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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理智无双

    两人迈过宴会厅的门槛,路境渊挑眉道:“你难道还不知道路家是做什么的?”

    她确实不知道啊,心中的疑惑越来越甚,她问:“做什么的?”

    路境渊轻笑,道:“杀妖的。”

    他轻描淡写说出口的话让安澜惊讶不已。今晚的信息量确实太大了,不仅看见一只白毛狐狸混进人群,还遇到了九婴,莫名其妙多了一个未婚夫,还不知道未婚夫也是捉妖的。

    安澜道:“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两人“如胶似漆”地跨进门槛,喧嚣声如浪潮般袭来,路境渊却揽着她拐了一个弯,从后面的楼梯蜿蜒而上,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门一关,安澜就挣脱了他的钳制。

    路境渊顺势放手,嗤笑一声,而后抬手松了松领带,说:“你不知道路家是做什么的,就肯答应来见我?”

    他语气意味不明,安澜甚至在其中感觉到一种不明所以的愤怒。

    他在生气?

    他在生什么气?

    坏事的是他,该生气的是她吧!

    路境渊看了她半响,脸上的神色忽然有些怪异,似乎有什么东西快要挣脱钳制,他倏地转身走到窗边满上一杯红酒,而后仰头,一饮而尽。

    窗外冷月高悬,他就站在冷月的余晖下,身姿纤长充满力量,手臂的肌肉在白色的衬衫包裹下显出流畅的弧度,可以想象如果伸手戳一戳,定是硬邦邦的。

    安澜看着那血色的液体随着他喉结上下滚动,仿佛久旱甘霖的大漠旅人。

    她不由提醒道:“红酒不是这么喝的。”

    玻璃杯底在大理石面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他右手拇指逆向一抹,将唇角的红色余渍褪去,看着她呵笑一声,说:“我知道。”

    安澜顿时没了言语,这人是怎么回事,他还有理了?

    路境渊一杯饮尽,逐渐靠近安澜所在的门口位置,她自从进了这道房门就没有前进一步。他意味深长地说:“我从不知道,魅术竟是这样用的。”

    安澜心里“咯噔”一声,他怎么又知道?

    随即又听他说:“还有,不要小瞧了九婴。”

    安澜戒备地看了他一眼,又越过他的肩膀看向身后的空酒杯,仿佛明白了什么,不可置信道:“难道,你也中招了?”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

    她施展魅术的时候自然而然,根本来不及锁定目标,而且这是她第一用,力度大小还有些控制不住,也可能是因为太过自然地缘故,根本没有控制的意识,如果当时在场的还有其他人,定是也要中招的。

    难道当时他就已经在附近了?

    如此说来,他到底潜伏偷看了多久?

    路境渊没有回答,而是道:“你是安家的人,从小对妖怪属性耳濡目染,难道不知道九婴本是蛇妖?蛇性淫,你用魅术对付他,难道是嫌他淫性不够,再给他加点作料不成?你以为你魅惑得了他,岂不知是在帮他助威。他清醒的时候尚能控制自己的兽欲,一旦中了魅术没了忌惮,你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敢跟他单独出去!”

    他越说脸上的怒气越明显,语气尽是教训,唇枪舌剑般一字一句地点出她的失误,但她听了却丝毫没有受教的感觉,反而心生反感。

    他知道什么?他凭什么这么说?他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担忧什么,悔恨什么,又凭什么站在制高点指责她的错?

    她当即挑眉,不服道:“你管我!”

    路境渊仿佛噎了噎,忽然上前一把擒住了她的双肩,将她拽近自己热气滚滚的胸膛,一字一句地重复道:“你、听、到、没、有?”

    她一进屋就褪下了他的外套,如今二人的身体贴合得严丝合缝,她才发现他的手掌的温度比之前更高。两人靠的太近,她不得不仰头才能直视他的双眼,却发现他眸中布满血丝而且已经蔓延至瞳孔深处,脸上出现了不正常的红霞,竟是……

    她不动声色,略带讥讽地说:“明知中了魅术还喝酒,你是嫌程度不够还是想接机做点什么?”

    她的本意是想浇他一盆冷水,令他清醒清醒,可没想到的是,她一开口,温热的气息夹带着魅惑的余韵向对方扑面而去。

    瞬间,路境渊眼中的猩红倏地转为深不见底的黑,仿佛死亡的深渊,令人看不到底,比猩红更加可怕。若说之前的血丝代表他还能自制,那如今的黑沉意味着他已经失去控制!

    果然,就在她意识到危险想要退开的瞬间,双唇已经被另一双炙热的唇含住,口腔内的地盘瞬间被占领,唇舌长驱直入,在她从未被人侵袭的秘地中翻天覆地。

    她的呼吸有瞬间的凝滞,下一刻就已经失去了呼吸,全然被这个近在咫尺的人夺取。

    她第一次使用九尾狐族的魅术,就切身实地体会到了其厉害之处,但她死也想不到,最终咎由自取的,竟然是她自己!

    如今的她如同身陷囹圄的罪犯,他滚烫的双手就是令她束手就擒的牢笼,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不想拒绝他,只想在他双手的束缚中沉沦。

    但这迷糊只有片刻,意识及时回笼。他失去了理智,她不能跟他一起失去理智!

    唇上出现了啃咬的力度,舌根被吮吸得发麻,却不至令她受伤,她意识到,他即便沉沦,也在无意识地力图自制。

    九尾狐族的魅术天下无双,他已深陷此中,却还有一丝清明留存。

    她理智,但面前这个人比她更理智。但如今这个理智无双的人却像个疯子!

    他的胸膛压着她,她的腰肢已经弯折下去,像一个臣服的符号。她缓缓地闭上双眼,体内的生命树渐渐溢出一缕清淡的绿芒,从丹田向上,从二人口齿相接中默默传送,带着安抚的力道。

    齿间一股清凉之意瞬间蔓延到四肢百何,不仅缓解了他体内的躁动,还令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附着在唇瓣上的力度忽然消失,但热度还在,安澜睁眼就撞进了对方那双清亮的眸里,那眸,还带着情欲的硝烟。

    她抬手按住他的胸膛往后推。他手臂一用力,顺势将她扶起来,他的手掌不知何时已经移至她的腰间,在站直的时候,又上移到了她的背部,滚烫的温度还没消除,一移一动间蔓延至她的背脊,暗示之前的火热。

    手掌触及到她裸露而冰凉的肌肤,他不仅没有撤开,手指反而有意无意地摩擦。

    交缠的唇舌已经分开,安澜控制不住脸上的潮红,也控制不住砰砰跳动的心脏,更忽视不了他掌心的温度。

    她感觉到,这种炙热跟她身体的冰凉很贴合,仿佛就是相互依存,为此而生的,半垂着眼盯着他的胸口的纽扣,衬衫的纽扣不知不觉已经开了两颗,领带慵懒地垂在一边,露出了锁骨。

第一百九十六章:戏言

    他的手掌还在她的背部没有离开的倾向,她却抬起右手放在了他胸口的位置,按着胸骨的形状缓缓向下,仿佛在寻找什么,最后回到他的心脏。

    她这动作不带任何情欲和勾引,脸上除了未退的红潮徒留下一双深邃眼,目光顺着手指移动,仿佛不但要摸,还要看,令人捉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忽然,她的手被另一只大手覆盖用力一按,两只手重叠在他胸前,心跳的力道重重砸在她的手心。

    她终于仰首,看着他,轻声说:“亲够了?”

    一丝不自然从他眼中一闪而逝,随即恢复了往日的沉着,说:“没够。”

    安澜一噎,又道:“没亲够也该放手了吧?”

    沉默须臾,安澜感觉腰间和手背的力度同时撤去,他放开了她退开两步,负手而立,背在身后的双手,渐渐握成了拳,仿佛要抓住什么。

    沉默,继续沉默,无休无止的沉默填满了房间。

    “你……”

    “我……”

    而后,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开口,又不约而同地被对方打断,面上皆出现尴尬之色。

    之前的旖旎荡然无存。

    良久,路境渊沉声说:“抱歉。”嘴里虽然这么说,语气中却全然没有抱歉之意,双眼死死盯着对面的女人。

    安澜被他火热的视线盯得不自在,干脆避开视线,扯开话题,道:“你怎么知道他是九婴的?又怎么知道魅术从我而来?”

    现在想来,他之前说得不无道理,连他中了魅术都无法自控,更何况那本性淫邪的妖蛇,恐怕只会更疯狂,一旦疯狂就会失去控制,一旦失去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想来,是她冒失了些。

    然而这也是令她最疑惑的地方,她知道萧二被九婴附身是因为她看得见,那他呢,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在她的记忆中,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本事,想到这里,她不由向他打量。

    路境渊顺势而下,正色道:“路家亦靠捉妖起家,安老竟然没告诉你吗?”

    原来,路家跟安家一样,也是捉妖世家,但在路家传到路境渊爷爷那一辈的时候,突然放弃了捉妖,转而经商。

    据说路老爷子从小不喜欢捉妖,只喜欢做生意,所以当他掌权路家之后,逐渐退出捉妖事业,转而用路家世代捉妖的积蓄一头扎入商海。

    路老爷子是个商业奇才,又因为路家家风干净,路老爷子从小耳濡目染,养出一身正直品格,两厢配合之下,竟也在商场沉浮中混出了名堂。

    路家老爷子是个怀旧的,也是个感恩的,随着路家的商业帝国越来越壮大,路老爷子丝毫不吝啬出钱扶持还在坚守捉妖正道的捉妖世家。

    捉妖在普通人看来也许很赚钱,但比较在其中的投资就知道,捉妖师所赚来的钱,大部分都用在了捉妖本身。

    比如说,捉妖需要灵器,需要炼制特殊药材武器,这些材料的价格不仅高昂,有些甚至有钱难买,所以有的时候即便一个捉妖师想接任务,也苦于没有合适的材料而不得不放弃。

    当然,这是针对比较厉害的妖怪而言,一般的妖怪,一般的武器也就够了,但就是这“一般”,在一般人看来也不一般,所以,很多捉妖师都过得很拮据。

    而路家老爷子在发达之后,却大手一挥,对捉妖事业的发展投入大量的资助,而且还不盼回报。这样一来,路家即便不再被称为捉妖世家,但在捉妖世家中的名声地位却隐隐高出一层。

    所以,路家虽然明面上不再是捉妖世家,但凡是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妖怪的,知道捉妖世家存在的,都知道路家,绕不开路家。

    当然了,安澜是个例外,但她这个例外也是有原因的。

    一是因为安家不缺钱,她的父亲安周平没有继承爷爷的衣钵的原因,跟路家老爷子差不多,志在商海,而且成绩还不错,所以安家没有接受过路家在金钱上的帮助。

    这第二嘛,是由于她奇怪的体质的原因,她的身体排斥修习捉妖术,即便对理论烂熟于心,也不过纸上谈兵。捉妖不是玩笑,她从小到大都被爷爷护得滴水不漏,根本没有捉过妖,再加上她本身不喜欢交际,爷爷也不会勉强她,所以对路家的事情知之甚少。

    话说回来,路家的仗义疏财,使得路家成为众捉妖世家的大财主,而且,从根本上说,路家也从来没有彻底脱离过捉妖,这样一来,路境渊有本事看出九婴原貌也就不奇怪了。

    她的想法是,他身上也许有某种不可多得的法宝,或者继承了捉妖世家的秘术,助他开眼,这样才说得通。她小时候就听说过捉妖世家的人对辨识妖怪一向有自己的一套办法,就像她爷爷一样,从小开眼,从事了捉妖事业一辈子。

    安澜想了想,说:“你既然可以看出萧二被九婴附身,那么,你定然也知道那白毛狐狸了?”

    路境渊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说:“果然瞒不了你。”

    听见这句话,安澜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在她快要抓住这种感觉的根源的时候,忽然被另一种可能吸引了注意,道:“你故意放她在身边的?”

    若不是如此,她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只不过明知道自己身边的秘书是狐妖却任由为之,这是什么道理?

    路境渊道:“她本可以做一个逍遥自在的妖,却甘心伪装成一个人,还恰好进了路氏,做一个籍籍无名的小秘书,你就不觉得可疑吗。”

    安澜似乎明白了什么,说:“你是说她另有目的?”

    “不止,她身后还有指使者,”路境渊道,“她既然是妖,就不可能没听过路家的名号,却有胆子冒着生命危险行这一切的事,说她身后没人,我是不信的,不过我目前对他们的目的尚未清楚,所以再留她些时日罢了。”

    “那你,”安澜犹豫片刻,说,“你刚才说将她辞退了是真的?”

    路境渊看着她,笑得意味不明,说:“你想是真的吗?”

    安澜被他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得不自然,转脸看向别处,说:“我想不想不重要,只是按常理推断,你既然还要留着她引出幕后之人,必然是不能轻易露底的。”

    “你想不想很重要。”路境渊道。

    “什么?”安澜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想到自己说的话,又瞬间反应过来,顿了顿没说话。

    路境渊知道她明白了,笑道:“未婚妻的想法,自然是重要的。”

    安澜抬眼看去,说:“谁是你未婚妻,不过权宜之计下的戏言罢了,你还当真了。”

    “谁说是权宜之计,谁又说是戏言?”路境渊本来站得就不远,眼下又刻意逼近了一步,说,“我从未说过戏言。”

第一百九十七章:入林

    安澜的心跳了跳,道:“你不是不情愿吗,如今怎的变了?”

    路境渊脸上闪过一丝不明情绪,说:“我之前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安澜问。

    路境渊垂首看着她,月色洒在他背后,令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见他低沉地说:“不知道是你。”

    安澜被他的身影笼罩,眯了眯眼,说:“说得路大少好像对我钟情已久似的。”她的语气中略带讥讽和不信。

    今日商宴,爷爷早就跟她说过要介绍她跟路家现任掌权人路家大少认识,上辈子她逃了,二人没有机会见面,这次她虽顺从了爷爷的安排,却也知道这位路家大少跟她所想的一样,也是不愿的,如今却嘴皮子一翻就将之前的一笔勾销了,而且,说的话还甚是奇怪。

    路境渊正准备说话,安澜却忽然惊呼了一声糟了,转身要往楼下冲去,却又被路境渊眼疾手快地拉住,问:“怎么了?”

    “爷爷!”安澜忍不住的担心。上辈子爷爷在商宴遇见了九婴,她之前还庆幸自己拦住了九婴,这样爷爷就不会发现他了,也不会只身前去对付他,最后落入他的圈套。刚才路境渊半路出现将她带走,那九婴呢,是离开了还是回到了宴会?若是回了宴会,爷爷很有可能发现他,那么,上辈子的悲剧岂不是即将重演?!

    她绝不允许!

    路境渊见她心急火燎的模样,沉声说:“别担心,爷爷在很安全的地方。”

    安澜欲挣脱他的手,说:“你不明白,你先放开我。”她以为他的意思是,爷爷在路家很安全,但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所担忧的真正是什么。

    接下来路境渊一句话却震惊了她。他说:“你安心,爷爷没有看见九婴。”

    安澜一听,也不知怎么就相信了他的话,随后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路境渊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手掌顺着她的手臂而下,顺势拉住她的,说:“走吧,我带你去见爷爷。”

    他牵着她走,她慢了他半步,看着他的背影所有所思,直到进入一个房间,看见爷爷半躺在床上,床边一个白袍医生正在收拾工具,路母在一旁陪着。

    安澜脸一白,挣脱路境渊的手走到床边,担忧道:“爷爷,你怎么了?”

    爷爷见她来了,笑道:“没什么,别担心,头晕而已。”

    路母见状,笑道:“澜澜别担心,刚才医生诊断过了,可能是贫血的缘故,没有大碍。”

    安澜点了点,说了一句谢谢伯母,这才放心。

    晚上,爷爷已经上休息,安澜坐在床上睡不着。她睡不着的原因,不是其他,而是床边那群小妖魂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说话让人不得消停。

    当她回来之后,小妖魂们就像嗅到味道了似的陆陆续续汇聚在她房间,说着今日在外的见闻。

    “好可怕,北面山坡的大熊精今夜被端了老窝,连皮毛都被剥开晾在山顶上了,现在那面山坡的妖怪一见到熊皮就瑟瑟发抖啊。”

    “真的好可怕呀,不知道是哪位大佬出山了!”

    “可是大佬为什么要杀熊精啊?跟熊精有仇吗?”

    “不是不是!我听说是因为那位大佬看上了熊精的地盘,命令熊精让出来,熊精不肯,大佬一怒之下就剥了它的皮!好可怕呀……”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熊精还被打得魂飞魄散了,再没可能作妖了!”

    ……

    安澜耳边全是议论声和牙齿打颤的声音。她转眼看着它们,说:“你们是不是忘了规矩。”

    妖魂们恍若未觉,继续叽叽喳喳,安澜闭了闭眼,要不是顾忌爷爷正在休息,她真想把这群扰人清梦的小妖魂扔出去!

    不过就是妖怪打架,有什么好讨论的?而且一讨论就是大半夜!她不用睡觉的吗!?

    等等!北面山坡?那是……

    安澜忽然道:“安静。”这轻轻地一声,却用了她三分力,立刻叫这些魂魄状态的虚弱妖魂闭了嘴,统统瞪眼看着她,敢怒不敢言,都在心惊,她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安澜见它们终于安静下来,暗道果然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都不知道姐姐是谁。不过,她虽然刻意将它们镇压下来,却有分寸,绝不会伤害它们。

    她问:“你们刚才说的北面山坡在哪里?”

    众妖魂骨碌碌转动着大眼睛,嘴却闭得严实。

    安澜见状,说:“一个个说,你先说。”她指了最中间的一只兔精。

    兔精被她手一指,立刻松了口气,张着兔唇道:“你不知道北面山坡在哪里,就是在那里呀。”说着抬起手指着窗外某个方向。

    安澜顺着看去,夜色中灯火依旧通明,那是路家的方向。路家的房子坐落在城北的方向,而距离路宅更北的地方,有一座山,就是妖魂们口中的北面山坡。

    城北郊外,安澜仰望着这座深夜里的大山,这就是之前妖魂们提到的北面山坡。

    半山腰上,一张黑乎乎的袍子状物被挂在长杆上随风飘扬,她身形一闪人已经进去。

    到了半山腰上的树林时,忽然一阵阴风吹过,随即熟悉的叽喳声出现。小妖魂们好不容易追上了安澜,将她拦在半路上。

    “你不要上去,上去危险!”

    “不要进林子了,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

    “危险危险!害怕害怕!”

    “瑟瑟发抖,快回去!”

    “快回去!快回去!快回去!”

    ……

    安澜被围在中间,视线透过小妖魂们透明的身体看向前方的树林,的确幽深阴沉,笼罩着死亡的味道,鼻尖轻嗅,还能闻到腐臭的气息,就像、就像……尸体腐烂的气味。

    她眉头一蹙,对小妖魂们说:“你们回去等我,不要再跟了。”说罢就入了林子。

    今夜月圆,但林子里树冠参天,竟然将月色全部抵挡在外,树林子一片漆黑,若不是她目力惊人,只能如瞎子一般在里面乱闯,那便犯了大忌。

    忽然,一道风从她耳边挂过,如利刃般割人,她侧首一躲才免于受伤,她追着风声看去,却看见一道黑气,这才了然,原来是这道黑气在作怪。

    黑气没多久就消失了,安澜却更加警戒,越发感觉异常,那黑气绝不是普通的东西,她习惯性地想从储物戒中掏不尽木出来照明,动作却卡在一半,她怎么忘了,如今的她是这个她,不是另一个她。

    失落感在心里一闪而过,快得她来不及细细琢磨,无形的危险已经促使她调出了绿光在指间。她手一挥,一把绿光如萤火虫般散在树林的上空,刹那间将周围的世界点亮。

    只见绿光之下,许多隐藏的黑气显形,随后被绿光净化、消散。随着黑气的消失,大树开始震颤,树枝微微摇晃,枝头的嫩叶努力往前伸展,似乎想触及半空中的绿光。

第一百九十八章:下九流

    原来这树林之所以鬼气涔涔,是因为被那诡异的黑气侵染,逐渐被吞噬掉生命,有的甚至在逐渐枯萎了,今日安澜无意中的举动,无疑救了这片树林中的无数生灵。

    安澜感觉到大树在说话,它们的声音闷闷的,此起彼伏,它们在说谢谢。她原地环视一圈,说了一声知道了,不用谢,大树就逐渐安静了下下,不再震颤,也不再开口。

    她明白,这座山恐怕不简单,连山上的树都已经具备了灵识,说明这座山灵气充沛,那黑熊精恐怕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在此山中修行,只是没想到会遭此横祸。

    前面已经能看见被挂在长杆上的袍状物,不是黑熊精的皮毛是什么,只是附近的黑气更重了。

    她总觉得,这黑气有些眼熟。

    正思索间,一阵呻吟声从长杆后的山洞中传来,洞口还有微光散出。她缓缓靠近,就着微光往里看,一眼看见一个精壮的男体赤裸着上身背对着她的方向,从侧脸看俨然是宴会上遇到的萧二,而在他身下压着一个已经全身赤裸的女人。

    安澜心中一凛,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九婴附身在萧二身上,中了她的魅惑之术,其实是可以用术法将情欲散去的,但以目前情形来看,他是不愿意的,所以找了一个女人。

    但他若是找女人,为何要带上山呢,还在山洞里做这种事,现在又不是蛮荒时代,酒店这种东西遍大街都是,他实在没有理由千里迢迢地上山,还为此杀了个黑熊精。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只见萧二的身体逐渐显出了本体,一张英俊的人脸上又分出了八张脸,双腿逐渐合二为一转化为巨大的蛇尾。而她身下的女人不知为何一直紧闭着双眼,根本不知道覆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已经变成了一个九头怪物!

    安澜这才明白,他恐怕知道自己会显形,而今夜路家商宴中不乏捉妖世家的人,他怕打草惊蛇,所以特地将女人带到山上来。

    安澜知道他显形之后要做什么,根本等不到他再继续,身形一闪已经掠至他身后,手中没有武器,便以手为刀向他七寸砍去。

    沉溺于**的九婴正沉身准备动作,忽然感觉身后一道杀气袭来,来不及转身直接向左侧闪开,避开这夺命一击。

    安澜趁此机会将地上的女人拉起来,大呵一声:“睁眼!”

    那女人被吓了一跳,倏地睁眼便看见了安澜,惊得脱口而出一声大叫,安澜皱了皱眉,心想自己很可怕吗,正准备提醒她不要转头,下一刻一声更大的惊吓在耳边炸响,女人已经看见了九婴的本体,惊天一叫之后直接闭眼昏了过去。

    见状,安澜反倒安了心,将她放到山洞的石壁上靠着,将地上的衣服披在她身上盖住她的身体,然后起身就见九婴满脸阴霾地看着她,她毫不畏惧地回视。

    九婴噗呵笑了一声,说:“不愧是安家的人,这里都能找来,怎么,你想亲自帮我纾解吗?”声音还是萧二的声音,却更加低沉,带着暗哑。

    他九颗脑袋上的九张嘴一起张张合合,同声说着这句话,听得安澜头皮发麻,心里直泛恶心。

    安澜回道:“蛇占熊窝,倒是第一次听说,没想到大妖九婴竟然会轮到占山为王的地步,不知道这件事传出去,你在妖界的‘美名’会不会受影响。”

    妖怪修炼到越厉害的程度,就越看中脸面,就像人一样,越有钱有地位就越在乎自己的名声。

    但这个九婴又有所不同。他在修成人身之后割舍不下一身妖力,从而放弃了人身,沦落为妖兽。

    妖兽嘛,在妖怪里面,属于下九流,上不得台面的那种。但这九婴却是下九流中的上九流。

    他一身妖力通天,再加上物种稀奇,血统也算高贵,所以一向目下无尘。平日里,一般的捉妖师知道他是个厉害的妖怪,不敢轻易招惹他,而妖兽们素知他的毒辣阴狠,没事更不会与他直面对上,还有许多修炼成人形的妖,需要舍弃妖力重修,一时半会更无法与九婴这种大妖兽匹敌,因此更让他自以为是,感觉自己天下无双,在人妖两界横着走。

    所以,他最容不得的就是被人说是下九流的妖兽,因此经常变化人形住在人类当中。但终究是变化的人形,支撑不了多久,所以会物色人体附身,还特别喜欢找样貌俊美有一定身份地位的肉身。

    而一个妖怪附身在人体当中求的是什么?别的妖怪可能有种种原因,但这位大妖九婴却只是为了人间的享受,以此媲美那些修成人形的妖。

    意思是:看,你们这群傻帽,修炼上百上千年好不容易修出一身妖力,却要为着一副躯体而舍弃,还甘愿重走一次修习路,而我,只需要附在人类身上就可以享受你们向往的人间喜乐,甚至过得更好。

    他就是为了证明他是对的!

    而如今,他又回到了这种下九流的妖兽才会住的山洞里,还带着一个女人欲逞兽欲,传出去必定被那些早就在暗地里看他不顺眼又敢怒不敢言的妖怪们耻笑,特别是修成人形已经生活在人类中间的妖怪们。

    所谓法不责众,他如何厉害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果然,安澜一说,九婴的脸色就变了,九首在空中摇晃起来,还同时转了一个圈,这表示他现在非常生气。

    “可恶的安家人,是你对我用了魅惑之术,是你!是你害的我!”他扭曲的面容中还有萧二的影子,巨大的蛇身在地上摆动,引起一阵蛇行的摩擦声。

    安澜呵斥道:“我对你用了魅惑之术,我又没叫你乱逞兽欲,再说也并不是无法可解,你自己做的事,还能怪在我身上不成!”

    九婴乱晃的九首倏地定住,看着安澜怪笑起来,说:“好,既然你打断了我的好事,用你自己来补位何妨?”

    安澜双目一瞪,还来不及反应,忽然一阵飓风起,巨大的蛇尾袭来,欲将她用尾巴卷过去。

    安澜虽然被风吹得睁不开眼,却感知到了危险的方向,原地往山洞外飞速退去,令蛇尾卷了个空!

    到得洞外睁眼看来,随地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才起身九婴庞大的兽身已经从洞口闪现,随即一团东西朝她砸来,她定睛一看,是昏迷女人的身体,当下双脚蹬地在半空中将女人接住,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蛇尾呼啸而至,将她卷进了洞中,她只来得及将女人抛出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两难

    巨尾卷着她,洞内的光已被熄灭,她手指一伸,绿光从指间快速扩散,洞内很快被绿芒笼罩。

    这时,她却被吓了一跳!因为在绿光下的九婴面色青幽幽的,白色竖瞳也青幽幽的闪着绿光,不像妖而像鬼,且九张脸九双妖瞳同时冷冷盯着她看,令人瘆得慌。

    九张唇同时开合,说:“你跑什么,我都说了要你来替,听不懂吗?”说着尾巴的力度更大,将她卷近。

    安澜看着近在咫尺的绿脸,第一次感觉绿色如此骇人。阴冷的气息扑在脸上,唇中吐出了蛇信,丝丝作响地往她脸上舔舐。

    她仰着头避开,却又被拉近了稍许,蛇尾在她身体延伸,冰凉的触感令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手中的力量倏然暴增,虽然手臂被蛇尾所制,但松手的时候,那根被她一直紧紧握在手里的枯树枝携裹着一层红芒直戳进九婴的肚腹。一招即中,直透七寸!

    管你是多大的妖,弱点就是弱点。蛇的七寸是命门,九婴也不例外,即便他在七寸处特别设置了防护,但也抵挡不住安澜这夺命一招。

    自从她被九婴卷进去开始,就在暗中积蓄力量于手中的树枝,等着他心房稍微松懈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而心房最松懈之时,就是他认为敌人最弱之时,也就是安澜全然在他掌控中,还近在眼前之时。

    树枝插进九婴七寸的瞬间,蛇尾突然大力将她甩向山壁,她早有准备,灵活地在空中一转,在山壁上借力一瞪,安全落地。

    九婴卷缩着,九首暴躁地乱晃,蛇尾在地上横扫,想要挣脱七寸处的树枝却不行。

    那树枝穿透了他的身体,他想要拔出来只能恢复人身,用手才行,抑或,他离开萧二的身体回归自己的肉身,也行。

    而安澜的目的就是要将他逼出去。

    九婴似乎看穿了她的目的,半撑着身体笑道:“你想赶我出去,我偏不如你的意,你可知道,我与这萧二早就浑然一体,你伤了我,也是伤了他,你打我七寸,就是戳他脊梁,你说,他还能活下去吗?”

    他越说越得意,哈哈一笑道:“这样说来,你还帮了我一个大忙,你亲手杀了他,我现在就等着他断气,等他彻底断了气,这具肉身就永远是我的了!”

    安澜听罢暗自心惊,她没想到九婴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融合了他与萧二的身体,他今夜才附身,按理说没这么快的。

    她眼珠子转了转,说:“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愿恢复萧二的容貌,恐怕事情并不是你所说的那样,而你之所以不敢,是因为怕被我看出端倪,你根本就没有彻底与萧二融合,你在诈我!”

    话落,就见九婴以萧二的面貌躺在了她的面前,她蓦然一惊。九婴真的没说谎,他竟然真的……这下事情棘手了。

    萧二躺在地上,肚子上插着一根树枝,周围早已被血迹铺满,他皱眉昏迷着,满头冷汗,嘴里还小声喊着本少爷好疼。

    安澜听见了嘴角一抽,却还是附身查看,她按住他的手腕,正准备探入绿光,忽然另一道声音出现了,是从萧二的身体内发出的。

    那声音说:“你准备救他了吗,但是你救他就等于救我,这可怎么办呢,哈哈哈哈……安小姐,救救我吧,我好疼啊!”

    这道突兀的声音比萧二原本的声音更加醇厚,悦耳好听,却充斥着无端的挑衅和妖邪之气,令这天赐的声音大打折扣。

    糟蹋了。

    这时,萧二开始浑身发抖,冷汗顺着饱满的额头滚下,他缓缓睁开了眼,说:“安……小……姐,你怎……怎么……在这儿?”

    安澜见他苏醒,心中一喜,问:“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他艰难地摇头,然后说:“好痛。”

    他说着准备抬起头看伤口,被安澜轻轻按下去,说:“别动,你受了伤。”

    他估计感觉到了伤口的痛感,真的不动了,说:“这是……哪儿……啊?”他眼珠朝着洞顶滚了一圈。

    “这是北面山坡呀!”九婴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惊得萧二瞪眼道:“是……是谁?”

    九婴却没管他,而是对安澜说:“安小姐,他要死了,你不救他吗?他在喊痛呢!”

    安澜确实在犹豫,眼下情景,若她救了萧二,等于救了九婴,如此一来,九婴岂不是借着她的手重振旗鼓,而且还会更加牢固地附在萧二身上,再也没有驱除的可能。

    她从未遇到过这般两难的情景。

    她该怎么办?

    萧二又在叫痛,安澜心中不忍,伸手附在萧二的伤口处,绿芒缓缓涌动,先帮他止了血。

    见他脸色稍缓,她轻声说:“别怕,没事的。”

    其实安澜为萧二疗伤,还有另一个目的,止血是关键,怕他挂了,此外她还想接机查探,她总觉得九婴的话不能信,即便她亲眼见到九婴变幻萧二的样子,但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眼见不一定为实,不要轻易被表象蒙骗。

    果然,随着绿芒的探入,她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

    九婴没有如他所说的那样已经与萧二完全融合,萧二的魂魄本能地在保护自己的肉身,抵挡九婴的入侵,即便面对强大的九婴他魂魄的力量微不足道,却一直坚守着最后一道防线,这也是现在他能清醒地开口跟她说话的原因。

    而九婴之所以将身体的主权暂时交回萧二,定然是想借此机会打破他的心房,将他灵魂的抵抗粉碎,从而彻底占据这副肉身。

    大量失血令萧二脸色苍白,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知道他身体内有不干净的东西,而安澜在帮他,就在她手附上去的时候,伤口就不那么痛了,不禁却对安澜产生了二十几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依赖感。

    浪荡之色早已从他脸上消失,他说:“谢、谢你。”

    九婴却哈哈一笑,道:“你谢她什么?啊?!你可知道,她本来可以治好你,但她却没有,你还要谢谢她,你是不是有病呀哈哈哈哈哈哈……”

    萧二闻言,缓缓看向安澜,神色颇为复杂,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安澜的手还按在他的伤口上,见状微微附身,问:“你想说什么?”

    萧二浑身难受,正准备说话,却发声艰难,九婴抓住机会又道:“我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他想让你快快救他,你不是要多管闲事吗,你不是爱做好事吗,如今这个人就快死在你面前了,你怎么还无动于衷呢?你到底是真善还是虚伪就看现在了,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还不动手呢?你不救他了吗?哈哈哈哈……小子,你看见了吧,她在犹豫,她在权衡,她在计较,她根本不在乎你这个无辜之人的性命!她就是这么一个虚伪的女人,你还指望她什么呢?不如顺从我吧,把你的身体全部交给我,让我帮你疗伤,让我治愈你,我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人,永远站在巅峰受人仰望!如何?”

    九婴滔滔不绝地引诱着萧二,安澜却越发笃定他还没有完全控制萧二的身体,在他还在说话的时候,在萧二手心写了几个字:放松,让我进去。

第二百章:节外生枝

    她本害怕萧二不理解,神奇的是,萧二立即心领神会,直接闭上了双眼,表情也努力松弛了下来,安澜惊喜之余快速行动,只见一道红光从安澜身体里溢出,倏地钻进了萧二的身体里。

    外面,萧二闭眼,仿佛睡着了,安澜的身体半蹲在他身边,僵硬着不动。

    九婴既然能以魂魄之身进入萧二的身体,她也能。九婴不会自愿出来,她却能进去将他打出来。而她在勘探到萧二还凭借本能抵抗九婴的时候就已经做了决定,但她不想像九婴那样强行进入,因为这会对萧二的魂魄有影响,特别是在他现在极其虚弱的状态下,她若横冲直撞地进去,也许还会惊动他的魂魄,反而给了九婴可乘之机。

    所以,她只能在他心甘情愿的时候进去,才不会伤他分毫,还要趁九婴不注意的时候,打他个措手不及。

    安澜进入之后,便令萧二睡了过去,毕竟现在他的身体装进了三个灵魂,她怕他受不了。

    她一进去就置身一片黑暗中,还来不及适应,忽然一道白光闪过,如刀锋贴着她的侧脸划过,她几乎感觉到脸上的绒毛被削了一层。

    待站定后发现九婴站在她对面,他的魂魄维持着妖兽状态,安澜的视线移向他的七寸处,那里却被白色的鳞片覆盖,比周围更厚几层。

    这一眼转瞬即逝,她没想到她一进来九婴就发现了她,看来九婴比她想象的潜入得更深。对方并没有留多余的时间给她思考,巨大的蛇尾已经横扫过来。

    这时安澜却蓦然意识到一个自己以前从未注意的问题。她是半妖,在生命树跟随她的灵魂移植到现代安澜的身体上时,她就知道了,她一直是半妖,不是纯粹的人,这也是她从小身体排斥捉妖术的原因。

    然而,她既然是半妖,她却没有经历过修炼成人形再舍弃妖力脱胎换骨的经过程,那她又是怎样维持人身的呢?

    就像九婴,他即便能暂时变化人形,却不能长久,灵魂始终是妖兽的状态,而她的魂魄还是人形,并不是九尾狐,她甚至感觉到,她可以随意转换魂魄状态,就像肉体变化那般。

    她记得她当初在九尾狐星醒来的时候,就是人的形态。这是为什么呢?

    然而此刻强敌在前,性命攸关,容不得她多想,只能将这疑惑暂时抛诸脑后,先解决面前的难题再说。

    转眼间,蛇尾已经到了面门,她双目射出寒光,竟毫无躲避的迹象,在蛇尾即将打中她脑部的前一刻,伸手一把抓住了尾尖横向一扫,瞬间将九婴举起在半空又重重摔下去。

    就这一下,九婴七寸处的鳞片自动剥落了一层,安澜见了便知,他早已重伤,如今不过强弩之末,他越掩饰伤处,说明伤口越严重。这就是他强行夺舍的代价!

    其实若他不那么贪心,不贪图别人的肉身,那根树枝根本伤不了他。所以与其说是安澜将他刺中,不如说是他作茧自缚!

    安澜忽然觉得,所谓贪心不足蛇吞象,用在他身上正好呢!

    既然已经知道他是强弩之末,她便不再犹豫,右手五指中逐渐溢出绿色的光线,光线快速延伸,越来越长,迅速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罗,向九婴罩去。而九婴在绿网之下毫无反抗能力,矮身试图躲避,但绿光速度奇快,在安澜的操控下灵活地拐了一个弯,将欲逃的九婴一把罩住,安澜手中的线一拉,已经成了一团圆球的九婴立刻被拽近身前。

    安澜看了一眼卷缩在绿网中的九婴,他的九首正龇牙咧嘴顶撞着绿网,想要戳穿逃走,却又像被火烫着了似的往回缩,头上还在冒青烟。安澜知道这是绿光的威力,不再多看拉着手中的绿光连同九婴一起拽了出去。

    魂魄倏然回笼,安澜刚睁开眼,手中还握着绿光织成的线。她尚未来及的有任何动作,便本能地感应到身后的危险,身体往侧旁一躲,回身看去只见一道黑气窜出了山洞。

    又是黑气,刚才在山林里也有这种黑气。难道,这里还不止九婴一个妖兽?她心里虽然惊疑,却不追出去,萧二还在昏迷中,从洞口收回目光,见绿网中九婴的魂魄还在,稍微放下心,随后将萧二唤醒。

    随着一声呻吟,萧二又有转醒,朦胧间却又开始喊痛,但这次的声音比之前有力了些,想必是灵魂不再有九婴的滋扰的缘故。

    他身上的伤在他醒之前就已经被安澜治愈,如今喊痛却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之前九婴覆在他身上跟安澜经历了一番打斗,如今喊痛也正常。

    他睁眼就看见安澜站在面前,手里握着一根绿线似的东西,绿线的末端连接着一个绿色网状光团,里面有一个怪物正看着他亟亟怪笑。

    他一听这声音就知道了这就是附身在他体内的妖怪!他双目冒火,想到之前所受的苦楚都是出于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九头妖怪,当即一窜而起,几步过去抬脚就往他身上猛踹,一边踹一边骂道:“死妖怪,敢招惹你萧二爷,让你得意!让你得意!让你知道萧二爷的厉害!”

    他嘴里骂骂咧咧,脸上尽是愤恨,想来已经恨极了,不让他先出了这口气恐怕过不了。九婴被困在网罗中,妖力皆被捆缚无法反抗,只能任由萧二踹他的脸。

    安澜抱手观察一阵,发现萧二竟然只踹九婴的脸,每张脸都被他的鞋底招呼过,上面印着清晰的痕迹,且左右脸还尤其对称。九婴被他连踹数脚,脸色阴郁得很。

    她不由打量萧二,心想这小子还真知道怎么报仇雪恨,见差不多了,便阻止说:“好了,不要节外生枝,此地危险,你快与我下山。”

    萧二一听安澜开口,当真就收了脚,不再找九婴的麻烦,跟在安澜身后出去,半路上忽然感觉不对劲,后知后觉地伸手摸了摸肚子,这才发现之前的血洞已经痊愈了,惊讶万分,几步追上安澜,说:“安小姐,我身上的伤好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此时两人已经行至洞口,安澜的眼睛打量着周围,随意地问:“你怎么就知道是我治好的?”

    萧二说:“这里只有你,不是你是谁,难不成是那妖怪。”

    他说得笃定,认定是安澜救了他一命,他见安澜久不回应,眼神一直在看四周,殷勤地问道:“安小姐,你在看什么?这里……”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安澜抬手捂住了嘴,她说:“别说话!”说罢就放下手拉他往山壁边靠近,直到身后抵上岩壁,对他说:“呆在这里别动。”

第二百零一章:毒蛇红虺

    音落,随着一阵树叶的摩擦声,无数到黑气从前方树林中窜出,又从四面八方向洞口汇集而来,萧二亦看见了,张口欲呼,又想起安澜让他别说话,硬生生地将惊呼吞了回去,双手按在嘴上,双目圆瞪,惊恐至极。

    手掌翻转间,安澜手中多了一把红色光芒凝结而成的宝剑,对着黑气迎面扫去,径直将诡异的黑气当空化作两半,随即空中似乎传来一道嘶哑的怒吼,黑气彻底消散了。

    这一招凝气为剑是她刚刚利用树枝的时候悟出来的,自从她身份揭穿,无羁还没有机会教导她如何灵活运用妖力,她就被一连串的事情和意外带回了现代,亏得她之前在雪山基地接任务期间经历了残酷的历练,再加上有些悟性,这才无师自通。

    黑气散尽,萧二再也忍不住一声惊呼,对安澜道:“安小姐,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你,你可千万别怪罪呀!”

    安澜根本不想理会他的插科打诨,双眼如灯般注视着黑暗的周围,危险还没有过去,刚刚只是开始。

    这时,九婴再次怪笑起来,九道声音同时作响,入耳烦躁不已。

    她垂眼看着在墙角缩成团的九婴,他的尾巴盘成一圈一圈的,上半身正笑得发颤,就像个疯子。

    萧二见状,又是一脚踹出去,道:“你给老子闭嘴!”

    九婴靠在墙角仰头看他,竖瞳幽幽泛着白光,怒吼道:“你这个愚蠢的人类,我要你死!”

    他满面怒容骇人至极,但萧二仗着安澜在一点也不惧怕,当下毫不留情在他同一张脸上再加上一脚,比他更大声吼道:“你这个死妖怪,你萧二爷要让你生不如死!”

    一人一妖怒目而视,安澜站在他们身前环视四周不敢丝毫松懈,她有一种熟悉的危机感,忽然,九婴的其中一首望向天空,大吼:“动手!”

    安澜闻言心里一跳,随着九婴话落,四周忽然窜出比之前多几百倍的黑气,一缕一缕条理分明,像一根根黑蛇从空中袭来。

    然而,就在下一刻她发现,不是像黑蛇,而是本来就是黑蛇。这些黑蛇从树林里出来,化作黑气在半空中,时不时有一条猩红的舌头在其中闪现,带着恶心的丝丝声响。

    安澜此时也不由想跟着萧二骂一声死妖怪!这死妖怪是把蛇窝搬过来了吗?!

    她不由喉头滚动,她怕蛇呀!她这辈子最怕最恶心的就是毒蛇!然而如今四面八方都是蛇,天上地下全是蛇,萧二又是个凡人,她就是再怕也得硬着头皮上呀!

    怪不得上山以前小妖魂们极力阻止她,怕不是就是因为这些蛇吧?!

    有的黑气落地成蛇,有的黑气依旧在天空中,有的黑气直接攀岩上了岩壁,沿着岩壁急速而下,四周全是蛇吐信子的声音。

    安澜举目观望,发现这些蛇眉心一点红,如血的颜色,除此之外浑身漆黑,在月色下还反射着幽冷的光,正是虺蛇之最,被称为毒蛇之首的红虺!

    她记得当初天明跟她提到这种毒蛇的时候特别提醒了她,若是遇到了最好不要招惹,若已经招惹,便要斩草除根!

    因为毒蛇红虺极其记仇,只需与人对上一次,就会永远缠着那人不放,直到咬中那人为止。尤其,这种蛇惯常群居,一向群体出动,群起攻之,是一种相当难缠的种类。

    安澜更加警惕,连忙带着萧二离开岩壁,以免被岩壁上的毒舌偷袭,她被咬一口倒是不怕,但若萧二中招,以这些蛇的毒性,只怕根本来不及救,立马毒发身亡。

    她不由提醒萧二:“跟紧我,千万别被咬。”

    萧二生下来第一次看见这种场面,早就双股战战,但又想安澜面前保持男人尊严,所以一直强作镇定,随即又反应过来他最惨的一面已经被安澜看见了,实在没有装模作样地必要,于是再无顾忌地靠近安澜身边,双手像个小媳妇似的拉住安澜的手,说:“妈的,太多了!”

    感受到他手的颤抖,安澜没有挣脱,温声安慰道:“别怕。”

    萧二心里一暖,转眼却看见密密麻麻的蛇越来越近,立马苦了脸说:“我不得不怕呀,我他妈只是个人!”

    安澜差点被他气笑了,说:“现在知道自己只是个人了?”

    萧二领悟到她另有所指,瑟瑟发抖地求饶:“大小姐,是我眼高于顶,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骄傲,是我不对,哎呀总之错的都是我,对的都是你,你倒是快想办法吧,太恐怖了!”

    这时蛇已经爬行到他们脚跟前,随着萧二一声大叫,安澜忍着恶心,手中红剑一挑,刹那间一阵红光闪过,山壁上和地上的黑蛇都被拦腰斩断,连悬在半空中的黑气也一时不敢轻举妄动,还往后退了一截

    萧二的叫声卡在半中间,不上不下,随后反应过来拍手道:“安小姐好厉害!”

    手拍得啪啪作响,在寂夜中异样突兀,安澜说:“还不止这些。”

    “啊?”拍手声戛然而止,萧二转眼一看,见又有无数的黑气从树林里卷土重来,与半空中的黑气汇聚,汹涌澎湃源源不断,逐渐汇聚成滔天之势。

    他呆了呆,不动了。

    安澜眼眸又深又黑,转头看了一眼龟缩在绿网中的九婴,眼中闪过一道幽光。九婴姿态虽卷缩着,但双眼中的阴冷不减,反而更甚,像是在夸耀,更像是在挑衅。

    安澜收回目光时,悬于四周的黑气已经化为数万条黑蛇,同时朝二人方向攻来,安澜眉眼一厉,挥手间红剑被猛抛上天!

    “蛇吞!”

    只见红剑横盘在天,红色雾气倏然暴涨,瞬间变成了一条三人合抱粗细,浑身红色的大蛇。蛇的双眼冒着火焰,红色的鳞甲如金刚般坚硬闪亮,在半空中伸颈发出一声类似龙啸的怒吼,摆首间狂风忽起,它猛然张开大嘴,将周围数万红虺悉数吸入无底黑洞似的口中,吞了下去!

    萧二之前险些昏厥,如今亲眼见证了这一幕,缓缓看向一脸淡定地安澜,又缓缓地转回去。

    安澜手掌向天上握取,红蛇自动恢复了剑的形状,乖顺地回到她手里。她手持红剑转身再看向九婴,问:“是谁在帮你?”

    九婴见他的万子千岁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安澜的一把剑给吞了,既震惊又心疼,听安澜这样一问,眼中又闪过不可置信,随后冷讽道:“哼,我倒是小瞧了你,安家丫头。”

    萧二双手交叉在胸前,对九婴更加讥讽地说:“死妖怪,你也就这点本事了吧,如今你的子子孙孙都被灭光了,这是后继无人的征兆啊,你要断子绝孙了!”

    “你!”九婴怒瞪萧二。

    安澜噗了一声笑了出来,心想之前在商宴上萧二装得还挺好的,原来本性这么毒舌,那九婴虽然恶毒,但论嘴皮子功夫,在萧二面前却自愧不如。

    她止住笑,对九婴道:“你不说也没关系,那躲躲藏藏帮你的人,我迟早会揪出来。”

第二百零二章:拖油瓶

    之前萧二耍嘴皮子功夫,九婴本来怀着一份顺水推舟的心思将话题转过去,没想到安澜根本没忘记重点是什么,仍然揪着不放,想来已经肯定有人在帮他,但看她的样子,又好像不那么着急把帮手找出来,他有些看不懂了。若是常人,定然急于斩草除根,她的反应实属反常。

    九婴道:“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有人在帮我?”

    安澜勾了勾嘴角,说:“你身在我的网罗中,岂能控制这么多红虺攻击,定然背后有人在帮你驱使,我想,之前树林里的黑气,就是帮你那人的吧。”

    九婴阴沉沉地看着她半响,忽然狂笑,对天吼道:“你都被发现了,还藏着掖着做什么!”

    安澜闻言感觉不好,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劲道的风响,她本能地回身,一道带着凛冽之气的黑气如刀子般向她脖颈砍来,她身体后倾躲过了这一下,然那道黑气反应极快,倏地又从身后原路向她劈来,她下着腰,脚跟用力,就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再次躲过夺命一击。

    谁知这时黑气却拐了一个弯,砍向了绿网,黑绿相触的瞬间,绿网被融开一个大口,九婴借此机会冲天而起,逃脱了绿网的束缚,旋身就往树林里窜去。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安澜站稳的时候,只看见九婴的巨尾隐入了漆黑的森林。

    同时,如刀的黑气潜入树林中不见,她站稳了脚跟,双目沉沉地看着那片森林,心中最担忧的却不是逃走的九婴,而是那道诡异的黑气。那黑气给她的感觉太熟悉了,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萧二见九婴逃走,脸色变得苍白,对安澜道:“它逃了?完蛋了,我刚才那么骂他,他肯定要回来找我报仇的!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安澜的眼神一直盯着树林,月亮已经被乌云遮盖,树林越来越黑深,她说:“别急,他还没走。”

    他?萧二一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当场跳脚道:“什么,他还没走?!他想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干你!”树林忽然大震,一道震天响的声音从中发出,旋即一道青色身影悬空出现在树林上方。

    萧二今晚受的惊吓已经超出了他一辈子的见识,见到这一幕也不那么新奇了,疑惑地对安澜道:“是个古代人?哦不,是个古代妖怪?”

    安澜亦看着半空中的人影,明白那是九婴的本体所化出的人形。

    原来,他的肉身就藏在树林的某处,她之前根本没想到也没注意,是她大意了!若是当时动点脑子就能想到,九婴不会让他的肉身离开自己太远的。

    如今悬空的九婴,身量纤长,穿着一身青色长袍,确实是古代人才会穿的款式,怪不得萧二说他是古代妖怪。

    想来也不奇怪,大妖九婴不知在这世上生存了多少年,穿一身古代青袍反倒与他相称。

    若只看外表,端的是个美男,但她之前已经领教过此妖的阴险,对那副皮囊只剩下厌恶。

    九婴之前被压制得辛苦,如今好不容易挣脱牢笼,便舍不得从上面下来,高高在上地看着二人,说:“现在,该是算总账的时间了!”

    经历了之前种种,萧二的心潮起伏巨大,却不如之前那般怕他了,不过还是紧紧挨着安澜,说:“这傻叉装逼装得挺溜!”

    “傻叉”二字自然逃不过九婴的耳朵,他的双眼已经变成人类的模样,但看向萧二的眼神却比之前还要阴狠。萧二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冷战。

    安澜转头说:“你能不能闭嘴,他是大妖,如今得了自由不再受压制,释放出的威压极大,你要是惹恼了他,我也护不住你。”她说的是真的,自从九婴刻意释放出威压,她也释放出威严与之相抗,这才将萧二护在身后,也是因为如此,他无知无觉,还以为大妖九婴就是一条普通的九头蛇那般简单。

    萧二闻言一惊,说:“不会吧,你也打不过他?”

    安澜顿时懒得理这个聒噪的男人,花花公子私底下是这样的?当真人不可貌相!

    之前安澜之所以能够制服九婴,一是因为九婴轻敌,被她偷袭了他的七寸,二是因为他毕竟不在自己的身体里,妖力大打折扣,如今既然回到自己的身体中,想必之前受的伤,也快痊愈了。

    他毕竟是成名已久的大妖,战斗经验丰富,她独自对上尚且不敢轻敌,更何况还有个拖油瓶。

    拖油瓶萧二:“要不,我们跑吧?”

    安澜沉默须臾,正在萧二以为没戏的时候,她忽然说:“好。”

    “啊?”萧二一时没反应火来,“什么?”

    安澜抓住他的手臂就往反方向掠去。

    “我说快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萧二一阵惊天大叫,因为安澜已经带着他在半空中疾驰,萧二的双腿从来没有离开地面这么久,第一次体验飞行的感觉,完全不是如同云霄飞车那般刺激,而是比之刺激千万倍。

    安澜带着一个人不可避免地影响了速度,身后的青色身影越来越靠近,越靠近,他就多说一句话,那声音仿佛在嘲笑她。

    “跑什么?”

    “你跑不了的。”

    “安小姐,刺激吗?”

    ……

    这声音不仅安澜听见了,萧二也听见了,当即战战巍巍地说:“他追上来了,他追上来了!”

    “我知道!”安澜呵斥道,“刚才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现在怕什么?”

    话落,声音更靠近了一步:“不过一个狗仗人势的傻叉,安小姐这么护着干什么?”

    萧二知道这声“傻叉”是在回敬他,当即转头朝着身后怒吼:“你才是傻叉,你全家都是傻叉!”他已经吓得只会说“傻叉”这个词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还敢继续回骂。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对安澜说:“安小姐,你可千万别扔下我呀!”

    安澜摇了摇头,对他说了一句放心就没再说话。九婴的速度虽然很快,但她也不慢,虽然带了个拖油瓶,但至少能赶到山脚。

    树林的方向被他堵住了,她只能反方向绕一圈再下山,如今已经快绕过那片树林,只要绕过去,距离山下就不远了,虽然正直深夜,山下人少,但至少在城内,他还是会忌惮的。

    这片林子虽然之前被她净化过,但现在当她从林边绕路时发现,树林中的黑气更加浓郁了。之前还只是时不时冒处一缕,现在却盈满了树林,几乎快要溢满冲天。

    她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更加不祥的预感,身后九婴追赶的速度却不知什么时候慢了下来,她倏地惊醒。

    糟了,上当了!

第二百零三章:玩具枪

    九婴根本就是刻意将她逼近树林,他之前一直追在身后,虽然越来越近,却始终留有余地,她还猜测难道是他的伤还未痊愈的缘故,如今看来这根本就是个陷阱!

    她震惊不已,抬手就想拉着萧二退回去,就在这时,林中黑气冲天而起,汇聚成一柱黑云,到了最浓郁的时候,一刻也不停顿地朝安澜冲去!

    安澜双眼中倒映的都是这道粗壮的黑云柱,其中蕴含的黑暗力量太过强大,她根本没有把握,第一反应就是将萧二放下去,全神贯注迎敌,他若深处黑云柱中,必受侵袭。

    萧二安全落地,躲到了一颗大树的后面,偷偷张望着天空的方向,安澜见状说了一声跑远点,就不再管他,右手托举一股红息,像雪球似的越滚越大,直到黑云柱袭至面前,红息猝然抵上,一黑一红瞬间发出爆炸般的声响,黑云柱被炸成了两半,但红息却彻底消散了。

    安澜被余波震退数步,鲜血从嘴角溢出,她抬手一抹,迅速平复着胸腔的震荡,忽然,她睁大了双眼,之前被一分为二黑云柱正在重新融合,眨眼间恢复如常,甚至又粗壮了一圈。

    安澜:“……”

    她冷笑一声,大声说:“你这偷偷摸摸习性也不知道改进改进,果真是一条见不得光的臭老鼠,人人喊打!”

    这时,身后传来九婴的声音:“安小姐,你已经穷途末路了,难道不应该下跪求饶,求我放你一条生路吗?”

    他终于慢吞吞地追了上来,站在安澜身后不知道多久了,安澜见了他就恶心,讥讽道:“一条恶心的蛇和一只臭气熏天的老鼠,倒是搭配得很。”说罢,身体不动,耳朵眼睛却注意着周围的状况。

    “丫头,多日不见,你的嘴上功夫又见长了!”

    一道熟悉的嘶哑如老鸭嗓的声音响起,安澜倏而一笑,侧身看去,双目如炬,昏暗中,一副白骨面具尤其显眼。

    她启唇缓缓说:“终于舍得现身了,司徒煞。”

    司徒煞哈哈大笑,似乎对她的挑衅全然不看在眼里,说:“你如今强弩之末,还敢跟老夫这么说话,丫头,你这条命不想要了?”

    安澜之前只为逼他现身,好证实自己的猜想,如今却需要拖延时间,因为她体内的生命树正在为她疗伤,于是她问:“你为什么还活着?”

    司徒煞亟亟而笑,语气中透出滔天恨意:“你们以为老夫会这么容易死?老夫早已是不死之身,你们能耐我何?!”

    他语气张狂,安澜却感觉不对,她的这双眼睛自从“开光”以后,对万事万物都很敏感,自认为许多东西逃不出她的双眼,如今司徒煞的外形样貌虽然和以前别无二致,但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一时间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她说:“当初路经时已经灭了你的魂魄,即便不死之身也该魂飞魄散了吧,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她刻意提到路经时,就是想刺激他套出他的话,从而找到破绽,果然面具后的双眼一瞪,说:“区区一个路经时,能耐我何?”

    区区?安澜不由心惊,他口气这般大,难道有什么奇遇不成?她正思索间,司徒煞忽然呵道:“好个机灵的小丫头,老夫差点上了你的当!不过你拖延时间也没用,你既然已经发现了老夫,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安澜冷笑道:“我的死期?你说了就算吗?你以为我来就毫无准备?”

    她一连三问,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一时间真唬住了司徒煞和九婴。他们一前一后将她围在中间,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却不敢轻举妄动。

    安澜面上无波无澜,甚至带着蔑视的神色,实际上心里直打鼓,迅速思量着应对之策,但想来想去,她想要带着萧二安全退出,简直不可能,再加上受伤还未痊愈,更是难上加难,为今之计,还是拖!

    只是,能拖多久呢?这两个都是人精!

    她心思百转,脸上丝毫不动声色。司徒煞沉默地站在黑暗中,身上的黑袍无风自摆,猎猎作响,若无视那一身鬼气,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这时,身后九婴笑道:“安小姐若有帮手,你我在山上斗了大半夜,怎的一个都不见,莫不是在诈我们吧?”

    安澜没有回身看九婴,说道:“对付你还需要帮手?也不知道是谁刚才被我网在圈中动弹不得。”

    “是了,”九婴即刻接话道,“在下是因为帮手,所以逃过一劫,这样说来,直到在下从安小姐手中逃脱,安小姐的帮手都未出现,那么,安小姐是没有帮手的咯!”

    安澜暗道他的脑回路转得快,但眼下若露出一点心虚的样子,下场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只故作轻松地说:“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有些人,你越是激他,他越是惧怕,只要把握其中的度。

    安澜从头至尾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似乎毫不在意身后还有他这么一个威胁,实则后背就像长了双眼睛一般时刻注意着情况,此刻不再听见他说话,心想他应该信了几分。

    黑暗中,司徒煞忽然“哼”了一声,道:“丫头狡诈,这座山上除了我们再无他人,你竟然敢骗老夫!?”

    说罢一团黑气已经向安澜迎面袭来,她伸手挥散黑雾之后,之前还有一段距离的白骨面具忽然近在咫尺,在黑夜中异常明显。

    距离太近,刹那间她只能急速后退,半途想到后面还有一个煞神,赶紧拐了个弯想离开包围圈再说,却已经来不及,在司徒煞动手的时候,九婴同时靠近,一掌向她背心拍去。

    前后的路都被封住,她遁逃无门,只能伸手同时迎上两掌,心想反正死不了!

    忽然,一阵枪响,原本蓄势待发的司徒煞忽然身形一滞。

    机会来了!电光火石间,安澜积蓄全力迎上九婴,二人掌心相碰又像弹簧似的崩开,各自后退。

    安澜终于挣脱了夹攻之势,与那二人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司徒煞在原地半弓着腰,仿佛受了极大的影响,安澜握了握手掌,对九婴有了新的估量,他用自己的肉身打架,果然厉害得多,刚才那掌,她堪堪与他对个平手。

    三人都悬于半空,司徒煞忽然愤怒地朝树下瞪去,安澜想起刚才那道枪声,正怀疑是谁开的枪,却见萧二站在树下洋洋得意地挥舞着手中的黑色手枪,对安澜炫耀道:“怎么样,我也不是全然的拖油瓶吧?这是专门用来对付妖怪的枪,我爸专门让我带身上的,那死老头中了我一枪,还不死?!”

    捉妖世家的武器中的确会有专门炼制来对付妖怪的枪,这些枪看起来和玩具枪无异,而且材质摸起来也粗制滥造,岂不知那只是迷惑人的,萧二既被邀请参加路家的宴会,知道捉妖世家的存在并不奇怪,与之有交集也顺利成章。

    之前九婴附身于萧二时,也摸到了这把枪,却以为是把玩具枪,就搁在口袋里没管,结果现在才知道,他一时疏忽留下的确是要他命的东西,当即脸色沉了下去。

第二百零四章:另有内情

    萧二还嫌不够似的,非得讥讽九婴一番:“我说你这头九头怪是个傻叉你还不信,现在知道你自己是个傻叉了吧?傻叉傻叉傻叉!”

    安澜忍不住扶额,谁能把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傻叉带走?

    九婴被激怒,身形一动就想冲下去先灭了萧二,谁知萧二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似的,在他动之前就大声吼道:“傻叉别动!我枪里的子弹还多呢,你要是敢动,我就打穿你的心脏!萧二爷的枪法可是很准的,你别不信!”

    他虽有狐假虎威之态,但看他刚才打的司徒煞那一枪就知道,他的枪法不虚,应该是练过的。这种枪打在妖怪的身上会令他们浑身如千万只虫子在啃噬,其中,打中心脏最严重。

    九婴果然不敢轻举妄动,萧二见状对安澜招手道:“快过来快过来!”

    安澜却忽然盯着他身后,大喊道:“小心!”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黑气从萧二身后偷袭,直接将他手中的枪卷飞老远,直接滚进了黑暗中,再也看不见,同时萧二痛呼一声,左手捂着右手蹲了下去。

    几乎同时,九婴和司徒煞同时动了起来,安澜已经在提醒萧二的瞬间向他奔去,一手将他抄起往后飞掠。

    果然,萧二刚才站的地方已经汇集了一大群黑气!

    萧二也看见了,顿时忘记了手腕的疼痛,呐呐道:“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安澜说:“你要是能管管你那张嘴,定能大难不死。”

    “必有后福!”萧二立马接口道,还嘿嘿笑了一声。

    围攻之势已破,安澜马不停蹄带着他往山下的方向逃亡,也不管树林里还有没有黑气了,反正最坏的情形已经这样了。

    突然萧二道:“又追上来了!”

    安澜回头一看,瞳孔骤缩,司徒煞化作了一股庞大黑涌追了上来,那速度就像根本没中弹一样。

    已经来不及了,她说了一声站稳,就将萧二抛了出去,旋即周身爆出红光,准备迎接那道黑涌。

    她知道,这次,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然而,就在黑气即将撞上红光的瞬间,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她身前,抬手就向黑气挥去,只听一声闷哼,黑气骤然消散,司徒煞往后退了数米。

    身前的人转身看向安澜,面上闪过急切之色:“没事吧?”

    安澜看着他,缓缓摇头,说了一句没事。

    那边九婴见势不好,拖着司徒煞就逃,转眼消失在树立深处,这边忽然有一只手抹上她的唇角,将残留的血迹抹去。

    安澜说:“你到底是路境渊,还是路经时?”

    他看了她半响,缓缓说:“都是。”

    ……

    安澜再一次被小妖魂们吵醒,她拉开窗帘一看,天已经大亮,撑了个懒腰转身去洗漱。听动静爷爷早已起床,她下楼陪着吃了个早饭,就交代了一声准备出门。

    今天约了路境渊谈那晚的事。

    临走前,爷爷叫住她问约了谁,她想了想,说:“路境渊。”

    爷爷顿时眉飞色舞起来,一会想到老人家还是端正些好,于是两簇白眉逐渐回到原来的位置,问:“你跟他好了?”

    安澜脚下差点一滑,回首无奈地看着老人:“爷爷。”

    “好了好了,爷爷不说了,”老人摆手大笑,随即拿起身旁的报纸,翘起二郎腿开始看报,催促她说,“快去吧,这小子还不错。”

    安澜:“……爷爷,报纸拿反了。”说罢就忍着笑出了门,门内传来老人尴尬地咳嗽声。

    她摇了摇头,想到了今日要做的事,原本轻松的神色忽然转变得骇人。

    到了约定了咖啡店,安澜正准备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等,忽然感觉右后方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她转头一看,在咖啡店靠窗的角落位置,一人正看着她,不是提前到达的路境渊是谁。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服,座椅下的空间本来足够宽敞,却仍旧容不下他的腿,以至于微微偏斜往外,他对面有一个空位,见了她,伸手往对面示意。

    她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说:“来得这么早。”

    他看了眼手腕,说:“不早,只提前了一个小时。”

    安澜:“……我怎么感觉你在凡尔赛。”

    他浓眉一挑道:“凡尔赛是什么意思?”

    安澜笑道:“就是炫耀的意思。”

    他顿时明了,笑了笑,说:“这里经常堵车,所以我提前出门了,而且只等了你一个小时,我不认为有什么好炫耀的。”

    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好像所做的也理所当然,她忽然明白过来,在星际时代,等一个小时确实不算多,他身处现代,却活在未来,他的行事准则从未变过。

    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掩下笑意后道:“好了,言归正传,说正事吧。”

    他嗯了一声,进入正题:“司徒煞还活着,是我的疏忽,他应该跟我们一样,是通过寂静之地和荆棘之地之间的时空裂缝回到了这里。”

    “但他不是被你杀了吗?”安澜问,“怎么可能回来呢?”

    路境渊道:“我猜测,当时我虽然捏碎了他的魂魄,但他的残魂碎片飘进了寂静之地,不知有何奇遇,也许被寂静之地修复了魂魄也尚未可知,总之他的残魂进入了时空隧道,才会在这里出现,但他应该比我们先来一步,两个世界中有时间的误差,所以我也不确定他回来多久了。”

    “这么说……”安澜若有所思道,“他的躯体已经被你灭干净了,回来的只是魂魄?”

    “是。”路经时点头。

    “这样说来,她岂不也是附在人身上才能活?!”安澜一边说一边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道,“怪不得那晚他明明中了枪,却恢复得那么快,因为伤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被他附身的那一具肉身,他至多感同身受而已,而后以妖力恢复肉身的伤岂不轻而易举。”

    路境渊放下咖啡杯,说:“是,所以,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啊?”安澜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见他注视着自己,又不得不问,“我有什么没告诉你?”

    路境渊微微倾身,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看着她说:“那晚若不是我及时感到,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你不是轻率之人,为何孤身上山,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安澜一直都知道他的敏感,如今被他问到重点也不惊讶,便将那晚的来龙去脉捡重要的说与他听。

    片刻后,他说:“你是说,安老以前被九婴所害?”

    安澜点头,说:“我记得那次,爷爷让我去路家的商宴,说是……”说到这里她看了对面一眼,自动忽略了一段二人都心知肚明的话,继续道,“我没去,溜了,但爷爷从路家商宴回来没多久,身体就不如从前,他一向身体硬朗,从那时起却每况愈下,直到去世前才告诉我真相,原来是因为九婴,所以这次我在路家商宴上看见九婴,就绝不会再让他跟爷爷打照面。”

    路境渊听后沉默两秒,说:“你有没有想过,这其中可能另有内情?”

第二百零五章:九婴霍乱

    “内情?”安澜道,“什么意思?”

    路境渊道:“也许,安老跟九婴的相遇不是偶然,而是刻意安排。”

    “你说什么?”安澜瞪眼道,“刻意安排?”

    路境渊没说话,转头看向了门口方向。安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人走了进来,正是那位萧二公子。

    说他花枝招展其实也不算,只是染了一头红发,左耳上戴了一颗蓝色耳钻,穿了一身亮眼的白色休闲服从咖啡店的玻璃大门而入,恰好阳光洒在他身上,令安澜感觉有点闪眼。

    再转头看对面的路境渊,如刀刻的脸上没有另外的东西装饰,却自带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深邃的眼从门口一晃而过,就没再看。

    萧二一进门就看见了落脚的二人,顿时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抬脚就向二人走来,一路上引得不论男女老少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他走近前来,站在空旷的地上,说:“怎么没有我的位置?”

    安澜看向路境渊没说话,路境渊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安澜来的时候,就只剩一个空位,她还以为今日就他们二人,结果还有萧二。

    萧二也没意见,转身就去后面的空桌上挪了一个单人沙发过来,抬腿就坐下,看了眼只有两杯咖啡的桌面,嘟囔一声小气,抬手一个响指,唤来服务员叫了一杯奶茶。

    ……奶茶?安澜转眼看向他,说:“果然复合萧二公子的气质。”

    萧二笑道:“你不懂,这是我的压惊茶,那晚我受的惊吓颇大,现在还没缓过神呢。”

    他的语气颇为自来熟,好像跟安澜认识很久一般,说罢又转向路境渊,道:“你让我四点到,但你们桌上的咖啡已经见底,这怎么也坐了一小时了吧,你故意的吧?支开我,你想干什么,嗯?”

    他故作神秘地凑近,却被路境渊一个眼神劝退,坐回原处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路境渊道:“我何时支开过你?”

    萧二道:“你们提前见面没知会我就是支开我,好歹我们也是共患难的人,怎么如此没良心。”

    路境渊:“无理取闹。”停顿片刻,又问:“查到了?”

    安澜闻言,知道重点来了,顿时打起精神。

    萧二看了安澜一眼,说:“问清楚了,原来那死妖怪九婴跟安老早有旧恨。”

    安澜缓缓听来,不免心神震荡。

    原来,九婴与爷爷的相遇真的不是巧合。

    六十年前,北方凶水沸腾,九婴苏醒,召唤万蛇欲为祸人间,当时北方凶水附近的人大多失踪,实则多为九婴所吞。此事传到众捉妖世家耳中,世家中最鼎盛的三大世家皆派出了最精英的弟子前往凶水降服此妖,其中就有安澜的爷爷。

    据说那一仗打得天翻地覆,天昏地暗,天地变色。凶水一夜之间蒸发了一半水量,九婴召唤的万蛇被三位前辈斩杀净尽,然而,三位前辈对九婴却毫无办法。只因为,九婴乃深山大泽之中阴阳元气氤氲交错而生,生就九头蛇身,一头就代表一条命,故称九婴。

    要杀九婴,除非同时灭他九头,不然只要他还剩下一头,就能采集天地灵气复生。三位前辈法力高超,费尽全力却只取了九婴六首,无法斩草除根。

    自那以后,九婴大创,逃回深山大泽之中,遍寻不到踪迹,所以,这件事不得不告一段落。这件事,在当时被众捉妖世家称为“九婴霍乱”。

    而如今九婴再次现身,其目的再明显不过,当然是要报当年斩其六首之仇!

    听罢,安澜恍然,她没想到竟然是六十年前的旧怨。六十年前,别说她,连她父亲都没出生,而爷爷只是一个二十岁的青年。

    安澜道:“当年的另外两人呢,现在如何了?”

    萧二看了路境渊一眼,说:“当年的三位前辈,一位是安老,一位是我爷爷,一位就是路家老爷。”

    安澜一惊:“什么?”

    萧二继续说道:“别惊讶,想不到本公子也是捉妖世家的传人吧,哼哼。”

    安澜道:“的确看不出来。”她想到那晚上他的怂样,就不敢相信他刚才说的话。

    她脸上鄙视之情明显,萧二明显也想到了原因,不自在地说:“真的,你别不信,只是我不喜欢捉妖,上头还有一个大哥继承家业,所以我爸也就不勉强我咯。”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能拿出一把能骗过九婴眼睛的枪,原来家里有捉妖精英护航。

    这时路境渊道:“自那不久,爷爷就归隐,开始做生意,不再插手捉妖之事。”

    安澜道:“就是说,‘九婴霍乱’是你爷爷做的最后一笔捉妖买卖,而后就金盆洗手了?”

    路境渊道:“对,在‘九婴霍乱’中,众人只知道三大精英重伤九婴,为民除害,却不知道三位前辈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萧二在一旁附和道:“是啊,自那以后,我爷爷闭门不出二十年,只为修复在那一战中经脉所受之伤。而且,我爷爷还算好的,过了二十年虽然不能恢复个十成十,却也恢复了个七七八八,但是路老爷子就惨了,他老人家在那一场大战中经脉皆废,终身不能再修习捉妖术,所以才……”

    “所以才转而开始经商?”安澜补充完。

    “对,”萧二点头,看了路境渊一眼,说,“所以你知道当年那一战有多惨烈了吧,当时三位前辈被称为‘世家三杰’,其中路老爷子是最突出的,没想到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从那以后啊,路老爷子不仅不能修习捉妖术,身体也没有之前硬朗了,所以……也是三人中去世最早的,路老爷子去世后不久,我爷爷也跟着去了。”

    他话语中无限惆怅,花花公子的腔调不知不觉间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郑重和伤感。

    安澜亦无限唏嘘,果然世人嘴里所传的不一定是真的。原来路家老爷子不是志不在捉妖,而是志在捉妖,却天不从人愿。但他并没有彻底放弃,而是用了另一种方式延续捉妖事业。他是一位真正的无名英雄。

    “所以,”路境渊道,“现在三位前辈中还在世的,只有安老。”

    安澜沉重地点头,道:“我明白了,所以九婴是故意找来的,上次在商宴上他的目标定然是爷爷,后来接近我也是有目的的,话说回来,九婴和司徒煞又有什么联系呢,他们怎么会同时出现。”

    “利益联合而已。”路境渊道。

    “你是说他们之前达成了某种协议?”安澜说完又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司徒煞比他们先回来,利用这段时间跟九婴达成联合不是没有可能。

第二百零六章:祸起城东

    “司徒煞?就是那天晚上那个鬼气森森的死老头?”萧二插话问道。

    “对,”安澜说,“他如今一缕残魂附在人身上,只要找到他附身的人,就能找到他,但……他明明附着人身,却还是打扮成以前的样子,连那副头骨都一模一样,这是为何?像在刻意遮掩什么一般。”

    但是在遮掩什么呢?

    “他想让我们以为他还是他。”路境渊说。

    “对,”安澜点头,顺着思路想下去,越来越清晰,忽然她睁大双眼,道,“他在掩饰那张脸!他怕我们认出来!”

    路境渊没说话,只点了头,脸上的表情明显赞同。这时,萧二一脸问号道:“请问,你们在说什么?那死老头你们都认识?嘿!那晚我就觉得奇怪,那死老头为什么要杀你。”

    安澜刚才一直沉浸在思路中,根本没在意现场还有多余的一个人,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路境渊对萧二说:“有些事情,不知道才好。”他声音低沉,带着某种提醒,萧二一听,哈哈一笑挠头道:“我不想知道,不想知道,你们千万别说。”

    安澜抱歉地看向路境渊,心想下次说话还是注意一些,他却默默一笑,道:“没关系,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都做什么。”

    安澜得了安慰,正想说话,却被萧二打断,他看着玻璃大门的方向,说:“你看你们,打情骂俏把狗都吸引来了,我看你们的狗粮喂狗都有余下的,哈哈……”

    安澜一涩,瞪了胡言乱语的萧二一眼,顺着他的眼神往外看,却倏地惊站起来:“旺财!”

    “旺财?”萧二似乎回过味来,“你的狗?”

    安澜已经疾步向大门走去。

    旺财本来之前在大门口旺旺大叫,但没有人注意到,如今见安澜走来,叫唤得越发大声。

    十几步的路程,安澜的心跳越来越快,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越来越强烈。

    她打开门,旺财一下扑进她的怀中,呜呜地叫唤,既委屈又急切,而后咬着她的衣袖似乎要让她跟它走。

    路境渊和萧二已经跟了出来,安澜摸了摸旺财的头,转身沉着脸对二人说:“一定是家里出事了。”

    安澜赶到家的时候,客厅空荡荡的没人,过了一会王嫂走了出来,见她站在门口,惊讶道:“小姐,这么快就回来了?”

    安澜问:“王嫂,爷爷呢?”

    王嫂说:“哦,你出门没多久,路家的司机就来了,说是接老爷去看画展。”

    “路家?”安澜转身看向路境渊,问,“你知道这件事吗?”

    路境渊沉默摇头,安澜心里一沉,这时旺财又旺旺大叫了起来,安澜心里一跳,问王嫂:“爷爷离开多久了,有没有说是哪里的画展?”

    王嫂见她脸色凝重,另外两个人的脸色也不好,旺财也暴躁不已,猜想出了不好的事情,指不定还跟老爷有关,当即脸色一白,紧张地说:“有两个多小时了,老爷接到电话就走了,我听到一两句好像是城东方向,但具体在哪里我也没听清。”

    城东?

    “城东今天没有画展。”萧二说道,“城内所有吃喝玩乐的地方我了如指掌,城东今天根本就没有画展。”

    安澜阴沉着脸,嘱咐王嫂守好家,就转身出门。旺财在身后准备跟上,不料却被一掌按住了头,它黑黢黢的双眼抬起一看,正好撞进了路境渊的双眸中。

    手掌一触即离,一道金光从手掌流入旺财那颗毛茸茸的狗头中,它的双眼瞬间变亮了,眼睛的弧度有几分似曾相识。

    路境渊道:“果然是你。”

    旺财沉默地望了他一眼,转身就去追安澜。

    三人一狗上了车,安澜坐在驾驶位上往城东方向疾驰,双眉微蹙,抽空问道:“城东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萧二想了半天,说:“城东是灯红酒绿的汇集地,但一般晚上才热闹,白天没什么特别的呀。”

    “城东有一条河。”路境渊忽然说。

    “凌江?”萧二道,“凌江不是一直都在吗?”

    安澜似乎想到了什么,道:“凶水?!”

    “是。”路境渊道,“水能相互贯通,九婴自深山大泽生化而出,于凶水作恶,水定然对它有特殊的意义,这里没有凶水,但凌江也是水,既都是水,他就能借此兴风作浪。”

    萧二惊呼道:“你是说他想在今日掀起凌江?他到底想做什么?!”

    路境渊道:“六十年前,他在凶水召唤万蛇作恶,被三位前辈重伤,如今三位前辈已去其二,唯一剩下安老,如今又将安老掳去,你说他想做什么?”

    萧二:“什么?”

    安澜:“她想当着爷爷的面,兴起凌江水,湮灭城东,不,也许他的目的是整座城。”

    路境渊没说话,只是面色更加沉重,萧二骂道:“我操!我操操!城东多少人,现在太阳落山了,那里的人越来越多,到时候大水一来,全都死无葬身之地呀!臭蛇太阴险了,爷那天晚上就该灭了他!”

    那晚他自顾不暇,全程在安澜的维护之下才逃脱一劫,如今不过是夸口而已。

    安澜无视他夸大的话,说:“你有没有想过,那么多人他不附身,为什么偏偏附身在你身上?”

    萧二愣了愣,说:“还能为什么,跟我有仇呗,我爷爷当年杀了他那么多徒子徒孙,如今萧家里也只有我没继承捉妖术,这蛇阴险,柿子挑软的捏,只能从我下手了,他敢去惹我爸和我大哥吗?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他这话虽有夸大的成分,但不无道理,萧家家主和继承人,也就是萧二的大哥都是休息捉妖术的修士,若有妖邪想要附身在他们身上,会冒很大的风险,而萧二却不同,普通人一个,最多身上有些家里给的护身符罢了。

    但即便如此,萧二身边有两大高手护航,九婴附身在他身上依然容易被发现,他却还是甘愿冒险,她总觉得其中有说不通的地方。

    轮胎在凌江边上划出一声尖锐的摩擦声,三人从车上下来,旺财一跃而出,白影一晃,安澜这才发现它也跟来了。

    旺财落地就冲着凌江中大叫,安澜瞟了一眼,发现水中央浮着一具尸体,她眼皮一跳,定睛看去,忽然就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瞬间连站都站不稳。

    身后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她说:“爷爷,那是爷爷。”

    旺财已经噗通一声下水游了过去,安澜挣脱身后那双手就想奔过去,却又被拽住,她怒目回首,说:“放开!”

    路境渊沉着道:“别急,那不是尸体。”

第二百零七章:绝对碾压

    安澜心弦一松,道:“真的么?”还不等对方点头确认,她又重新看向江中,旺财已经用嘴盯着那具“浮尸”往岸边游。

    她刚才一晃之下心神剧裂,如今才发现,浮在江面上的的确是爷爷,但没有死,胸口还在起伏。她奔向前将爷爷接上了岸。

    旺财在身边猛烈抖动身体,顿时水珠肆意,撒的安澜满脸满身都是,但她毫不介意,伸手摸了摸旺财的头,说:“好旺财。”

    爷爷不知怎么处于昏迷中,但观体征没有生命危险,只是睡了过去,安澜帮他烘干了身上的水分,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温度正常才放心。

    这时,夕阳西沉,落霞满天,但江面异常的平静,连水鸟都没有一只。

    安澜提醒道:“刚才王嫂说,是路家的车接走了爷爷。”

    路境渊明白这话是对他说话,道:“我知道。”

    安澜犹豫片刻,道:“我怀疑……”

    路境渊道:“我知道。”

    “你也想到了?”她说。

    路境渊:“嗯。”

    萧二:“你们怎么这么喜欢打哑谜?”

    二人没理他。

    忽然,平静的江面起了大风,安澜抚开碎发,眉目凝重,忽然看见周围出现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向四周扩展,速度越来越块,安澜转眼看去,发现路境渊双手向两边伸开,正在施法。

    萧二看得目瞪口呆,安澜瞬间明白了他的目的,紧接着加入其中。夜幕降临,城东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但来的人都只会往热闹的地方钻,而狂风呼啸的江边是没人来的,他们撑起一个屏障,将这段有限的范围与外界暂时隔绝开来,足以瞒过普通人的眼。

    他是想,在九婴作乱之前,掐断他滥杀无辜的根!

    就在这时,凌江水忽然急速旋转,中间开了一个大口,江水冲天而起,遽然凝结成一条体型巨大的水龙,向两边屏障冲击!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水龙与屏障发生剧烈的碰撞。九婴晚了一步,屏障已成,但安澜还是感觉胸口一荡,她不由转头看了眼路境渊,他脸色平静,看起来没受任何影响。

    九婴的身躯从开口中升起,巨大的蛇尾在漩涡上空摇摆,晃着九个脑袋看着岸边的人,说:“你们以为将这里围起来,我就没办法了?哈哈哈哈哈哈……今夜,整座城,一起覆灭!”

    九婴仿佛站在世界中心,张狂至极,水龙一直攻击着屏障,仿佛有源源不断的动力。安澜想到九婴水性火性皆通,在这里犹如在他老家般自如,这也是他选择在这里发难的原因。

    然而,没想到情况直转而下,狂风中路境渊忽然暴起,眨眼间跃上漩涡中心,在九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脚将他踹了下来,随着“嘭”的一声巨响,九婴的身体如小山落地般,激起尘埃漫天。

    然而,这还没完。路境渊紧随而至,提起九婴其中一颗脑袋向天一甩,只见九婴庞大的妖体瞬间离地抛向天空,又瞬间重重着地,又是漫天灰尘,就这样上上下下,路境渊单手将九婴不知抡了多少次,空气中只剩下“嘭嘭嘭……”的猛砸重物的声音和九婴的惨叫声没有断绝。

    场外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安澜第一次看见路境渊发威,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打妖怪,她抬起手掌看了看,心想如果是她可以吗?转瞬又摇了摇头,还是保持优雅吧。

    她这边神不思属魂游天外完全是因为路境渊已经完爆九婴,现场已经不剩下什么威胁。一旁,萧二也才如梦初醒,拍了拍安澜的肩膀,说:“我说,他这是什么打法?”

    安澜瞟了一眼还在“嘭嘭嘭”的现场,伸手挥去面前的尘灰,说:“绝对碾压。”

    “说得好!”萧二猛地拍手鼓掌,说,“绝对碾压!真是绝对碾压!这臭蛇也有这一天,想当初他把老子害得这么惨,这就是报应!哈哈哈哈哈!”

    终于,剧烈的碰撞声停了下来,路境渊整了整袖口,九婴躺在地上似乎已经失去知觉,每张脸上都鼻青脸肿,满是淤青和灰尘,看不出原本样貌,不是这里冒一个包,就是那里塌陷了下去,但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他身上的鳞甲大片脱落,露出了猩红的血肉,有的还能看见跳动的经脉,血淋淋模糊不清。

    安澜不禁佩服路境渊,九婴身上的鳞片就是他的盔甲,其质坚硬无比,却被路境渊上下抛两下就弄得血肉模糊,等了剥了他一层皮,而且是最硬的那层。

    想到刚才还狂妄的九婴瞬间就落得这个下场,她不禁唏嘘,感叹惹谁都别惹姓路的。

    九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阴狠地看着路境渊,眼中满是憎恶和仇恨,他忽然完全躺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诡异不明。

    安澜看着奇怪,正准备走近去一探究竟,身旁的萧二忽然开始惨叫。

    他趴在地上连连打滚,双手抱着头部,一会又移到腹部,一会又抱着腿,一会又开始抓脸揪耳,见他那力度像是要把自己毁容,把耳朵揪下来才甘心,安澜赶忙制住他的双手,但他脸上已经出现两道血口,是用指甲深深刮出来的血肉。

    萧二痛苦地大叫,挣扎着双手大喊:“放开我!让我抓!放开我!”

    安澜抬头问:“这是怎么回事?”

    萧二痛苦的叫声还在继续,九婴的笑声却越来越大,越来越欢喜,仿佛无限快乐。安澜知道定是他搞得鬼!

    九婴浑不在意地躺在灰尘地上,幽幽地说:“继续打呀,打死我,我让那小子跟我陪葬!哈哈哈哈哈!”

    安澜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九婴得意道:“我不告诉你,如何?”

    安澜看了眼路境渊,对九婴说:“你是身上的皮没剥完不舒服是吧?”

    九婴浑身一颤,似乎想起了身体的疼痛,说:“他的魂魄早已被我标记,如今我想让他痛,他就痛,我想令他痒,他就痒,我想让他死,他就得死!”

    话落,萧二忽然力气暴涨,挣脱了安澜的手,双膝跪地用头猛砸向地面,瞬间额头就出现一个血洞,当真用尽了全身力气,他身体晃了晃,因为肉体经不住这样的猛撞而差点昏厥,但又没有昏厥,所以片刻功夫又准备重新往地面撞去。

    安澜眼疾手快,一记手刀砍上他的后颈,他双眼翻白往下一仰,安澜接住了他的身体,缓缓放置地面,手掌带着一抹绿光附上他的头,帮他疗伤,这一触之下才发现,刚才那猝不及防的一撞,他头骨已经碎裂,幸而还没断气,还能帮他修复。

第二百零八章:内讧

    九婴见状,阴沉沉一笑,说:“你体内的绿光,可真是好东西呀。”口气妒忌不已,双眼中满是掠夺的光,想要占为己有。

    随即他又说:“你现在帮他治好了又有什么用呢,他好了我再来一次,你能顾忌他几次,照顾他多久呢?”

    萧二头上脸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但安澜的手还放在他的天灵盖上,脸上露出一丝难色,仿佛脑内的伤很难治愈,她皱眉道:“你有本事就继续,大可以看看是你损坏得快还是我医治得快!”

    她话语中满是挑衅,还带着十足的不耐烦,好像很讨厌九婴一直聒噪,九婴却因此露出了满意笑,仿佛她越急切他越高兴。

    “好啊,我们就来试试。”

    话落,他眼神倏而变化,紧接着昏睡中的萧二紧皱眉头,似乎痛苦万分,但没多久,又逐渐平和下来,彻底安然睡去。

    九婴怒气横生,抬起半副残躯道:“你!”

    这时,安澜已经收回了手,挑眉道:“你倒是再试啊。”

    原来,刚才她刻意装作为难,引起九婴注意,再挑衅他令他故技重施,而她就借此机会在他发动的时候准确找到了他标记的方位,快准狠地将那标记清理掉。

    眼下萧二已经彻底没事,只是处于昏迷中,她放了心便不再管,刚站起身,忽然看见后方的屏障外有两个人在拍击屏障,正是路境渊的父母。

    安澜看向路境渊,他似乎已经先她一步发现了二人,见他没说话,她问:“放吗?”

    路境渊沉默片刻,嗯了一声,抬手一挥,屏障开了一条口,夫妻二人进来后又迅速合上。

    安澜看着走近的夫妻二人,没动,而夫妻二人径直向路境渊疾步走去,中途看见躺在地上的萧二和安老,问了句这是怎么了,直到走到路境渊身边才看清那座小山是个九头怪,不由惊呼连连,最后路至诚对儿子说:“我们发现这里力量波动极大,来了才发现是你们,这妖怪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你怎么不顾后果擅自行动?”

    他语含责备,路母拉着他说:“你怪我儿子做什么,他来捉妖还不是好心,你看看这周围都成什么样儿了,要不是我儿子恐怕早就大水淹了整座城了,你还怪他!”

    路父好似拿路母没办法,连连点头,然后对路境渊说:“行了,既然已经解决了就收拾收拾回家吧。”

    旺财忽然冲着几人的方向“旺旺”大叫,路家夫妇这时才发现安澜也在,路母惊讶道:“澜澜,你怎么在这里?”

    安澜眼眸动了动,看向二人,不动声色地笑,说:“伯母,我跟路境渊一起来的。”

    路母不可置信道:“你也是来捉妖的?可你不是不会捉妖吗,你爷爷知道吗?你这孩子怎么比阿渊还不让人省心,你要是伤着了,你爷爷不心疼啊?”

    安澜没想到路母絮叨起来这么厉害,连忙说:“事出有因,以后再跟伯母解释。”

    路母勉强点点头,眼中的关怀不假,旺财的叫唤声却越来越大,路母看了一眼,说:“这狗怎么回事?”

    安澜抚摸旺财的头,稍作安抚,说:“没事,它就是见不得生人罢了。”

    “好了好了,快回去吧,人多了可不好收场。”路父打断道,说着就拉着路母招呼大家离开。

    安澜忽然说:“伯母,我有话想跟您单独说,方便吗?”

    路母犹豫道:“现在?”

    安澜点头,路母想了想,说:“好吧。”

    安澜逐渐走向他们,脚步不慌不乱,脸上带着温和无害的笑,仿佛慢动作似的,当她终于走到路母面前,伸手想拉着她到另外一处去说,忽然,路母的手腕被人抢先握住。

    眸低神色一凝,安澜抬眼看向路母身旁,路父正看着他笑得慈爱,说:“澜澜要跟你伯母说什么悄悄话,伯父不能听吗?”

    安澜撒娇似的说:“伯父不能听,澜澜要说的话只能伯母才能听。”撒娇中带着点女儿家的胡搅蛮缠,仿佛面对的是极为信任的长辈。

    路父嘴角僵硬片刻,说:“澜澜乖,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现在这里多不安全,地方也不是说悄悄话的地方,你说呢?”

    安澜忽然夺过路母的手,说:“伯父怕什么,有您儿子在,无论什么妖邪鬼怪都不敢作怪,我就跟伯母说一句话,一会就好。”说罢就要硬拉着路母离开,却被路父拉住了路母的另一只手阻止。

    路母不明所以地“哎”了一声,安澜的背影一僵,转身看去时,路父脸上哪里还有慈爱,满是阴霾和阴影。

    说时迟那时快,现在比的是谁速度快,一直没做声的路境渊突然一掌劈向路父拉着路母的手,逼得他不得不缩回,同时身体急速向后猛退数步,快的只留下一片残影,这身手,可不像普通人。

    路母已然看呆了,指着对面说:“你……你什么时候……你……”

    安澜拉着路母退到安全距离,说:“伯母,他不是伯父。”

    音落一阵狂笑起,路父面目狰狞,指着安澜说:“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说罢胸前的衣服突然爆裂,眨眼间变成了身披黑袍,面带白骨的怪物。

    路母一眼,“啊”的一声惊呼,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双方顿时成対持之势,安澜和路境渊将路母、萧二和爷爷护在身后,对面司徒煞不屑地瞟了眼九婴,一股黑气凝结在手心向九婴的残躯挥去,随后九婴的伤口恢复了大半,只是伤口上有明显的黑气痕迹。

    他爬了起来,嫌弃地看了眼周身的黑气,说:“我没让你为我疗伤。”

    司徒煞冷哼一声,说:“不识好歹!”

    九婴道:“你是鬼,我是妖,终究不同。”

    他语气中暗含鄙视,司徒煞一听顿时冷笑更甚,道:“我不是什么干净东西,你也没有多纯洁,都是黑泥里的臭虫罢了。”

    九婴脸上闪过明显的怒气,仿佛对司徒煞的话很反感,说:“我是血统纯正的妖兽,你是什么,敢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司徒煞忽然周身黑气满溢,已经极怒,说:“你想死!”

    九婴脸上出现一丝忌惮之色,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他恢复了人的形态,甩袖间,一股黑气从袖口溢出,他见了脸色更加难看。

    安澜看着二人内讧,心里笑得不能自已,不由看了眼路境渊,心想还好他还算靠谱。

    旺财的“旺旺”声打断了他们的争执,安澜不禁感叹,连狗都听不下去了。

    安澜说:“你们要吵到什么时候?”

第二百零九章:夺舍

    司徒煞道:“小丫头,你屡次坏我好事,是打定主意要跟老夫作对?”

    安澜道:“你上次还想杀我,怎么,这次竟然想招安了,就算想招安,也得问我旺财答应不答应。”说罢摸了一把狗头,旺财附和着大叫,仿佛在示威。

    路母忽然大喊,问:“你把我们家老路弄哪儿去了?”

    司徒煞看她一眼,幽幽道:“怎么,夫人不认识老夫了?”

    路母惊恐地后退两步,道:“你不是我家老路,你到底是谁?我家老路呢!你把他还给我!”

    安澜在一旁欲言又止,见路境渊没动静,便也没说话。路母倏地瞪大了双眼,原来是对面司徒煞抬手,缓缓揭开了面具,人骨面具后,露出一张路至诚的脸。

    路母一声惊叫,身体后倾险些闭眼,安澜赶紧扶住她按上她的手腕,为她疏通,这才令她保持了神志。

    她站起来食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对面,嘴里“你你你”的说不出后面的话来,显然已经明白了什么。

    路母既然嫁进路家,对捉妖世家的内情定然有一定的了解,见识比普通妇女更广,这也是她能撑到现在的原因。但她之所以能撑住,是因为还心存希望,如今却希望落空,受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眼前的路父,已经不是路父了。

    司徒煞的肉身早已毁灭,即便没毁灭也只剩一副枯骨,不会是现在的样貌,而当他的魂魄附在了路父身上后,逐渐将路父的魂魄吞噬,取而代之,随后就成了路至诚。

    这个过程,就是夺舍。

    而之前从安家接走爷爷的车,想必就是这位路至诚安排的。他必定以某种借口争取了爷爷的信任,再将他骗了出去。路安两家一向有来往,再加上前段时间爷爷还撮合安澜和路境渊的婚事,对路至诚就更没有防备,这才上了当。

    而安澜之所以会怀疑路至诚,是因为北面山坡那晚。那晚司徒煞本不欲现身,虽然她行至树林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是司徒煞,但在后来跟九婴的打斗中,诡异且熟悉的黑气屡次出现帮助九婴,她的疑心不得不起,而后才产生这个不可置信的猜想,最后虏获了九婴,其实就是想逼黑气的主人出现,以便确定是不是他。

    那晚萧二开了一枪,让她断定司徒煞乃夺舍作恶,但并不确定被他夺舍的是谁,所以并不能确定目标,直到爷爷失踪,王嫂说是路家司机接走的,她才想到了这个最不可能的答案。

    而这一切,路境渊,或者说路经时,想必早就发现了痕迹,所以之前路家夫妇到的时候,才会沉默,那是他在犹豫,是否放他们进来。司徒煞专程带着路母前来的意味很明显,无非想在关键时刻拿住路母做人质威胁,但他没想到自己已经露出了蛛丝马迹,而安澜和路经时正是抓住一丝破绽就能逐一破解的人。

    也是因为如此,安澜才有机会假装有话对路母说,其实是想将她引开危险的地方,但同时司徒煞非常敏感,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安澜,直到最后意识到他的阴谋已经被识破,干脆直接翻脸。

    幸运的是,路母被他们救了回来,只是……她现在正瞪着司徒煞,捂着胸口脸色苍白不已。

    大战一触即发,安澜勉强安抚了路母,将她带到爷爷和萧二身边,请她稍加看顾,便回到路境渊身边。

    眼下二对二,局势尚且能够控制。

    转眼间,四人便对上了,刹那交手数百招,只见空中一片幻影。

    司徒煞浑身黑气暴涨,四溢而出,幻化成无数黑袍怪全数向路境渊包围而去,路境渊挥手间就将黑袍怪又打回原形,变成一道道黑气。这些黑袍怪不同于以前,乃是司徒煞身上的鬼气所化,没有实体,打回原形之后还能再变化,就像打不完似的,一时间路境渊被纠缠得脱不开身。

    安澜全神贯注地对付九婴,对方又恢复了本体形象,九个头次四面八方围剿她,明明长着人脸,张嘴却是尖利的毒牙,全方位朝安澜身上招呼,安澜只能躲避。

    之前九婴附身萧二的时候,力量被限制才被安澜缴获,如今安澜想要故技重施却没那么容易了,没有附身人体且恢复本体的九婴,强悍了不是一点半点。

    忽然,一道白光闪过,随着“嗷呜”一声,九婴发出一声惨叫。

    安澜定睛一看,对面的九颗脑袋只剩下八个,而另一个在旺财的嘴里。只见旺财口衔一颗人头,狠劲甩头往后一抛,鲜血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断头碰的一声撞上了屏障又被反弹落地,血口沾染上了灰尘,既模糊又肮脏。

    九婴顿失一首,痛心疾首又痛苦万分,旺财毫不示弱地对着他“呜呜”直叫,俯身双眼如子弹孔般瞄准,似乎还想再来一次。

    安澜目瞪口呆,道:“旺财,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旺财“旺旺”大叫两声,似在讨赏。

    安澜这时才意识到这次回来旺财的与众不同,但没时间细想,因为九婴发出一声狂吼,剩下的八个脑袋疯狂向上伸展,巨大的尾巴在地上狂扫,忽然,那颗断掉的头颅又重新长了出来,就跟地上冒嫩芽似的,模样跟之前一模一样。

    九婴的九个头若不是同时除灭,就不可能完全杀了他。安澜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九婴补齐脑袋。

    那颗脑袋冒出来的时候首先是颗肉瘤,肉瘤蠕动逐渐变大,直到有脑袋那么大后,蠕动的肉瘤才在凸凸凹凹的过程中出现五官,过程既恶心又邪性,当真难对付。

    新脑袋长出来后,九婴逐渐停了暴动,其中一颗脑袋倏地看了一眼旺财的方向,说:“想不到,你身边还有一只妖兽!”

    他这话令安澜感觉不安,又听九婴说:“就是不知道这只小狗妖能不能撑得住我一击。”说罢只见那口大张,从中喷出了一股墨绿色的毒液,如箭般向旺财脑门刺去。

    旺财龇牙咧嘴对着“毒箭”,丝毫没有躲避之意,安澜一惊之下发现,旺财身后就是昏睡的爷爷,若旺财躲开了,那“毒箭”必射到爷爷身上!

    她心里一急,一股绿光射出,将半途的“毒箭”拉扯住,往后一用力,原路送还给九婴。

    然而“毒箭”在半途中被九婴折落,他“啧啧”两声,轻笑道:“一条狗而已,你就这么护着,我看你能护到几时?!”话落九道相同的“毒箭”同时冲着旺财和爷爷的方向射去,安澜闪身挡在他们身前,在“毒箭”即将达到之前甩出九道绿光同时束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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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捉妖师安澜,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身处星际妖界,并且附身在一个小女孩身上,彼时人妖两界正在为一颗能源星开战,关系非常紧张,为了活下去,安澜只能伪装成小妖怪,同时找回到人界的机会。星际捉妖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星际捉妖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星际捉妖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