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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萌虎出更     大盛画尸人txt下载     大盛画尸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黑刀

    将七具尸体全部画完,香火还剩下约摸三分之一。

    凌寒伸了个懒腰,浑身骨头节儿发出轻微的咔吧声,莫名的舒泰让凌寒忍不住就夸张地叫了一声。

    幸亏没活人在场,否则真心会让人误会。

    不算小郡主,现场一共七具邪尸,奖励可谓是丰厚无比,光汇入小腹之中的那七股暖流就让凌寒的身体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肌肉更加紧实,皮肤也变得更加光滑而富有弹性。

    耳聪目明。

    即使在这光线不太好的走廊里,凌寒也可以轻松看清楚最远处那具邪尸脸上的小痦子。

    好处不仅如此,凌寒拿走廊里的铁门做了个试验。

    一拳下去,铁门凹下去一大块,而凌寒的拳头却毫发无损。

    就这,凌寒还只用了最多一半儿的力气。

    精神方面的加强也是显而易见,这么长时间的连续画尸,耗心耗力,凌寒非但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困乏,相反感觉头脑清明,连思维都活跃了很多。

    就像是饱饱睡了一大觉醒来那种感觉。

    这是身体上的改变。

    学到的技能方面,就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了。

    首先一门【医术】,一门【药学】,得自被诬陷豢养巫蛊的中年美妇及其夫君,这让凌寒在医药方面的造诣百尺竿头,更进了一步。

    医术与得自余天赐的医术进行了融合,去伪存真,留下的都是两个名医毕生所学的临床经验及教训。

    医药不分家,但却是两门学问。

    药学让凌寒对各种药材的药理、药效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不管是治病的良药还是杀人的毒药。

    小老头儿是吏部侍郎,凌寒从他那里得到了一门学问,名为【官道】。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虽然生在大盛这种黑白难分的乱世,但像小老头儿这种熟读圣人书,又在官场浸淫数十年,对于如何为官是有自己独到的理解的。

    所谓官道,其实就是圣人之道。

    只是懂不懂是一方面,做不做就又是一方面了。

    小老头儿的官道之中,夹杂着很多如何阿谀奉承,如何左右逢源,如何吃拿卡要的伎俩,圣人之道反而在官道之中并没多大用处。

    凌寒不想做官,不过却对着其中的各种猫腻蛮感兴趣。

    成年人的世界,不能非黑即白。

    还是那句话,懂不懂是一方面,做不做则又是一方面。

    从翰林院一位侍读身上学到了【书法】,从一位郁郁不得志的落魄王爷身上学到了【木雕】,从一位礼部侍郎身上学到了【合欢术】。

    书法和木雕比较容易理解,毕竟一个文人雅士,一个落魄贵族,玩这种修心养性的东西也算合情合理。

    至于礼部侍郎擅长合欢术?

    一开始凌寒也觉得有些荒诞,但一想到这位礼部侍郎的记忆幻境之中一个月至少有半个月都睡在教坊司,再加上教坊司又归礼部管。

    一切也就变得合情合理,念头通达了。

    前面的奖励尽管小有惊喜,但相比来自左少昶的奖励,就几乎可以无视了。

    左少昶的奖励是三个。

    一门【厨艺】,一门【毒术】。

    毒术,左少昶学自一个杀手组织。

    与药学不同,这门学问更多地是偏重如何快速有效且隐蔽地用毒杀人,但有了药学的基础,凌寒目前掌握的毒术要比左少昶高上几个档次。

    至于厨艺,则纯属天赋。

    如果没有当年的灭门惨案,左少昶或许逢年过节会系着围裙下厨,给全家人做上一桌好菜,陪老父亲喝上一壶好酒,然后双双醉卧床榻,一觉到天明。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可惜了!

    除了厨艺和毒术外,第三个奖励则严重出乎了凌寒的意料之外。

    那是一把刀。

    一把黑气缭绕,杀气腾腾的黑色长刀。

    凌寒想伸手握住它,但它和自己根本不在同一个维度,好像影子一般摸不到,抓不着。

    “斩了我,我便意识消弭,为你所用。”黑刀竟然发出左少昶的声音,“做人太累了,我不想轮回了!”

    凌寒吓了一跳:“你是左少昶?”

    黑刀回道:“不完全是,我是左少昶的一缕执念。从决定复仇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了这个打算。”

    “我要做一个十恶不赦之徒,最好天怒人怨,人神共弃,灰飞烟灭,永生永世不再轮回。”

    凌寒心中了然。

    他能看到尸体的记忆,却并不能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左少昶明明已经大仇得报,却依然有这么深的执念,成为邪尸了。

    人间,对他来说只是炼狱。

    “何苦呢?”凌寒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不知道是否有来世,但我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

    “留点念想,总是好的。”

    “你不是我,你不懂!”黑刀一声叹息,“我太累了!”

    “我意已绝,你如果不斩,数息之后我就会消散于世间,与你并无好处。”

    “而且纵然有来世,我也要做一个十恶不赦之徒。”

    “世道不公,好人没好报!”

    “我不想做人了!”

    凌寒多了个心眼儿,悄悄掐指一算,结果仍然是“大吉”,这才轻声问道:“怎么斩?”

    手中黑光闪过,一柄杀气腾腾的黑刀出现在凌寒手中。

    凌寒不再废话,抬手起刀,之前所学的“断流”自然而然使出。

    一道黑色刀芒之后,左少昶的尸体自肩膀至腰间,斜斜出现了一条细线,而后两息之后他的上半身这才缓缓滑落在地面之上。

    不仅如此,左少昶身后的墙壁连同一扇铁门都出现了一条细细的刀痕,而后轰然倒塌……

    黑刀之威,恐怖如斯!

    凌寒感慨之余,想的却是:“完了!这下更加没法解释了。”

    不过反正高调的事情不止这一件。

    所谓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爱咋地咋地吧!

    手中黑刀传来一声虚弱的“谢谢”,而后刀身一震,光华黯淡,再无声息。

    凌寒试了下,黑刀现在可以随着自己心意,随时隐于虚空或者出现在手中,炫酷的很!

    前世看过一本小说,高人伸手一招,口中轻呼:“剑来”。

    飞剑入手,一剑斩杀敌酋。

    自己没有剑,却有一把召之即来的黑刀。

    刀来?

    噗!~

    凌寒用力搓了搓脸,暗道:“低调!低调!”

    画完这几具邪尸,凌寒琢磨了下,心说要不顺便把这些画尸人的一起给画了?

    说干就干。

    凌寒走进两侧的小房间,将那十几具画尸人的尸体一手一个拎出来放在走廊上。

    准备和那几具邪尸一样,来个一锅端。

    当然,在接触尸体的过程中,他们的人生过往,都被凌寒摸了个清清楚楚。

    世人有百样,故事有千条。

    这些人却是清一水的罪有应得,实在是该死的很!

    有拐卖良家妇女卖进青楼的人贩子,有谋财害命的强盗,有贪赃枉法害人无数的贪官,还有道貌岸然贩卖焦虑蛊惑人心的敌国细作……

    在大盛朝廷到处都是冤假错判的情况下,能把这么一伙儿人凑一块儿,也算是很不容易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其中一个画尸人的记忆之中,凌寒看到了自己。

    准确地说。

    是凌寒还没穿越来之前……

    那个“自己”。

第十七章 出关

    意气风发少年郎,儒衫方巾一书箱。

    这就是凌寒在那名画尸人的记忆幻境中看到的自己的样子。

    那名画尸人是一名山贼,带着十几个喽啰埋伏在进京赶考的必经之路上专门伏击读书人。

    上京赶考,身上大多都带着不少盘缠。

    山贼将凌寒前身捉住之后,搜遍全身却只有几个铜板。

    问过话才知道,这名书生是一路讨饭过来的。

    山贼心头火起,抽出腰刀就想把这书生杀了泄愤。

    可刀尖碰到书生的一瞬间,一道金色电光从书生身上升腾而起,直接将山贼掀翻出去十几米远。

    山贼及众喽啰哪里见过这个,嘴里叫着“妖怪!妖怪啊!”,然后屁滚尿流地逃了……

    关于前身的画面只有这么一小段儿,后面发生了些什么就不知道了。

    信息太少也判断不出个子丑寅卯,但至少可以知道自己前身并不是一般人,身上肯定是有秘密的。

    寻常人怎么会有金光护体的?

    不过经过这件事,让凌寒也突发奇想。

    只要我画足够多的尸体,有关前身的情报是不是就可以好像拼图一样,一点一点拼起来了?

    对于自己这具身体的前半生,凌寒其实并不是特别在意。

    好奇的成分更多一些。

    你是你,我是我。

    随缘吧!

    回归到今天这件事情上。

    走廊中发生的事情,基本和凌寒推测的差不多。

    在把员外爷的尸体拎过来的时候,凌寒还知晓了另外一个真相。

    为什么他要把门上的灵官神像都给撕了?

    这货竟然是一个神秘组织安插在幽都山地宫的棋子。

    悲哀的是,他真的只是一个棋子。

    他不知道组织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的上线下线都是谁,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听令行事。

    指挥他行动的,是一个随时都可能在耳边响起的声音。

    比如上次,通过刘长贵和自己换房间,就是那个声音指使的。

    包括这次,撕毁灵官神像,放出邪尸,也是那个声音下达的任务。

    这让凌寒有些意外。

    什么仇什么怨啊这是?

    怎么感觉你们好像是在针对我呢?

    关沧海是一个,李过云是一个,现在又多了一个躲在暗处的神秘组织,凌寒叹了口气。

    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我只是想安安静静撸我的尸体,你们干嘛这是,不依不饶的?

    一边吐槽,一边画阴画儿,一共十四具尸体,香火只烧了一半多凌寒就全都给搞定了。

    收获嘛!

    倒也挺多,但没什么让凌寒觉得惊艳的。

    除了一门【吐纳】,一门【炼体】比较有用外,剩下的诸如【吹箫】、【喝酒】、【唱歌】则比较鸡肋。

    至于那些【憋尿】、【装死】、【能吃】之类的,凌寒觉得自己这辈子估计也用不上。

    还有一些像【酿豆腐】、【烙饼】、【采药】之类的,自动被归入了对应的厨艺和药学之中。

    总之,收获不少,但也都平平无奇。

    倒是那画尸结束后的十四股暖流,让凌寒又着实舒泰了一把。

    身体再次获得了不小的提升。

    收拾好东西,凌寒扭头看了眼走廊深处的第二道红门,果断摁住了想继续往里探索的想法,转身向着走廊出口的那道红门走去。

    虽然实力有了很大提升,但凌寒还没自大到觉得自己能平趟一切的程度。

    鬼知道那道门后面有什么东西?

    如果是尸体还好说,但如果是其他的呢?

    比如,人。

    或者,妖。

    更或者,二者兼有。

    红门外。

    何澹手持纸扎的长刀,铁青着脸地站立在巨大的蛇头之上。

    就在不久前,当值的差役连滚带爬地敲着铜锣逃出了红门,口中高喊:“闹尸了!闹尸了!”

    闹尸,意思是邪尸冲禁。

    自打幽都地宫建立以来,邪尸冲禁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毕竟守门灵官实力强大,寻常邪尸根本不是对手,只有在极特殊的情况下,邪尸受到刺激变异成为灵尸才有冲禁的可能。

    当然像今天这种有内鬼的情况,着实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这也太特么的丧心病狂了!

    不过灵官只是第一道保险。

    如果灵官失守,后面还有纸扎营。

    纸扎营只有何澹一个人。

    但一人可抵一营。

    何澹一改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纸刀轻划,在纸扎的大蛇身上划出一道口子,然后探手从里面抓出来一大把巴掌大小的纸扎小人。

    那些小人一个个白盔白甲,双臂末端没有手掌,而是两柄细长白色长刀,透着一股子的肃杀之气。

    何澹将手中纸人往空中一洒,纸人“扑簌簌”纷纷落地,然后两三个呼吸之间就变成了一个个真人大小的纸扎军卒。

    又连续撒了几把后,红门口已经被纸扎军卒团团围住了,数量能有上百人。

    看差不多了,何澹纸刀一挥,正想带人往里冲呢,结果斜上方的一道红门骤然开启,里面乌泱泱冲出来一队金盔金甲的禁军。

    禁军之后是一个头戴巧士冠,身穿蟒袍的太监,双手高举一个黄色锦盒,匆匆而来。

    人还离着老远呢,太监已经高声喊了起来。

    “圣旨到!”

    圣旨?

    何澹不耐烦地把头扭向另一边,冲地上啐了一口,这才在蛇头之上跪下,懒洋洋回道:“臣何澹接旨!”

    太监皱了皱眉头,而后打开锦盒开始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有逆贼觊觎我大盛社稷,往生院众卿职不在此,责令退回酆都城中,交由禁军全权处理此事。”

    “钦此!”

    “啥?”一听这个,何澹直接就给站起来了,“什么逆贼?哪来的逆贼?”

    “地宫里向来都是酆都城说了算,你们禁军算个屁!”

    那太监一看这个,大惊失色,对着何澹高声斥责道:“大胆何澹!你这是要抗旨不遵吗?”

    “你特么少给我来这一套!我告诉你……”何澹才不吃他这一套,手中纸刀一挥就要犯浑。

    “放肆!”

    酆都城之中传来一声轻叱,然后一个巨大的中年道人虚影出现在这幽都山地宫的酆都城上空。

    儒雅俊朗,仙风道骨。

    俯瞰众生,有如神明。

    道人先是瞪了何澹一眼,然后又对那传旨的太监说道:“贫道还在闭关,不便接旨。”

    “你回去就跟皇帝说,我知道了。”

    这算什么?

    太监一脸的尴尬,捧着圣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早就听说这酆都城的几个家伙目无尊上,无法无天,可没想到他们竟然连圣旨都敢拒接。

    就在这节骨眼儿上,众人面前那道红门自己“吱呀呀”打开了。

    红门之上有禁制,一旦发生邪尸冲禁就会自动锁住。

    锁住之后,只有三种情况下才能打开。

    一种是邪尸成长为更加强大的灵尸,冲破禁制。

    一种是有人从红门外边解除禁制。

    还有一种,则是里面没有了怨气,也即所有尸体都被画完阴画儿怨气消散一空,红门就会自动解除禁制。

    红门一开,众人如临大敌。

    包括何澹在内,个个都全神戒备,严阵以待。

    几息之后,红门之中走出来一个抱着木盒的年轻人,看到外面那么大一个道人的虚影,又看到一大片的纸人,冷不丁吓了一跳。

    等回过神来这才冲大蛇之上的何澹讪讪一笑:“吓死老子了!”

    “一出来看这么多纸人,我还以为谁搁这儿出殡呢!”

    “干嘛呢这是?这么热闹!”

第十八章 书生秦阳

    透过红门打开的缝隙,可以看到走廊里是一片地狱景象。

    一具具尸体,或站或躺,姿势各异,个头儿最大的那具邪尸,直接被一刀劈成了两截儿……

    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何澹站在蛇头之上,一脸好奇地看向凌寒:“你干的?”

    “咋了?里面有你亲戚?”凌寒把木盒里的阴画儿取出来,冲何澹扬了扬:“一共二十二张阴画儿,给钱。”

    这嘴,真特么损!

    何澹都被气笑了,刀尖一指口中大骂道:“混蛋小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搁这儿装傻呢?”

    装傻?

    凌寒愣了下,心说我没说不是我干的啊!

    我特么全都招了咋还说我装傻呢?

    就在这个时候,以这道红门为中心,四周的红门尽数打开,乌泱泱涌出来数百号人。

    有黑衣差役,青衣剑客,蓝衣道士,还有一些带黑铁面具的背尸匠,身材高大走起路来咚咚作响……

    没一会儿功夫,已经将这附近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会是冲我来的吧?

    这种感觉让凌寒很不舒服,赶紧给自己掐了两卦。

    目前凌寒掌握的这门卦术,有两种算法。

    一种是算吉凶,一种则是算机缘。

    就比如“大吉”就是第一种算法,一般出现的卦象结果无非就是“吉凶”两个字里面的一个。

    而再之前的“生死一念间”,则是算的机缘。

    凌寒这两卦,算吉凶的,给出来的卦象是“大凶”。

    而算机缘的,却给出来一句“置之死地而后生”。

    卧槽!

    刚刚待里面还是大吉呢,咋出来就成大凶了?

    早知道不出来了。

    不过置之死地而后生,说明不是必死之局。

    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凌寒也收了玩笑的心思,冷冷看向何澹:“什么意思?”

    何澹苦笑了下,刀尖虚指后方:“不是我!是他们。”

    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去,凌寒这才发现在密密麻麻的纸人后面,站着一个太监。

    再往后,是一大片的禁军。

    “何澹,回去吧!”中年道人巨大的虚影看了看凌寒,然后对何澹说道。

    何澹叹了口气,无奈地将纸刀收回腰间,而后调转了蛇头,想了想又回过头来对凌寒轻轻说了声:“抱歉!”

    挺有趣的个人,可惜被皇帝给盯上了。

    青色大蛇一声嘶鸣,载着何澹凌空飞起,身后的纸扎人军卒也紧跟其后,好似进入航空母舰的战斗机一般,慢慢飞入了大蛇的身体之中。

    一道惨白的刀光从大蛇之上猛地挥出,擦着众人的头顶狠狠轰在了红门之上,留下了一道寸许深的刀痕:“北境战场上打成那个怂样儿,你们一个个的全都装作看不见,一说拍皇帝马屁你们比谁都积极。”

    “大盛人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丢人啊!”

    “真特么丢人!”

    ……

    何澹一走,那名太监带着禁军将凌寒团团围住,一脸阴笑走到凌寒面前,吊着嗓子尖声说道:“逆贼!上次算你命大,我看这次你还往哪里逃?”

    “你认识我?”凌寒冷冷问道。

    “行了!不要装了!”那名太监嗤笑一声,“这个世界上,我恐怕比你自己都了解你。”

    “你这种人,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凌寒将画尸的木盒随手扔地上,然后用力搓了搓脸,对着那名太监嘿嘿一笑:“你认识我就行了!”

    啥意思?

    那太监还没反应过来咋回事儿呢,就见眼前陡然出现了一道黑光,而后胸膛一凉……

    凌寒手中黑刀乍现,瞬间将那太监捅了个对穿。

    人死是需要时间的,凌寒揪住那名太监的脖领子,一个纵跳退回到了那道红门之中。

    敌众我寡,肯定要找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太监身后的禁军一阵喧哗,而后呐喊着冲红门冲了过来。

    只是还没等他们走近,一道黑色的刀芒无声无息从那红门之内倾泻而出……

    好像割麦子一般,冲最前面的禁军瞬间倒下了十几个。

    这么厉害吗?

    红门里的凌寒心中稍定。

    画尸强化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黑刀厉害。

    邪尸左少昶执念所化,上来就砍,不服就干,靠的就是胸膛里的那一腔杀气凛冽。

    巧的是,凌寒目前拥有的唯一一门刀法【断流】,也是这种风格路数。

    一刀断流,要的就是一往无前的魄力和勇气。

    无惧者无畏,谁怂谁死。

    狭路相逢勇者胜。

    就是这个道理。

    不玩命也没办法。

    他们要杀我,我总不能伸脑袋让他们砍吧?

    上一世,我为妻儿老小去死。

    这一世,我要为我自己而活!

    想杀我?

    拿人命来堆吧!

    ……

    心有所感,凌寒热血上头在红门之内大骂一声“草尼玛!”,随即又是一刀挥出,又是一片禁军齐刷刷倒下。

    地上的太监已经不动换了,凌寒左手伸出,对他脸上狠狠甩出一记耳光。

    “啪!”

    眼前的一切如蜡油般融化,太监的记忆幻境扑面而来。

    ……

    太监姓孙,名为孙万财。

    生平经历都没什么特别之处,整个人生就是一个底层人士奋斗史,孙公公升职记。

    人至中年,这才终于走进了太监权力的核心圈子。

    成为了皇帝眼前一条能看得见的狗。

    孙万财负责的事情,只有一件。

    帮皇帝寻找“天命者”。

    在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个说法。

    每当皇帝无道,便会有人领天之命,行天之道,带领大家将皇帝赶下台。

    这个人就叫做天命者。

    大盛国的开国皇帝,高祖崇明帝便是一位天命者。

    前朝大夏无道,民不聊生,崇明帝替天行道,带领义军将大夏皇帝赶下台,建立了大盛朝。

    崇明帝立国之后,大盛国强民富,实力雄厚,镇九幽妖族于十万大山之中不敢露面,西方的极乐佛国、北方的罗刹蛮族,西北的草原异族每年以臣国身份到大盛朝拜。

    至于那些海面上的岛国联邦,更是直接挂上了大盛的国号。

    都是大盛人,打什么打?

    那个时候的大盛,说是一统天下也不为过。

    但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崇明帝之后虽也出过几代明君,但其余的大多庸才,将一个国力强盛的大盛国活活给折腾得不成样子。

    到了当代天元帝这里,大盛已成了人间炼狱。

    天命者却始终没有出现。

    但天下人不知道的是,自天元帝继位的第八个年头开始,天命者就已经出现了。

    只是天命者刚一出现,就会有杀手将天命者扼杀于摇篮之中。

    负责清除天命者的,就是这位孙万财。

    皇帝有一些特殊的手段,可以获知天命者的详细信息。

    孙万财拿到天命者的详细信息之后,便会亲自带人前去清除。

    凌寒便是这第十一代天命者。

    确切地说,是凌寒的前身。

    一个名为秦阳的书生。

    出自鲁州济水之地,家境贫寒,父母双亡,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嘴不会说,脑不够用,说是废物也不为过。

    啥都不会,怎么办?

    秦阳只能走读书赶考这一条路。

    磕磕绊绊这么多年,光一个童生试就考了六年的人,在他二十六岁的时候,终于勉强挤进了入京参加秋闱的队伍。

    也就那个时候,秦阳的名字被交到了孙万财的手中。

    孙万财这人办事把稳,凡事先谋而后动,把这个叫秦阳的书生从出生开始所有的人际关系都给揪出来,一并铲除。

    斩草要除根。

    不能留后患!

    但处理这个秦阳的时候,最终却只连带出来三个人。

    没办法,废物根本没人愿意搭理。

    更别说人际交往了。

    那被秦阳连累的三个人,一个是邻居家一个打铁的,经常接济他吃穿用度,这才让他没有被饿死。

    一个是私塾的教书先生,和秦阳一样屡试不中的怪才。

    一个是镇子里一个痴痴傻傻的小乞丐,女的,喜欢秦阳很多年,经常把讨来的舍不得吃的发了霉的糠饼留给他吃。

    即便是废物,也有人喜欢的。

    在秦阳老家这些杀手跟玩儿似的办完了这些事,但在京城杀秦阳的杀手却碰到了大问题。

    这个秦阳身上有一道金光护体。

    杀不死!

    最终还是这孙万财鬼点子多,用一杯毒酒解决了战斗。

    可没成想,这秦阳他没死成,又活了过来。

    不但没死成,还被礼部的人给带到这幽都山的地宫之中成了一名画尸人。

    这次孙万财带足了人手,下定决心一定要弄死他。

    砍不死你,我毒死你。

    毒不死你,我烧死你。

    烧不死你,我淹死你。

    ……

    这么多死法,总有一种适合你!

    只可惜孙万财再也没有机会在秦阳身上实验那些死法儿了,直到临死前他都没弄明白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秦阳怎么就玩起刀来了?

    还一刀穿胸,那么厉害?

    没办法!

    穿越这种事情,对于这种土著来说太高端了。

    他们不懂。

第十九章 唯一的活路

    幻境里是一生,现实却只是一瞬。

    禁军又密密麻麻地往红门里涌了过来,凌寒甩手又是一刀,哗啦啦又倒了一大片。

    这不是孙万财的锅。

    原本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禁军已经完全足够了。

    谁能想到一天还没到,书生来了个华丽转身,变成了战斗力爆表的杀人魔王了呢?

    又是几刀甩出去之后,禁军终于扛不住了,开始远远地向后面退去。

    红门外留下了一地的尸首。

    凌寒拖着黑刀,缓缓走出了红门。

    黑刀和断流要的是一往无前,不能退,不能停,不然那股劲儿就要泄掉了。

    凌寒往前走一步,那些禁军就退一步。

    “干什么?都吓破胆了吗?”地宫上方传来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听起来又是一个太监,“几百人被一个画尸人吓跑了?我大盛颜面何在?”

    “上!给我上!后退者死!”

    人群一阵喧哗,继而如同涨潮的海浪,一波一波源源不断地涌了上来。

    这次不仅有禁军,还有那些黑衣的差役、青衣的剑客、蓝衣的道士,以及身材高大,肌肉虬结的背尸匠。

    四面八方全都是人,他们的目光嗜血而冰冷,面无表情地看着凌寒。

    凌寒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人群之中,好像惊涛骇浪之中的一棵海草,随风飘摇,却永不沉没。

    众生皆苦。

    可再苦也得忍着。

    我已经忍了一辈子了,这辈子我不想再忍了。

    谁想杀我,我就杀谁。

    皇帝不行。

    天王老子也不行!

    忍字心上,有一把刀!

    黑色的刀!

    一道黑光闪过,两名冲向凌寒的壮汉被拦腰劈成了两半。

    又是一道黑光,挡在凌寒前面的几个人被一刀穿成了糖葫芦。

    “杀了他!”

    “砍死他!”

    “杀!”

    ……

    人们一拥而上,好似一群看见蜜糖的蚂蚁,凌寒被裹挟其中,很快就看不见了。

    但很快,一道炫目的刀芒就像是旋转的黑色风车,人群中开辟出来一片直径十几米的死亡地带。

    好像被收割机走过的麦子地,所有的尸体都被拦腰斩断,上半身已落地,下半身却还站着……

    凌寒纵身跃起,又是一道黑色刀芒闪过,无数尸体沿着台阶滚滚而下。

    “挡我者,死!”

    少年转身,浑身浴血。

    犹如死神。

    在今天之前,凌寒从来没杀过人。

    别说人了,菜市场买了活鱼回家都是媳妇动手。

    媳妇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就这样一个人,今天却已经不知道收割了多少条生命。

    凌寒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或许是今天已经见过太多尸体,也或许是穿越了变了性子。

    又或许……

    杀红了眼!

    凌寒浑身是血,却没有一滴是他自己的。

    那些要杀他的人,甚至连他的衣角都没能摸到。

    “来啊!”凌寒狞笑着,脸上的血珠又细又密,好似地狱之中钻出来的修罗恶鬼一般。

    人群后方传来低沉的号响,悠长而富有节奏。

    听到号响的杀手们,一个个如释重负,潮水般退去。

    人群中留下来三名身穿黑色官服的捕快,胸前一面铜锣大小的护心镜,擦拭得一尘不染,每人手中一把加长加大加厚的长柄朴刀,刀柄用一根红绸与在手腕上缠了两圈儿。

    六扇门的人。

    凌寒在画过的尸体幻境之中见过他们。

    出身江湖草莽,最终一身本事货卖于帝王家。

    不过这三人看架势挺唬人,但实力却不咋强。

    这点儿从他们胸前挂的徽章就能看出来,铁质九品徽章。

    最低的那一档。

    和官职一样,大盛的武力评阶一样也是分为九个品级。

    从九品到一品,品阶越高,实力越强。

    一品往上,称为圣阶。

    圣阶再往上,应该还有评级,但凌寒就不清楚了。

    接触的尸体数量有限,了解的知识也十分有限。

    三名捕快呈品字形,安静地等待凌寒过来。

    随着凌寒缓缓走近,三名捕快开始快速移动起来,围着凌寒转个不停。

    难怪人们都退去了,原来是阵法?

    凌寒狞笑着骂了一声,黑色刀芒如毒蛇般吐出了信子,斩断了朴刀,而后插入了其中一名捕快的胸膛。

    “砰!”

    一声闷响之后,左边那名捕快被凌寒一拳击飞,重重撞在了红门之上,而后软软滑下,只有出气不见进气。

    右边那名捕快对上的是凌寒的右脚,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直直掉了下去。

    生死未卜。

    “净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凌寒倒拖着黑刀,突地原地一个转身,调转方向沿着台阶往斜上方跑去。

    这大大出乎了那些追杀者的意料之外。

    人们都以为他会往下走,去往那酆都城之中逃去。

    凌寒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该往哪里逃。

    但他会卜卦。

    每一个方向他都悄悄掐了一卦,往酆都城是大凶,退回红门内也是大凶。

    这附近的红门他都试了下,也是大凶。

    唯有往上两层,沿着台阶走到尽头,那里有一道巨大的红门。

    那里的卦象是“凶”。

    凶与大凶,差了一个字。

    再卜了一卦机缘,显示是“破茧成蝶,凤凰涅槃”。

    那还等什么?

    就它了!

    凌寒也不知道那扇红门之后有什么。

    但那里至少有活下去的一线生机。

    现在自己是占了孙万财准备不充分的便宜,带来追杀自己的没有什么高手。

    凌寒可不会头昏到觉得自己画了几具尸体,有了黑刀和断流就能天下无敌了。

    真要耗到增援的高手来了,自己就死定了。

    “咚!咚!”两声闷响,上方跳下来两个身披重甲的武士,人手一根儿臂粗细重逾百斤的熟铁棍。

    这种配置一般都是骑在马上,用于战场杀敌的。

    地宫这种地形,骑马不太合适。

    但即便下了马,重甲兵也好像是坦克一般,能攻能守。

    皮糙肉厚,能抗能打。

    但那是寻常情况。

    凌寒本身就是一个异数。

    一个开挂的穿越者,不能当做寻常人来看。

    第一个照面,重甲武士的熟铁棍就被凌寒的黑刀削去了一截儿,好像竹片切豆腐,毫无压力!

    再几个照面下来,两人手里的熟铁棍就只有擀面杖长短了。

    莫名有些滑稽。

    “无耻小贼!你就仗着兵刃锋利,有种放下兵刃,我们赤手空拳斗一斗!”左边的重甲武士在黑铁头盔内高声骂道。

    肉搏?

    凌寒嗤笑一声,心念一动收了黑刀。

    “来!”凌寒对着那名重甲武士勾了勾手指。

    这个动作可谓是极具侮辱性了。

    “嗷!”

    一声怒吼,那名重甲武士迈着沉重的步伐“咚咚咚”冲了过来,可还没到跟前儿呢,凌寒身子一动就失去了身影。

    而后,重甲武士后心窝的位置传来一阵剧痛。

    之前在红门内的走廊里,凌寒尝试用拳头打那铁门,只出一半儿不到的力道就把铁门打了个坑,自己却连皮儿都没破。

    你的重甲能有铁门厚?

    重甲武士好像健身房里的沙袋一样,被凌寒一拳一拳打得砰砰作响,每一拳下去都有甲片“哗啦啦”掉落……

    拳拳到肉。

    也就几个照面的功夫,重甲武士浑身上下七零八落,已经没有一块儿完整的地方了。

    凌寒吸气,最后一记下勾拳将这个重甲武士直接打飞出去,沿着台阶滚了老远,再也爬不起来了。

    剩下那个重甲武士呆呆看着凌寒,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打吧?

    丢人。

    打吧?

    怎么打?

    凌寒平静地走过他身边,抬起手抹了下脸上的血。

    那重甲武士却以为凌寒要打他,竟然被吓地怪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就这?

    大盛铁甲?

    呵!

第二十章 杀人要诛心

    继续往前,又是一个平台。

    这次挡在凌寒面前的,是一个身穿酒红色官袍的文官。

    看长相约摸能有个五六十多岁的年纪,鬓发花白,身躯勉强还算硬朗,手中握着一把寻常割纸用的小刀,却因为紧张而略有些颤抖。

    这又是唱哪一出?

    苦肉计吗?

    “你给我站住!”那名文官哆嗦着嘴唇,大声叫道。

    因为父亲的缘故,凌寒对文人有种源自骨子里的尊敬,以及……

    无奈。

    “有事吗?大叔。”凌寒习惯性地理了理衣裳,尽管上面血迹斑斑,完全不能称之为整洁。

    “你必须死!”文官怒视凌寒,歇斯底里地大声叫道,“你活着会带来战争,人间生灵涂炭,百姓颠沛流离,大盛将陷入战争泥潭,万劫不复。”

    “为了黎民百姓,为了大盛的江山社稷,你如果还有几分良心,就应该自裁以谢天下。”

    “你死,可以救大盛!”

    这算是哪门子道理?

    我死,可以救大盛?

    你们皇帝死了,不是更好?

    你可以拿起刀来杀我,大家各凭本事。

    但请不要用仁义道德来绑架我!

    凌寒有些怜悯地看着他,连和他争辩的兴趣都没有,绕过他继续往前走:“大叔,年纪大了,就告老还乡吧!”

    “多陪陪妻儿老小,闲了就跳跳广场舞,溜溜老鸟儿,别操心这些闲淡的国家大事。”

    “到你死的那天,你就会明白,你担心的那些事儿,都不叫个事儿!”

    身后的那个文官依然在引经据典,晓以大义,企图用嘴炮儿干掉他。

    凌寒没有理他。

    永远不要试图和一个文人吵架。

    这是凌寒与当教师的老父亲斗智斗勇这么多年得出的经验。

    “啊——”

    身后传来一声大叫,老文官擎着裁纸刀跌跌撞撞向着凌寒冲来,凌寒头都没回,只轻轻一侧身子,就躲了过去。

    老文官跑得太急,一个没收住脚,眼看就要沿着台阶滚下去。

    凌寒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这才救回他一命。

    “你死,大盛才能活!”老文官眼含热泪,颤颤巍巍将那把裁纸刀抵在自己的喉咙上,“读书人,不畏死!”

    “如果必须流血才能停止这场灾劫,那请自我始!”

    道德绑架并不是没见识过。

    这种行为真的有点儿让人觉得恶心了!

    凌寒不想问他为什么,也不想说服他,而是轻轻用自己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微笑着说道:“我帮你!”

    一刀封喉。

    没有痛苦!

    地宫的上方。

    一个身形瘦削的老者坐在轮椅上,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在他身后,站着一个面皮白皙,长相阴柔,眼神略显轻佻的白衣青年。

    “干爹,你就让我去吧!”青年一边给老者揉肩,一边央求道,“再这样下去,大盛朝廷的面子都被这帮废物给丢尽了!”

    老者起初不同意,但耐不住白衣青年说个不停,最终无奈点了头。

    “这小子手中那炳黑刀古怪的很,拳脚功夫看起来没什么章法,但是却很硬。”老者的声音又尖又细,竟然是个太监,“你只许用飞剑和他周旋,切记一定不要和他硬碰硬。”

    “一旦发现不对劲儿,千万不要恋战。”

    “晓得了!”白衣青年乖巧地冲老者行了个礼,然后腾空一跃,脚底下出现了一柄银色大剑,一路疾驰向着下方的凌寒飞去。

    御剑乘风来,逍遥天地间。

    剑修!

    周遭围观的众人一阵激动,悄悄议论了起来。

    “剑修出手了,那小子死定了!”

    “没错!他也就欺负下普通人。”

    “就是!剑修能飞,一通飞剑下去,他肯定完蛋。”

    ……

    白衣青年得意洋洋地刻意在空中晃了两圈儿,听着下面众人议论纷纷,心中志得意满,巴适得很。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下贱的画尸人抢了我的风头?

    白衣青年脚踩大剑,对着下方的凌寒高声叫道:“鼠辈休得猖狂!看我冠义侯荆无羽斩妖除……”

    一道黑色刀芒无声无息迎面而来,荆无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那道刀芒给直直劈中了脚下的大剑。

    大剑发出“咔嚓”一声,肉眼可见地现出一道裂纹,然后带着荆无羽在空中一阵乱晃,差一点就给载下去。

    荆无羽拼命稳住身形,却一个没忍住张嘴“噗”地一声呕出一口血来。

    本命飞剑,剑在人在,剑伤人伤。

    整个地宫瞬间安静了。

    那些刚才还议论纷纷,等着看凌寒笑话的人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目目相觑。

    不过最尴尬的,还是站在大剑上的荆无羽。

    打也不是。

    不打也不是。

    然而凌寒根本不给他时间,又是一道刀芒瞬息即至。

    不过这次荆无羽没有托大,提前将大剑爬升了一段,堪堪避开了凌寒的刀芒,这才躲过了一劫。

    “滚回来!”

    上面传来一声呵斥,荆无羽这才歪歪斜斜地控制着受损的大剑飞了回去。

    “哼!绣花枕头!”

    下方传来凌寒的一声冷哼。

    荆无羽喉头一甜,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特么的!

    杀人诛心啊!

    沿着台阶再往上走,凌寒耳边传来了两声佛号。

    “阿弥陀佛!贫僧苦玄!”

    “阿弥陀佛!贫尼静念!”

    “向施主讨教!”

    前方的平台上,红门内缓缓走出来一僧一尼。

    和尚身材高大,杠子眉大环眼,大脸盘子,右手一根镔铁禅杖,左手则托着一个青铜金钵。

    尼姑身材娇小,柳眉杏眼,面皮白净,虽不施粉黛,素面朝天,却还颇为耐看,手中倒持着一把三尺青锋。

    “讨教?”凌寒冷笑了一声,“那到底是讨教?还是玩命?”

    和尚愣了愣,而后坦然回道:“我们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那就是玩命嘛!”凌寒手中黑刀斜指,冷声说道,“玩命就说玩命,不要搞这些虚头巴脑的,挺没劲的!”

    和尚不再答话,手中金钵与禅杖猛地一碰,发出“铛”的一声,震得凌寒耳朵嗡嗡作响,脑袋也昏昏沉沉,有点不清楚了。

    而那个尼姑则趁机脚尖轻点,人剑合一向着凌寒胸口飞速刺来。

    闹了半天,和尚是辅助,尼姑才是输出啊!

    受和尚影响,凌寒反应慢了一拍,等他想施展藏影步躲开的时候,尼姑的剑已经到了胸前。

    一不做二不休,凌寒干脆心一横,不闪不避,手中黑刀自下而上向着尼姑反撩了过去。

    断流刀法第三式,倒挂银河。

    这种拼命的打法着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尼姑怂了。

    她本能想躲,但已经来不及了。

    “噗——”

    一声带尾音的闷响之后,尼姑被竖着从中间一劈两半儿,腥热的鲜血犹如暴雨一般浇了凌寒全身。

    两片被切开的躯体,一左一右落在凌寒身后的地面之上,犹自挣扎着,抽动着……

    小师太。

    青灯古佛,岁月静好。

    那才是你该走的路。

    舞刀弄枪的。

    不适合你!

第二十一章 从疫苗到春药

    凌寒也受伤了。

    尼姑手中的剑,在凌寒脸上留下了一道一指深的伤口。

    这是凌寒第一次受伤。

    如果不是因为身体被画尸强化过,这一剑可能会削掉凌寒半张脸。

    但现在,只是破相了而已。

    “师妹!”大和尚惊叫一声,一脸悲愤地将手中金钵与禅杖不停猛敲,而后口中高喊,“各位江湖朋友!逆贼当前,还顾忌什么江湖规矩?”

    “一起上啊,弄死他!”

    红门内呼啦啦又冲出来十几个人,男女老少都有,拿着各式兵刃冲凌寒就招呼了过来。

    凌寒哈哈大笑:“满口仁义道德,张嘴闭嘴普度众生,却也不过是欺世盗名,假仁假义的伪君子!”

    左手拳,右手刀。

    凌寒好像个嗜血的恶鬼,向着那些人迎了上去。

    这些人不同前面遇到的那些杀手,实力都要强上一个档次,比刚才死在凌寒手下的尼姑只强不弱。

    他们身上没有佩戴象征品阶的徽章,但肯定要比刚才的九品捕快高上不少。

    再加上那个躲在外围“咣咣咣”猛敲的大和尚,凌寒打得还是挺被动的。

    几个照面下来,虽然对方倒下了好几个人,但凌寒也受了几处伤。

    头上挨了一锤,肩膀挨了一刀,大腿被扎了一剑,不过都是皮肉伤,看着挺恐怖,但连骨头都没碰着。

    最过分的,是有一个身材瘦小的青衣汉子,竟然偷偷用毒。

    你早说嘛!

    凌寒喜不自胜,几次佯攻之后,就把青衣汉子身上那点儿东西全都偷了过来。

    探云手和藏影步。

    两个凌寒原本以为很鸡肋的技能,被凌寒给玩出了花儿。

    同样是毒,那得看是谁用。

    用于口服的软筋散和无色无味的粉末状迷魂香混合后,遇血速溶,药效能快上一倍……

    外围的那些观众根本没看清楚怎么回事。

    就只看到那几个江湖高手明明已经让凌寒受伤了,却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整整齐齐全部都给栽倒了。

    那青衣汉子一脸不甘地问道:“你……,你为什么没事儿?”

    “我?我打了疫苗了。”凌寒想了想,认真回答道。

    青衣汉子睁着死鱼般的眼睛,一脸的迷茫。

    但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凌寒知道他不懂什么叫疫苗,只是因为懒得跟他解释自己是因为画尸身体被强化了很多次,现在寻常毒药对自己已经不起作用了。

    或许以后画尸画得更多一些,真的能百毒不侵吧?

    收拾好东西,继续往前走,上到了有巨大红门的那一层。

    身后的追兵远远坠在后面,因为前方有真正的高手在等着凌寒。

    台阶之上,一长溜儿盘腿坐着六个一头白发好似爱因斯坦一样的怪老头。

    值得一提的是,这六个怪老头无论长相、动作都几乎一模一样。

    就好像克隆人似的。

    分身术?

    凌寒吞了一口口水。

    炽热,冲动,渴望……

    活像一只看见小鱼干的馋猫儿。

    “后生,你……”六个小老头儿有点儿坐不住了,一脸的古怪。

    “啊?哈哈哈!”凌寒惊觉自己失态了,赶紧哈哈一笑,用手搓了搓脸,“额!我就是看着您这仙法神通,一时有些羡慕嫉妒恨。”

    “就是,很想要。”

    这哪儿跟哪儿啊!

    老头儿一时跟不上凌寒的脑回路,但还是被那句“仙法神通”捧得有些舒服,骄傲地摸了摸自己那根本没得救的鸟窝似的发型:“我这是道门秘法,名为‘无极’。”

    “可借助断肢再生,再分魂其上,便可一生二,二生三,无穷无尽,生生不息。”

    妥了!

    断肢再生,分魂其上。

    和自己想要的有些差距,但已经很不错了。

    还要啥自行车啊!

    “后生,这日升月落,天地万法,自有其规律。”老头儿说起话来慢悠悠的,“人间已经经不起再多战乱了!”

    “听老朽一句劝,为了这天下苍生,你自行了结吧!”

    “在年轻后辈之中,你也算是翘楚了,但还不够。”

    “后面的路,不好走!”

    又来?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凌寒苦笑了下,手中黑刀再次显现,“我就靠着一口气撑到了现在。”

    “你们想杀我,我想活。”

    “仅此而已。”

    “其他的,我不想听,也不在乎。”

    老头儿是个讲究人。

    听凌寒这么说,也就没再多说一句废话,伸出右手对着凌寒轻轻地推出了一掌。

    看似轻描淡写,实则风雷涌动。

    这是凌寒第一次领教这个世界真正的仙法。

    好似踩到了电门一般,凌寒浑身麻痹,然后整个人都倒着飞了出去。

    这还不算完。

    因为除了这一掌,还有五掌。

    一掌接一掌,凌寒好像前世那些葬爱少年一般,随着掌法的节奏疯狂扭动。

    六掌打完,老头停手了。

    凌寒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何苦呢!”老头叹了口气,然后冲后面招了招手,“收尸吧!”

    “我这一手惊雷掌,每一掌都有开山裂石之力,你区区凡人肉躯,怎么可能挡得了?”

    “你这孩子,资质不错,可惜太过执拗了些!”

    背尸匠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来,先是探手在凌寒鼻孔前试了试,又按了按凌寒的脖子,确认死挺了这才将一方白布往凌寒身上一裹,熟练地一兜一提,就把凌寒给背在了身上。

    刚走了没几步呢,就见那背尸匠突然膝盖一软,整个人直挺挺地趴地上人事不省了。

    倒是趴他背上的凌寒,没事人一样翻身站了起来。

    “你……”老头都已经起身拍屁股要走人了,结果被眼前这一幕给弄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没事儿,装死的。”凌寒冲老头笑了笑,“就是你口中的大盛,就是你口中这人间,逼得有人花了一辈子的时间成天研究怎么装死。”

    原本凌寒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用到【装死】这个技能,没想到这么快就打脸了。

    老头的那几掌,实话实说真挺猛的。

    但得益于画尸被强化的身体,凌寒无论是肌肉骨骼还是五脏六腑抗击打能力都是顶尖儿的,所以受的伤并不怎么严重。

    疼当然是很疼的。

    但死不了。

    之所以趴那里装死,是在等时间。

    等药效发作的时间。

    青衣汉子身上的毒药下三滥居多,真正的剧毒很少。

    而像老头这种看起来就不好对付的,保不齐真的就百毒不侵。

    而一旦下毒失败了,后面就没机会了。

    所以凌寒选择了一味神药。

    合欢散。

    就是字面儿意思,春药。

第二十二章 老卒赴死

    春药不是毒,在药学之中甚至可以归于补药那一行列。

    不过这东西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容易被发现。

    所以凌寒选择在老头发动攻击的时候,极其配合地挨打,然后手舞足蹈好像被打得东倒西歪,实则借机将小半瓶合欢散尽数撒到了空气中。

    再多了香味太浓,容易被发现。

    凌寒手中黑刀再现,一道半月形的黑色刀芒汹涌澎湃,向着六个老头冲去。

    老头运气抵挡,眼前出现一道无形屏障,生生挡住了凌寒这一刀。

    但这一刀之后,老头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忍不住向凌寒问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给你下药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凌寒说出来心安理得,毫无压力。

    能赢就行,方法不重要。

    这不是擂台比武,这是生死之战。

    输了要没命的!

    “不可能!”老头一脸不信,“我自幼修道,每日以天地灵气淬体,到现在已有百年功力,早已百毒不侵。”

    凌寒嘿嘿一笑:“不是毒,是春药。”

    “你……,你下贱!”老头儿面如重枣,红里带黑,自此闭目不言想运功将吸入体内的春药给逼出来。

    凌寒肯定不能给他这个机会啊,手执黑刀玩了命地往他身上招呼。

    老头起初想弃一保五,一个和凌寒缠斗,另外五个运功逼毒,但很快发现扛不住。

    凌寒不要命似的,扛着惊雷掌的攻势猛攻个不停。

    后来老头开始弃二保四,弃三保三……

    最终,等最后一具分身也被黑刀开了膛的时候,凌寒拖着六胞胎老头的尸体仰头四望,而后轻声说道:“你看,他们好像并不仅仅是想要我死。”

    “否则,怎么都没个人来帮你一下呢?”

    “你的大盛,没救了!”

    凌寒拖着六胞胎的尸体,缓缓前行。

    方才一战几乎耗尽了凌寒所有精力,现在的他完全靠那一口气在支撑着。

    不能倒!

    倒下就起不来了。

    身后的追兵也是一脸懵逼。

    这货为什么要拖着那六个老头儿的尸体啊?

    他这是什么癖好?

    身后衣袂飘动,有一个大袖飘飘的老者踏空而来,不由分说对着凌寒后背隔空就是一掌……

    凌寒反手撩出一道黑色刀芒,逼退了那名老者。

    但同时自己也结结实实挨了那老者一掌,整个人凌空飞起直直向着前面摔了过去。

    “噗!”

    凌寒猛地喷出一口血。

    那道巨大的红门就在前方不远了,可在凌寒看来却是咫尺天涯。

    身后的追兵缓缓逼近,那名老者也已经蓄势待发,准备给凌寒再补一下子。

    就这样了吗?

    ……

    “开尸门!有请灵官下界!”

    “咣!”

    一声铜锣响,前方那道巨大的红门之上一阵红光闪烁,两个巨大的灵官迈步走下,然后一左一右向着凌寒冲来。

    凌寒这才看到,原来这道红门和其他的不一样。

    上面还贴了两张灵官画像。

    而且这两张画像是红色的,两名灵官都是一水儿的红盔红甲,手中各持一把颜色火红好似燃烧的火焰一般的红缨尖枪。

    红甲灵官!

    原以为灵官是来对付自己的,凌寒刚想挥刀的时候却发现两名灵官从自己头上一跃而过,向着后面的追兵杀了过去。

    原来是友军?

    想起在下面走廊里,那些黑色灵官对自己敬礼的画面,凌寒顿时释然了。

    “还愣着干啥?快过来啊!”一个黑衣差役从上面的台阶上直接跳了下来,“噗通”摔在地上龇牙咧嘴地扶着腰对凌寒招手,“快点儿!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凌寒认识他。

    就是在下面走廊里那个骂凌寒,说他配不上灵官给他行礼的差役。

    邪尸冲禁的时候,他跑了出来。

    他也是目前这个世界之上唯一看到了灵官给凌寒行礼的人。

    其他人都死了。

    “谢谢!”凌寒踉踉跄跄跑过去,对着那名黑衣差役感激地笑了笑。

    黑衣差役使劲往里推了他一把:“谢个屁!赶紧滚,好好活下去。”

    “你不一起吗?”凌寒诧异地问道。

    帮了自己,他势必也就成了那些人的目标。

    黑衣差役咧嘴一笑:“你以为里面是什么地方啊?女人的暖和被窝热炕头吗?”

    “里面是尸王坑,整个地宫里最危险的地方。”

    “我进去就是一个死,他们自然也不敢追进去。”

    “你能在邪尸冲禁里活下来还安然无恙,灵官也认你,放眼整个地宫,恐怕这里可能就是你唯一的活路了吧?”

    “如果这里也活不了,你就自杀吧!”

    “千万别成为行尸。”

    尸王坑?

    行尸?

    凌寒还想问些什么,但红门已经开始缓缓关上了。

    隔着两扇门之间的缝隙,凌寒看到两名红甲灵官在人群之中冲杀,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但很快有人高高飞起,从灵官头顶一跃而过,然后将红门上方的灵官画像“呲啦”一声撕了下来。

    两名红甲灵官一声悲鸣,化作一团红烟缓缓消失。

    只剩下那名黑衣差役背对红门,倒提着朴刀,一个人面对着逼近的大批追兵……

    “老胡!你疯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人群中有人高声叫道。

    这名叫老胡的黑衣差役哈哈大笑:“蠢货!我在做对的事情!他要救你们,你们却想杀了他。”

    “你们眼瞎了吗?”

    “食君俸禄,替君解忧。你想得太多了!”人群中飞出来一把长刀直直将老胡钉在了红门之上。

    然后是第二把,第三把……

    老胡的血顺着红门的缝隙泪泪而下,同时伴随的还有他几近疯狂的呐喊。

    “只身赴死求一战,一刀可断万重山。”

    “将军百死心未冷,老卒怎敢去忘川!”

    “大盛铁甲军一等军卒胡四海!”

    “请!战!”

    ……

    老胡的声音终于听不到了,追杀声也听不到了。

    红门已经彻底关上。

    凌寒颓然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和老胡只有一面之缘,他却愿意为自己去死。

    或许他是因为那些灵官,或许他是因为军人的荣耀,也或许是其他什么未知的原因……

    但他救了自己。

    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凌寒第一次感到了炙热的温度。

    和马大山或者何澹都不一样。

    老胡给凌寒的,是感动,是亏欠,是良心深处的一丝触动,和感悟。

    有人用自己的死,来换我活下去。

    所以我不能死。

    我得活下去!

    老胡不能白死。

    血债,得用鲜血来偿!

第二十三章 尸王坑

    红门后面没有任何光亮,放眼看去全都是墨汁一般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凌寒在身上摸索了下,幸好还有一个火折子。

    当时在方无柒的房间里使用过,后来没来得及放回木盒,顺手就放在了衣服的口袋里。

    轻轻把火折子吹亮,弱小的火苗亮起,凌寒借着火光往前一看,忍不住“啊”一声尖叫,差点把火折子给扔出去。

    前方距离自己不到半米的距离,一个黑发披散的女人,身上披着一件满是破洞的灰白色的袍子,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在她身后,还有好几个,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面朝自己这个方向。

    画过这么多尸体,凌寒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们都不是活人。

    刚进来的时候,身边还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怎么过来的?

    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凌寒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伸手在他们眼前晃了晃,倒是都没啥动静。

    犹豫了下,伸手一摸。

    咦?

    没有进记忆幻境?

    再摸下一个,还是一样。

    怎么回事?

    想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既然他们都没啥攻击性,那要不就往里走看看?

    反正回头是不可能的了。

    追兵不敢进来,凌寒一样没法出去。

    往前刚走了一小段儿,凌寒突然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儿,然后猛地回头。

    身后除了刚刚摸过的那俩,其他的尸体都转过了头来,由背向自己变成了面向自己。

    这特么就有些惊悚了!

    你还不如直接扑过来呢。

    正看着这边儿呢,刚才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来了。

    凌寒赶紧又回头,另外一边儿的尸体又近了一些。

    卧槽!

    凌寒赶紧猛跑几步,将后背贴在了墙上。

    这些尸体都是活的。

    你看着他,他就待那儿装傻不动。

    你但凡看不到他,他就往你这里移动。

    真特么苟啊!

    稳定了下情绪,凌寒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挨个把这些尸体都摸了一下。

    虽然进不了记忆幻境,但是被自己摸到的尸体都会乖乖不动了,这点儿还是有效的。

    等被凌寒摸过的尸体都变成了乖宝宝,凌寒这才放心大胆地往里继续走去。

    看周围的环境,这是一条狭长的走廊,两边都是墙,没有像其他走廊一样的小房间,尽头隐隐约约好像还有一道门。

    整个走廊里都是这种尸体,越靠近里边儿数量越多。

    凌寒突然想起来老胡说的那两个字。

    行尸。

    一路摸,一路走。

    足足得过了十几分钟,凌寒这才穿过行尸群,走到了那道红门附近。

    这道红门已经坏掉了,半个门板歪歪斜斜挂在门框上,另外半个则干脆倒地上了。

    穿过这道门,前方依然是一片黑暗。

    不过空间好像大了很多,凌寒往左往右走很远,都走不到边儿。

    当然,尸体也一样很多。

    凌寒摸得手都要起茧子了。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儿,前面出现了一个好像灯盏一样的东西,上面还有一小截儿灯芯伸了出来。

    火折子很快就不够用了,凌寒想了想就把灯芯给点着了。

    结果这一点不要紧,灯盏下方一条弯弯曲曲的凹槽一同被点着了,好像一条燃烧的火龙一样沿着凹槽往远方快速蔓延而去。

    约摸半分钟之后,整个空间都被照亮了。

    借着火光,凌寒看到了地狱般的一幕。

    凌寒所站的位置,再往前几米,就是一道陡峭的斜坡。

    而下方,则是十几个巨大的深坑,每个坑大概直径都能有几十米那么大,一个接一个连绵不绝。

    深坑之中,是堆积如山的枯骨。

    枯骨之上,站着密密麻麻至少得几千个行尸,全部整整齐齐,面向凌寒所站的方向。

    深坑通往凌寒所站的这个平台,有十几条平缓的坡道。

    坡道以及平台之上,也全都站满了行尸,全都是面朝着凌寒,一动不动。

    这尼玛!

    压力山大。

    凶是挺凶的。

    破茧成蝶,凤凰涅槃,在哪儿呢?

    在这片区域转了很久,也没看到生路在哪里,反而时间一长,凌寒还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那些被自己摸过的行尸,时间长了后,慢慢又开始恢复了行动。

    再摸,又会停住不动。

    但间隔的时间会明显缩短。

    就好像病毒产生了抗药性,迟早这个办法会失去作用。

    到时候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凌寒好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里乱转,就连深坑之中也下去了好几次,但没找到任何的出口或是可以暂时藏身缓口气儿的地方。

    最后凌寒找了一个视野比较好的角落,背对着墙面向行尸们坐了下来。

    但人是会困,会累的。

    至少,你总要眨眼吧?

    面前的行尸越来越多,最后在凌寒面前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扇形人墙,而且随着时间推移,留给凌寒的空间越来越少。

    凌寒劈出去一片刀光,倒下一大片,但缺口很快又被堵住了。

    更悲哀的是,每当有行尸倒下,剩下的那些行尸的皮肤颜色就会变得更加深一些。

    移动的速度也更加快了一些。

    尼玛!

    杀杀不得,躲躲不掉。

    死局啊!

    我不能死。

    我得活下去。

    这个想法在脑子里仿佛魔咒一样不停循环,凌寒攒足了力气凌空跃起,从行尸们脑袋上跳过去,又换了个地方。

    但结局仍是一样。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第一个行尸的手摸到了凌寒,被凌寒一刀砍掉了胳膊。

    但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当脖子被行尸死死掐住的时候,凌寒已经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了!

    意识一点一点消失,面前的一切开始变成灰白。

    就像是前世玩游戏时“gameover”的画面一样,但面前这个游戏却无法“tryagain”。

    不!

    游戏还没结束!

    灰白色的视野中出现了一抹红色,那是一个容貌绝美,身材高挑,红衣白发的女子。

    她在行尸群中款款而来,那些行尸分开两侧,好像臣民在迎接他们的王。

    “真是个傻子!竟然死撑了这么久。”

    “你不死,我怎么救你啊!”

    女子说。

第二十四章 分尸初体验

    无尽的黑暗被撕开了一条缝。

    那是凌寒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凌寒先是看到了身边躺着另外一个“自己”。

    半边是人身,另外半边却是好像布偶娃娃一样,用粗布缝起来的,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填充了什么东西,诡异程度如同恐怖片现场。

    因为动弹不了,凌寒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想起来应该也差不多。

    浑身上下,除了脑子和眼珠能动换一下,其他地方都好像不是自己的。

    一双冰凉纤细的小手捏着针线在自己的身上飞快地跳跃着,每跳跃一下就会有钻心的刺痛传入脑海之中。

    可被缝的明明是布的那半边儿啊!

    凌寒努力转动眼珠,想看看是什么人在缝自己。

    但他看不到。

    也不知过了多久,凌寒觉得自己意识都已经接近模糊了,那连绵不绝地穿针引线终于才算是结束了。

    凌寒心都在流泪。

    人间不值得。

    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就好像连续熬了好多个通宵,凌寒觉得自己不知道这算是昏迷还是睡着了。

    但眼睛合不上,因为眼皮还动不了。

    朦朦胧胧中,凌寒好像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悄然站起,看着自己盯了半晌,然后满意地拍了拍手,推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隐隐约约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凌寒有些听不清。

    毕竟强化过后的身体只剩下了一半儿,听力贼好的耳朵也只剩下了一个。

    凌寒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只耳朵上,屋外的声音渐渐听得清晰了。

    “老师,我按照您的吩咐都做好了,一半儿缝成了活人,另外一半儿缝成了尸体。可问题是,这家伙竟然是一体双魂,这样对他是不是过于残忍了?”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狗皇帝那边儿看不到尸体肯定是不会死心的。”

    “然后怎么办?”

    “再说吧!”

    ……

    凌寒努力打起精神却也只听了只言片语,最终抗拒不住疲惫睁着眼睛陷入了昏睡之中。

    这一觉好像睡了很久。

    凌寒做了很多很多的梦,有严厉的老爸,唠叨的老妈,有漂亮的媳妇,有刚上幼儿园看到自己就要甩高高的小宝贝……

    好想你们啊!

    后来这些熟悉的人都一个个越来越模糊,最后变成一颗颗亮晶晶的星星飞上了天空。

    那个世界……

    已经离我很远了!

    等凌寒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装满了乳白色液体的大池子之中。

    液体很温暖,泡在里面浑身都痒酥酥的。

    舒服的很!

    凌寒尝试着扭动脖子,惊喜地发现自己可以动了。

    池子边儿上,一个身穿红色衣裙的女人赤着一双嫩白晶莹好似象牙一样的脚丫儿席地而坐,面前竖着一张画板,女人柳眉微蹙在画板上画上几笔就从身边拿起一个小巧精致的酒葫芦仰头喝上一口……

    好美!

    如果不是那一头白发,凌寒甚至怀疑自己看到了前世电影中的东方不败。

    “醒啦?”女人的感觉非常敏锐,凌寒刚一有动作就被她发现了,“你现在还说不了话,动作也不能太大。”

    “依照你的魂力强度,估计再有三五个时辰应该就差不多能完全恢复了。”

    “我给你画张脸,你喜欢什么样的?”

    “算了!先凑合着用吧,反正以后也还能改。”

    女人一边说话,一边伸手轻轻一拂,池水突如其来地卷着凌寒的身体猛地翻了个个儿,脸朝下趴在了水中。

    “不许这样盯着我看,换是往常,我会把你的眼珠子剜出来。”女人一边画画,一边淡淡说道,“念你初犯!这次就算了。”

    凌寒泡在池水之中,触目所及地都是一片乳白,有眼睛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身子依然还是动不了,但凌寒能感觉到自己用粗布缝制的那半边身体已经凝实了很多,一些比较敏感的地方甚至已经开始慢慢有了知觉。

    这么神奇的吗?

    脸朝下趴了没多久,又是一阵水波袭来,凌寒又被翻了过来。

    一张湿漉漉好似面膜一样的纸被贴在了凌寒的脸上,而后就又被脸朝下翻了过去。

    “切记!一个时辰之内不要翻过来,否则这张脸用不了一个月就还得换。”女人又喝了两口酒,这才款款起身,向着外面走去,“我倒不介意,就是你会受点罪。”

    “我去睡会儿!你好了之后,就自己穿好衣服出来。”

    又是漫长的等待。

    凌寒一边在这个奇怪的水池之中感受起死回生的奇妙,一边回想着前面所经历的一切。

    穿越,重生,画尸,天命者,杀戮,现在……

    重生了!

    从前面昏迷中偷听到的那段对话大概可以分析出,自己的身体被一分为二,一半做成了尸体,一半做成了现在的自己。

    这特么什么黑科技?

    太恐怖了!

    更加诡异的是,身体被一分为二的时候,御魂术竟然自动分了魂,现在那具做出来的尸体和自己一样,也飘在这个池子之中。

    因为是“尸体”,凌寒可以清晰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却没有任何生机,一动都不能动。

    这种感觉很奇妙。

    有点像游戏双开,两边属于同一个主人,却互不影响。

    凌寒突然想到,如果女子缝出来那个不是“尸体”,而是和自己现在一样的“活人”,再换张脸,那岂不是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完美分身?

    可惜那只是一具“尸体”,是要交出去的。

    自己遭这么大罪,和之前相比最后就只是换了张脸?

    太亏了!

    不行!

    我不能就这么认了。

    只要不死,总能翻身。

    想要我命的那些人,咱们走着瞧。

    总有一天,我会一个一个一个把你们全揪出来,然后让你们也尝一下这种被分尸的痛苦。

    一定!

    约摸两个时辰后,凌寒从池水中站了起来。

    身体已经恢复了个七七八八,用粗布缝制的那半边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粉红色的肉膜,轻轻一搓就掉了,露出里面宛若婴儿一样晶莹剔透的皮肤。

    池子旁边还有另外一个水池。

    那个水池边儿上放了毛巾以及一摞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

    凌寒走进那个水池,把浑身上下仔仔细细洗干净,然后擦干身子开始穿衣服。

    衣服刚穿了一半儿,就看见一袭红衣,白发如雪的美丽女子正斜倚着房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不用紧张,你浑身上下都是我做的。”红衣女子关上房门,眼神肆无忌惮地对着凌寒上下打量,“屁股还是不够翘,胸脯应该再弄大一点儿,腿倒是够长,不过细了点儿!”

    “那里……,嘻嘻!”

第二十五章 地宫秘事

    红衣女子说的并没有错。

    凌寒浑身上下都是她做出来的,但被人一边看一边品头论足多少还是会有些不舒服。

    凌寒看了看她,干脆直接半luo着走到她跟前:“要不你先看,看够了我再穿。”

    开什么玩笑!

    我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已婚男人,会怕你这个?

    红衣女子比凌寒矮半个头,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盯着凌寒的眼睛,修长的手指在凌寒发达的胸肌上轻轻滑过:“哎!看来有件事情,我必须要好好给你强调一下。”

    “同样的话,我能说,你不能说。”

    “同样的事情,我能做,你不能做。”

    “我下手会很重,哪怕你残了甚至死了,我都能把你救回来。”

    “所以,要乖哦!”

    如葱白般纤细柔弱的手指轻轻点在凌寒的胸前,然后凌寒感觉就像是被一头狂奔地公牛撞到了一般,整个人离地而起,斜着就飞了出去。

    刚恢复的身体,实力和巅峰期相比差了太远太远。

    凌寒佝偻着腰在地上缓了好一阵儿这才站起来,然后一脸平静地开始穿衣服,一声不吭。

    “呦!生气了?”红衣女子慵懒地坐在地上,嫩白的双脚伸进凌寒疗伤的那个池子里,轻轻地撩拨着,乳白色的池水顺着弧线优美的脚弓一滴一滴流下……

    凌寒禁不住“咕噜”吞了一口口水。

    说实话,这女人虽然太过霸道及蛮不讲理了些,但人是真的好看。

    关键还很会撩。

    “没有生气。”凌寒收敛心神,尽量让自己不去看她,“你救了我,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打死我,就当还你的恩情了。”

    “打不死,那我就是赚的!”

    红衣女子“哦”了一声,然后一脸玩味地看着凌寒:“说的很好!那你要记好喽,你欠我一条命,等哪天我想要回来的时候,可不许耍赖不认账哦!”

    凌寒穿好衣服,又认真正了正衣冠,这才走上前对着红衣女子抱拳行礼:“感谢前辈救命之恩,我欠你一条命,日后如果有需要的话,你随时可以收回去!”

    内心真实声音:“到时候能打得过我再说!”

    红衣女子忍不住就“噗”地一笑,然后骂道:“胡闹!乱叫什么前辈?我比你大不了几岁。”

    “我叫林婕诗。”

    “何澹他们叫我师姐,你跟着叫师姐不合适,就和外面的人一起叫我林先生吧!”

    林先生?

    凌寒从小跟着父亲读书,知道在历史上是有女子被叫作先生的。

    没想到在这个异世界之中,也有这样的风俗。

    有了前面被教训的经历,凌寒学乖了很多,一举一动都规矩的很,颇让林婕诗满意。

    聊过几句之后,凌寒才知道虽然感觉好像过去了很久,但实际上距离自己被困在尸王坑中才过去了一天多。

    林婕诗的老师,就是酆都城上空出现的那个中年道人。

    原本凌寒是被放弃了的。

    但看到凌寒进了那扇门,原本的一局死棋突然就活了过来。

    尸王坑对别人来说是危险的死亡禁地,但对林婕诗来说就跟自家的后花园一样。

    “这涉及到师门的一段隐秘,所以……”林婕诗没有继续往下说。

    凌寒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所以意思就是,你们把尸体交出去,在皇帝眼里,我其实就已经死了,对吧?”凌寒分析道,“然后,我就自由了?”

    林婕诗摇了摇头:“这还不好说!过两天先交出去再说吧。”

    “为什么要救我?”凌寒想了想,然后认真问道。

    “被钉在门上的那个人,叫胡四海是吧?”林婕诗淡淡说道,“他为什么要救你?”

    凌寒沉默了。

    “这地宫是老师发现的,后来才交给了朝廷。”林婕诗缓缓说道,“这里的很多秘密,只有我们才知道。”

    “就比如这个池子,天下只有这一个。”

    “我给它起名叫回魂池。”

    “不管你的身体是粗布还是木头、石头做成的,只要你三魂七魄齐全,就可以泡在里面慢慢恢复,重新变回人类的样子。”

    凌寒配合地表现出一脸惊讶,但其实之前泡在池子里的时候,已经大概猜了个七七八八。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前世看过那么多的科幻电影,奇幻小说,大同小异而已。

    凌寒想自己做一具分身,然后分魂上去。

    屋角的桌子上有一面铜镜,凌寒过去照了照,然后转头对着林婕诗露出朴实的憨笑:“林先生,你这审美相当可以!我觉得很满意。”

    “对了!你当时盖我脸上的那张纸是什么法宝啊?”

    “应当很珍贵吧?”

    林婕诗不屑地“哼”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扬了扬:“不是纸的原因,那是一种掺了蛊虫的墨粉,可以按照墨迹修正你的脸。”

    “不过这种墨粉需要配合回魂汤使用,原理也是要利用魂力驱动。”

    凌寒好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夫,夸张地叫道:“好神奇!”

    嘴上这么说,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瞟过那个小瓶子,将它的样子牢牢记在了脑子里。

    哪天看能不能“借”过来用用。

    又是一番虚情假意的套话之后,凌寒跟着林婕诗一起走出房间,三拐两拐之后,沿着一条昏暗的石阶来到了地面上。

    这是一处阴气森森的院子。

    三间堂屋,两间厢房,外墙全都是一种看起来惨淡灰白的颜色,一眼看过去跟纸扎出来的假房子一样。

    屋里面掌着灯,透过窗户散发着昏黄的光。

    院子里没有种植物,却在靠近大门口的位置摆了两树纸花。

    就是枯树上面挂满了纸扎的花朵。

    诡异莫名。

    大门的外面,何澹正背靠着墙,手里拿着纸刀,无聊地胡乱挥舞着玩儿。

    一看林婕诗出来了,赶紧规规矩矩站好,叫了声:“师姐!”

    “晚饭前送回来,他还没完全恢复。”林婕诗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进了堂屋。

    “多谢师姐!”何澹大声叫道。

    凌寒看了看何澹,慢慢走出大门外,淡淡问道:“找我有事?”

    “啊!”何澹咧嘴一笑,“当然有事啊!”

    “吃了我的烧鸡,喝了我的酒,你以为换了张脸就可以赖账啦?”

    “还有就是……,额!对不起!”

    凌寒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禁不住嗤笑一声:“有啥好对不起的?”

    “人生在世,有人能在你落难时拉你一把,那是命好。但更多的时候,还得靠自己往前跑,跑不动就走,走不动就爬……”

    “别人没帮你,必然有他的原因。”

    “可能他也有心无力,可能关系还没到那份儿上,更可能是你不配。”

    “说实话,当时你能挥出那一刀,我已经很感激了!”

    “谢谢你!”

    “是吧?”何澹张着嘴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凌寒无语地扭了扭头,然后笑着说道:“还是那句话,得交给时间。”

    “不是……,你为啥非得要和我做朋友?”

    何澹看看左右无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废话!你是天命者啊。”

    “你知道天命者是干啥的吗?领着大伙儿跟狗皇帝对着干的人啊!”

    “想当初,我大盛崇明帝……”

    凌寒习惯性地又搓了搓脸,然后苦笑说道:“好好!我们算是朋友了。你还有啥事儿吗?”

    “跟我来!”何澹神神秘秘地冲凌寒眨了眨眼睛,然后在前面领路,带着凌寒往巷子外边儿走去。

    大概也就是四五十米的样子,凌寒看到巷子口的大街上停着两辆板儿车,每辆板儿车上并排停着三个好像爱因斯坦一样发型的老头儿……

    “你不知道把他弄来费了我多大劲。”何澹指着板儿车上的尸体,夸张地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知道这对你一定很重要。”

    “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哈哈哈!”

第二十六章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也只有在酆都城这种地方,拉着尸体走在大街上不会被人当做异类。

    走在街边的人,要么画尸人,要么缝尸匠,要么是其他和死人有关的职业,总之都是常年和尸体打交道的,大家都见怪不怪。

    所以并没有什么人过来围观。

    尤其旁边还跟着何澹。

    这位爷可是出了名的不祥之人,大家都避之唯恐不及。

    万一被他看上了,那这辈子算是完了。

    不过在别人眼里凶神恶煞,蛮不讲理的何澹,面对凌寒却好似看到主人的二哈一样,蹿来跳去,连番讨好。

    “诶!傻……,额!凌寒,你为啥死都要带着他啊?”何澹一边走,一边凑凌寒面前,涎着脸笑嘻嘻问道。

    凌寒看了看他,然后叹了口气:“这人虽然想杀我,但他毕竟死在我的手下。我打算送他最后一程,给他画尸。”

    “哦!原来如此。”何澹恍然大悟,看向凌寒的眼神充满了敬意。

    行恶鬼事,施菩萨心。

    天命者果然和我们这种凡人不一样啊!

    何澹觉得自己悟了。

    “可昨天你杀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单单只给他画尸呢?”何澹想了想,又冒出来一个问题。

    你屁事儿怎么这么多呢?

    凌寒想了想,然后又叹了口气:“一个人能力再大,又怎能救得了所有人?”

    “只要有心,救一人即是救所有人。”

    救一人,即是救所有人。

    何澹觉得自己又悟了。

    “那啥……,和你商量个事儿。”何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日后出去闯荡江湖的时候,能不能和师姐说一下,让我跟着你?”

    日后闯荡江湖?

    凌寒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也就是说,我可以离开这里去外面?

    “你很怕你师姐?”凌寒眼带笑意,瞅了瞅何澹。

    何澹缩了缩脖子,而后反问道:“你不怕?”

    凌寒想了想,而后认真回道:“我那不是怕,我那是尊敬。”

    何澹撇了撇嘴:“虚伪!”

    街角位置有个小庙。

    何澹进去,把庙里的僧人全都赶到了庙门外面候着,然后指使着几个纸人把六胞胎的尸体给抬进了庙里。

    一路走来,都是纸人在拉车。

    凌寒觉得这个技能也挺不错的,不过碍于与何澹的关系,强行摁下了一刀把他砍了,然后给他画尸的想法。

    画尸的家伙什儿,何澹昨天也都给凌寒收起来了。

    所以说,有些人别看平时粗枝大叶没个正形儿,但真遇到事儿还是很上心的。

    当然,得是他在意的事儿。

    一切准备就绪,凌寒看了看何澹:“你也要一起?”

    何澹愣了下,然后尴尬问道:“不方便?”

    “方便。”凌寒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主要是怕万一诈尸了,我还得保护你。”

    何澹不干了,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和凌寒比划比划:“你是挺能打的,可我也不是吃素的啊!”

    “我是觉得和你比较投缘,但要说打架除了师姐,我还没怵过谁。”

    两人嘻嘻哈哈的,你捅我一下,我踹你一脚,闹够了凌寒这才从旁边拿过来一个香炉准备给六胞胎画尸。

    尸前三炷香,额头点金漆。

    点漆的时候,凌寒装作不小心把手按在了尸体之上,而后冲何澹嘿嘿一笑:“见笑!见笑!没注意,手滑了!”

    一旁正看凌寒画尸的何澹被吓了一跳,差点就把纸刀给抽出来。

    画尸期间是不能接触尸体的。

    何澹虽然不是画尸人,但规矩他是懂的。

    看凌寒屁事儿没有,淡定地一批,何澹这才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天命者果然是和凡人不同的!”何澹背靠着墙,一边百无聊赖地拿手指头抠墙皮,一边在迪化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昨天打架的时候,这六胞胎死扛着拖了很久也没死透,不然当时凌寒就就进入他的记忆幻境了。

    刚才与尸体接触的那一刹那,凌寒已经在六胞胎的记忆幻境中看完了他的一生。

    收获良多。

    六胞胎名为唐止,是道门的俗家弟子。

    这个人,怎么说呢。

    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极端愚忠。

    之所以一直以俗家弟子的身份修道,就是因为唐家世代为大盛武将,祖训就是八个字“以身许国,匡扶大盛”。

    这样的人如果生在明君治下,那必定是声名传世的名将。

    可惜了,大盛已经烂到根儿了。

    像他这样的,一心为国,却被朝廷那帮阴谋家耍得团团转,给人当刀子使。

    后来兜兜转转,被发配到了孙万财手下,给人当枪使。

    只是唐止虽然本领高强,但却只是被人利用的工具,无法接触到秘密的核心。

    比如,天元帝是如何追踪这些天命者的?

    再比如,凌寒的这个天命者身份,究竟是指这具身体的原主儿,还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而来的凌寒?

    庙里没有画板,凌寒直接将画纸铺在一张桌子上开始作画。

    值得一提的是,唐止的每个分身都有一个地魂,也就是说他活着的时候,每个分身都是拥有完整的三魂七魄的。

    凌寒有些激动。

    对即将到手的【无极】也满是期待。

    和林婕诗那个回魂汤的方法不同,这个分身更加简单直接。

    距离自己想要的完美分身……

    只差一张脸。

    玖分像。

    唐止的阴画儿算是尘埃落定。

    与此同时,地面上的六具尸体之中,有五具尸体好像被放了气的充气娃娃一般,肉眼可见地开始萎缩,然后变成了一张皱巴巴的人皮。

    仅存的那一具尸体则明显变得丰满了一些。

    分身归位?

    给唐止画尸前,凌寒心里就有个疑问。

    这样的六个分身,每个分身还都有完整的三魂七魄。

    那他到底算是六个人,还是一个人?

    但拿到了画尸的奖励,这疑惑也就迎刃而解了。

    【无极】

    【一炁化三清,吾即这天地。】

    之前那个【御魂】号称“不在三界五行中”,这一个【无极】则干脆“吾即这天地”。

    一个赛一个的口气狂妄。

    莫非这画尸奖励,所有涉及到三魂七魄的技能介绍都是这样的中二?

    所谓无极,即万物之始。

    是不是不知道,但道家就是这样认为的。

    和凌寒前世有所不同,这个世界的道家高手是真的能飞天遁地,长生久视的。

    在他们的教义中,道祖一炁化三清,便形成了如今的天、地、人三宗。

    而无极的分身之术,据说便脱胎于道祖的“一炁化三清”。

    至于这修炼方法嘛!

    就没听起来的那么高大上和仙气飘飘了,甚至还有些惊悚。

    首先要将自己身上剁下来一块,要求是“骨肉皮皆存”,意思就是要有骨头、肌肉和皮肤。

    一般剁手指头和脚指头的比较多,很少有人直接把胳膊和腿弄下来的。

    除非脑子不好使。

    剁下来的这“骨肉皮”,须“置于阴气浓郁之处,辅以魂力为食”。

    大概意思,就是把剁下来的手指头或者脚指头放在阴气重的地方,像唐止就是选择在一处地底墓穴之中完成了自己分身的修炼。

    然后用自己的魂力,也就是精神力日日滋养它。

    快的话用上一两年,那剁下来的手指头或者脚指头就能成长为一具完整的分身了。

    当然,这是从零开始慢慢修炼的情况。

    在自己识海之中,凌寒能够看到在黑刀旁边儿,静静躺着五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人儿。

    也就是说,我连修炼方法和修炼成果一起拿过来了?

    美滋滋。

    想到唐止苦苦修炼几十载,自己却能不劳而获,凌寒禁不住想起前世懂王说过的一句话:“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除了【无极】之外,唐止还额外给凌寒贡献了三个技能。

    第一个就是和凌寒打架时候用的那套掌法,名为【惊雷】。

    第二个技能则是一套道家的内功修炼功夫,名为【炼炁术】。

    第三个技能是之前凌寒已经得到的【吐纳】,自然也就与之前的技能去伪存真,合二为一了。

    【吐纳】、【炼炁术】再加上【惊雷】,正好就是一套内家功夫的修炼体系。

    【吐纳】通过特定的呼吸方式,让人体能够吸收天地间的灵炁,而【炼炁术】则将灵炁转化为能量,也就是内力存于体内。

    和人打架的时候,使用【惊雷】将内力转化为蕴含风雷之力的掌法,把对方轰成渣渣。

    而这条修炼体系,同样还适用于其他的拳法、掌法以及刀法、剑法等。

    收获不错。

    凌寒收起纸笔,冲着何澹嘿嘿一笑:“借我点钱,请你喝酒吃鸡。”

    “用我的钱去喝酒吃鸡,这还叫你请我?”何澹不满地叫道,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荷包拿了出来。

    “小气吧啦的!又不是不还你了?”凌寒一把从他手里把荷包夺过来,然后扬了扬自己手里的阴画儿,“如果不是我现在没法去朝廷那里换钱了,我犯得着找你借钱?”

    “跟大哥混,以后有的你吃香喝辣的。”

    画尸人的纸上面是有特定编号的,不同的编号对应不同的人。

    凌寒这种已经“死了”的人,肯定是不方便去拿着阴画儿换钱了。

    何澹摇头晃脑地走在前面,凌寒抱着木盒跟在后面,两人晃晃悠悠朝着酆都城最热闹的鬼街走去。

    凌寒现在是彻底的换了个人。

    不光是长相不同了,身材也比以前壮硕了一些,尤其是胸和屁股。

    没办法。

    林婕诗的审美就这样。

    改头换面的凌寒大摇大摆走在街上,完全不用担心会被人认出来。

    不过和何澹走在一起,无可避免地就会成为焦点。

    大概情况就是,俩人走到哪儿,哪儿的人就会在几秒钟之内很默契地走开,离两人远远儿的。

    “你人缘混的这么臭的吗?”凌寒冲何澹抱怨道。

    何澹倒是无所谓地晃了晃脑袋:“你知道什么叫鹤立鸡群吗?他们都是鸡,我是仙鹤,他们和我站一起自然就会自惭形秽了。”

    “优秀的人,总是孤独的。”

    “他们是怕被你记住。”凌寒毫不留情地拆穿他,笑着说道,“听说被你选中了,很少有人能活着回来。”

    “人嘛!总是会想方设法活下去。”

    “他们怕你,惹不起你,自然就得躲着你了。”

    何澹突然停下来,转过身一本正经地问凌寒:“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喜欢滥杀无辜的人?”

    凌寒看着他,没有说话。

    答案不言而喻。

    “你是不是其实也不愿意和我这样一个滥杀无辜的人做朋友?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见凌寒不回答,何澹脸色明显不太好看,语气也有些冷淡。

    终归……

    还是太年轻啊!

    凌寒叹了口气,一脸的似笑非笑:“你刚说滥杀无辜?我昨天杀了多少人,你有没记下来?”

    何澹愣了下,却忍不住也“噗”一声笑出来了。

    “给你讲个故事。”凌寒拍了拍何澹的肩膀,笑着说道,“我以前也有一个朋友……”

    上高中的时候,凌寒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

    成绩很差,抽烟、喝酒、打架、旷课、早恋……,总之学生时代能犯的错误他几乎全都犯了。

    但这不影响凌寒和他关系很好。

    即便在凌寒离世前夕,每隔上一段时间就跑去陪他说说话的,也只有他一个了。

    两个人只要三观一致,又能谈得来,那就可以做朋友。

    至于他是个什么人,那并不重要。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凌寒冲何澹眨了眨眼睛,“不过你不算,你顶多就是我一小跟班儿,我还没考虑好要不要你跟着我。”

    “喂!你再说一遍试试!”何澹不干了,冲凌寒就是一脚。

    凌寒使出藏影步,三两下甩开何澹,施施然往前走去。

    一个跑,一个追,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没心没肺的少年时光。

    ……

第二十七章 有酒有菜有你

    半个时辰后。

    酆都城中一座桥头的石头上,何澹一边喝酒一边醉醺醺地问凌寒:“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总是从画尸人之中挑人去邪尸宫?”

    “额!就是你画小郡主的那个地方。”

    “因为我就是要他们死,嗝!因为……,他们都该死。”

    “这个鬼地方,很多人都是死囚。有人是被冤枉的,有人是真的干了很多坏事……”

    “做了坏事,你说……,该不该死?”

    这点凌寒倒深有体会。

    给那十几个画尸人画尸的时候,凌寒是看过他们的记忆幻境的。

    的确每一个都是罪大恶极。

    “那我呢?为什么要选中我?”凌寒笑嘻嘻问道,“难道我也是罪大恶极吗?”

    何澹醉醺醺一挥手,醉眼朦胧地黑色瞳仁里露出一丝得意:“不!你和他们不一样……”

    “选你……,是因为老师给你布了一个局。”

    “老师说,要送你……”

    “一场造化!”

    凌寒原本也酒至酣处,人到微醺,兴致正高呢,被何澹这么一句给弄清醒了。

    “什么造化?”凌寒抿了口酒,淡淡问道。

    何澹一边啃鸡脖子,一边嘟嘟囔囔地说道:“你在里面得了什么好处,你不知道吗?还问我?”

    “老师只让我把你带去邪尸宫,又让我守在门口,别坏你机缘,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

    凌寒觉得何澹应该没有说谎。

    那这事儿就有点儿说道儿了。

    在邪尸宫中,凌寒得的好处可谓是不少。

    但要说最好的,肯定就是左少昶执念所化的那一把黑刀了。

    可以说,凌寒能在昨天大出风头,那把黑刀功不可没。

    至于从小郡主那里得来的【御魂】,以及后面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技能,虽不能说没用,但也说不上造化二字。

    那么问题就来了。

    何澹的老师怎么能知道这些事情?

    要知道,画尸的奖励这可是凌寒最大的底牌了。

    而且黑刀得自左少昶,而自己能画左少昶的尸又跟那个员外爷,以及指使员外爷撕掉灵官画像搞出邪尸冲禁的神秘组织有着因果关系。

    “老师道号玄心道人。”何澹傲娇说道,“老师已经活了八百多年了,神仙一样的人物。”

    “年龄比大盛国祚都长。”

    凌寒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倒不是不想,主要何澹已经明显喝大了。

    不用凌寒问,那家伙就拉着凌寒不停地讲他师门那些事儿,凌寒也就乐得作了一次沉默的听众。

    何澹的老师,也就是那位玄心道人。

    潜心修道八百余载,后来不知为何竟然入了仕途,成了为大盛朝廷往生院的院长。

    这个往生院,就是大盛朝廷专职处理人死之后那些破事儿的机构。

    像缝尸、画尸、焚尸、埋尸,顺带还包含像扎纸人、剪纸画、敛容、看相(仵作)、阴阳风水……

    品类繁多,业务广泛。

    而这个专门经营阴间业务的往生院所在,便是这鬼气森森终年不见天日的幽都山地宫。

    也不知这玄心道人怎么想的,放着自由自在的陆地神仙不当,跑这么个鬼地方当起了差。

    你说你当差就好好当差嘛!

    这玄心道人还跟这皇帝不咋对付,大不敬忤逆犯上的言语多了去了,甚至有次直接在金銮殿上还闹着要“我砍了你这昏君的狗头!”……

    就这么一位,能活到现在没让皇帝给弄死也是个奇迹。

    关于这位听起来与何澹性格差不离的陆地神仙,事迹还有很多,何澹一边讲一边喝,到后来干脆头一歪躺石头上睡过去了。

    说来也怪。

    这何澹刚睡过去没多久,黑白无常两位纸扎人无声无息沿着河面儿就飘过来了。

    到了凌寒跟前儿,俩纸扎人冷冰冰点了点头就算打招呼了,然后扛起何澹沿着河面就给飘走了。

    留下凌寒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这好家伙!

    知道的你们是接主子回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拘魂来了。

    凌寒靠着石头又坐了一会儿,酒就醒了个差不多了,这才晃晃悠悠往林婕诗那个小院儿走去。

    有那个【喝酒】的技能,凌寒无论怎么喝都不会大醉。

    顶多也就是刚才微醺那个状态。

    挺好!

    要是前世有这个技能,也就不至于应酬完了抱着马桶睡一宿了。

    一路走,一路寻思从何澹这里听来的信息,凌寒觉得这个玄心道人简直就是个不合理的综合体。

    其他也就算了。

    和自己关系不大。

    但邪尸宫里那“一场造化”还是让凌寒担忧不已。

    这个玄心,到底知道多少?

    一路走一路想,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林婕诗的小院门口。

    刚一进门,就看见了院子里的一袭红衣,正冷冰冰盯着自己。

    “不是让你晚饭前回来吗?”林婕诗两道细长的眉毛微微一挑,“你喝酒了?”

    这感觉……

    凌寒竟然有种偷偷喝酒被老婆逮住的感觉,本能地差点就脱口而出:“老婆,你听我解释。”

    “嗯,喝了点儿。”凌寒看着林婕诗,笑嘻嘻说道。

    林婕诗转身就往屋里走,边走边说:“你重伤未愈,命都只剩半条,这时候喝酒纯粹是找死。”

    “不过你喝都喝了,那正好陪我再喝点儿!”

    凌寒:“???”

    这尼玛什么脑回路?

    “不……,不好吧?”凌寒跟在后面,犹豫地问道。

    “没事儿!有我在,你想死都死不了。”林婕诗身姿摇曳,袅袅婷婷好似弱柳扶风,“今儿我心情不大好,想喝酒又找不到人,就你吧!”

    佳人相邀,却之不恭。

    不过凌寒真的很不愿意和女人喝酒,尤其是林婕诗这种很强势的女人。

    但毕竟人家救了自己一命,又考虑到她那时而妩媚时而冷若冰霜的逆天颜值,凌寒觉得自己不能忘恩负义。

    跟着林婕诗进了堂屋,然后又拐进里间。

    一股女人闺房独有的香味扑面而来,凌寒又四处看了看确认这里就是林婕诗的卧房,然后愕然问道:“在这里吗?不太好吧?”

    不管在前世还是这个世界,女人闺房都是一个很私密的场合。

    林婕诗看了看凌寒,一脸的似笑非笑:“你想在这里喝?”

    凌寒连连摆手,义正辞严地申明立场。

    林婕诗走到墙上一面巨大的铜镜面前,抬手在镜面上轻轻一划,那原本坚固的金属镜面竟然好像被微风拂过的水面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跟我来!”林婕诗迈步走进了铜镜之中。

    好特么炫酷!

    凌寒喜滋滋走到铜镜前,先是伸出手指头试探着点了下,而后又慢慢把胳膊伸了进去……

    那感觉好似果冻,湿湿的,凉凉的,滑滑的。

    轻轻一挤,就进去了。

    等凌寒进去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个造型奇特的大厅之内。

    之所以说它造型奇特,是因为这个大厅四周的墙上,足足有几十扇造型古朴的黑色木门。

    相对于外面昏暗的环境,这里倒是光线很好。

    负责提供照明的,是高悬于天花板之上的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将整个大厅照得亮如白昼。

    舒坦。

    凌寒瞬间感觉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大厅中央有一张圆形的大桌子,桌子上摆着几坛酒。

    “没有下酒菜的吗?”凌寒诧异地问道。

    林婕诗挑了挑眉毛:“喝酒就喝酒,要下酒菜作什么?”

    对哦!

    凌寒想起来,这位喝酒好像确实不需要下酒菜。

    “喝酒要有下酒菜才更有意思,干喝容易醉,而且也失去了喝酒的韵味。”凌寒一边说,一边从身后拿出来一个牛皮纸袋子。

    拆开来,是一只外焦里嫩,肉香四溢的烧鸡。

    毕竟寄人篱下,人家对自己又有救命之恩,凌寒也就多了个心,用何澹的钱多买了一只烧鸡带回来给林婕诗。

    “这家店手艺还算可以,不过火候差了点儿,另外油也稍微有点儿大。”凌寒一边撕了根鸡腿递给林婕诗,一边说道,“可惜了!你这里没厨房,不然我下厨再给你炒俩小菜,荤素搭配,那才叫完美!”

    “三两好友知己,有酒有菜有你。”

    “喝酒喝的是啥?喝的是一个气氛,你得全乎儿了,那才有气氛。”

    “单纯为了喝而喝,那不叫喝酒。”

    “那叫买醉。”

    ……

    林婕诗接过凌寒的鸡腿,原本冷若冰霜的俏脸之上焕发出一丝异样的光彩,然后又想了想,这才下定决心冲凌寒点了点头。

    “这里,有厨房。”

第二十八章 鬼宅

    前世凌寒唯一会做的就俩菜。

    一个大葱炒鸡蛋。

    一个西红柿炒鸡蛋。

    如果不是从左少昶那里获得了【厨艺】,凌寒这次还真不敢这么吹牛。

    林婕诗交待凌寒把桌儿上那几坛酒给拎上,然后带着凌寒走到了一扇木门跟前。

    这时候,凌寒才看清楚,这木门上是有机关的。

    每扇木门之上,都有一个圆形的八卦图。

    八卦图中央是一个阴阳鱼,外围则是一圈圈的卦象,由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卦根据天干地支阴阳五行排列组合而成。

    如果是以前,凌寒肯定会觉得这玩意儿就是天书。

    但今时不同往日。

    有了【易术】的凌寒,看那些卦象图莫名觉得亲切无比。

    林婕诗旋转外围的卦象图,在凌寒眼中组成了一个奇异的卦象,在易术之中翻译过来大概意思是:还阳。

    还阳?

    凌寒一脸古怪地看着林婕诗轻轻推开木门,一条红瓦白墙的清幽小巷出现在眼前,只是天色已晚,远处的景象朦朦胧胧看不太清。

    跟着林婕诗一脚踏出,再回头看去,哪里还有什么大厅,身后已经变成了一处几近荒废的破旧宅院。

    庭院里古树森森,怪石横亘,间或有不知道什么动物发出的沙沙声,仿佛就在背后。

    身后的大门上挂着两盏大红的纸灯笼,有一盏已经破了,耷拉的纸皮不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古树泼墨彩,纸灯挂幽庭。

    凌寒心头想起了这两句诗,好应景!

    “这是我在天都城的住处。”林婕诗淡淡说道。

    天都城?

    凌寒在尸体的记忆幻境之中,无数次看到过这个城市,但真正踏足其上,这却是第一次。

    如果不算被人从死囚牢里带出来那次的话。

    所以,这就算出来了?

    凌寒又喜又忧。

    喜的是终于离开了那鬼气森森的地宫,回到了人间。

    忧的则是分身还没弄好就被带出来了。

    而且这里,好像比地宫也没好到哪里去。

    昏暗的光线下,凌寒跟着林婕诗在古树与怪石之间穿行,看着前方白发飘飘,一袭红衣的林婕诗,凌寒禁不住暗自苦笑。

    这样的场景,如果被小朋友看到怕是会吓哭吧?

    在一处假山下拐了个弯儿,前方的不远处有一盏红灯笼迎着两人飘了过来。

    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名黑衣老妪。

    一手打着灯笼,一手提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

    更绝的是,这名老妪表情木然,眼神呆滞,在红灯笼的映照下好像从九十年代香港鬼片走出来的一样。

    “我去!”凌寒画过这么多尸体,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但看到这一幕,仍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汗毛都炸起来了。

    “你这丫头,怎么又光着脚踩地上?”老妪走上前来,话是关心的话,但声音却又干又哑,好像得了重感冒一样,“这一入秋,地面的湿气重的很,不穿鞋很伤身体的。”

    “年轻的时候身体好,不注意,等年纪大了你就等着吃亏吧!”

    ……

    老太太一边儿絮叨,一边蹲地上给林婕诗穿鞋,间暇里抬起头冲凌寒露出两颗门牙,咧嘴一笑,就算是打了招呼了。

    “南姨,我都一百多岁了,哪还是什么小姑娘。”林婕诗完全没了之前冷若冰霜的样子,眼睛笑得弯弯的,一脸娇憨惹人怜爱。

    只是……

    一百多岁?

    凌寒拿眼角偷瞄了下林婕诗,正巧与一对月牙似的美眸四目相对。

    呀!

    被发现了。

    凌寒干咳一声,赶紧转头,佯装欣赏四周的风景。

    “你这孩子,净瞎胡闹!”老太太缓缓起身,面无表情地轻轻打了林婕诗一下,“我死的时候,你刚过二十三岁生日。”

    “老婆子我记得清楚着呢!”

    死……

    死的时候?

    凌寒三观彻底崩塌。

    林婕诗挽着老太太走在前面,凌寒拎着几坛酒跟在后面。

    穿过一道圆形的拱门,就是这个宅院的内院了,一般都是女眷居住的地方。

    刚进内院,还没站稳脚跟呢,就听见前面传来了一声:“娘!”

    借着灯笼的光循声看去,一个穿红夹袄的小女孩儿梳了两个朝天羊角辫,怀里抱着一个用木头雕成的娃娃,正竭力往这边走来。

    之所以说是“竭力”,是因为她的腿好像不太会走路。

    虽然倒不至于摔倒,但每往前走一步都要停顿几秒钟,似乎要思考清楚了,才能迈出下一步。

    可能是太过着急了,小女孩儿干脆不走了,直接一蹦一蹦地冲了过来。

    林婕诗一下子就崩溃了,冲过去把孩子抱进怀里,泪如雨下:“丫丫,娘来看你了!想娘了没有?”

    “别着急,等你再长大点儿,就可以像娘一样走路了。”

    ……

    凌寒前世也有孩子,最见不得这种场景。

    鼻子一酸,强行把头仰起来,这才算是止住了泪水。

    不过……

    娘?

    凌寒再次偷偷瞄向林婕诗,不过这次人家整颗心都放在了那个小女孩身上,没空看身后这个拎酒的。

    女童出来的那个房间门口,一个看年龄也就十五六岁的女孩儿身着一件湘妃色长裙,肩上批了一件月白夹袄,一手扶门,一手将跳脱至额前的一缕乌发拢至耳后,欣喜叫道:“姐!你回来啦?”

    凌寒舒了口气。

    总算出来了个正常人。

    林婕诗冲门口的女孩儿招了招手,眼睛弯弯,露出两行贝齿:“过来,小月!”

    可能是有外人在场,女孩儿比较害羞,伸出腿又犹豫了,最后下定了决心,伸出手指头掐了个指决,整个人浮在空中,飘了过来。

    好吧!

    我收回刚才的话。

    凌寒心想。

    正瞎琢磨呢,听着林婕诗冲老妪问道:“南姨,厨房里还有菜没?我还没吃饭。”

    老妪木然说道:“有的!我这就去给你弄。”

    “不用。”林婕诗拦住了老妪,回身指了指凌寒,“今儿他下厨,咱们只管等着吃就好。”

    老妪还想坚持,但耐不住林婕诗连哄带撒娇,一手抱着小女孩儿,一手把老太太直接给架屋里去了。

    林婕诗的妹妹,那个叫小月的女孩儿略带腼腆地飘到凌寒面前:“跟我来。”

    凌寒“诶”了一声,跟在女孩儿后面又绕过一道拱门进了后院。

    女孩儿在前面飘,凌寒跟在后面直发毛。

    怕倒是不怕,毕竟就算是女鬼,见多了也就那样了。

    何况这还是一个挺漂亮的女鬼。

    就……

    挺诡异的!

第二十九章 下厨

    后院挺大的。

    之前应该是个花园之类的,不过被废弃了。

    除了一条小路,两侧都是一人多高的荒草,风一吹过就“哗啦啦”作响,不时还传出一两声野猫的呜咽。

    走不许久,眼前现出一片空旷。

    靠着后院的东墙根儿,有三间大瓦房,外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摞劈好的木柴,为了防雨用油布盖住了,上面压着几块大青砖。

    想必这里就是厨房了。

    进了厨房,凌寒看了下这里的食材储备。

    嗬!

    还挺齐活。

    整片的腊肉、小臂大小的腊鱼,还有一串串熏制好的灌肠,下面还有什么莲藕、辣椒、冬瓜、地瓜、豆角、白菜之类的。

    在这大盛的国情之下,能有这样一处宅子,还能有如此丰富的食物……

    富贵人家。

    “出这门往前走,右手边是鸡舍,左手边是牛羊圈,直着往前走有一个鱼塘,里面有活鱼。”女孩儿一边介绍这里的环境,一边向凌寒问道,“你是厨子吗?”

    凌寒愣了下,然后苦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吧!我叫凌寒,你怎么称呼?”

    “小……,南小月。”女孩儿羞红着脸,低头小声说道。

    相对林婕诗冷酷傲娇的御姐风,南小月则是典型的少女系。

    身高较之林婕诗要矮上半个头,少了那股盛气凌人的气势,多出来的则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或许没有林婕诗那般的丰腴和成熟,但那少女的青涩和窈窕,以及如初春嫩柳般的清纯,别有一番味道!

    就是总是飘啊飘的,让人有点儿接受不了。

    今晚吃什么呢?

    杀鸡宰羊那些也就算了,等弄完就得半宿了。

    凌寒盘算了下,大致也就定下了几个家常小菜,虽然都没做过,但还是有着莫名的自信。

    画尸得来的技能,不仅仅是技能本身。

    还有经验。

    南小月又把厨房里一应用具给凌寒介绍了下,然后确定没问题了就自己先飘回去了。

    凌寒在偌大的厨房里呆了一会儿,然后又摇头哂笑,撸胳膊挽袖子开始干起活儿来。

    腊肉切片儿,萝卜滚刀块儿,辣椒和大蒜一起拍碎,生姜一半切丝儿,一半剁成碎末儿……

    生火、起油。

    呲啦啦!

    冷冷清清的厨房里,顿时有了烟火气。

    值得一提的是,凌寒发现了这个世界蛮有意思的一些细节。

    比如,这个厨房里的菜油竟然是花生油,而且纯度相当高。

    再比如,这里的很多蔬菜,其实在凌寒读过的历史上,都是从近代从国外引进的,但这里都有。

    更比如,凌寒竟然在厨房的调味篮里发现了一小瓶鸡精。

    要知道,这玩意儿可是20世纪初才发明出来的。

    脑袋里瞎琢磨,但手底下的活儿也没闲着,一会儿功夫一道菜就出锅了。

    刚把菜盛出来,凌寒的眼角余光发现在厨房门口,斜倚着门框有一袭红衣,声音清冷,内容却多了那么几分人情味。

    “需要帮忙吗?”

    月隐星河后,羞看灶前人。

    风灯一盏,人影两个,一男一女。

    凌寒颠勺,林婕诗切菜,呲啦呲啦的爆油声和菜刀与案板的碰撞声形成了一曲人间烟火的二重奏。

    两人各忙各的,时而还会闲聊上一两句。

    无关风月,聊的都是柴米油盐,鸡毛蒜皮,仿佛一对为家人准备晚餐的小夫妻。

    尽管很好奇,但凌寒没有问她关于这个家的任何事情。

    别人心底的东西,想告诉你的自然会告诉你。

    不想告诉你的,问也没用。

    林婕诗拿起块抹布擦了擦手,帮着凌寒把蒸好的熏肠从笼屉里拿出来,装盘子里。

    “别急!还有这个。”凌寒叫住了她,把自己刚炒好的蘸料递了过去。

    林婕诗好奇地看着凌寒:“这是什么吃法?”

    凌寒笑了笑,把熏肠掰成一小段儿一小段儿的,在盘子里均匀地摆好,然后拿起一小段儿在蘸料里蘸了下,递到林婕诗嘴边:“尝尝!”

    这个动作有点儿亲密了。

    但林婕诗也只是瞟了凌寒一眼,然后顺从地张开嘴巴,轻轻咬住那一截儿熏肠儿……

    “唔……”林婕诗眼里满是惊喜,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满足感。

    在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是吃饱肚子就成了,极少数有钱有权有势的人才会去追求这种来自味蕾的快感。

    “几个菜了?差不多够了。”林婕诗嘴里嚼着手掰肠,探头往凌寒身后的锅里看了看,“你这是还要炒个什么?”

    凌寒神秘地一笑:“你知道最能下酒的菜是什么吗?”

    林婕诗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管桌儿上有多少硬菜,最终能陪你喝完最后一口酒的,一定是花生米。”凌寒看着那猪腥油已经化了,然后将一盘花生米倒进了锅里,“花生米这东西,一定要热锅凉油,而且要炒两遍。”

    “第一遍用植物油,叫上熟,第二遍用猪腥油,叫出香。”

    “现在是第二遍,下锅滚两圈儿就成。”

    一边说着,凌寒一边把锅里的花生米又颠炒了几下,然后洒入一小撮儿盐巴,搅几下出锅儿。

    “刚出锅儿的还没那么脆,有点粘牙,你尝尝看。”凌寒随手捏起一粒花生米吹了吹,作势就往林婕诗嘴边送。

    手伸了一半儿,觉得有些不对。

    太暧昧了!

    凌寒尴尬地收回手,然后把盘子往林婕诗面前递。

    出乎意料的是,林婕诗一把抓住凌寒的手腕,然后慢慢含住那颗花生米,眼里满是笑意:“嗯!是有点儿粘牙。”

    凌寒怔怔站住,心脏砰砰直跳,手指尖儿还留着她嘴唇的温度和柔软触感。

    这是……

    几个意思?

    林婕诗大大方方地转身收拾餐盘,将凌寒炒好的菜一一置于餐盘之上,然后回眸一笑:“愣着干嘛啊?走啊!”

    “我早就饿了!”

    凌寒恍然,赶紧上前和她一起端着餐盘走了出去。

    平时家里吃饭,就在厨房旁边解决。

    三间大平房,其中一间摆了桌椅,权当餐厅了。

    凌寒负责摆桌椅餐具,林婕诗则去前面去叫南姨和南小月他们。

    没一会儿,就听见有说话声传来。

    “你这孩子,我们都已经吃过了,你们吃就好了!”

    “就当陪我嘛!一家人好久没坐一起吃顿饭了。”

    “姐,我可就陪你说说话就好了,再吃的话衣服都要穿不进去了。”

    “娘!娘!我要吃肉肉,我要吃甜糕!”

    “丫丫,你再吃就真的成肉球了!”

    ……

    浓重的夜色中,一家人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往餐厅走来。

    如果只靠听的话。

    凌寒摆好桌椅,探头往外看了一眼。

    白发红衣的林婕诗挽着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的南姨走在中间,飘在空中的南小月和一蹦一蹦的丫丫一人一杆大红灯笼守在两边……

    额……

    够劲儿!

第三十章 家宴

    蜡烛高悬,家人团座。

    除了凌寒和林婕诗,其他几个人自打进屋的那一刻就好像进了别人家,拘束的很。

    主要这一桌子菜,太过奢华了!

    滚刀萝卜腊鱼头、腊肉笋丁、冬瓜汆丸子、清蒸手掰肠,外加一盘花生米、一盘手撕鸡。

    说起来都是家常菜,但无论颜色、味道以及摆盘都不是他们记忆中的样子。

    滚刀萝卜腊鱼头,汤汁色泽奶白,飘在汤面上是几朵白萝卜雕成的白莲花,在热气之中飘飘荡荡韵味十足。

    冬瓜汆丸子,并不是寻常的冬瓜是冬瓜,丸子是丸子。

    因为冬瓜和腊肉丁混一块儿,被搓成了鹌鹑蛋大小滴溜圆的小丸子,颗颗炸的色泽焦黄,周遭辅以用冬瓜皮雕成的底菜,韵味十足。

    至于腊肉笋丁……

    每一道菜都像是一道艺术品,让人不忍下口。

    每一道菜又都是香味扑鼻,让人口水直流。

    ……

    “姑娘,这位凌寒先生莫不是宫里的御厨吧?”南姨怔了半晌,这才抽了抽林婕诗的衣袖,带着浓厚的鼻音问道。

    南小月则脸颊羞红,低着头不敢看人。

    就这一会儿功夫,她已经吞了好几口口水了,有一口还发出“咕”的一声,羞煞人了!

    倒是那个小女孩儿,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抓了一颗冬瓜汆丸子放嘴里,小嘴巴鼓鼓囊囊,含混不清地嚷嚷道:“这是什么肉肉啊?”

    “好好吃的肉肉啊!”

    丫丫这一闹,大家顿时都找到了事儿干。

    南姨帮丫丫擦嘴,南小月则细心的替丫丫盛了一碗萝卜腊鱼头的奶白浓汤,林婕诗和凌寒两人则会心一笑,张罗着招呼大家喝酒吃菜。

    一桌子融融洽洽,和和美美。

    崩管是人是鬼,在美食的诱惑下都胃口大开,大快朵颐。

    南姨木着脸,边吃边唠叨:“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天天在外奔波,我也不知道你都在忙些啥?”

    “我这辈子啊,也没别的念想,就想着能看你嫁人,给林家留个香火。”

    凌寒心中一动,看似低头吃菜,耳朵却早就支棱起来了。

    “你们不要丫丫了吗?”一手鸡腿,一手丸子的小女孩儿不干了,小嘴一瘪,眼泪登时就流了出来,“奶奶你为什么要娘嫁人啊?”

    “娘嫁人了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林婕诗赶紧过去把丫丫抱怀里,帮她抹去脸上的眼泪:“娘怎么会不要你呢?娘不会嫁人的,顶多给你娶个爹到家里来。”

    “那你娶来的爹会做这么多好吃的吗?”丫丫抽噎着,奶声奶气的问道。

    林婕诗被问得哑口无言,破天荒地竟然臊红了脸。

    凌寒装作没听见,一边给南姨夹菜,一边心里偷着乐。

    这小姑娘咋越看越顺眼了呢!

    “我家姑娘命苦,至今也没遇着个应心的男人。”南姨转过头,拍了拍凌寒的手,木然说道,“丫丫不是她亲生,是她大哥一家留下来的遗腹子。”

    “打小儿是我家姑娘一把屎一把尿给养大的,孩子认她,从小没个规矩喊娘喊习惯了。”

    “你别多想。”

    老太太这话说得,真是不能再明白了!

    “额!南姨,喝汤!喝汤!”凌寒端起南姨的汤碗,帮他装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萝卜汤,“这汤暖胃养颜,您喝了明早一觉醒来肯定能年轻个十岁八岁的!”

    老太太都喜欢听人恭维。

    虽然南姨脸上始终面无表情的,但她还是张开嘴巴,发出一阵“咯咯咯”渗人的笑声,然后端起汤碗一小勺一小勺地喝了起来。

    这是哄高兴了?

    凌寒一边强颜欢笑,一边灌下一大口酒压压惊。

    酒足饭饱,各自归位。

    南小月打着灯笼飘在前面,南姨抱着睡着的丫丫跟在后面,回内院睡觉去了。

    留下林婕诗和凌寒两人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

    “饭饱了,酒还没咋喝。”林婕诗愣了半晌,而后抹了抹眼角,伸手一招,放在墙根的两坛好酒凌空飘起,一坛入手,一坛向着凌寒飞了过去。

    凌寒伸手接住,拍开泥封,冲林婕诗遥遥一敬:“行!陪你喝。不过有言在先,如果我喝酒挂了,你可得再把我救回来啊!”

    林婕诗嗤笑:“假的!我逗你的。”

    凌寒:“……”

    两人你来我往,一口酒,一口菜,却没什么太多的话,只是跟较劲儿似的,不停拼酒。

    不知不觉,两人面前各自摆了五六个空坛子。

    幸好林婕诗在家中还藏有好酒,不然两人只能中途散伙,回屋睡觉了。

    不得不说,林婕诗虽然是女子,但酒量大的很。

    凌寒如果不是因为有【喝酒】的技能,估计今儿也得趴了。

    “你这个伪君子!”林婕诗手扶香腮,眼神迷离,指着凌寒骂道,“从进这个院儿开始,你就一肚子的问题,但你就是不问。”

    “你不问,我就不说。”

    “我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

    凌寒苦笑:“我问了你就会说吗?”

    “不说!”林婕诗莫名其妙地发飙,走出餐厅来到院子里,从窗台边取出一根竹笛,凑到嘴边吹了起来。

    只是那声调……

    完全不成曲。

    一个一个的音符好似鬼哭,又像是野兽的呜咽,在这寂静的夜晚飘出老远……

    凌寒很想告诉她,咱换个发泄方式成不?

    别人吹曲儿要钱,您这要命啊!

    刚想说什么呢,凌寒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后院的夜色之中,影影绰绰出现了很多人影,“沙沙沙”地往两人所在的位置走来。

    等走近了,凌寒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尸体不稀奇,凌寒也画过不少了。

    但这些尸体每一个身上脸上都插满了巴掌长的钢针,随着林婕诗的笛声不停震颤,发出若有若无的嗡鸣。

    “看见了吧!这就是我的家。”林婕诗冷冷说道,“从上到下,没一个正常人。”

    “我无所谓,反正在所有人眼里,我都是一个怪胎。”

    “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你想说就说吧!”凌寒走上前,轻轻拿过她的短笛,叹了口气:“我愿意做你的听众。”

    “如果说出来能让你感觉舒服一些的话!”

    林婕诗完全失了平时的冷静,恼怒地看着凌寒,一副随时都要杀人的样子。

    而她的对面,凌寒一脸的平静,无悲无喜,不卑不亢。

    终于,林婕诗“哇”一声哭了出来,伏在凌寒的肩膀上,抽噎不已。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女子亦如此。

    “我父亲原本是大盛的怀远将军。”林婕诗伏在凌寒的肩头,喃喃说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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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8029/ 第一时间欣赏大盛画尸人最新章节! 作者:萌虎出更所写的《大盛画尸人》为转载作品,大盛画尸人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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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盛画尸人介绍:
【给死人画遗像,可得世间各种绝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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