化成坚信，周蓉是爱他的。只要一见面，周蓉一定能回心转意。
对于周蓉，从三年前见到她小照那一刻，冯化成便心动了。
那个时候，他刚刚和前妻离婚不不久，需要一份新的恋情来弥补心灵的创伤。
而周蓉的出现，令冯化成又找到了那份射入心灵的阳光。
十五岁的周蓉，
是冯化成最喜欢的样子。
美的像天使，
纯的像圣女，
热爱文学，喜欢作诗，心灵上也有契合。
这样的姑娘，怎么能令冯化成不欣赏。
就这样，冯化成和周蓉在精神上恋爱了，一爱就是三年。
以至于私定终身，在贵州深山隐居，找寻那份只属于两个人的田园。
可令冯化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周蓉的来信，令这段风花雪月般的恋爱，戛然而止。
本以为自己来到吉春，周蓉能够回心转意。
却未想，周蓉的话，不仅冷静，而且坚决，没有半分犹豫。
“不，不，这不是真的，我们是相爱的，我们是相爱的。周蓉，你一定受到什么压力，才这样的。”冯化成有些激动，歇斯底里地喊道。
“没有，真的没有。我想清楚了，之前我对你更多是崇拜，并不是爱。我们从来没有爱过，至少，我没有。”
“不，这不是真的。
周蓉，你别忘了，正因为你我的通信，我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这样绝情，是不是太过无情了。”
冯化成开始有些语无伦次，卖惨起来。
这一次周蓉转过身来，正面对着冯化成，
“冯老师，那个时候我太小了，给你带来的伤害，只能说声对不起。
我说过，你要是在吉春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来找我，算是弥补我对你的伤害。
对了，今天我家包饺子，第一锅现在应该出来了。我给你捡一饭盒，你带回去吃吧。”
说完，周蓉转身便走。
冯化成见状，一把拉住周蓉的胳膊，“周蓉，你别走，你别走，我还有话跟你说。”
“放开我。”周蓉用力甩开冯化成的手。
而冯化成似乎没有松开的意思，继续纠缠着。
站在家门口的陆天见冯化成上了手，三步并成两步，连忙冲了过去，一把推开抓着周蓉胳膊的冯化成。
冯化成踉跄几步，方才站稳。
“大白天的动手动脚，你耍流氓啊。”
陆天站在了周蓉身前，指着冯化成怒斥道。
“我，我叫冯化成，是周蓉的笔友，也是她的爱人。周蓉说她有一个哥哥，有一个弟弟，你是她哥哥吧？”
冯化成正了正眼镜，问道。
“我……”陆天正要开口。
周蓉却抢过话来，一字一句道：“他叫陆天，不是我哥，是我对象。”
听到周蓉这样说，陆天接口道：“对，我是周蓉的对象。”
“他……你对象？你怎么从来没说过？”冯化成就像被雷劈了一般，呆站着，一动不动。
“我说，我们已经结束了，没有必要跟你说这些。陆天，我们走吧。”说完，周蓉有意挽着陆天的手臂。
陆天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要陪着周蓉把这场戏演完，“周蓉，我们走吧。”
说着，二人挽着手臂，并肩走开了。
……
进到院里，周蓉松开了挽着陆天的胳膊，“陆天，我刚才是没办法才说你是我对象的，不是我的心里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陆天没有接着周蓉话说，他不想让自己和周蓉的关系复杂起来。于是岔开话题，
“周蓉，那个人要是再来纠缠你，你就跟我说，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周蓉摇了摇头，“那个人就是著名诗人冯化成，是个文化人，不是社会人。想通了，就不会来了。”
“他，就是冯化成？”陆天明知故问道。
周蓉点点头，“是，他就是冯化成。刚才我们说的，你都听到了吧？”
“没，没都听见。”
因为离得太远，除了冯化成歇斯底里的怒吼外，陆天还真没听到二人说了什么。
“没听到更好，回屋我妈和秉昆问到，你就说我们是笔友，没有什么其他关系。”周蓉嘱咐着。
“我知道。”陆天点了点头。
第八十四章 郑娟,有了
因为冯化成的突然到来，周家这顿饭气氛有些异常。
本来吃饭时喜好指点江山的周蓉，沉默不语。
周秉昆虽然有些木讷，不过见陆天和姐姐都不愿提刚刚来过的冯化成，他也不再去问。
周母却不知情，不停地向周蓉念叨。来的人是谁，为啥不让进屋坐坐。
周蓉只是说一个指导过她诗歌的老师，
陆天也帮着周蓉圆话，周母方才相信，这篇才算翻了过去。
临走的时候，周蓉让陆天带些饺子回家。
想到自己一个人，没人给自己做早饭了，陆天也没多谦让，带了半饭盒的饺子回家了。
从郑娟走后，陆天就变得不爱回家。
本来热闹的家，一下冷清下来。
盖着郑娟临走时为自己做的被褥，睹物思人，陆天躺在硬邦邦的火炕上，闭上眼睛都是郑娟的种种，令他久久不能入睡。
郑娟已经离开吉春快一个月，按理说应该跟自己联系。
可这么长时间依旧音讯皆无，难道出了什么状况，无法跟自己联系？可郑娟人在香港，自己也是有心无力。
一想到郑娟，陆天便心乱如麻。
……
香港，徐府。
就在一个月前，郑娟一家从吉春乘坐飞机到了广州。
一下飞机，振邦集团的专车从机场将郑娟一家接到了香港。
为了弥补这么多年来对女儿的亏欠，薛梅尽其所能为郑娟提供最好的生活条件。
担心郑娟刚到香港，不能马上适应徐家的生活方式，特意把她安置在一处独栋半山别墅，供她单独居住。
郑娟一家到了香港后，薛梅也履行了对女儿的承诺，
郑大娘第一时间被送到了康复中心调养，准备接下来的手术。
郑光明送到了香港最好的眼科医院。
令郑娟欣喜的是，眼科医院正巧有和郑清明相匹配的眼角膜，郑光明的眼角膜移植手术很快就能安排，重见光明成为可能。
到港几日过后，郑娟的身体开始有些不舒服。起先以为是水土不服造成，并没有太在意。
可连续几日不停地呕吐，身体也时常乏力。
作为母亲，郑娟的异样薛梅看在了眼里。在她的劝服下，郑娟和她一起去了妇科医院检查。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
——郑娟怀孕了。
这个检查结果，不仅郑娟喜出望外，她的母亲薛梅也是心花怒放。
郑娟来到香港后，见到了重病在床的亲生父亲。
可能是见到亲生女儿的原因，已经重病在身的徐振邦有了康复的迹象，很多已经恶化的指标也开始向好。
这令薛梅十分欣慰。
不过，毕竟重疾难愈，现在这般情形也可能是回光返照，随时有可能离开。
一旦不在，将来遗产的争夺不会因为郑娟的到来，而尘埃落定。毕竟偏房生了三个女儿，不会由此善罢甘休。
而郑娟有了骨肉，就会大大的不同。
尽管郑娟是姑娘，如果她的亲生骨肉要是男孩，跟着徐家姓徐，那就是长孙。
未来，将是振邦集团几十亿资产的唯一继承人。
这个长孙是偏房怎么争斗挣不到的，毕竟偏房的孩子最大才十岁，想生也来不及。
这样的话，即便徐振邦无法康复，振邦集团都不会旁落别人。
郑娟倒没有母亲想那么多。
他爱陆天，当然想和他有孩子。
在吉春的时候，郑娟就期盼能怀上陆天的孩子。到了后来，要回香港了。她担心将来陆天真的来不了香港，有了他的骨肉，也能有个念想。
现在得偿所愿，当然开心。
于是，郑娟跟母亲讲，要给陆天发电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可薛梅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在陆天到香港手续办好之前，不能和陆天联系。
原因很明了——为陆天好。
郑娟清楚母亲说的“为陆天好”的意思。
往内地发电报、寄信，都是审核备案的。
这个时候与陆天联系，还告知陆天已经有了他的孩子，这样的通信，就成了两个人的恋爱关系的铁证。
一旦陆天无法来到香港，陆天与自己的恋爱关系，将会为他带来无尽的灾祸。
所以，在没有办好陆天来港之前，不能给他通信，也不能给他发电报，更不能告诉他，自己有了他的孩子。
最安全的联络方式，就是通过人把这个消息告诉给陆天。
只是现在，还没找到这样的人。
为了陆天好，也只能等，等着办好陆天来香港的手续。或是，等到内地不那么紧张了，再通信联系。
刚刚在浴缸中沐浴过的郑娟，穿着真丝睡衣，散披着头发，趿拉着拖鞋，踩着天鹅绒地毯上。
以前粗布衣衫都美的像画里的仙女，现在一身华服，更美令人心颤。
拿着一杯女佣刚沏好的牛奶，透过落地窗向窗外凝视，香江的夜景尽收眼底。
“好美的夜色，可惜不能与陆天同赏。”
郑娟多少有些神伤。
正如陆天所言，到了香港之后，郑娟真的住上了比以前大几百倍的房子。
卫生间、浴室、更衣室应有尽有，薛梅还专门为她配备了两名保洁、两名女佣和一名司机。
落难的公主，现在真成了大小姐。
不过，站在窗前的郑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快乐。什么都有了，却少了自己心爱的人。
她真想让陆天知道，他们已经有了孩子，能与他一起分享这份快乐。
可是理智告诉她，无论如何的思念，暂时也只能埋在心里，等着机会的到来。
正想着，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的，是郑娟的母亲薛梅。
“妈，你过来了。”郑娟迎了过去。
“晓晚，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要注意身体。
我听保洁员说，你还经常打扫卫生，现在你是大小姐，可不能再做这些活了。”
薛梅拉着郑娟坐到沙发，埋怨道。
回到香港后，薛梅把郑娟的名字改回了当年的名字——徐晓晚。
郑娟的称呼也变成“晓晚”了。
“妈，就算我是大小姐，总得有些事做吧。”郑娟挽起母亲的胳膊。
“没事陪妈逛逛街、看看电影多好，做什么家务啊。”薛梅轻轻捏了捏郑娟的鼻子。
郑娟直了直身子，“妈，也不能天天逛街看电影啊，总得找些正经事做，要不都闲死了。”
“振邦集团这么大产业，找些正事做还不容易？不过，你现在有身孕，还是保胎更重要。等孩子生了，再工作不迟。”薛梅挽着郑娟的胳膊，说。
郑娟微微点点头，“妈，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第八十五章 我就是那个姑娘
“你看这样行不行。
我在内地只读过四年小学，相当于没有文化。就算现在不能工作，也不耽误学习。这边有没有我这么大也收的学校，我想把小学和中学读完。
可能的话，我还想上大学。”
“晓晚，你都二十岁，学习是不是有些晚了。”薛梅质疑着。
“妈，我要是不多学些文化，将来去集团也做不了什么正经事，更帮不了你。”郑娟柔声柔语道。
薛梅也觉得郑娟说的有道理，“这样吧。晓晚，振邦集团旗下有个私立学校，你可以做旁听生从初中读起。”
“妈，那明天就安排我上学。”郑娟急着说道。
薛梅摇摇头，“你肚里孩子才两个月，还不稳定，我现在找一个老师来家辅导，等再过一两个月，胎儿稳定了，去学校也不迟。”
郑娟觉得母亲说的有道理，点点头，“妈，我听你的。”
“好，那我明天就给你安排老师。”
在吉春的时候，每当看到陆天跟周蓉、周秉义、郝冬梅侃侃而谈而插不上话的时候，郑娟嘴上不说，心里总有些失落。
觉得自己没有文化，不如周蓉。
现在有机会读书了，当然不想错过。
送走母亲，郑娟躺在舒适的席梦思床上。
裹着柔软的丝被，抚摸着尚未隆起的小腹，不知不觉又想起了陆天。
都一个多月，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
军事学院，马守常办公室。
表演结束之后，陆天和周蓉一起来找马守常。
对于陆天和周蓉，马守常和曲秀贞格外的喜欢，自己儿女要么当兵，要么下乡，都不在身边。
便把陆天和周蓉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这个两个孩子也是足够的争气，优秀的不能再优秀。
曲秀贞甚至想到周蓉能成为自己的儿媳妇，旁敲侧击跟周蓉提过，却被周蓉婉拒了。
曲秀贞是过来人，当然能看出来，周蓉喜欢的陆天。只是因为陆天有了对象，才把这份感情压抑在了心里。
这样感情，也许只能等到陆天与郑娟结婚后，才会渐渐淡去，现在多说也是无益。
周蓉没有答应，曲秀贞便不再提了。在她心里，周蓉做不了自己的儿媳妇，做干女儿也不错。
再说多，连干女儿也都做不得了。
见二人来到办公室，马守常开口道：“小陆、小周，有事找我？”
陆天知道马守常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也没有拐弯抹角，“马副院长，确实有事请你帮忙。”
“什么事？说吧。”
“马副院长，是这样。之前我求过你帮忙了解一下骆士宾和水自流的情况。
多亏你帮忙，我才知道他们被关在了新兴农场。”
马守常摆了摆手，“这都是举手之劳，不用客气。说吧，是不是又因他们的事求我？”
陆天点点头，“马副院长，你说的没错，我想去新兴农场见一下水自流，可我不是他的直系亲属，你看能不能帮帮我这个忙。”
听了陆天的话，马守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陆天，我想问问。
你跟这个水自流非亲非故，干嘛一定要和他往一起凑？别忘了你曲阿姨跟你说的话，离这帮社会人远一点，省得惹祸上身。”
马守常话音刚落，周蓉接过话来，
“马副院长，是这样。
水自流的对象是我家邻居。
本来水自流的房子本来是让她帮着照看的，可有人打着是水自流朋友的名义，来枪房子。
就这样，我这个邻居找到了我们的。
我和陆天觉得她怪可怜的，就想帮帮她。
新兴农场只有直系亲属才能去探望，她和水自流还没结婚，没办法见到水自流。
见不到水自流，就没法让水自流证明，房子由她照看。
因为这个，我们才来找您的。”
来之前，陆天跟周蓉说过，要是马守常问到为什么要帮水自流，就以乔春燕是周蓉邻居的名义开口，这样马守常不会多心了。
听完周蓉的话，马守常知道了大概。
直了直身子，道：
“房子被人抢，确实是个大事。不过，我觉得还是不去见的好，和社会人接触越少越好。”
听到马守常的话，陆天知道这是是为自己好，于是道：“马副院长，我懂你说的意思，那我就不麻烦你了。”
马守常见陆天要走，便摆了摆手，
“什么麻不麻烦的，你都开口了，我能帮你就帮你。
这样吧，小周，回去让你的邻居写一封信，把情况说清楚。
写好给我。
新兴农场的教导员是我的老部下，把这封信交给那个叫水自流的不算什么事。
水自流如果觉得有必要，就能给他对象回信，有了他的回信，你的邻居帮他看房子就是名正言顺了。
到时候，谁要敢打房子的主意，那就报案，这个国家是有法的。”
听了马守常一番话，陆天连忙道：“马副院长，你这个办法好，就按你说的这么做。”
“不过，送进新兴农场的信是要经过几个人审查，才能交给犯人的。
少说没用的话，直接把事说清楚就行了。”马守常嘱咐着。
“马副院长，我懂，我懂。”陆天应声道。
……
走出军事学院大门，周蓉走到陆天身前，“陆天，这个水自流是不是和你有什么特殊关系？”
“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陆天停下脚步。
“那我就是奇怪，你们没有什么交情，你为什么这么帮他？”周蓉又问道。
“我不是说过，郑娟她妈和她弟弟在小市场卖鸡蛋的时候，没少受他们照顾么。”
周蓉打破砂锅问到底，令陆天愈发不好招架。
只是刚才靠的周蓉圆场，马守常才会帮自己，只好耐心跟她解释。
周蓉微微一笑：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你为了一个姑娘，跟两个流氓打架，其中一个流氓就是水自流。
当时这个姑娘以为你们是一丘之貉，连声谢都没有。
其实你也知道，那个姑娘就是我。
你不开口，我也不好开口，所以这件事一直憋在心里。
想起那件事，我就更不明白了，一个拿铁锹拍你的人，你为什么还帮他？”
听到周蓉说起二人第一次见面的情形，陆天稍稍有些意外。
快一年了，自己差不多都忘了这件事，周蓉却还记得。听她又提起了水自流，陆天接着解释：
“我就是想帮他，没有别的。就像那时候帮你，我们也不认识，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不是一样帮了。”
听完陆天的话，周蓉轻叹道;“是啊，那时候，我们根本不认识，我长什么样你都不知道，不是一样帮我了么。”
第八十六章 这样下去，有些不好
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一天，陆天去环卫处开会，办公室只剩下周蓉一个人。
周蓉正在聚精会神写着标语，
两名身穿制服的调查员门都没敲，就推门进来。
“你是周蓉么？”调查员一脸严肃问道。
周蓉放下手中的毛笔，点头道：“我是周蓉。”
另一人说：“跟我们走一趟吧。”
“去哪？”周蓉觉察出了异样，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
说完，二人将周蓉从办公室带走。
突然被调查员带走，周蓉有些心慌，却并不意外。
之前陆天提醒过她，调查员有可能会向她询问，他和郑娟的关系。这一次，很有可能问的就是这件事。
果不出周蓉所料，带进询问室，
调查员旁敲侧击问了一些关于陆天平时表现后，终于进入到了主题。
一名调查员语气严肃地问道：
“周蓉，下面问你的问题，你一定要想清楚再回答。
要是有什么隐瞒，不仅对于你，甚至对于你全家，后果都十分严重。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周蓉心里有些忐忑，不过语气还是十分从容。
调查员：“郑娟，你认识吧？”
周蓉：“我认识，她是陆天的邻居，家里挺困难的。”
调查员：“那她和陆天是什么关系？”
周蓉：“邻居关系。”
这个回答是之前陆天跟周蓉嘱咐过的，所以周蓉没有什么犹豫。
调查员：“邻居关系？我们在天平胡同调查，都说他们是对象关系，还住在一起。”
周蓉：“不可能。”
调查员：“你怎么这么肯定？”
周蓉稍稍顿了顿，抚了抚鬓角细发，卷长的睫毛轻轻地抖动，一字一句道：“因为，我是陆天的对象。”
周蓉的话音一落，调查员一怔，两名调查员相视一望，“你是陆天的对象？”
“是啊，整个环卫站都知道我和陆天在谈恋爱，不信你去问。”
因为一到环卫站，两人就关上门一天到晚呆在一起，再加上又一同为知识青年演出，环卫站都在传他们在搞对象。
后来添油加醋的越来越多，甚至有人说他们已经住在了一起。
传来传去，就像真的一样。
调查员真要去环卫站调查，也不会和她说的有什么出入。
听到周蓉这么讲，调查员沉声道：
“周蓉，我调查过你。你是工人家庭的孩子，可以说根正苗红，你要为你说过的话负责。”
“我为我说过的话负责。”周蓉没有犹豫。
“那好，今天的问话就到这里。以后想到陆天和郑娟有什么特殊关系，要主动交代。”
“同志，我记住了。”周蓉应声道。
……
问话之后，周蓉便回到环卫站。
进到办公室，见陆天已经从环卫处回来。关上门，坐到陆天身边，小声问道：“陆天，刚才我被叫去问话了。”
陆天心下一沉，扭过头来看着周蓉，低声说：“周蓉，问你什么了？”
周蓉向办公室门方向望望，回过头，“他们问我，你和郑娟的关系，我说就是邻居。他们问我为什么这么肯定。我没办法，只好说我是你对象，才让他们相信。”
说完，周蓉又加了一句，“你别多心，我是实在没办法才这么说的。”
“我，谢谢。”
陆天心里很清楚，周蓉的这番话，令自己和郑娟的关系一下远了很多。
郑娟基本不与外人接触，也很少有人去她家。自己与郑娟晚上住在一起，也是安顿好郑大娘和郑光明后。
那个时候，大多人家已经睡了。
现在周蓉为自己打了掩护，调查员想查也不好查了。
只是上次当着冯化成的面，自己承认是周蓉的对象。
这一次，周蓉又当着调查员的面，承认是自己的对象。
这样下去，有些不好。
看来还得与周蓉保持些距离，好一些。
见陆天这般讲，周蓉浅笑道：
“谢什么啊，那天冯化成到我家，你帮了我。这一次，我帮你也是应该的。
不过，你要跟我说实话，郑娟到底怎么了，把调查组的人招来了。”
陆天清楚，到了跟周蓉说出实情的时候了。
于是，他眼睛往办公室门方向望望，见没有人，小声说：“郑娟的亲生父母找到了。”
“她的亲生父母？是谁？”周蓉诧异道。
“她的父亲，二十年前是吉春城防司令部上校军官，现在是香港富商。
味精厂的生产线，还有电业局的高压电缆，都是通过郑娟亲生父亲名下振邦集团从香港转关的。
这一次，郑娟回香港与亲生父母团聚，顺便带着郑大娘和郑光明去香港治病。”
听了陆天这番话，周蓉方才焕然大悟，为什么调查组这么关心郑娟和陆天的关系。
“那……你为什么没有跟着去？”
“我……
一下办那么多人去香港，有难度。有机会，我也会去的。”陆天回应着。
“那郑娟愿意走么？”周蓉又问道。
“她不愿意离开我。不过，也只能走。”
周蓉点点头，“是啊，她的出身已经不适合留下来了。”
“我现在已经把郑娟的事说给了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知道么？”陆天嘱咐着。
“我知道。”
周蓉知道轻重缓急，一口答应了。
……
几天后，陆天从马守常那里取到了水自流的回信。
信里内容很简单，
水自流服刑期间，本人所住的房子暂时由乔春燕代为保管。
信上还签了名，摁了手印。
拿到了这封信，乔春燕底气足了很多。
不过，陆天告诉乔春燕，她一个女孩子，还是不要一个人去住。毕竟，涂自强不是什么善类。
齐春燕嘴上答应了陆天，可还是去住了。
只不过这一回把过完春节就要下乡的二姐带过去一起住，两人好有个伴。
本来气势汹汹，想占上房子的涂自强，前些日子被陆天让乔春燕贴的封条吓住了。
这个年代，有封条的门，都是有说道的。就算涂自强这样的社会地赖，也不敢轻易去碰。
后来还是七哥跟他说，要是封条上没有大印，就不用害怕。
涂自强方才焕然大悟，自己是被忽悠了。
第八十七章 陆天是我干哥
这天傍晚，涂自强带了几个小弟来到水自流的房子。
与前几日来不同，这次来，水自流门上的封条揭了下去。
“艹，还是七哥说对，自己真的被忽悠了。”
想到这里，涂自强指了指身后的三子和疤子，“屋里应该有人，你俩跳进去把门打开。”
“好嘞，强哥。”
三子一推疤子屁股，疤子一纵身便跳进了院里，回身打开院门。
这个时候，屋里的乔春燕听到外面有人，跟她二姐一起从屋里走了出来。
见到是涂自强，一下慌了神。
涂自强见只有两个女的，便有恃无恐地走到近前，“大妹子，你也太不把哥当回事吧？我让搬你不搬，是不是想让哥抱你上炕，不想走了？”
“臭流氓，这事水哥的房子，是水哥让我在这住的，我凭什么搬！”乔春燕心里虽然有些慌，可嘴上却一点没让呛。
“我告诉你，我和水哥可是从小关着屁股长大的，关系比你近多了。别以为你跟水哥睡了几宿，就真的是他女人了。
还不快点给我滚，再不滚，我们兄弟今天就要开荤了。”涂自强一伸手，向乔春燕胸前抓去。
乔春燕忙退后几步，躲过涂自强的手。扯着脖子喊道：
“告诉你涂自强，我这有水哥的信，信里说的明明白白，这个房子由我保管。”
“别扯淡了，新兴农场只有直系亲属能去看犯人，你跟水哥也没结婚，人都见不着，还能有他信？”
涂自强撇撇嘴，不屑道。
“信不信由你，这封信我已经交到派出所了，你要是敢强占这个房子，你就是抢劫。
要是不想游街，你就试试。”
乔春燕眼睛瞪得溜圆，盯着涂自强。
听乔春燕言之凿凿，不像有假，涂自强心里也犯了嘀咕。
七哥跟自己说了，最近一段时间风声很紧，不要惹事。
乔春燕真的要是有这么一封信，到时候把自己定性抢劫，就不是小罪了。
可思来想去，按理说乔春燕根本见不到水自流，搞不还还和封条一样，忽悠自己呢。
不行，得问个明白。
想到这里，涂自强道：“乔春燕，你别忽悠我了。我可知道，新兴农场只有直系亲属才能去探望，你门都进不去，怎么能拿到水哥的信。要是有，也是假的。”
“那你太小看我了，我是不行，可是我干哥行啊，他出头，没有办不了的事。”乔春燕扬了扬头，瞪着涂自强。
“你干哥？你干哥是谁？”涂自强问。
“不知道了吧？那我告诉你。我干哥叫陆天，我和水哥在一起，就是我干哥介绍的。”
乔春燕知道陆天打过涂自强，便扯虎皮拉大旗，忽悠起来。
“陆天？是住在天平胡同的陆天？”
“对，就是他。”乔春燕的腰板挺得更直了。
听到陆天的名字，涂自强倒吸一口凉气。
自己被陆天打过两回，自己的小弟被陆天打过三回。
现在，心里都有阴影了。
没想到陆天竟然是乔春燕的干哥，要是再把这个活阎王惹到，搞不好又得挨一顿打。
不过，这个乔春燕说话有没有谱，也不好说，万一是吓唬自己呢。
不行，还得问明白。
涂自强抠了抠鼻子，扬了扬头，“陆天是你干哥？你吓唬谁呢啊。”
见涂自强说话不像之前那么硬气，乔春燕底气更足了，
“我可没忽悠你，你不信去派出所问问，有没有这封信。告诉你，我干哥可是个上下通天的人，别说去新兴农场去见水哥，把水哥捞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乔春燕这般讲，涂自强觉得还是查明白了再说。
“好，我就去派出所问问。要是没有这封信，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涂自强一摆手，带着几个小弟，离开了水自流家。
见几人离开，乔春燕二姐连忙插上院门。
回身对乔春燕说：“春燕，这是帮什么人啊，咱不在这住了。”
“姐，我要是走了，这群地赖一定会占水哥房子。
我不能走。”乔春燕摇摇头。
“可是这帮人都是社会地赖，咱们惹不起啊。万一哪一天用强，把我们霍霍了，怎么办？”
听到二姐的话，乔春燕想到刚才涂自强的流氓样也是心有余悸。万一哪天涂自强犯了浑，自己还真不好对付。
想到这里，乔春燕道：“不行，我还得去找陆天。”
……
环卫站，工作间。
明天，陆天和周蓉又要去大礼堂给离开吉春的知识青年汇报演出。
一首《为了谁》，成为吉春的知识青年离开家时候必听得到曲目，半年过去，依旧热度不减。
为此相关领导向二人下达了指令，要再创作一两首脍炙人口的歌曲。
这给二人出了难题。
按陆天的本意，并不想拿太多重生前的作品放到这个年代。毕竟几十年后作词者作曲者不易，被自己先占，窃取劳动果实，实在不应该。
可是上面领导有了话，不创作也不行。
思来想去，又“创作”了一首《十五的月亮》，与周蓉、曹德宝一起合练。
这首歌本来的女生独唱，陆天的本意是让周蓉自己唱的。
周蓉不同意，一定要二人对唱。
拗不过周蓉，便让曹德宝稍稍改编一下，原来的女声独唱，成了现在的男女对唱。
三人正练的如火如荼，传来了敲门声。
门打开，乔春燕从外面走了进来。
“春燕，有什么事么？”周蓉问道。
“蓉姐，我找陆哥。”乔春燕向陆天望望道。
听乔春燕找自己，陆天道：“春燕，什么事？”
乔春燕走到陆天身前，“陆哥，昨天涂自强来家里捣乱了。”
听是涂自强，陆天说：“我不是把水自流的信给你了么，他要是明抢，就去报案。”
“我说你是我干哥，又说有水自流的信，他没敢把我怎么样。”乔春燕伸了神舌头。
“我什么时候成你干哥了。”陆天没给乔春燕好脸。
“陆哥，当时我也是被吓坏了，知道涂自强怕你，你拿你做挡箭牌，你别生气啊。”乔春燕解释着。
听乔春燕这般讲，陆天说：“没事，我不生气。”
“陆哥，你不生气就好。
涂自强这帮社会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真要是来硬的，我一个姑娘家也对付不了。要是房子没有人，我担心涂自强真的把房子占了。
虽然有水哥的信，一旦房子让他们占了，再想想把他们撵走就不容易了。
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帮我出出主意，现在怎么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