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吃糠咽菜
谢老夫人还没回话,旁边谢勤就伸手拍了谢锦云的手一下,斥了声:“没规矩!”
他瞪了眼闹腾的最厉害的谢青阳和谢锦云。
“你们四叔在武定本就过的不如京中。”
“那里环境艰苦,又与西疆交壤,那些异族之人更是难以管束,若非逼不得已,你四叔早就已经回了京城。”
“你们在京中高床软枕,锦衣玉食的,不想着给你们两个哥哥和四婶他们送些东西过去,反倒是厚着脸皮居然还要你们四叔补贴你们。”
那赤血石产于西疆特有的赤炎石壁之上,颜色如朝霞艳丽,偶有一些极品的赤血石,色泽更是如同浸了血一般,通体鲜红,里面更是会生出几丝金丝来。
寻常的一方赤血石砚台,少说就要上百两银子,更别说是极品赤血石打造的砚台了。
若真有金丝赤血石的砚台,怕是千金都难以买到。
至于云水纱也是极为贵重的东西,是西疆异族的特产,用的是沼泽里特有的云水蛛所产的丝线制造而成。
其成品薄如蝉翼,触手清凉,用其所制的衣裳,哪怕是在盛夏最为炎热的时候,穿着时也不会生出半点热意来。
云水纱在西疆时便已是比较稀少的东西,在西疆也只有权贵之人才能用得上,而当有商队千里迢迢将云水纱送来京城之后,那价钱更是翻了十倍不止,云水纱所制的衣裳更是被京城里的那些夫人小姐疯抢,卖出了天价来。
这两样东西都不是什么简单物什。
谢青阳和谢锦云倒是也真敢开口。
谢锦云被训了之后,顿时神情怏怏,而谢青阳也是垂着脑袋。
谢老夫人瞧了他们两人一会儿笑话之后,见谢勤一副还想要继续说教的样子,不由开口说道:
“好了老三,今儿个过节,你就别训他们了。”
“他们几个小的自幼就跟老四最为要好,以前老四还在京城的时候,他们不照样寻着机会便扒老四银子,让他领着他们几个四处去玩。老四乐意跟他们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谢老夫人瞧了神色怏怏的两人,说道:
“行了,别愁眉苦脸的,你们四叔什么时候忘了你们了?”
“那赤血石和云水纱你四叔备着呢,还有军卓要的四方游记,成安要的异族蛮刀,还有其他几个喜欢的东西,你们四叔都给你们托人带回来了。”
“等会儿吃完了饭后,你们自己去取就是。”
“真的?!”
原本已经失望的谢青阳顿时兴奋的抬头,而谢锦云也是瞪圆了眼睛。
旁边谢成安和谢军卓脸上难得露出欣喜之色来,显然谢老夫人口中说的那些东西让他们动心。
谢老夫人睨了他们一眼:“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老四这次为了替你们弄这些东西,废了不少心思,每人都有,一个没落空。”
“你们四叔疼你们,所以他给你们的礼物我不拦着,可是你们要记着你们四叔的好,还有你们两个!”
谢老夫人看着谢青阳和谢锦云说道:
“这般贵重的东西,下次不准再要了,否则以你们四叔那点俸禄,怕是要吃糠咽菜了。”
谢青阳和谢锦云连忙道:“知道了祖母!”
谢锦云得了想要的东西,顿时笑弯了眼睛,没口子的跨着谢偃:“我就知道四叔最好了,他最疼我们了!”
云水纱啊,那可是云水纱!
待会儿去看看料子多不多,要是多的话,就给府里的姐妹一人做一身儿衣裳,要是没那么多,就裁了做成小衣,每个人一件!
旁边吴氏瞧着自家夫君陡然漆黑,在瞧着自家大女儿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没口子夸赞谢偃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戳了谢锦云脑门一下,低声道:
“别得意忘形。”
你亲爹还在这儿坐着呢,就叫嚷着四叔最好,也不怕你爹吃味儿。
谢锦云平时憨憨傻傻的,可是在哄人这方面却是无师自通。
瞧见自家爹爹那黑漆漆的脸色,谢锦云连忙凑过去说道:“我哪有得意忘形,四叔本来就疼我们,而且爹爹也是呀,之前爹爹还给我们弄了冼溪墨呢,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们。”
“爹爹疼我们,还有大伯、二伯、祖母,他们也疼我们了。”
“我最喜欢爹爹你们了。”
谢勤板着张脸,压了压嘴角,瞪了谢锦云一眼:“就知道油嘴滑舌!”
谢锦云嘿嘿一笑,抱着吴氏的胳膊撒娇。
谢老夫人几人瞧着谢勤明明被哄的很高兴,那嘴角都翘起来了,眼底的笑意压都压不住,还非得口是心非的模样,都是忍不住低笑出声。
谢永长着副好皮囊,坐在王氏身旁,明明比王氏还大上几岁,却生生瞧着比王氏年轻许多。
他坐在谢渊的旁边,桃花眼轻夹时,哪怕人过中年却依旧是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那嘴角轻扬懒懒散散的模样,瞬间便盖住了谢渊几人的容色。
谢永撑着下巴懒洋洋的说道:“说起来四弟也有好几年都没有回京了吧?”
谢渊看完了手中书信,将其折好放下来回道:
“有三年多了。”
他将信放在一旁,才又继续说道:
“武安那边本就在西疆之地,离京城太远,就算是快马加鞭来去也得好些时日,更何况是带着四弟妹和两个孩子。”
“眼下四弟在那边的事情正在紧要关头,四弟在信中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最多再有大半年,他便能回京了。”
说完之后,谢渊忍不住叹了声:
“那武定本就不是什么安稳地方,他当初突然带着人开始垦荒,我还觉着他做的有些不靠谱,可如今他居然真的将武定附近的荒地变成了良田,又寻了能适合那边栽种的东西,让得那边混乱的情形得以安定了不少。”
“说不定四弟真的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就平了武定的那些乱民。”
谢勤闻言沉声道:“百姓之所以生乱,是因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老无所依幼无所安,如果能够安安稳稳的生活,又有谁愿意去当那所谓的乱民?”
第214章 混账玩意儿
民之乱,因贫而生。
谢偃选择带着人开荒,看着有些吃力不讨好,而且短期之内也难以见效,可是若从长远上来看,于民、于府于、于朝廷而言,却都是好事。
他让那些本来是乱民的人一起垦荒,然后又将打理出来的田地以低价租赁的方式让给他们耕种。
不仅能够平了民乱,让那些百姓有所依靠,从而歇了因为食不果腹而不得不生乱的局面,而且等到粮食有了收成之后,那些交上来的粮食和租子又会全部进了府衙帐中,府衙再用这些钱粮做其他的事情。
既能安抚民众,又能充实府库和粮仓。
长此以往下去,就算再乱的地方也都能安定下来。
谢偃所做的事情,就连苏阮也不得不佩服。
他做的这事中间的道理,其实不少人都明白,也有很多人能看到成功之后的好处,但是能够如他这样数年如一日的去做,哪怕中间不见成效也半点未曾放弃过,一直坚持到了现在出了结果的,却真的没有几个人能够办得到。
包括苏阮自己。
她也办不到。
谢青珩在旁说道:“四叔真的很厉害,他若是真将此事办成了,等到回京之后定然能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谢偃当初被调离京城时是因为一些事情,不得不离开。
可是后来他是有机会能够回来的,好几次甚至就连皇上也问起过,只要他点头同意,谢家是能够将谢偃弄回京城的,可是谢偃却是直接拒绝了。
还说武定那边不见成效,他就不回来。
京中很多人都知道谢偃在武定带人开荒的事情,不少人都嘲笑谢家老四好端端的京官不当,跑去垦地,言辞之间甚至还有人觉得谢偃疯了。
这次谢偃若是将事情做成,当真不费一兵一卒便平了西疆那边的乱局,让得武定安稳下来,那可是利国利民的事情。
到时候看谁还敢对着谢偃嚼舌头!
谢勤也是点点头道:“此事若成了,你四叔回来官阶也会再进一步。”
谢渊想了想:“应该会进六部……”
只是不知道是工部,还是其他的几部。
谢老夫人瞧着几人说着说着,就拐到了谢偃回京之后官职的事情上面,不由拍了拍手说道:“好了,老四都还没有回京,说这些干什么。”
“老四那人机灵着,用不着你们替他操心,倒是你们两个,好生管着自己手中的事情。”
“眼下京里头乱着,指不定多少眼睛盯着你们,你们自己小心着些,别叫人钻了空子就行。”
谢渊和谢勤都是听出了谢老夫人话中的意思,是在提点他们大皇子、二皇子还有曹家、薄家的事情,都跟他们谢家都有关系,虽然明面上谢家没有掺合其中,可实际上谢家却是或明或暗的招惹了不少人。
谢老夫人是让他们谨慎一些。
两人同时应道:“母亲放心吧,我们会小心的。”
谢永半靠在桌子上,手中杵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谢老夫人跟谢渊他们说话,正想着没他的事儿,可谁知道这念头还没落下呢,谢老夫人就突然扭头看着他。
“还有你!”
谢永满脸无辜,眨眨桃花眼:“我?”
“就是你!”
谢老夫人瞪了眼桃花泛滥的大儿子,想起他以前干的那些事儿,没好气的说道:
“你看看你这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样子,都多大的人了,成天还没个正行。”
“成安马上就要进双甲营了,娇娇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你有时间跟只花蝴蝶似的到处乱转,沾花惹草的,倒不如多留些时间在府里,跟你媳妇儿好生商量一下成安他们的事情,也替娇娇寻一门好亲事。”
谢永闻言扯扯嘴角:“母亲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懂这些,再说成安的事情二弟会安排好,娇娇的婚事也还有您呢,用不上我……”
“啪!”
谢老夫人听着他这话,照着他脑门上就是一巴掌。
谢永顿时朝后一仰,险些摔在地上。
等着好不容易坐稳了之后,谢永一张俊脸之上满是委屈的说道:“母亲,你打我做什么?”
“我没打死你就算是好的。”
谢老夫人横了谢永一眼:
“你自己听听你刚才说的话,像是人说的吗?”
“那是你儿子、女儿,什么事情都推给我和老二去做,还要你这个当爹的干什么?”
“这世上没谁生来就会当爹娘的,可是几十年如一日还像是你这么混账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我告诉你老大,你给我好好收收心思,多顾着府里一些,你要是再敢跟之前一样,给我找几个外面的人带回府里来,到时候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痛。”
谢老夫人说话时,直接朝着谢永下三路的地方扫了一眼。
那眼神锋利如刀,哪怕她什么都没做,也剐的谢永一哆嗦。
谢永瞬间青了脸,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躲在桌子下面,然后小脸僵青僵青的讪然道:“母亲,孩子们都还在呢。”
您老悠着点。
谢老夫人“哼”了一声,扫向旁边掩唇低笑的谢渊二人,还有听明白了她话中意思的谢青珩几个,直接说道:
“笑什么笑,我告诉你们几个,你们谁要敢跟老大学,我就打断他的腿!”
谢渊几人连忙说不敢。
谢永被当了反面教材,顿时神情怏怏的,那桃花眼都垂了下来。
眼见着谢老夫人一副还想再训的模样,他连忙夹了块鸡肉放进老太太的碗里,满脸讨好的道:“母亲,今儿个大大过节的,咱们不说这个了好不好?”
他好歹也是长辈,还要脸呢。
谢永握着筷子,可怜巴巴:“母亲,吃肉!”
“就知道吃!”
谢老夫人横了他一眼,到底顾忌着谢嬛她们几个姑娘家,只能放过了他。
谢永见状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老太太当真扒了他的皮,当着所有人的面“公开处刑”他。
他连忙瞪了一眼笑得不行的谢青珩几个小的,没好气的说道:
“行了,别笑了,赶紧吃菜,待会儿该凉了!”
第215章 杀人灭口
吃过饭后,众人也没急着回去,而是陪着谢老夫人围在火炉边上说了会儿话。
火炉子烧的极旺,整个屋中都是暖洋洋的。
谢家的小辈都是性子极好的,不管平日里在外时是怎么样的,此时陪着老太太时却都变成了乖巧可心的样子,故意在谢老夫人面前耍宝说笑,逗着老太太开心。
谢老夫人十分高兴,整个屋中不时的传出阵阵笑声。
……
另一边,与谢家的安宁喜乐相反,莫岭澜和祁文府正站在刑部大牢之中。
两人身上都是带着血。
莫岭澜脑门上被磕破了一块,身上衣裳上更是蹭破了一大块,他伸手搀扶着祁文府。
而祁文府脸色泛白,身上看得到刀剑之上,手臂之上更是被划拉出了一道极长的口子,上面的衣袖已经没了踪影,此时整个胳膊上都是血迹。
“这薄家的人是不是疯了?”
莫岭澜咬牙说道。
他们今夜来这里,原本是想要撬开了薄锡的嘴,好能让其指证薄翀和二皇子。
却没想到他们才刚进大牢里,迎头就撞上了牢中正对薄锡下狠手的人。
两人的进入瞬间惊动了牢里的刺客,那些人瞧见他们二人的时候,就跟疯了似的直接冲上来便想下杀手,而他跟祁文府也根本就没有防备着,薄家那头居然敢铤而走险,在这个时候派人来刑部大牢行刺薄锡。
一时不防之下,刚一交手他们便吃了亏。
好在祁文府这几日小心,不管去哪里身边都带着人,而且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刑部的人,这才将人拿下来,要不然他们怕是真得折在了这刑部大牢不可。
祁文府声音微哑说道:“不一定是薄家。”
“啊?”莫岭澜闻言惊愕,“不是薄家?”
“恩。”
祁文府低声道:“薄家没这么蠢。”
刚才那些人看似想要杀薄锡灭口,无论动机还是什么,都偏向于是薄家那边的人。
可是祁文府却知道薄家……
或者是薄翀,他没那么蠢。
薄锡跟薄翀兄弟二人的感情一直很好,而且两人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就算薄锡事发之后被关押进大牢之中,他也有很大的可能会咬死了之前的事情,一个人将所有事情扛下来,借而让薄翀和薄家从中脱身。
薄翀这个时候派人刺杀薄锡,不仅会寒了薄锡的心,更是很容易落人话柄,让皇上那边生疑。
祁文府捂着受伤的胳膊,眼中阴云积聚。
只是可惜,刚才的那些刺客被留下来没一个活口,而唯一还活着的却是趁乱逃走了。
要不然抓住一个,便能知晓是谁在中间浑水摸鱼。
“祁大人,莫大人,你们还好吗?”
施河赶来的极快,听说有人闯了刑部大牢时,他连忙就换了一身衣裳,匆匆忙忙的就赶了过来。
当他走进牢里见到那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还有格外狼狈的祁文府二人时,顿时眼皮子直跳,脸上更是神色大变的快步靠近两人。
施河瞧见祁文府身上的伤时,急声道:“怎么伤的这么严重,祁大人,我这就让人去找大夫。”
“不用了。”
祁文府说道:“我身上只是外伤罢了,没伤到筋骨。施大人,你还是赶紧让人去看看薄锡可还活着。”
施河听到“薄锡”二字时,这才想起关押在这牢中的人,他顿时就青了脸,也顾不得祁文府二人,连忙就快步朝着里头走了进去,因为走的太快,还一脚踢在了地上的尸体身上,险些摔倒。
莫岭澜压低了声音:“是他吗?”
祁文府知道他在问什么,摇摇头:“应该不是。”
施河刚才眼中的震惊和愕然,还有他提起薄锡时的慌乱是做不了假的。
施河是刑部尚书,这牢中关押的要犯一旦出事,而且死的还是薄家的人,皇上那头定然会震怒,而刚才那些刺客对他和莫岭澜动手的时候,可没有半点留手。
那般狠辣的模样,分明是想要置他们于死地。
而他们两人若是也在这刑部大牢里出了事,到时候首当其冲的,施河便要担大半的责任。
无论是大皇子也好,还是施河也罢,他们都没有这么蠢,会冒着让施河丢了刑部尚书之位的风险,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莫岭澜闻言紧紧皱眉。
祁文府说道:“走吧,进去看看。”
莫岭澜扶着祁文府走进去之后,就见到从里面抬出来了几个浑身浴血的人,而薄锡身上也早已经被血染红,正面如金纸的躺在地上,旁边一个人正用手压着他身上的血窟窿替他止血。
“施大人,人怎么样?”
祁文府走到近前之后开口问道。
施河见是他进来,脸色泛青的说道:“薄锡没死,那剑擦着他的心脏而过,差一点就让他丧了命。”
祁文府闻言垂头看了薄锡一眼,就见他双眼无神的睁着,那眸子像是失了什么东西一样显得格外的晦暗,而他手中更是紧紧握成了拳,像是在愤恨着些什么。
祁文府垂眸掩去眼中神色,对着施河说道:“人活着就好。”
施河脸色难看至极:“好什么,之前瑞王送来的那些证人死了好几个,那最重要的仵作,还有之前帮着薄家替换赈灾钱粮的人都死了。”
“留着的,都是无甘紧要的人。”
祁文府闻言挑眉:“仵作死了?”
“对!”
施河指了指地上其中的一个血人:“脑袋都险些被砍掉了,哪儿还能活的下来。”
“祁大人,你这次奉了陛下的旨意前来问询薄锡,就该知道这仵作和另外那两人是薄锡案子里面最重要的证人。”
“他们死了,到时候拿什么来指证薄锡?”
施河说着话时,脸色难看至极。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有人敢擅闯刑部大牢,行刺薄锡杀人灭口。
薄锡入狱之后,皇上那边一直都没有表示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施河虽然想帮大皇子和曹家,可是却也不想把自己牵累进去,所以便只是将人关在牢中,只等着瑞王他们再次出面之后,皇上那头开了口后再严审这些人。
那仵作和替换钱粮的几人突然死了,之前的口供却还没留下。
施河不用想都能想到,这件事情要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皇上会有多震怒。
第216章 不是薄家
施河眼底满是阴云,更是恼恨交加。
早知道,他就该把所有人都留在大牢里看着这些人!
祁文府说道:“施大人何必担心,死了个仵作而已,不是还有旁人吗?”
“旁人哪有他们重要!”施河说道。
祁文府淡声道:“其他人无甘紧要,这不是还有薄大人吗?”
他朝着地上躺着的薄锡看了一眼,“只要他还活着,就是死再多的证人都无碍,你何愁撬不开薄家的口子?”
施河猛的低头看向地上的薄锡,而薄锡身上虽然伤重,但是意识还是清楚的,他同样也听到了祁文府的话,忍不住睁开眼仰着头,脸色苍白的看着他。
祁文府对着他扬扬唇:“薄大人,你说我说的对吗?”
薄锡身上伤重,刚才那一剑哪怕没要了他的命,也去了半条。
他说话时气息奄弱,唇上几乎看不到半点血色。
薄锡有些吃力的扬唇讽笑:“祁大人该不会想要跟我说,是我大哥和薄家派人,是他们想要灭我的口吧……”
“怎么会。”
祁文府摇摇头:
“薄尚书又不是没脑子,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派人来刑部大牢里杀你灭口?”
“这可是朝廷的府衙,先不说那些刺客进来要冒多大的风险,就说是你,你若是真被人杀死了,薄家不仅脱不了干系,甚至还会更加触怒了皇上。”
“而你若是不死,知道薄家和薄翀对你狠下杀手,你也定然会心生怨恨。”
“到时候哪怕你原本打着想要一个人死扛,护着薄家周全的心思,也会因此改了心意,万一再因愤恨将他们拉进水里,让他们给你陪葬怎么办?”
“这般得不偿失的事情,薄尚书怎么会去做?”
薄锡嘴角边讽刺笑容猛的僵住。
他以为祁文府会跟他说,这次行刺的人是薄家派来的,会拿此事来刺激他,让他开口指证薄翀和薄家。
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反驳,要怎么跟他们说他大哥绝不可能这么对他。
可是他没有想到,祁文府不仅心里门儿清,嘴上更是直白的厉害,直接就点出刚才的事情跟薄翀无关。
薄锡原本的肯定神色瞬间晃了一下,半晌才缓过神来,声音虚弱的说道:
“既然祁大人都知道,就该明白我绝不会开口指证我大哥的。”
“两年前是我自己贪心,才会背着大哥做了那些事情,这些跟我大哥都没有任何关系。我大哥忠于皇上,忠于朝廷,更是从来都未曾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所以祁大人不必费心了,我是不会如你们所愿,去污蔑我大哥的。”
祁文府身上有伤,站久了之后只觉得牢中阴冷,他伸手按着手臂上的伤口,垂眼看着薄锡说道:“薄大人跟薄尚书之间兄弟情深,我自然是佩服。”
“不如这样,我跟薄大人讲个故事。”
“若是你听了之后还觉得不该指证薄翀,想要护着他周全,我便直接离开可好?”
薄锡闻言面无表情的看着祁文府,笃定了他是想要花言巧语说服他。
祁文府见状也没在意,直接就开口说道:“薄大人知道薄家的发家史吗?”
“薄家原是久安落魄旧族,薄尚书的父亲原本也不姓薄,而是姓江,名叫江高明,是元煜十七年的金榜进士,后来因为入赘了京城薄家,娶了薄家的长女薄慧,才改了姓氏。”
“江高明才学不错,入赘薄家之后,便得了岳丈薄国安的喜欢,对其委以重任,将他从一个翰林院书著,提拔成了南江巡守都督,后来江高明自己争气,一步步从外任官员以政绩得了回京的机会,成了京中三品朝臣。”
薄锡脸色不变:“祁大人到底想要说什么,薄家的事情我比你清楚,用不着祁大人来与我讲述。”
祁文府不在意他的语气,只是说道:“薄大人知道这些,那你可知道,当年薄家为什么会让江高明入赘?”
薄锡愣了下,随即皱眉:“薄家只有我母亲一个女儿,若不招人入赘,岂不是断了香火?”
“错了。”
祁文府说道:“薄家当时是有儿子的,而且江高明也并非是直接入赘的薄家,而是在迎娶了薄家长女五年之后,才找上了官府改了当年他与薄慧的婚书,由薄家的女婿,变成了薄家半个儿子,改了薄姓住进了薄家。”
五年……
薄锡脸色瞬间大变。
他比薄翀,小五岁。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薄锡眼底满是阴沉,那怒意染红了原本苍白的脸上。
“祁文府,你想要离间我和我大哥的感情,也别用这种阴损手段。”
“我父亲当年入赘薄家的事情,薄家族谱里都有记载,岂容你污蔑!”
祁文府闻言笑了笑:“你既觉得我是污蔑,又何必这般恼怒?”
薄锡狠狠的瞪着祁文府。
祁文府说道:“当年薄家的儿子名叫薄明坤,听说自幼便身子不好,常年药物不离身,等熬过了弱冠之年后,便被诊断活不过而立之年。”
“薄明坤早早便娶了亲,想要替薄家留下血脉,而薄国安担心薄家势微,更怕他走之后无人能撑得起薄家,照顾他的儿子和孙儿,这才替长女择了一门佳婿,想着儿子若是熬不下去,可留下血脉也要有人照应才行。”
“薄明坤死于一场大病,他死之时才刚刚二十六岁,而在他死后一个月,他夫人宁氏便被查出怀有身孕,于大半年后产下一子,而当时江高明的儿子江翀刚好五岁。”
祁文府看着脸色攸然煞白的薄锡,淡声说道:
“宁氏生子之后,便因伤痛夫君之死,自请出家长伴青灯古佛,从此再未出现过,而同年五月,江高明便改了和薄慧的婚书,自愿入赘进了薄家,改了薄姓,而儿子江翀也改名为薄翀,更多了一个小儿子,名叫薄锡。”
“六年后,薄国安身亡,彼时的薄高明便成了薄家之主,而薄翀便成了薄家嫡长子,继承薄家所有的一切,而你……”
第217章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祁文府扫了薄锡一眼,说道:
“薄锡,原本的薄家嫡子,成了薄江明的幼子,薄翀的亲弟弟。”
“不可能!”
薄锡脸上瞬间狰狞,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被身旁的衙役一把按了回去。
他眼底满是怒色和不敢置信,厉声道:
“你骗我,我明明是父亲的儿子,我和大哥同父同母,这是整个薄家都知道的事情!”
“祁文府,你休想骗我!!”
祁文府面色不变:“我骗你作什么?”
“此事当年京中的老人应该都知道,而且薄明坤虽然体弱,却也是当时京城里出了名的才子。”
“他曾经替五方书社写过匾额,那国子监里挂着的劝谏箴言也是他亲手所写,对了,他那时候还有个名字,叫宁远居士,在京中特别有名气……”
祁文府说话间扭头看着旁边的施河,淡声道:“施大人应该知道他才对。”
施河愣了下,才点头道:“京中是有这么一个人,而且当初薄家也的确有宁家这么一门姻亲,只是后来不知道何故,宁家离开了京城,举族迁去了别的地方。”
祁文府淡声说道:“怕是薄家怕让人察觉到薄锡身世,才如此做的吧。”
“不可能……不可能的……”
薄锡脸色惨白,想起刚才那行刺之人跟他说过的话。
那一剑刺来时,那人嘴里还说着他到死都蠢的将仇人当成了至亲,还说他们是为宁家报仇。
可是,怎么可能……
薄锡脸色瞬间衰败,紧紧握紧了拳心。
旁边一直站着的莫岭澜突然开口说道:
“薄大人,薄家当年的事情虽然隐秘,可不是没人知晓的。”
“你要是不相信,不如我帮你寻几个薄家的老人过来让你询问如何?你在薄家多年,应该也有心腹,让他们替你盗取薄家族谱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吧?”
“至于当年薄翀的父亲修改婚书,入赘薄家的事情,奉天府那边也还有卷宗可查,你若是想看,我也可以寻人替你取来。”
薄锡眼中满是慌然之色。
祁文府侧眼看了莫岭澜一眼,才接了他的话继续说道:
“薄大人,我的确是想要你开口指证薄翀,只因为他当初所为害死了太多的人,但是有些事情你比我更应该去做。”
“你的父亲、母亲死了多年,若是他们泉下有知,你认了薄高明做父亲,还一心替他们父子卖命,甚至替薄翀他们去当替死鬼,怕是他们就算是死了也难以安宁。”
祁文府神色浅然,声音缓缓的带着几分劝说。
“薄家这次必定难以置身事外,就算你不说,皇上那边也依旧会让人继续查下去。”
“你若是担了这罪责,你,你的妻子孩子,还有你那刚出生不久的孙儿,都要跟着你去死,而且事后未必能保得住薄家。”
“可是你若是能够实情以告,陛下就算盛怒之下要处死你,可你儿孙却能留下来。”
“你和薄翀并非嫡亲兄弟,也并不是当初事情的主谋,念在过往恩怨份上,陛下或许能留三分情面饶了你至亲之人。”
祁文府说完后低声道:
“你好生想想吧,若是肯说了,便让人来寻我。”
“若你依旧要替薄翀去死,拿你儿子、孙儿的性命去成全薄家,那我也无能为力,只是你父亲他们将来怕是连个坟前上香的人都没有。”
祁文府说完之后,便扭头对着施河说道:
“施大人,我身上还有伤,就先走了,这牢中的事情便要劳烦施大人了。”
说完对着莫岭澜道:
“走吧。”
莫岭澜点点头,跟施河招呼了一声之后,就扶着祁文府转身朝外走去。
薄锡望着祁文府的背影,脸上全是恍然挣扎之色,而施河见到祁文府走了,愣了一下才连忙对着身旁的那些人吩咐道:“你们几个好生看着薄锡,我出去一下。”
施河交代好了那些人后,才快步追了出去。
见到门外已经离开了些距离的祁文府,施河连忙大声道:“祁大人,莫大人,留步。”
祁文府停了下来,转头道:“施大人?”
施河快步走到两人身前,急声说道:“祁大人,你和莫大人身上都有伤,我已经让人去请了大夫,想来马上就该到了,不如你们跟我去前面休息一会儿,等下看了伤再走?”
莫岭澜在旁笑道:“不用了,我和老祁身上的伤都不要紧,再说这刑部进了刺客,还弄死了这么多人,虽然薄锡还活着,可是施大人也还要忙着处理其他的事情呢。”
“这点皮外伤,我和老祁自个儿回去处理一下就好了,不劳烦施大人了。”
祁文府也是点头说道:“多谢施大人好意,不用麻烦你了。”
“这怎会是麻烦,要不是你们二人,那薄锡未必能保住性命,我的麻烦才更大了。”
施河连忙说道:“祁大人,你和莫大人也算是帮了我大忙,我还想要好生谢谢你们。”
祁文府闻言说道:“不用了,我们也只是凑巧而已。”
施河原是想要留两人的,他是有话想要问他们,可没想着祁文府和莫岭澜都没心留下来。
眼见着二人转身离开,施河只能再次开口:“祁大人留步!”
祁文府这次回头之后,就问道:“施大人还有什么事情?”
施河迟疑了下:“祁大人,你刚才说的薄家的那些事情……可是真的?”
祁文府点点头:“是真的。”
施河闻言瞪大眼:“那薄翀的父亲当真害死了薄锡的父母?”
祁文府挑眉:“我何时说过这话?”
施河张大了嘴,满脸的惊愕。
“你刚才不是说薄明坤死了,薄翀的父亲才入赘的薄家……”
“这本就是事实。”
祁文府淡然说道:“薄明坤身子不好,没有熬过而立之年便死了,他死之后留下了遗腹子,而江高明也去了府衙改了婚书。”
“我不过是告诉了薄大人他的身世,还有他父亲当年的一些事情罢了,好让他知晓当年薄家往事,我又几时跟他说过薄翀父子害过他父亲?”
“施大人,你是刑部尚书,办案是要讲究真凭实据的,这无凭无据的事情,施大人还是不要乱说的好,免得传了出去让人误会。”
第218章 菩萨心肠
施河:“……”
我信了你的鬼!
施河脸色酱青酱青的,一口气噎在了喉咙口。
偏祁文府好像没瞧见似的,继续说道:
“薄家的事情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薄大人此次受过,就算愿意招供事后也是必死无疑,我只是不想让他到死都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罢了。”
“施大人不要多想。”
施河铁青着脸,咬牙假笑:“祁大人可真是一副菩萨心肠!”
祁文府温和道:“施大人过奖。”
莫岭澜站在旁边忍着笑,眼见着祁文府几句话险些没将施河气得吐血,不由戏谑道:“施大人与我们不熟,若是熟悉的话就该知道,老祁这人就是善良,而且他除了这也没别的好处了。”
祁文府斜了他一眼。
莫岭澜脸皮厚,完全不以为意。
见施河脸上更青了几分,那手都开始发抖了。
莫岭澜也怕将人给气个好歹出来,这才歇了取笑的心思说道:
“施大人别动怒,我就是见气氛有些凝重,所以与你开个玩笑罢了。”
“说正经的,薄锡如今是许多人的眼中钉,想要除他灭口,或者是想要借他生事的人不少。”
“他要是好好活着,招出了幕后之人,查清楚两年前荆南旧案,还有户部贪污案的话,施大人定然当记头功,可他要是死在了这刑部大牢,那皇上那边……”
莫岭澜点到即止。
“朝中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今天这场行刺与其说是针对薄家,又何尝不是针对施大人你?”
“这一箭双雕的事情,多的是人会做,施大人还是小心些的好。”
施河闻言脸色变了变,想起死在牢里的那几个人,眼里浮出阴云。
祁文府伸手揉了揉眉心,脸色带着几分苍白之色。
“施大人,我和莫大人身上还有伤,而且刑部大牢遭了刺客的事情,也得跟皇上禀报。”
“薄锡毕竟是荆南旧案的要犯,而且经过今天这一出,怕是后续的事情少不了。刑部这边就麻烦施大人了,若是薄锡肯招,还请施大人派人通知我一声。”
“有劳了。”
祁文府说完后跟他点点头,就示意莫岭澜一起离开。
施河站在牢门之前,皱眉看着头也不回的两人,脸上跟开了染坊似的。
祁文府三言两语就把薄锡的事情全推在了他头上,而且他们若是入宫说了薄锡遇刺的事情,他这个刑部尚书也脱不了干系。
而且施河也听明白了祁文府话里的意思。
甭管今儿个这牢中的杀手到底是谁派来的,但是他伤了薄锡,杀了那几个证人却是事实。
薄锡若是安好,薄翀那边定然不会有所异动,免得刺激了薄锡说了不该说的事情,可是如今出了灭口的事,薄家那头若是知道了,怕是就算不想让薄锡死也会生出让他死的念头来。
再加上其他那些人……
这薄锡简直就成了个烫手山芋。
他不仅不能让他死了,还得好生生的护着他。
否则所有的过错就是他的。
施河只觉得脑仁都疼,一时间又气又恼,只觉得这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最初揽上这麻烦的该是太子才对,怎么突然就落到了他头上。
还有薄锡……
施河脸色发沉。
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派人闯进刑部大牢来伤人?
到底是有人想要借着薄锡生事,利用他对付薄家。
还是真的像莫岭澜刚才说的,是有人想要一箭双雕,借着这事情一并对付了他?
……
祁文府和莫岭澜从刑部大牢出来的时候,刚巧遇见了前去请大夫回来的衙差。
那大夫年过半百了,胡子花白,被那衙差大半夜的从家里的床上挖了起来,连拉带扯的催促着来了刑部大牢,身上的衣裳都没穿好。
那老大夫一边走一边叫嚷着“慢点慢点”。
那衙差却是恨不得多长两只脚,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拉着那大夫急声道:“都出人命了,慢不了!”
那两人进去的时候有些手忙脚乱的,遇到祁文府他们时,还不忘跟他们行礼打招呼。
“祁大人,莫大人……”
莫岭澜伸手扶了一把差点栽倒的老大夫说道:“雪天路滑,小心别摔了。”
等人进去了之后,两人才回了来时的马车上。
之前带着的人则是在外随行。
祁文府一上车后,就直接取了身上早已经被划烂的披风,露出胳膊来。
莫岭澜在旁拿着袖子擦着脸上的血,一边看了眼他手臂上的伤说道:“你的伤要不要紧?不然先跟我回去处理一下,要不然你这血淋淋的样子回去,怕是会吓着老太太他们。”
祁文府扯了衣摆绑住手上的地方,低“恩”了一声。
莫岭澜见他拿牙去绑,直接上前:“我来。”
接过了祁文府手里的活儿后,他才继续说道:“我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薄家的事情的?”
祁文府微闭着眼靠在车壁上:“什么事?”
“就薄翀和薄锡不是亲兄弟的事情。”
莫岭澜说道:“这薄翀的父亲不是已经不在好些年了吗,而且听说那薄高明在世的时候,对薄翀和薄锡一直都是一视同仁,薄翀和薄锡这两兄弟的感情也一直很要好。”
“这事儿连薄锡自己都不知道,你打哪儿知道当年薄翀他父亲入赘薄家,还有那个薄明坤的事情的?”
祁文府淡声道:“苏阮说的。”
莫岭澜惊愕:“苏阮?”
“恩。”
祁文府睁开眼,看了眼已经绑好的伤口,这才放下衣袖说道:
“那天我答应瑞王,带着宇文良郴出去遛弯的时候,遇到了苏阮。她知道瑞王已经将证据送上去之后,就提醒我,让我小心薄家和二皇子会狗急跳墙。”
“就这?”
“恩。”
祁文府说道:“她跟我提了好几次薄家,说让我防着一些。”
“我虽然觉得薄家没那么大胆子,敢在京城里面就对我下手,可却也生了些防备之心,所以这段时间进出时身边都带着随从,而且也让人去特地查了查薄家的底子。”
第219章 话本子这么说的
薄家的事情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太大的隐秘。
当年江高明入赘薄家之后,便身居高位,薄家也跟着水涨船高越发得势。
入赘这件事情对于寻常男人来说,都是件羞于启齿的事情,而当时江高明又权势在手,女儿更是得宠的妃嫔。
没谁会在他面前找不自在,给他难看,所以就鲜少有人再提起他入赘薄家的事情。
后来时间慢慢过去,这事情也就渐渐被人淡忘了。
再加上当年和江高明一起的那些老人许多都已经走了,所以现在京中的人有很多都不知道这件往事,只以为江高明本就是薄家的人。
祁文府说道:
“我在查薄翀的时候,一路查到江高明身上,发现他祖籍并非是京中,而且他在考取进士的时候也并非姓薄。”
“后来我去问了我父亲,他才说起这桩往事,而且提起薄家原本是有个儿子的,比薄翀的母亲薄慧还要小几岁,只是当年因病早亡,而江高明在成亲五年之后,薄家嫡子死了的时候才入赘的薄家。”
“我觉得有些奇怪,就去奉天府衙翻看了当年他更改婚书的案卷,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了宁家,而宁家又恰巧在江高明入赘薄家之后三年内,举族搬离了京城。”
“……”
莫岭澜听着祁文府的话不由瞪大了眼:“所以你压根就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文府有些奇怪的看着他:“薄家的私事,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祁文府倒是有心想要打探一番,可是薄家哪里是那么好相与的人。
他要是真敢堂而皇之的找上薄家的人,去打探当年薄明坤的死因,还有江高明入赘薄家后的事情,恐怕还不等他这边问出结果呢,薄家那边就该知道了。
这种不打自招,送上门去的事情。
他又不傻,怎么可能去做?
莫岭澜一言难尽:“那你怎么知道薄锡不是江高明的儿子?”
祁文府冷漠脸:“猜的。”
“猜的?!”
莫岭澜声音提高了几倍。
祁文府嫌弃的看着他:“吼什么?”
“不是……”
莫岭澜满脸惊愕的看着祁文府,“你逗我玩儿呢?”
“你刚才那么信誓旦旦的告诉薄锡,他是薄明坤的儿子,跟薄翀不是同父同母的兄弟,还说他父母当年怎么死的,让他以为自己认贼作父。”
“你现在居然跟我说你是猜的?”
祁文府扯扯嘴角:“那不然呢?当年的事情都过去多少年了,谁知道是真是假?”
“江高明当年家道中落,就算考取进士之后,也因为出身太低在京中郁郁不得志,后来他娶了薄家长女薄慧,得了薄老爷子看重,便开始借着薄家的力平步青云。
“他得势时,薄明坤死了,宁氏没了踪影,薄老爷子也不长寿,而薄家如今成了他儿子的。”
“话本子上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穷困书生一遭得志,便觊觎富贵小姐家的家产,害死原配嫡子,谋害岳丈,然后再以手段哄的小姐将家产拱手相让,养着外室的孩子……”
祁文府说完之后,挑眉看着莫岭澜:
“而且你难道不觉得,薄翀跟薄锡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吗?”
莫岭澜:“……”
莫岭澜脸色抽搐,咬牙切齿:“我!一!点!儿!都!不!觉!得!!”
“那是你瞎。”祁文府毒舌。
莫岭澜:“……”
你才瞎!
你全家都瞎!!
莫岭澜突然间就有些明白施河刚才的心情了,要不是祁文府跟他从开裆裤到现在的交情,他非得掐死他不可。
他这会儿脑仁一蹦一蹦的跳着,黑着脸说道:
“我看你是话本子看多了!”
“薄锡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因为你三言两语就动摇,他未必肯咬出薄翀来,万一他当真要找薄家的老人来对质怎么办?”
“到时候他跟薄翀是亲兄弟,我看你怎么收场。”
祁文府掀掀嘴唇:“有什么不好收场的。”
“莫岭澜,我问你,如果今天的事情换做你是薄锡,然后听了我这番话后找了薄家的人过来对质之后,你觉得薄家那边会给出什么答案来?”
“无非是两种。”
“要么,薄锡不是薄翀的亲弟弟,而是像我猜的他是薄明坤的儿子。”
“要么,他是薄翀的亲弟弟,而当年薄明坤死的的时候没有留下遗腹子。”
“你觉得你听到这两种答案会有什么反应?”
莫岭澜闻言微怔。
祁文府说道:“要是薄家承认了此事,那么不管当年情形如何,薄翀父子隐瞒薄锡身份都是事实,而薄明坤和宁氏的死也太过巧合,薄锡怎么可能会不想歪?”
“而要是薄家不承认此事,你觉得薄锡就当真肯信薄翀给他的那些解释?”
江高明就算为人再公平,可对待薄翀和薄锡时肯定有所不同。
薄翀是薄家嫡长子,身上担着继承家业的重担,势必会更得看重,薄锡远不如他。
薄翀在薄家权利支持之下,当上了兵部尚书,薄锡却只是个从四品的郎中。
薄翀如今安稳留在府里,子孙健全,而薄锡却因替他担罪而被打入大狱,面临着子孙尽绝的危机。
如此种种,薄锡就当真半点都不在意?
那些曾经细小的差别以前看来或许毫不起眼,甚至薄锡也未曾放在过心上,可是一旦薄锡心里生了疑惑,开始怀疑自己身世之后,那所有的事情都会被放大无数倍,成为他跟薄翀之间的裂痕。
除非薄翀能将他完好无损的救出去,否则一旦让薄锡知晓,薄家有放弃他的打算,薄锡定然会反扑,甚至拉着整个薄家替他陪葬。
所以,无论薄家那边给他什么答案。
在薄锡眼里,从他开始因为这些话而生出动摇,甚至让人对质开始,就已经注定他和薄翀再无修好的可能。
莫岭澜听着祁文府的话,看着他脸上神色,突然就莫名的打了个冷颤。
“祁子嵘,我突然发现你好阴险。”
祁文府照头就是一巴掌:“会不会说话?”
莫岭澜瘪瘪嘴,突然就开始同情起薄锡来。
这人。
蔫儿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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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岭澜:我信了你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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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姚是我蛮喜欢的一个作者,喜欢古言的大宝贝可以去看看,文笔倍儿棒。)
第220章 面圣
苏阮知道刑部大牢进了刺客,薄锡重伤的时候,离冬至已经过去了三天。
谢渊匆匆回府,身边还跟着祁文府。
祁文府告诉她。
薄锡招了。
薄锡的反扑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甚至就连祁文府那边也有些措不及手。
只因为薄锡不仅咬出了薄翀,咬出了二皇子,咬出了那些和荆南旧案有关,甚至当年和他一起替换赈灾粮款的人,甚至连已死的苏宣民也被他再次牵扯了进来。
谢渊回来时,脸色十分不好看。
他站在苏阮面前,只跟她说了一句话。
皇上召她和陈氏入宫。
“皇上怎么会召见她们?”谢老夫人脸色冷沉。
祁文府是跟着谢渊一起来的,他闻言低声道:“怪我。”
几人都是看向祁文府,祁文府的目光却一直落在苏阮身上。
他没有隐瞒,直接将冬至那日刑部大牢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后,这才继续道:“我那天原本只是想要用此事逼一逼薄锡,看看能不能让他和薄翀翻脸,却没想到宁家人突然出现。”
“宁家人敲了登闻鼓,状告薄翀父子谋财害命,害死薄家嫡子薄明坤,逼死宁氏,强夺薄家嫡孙于膝下,霸占薄家家产。”
薄锡。
居然真的不是江高明的儿子。
那天祁文府说那些的时候,当真是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可谁想到没过两日,举族搬迁了已有几十年的宁家人居然重新回了京城,而且事先没有任何征兆的,直接就去敲了登闻鼓。
祁文府深吸口气:“施河想要咬下薄锡,放了宁家人进去见了他。”
“薄锡得知身世之后,便直接松了口,不仅将薄翀和二皇子咬了出来,连带着还将两年前你父亲前往借粮,还有他手中握有账册的事情全数说了出来。”
“那账册共有两本,你给我的并非是完整的,还有一半在薄锡手中。”
“薄锡那账册交到圣前时,皇上也就知道那上半本账册同样也出现在了京中的事情。”
祁文府抬头看着苏阮时,神色晦暗道:
“皇上问了我,我没做隐瞒,是我告诉皇上那账册是你交给我的。”
所以明宣帝才要召见苏阮母女。
“你!!”
谢渊听到祁文府的话后,脸上瞬间铁青。
他猛的上前两步一把抓住祁文府的领子,勃然大怒:“祁文府!!你居然出卖阮阮?!”
谢渊手上力道极大,几乎拎的祁文府踮起脚来。
“当初你是怎么跟阮阮说的,是你说过账册给你之后,必定不会牵连她们母亲,是你跟她说你会好生利用账册,替她父亲还有那些荆南枉死的将士报仇。”
“阮阮相信你,才会把账册给你,可是你竟然出卖她!!”
“你这个无耻小人!!”
谢渊挥拳便朝着祁文府脸上打了过去。
祁文府一时闪避不及,亦或者说是他本就没想闪避,脸上硬生生的挨了一下之后,整个人踉跄着倒退了半步,撞在了桌角上。
谢渊伸手还想去打,苏阮急声道:“侯爷!!”
谢老夫人在苏阮开口的时候,也是一把抓住谢渊的手,怒声道:“够了!”
“母亲……”
“你打他有什么用,打他阮阮就不用入宫了?”
谢老夫人脸色冷沉的说完之后,见谢渊脸色难看却狠狠的瞪着祁文府。
她这才甩开了谢渊的手,低头看着狼狈靠在桌子上的祁文府,另外一只手却是拦着想要上前的苏阮,直接对着祁文府说道:“祁大人,我与你虽然不甚相熟,可也曾听闻过你过往的名声。”
“你若是当真要出卖阮阮,就不会和侯爷一起过来,跟我们说这些。”
“你这么做,有什么用意?”
祁文府擦了擦嘴边的血迹,说道:“我的确是有别的用意。”
“薄家是知道苏阮母女身份的,薄锡也已经将苏宣民拉了进来,皇上严查下去,就算侯爷和谢家将他们藏的再严实,苏阮母女迟早也都会暴露出来。”
“我知道侯爷当初跟皇上请旨赐婚的时候,只说娶的是个罪臣遗孀,却并没有告诉他那个罪臣是苏宣民,一旦这事情是由薄家或者其他人暴露出来,谢侯爷能逃脱得了吗?”
谢渊脸色变了变,咬牙道:“那也该是我进宫。”
“错了。”
祁文府摇摇头:“谢侯爷入宫能做什么?替她们母女辩解,还是跟皇上解释?”
“如果在户部之事爆发之前,你便言明陈氏身份,皇上就算动怒也不会太过责怪于你,可是如今户部贪污的案子正在紧要之时,又牵扯进来了薄家和二皇子,甚至还有可能涉及裕妃和太后。”
“侯爷觉得,皇上如果这个时候知道,你娶得继夫人是苏宣民的遗孀,他会怎么看你?”
“婚,是皇上赐的。”
“旨意,也是皇上下的。”
“君无戏言,他自然不能在此事上为难你,可是他却会觉得你早就和苏宣民有所牵扯,甚至会觉得户部的事情你也早已经知晓。”
“你当初哄骗了他下了旨,如今又拿赐婚圣旨来逼迫他,甚至较真起来,你还犯了欺君的大罪。”
谢渊要是这个时候入宫,就是火上浇油,怕是明宣帝盛怒之下,谢渊和整个谢家都得倒霉。
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祁文府起身的时候,手臂疼的有些发麻,他眉心皱了一瞬,很快便再次展平。
祁文府看着苏阮说道:“我曾经答应过你,要帮你保全谢家所有人,所以苏阮,这个时候只能你进宫,也只有你能进宫。”
苏阮轻抿着嘴唇轻推了一下谢老夫人的手。
谢老夫人垂头看了她一眼,苏阮低声道:“祖母,能让我跟他说说话吗?”
谢老夫人沉着眼片刻,才松开了手。
苏阮走到祁文府身旁,开口道:“你是想让我进宫之后,以荆南知州之女的身份,替我爹还有那些荆南枉死的将士告御状?赶在薄家之前,和宁家联手状告薄家和二皇子?”
祁文府见她瞬间便点破了自己的心思,微怔了一下,然后才平静点头:“对。”
第221章 我陪你
“眼下不管是谁人入宫,都难以承受皇上的怒火,唯有你。”
祁文府比苏阮高许多,可是此时,他却是直视着苏阮的眼睛。
“你是苏宣民的女儿,是荆南那场灾难活下来的证人,更是两年前荆南旧案的受害者。”
“陛下能对所有人下狠手,能对所有人发怒,却唯独不能对你,否则他绕不过悠悠众口,更无法跟天下人交代。”
祁文府看着眼前女孩依旧安静的神情,低声道:
“苏阮,这次入宫,我不能保证全然没有危险,可是事已至此,只有这条路才能最大限度的保全你想保全的人,做到你想做到的事情。”
“我答应过你,定然会让你爹和荆南那些将士昭雪,我会陪你去敲登闻鼓,和你一同入宫。”
苏阮之前其实一直都很平静的。
她太了解祁文府,亦或是说,她太了解她自己。
她和祁文府其实是同样的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祁文府知道她的目的,而她未必不知道祁文府想做什么。
所以哪怕祁文府说,他将账册的事情,还有她和陈氏的身份告知了明宣帝,她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她知道,祁文府这么做肯定有他这么做的道理。
苏阮没有惊慌,也没太多的害怕,甚至于她还有总终于到了的感觉。
可是此时祁文府跟她说,他陪着她一起去敲登闻鼓时,苏阮却是心中一悸。
苏阮看着他:“你何必?”
祁文府笑了笑:“有什么何必不何必的,你当初信我,才将账册给了我,总不能事到临头将你一个小丫头推了出去。”
他抬头看着谢老夫人和谢渊说道:
“老夫人,侯爷,我会尽量护着苏阮。”
谢老夫人神色晦暗,眉峰紧皱起来。
谢渊则是嘴唇蠕动,看着祁文府时,却再也动不起手来。
苏阮安静站了片刻,才开口道:“好,我跟你去。”
“阮阮!”
谢老夫人叫道。
苏阮回头对着谢老夫人:“祖母,其实这一天我等了很久,我爹的仇,荆南那些人的冤屈,还有太多太多枉死的人,他们都在等着我替他们昭雪。”
“我曾经惧怕过,也曾经怨恨过,如今好不容易解脱。”
“这一趟我非走不可,也不得不走。”
苏阮跪下朝着谢老夫人磕了个头,低声道:“请祖母成全我。”
谢老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苏阮,蓦的就红了眼眶。
她不是不知道苏阮的心思,早在她将账册给了祁文府而不是给了谢渊的时候,她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天。
谢老夫人紧紧抿着唇,上前将苏阮从地上拉了起来,用力的抱了抱后,低声道:
“好,祖母成全你。”
“人善自有天报,我们阮阮是这世间最好的孩子,祖母在府中等你回来。”
苏阮靠在谢老夫人怀里,弯了弯眼睛,认真道:“好。”
“我跟你一起去。”
旁边传来道声音,几人都是回头,便看到穿着一身素衣,站在门前的陈氏。
“嘉娘!”
谢渊皱眉上前。
陈氏却是越过他,看着苏阮:“阮阮,我同你一起去。”
苏阮微侧着头看她:“你已经是宣平侯府的夫人,此事不用你出头,我跟祁大人入宫就已足够,到时候我会跟皇上说你身子不适……”
“我说了,我要跟你一起去。”
陈氏站在苏阮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知道我软弱,也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个娘,可你是我的女儿,你爹也是我曾经的夫郎,他生前待我极好,而你也是我唯一的骨肉。”
“我要跟你一起去,你拦不住我的。”
苏阮看着陈氏从未有过的坚决,紧抿着嘴唇看向谢渊。
谢渊紧紧皱眉对着陈氏说道:“嘉娘,你别胡闹。”
陈氏握着拳心,眼圈微红道:“我没有胡闹,我说了我要去!”
“你……”
谢渊张嘴想要说话,被旁边的谢老夫人打断:“行了,她想去便一起去,阮阮,带着你娘一起。”
苏阮听着谢老夫人的话,又看了眼紧张的握着拳心的陈氏,迟疑了片刻才点点头:“好,你跟我一起。”
祁文府带着苏阮和陈氏一起离开,谢渊顿时急声道:“母亲,你怎么能放嘉娘去……”
“她为什么不能去?”
谢老夫人冷眼看着谢渊:
“阮阮能去,她自然也能去。你别忘了她在是你的妻子之前,先是阮阮的母亲,是苏宣民的遗孀!”
“今天的事情,是她该做的。”
谢渊张了张嘴,一时无言。
……
祁家的马车就等在宣平侯府门外,苏阮和陈氏跟着祁文府出去之后,就直接上了马车。
等到坐稳之后,祁文府就直接说道:“等一下我带你们先去敲登闻鼓,状纸我已经替你们准备好了,到时候告了状也先不入宫,等皇上那边下令接了状纸再说。”
“我和所有人都会一直陪着你们。”
“所有人?”苏阮微怔。
祁文府笑了笑:“等到了之后,你就知道了。”
苏阮见他说的神秘,心中生出疑惑来,而陈氏则是有些奇怪的看着苏阮和眼前这位祁大人之间的熟稔,有心想问几句,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苏阮没留意到陈氏的神色,只是对着祁文府说道:“你胳膊怎么了?”
祁文府闻言淡笑:“什么怎么了。”
“还想瞒我?”
苏阮皱眉,“你平日惯用左手,刚才被打了左脸擦血却是用的右手,而且刚才你撞在桌角之后,起身时疼的脸色都变了。”
祁文府是个左撇子,苏阮当了他八年丫环,怎么会不知道。
她说话间直接伸手抓着祁文府的手腕,拉着他胳膊稍微侧了一下,果然就见到那上面的衣裳上浸了血色。
苏阮脸色微沉:“怎么伤的?”
“就是那天在刑部的时候,撞上了行刺的人。”
祁文府手腕被她握着时,只觉得她手指上冰凉凉的,那并不hua嫩甚至带着些薄茧的指尖靠近他肌肤时,让他腕间泛起一阵酥痒。
苏阮想要察看他伤势,祁文府却是手心一抖,下意识的便缩回了手。
“?”苏阮抬头看他。
祁文府紧紧抓着袖口:“大庭广众,别掀衣服!”
苏阮:“……”
陈氏:“……”
说完后回过神来的祁文府:“……”
哪里有洞,想钻!
------题外话------
我就想问,hua嫩是什么违禁词?我特么吃个牛肉hua嫩一下也不行吗?!
第222章 对不起
祁文府紧紧板着脸,可是耳尖却是通红。
苏阮沉默了片刻,扭头,爆笑出声。
陈氏原本还是紧张的,在想着去了皇宫要怎么应对,要怎样才能不拖苏阮后腿。
她原本紧张的脸都白了,这会儿却是突然“扑哧”一声轻笑出声,然后立刻又将声音压了回来,侧过脸时肩膀耸动。
祁文府:“……”
丢脸丢大了。
……
马车一路前行,金宝就听到里头不时传来苏阮笑声。
等车停在宫门前时,苏阮依旧弯着眼睛,那眸子里全是止不住的笑意。
祁文府被嘲笑了一路,哪怕苏阮什么都没说,可他依旧是脸色有些犯黑。等马车停下来后,他就重重一咳,清了清嗓子说道:“好了,严肃点。”
苏阮抿着笑点头:“好。”
祁文府瞪了她一眼想要试图重振威严,可对上她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睛,瞬间有些丧气。
他干脆懒得再看苏阮,直接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而外间的金宝则是微弓着身子,又用衣袖遮着手,扶着苏阮和陈氏下了马车。
等脚踏实地踩在地上时,一股凉风吹过来,裹着素色披风的陈氏看着不远处的宫门,还有那些腰间挂着刀剑的护卫,瞬间便白了脸。
她紧紧攥紧了拳心,轻咬着嘴唇,眼神里更是透着些惊慌。
苏阮仿佛知道她害怕,回头看她:“你若是害怕,就先回去吧。”
陈氏脸色苍白,却是摇摇头颤声道:“我不怕。”
苏阮沉默的看着她片刻,才回过头来对着祁文府说道:“现在就去敲鼓?”
祁文府说道:“先等等。”
苏阮有些奇怪,就见祁文府扭头朝着金宝那边点点头:“去叫人过来。”
“嗳!”
金宝应了一声后,就直接快步朝着马车斜后方那边跑了过去,不过一小会儿就没了踪影。
“你这是干什么?”苏阮奇怪问道,“你让金宝去叫什么人?”
祁文府安静说道:“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苏阮见他神神秘秘的,心也是被他吊了起来。
她不由站在祁文府身边朝着金宝离开的方向看去,过了一小会儿,就听到那边传来了脚步声,然后她就见到原本一个人离开的金宝,身后带着乌泱泱的人群走了过来。
那些人个个都是身穿孝服,白衣如雪,走在同样白雪皑皑的地上时,几乎融入了雪色之中,唯独他们手中捧着的牌位格外刺眼。
他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在见到站在这边的苏阮和陈氏时,那些人都是脸上露出激动之色,原本脚下走的速度改为跑。
等到了苏阮面前之后,那走在最前面的领头的半百老人,直接“砰”的一声便跪在了她身前。
苏阮吓了一跳,连忙就想退开。
祁文府却是站在她身后拦了去路,将她逼着停在了原地。
那老人抬起头来时,那满是沟壑的脸上全是泪水,一双眼睛更是浑浊:“对不起苏小姐。”
苏阮愣住。
那老人身后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是一个接一个的跪下,嘴里说着对不起,苏阮直接被这一幕弄的慌了神。
她转身下意识的看向祁文府:“他们……”
“他们是当初和苏大人一起镇守荆州城的那些将士的家人,还有两年前被苏大人救过的荆州城的百姓。”
祁文府看是满眼惊愕的苏阮,缓缓说道:
“两年前,所有人都以为苏大人投敌叛国,害死了身边将士,关键时刻弃城逃跑。”
“朝廷因此降罪,百姓更是谩骂不堪,而你和你母亲被那些人驱逐出了荆州城。”
“可是真相就是真相,不是没有人知道当初荆州城为什么能保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忘了,那个本是文臣,却在南魏攻城之时,带着那八百残兵弱将誓死守在荆州城门前,哪怕浑身浴血也半步不退的人”
祁文府低声道:
“不是所有百姓都是愚民,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忘恩负义之辈。”
“而他们……”
祁文府伸手指着跪在地上,红着眼睛看着她的那些人说道:
“他们就是陪你今日作战,替那些枉死之人讨要公道的人。”
苏阮嘴唇微颤,看着跪在地上乌泱泱的人群时,眼里蓦的泛酸。
那跪在最前面的老人抱着手中牌位声音沙哑道:“苏小姐,当初荆州城里,谣言纷纷,是我等误会了苏大人,更因我等家人因苏大人而成为罪臣,所以不敢露头帮你和夫人。”
“你们被赶出城那一日,我就在城门口,我将我儿子的死,将那些将士的死全部怨怪在了苏大人头上,我以为苏大人是投敌不想救他们,我更以为当初的战乱是因他而起。”
那老人脸上满是泪水,跪在地上狠狠磕了两个头。
“是我错了,苏小姐替我儿讨要公道,苏大人更是护了满城百姓,是我们错了。”
“我们不求苏小姐原谅,只求苏小姐让我们今日同行,我们愿与你一起,替我死去的儿子,替那些枉死的百姓和将士,替苏大人昭雪洗冤,让他们的魂魄得以安宁。”
那身后跪着的那些人也是纷纷道:
“求苏小姐。”
苏阮站在原地,对着这一幕时手心渐渐握紧。
她是该怨恨的,恨这些人当初的无情,恨他们听信谣言,恨他们在他父亲走后几乎逼死了她们母女。
那时候若非是他们,她们母女不会落到那般境地,若非是他们,她也不会因为怨憎而走到后来的那一步,可是此时对上那一双双眼睛,看着那哭得满脸是泪的老人,还有倚靠在母亲怀里睁眼张望这边的孩子。
这一刻她却是再也怨不起来。
这边的动静早已经惊动了宫门前的侍卫,这么多人突然积聚宫门口,让得那些侍卫都是紧张起来。
那边有人朝着这边走过来时,祁文府伸手拍了拍苏阮的发顶,从金宝手中接过了一套白色孝服,孝布孝帕,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谢家拿来的苏宣民的牌位,交给了苏阮。
“走吧,去敲登闻鼓,我和他们一起陪着你。”
第223章 血溅登闻鼓
苏阮褪去了身上的素锦斗篷,换上了孝服,捧着牌位走在最前面,而陈氏也带上了孝帕,和其他人一起跟在苏阮身后。
所有人都是神情肃然,那白泱泱的一片,瞬间就惊动了宫门前的所有人。
宫门前的那些侍卫看到不远处朝着这边走过来的人,还有那些人手里捧着的黑色的有些诡异的牌位,都是忍不住发虚。
眼见着这些人到近前,那守宫的侍卫顿时拔刀厉声道:“站住,来者何人?!”
苏阮抱着牌位扬声道:
“前荆南太守苏宣民之女苏阮,携荆南旧民一百八十三人,敲登闻鼓求见皇帝陛下。”
“状告兵部尚书薄翀于两年前荆南天灾之时,因利私利侵吞赈灾粮款,致使荆南饿殍遍野,百姓枉死无数,后更害死我父和守城八百将士!”
“告薄家纵人行凶在前,散播谣言在后,于战时诋毁我父亲和枉死将士声名,逼死忠诚良将,让无数冤魂难以安宁!”
听到苏阮的话,那侍卫脸色微变,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苏阮身边的祁文府。
“祁大人,您这是……”
“我与他们一起。”
那侍卫顿时变色。
苏阮直接避开那侍卫,就朝着宫门前高台上的登闻鼓走去,等站在那里时,立刻便有人来阻她。
“你可知敲登闻鼓要付出什么代价?”
苏阮抱着牌位颔首:“我知道,民告官,杖三十,告皇亲,杖八十。”
薄家两样都占全了。
陈氏脸色瞬间惨白,她满眼慌乱的看着苏阮,却见她面色冷然毫无退意,而旁边的祁文府也半点阻拦之意都没有,她咬牙上前颤声说道:
“我乃苏宣民遗孀陈氏,今日携女状告薄家谋害我夫,枉害百姓……”
她说着伸手便拿过那登闻鼓上挂着的木槌,举起便要去敲。
却被之前领头的那老者夺了下来。
没等苏阮和陈氏说话,那老者便直接扑到登闻鼓前,举起木槌便“砰”的一声敲响:“我儿宋得昌,原荆南知州府衙卫,于两年前战死荆南,死时二十二岁!”
“砰!”
“我儿不是罪臣,他与苏大人一起镇守荆州城,至死未退,苏大人更未曾投敌叛国,是他救了荆州城数万百姓,苏大人乃是被人谋害枉死……”
“砰!”
“我今日替我儿,替苏大人,替所有荆南枉死将士状告薄家,求见皇上。”
“我要让他们替我儿,替所有荆南枉死的人偿命!!”
“砰!”
“砰!”
“砰!!”
登闻鼓响,整个宫门附近都听得清清楚楚,而片刻之后,那如同雷霆一般的鼓响声更是传遍整个皇宫和大半个京城。
那老人看着身形枯瘦,甚至手上只有一层薄皮,可是他敲鼓之时却是恨不得能将那鼓面都擂碎了一般,脸上全是涨红之色,就连那原本浑浊的眼里也全是猩红。
苏阮想要上前,却被祁文府死死抓着手腕,而那老人在敲响了登闻鼓后,足足三十下,才停了下来。
他转身跪在地上,对着苏阮说道:
“苏小姐,我知道有些事情说再多的对不起,也抹不平我们当初的愚昧胆小,还有对你和夫人的伤害。”
“谢谢你还肯替他们申冤,也谢谢你肯来这里,让我儿子有机会昭雪。”
那老人说完之后,在苏阮猛的惊恐瞪大了眼的时候,转头便一头撞在了登闻鼓边上的石墩上。
“砰”的一声。
鲜血四溅,染红了雪地,也染红了苏阮的眼睛。
“苏小姐……对不起……”
他望向祁文府时,带着渴求和期盼。
祁文府点点头,他才露出释然笑容,嘴唇张阖之间,无声的说了句“谢谢”,便缓缓滑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不要!!”
苏阮红着眼挣脱了祁文府的手,直接扑了过去,她伸手想要按着那老人流血的额头,可是掌心里却是猩红一片,而那老人更是已经阖上了眼。
“为什么…”
苏阮看着手心里的血,那猩红的颜色让得她眼睛也红了起来,猛的抬头看着祁文府:“为什么?!”
原本不用死的。
他不用死的……
明明还有别的办法,为什么要拿命来博?!
祁文府被她眼底的怒意看的瞳孔微缩,可是他却没有解释,只是对着旁边同样被这一幕惊得满脸骇然的侍卫说道:“敲鼓之人已死,杖责可免,以命告御状,天子不可拒。”
祁文府从怀中取出百姓请命书,还有他早已经替苏阮写好的“状纸”,一并交给了那侍卫:
“烦请转交皇上。”
那人早就被吓得有些傻,他颤着手接过祁文府递过来的东西,朝着地上那撞死的老人看了一眼,这才转身便朝着宫门内跑去,而其他原本围着的侍卫都是满脸戒备的看着剩下的人,生怕这些人也撞死在了宫门口。
祁文府伸手拽着苏阮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对着身后的人说道:“带上宋老的尸体,去宫门前跪着等候皇上召见。”
那些人纷纷起身,好像对于老人的撞死早有预料。
他们眼中带着悲痛之色,却没有半点后悔。
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上前,将老人的尸体抬了起来,然后挪到了一旁,齐刷刷的抱着手中的牌位跪在雪地里。
而祁文府则是对着苏阮说道:“苏阮,这是他们拿命换来的机会,血染登闻鼓,天子不可拒,这是铁律。”
“你别忘了你当初说过什么,也别事到临头才跟我说你想后悔,否则你对不起为你敲鼓而死的人,对不起你爹,更对不起那千千万万枉死的荆南百姓和将士。”
“等一下还有一场硬仗等着你,你若后悔,这里所有的人都要跟着你一起去死!”
苏阮狠狠看着祁文府,那难以宣泄的心不断的翻涌着。
她低头看着雪地上的猩红,看着那边跪在宫门前的所有人,然后用力一把甩开了祁文府的手,咬牙说道:
“我不后悔,可是祁文府,我要的公道,从来都不是拿人命去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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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透,咱祁不是那么心狠的……
感觉我最近被骂三观骂的玻璃心了都,提前剧透防挨骂。。。
第224章 残忍
祁文府安静的看了苏阮一会,眼神安静。
“你以为登闻鼓是那么好敲的?你以为那八十杖后,你还能替你父亲辩驳,替那些人申冤?”
“这里是皇城,是天子脚下,你要面对的是九五之尊,一言不合便能要你命的人!”
“没有鲜血溅染登闻鼓,今日结果只会和两年前一样。”
“你爹无法昭雪,那些枉死之人得不到清白。”
“你!我!还有这些人,甚至你想保护的谢家,想保护的谢老夫人,还有你不愿意牵累波及的那些人,所有人都会跟着你去为了你这一时的愤怒而陪葬!”
“死是他自己的选择,而他把所有生的希望全都给了你。”
“苏阮,你不该这么天真的。”
格外残忍的话语,将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剥开,而那里面露出来的真实鲜血淋漓的让人窒息。
两年前,皇帝能为了权衡朝中,能为了牵涉太广,能为了那些可笑的权术便将本该享受哀荣的人打成了罪臣,将那些本该千刀万剐的罪魁祸首留在庙堂之上。
如今他就同样能够为了这些理由,再像两年前一样来对她。
苏阮的怒气戛然而止,拳心握紧。
祁文府看着少女隐忍的脸,看着她眸子里仿佛染血的颜色,低声说道:“走吧,该去跪着了。”
苏阮咬咬唇,转身离开。
脸色惨白的陈氏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手脚颤抖的快速跟了过去。
祁文府站在原地,看着决然走到人群前方,抱着苏宣民牌位跪在最前面的少女,看着她挺直的背脊,他微垂着眼帘片刻,这才默然走上前去,站在苏阮身旁正对着皇宫的方向。
冬日里难得的骄阳天,阳光落在雪地上时格外的刺眼。
苏阮领着所有人跪在宫门前,身前放着那具染血的尸体,所有人都只是安静的抱着牌位看着皇宫的方向。
无人哗然,也无人哀嚎。
那刺眼的阳光落在众人身上,再洒在那些他们捧在手中的牌位上时,将上面的名字映射的清清楚楚,更反射出灼目的光芒来。
之前那侍卫说是入宫去回禀皇帝,可是一去不回,而祁文府和苏阮也都不急,就那么一跪一站的守在宫门前,等候明宣帝召唤,而荆南知州之女状告薄家的事情,也随着他们这一跪以飞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京城。
瑞王入宫的时候,遇到了匆匆入宫的御史中丞林罡。
两人在宫门远处就看到了跪在那里的苏阮等人,看着那白茫茫的一片上跪着的诸人。
瑞王眼神有瞬间的暗沉,目光落在那领头站在那里的祁文府身上,片刻后才叹了口气,止住了想要上前越过他们入宫的马车,低声道:“走西华门入宫。”
“王爷,那西华门可是在皇宫东面。皇上急召,若是走那边的话,少说要多少两盏茶的时辰。”
“让你走便走,哪来那么多话!”
瑞王冷眼看向赶车之人。
那人打了个哆嗦,连忙不敢再多言,扯着缰绳便直接绕开了皇宫正门,朝着西华门而去,等马车走起来时候,瑞王才低声说道:“英烈昭雪之路,岂可践踏。”
那荆南的事情,皇帝知道,瑞王知道,甚至这朝中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
当初苏宣民是怎么守住那荆州城,是怎么在所有人都以为荆南亡了的时候,死死守住城门,等到了朝中援军的。
他们本就是英灵,本该受人敬重,可如今却落得个罪臣之名,死后无葬身之处……
瑞王微沉着眼说道:“走快一些。”
马车瞬间提了速度,而身后不远处的林罡见到瑞王的马车绕了路之后,也是深深看了眼那跪在最前方的少女,然后开口吩咐了一句,让自家马车也跟上了瑞王府的马车,走西华门入宫。
后来的接二连三的大臣知道了瑞王和林罡的选择之后,也几乎都走的西华门。
苏阮跪在那里,虽没回头,却也能知道身后的动静,她抓紧了手中牌位,面不改色的继续跪着。
……
宫内大殿之中,所有被急召入宫的朝臣都齐聚在这里,明宣帝高坐在龙椅之上,而下面的人则是在为他接不接那状纸,召见不召见苏阮而争辩不休。
“陛下,这苏氏女未免太过猖狂。”
“她若真有冤屈,大可直接前往奉天府,大理寺,哪怕是刑部状告也可,可她却是领着这群人先是敲了登闻鼓,后有怂恿人撞死在那石墩之上。”
“如今他们所有人跪在宫门之前,还抱着那些牌位威逼陛下,照微臣说,不若派禁军将他们捉拿,此风绝不可长,否则将来人人效仿,陛下威严何在?!”
二皇子系的一个朝臣厉声说道。
林罡站于人前:“董大人此言差矣,太祖皇帝早就留有旨意,以命告御状者,天子不可拒。”
“那人撞死于登闻鼓前,连命都不要了,他们必定有天大冤屈。”
“如今血染登闻鼓,天下之人皆可知,皇上若是当真派禁军将他们捉拿,甚至强行镇压,那传扬出去必定会有损皇上圣明。”
“那照着林大人的意思,就该他们这般一逼迫,皇上便顺了他们的意,凭着他们三言两语便惩戒了朝中一品大员?”
那董大人也是言辞犀利的,直接说道:
“要是这一次轻饶了他们,往后人人效仿,一有不顺便敲这登闻鼓,撞死宫门之前,以命胁迫皇上,那皇上是不是要每一次都顺了他们的意?!”
南家次子南钰闻言毫不客气的反驳:
“若不是天大冤屈,谁会拿命来博?”
“董大人说的这般容易,什么一有冤屈就撞死宫门前,那董大人倒是去撞一个试试看?!早半年你那侄子也不会被人冤枉至死了……”
“你!!”
那董大人气得脸铁青。
他侄儿的事情是见不得光的,更可以说是极为丢人的。
他弟弟的儿子服食了寒石散死在了外面,他弟弟不肯善罢甘休,非以他侄子被人谋害为名将那“害死”他侄子的人家全部告进了大狱,可后来却被刑部判了无罪。
第225章 想拍拍她
董家之前在外四处宣扬他侄子死的多冤枉,结果后来被打了脸,闹出了满地的笑话。
他的脸皮也被踩在了地上磨蹭了无数回。
董大人只想将这事压下来,可没想到如今却被南钰当朝提了出来嘲讽了一番,那已经四十来岁的董大人险些被气得背过气去。
他颤抖着手指着南钰“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话来。
南钰见状冷哼了一声,根本就不理会他,直接就抬头看着明宣帝说道:
“皇上,那宫门前所跪之人,乃是荆南太守苏宣民之女。”
“两年前的事情薄锡已招,更曾言明他们当初是怎么替换赈灾粮款,害死那荆南无数百姓的。”
“那苏宣民和荆南那些人皆是枉死,如今他们亲人来寻求公道,皇上若不受理,难免会被天下人指摘,到时候若有那败坏圣名之人,此时定然会让皇上圣名蒙污。”
“请皇上三思!”
明宣帝靠在龙椅上,听着下面吵得不可开交的那些朝臣的声音,脸上满是阴云。
他转头看向瑞王,开口道:“瑞王,你怎么看。”
瑞王迟疑了片刻,才开口说道:“皇上,我不懂得什么朝政大事,也不懂得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可是我听过一句话,叫做君明百姓则清。”
“两年前皇上被小人蒙蔽,让得苏宣民和那些至死都守卫边城的将士含冤,此事如今几乎已成定局,薄锡也已经开口招认。”
“如今苏宣民等人的妻儿老小,他们的亲人前来告御状,于情于理皇上都该见一见才是。”
明宣帝闻言沉默了片刻,才又看向太子:“太子你说呢?”
太子站在那里,仿佛完全没有被诸人的吵闹影响。
见明宣帝问他,他神情依旧如先前那般平和,只是开口说道:
“儿臣觉得瑞王叔说的有道理。”
“那苏氏女既然敢来敲登闻鼓,甚至带人替她父亲申冤,状告薄家,那她定然是有理有据才对。”
“父皇若有怀疑,倒不如见见他们。”
“若是他们有理,父皇命人严审了就是,让百姓也知道父皇眼里容不得沙子,更不会偏袒薄家,置忠良之后于不顾。”
“可他们若是没理,或者根本就没证据就随意诬告当朝一品大员,那父皇到时候再惩戒了就是,要打要杀还不是父皇一句话的事情?”
“到时候就算父皇要了这些人的命,那些多嘴多舌、爱搬弄是非的人也定然不敢乱传半句,哪怕是百姓知道了此事,也会称颂父皇英明。”
“太子殿下说的有道理,皇上不若见见那苏氏女再说。”太傅葛彰说道。
二皇子一系的人听到瑞王的话后,就已经脸色难看。
如今瞧着太子和太傅也是落井下石,一副想要将薄家置于死地的样子。
其中和薄家有姻亲,甚至和薄翀有几分交情的吏部侍郎杜丰宝突然开口说道:“太子殿下此言差矣,如果宫门前那些人当真是为了替亲人申冤也就算了,可他们如果不是呢?”
“他们若是打着替人申冤的幌子,而有别的目的呢?!”
太子扭头看着杜丰宝:“杜大人此言何意?”
杜丰宝说道:
“太子殿下试想,这京中奉天府衙,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多的是告状的地方,可是他们为何偏偏要来皇宫之前,而且还选在宁家敲了登闻鼓后,薄锡指证了其兄还未证实这些事情真假的时候,这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说完后,杜丰宝扭头看着明宣帝。
“皇上,那宫门外跪着的人都是老弱病残,无知妇孺,若无人教导,无人指点,他们怎么可能会懂得拿命来威逼皇上,用天下人的悠悠众口来逼迫朝廷?”
“薄家之事尚未证实,那薄锡极有可能是攀咬薄翀也犹未可知。”
“宁家突然出现,苏氏女也来了宫门前,这一桩桩一件件,让微臣难以相信当真只是巧合而已,这其中难保不会有人故弄玄虚从中搅弄,目的便是想要置薄家于死地。”
林罡皱眉:“杜大人说这些有什么证据吗?”
杜丰宝说完后满是恶意的道:“薄锡不也是没有证据吗?”
“况且我可是听闻,那祁大人如今就在宫门口,守着那苏氏女呢!”
林罡等人都是脸色微变。
而明宣帝也是眼中猛的阴沉了下来,他突然开口:“好了,此事朕自有主张。”
“周连,去传祁文府入宫,告诉他朕要见他!!”
周连伺候明宣帝多年,很轻易的便能看出他那满是阴鸷的神情之下,怒到极致的心情。
显然对于他原本只是想要召见苏阮母女,询问那账册的事情,却变成了如今这般骑虎难下的情形是动了真怒的,甚至对于一向看重的祁文府也生了怒气。
周连连忙应声之后,就快步朝着宫外而去,等出了宫门,见到了祁文府后,他便当着众人的面宣了旨。
“祁大人,陛下要见你。”
说完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白衣如雪,手捧灵位的娇俏少女,再望着她身旁那绝色的陈氏,还有身后乌泱泱跪在那里的一群人,忍不住低声道:“你何必跟着他们一起惹陛下动怒?”
祁文府低声道:“周公公,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总不能所有人都当了缩头乌龟了。”
周连闻言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口气说道:“祁大人,随杂家走吧。”
“周公公稍等。”
祁文府让周连等他一会儿,而他则是转身蹲下身子去,半跪在地上和苏阮对视了片刻,才一字一句的说道:
“苏阮,皇上是圣明之君,他定然不会受人蒙蔽,也不会袒护奸佞小人。”
“在这里等候召见,别的什么都别做。”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明白吗?”
苏阮目光微动,触及祁文府的眼神后,点点头。
祁文府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还有被寒风冻得有些泛红的脸颊,忍不住想要伸手拍拍她发顶,可是伸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
他手指在空中停顿了片刻,这才若无其事的放回了腿边,然后从地上站起来后转身对着周连说道:
“周公公,走吧。”
------题外话------
祁祁:突然心软,想摸摸……
第226章 有用吗?
雪日骄阳,不比夏日好上多少。
刺眼的光照得人睁不开眼,而膝下的雪跪了不过片刻就浸湿了裙摆。
陈氏只觉得腿上已经冻得有些麻木,连嘴唇上都染了青色:“阮阮,我们这么跪着有用吗?”
“有的。”
苏阮目不斜视。
祁文府说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诚的是他们,而开的却不是明宣帝。
他们要的是民心,要的是所有人心所向,要的是朝中百官的不忍,还有天下悠悠众口的愤然。
苏阮知道,来此一跪,她便没了退路,而她身后这些人也一样没了退路。
陈氏看着挺直着背脊的苏阮,沉默下来,安静的跪在她身边,而她身后的那些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是抱着牌位安静跪着,哪怕脸上冻得青白,却无一人开口。
……
祁文府跟着周连入了宫中之后,便收起了所有情绪。
周连通传了之后,祁文府就入了大殿,见到高坐在龙椅上的明宣帝时,祁文府跪下说道:“臣祁文府叩见皇上。”
明宣帝没有让他起身,甚至脸上也无半点往日亲昵。
“祁文府,宫外情形可是你所为?”
祁文府跪在地上朗声道:“臣不知何事,还请皇上明示。”
明宣帝脸色微沉,而殿内一旁的杜丰宝就已然开口:“祁大人当真是不知道,还是装模作样?”
“那苏氏女好端端的突然敲登闻鼓,告御状,甚至指使旁人撞死于登闻鼓前,以人命要挟陛下。祁大人一路随行,难道会不清楚吗?”
“五日前祁大人连夜造访刑部大牢,薄锡便遭人行刺,宁家入京告御状,如今祁大人又亲自随行那苏氏女状告薄翀,祁大人如此借势排挤,甚至奋进心思的对付薄家,敢说没有私心?”
祁文府听到杜丰宝的质问,神色淡然说道:“杜大人想多了。”
“五日前我乃是奉陛下旨意前往刑部大牢,审问薄锡关于两年前替换荆南赈灾粮款的事情,杜大人若觉得有异议,该问的是陛下,不是我,至于苏氏女……”
祁文府扯扯嘴角神色冷淡:
“我的确和苏氏女一起,看着她敲了登闻鼓,也亲眼看到那人撞死在登闻鼓前,可这又能代表什么?苏氏女和那些百姓有冤,和薄家有仇,状告薄翀与我有何干系,又何来的私心一说?”
杜丰宝沉声道:“既无私心,你为何不阻拦!”
“杜大人问的可笑。”
祁文府冷眼看着他,“我大陈从不拒民告官,更无规矩不准百姓敲登闻鼓告御状。”
“那宋老头以命状告薄家,是他自己的选择,那些荆南百姓跪于宫门前,更只不过是想要求得陛下垂眼相见,替枉死至亲讨要公道。”
“我不过是区区国子监祭酒,我有什么资格拦着他们不许他们去敲登闻鼓?又有什么资格拦着他们不准他们告御状?”
“别说是我,杜大人你,这满朝大臣,谁人敢拦?!”
祁文府虽然跪在地上,可气势却比任何人都盛。
“太祖皇帝曾有言,登闻鼓响,无论敲鼓之人是谁,只要甘愿承受杖责之刑,任何人都不能拒绝其状纸、冤屈,三司必审。”
“怎的如今到了杜大人这里,就成了想拦就拦,想阻就阻的了?”
“杜大人既然说的这么坦然,那你不妨自己出宫去拦一拦,正巧那苏氏女还在宫门之外,杜大人前去也好能展示一下你为官的风采。”
杜丰宝听着祁文府的话顿时脸上铁青。
祁文府先说登闻鼓之事乃是太祖铁律,后又让他出宫阻拦,简直就是在明晃晃的指他不敬太祖,不尊皇命,那一句“为官的风采”更是讽刺至极。
杜丰宝咬牙道:“祁大人真是牙尖嘴利。”
祁文府抬头:“杜大人也不遑多让。”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退。
明宣帝猛的一拍龙椅皱眉道:“够了!”
下方两人同时收声。
祁文府抬头看着明宣帝时,脸上没有半点心虚之色,而是格外平静的说道:
“皇上,苏氏之女状告薄翀的事情臣的确知晓,可臣却并未觉得有错。”
“我大陈世代皆以仁孝治天下,苏阮是苏宣民之女,更是曾经荆南太守的女儿。”
“她父亲枉死,她父亲治下百姓含冤,那数百曾经为他父亲和百姓拼命的将士更是更因薄家之故而亡魂难安,她为她父亲申冤本就是情理之中,替那些将士和百姓讨要公道更是仁义之举。”
“仁孝至极,何错之有?”
祁文府看着明宣帝说道:
“皇上可记得,当初您曾经与臣说过,这世间但凡仁孝之人,哪怕再大过错也值得谅解,更何况苏氏女并无过错,她背负其父冤屈,历经磨难存活,好不容易才能走到这皇宫之前。”
“臣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拦她?”
“微臣恳请陛下严审薄家一案,还苏家一个公道!”
祁文府当朝恳请严审薄家之事,整个朝堂都是安静下来,杜丰宝嘲讽出声:“祁大人这是在拿仁孝之名胁迫陛下吗,那苏氏女光有仁孝,眼中却无君王。”
“不过是一己冤屈,何止如此?”
“她敲登闻鼓是没错,可宫门前血溅三尺,扶灵着孝长跪于宫门之外,她可曾想过她此举会让百姓如何议论朝廷,如何议论陛下?她的冤屈难道就能大得过皇上吗?”
“怎就大不过?!”
大殿之外,安阳王大步踏入殿内,人未到时声便先至。
他身上穿着朝服,入殿之后就直接走到了圣前,对着明宣帝时并未行叩拜之礼,而是微微俯身道:“见过皇上。”
“皇叔,你怎么来了?”
安阳王是明宣帝的亲叔叔,当年替先帝征战四方,帮着先帝一起稳固江山,后来先帝去时定了明宣帝为下一任皇帝,也封了安阳王为摄政王辅佐明宣帝掌理朝政。
明宣帝到了年岁亲政时,安阳王毫不恋栈权势,直接便辞了摄政王的位置,后来明宣帝在朝中几次遇到困境,也都是得安阳王相助才能得以安然度过。
第227章 第一个砍了你的脑袋!
明宣帝对安阳王这个亲叔叔十分敬重,两人关系和睦。
明宣帝对他也从无猜忌,而安阳王如今也是皇室宗亲之中辈分最高的人。
平日里安阳王甚少上朝,特别是近几年,安阳王虽然依旧会偶尔入宫,替明宣帝分忧,可是却鲜少再主动过问朝政之事。
今日他突然入宫,倒叫明宣帝也是露出诧异之色来。
安阳王闻言说道:“我若是再不来,皇上便要叫这些没长脑子的朝臣糊弄的民心尽失,让得我大陈江山不稳了!”
“没长脑子的朝臣”杜丰宝听到安阳王的话后,直接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到那边安阳王直接扭头就朝着他看了过来。
安阳王须发皆张,那眼神厉如鹰眸,直将他看的头皮发麻。
“没脑子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糊弄皇上?!”
“王爷……”
“闭嘴!!”
安阳王厉喝出声:“亏你还读过几年圣贤书,难道连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都不懂吗?”
“这大陈固然是皇上的天下,却更是百姓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若无民心所向,没了朝臣的忠诚,孤家寡人还谈何为君?!”
“你说那苏氏女的冤屈不过如此,若是亲父被杀,至亲之死,满城将士冤魂难安,数万百姓冤仇在身,在你眼中也不过如此的话,那不如本王现在就先砍了你满门的人,你再来跟本王说这些狗屁东西!!”
安阳王的话毫不客气,对着那杜丰宝时,让得他脸色煞白。
“当年荆南天灾之时,你在何处?”
“苏宣民带着那群残兵弱将镇守荆州城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你高床软枕在京中享福,吃着燕窝饮着美酒,却可曾知道那饿到极致连树根草皮都没有得吃是什么感觉?”
“你在京中安享富贵,他们却在荆南誓死守着边城,是他们拿命换回了你在京中的安宁,你哪来的脸说出‘不过如此’四个字?!”
安阳王面色冷凝,虎目之中尽是寒霜。
那冷厉之色,仿佛能活剐了眼前的杜丰宝。
“苏宣民拿命保住了荆州城,保住了他治下数万百姓,护住了我大陈与南魏屏障,可最后却落得一个罪臣之名。”
“那数百将士饿得皮包骨头,断手断脚,可以血肉之躯面对那数万南魏大军,却寸步不让,宁死不退。”
“他们的冤屈,他们的枉死,比天还大,怎就抵不过皇上的‘脸面’二字?”
安阳王寒声道:“皇上是圣明之君,端是被你这等奸佞小人蒙蔽,若真信了你的话,照着你们所说拿了那苏氏女和状告薄家之人,到时候别说是脸面,就连民心也会丢个干净!”
“英烈亡魂,本该人人敬仰,可在你嘴里却成了‘不过如此’四个字。”
“杜丰宝,你该庆幸本王如今已经修身养性,多年不曾举剑,否则本王今日定然第一个砍了你的脑袋!·”
安阳王气势逼人,他早年征战沙场,本就是军中猛将,手中所染鲜血何止千百之数。
此时陡然爆发之时,那身上仿若实质的杀意吓得杜丰宝踉跄半步,脸色如雪的“砰”的一声跌在了地上。
“皇叔……”
明宣帝听着安阳王刚才看似教训杜丰宝,实则却是说给他听的那些话,脸上神色变幻不断,开口道:“皇叔不知事情经过……”
“那皇上就知道了吗?”
安阳王抬头看着明宣帝,“皇上当真知晓所有事情?”
明宣帝顿时紧抿着嘴唇。
他要说不知道,岂不是昏庸之君。
可他要是说知道,那两年前的事情,还有他当年为了权衡而做的妥协和退让,岂不是被撕破了所有的伪装,血淋淋的露于人前。
到时候满朝大臣,还有那天下百姓会如何看他?
安阳王看着明宣帝,心中是有失望的。
这个皇帝,不是说没有能力,也不是说他如何残暴。
他在某些方面来说,的确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可是他的性情却太过优柔寡断,没有半点帝王决断。
若换成先帝还在的时候,根本就不会有两年前的事情,更不会纵容那些罪魁之人留到今日,为了所谓的权衡、所谓的朝中安稳便自欺欺人,逼得那些忠臣良将至亲血溅登闻鼓。
安阳王也没有当朝逼迫明宣帝,而是对着犹豫的明宣帝递了个台阶说道:
“皇上既然也不知道两年前荆南旧事的经过,那为何不亲自见见那苏氏女,亲自听她说说他们今日为何要敲登闻鼓,又为何要扶灵着孝,长跪于宫门前不起?”
“皇上亲耳听听她的冤屈,听听那些荆南百姓的冤屈,再做决断如何?”
明宣帝神色紧拧,低声道:“容朕想想。”
……
大殿之上安静异常,祁文府跪在殿内依旧未曾起身,而皇宫之外,原本跪在苏阮身后的那些人中,有些体质较弱的已经被冻得浑身发抖。
冬日的寒风刮过脸庞时,仿佛刀子割着肌肤,痛的人睁不开眼来。
几个年岁较大的老人身形颤抖,接连跌倒在雪地上,却依旧死死抱着牌位不肯起身。
几个孩子挂着眼泪,手指冻得通红,而那些妇人更是脸上开始泛着青白之色,嘴唇上也因为膝盖下的刺骨寒冷变得煞白一片,腿下更是没了知觉。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宫门前的人越聚越多,而天上原本耀眼的阳光淡去,忽然就飘起了雪。
那原本该是轻飘飘毫无重量的雪花落在人身上时,却仿若千斤之重,砸的人生疼。
陈氏紧紧抓着衣摆,那美的如画的脸上早无半点红润,嘴唇也开始泛青。
她腿上疼的早已经没了知觉,脑子更是被寒风吹的迷糊。
努力的睁开眼时,睫毛上挂着的雪花遮了眼。
陈氏伸手将雪花拂掉时,看着跪在身边依旧背脊挺直面色平静的苏阮,突然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苏阮哑声道。
陈氏苍白着脸弯了嘴角:“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在一起赏过雪了。”
苏阮扭头看向陈氏,见她往日总是带泪的眼中带着浅浅笑意,嘴角带着温柔弧度,像极了父亲还在时她们坐在房檐之下看着院中雪景的情形。
苏阮突然就涩了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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