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文人的嘴,毒蛇的牙
回到那小小的孤城,江从风果然早早地在城门口守着了,看到三人出现在城门口方才重重地出了一口气。若是星城郡主再出点什么意外,那他们这些人可就真的不用活了。连忙让人打开城门,江从风亲自迎了上去,“郡主,蔺公子。”
南宫墨淡笑道:“江将军,久等了。”
江从风连道不敢,看了看三人,目光在跟在最后一脸精疲力尽的曲怜星身上停留了一下,问道:“郡主,那边的叛军……”南宫墨道:“已经解决了,将军派人去协助他们整顿一下军营吧。稍后还有一些人过来,将军安顿他们一下。”
“这就解决了?”江从风有些不敢相信。那是好几万的叛军,就这么被星城郡主带着一个人去给解决了?
南宫墨轻声道:“稍后他们过来了再谈吧,我有些事情需要即刻禀告陛下,就先失陪了。”江从风还没回过神来,有些心不在焉的领着三人回城休息去了。
南宫墨连夜写了折子,包括灵州如今的现状一起密封了交给危让人快马送回金陵。虽然两天前他们已经送过一封折子回金陵了,但是那时候许多事情都是猜测,现在差不多都弄清楚,自然还要补上之前的不足。如今灵州出入的道路都被封锁,寻常的信差也送不出去,只能让紫霄殿的人去送信,再设法转手送回金陵,其中的麻烦也是不少。
交代完了这些,南宫墨也不过才休息了一个多时辰天就亮了。江从风前来求见,说赵飞等人来了,在外面求见。南宫墨只得起身出去见人。
曲怜星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看到南宫墨要出去连忙道:“郡主,先喝一些粥垫垫胃吧。”如今城里粮食稀少,即使南宫墨是郡主的身份能吃的东西也不多。曲怜星自觉帮不上什么忙,就早早的去厨房做了早膳送过来。
南宫墨看了一眼曲怜星,换下了一身妖艳的红衣,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衣全然没有了昨晚看到的艳丽夺目,倒是更多了几分清冷疏离之感。南宫墨挑眉道:“这么早?”她才休息了一个多时辰就起身了,曲怜星这个时候能端着粥过来,说明她起的比她更早,说不定根本没有休息。
曲怜星脸上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倦,但是双眸却显得湛湛有神。淡淡一笑,将粥放在桌上道:“郡主快用一些吧。不吃饭怎么有精力做事。”
桌上放着的是一碗肉粥,看上去色香味俱全,即使是刚刚起床也忍不住让人生出了几分食欲,可见是真的费了心思的。南宫墨说了声谢,飞快地坐下来喝完了一碗粥才往外走,临走时还是吩咐曲怜星先去休息。曲怜星浅浅一笑,“是,郡主。多谢郡主关心。”
南宫墨来到大厅的时候江从风蔺长风等人都在了,见到她出来连忙起身见礼。南宫墨淡然道:“各位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江从风看了一眼刚刚到来不就的几个投靠过叛军的将领,沉声道:“郡主,赵千户和这几位今天一早赶了过来,兵马也已经整顿好了。如今咱们手中能打仗的兵马大约就有五万多人,请郡主示下。”南宫墨有些无奈道:“江将军和各位有什么意见。本郡主对行军打仗…老实说并不如何精通。”
南宫墨从不讳言自己的弱点,她是杀手,是大夫,却唯独不会是将军。也从来没有学过怎么调兵遣将,这种事情自然只能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以外行指挥内行,无论在什么时候毫无疑问都是一个灾难。
见她如此,江从风也明白她并不是故作谦虚。沉吟了片刻方才道:“如今兵马咱们是有了,但是…粮草方面还是个大问题。一旦跟叛军交手,如果没有粮草我们也撑不了两天。”
“赵千户,昨晚让你们办的事情办得如何了?”南宫墨问道。
赵飞起身,恭敬地道:“请郡主和江指挥使放心,许廷已经亲自带人去了,保证能够带回粮草。”
江从风大喜,问道:“能支撑多久?”
赵飞沉吟了一下,有些为难地道:“曹武也是防着咱们抢了粮草倒戈,所以每次给的粮草都不多,五万兵马,只怕最多也只能支撑七八天。而且,这次我们劫过粮草之后曹武肯定就知道这边出了问题,只怕也就没有下一次了。”南宫墨思索了片刻,看了看蔺长风,蔺长风微微点头。南宫墨这才道:“这倒是不用担心,时间足够等到援军到来了。”
“援军?这么快?”江从风一怔,很快就回过神来道:“难道…是世子也在灵州?”
虽然之前他们都没敢想这个问题,但是这其实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星城郡主就算再有能力,陛下也不可能派一个女子孤身前来灵州。那么会与星城郡主同行的,最好也是唯一的人选,可不就是靖江郡王世子卫君陌么?卫世子是长平公主爱子,皇帝陛下的亲外孙,如果有陛下的信物的话,确实是可能不经过陛下的圣旨和虎符直接调兵。
南宫墨并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明显有些忐忑不安的赵飞几个人,道:“你们的事情我已经让人快马禀告陛下,向陛下呈明厉害关系了。”
“多谢郡主。”赵飞等人道,虽然陛下不一定会饶了他们,但是郡主肯替他们求情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南宫墨道:“只要能以最快的速度平定了这次叛乱,陛下想必会法外开恩,至少不会牵连你们的家人。”南宫墨没说的是,这件事本就是萧千夜惹出来的祸事,皇家自己本身就不占理。皇帝若是还想要顾忌萧千夜的名声的话,这些人也都要从轻发落了。
“世子妃。”门外,危快步走了进来恭敬地道。
南宫墨挑眉,“危,什么事?”
“单鑫到了。”危道。他们离开灵州城之后紫霄殿的人才出手去将军府就单鑫,这才不到两天功夫人就到了,紫霄殿的杀手能力果然不凡。
“带他进来。”南宫墨垂眸道。听到单鑫的名字,在场的几个将领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不管是曾经投靠过叛军的赵飞几个还是一直坚守的江从风,对单鑫都是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这人贪得无厌导致河道决堤,又跟灵州卫指挥使以及上下官员联手想要隐瞒下这个消息,怎么会导致民变?如今灵州生灵涂炭,至少一半的罪过都要算到单鑫身上。
不一会儿,危就拎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毫不客气的随手将人丢在了大厅的地上。
单鑫这些日子也不好过,他拒不投降曹武自然不会让他好过。被关在大牢里受了不少折磨,若不是曹武担心他无用的书生体质严刑拷打被弄死了,说不定他还会更惨。
紫霄殿的人这一路上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所以单鑫虽然被救出来了,却还是担惊受怕了一路。此时抬起头来看到江从风先是愣了愣,然后才大喜过望,“江副指挥使?是你…是你让人救了本官?”江从风看了看南宫墨,轻咳一声,淡然道:“单大人,这位是星城郡主。”
单鑫这才看到坐在主位上的南宫墨,忍不住皱了皱眉。一时没有说话。
南宫墨秀眉微挑,悠然地等着单鑫开口。
好一会儿,单鑫方才朗声道:“江指挥使,星城郡主怎么会在这里?”竟然直接转身去跟江从风说话了。旁边蔺长风摸摸鼻子,对南宫墨使了一个眼色:这家伙要倒大霉了。
江从风也有点头疼,文人的那点毛病他也清楚。清高自诩,看不起武将更看不起女人。虽然他们武将很多时候也同样看不起女人,但是大多数不是因为女子这个性别,而是女子普遍的柔弱绝对不适合战场。但是当有一个女子能够打败他们站在战场上的时候,其实他们的接受能力远比那些文人要快得多的。这个单鑫,自以为是也就算了,居然还如此看不清楚形势,他以为他现在还是灵州说一不二的一方大员么?
“单大人。”南宫墨撑着下巴靠着跟前的桌案,悠悠道。
单鑫转身看着南宫墨,看似恭谨实则高傲地微微一拜,道:“下官见过星城郡主,郡主身为金陵贵女,还是好好在后堂休息的好,前面这些事情是男人的事情。有道是女子……”
南宫墨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淡然道:“本郡主倒是想在金陵城里赏花踏青吟诗作赋,无奈陛下却要本郡主和世子千里迢迢来灵州收拾烂摊子。不知道,如今灵州的情形,单大人有什么可以跟本郡主解释的?”单鑫脸色一变,色厉内荏地道:“灵州叛乱是卫军弹压不力,与本官有何干系?更何况,本官凭什么跟郡主解释?”
“碰!”旁边的江从风狠狠地一拍扶手,站起身来死死地瞪着单鑫,赵飞几个脸色也有些不善。
江从风身为灵州卫副指挥使论品级其实并不比单鑫小多少,何况文官武将并不互相统属,因此对单鑫就更没有什么敬意了。但是无奈他有一个跟单鑫狼狈为奸的上司,平时行事就处处受制,处处被打压。如今叛乱一起那位灵州卫指挥使被人给打死了,倒是让这个烂摊子落到了江从风身上。现在听到单鑫毫不犹豫地将责任推到他们身上,江从风怎么能忍?
“河道决堤,灵州百里良田化为洪泽。连灵州卫放置粮草的粮草也受了水灾,单大人不近不开仓放粮,还与粮商勾结抬高粮价,甚至连灵州卫的粮草也给的拖拖拉拉…若不是没有粮草,数万灵州卫怎么会那么轻易被一群乌合之众击溃,请郡主明察。”江从风起身跪倒在地上,朗声禀告道。
“污蔑!”单鑫高声道:“江从风,你这是污蔑本官!明明是你们战事不利导致灵州被叛军所占,竟然还敢污蔑忠臣。本官要禀呈陛下,治你们失土祸国之罪!”
南宫墨靠着椅背,看着单鑫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秀眉微挑。抬起手来轻轻击掌赞道:“单大人好口才,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毒蛇的牙,文人的嘴,女人的心,都是比侩子手的刀还要厉害的东西,今天本郡主倒是亲眼见识过了。单大人,从灵州这一路过来,你晚上就没有做过噩梦么?”
单鑫脸色一变,侧过头想要回避南宫墨的视线。但是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冷笑道:“郡主是以什么身份在这里问话?闺中女子出入前堂,高居上位,难不成郡主还想要牝鸡司晨不成?”
“放肆!”旁边蔺长风和危齐声道。危手中长剑无声地架上了单鑫的脖子。单鑫梗着脖子怒视着南宫墨道:“郡主想要杀人灭口不成?本官不怕死!”
南宫墨冷笑,抬手示意危退下,悠悠地打量着单鑫道:“你当然不怕死,你若是怕死怎么会将灵州弄到如今这个地步?本郡主管不了你,那么…你说这个能不能管你?”南宫墨抬手,金色的金牌令箭悬在指尖轻轻摇曳着。
单鑫脸色一白,有些不甘地跪倒在地,“微臣叩见陛下。”
南宫墨收起令牌,沉声道:“奉陛下旨意,单鑫贪赃枉法,结党营私以致江淮河道决堤民不聊生。即刻夺去一切官职,收押候审。”
“不,这不可能…本官是冤枉的!皇长孙…本官要见皇长孙!”
南宫墨淡然道:“皇长孙?现在若是皇长孙见到你只会想要剥了你的皮,他自身都难保了,还能够保你么?带下去,长风,好好问问单大人,灵州的事情应该没有比他知道的更清楚了。一点一滴都要给我问出来。”
蔺长风起身笑道:“是,郡主。如果单大人…不肯说呢?”
南宫墨淡淡瞥了他一眼,问道:“需要本郡主帮你请几个刑讯高手来?”
蔺长风笑道:“不必,属下明白了。”大夏朝可没有不许刑讯逼供的规矩,就算是屈打成招的也不在少数更何况是单鑫这种完全罪有应得的。
果真如众人所料,粮草被劫之后曹武立刻就知道了这边军队倒戈的事情。当即大怒,派了手下心腹带着几万兵马杀气腾腾地朝着这小小的县城杀了过来。不过现在有数万兵马,带着将功赎罪的决心的将领们要对付这些兵马并不困难。曹武的人再多,说到底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这些人中除了少数归降的朝廷底层将领以外,大多都是门外汉。当年大夏开国之初如南宫怀等一干名将也都是从最初的草莽庄稼汉杀过来的。但是那是经过无数次战场和十多年时间的淬炼。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一步一步成为一代名将,这其中经历过多少生死和成败,绝不是外人可以明白的。而曹武的这些人,从起兵到现在也不过才两个月,他们没有那个机会去历练成真正的将领。
南宫墨并不擅长打仗,所以这个时候她已经带着蔺长风和曲怜星离开了小城,后面的事情都交给江从风和赵飞两人负责了。
再一次回到灵州城中,城里的气氛已经越加凝重了。街道上几乎全是杀气腾腾的士兵,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商人,都没有一个敢再在大街上走动。客栈里的人似乎也少了不少。这一次南宫墨是以女子的身份进入客栈的,蔺长风和危都各自去做事了,这一次南宫墨带着的是曲怜星和房。即使是同一家客栈倒也没有让人将她跟前几天那位姓莫的小公子联系在一起。
这几天危跟着南宫墨和蔺长风出去,房却一直留在城中隐匿在暗处打探消息。客栈的客房里,房恭敬地向南宫墨禀告这两天的事情,“灵州附近的兵马已经开始逼近灵州,曹武似乎开始着急了。这两天各处抓壮劳力充军的现象越发的严重。不过曹武的粮草也开始捉襟见肘,正派人到处打听莫公子的下落呢。他也派人去别的地方购买粮食,但是…灵州附近的各地驻军都全面封锁了粮草进出灵州的道路,所以,他就算有钱也是买不到粮食的。”兵马不能随意调动,但是在自己的驻地上封锁出路还是没问题的。
南宫墨凝眉道:“他买不到粮食,灵州的百姓就更没有粮食了。”
房叹了口气道:“就算不封锁,放任粮草进入灵州也到了寻常百姓手中。灵州城里的富商全部被曹武给抓起来,想必曹武也知道那些富商手里有粮。”
南宫墨点点头,有些不耐烦地道:“不管怎么样,尽快结束这场动乱,我要准备的粮草准备好了么?”
房点头:“咱们手中能够调配的粮食大约只有二十万担,杯水车薪。不过都已经到达灵州边境了,只要战事一结束立刻就能够送粮进来。另外,现在情势有变,曹武封锁不力已经有百姓往金陵方向去了。”
“很好,不要拦他们。”南宫墨满意地点头。房犹豫了一下,道:“但是,陛下那边……”虽然他是江湖中人,但是这段时间跟着公子和夫人却还是多少懂一些朝堂上的事情。陛下想要保皇长孙,就不会想要将这些事情公之于众。若是难民跑到金陵去了,想必陛下也不会高兴。
南宫墨冷笑道:“你以为现在这事儿还瞒得住么?掩耳盗铃不是好习惯,陛下不会想不明白的。”
“是。”房点头,道:“另外,世子那边也来了消息,世子说,最多十天就能够到灵州城,请郡主在这里等他。”卫君陌所说的到灵州城,自然是带着兵马一起到。南宫墨点头,微微松了口气道:“那么现在…咱们应该准备的是平乱之后的事情的。毕竟…咱们原本就是来调查单鑫和赈灾的,不是来平乱的。”
“属下明白。”房道。
南宫墨道:“记得吧咱们花费的粮草单子整理出来,回头好问陛下收钱。”
房不由一笑,道:“是,属下明白。”整理单子自然不仅仅是记录数据那么简单,还务必需要将每一笔粮草的来路都洗的清清白白才好问朝廷要账,这方面若是出了半点差错只怕就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曲怜星站在一边沉默地听着南宫墨交代房事情,心中虽然对南宫墨和房的身份有些好奇,面上却没有露出半点好奇的神色。等到事情说完了,房才扫了曲怜星一眼,仿佛不经意地问道:“郡主,这位姑娘是?”南宫墨笑道:“这是曲怜星。房,我记得你也是管训练人手的?”
之前说要蔺长风收徒弟其实纯属说笑,长风公子好歹也是紫霄殿挂名的殿主,曲怜星若真的变成他的徒弟,在紫霄殿的身份可就不一般了。有时候,身份太高却没有相应的能力匹配,那不是照顾曲怜星,那是在害她。紫霄殿的那些杀手多数都是桀骜不驯的人物,他们能够臣服于卫君陌是因为卫君陌的实力远高于他们。但若是曲怜星,只怕是不用几天就会被人撕得连渣都不剩。
房挑眉,上下打量了曲怜星一番道:“能得到郡主的同意和推荐,想必是自有过人之处的。不过,郡主…这位曲姑娘真的要…”紫霄殿不是没有女杀手,但是大都是江湖女子。像曲怜星这样一看就不是一路人偏要往里面撞的倒是少见。
不待南宫墨说话,曲怜星已经上前一步,干脆地往地上一跪,“曲怜星求房统领收容。”
看着她美丽的容颜上闪过的坚毅,房耸耸肩道:“既然郡主开口了,我这边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若是出了什么事…”同样出身紫霄殿的危曲怜星也是见过两面的,比起危的冷漠寡言房可算得上是和蔼可亲了。但是曲怜星到底也不是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女子,第一眼就分辨出来了这位笑容可掬的不想江湖中人的房,只怕比看似冷酷的危更加的冷酷无情。
“曲怜星虽死不悔。多谢统领。”曲怜星坚定地道。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南宫墨,南宫墨微笑道:“既然如此,这次事情结束你就跟房走吧。不出师就不要来见我了。”
“是,郡主!”曲怜星应道,明媚的双眸闪动这璀璨的光彩。
152、再见宫驭宸
客栈后院的房间里,南宫墨正对着桌上堆得厚厚的一摞折子提笔疾书。如今灵州局势越发混乱起来,朝廷大军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灵州城方向涌来。原本已经归附曹武的朝廷兵马甚至是被强行抓去的寻常百姓也纷纷开始反抗,有的甚至临阵倒戈。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房和蔺长风等人的各处奔波的功劳。昨天,曹武的大军终于支撑不住,曹武亲自离开灵州城带领兵马抵抗朝廷大军去了。
“郡主。”一身白衣的曲怜星快步从外面进来,几天的功夫原本柔美有余的女子眉宇间已经隐隐多了几分英气。只是曲怜星的气质也如她的衣衫一般越发的接近清冷。只怕就算是原本熟悉的人擦肩而过也未必能够认出她就是原本才名远播的灵州才女曲怜星。
南宫墨抬起头来,“有什么事?”
曲怜星双手呈上一封信笺道:“房统领刚刚让人送过来的。”
南宫墨结果信笺拆开一看,唇边淡淡地勾起一抹笑意,“房还有什么话交代?”曲怜星道:“送信的人说,曹武的大军节节败退,只怕是要狗急跳墙,请这两天小心一些。”南宫墨点头,“我们这边倒是没什么事,知道我在灵州的人也不多。看来…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是。”曲怜星道:“等到叛乱平定下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南宫墨摇摇头没有说话,低头看着手中的信笺,只怕是叛乱评定之后,才是真正的麻烦事情到来的时候。房送来的信笺中夹着皇帝对她之前的折子的回复,虽然同意了她赦免曾经归附过曹武的将士的建议不错看得出来这位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皇帝陛下并不高兴。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些别的消息。皇帝确实是派人送了赈灾的粮草过来,但是同样也派人几个麻烦的人物过来。
双手将信笺一合,南宫墨起身道:“走吧,咱们出城去看看。”
“是,郡主。”曲怜星跟在南宫墨身后,一边道:“刚刚收到长风公子传来的消息,距离灵州大约二十里处有一个浮望山,山上被一群悍匪所占,之前曹武一心对付朝廷的兵马并没有去关他们。而且和这些人也有些交情。世子和朝廷兵马想要逼近灵州城,必定要从浮望山过。但是山那边地势险要,只能从背面攻破。否则大军必须要绕道更远走更危险的沽阳关。长风公子说…最晚两天之内,必须设法攻破浮望山。为大军扫平道路。否则如果山上的悍匪与曹武结盟,咱们会有麻烦。长风公子已经带人往浮望山去了。”
虽然朝廷不必惧怕区区几个匪徒,但是如今灵州这种情况自然是早一天安定下来最好。
南宫墨点头道:“出城,去浮望山。在陛下派来的人到来之前,拿下浮望山。”曲怜星不知道陛下派来了什么人,但是郡主既然这么说她自然是只有遵从了。恭敬地点头道:“是。”
南宫墨看着她,淡淡一笑道:“你留在城里不用去了,外面太危险了。”
曲怜星摇头道:“我不怕,郡主放心,房统领给了我一些暗器,我能够保护自己。”
“自己小心。”
“是,多谢郡主!”
南宫墨和曲怜星到达浮望山的时候,蔺长风早带着人等在山下了。看到两人策马过来,长风公子剑眉微扬,笑道:“不错啊,曲姑娘这么快都会骑马了。”曲怜星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笑容有些发苦,“郡主若不是等着我,早就到了。”
说起来,这只是她第二次骑马而已。更是自己第一次骑马,一路上别说是策马狂奔了,南宫墨走一段还要停下来等她。不过这二十里路独自一人走下来,虽然累得不轻但是骑马倒是当真有些模样了。
蔺长风并不是一个人,除了房,危和柳以外,另外还有十几个南宫墨也没有见过的衣着打扮各异的男子。但是从他们的姿态,眼底的神色南宫墨都能看得出来他们都是紫霄殿的杀手。蔺长风把玩着折扇道:“谁知道陛下怎么想的,居然派了越郡王带人押送粮草过来。等他们到了咱们行事就会十分不便,所以,浮望山必须尽快解决掉。”解决掉浮望山之后,紫霄殿的人就要重新隐匿起来。绝对不能让萧千夜发现他们的踪迹。
南宫墨不以为意,淡然道:“萧千夜惹的祸,让他来善后多少能够挽回一些掩面。朝中官员那里也好有个交代。”其实这次的事情真心算不上萧千夜惹出来的事情,这些黄字皇孙有几个不往地方上塞人?只是偏偏萧千夜的人出了问题,他自己没有识人之明也只得自认倒霉。
蔺长风点点头,指了指身后巍峨高耸的山峰问道:“墨姑娘有什么打算?”
“山上什么情况?”南宫墨问道。
蔺长风道:“这山上的土匪头子叫靳濯,是灵州境内甚至是整个江南最大的土匪头子。江湖上以前有个传言,在外面行商的人,江南这一带走水路得拜金凭轶,走陆路就得看靳濯的脸色。他可算的是江南一带的绿林首领,大大小小的山寨几乎都听他的命令。同时江湖中人,靳濯跟曹武自然也有几分交情,若是他想要帮着曹武跟咱们为难,还是会有不小的麻烦的。之前一直没有人知道靳濯到底藏身在什么地方,这次审了单鑫才知道,原来…这人的老巢竟然一直都在距离灵州城这么近的地方。”
“这么说,他跟单鑫还有交情了?”
蔺长风摸着下巴笑道:“这人交游广阔的确实有些不像土匪。他跟单鑫确实是有交情,不仅是单鑫还有已经死了的前任灵州卫指挥使,所以,灵州的驻兵才从来没有剿过匪。”
“这人名声怎么样?”南宫墨皱眉问道。蔺长风道:“毁誉参半,好人抢坏人也抢,偶尔做好事,坏事做得也不少。不过这一次曹武起兵据说也去找过他,但是他并没有同意。灵州境内的土匪山贼,投靠曹武的也不到四成,其余人应该都是在看靳濯的脸色行事。他应该是不太想参与这些事情。所以,我的意见是…能不动手最好就别动手。另外…刚刚得到消息,曹武派人上山去见靳濯了。”
南宫墨思索了片刻,道:“那么,咱们也去吧。”
蔺长风睁大了眼睛道:“你去?墨姑娘,你还是在山下等着吧,我带人上去。”南宫墨挑眉,“有什么区别?若是能谈成自然没事,谈不成我们也还是得上山救你。”蔺长风无语,“你的意思是把人全带上山去?”南宫墨笑容可掬地问道:“你猜靳濯知不知道咱们来了?”
蔺长风耸耸肩,无话可说。
果然,一行人才刚要上山,山上就有人下来了。来人看了一眼站在最前面的蔺长风,拱手道:“这位公子,几位,咱们寨主请几位上山。”
南宫墨和蔺长风对视一眼,蔺长风拍拍手中的折扇笑道:“请前面带路。”
一行人跟着领路的人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走到了隐藏在半山腰的一处寨子。说是土匪寨,让人有些惊讶的是这山寨看上去倒是像个寻常的百姓村落。走过去的村子里还有袅袅炊烟升起,但是能够在这样险峻的半山腰建立一个村子,可见也不是什么寻常人物能够干得出来的事情。
“里面请。”领路的人在一座看上去比别的地方高大一些的木屋前停了下来,转身对蔺长风等人恭敬地道。蔺长风点点头,看了南宫墨一眼才领先一步走了进去。宽敞的大厅显得有些简陋,只有主位上一张椅子和下面分两行放着两排椅子。一进门,就看到坐在主位上高大男子。
“这位便是靳寨主?”蔺长风挑眉,拱手笑道。
靳濯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仿佛还不到三十岁的模样。只是有些慵懒的斜靠在主位上的椅子上,神情懒怠地打量着他们。靳濯跟寻常人印象中的土匪模样也不太相同,虽然算不得英俊,但是一张脸却也是五官端正器宇轩昂。甚至脸上流露出来的神色都没有什么戾气。
靳濯的目光在蔺长风身边停留了片刻,就落到了站在蔺长风身边的南宫墨伸手,挑眉笑道:“这位…
靳濯坐起身来,打量着南宫墨笑道:”不敢当,有人跟我说星城郡主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奇女子,原本我还不信,如今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郡主请坐。“
”多谢。“
南宫墨和蔺长风在靳濯右下首的位置坐了下来,跟着两人上山的房,危还有曲怜星等人都站在身后。在对面的位置上还坐着一个明显是江湖众人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凝眉注视这南宫墨等人,只是那目光里绝对没有丝毫的善意。
”靳兄,你这是什么意思?“等到南宫墨落座,那男子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站起身来不满地道。
靳濯挑眉笑道:”什么什么意思?曹兄是靳某的客人,星城郡主同样也是靳某的客人。说起来,今天握着浮望山可当真称得上是蓬荜生辉了。“南宫墨垂眸,淡淡笑道:”靳寨主,这浮望山恐怕不是你的吧?“靳濯饶有兴致地挑眉道:”哦?那郡主不如说说看,这浮望山是谁的?“
南宫墨道:”自然是朝廷的。“
”靳濯哈哈大笑,好一会儿方才停下来看着南宫墨道:“只可惜…现在这浮望山我说了算。哪怕是朝廷的军队想要打浮望山过,也得我同意了才行啊。”南宫墨平静地看着他道:“倒是看不出来,原来靳寨主是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靳濯似乎对南宫墨的话很有兴趣,笑道:“郡主这话怎么说?”
南宫墨问道:“靳寨主打算学曹武起兵谋反么?”
靳濯耸耸肩道:“我是江湖中人,对什么权掌天下不感兴趣。”
“既然如此,靳寨主此时跟朝廷作对,有什么好处?”南宫墨道:“现在灵州是乱,但是靳寨主觉得能乱多久?哪怕朝廷的大军不打浮望山过又能如何?大不了就是多拖延一些时日而已。但是一旦朝廷腾出手来了…靳寨主觉得每个地方官都是单鑫么?”
靳濯似乎不以为意,“星城郡主,这么多年雄心勃勃的想要来剿我的人不是没有,不过现在我还是好好的。倒是那些人……”
南宫墨冷笑一声,道:“若是我的话,就不会费那么大的今儿来围剿。如果朝廷派树万大军将浮望山围起来,靳寨主觉得会如何?不错,浮望山确实是险峻,朝廷大军想要进山围剿确实是不易,但是同样的,进出浮望山也只有一条路,只要堵住了这条路,靳寨主打算带你的人进山当野人么?就算你存的有粮食,一个月不行,三个月,三个月不行半年,半年不行一年,两年,靳寨主觉得我这主意怎么样?”
“最毒妇人心。”靳濯叹息了片刻,才朝南宫墨笑道:“星城郡主,你这法子确实是不错。不过,朝廷会为了我这小小的浮望山动用数万兵马,一耗就是一两年么?朝廷恐怕丢不起这个脸吧?”南宫墨淡定地道:“如果这次朝廷的兵马无法从浮望山通过,那就更丢脸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是自己的大军从自己的疆土上通过都不行,靳寨主觉得对于陛下来说,哪个更丢脸?”想让皇帝丢脸,就要做好流血千里的准备。
靳濯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看向那姓曹的中年男子,笑道:“星城郡主所说的本寨主实在是有些无法反驳,曹兄,你怎么看?”
那姓曹的男子脸上闪过一丝焦急,高声道:“靳兄,只要你能帮忙当初朝廷大军别让他们从浮望山过,事成之后武德将军愿意将整个浮望山送给靳兄。”
靳濯似笑非笑地看着南宫墨道:“星辰郡主,曹兄的条件好像也不错,您看您时不时也加点。”
南宫墨唇边勾起一抹清冷的笑意,“只怕要让靳寨主失望了,本郡主不是生意人。”
靳濯笑道:“郡主不是,但是长风公子是啊。或者说是…蔺殿主?”
蔺长风靠着椅子笑道:“靳寨主的消息果然灵通。不过,既然靳寨主知道蔺某的身份,你确定…你还要继续讲条件么?”
靳濯猛然起身大笑道:“紫霄殿确实是很厉害,不过…若是紫霄公子在此,或者倾尽你紫霄殿所有人或许能够灭掉我这浮望山。但是…就凭蔺殿主和星辰郡主以及这几个人,只怕还差了一些吧?两位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么?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南宫墨手中的茶杯不轻不重地往桌上一方,淡笑道:“若真是龙岂会压不过蛇?不如蛇的龙那就不是龙。”
大厅里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无论是靳濯身边的人还是站在南宫墨和蔺长风身后的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将手握住了身边的兵器,警惕的望着对方。唯一高兴起来的便是那曹武派来的男子了,“对!对,靳寨主,杀了他们!只要杀了他们,你又什么要求武德将军都会满足你的。”
靳濯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目光只是定定地落在南宫墨身上,笑道:“星城郡主,你是御封的郡主,国公的千金又是郡王世子妃,可比咱们这些在江湖上混的人金贵的多。我若是死了,就是烂命一条,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情……”
南宫墨微笑道:“靳寨主言重了,谁的命不是命?我南宫墨的命也不会比别人多两条。更不会重要到,让靳寨主宁愿赔上自己的命也要我的命的地步。所以,我实在是有些好奇,靳寨主如此跟我为难,到底是为了什么?”靳濯满不在乎地坐了回去,懒懒道:“自然是为了富贵权力,郡主没听见曹兄方才的承诺么?可惜郡主不肯跟我做生意,我相信郡主能给我的一定比姓曹的多。”
南宫墨笑道:“注定了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我不相信靳寨主如此幼稚。既然寨主不肯说,那我只好自己猜了…”南宫墨从容自在地打量着靳濯,好一会儿才笑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不知道,今天若是靳寨主跟我一起死在这儿,会不会有人挂念落泪呢?”
靳濯原本慵懒的模样顿时一僵,看向南宫墨的双眸射出了凌厉的光芒。半晌,方才慢慢地放松笑道:“郡主在说什么,在下不明白呢?在下是个粗人,听不懂什么诗词。”
南宫墨扬了一下下巴,笑道:“靳寨主腰上的同心结很不错,能编出这东西的人,想必是个心灵手巧的美丽女子。说起来…本郡主对这些就是一窍不通呢,真是惭愧。若是有机会,倒是该好好请教一番。”靳濯沉默了片刻,一把扯下腰间的那个缀着一块玉珏的红色同心结,笑道:“这个么?街上买的,看着还不错。二两银子一个。”
坐在南宫墨旁边的蔺长风低头闷笑了一声,看到靳濯望向自己的目光方才轻咳了一下道:“那靳寨主可是买到好东西了。这同心结,不说那玉珏可算是和田玉中的上品,就说那编同心结的线,江宁府进上的贡品丝线,专供宫中使用。啊,皇帝陛下的常服上用的就是这种线。又编入了纯金和纯银丝线,还有这花样,如今的匠心独具可算是费了不少心思的。若是放在外面买,别说是二两银子,二百两银子也是人人抢着买的好东西啊。”
靳濯脸色有些僵硬,一只手却紧紧握着手中的同心结不放。蔺长风似乎还嫌不够,又幽幽的添了一句,“这样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东西,靳寨主却看得如此廉价,不知道会不会伤了人家姑娘的放心?”
看着靳濯有些难看的脸色,南宫墨笑道:“进上的东西,有门路拿得到的可不多。还有这玉珏…虽然要查出这是从那块玉上下来的有些困难,不过,朝廷里养了那么多的闲人,给他们找点事情做也没什么不好。另外…跟我有仇的女人,好像也不太多。”
蔺长风刷的一声打开手中的折扇挥动着,一边笑道:“岂止是不多,算来算去也就是那么几个而已。有能力又能接触到靳寨主的简直就更少了。”
靳濯轻哼一声,打断了两人的一唱一和,道:“郡主和长风公子好眼力。”
南宫墨道:“靳寨主谬赞了。靳寨主既对金钱权力没兴趣,跟曹武显然也不是一路的,心中还有个两心相许的佳人,却执意要拿自己的命来跟我为难。这让我不得不认为,真正想要跟我为难的就是靳寨主心中的佳人啊。有道是,美人乡,英雄冢,自来如此。”
靳濯沉默了良久,方才叹了口气道:“有人告诉我千万不要小看星城郡主,我没有相信。如今看来,确实是我的失误。也罢,我确实也没有想过要为难郡主,毕竟…紫霄公子的剑,在下可没有信心能够挡得住。”
“靳寨主,你这是什么意思?”被三人抛到一边的姓曹的男子忍不住道。
南宫墨蹙眉,“既然这位曹先生丝毫不懂得礼仪,就请他先出去吧。”总是被人打算说话,很破坏谈判的气氛的。
“是,郡主。”身后,柳和房齐声应道,双双上前,一左一右拎起那人就往外走去。那男子也算是有些身手的,可惜在两个杀手的挟持下却是动弹不得,只得挣扎着任人拎了出去。
南宫墨笑看着靳濯道:“这么说…咱们算是谈妥了?靳寨主不会出尔反尔吧?”
靳濯正要开口,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靳兄,言而无信可不是你的习惯。”
一个不知何时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狰狞的面具下,一双阴鸷的眼眸带着一丝冷冽的笑意望着大堂里的众人。
看到突然出现的宫驭宸,南宫墨却丝毫也不觉得惊讶。这么长时间,没看到宫驭宸出来搅和她才觉得不正常了。即使是这个时候,宫驭宸突然出现了,南宫墨也只有一种“啊,果然来了”的感觉。
“小墨儿,又见面了。”
南宫墨微微点头,微笑道:“宫阁主,别来无恙。”
153、坑爹的谋士
宫驭宸大步走而近来,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长风公子,卫君陌不在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不要献丑了。”
蔺长风轻哼一声,嘲弄地道:“宫阁主真是无处不在啊。”
宫驭宸仿佛没有听见蔺长风的嘲讽一般,走到一边坐下,笑看着靳濯道:“如何?靳兄?我说过,小看星城郡主是要吃亏的。”靳濯脸色不太好看,轻哼一声没好气地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宫驭宸摊手,有些无奈地道:“我若是不来,靳兄只怕就要忘了咱们的约定了吧?”
靳濯面无表情道:“反正你们都是让我不要跟朝廷的大军为难,答应谁不是一样的?这算什么违反约定?”南宫墨挑眉,低头思索了片刻,道:“宫阁主现在是越郡王的人?”
宫驭宸冷笑了一声,显然是对南宫墨的说法有些不满,“各取所需,本座可不是什么谁的人。”
“有差别?”南宫墨不以为然,“宫阁主之所以来这里,只是想要将收服浮望山的功劳拉倒越郡王名下?其实这个也不是什么难事,宫阁主实在不必如此大题小做。”宫驭宸挑眉,笑吟吟地望着南宫墨。南宫墨道:“本郡主对功劳什么的不感兴趣,何况,这次来灵州不就是替越郡王收拾烂摊子的么?对外宣称是越郡王的功劳也什么,想必陛下也是乐于见到这样的情形的,本郡主该得的赏赐也丝毫不会少。
“郡主的意思是?”宫驭宸挑眉。南宫墨耸耸肩笑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到底是我说服靳寨主的,还是越郡王说服靳寨主的,我不在乎。”
宫驭宸望着南宫墨叹息道:“如郡主这般一心为民,不求名利的奇女子,当真是世间罕见。本座现在都有些后悔了呢。”南宫墨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也不去问他到底后悔什么。见她不上当,宫驭宸也自觉无趣,只得耸耸肩作罢。
坐在主位上的靳濯面带怒色地瞪着眼前的两个人,冷哼一声道:“两位有没有问过我这个做主人的意见?”
南宫墨回头看了他一眼道:“靳寨主,横竖你都是要答应的,这会儿又做出这副愤怒的模样做什么?答应宫阁主总比答应我要有面子一些。儿女情长便会使英雄气短,我们能够理解的。”
靳濯气得脸色铁青,蔺长风有些好奇地低声道:“墨姑娘,你真知道靳寨主的心上人是谁啊?”
南宫墨低声笑道:“在金陵城里跟我有过节,有要帮着越郡王,还跟宫阁主有联系的人,很难猜么?不过这个心上人只怕还要再议呢。”如果真是那个人,能够看上靳濯倒是一件奇事了。
“”靳濯和宫驭宸双双看向坐在一边“窃窃私语”的两个人。
星城郡主,我们的耳朵都没问题。你需要那么大声的私语么?
靳濯果然遵守承诺没有阻拦朝廷大军挺近,很快大军就已经越过了浮望山,打到了灵州城附近。曹武那些乌合之众又岂会是朝廷精兵的对手,很快就被逼得只能死守灵州城了。今年大夏经历了两场叛乱,都是在短短的两个月之内结束了的。如果说第一次张定方起兵还有点看头的话,这一次就纯粹是一个疯子上演的一场笑话了。南宫墨留在了山上并没有立刻下山去与卫君陌汇合。战事已经没什么好担心了,接下了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
第二天,萧千夜就带着人感到了浮望山。萧千夜不仅带来了不少人,而且还带着朝廷拨付的几百万担粮食和一百万两赈灾的银两。据说这些都是在金陵城里的富商和权贵们手中得来的。萧千夜这个时候离京不仅仅是想要挽回皇长孙在朝中已经岌岌可危的名声,还是为了避开和世家们几乎已经白热化的矛盾。虽然世家们分裂为几分别依附了几位皇孙,依然借着他们的手在金陵城里翻云覆雨。一开始皇帝可能没看出来,但是渐渐地还是回过味儿来了。
然而,想要依靠世家的力量的几位皇孙可就没有之前那么拼命了。都是自己手里的势力,拼完了上哪儿再找补回去?于是原本三个皇孙面对世家的情形一转成了世家绑架这三个皇孙操控皇孙之间争斗。萧千夜在灵州事情上的一着不慎,这些日子快被萧千洛和萧千泠联手打击的几乎抬不起头来了。皇帝这才下定了决心将萧千夜扔到灵州来,避开金陵城中的争斗,也给了皇帝陛下腾出手来条件皇孙收拾世家的空间。
“郡主。”萧千夜依然是一身白衣翩翩公子的模样,虽然连日赶路看上去有些憔悴,却依然还是保持着皇室子孙的雍容气度。倒是跟在萧千夜身边的人让南宫墨有些惊讶,穿着一身珊瑚红的衣衫,头上带着一顶同色帷帽。只露出一张秀美容颜的女子正是朱家大小姐朱初喻。
“见过郡主。”
南宫墨不动声色,朝着两人淡然一笑道:“越郡王,善嘉县主,远道而来倒是辛苦了。”
萧千夜含笑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朱初喻,对南宫墨笑道:“郡主是在好奇朱小姐怎么会在此啊?这次金陵权贵们捐献的财物粮食中,几乎有打扮都是朱家所献的。皇祖父对高义伯府很是赞赏。朱小姐是跟着小王一起押运粮草来的。”
“原来如此。”南宫墨笑道:“善嘉县主对灵州百姓之恩犹如再造。”
朱初喻连忙退了一步,浅笑道:“郡主言重了,郡主为了平息叛乱亲入险境收复叛军,才是灵州百姓的救命恩人呢。陛下和朝中众臣对郡主和世子的壮举都很是感叹。”南宫墨秀眉微挑,看着朱初喻笑道:“嘉善县主真会说话,说的本郡主也忍不住心花怒放。”
“你们几位倒是在这种地方也能聊上?何不进来一起喝杯茶呢?”宫驭宸出现在门口,懒懒地看着站在门外说话的几个人。
“宫阁主。”朱初喻垂眸淡淡道,仿佛跟宫驭宸并不相熟一般。萧千夜也有些尴尬,看了看南宫墨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宫驭宸笑道:“宫阁主,你先来了。”身为皇孙,萧千夜多少还是有些皇族的傲气和尊严的。如宫驭宸这般藏头藏尾的江湖中人不是他该交往的对象。萧千夜也是从小读圣贤诗书长大的,跟宫驭宸这样的人相交会给人一种他也不够光明磊落,见不得人的感觉。所以他并不想要让人知道他跟宫驭宸的关系。但是宫驭宸显然并没有打算给他这个面子。
“越郡王放心,本座已经跟星城郡主商量好了。他不抢你的功劳。”宫驭宸好心的安慰道。
萧千夜的脸色更加僵硬起来,一点儿也没有感觉被安慰到了。
“你们到底进不进来?不进来就滚下山去!”门里传来靳濯有些火爆的声音。自从被南宫墨挤兑过后,靳大债主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
“放肆!皇长孙面前也敢如此无礼!”门外,萧千夜身后的护卫大怒,朝着门里厉声道。
萧千夜抬手拦住他们道,“来者是客,不得无礼。”
南宫墨似笑非笑地扫了众人一眼,道:“靳寨主说得对,咱们还是进去说话吧。越郡王,请。”
“郡主请。”萧千夜点头笑道。
宽敞的大厅里,一下子进了一个郡主一个郡王一个县主,但是靳濯却显然没有丝毫礼让的一丝。依然大摇大摆的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南宫墨身上,冷笑道:“本寨主只是答应不为难山下路过的朝廷兵马,郡主倒是好得很,真将我这浮望山当成是你们的驻地了?”
南宫墨抬眼,笑眯眯地道:“靳寨主这是心情不太好还是上火啊?”
靳濯一噎,半晌说不出话来。
萧千夜并没有看靳濯,而是看向南宫墨身边,目光在蔺长风等人身上流连了片刻,落在了站在南宫墨身后的曲怜星身上,笑道:“原来长风公子也在,不知这位姑娘是”
曲怜星头也不抬,只是冷声道:“郡主身边上不得台面的丫头,贱名不敢有辱王爷清耳。”
萧千夜倒也不是真的很想知道曲怜星叫什么,只是随便找个接口跟南宫墨套套话,顺便看能不能打听出南宫墨身边的人的来路罢了。他就算稍微有些寡人之疾,倒还不至于看到一个美女就想要动心思的地步。当下也不在意,对南宫墨笑道:“郡主身边的人,倒是各个不凡,让小王十分佩服。”
南宫墨道:“越郡王身边朱小姐和宫阁主都是一时俊杰,本郡主才是佩服不已呢。”
“小墨儿。”宫驭宸有些不满地警告道,“本座可不是谁身边的人。”
萧千夜也跟着笑道:“郡主只怕是误会了。”
南宫墨抬手阻止了他的解释,只是道:“本郡主对这些小道消息不感兴趣。不知道郡王和县主送来的粮草在哪里?还请郡王立刻传令下去,兵分几路将粮食送到灵州各地。”萧千夜皱眉,道:“郡主,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南宫墨扬眉,看着他并不说话。
萧千夜道:“皇祖父下令赈灾是对灵州百姓的恩赐,咱们这么草率的就将粮食发下去,百姓们如何能感受到皇祖父的圣恩?”
大厅里一片沉默,好一会儿只听南宫墨重重的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问道:“郡王,离京之前陛下可有什么吩咐?”萧千夜沉吟了片刻,道:“皇祖父说一切听从君陌和郡主的安排。”对此,萧千夜心中其实有些不舒服的。只是灵州的事情是他自己出了纰漏,再不高兴也只能忍了。
南宫墨从袖袋中摸出金牌令箭晃了晃,道:“那么,现在可以请郡王让人即刻将粮草发放下去了么?我说的是,现在,立刻,马上。”
萧千夜皱眉,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朱初喻连忙道:“郡主息怒,皇长孙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现在战事尚未平息,灵州各地只怕还隐藏着不少流寇和逃窜的叛军。咱们也没有多少人手可以分批发放粮食到各地。所以皇长孙的意思是,是不是等世子攻下了灵州城之后,再将粮食发放给各地的官员。由他们去处理,毕竟对于灵州他们比咱们熟悉得多。”
南宫墨垂眸,问道:“越郡王知道,灵州平均每天饿死多少人么?如果灵州城半个月都攻不下,是不是要眼睁睁的看着灵州百姓再挨半个月的饿?”
朱初喻干笑道:“郡主说笑了,世子用兵如神区区一个灵州城,岂会半个月都攻不下?”
望着眼前的众人,南宫墨莞尔一笑道:“不如这样,所有的粮草发放下去的时候都让人告诉领粮的百姓这是皇长孙赏赐的。让他们每个人都念三遍感谢皇长孙大恩如何?”
“南宫墨!”萧千夜终于忍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来,咬牙道:“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本王沽名钓誉?”
南宫墨冷淡地道:“我看王爷你是被那群文人给惯坏了。名声在你眼里比灵州百姓的生死还重要?你别忘了,他们落得今天这个地步,越郡王你到底要担几成责任。”
“你你放肆!”萧千夜大怒,“南宫墨,别以为你是郡主就敢在本王面前耀武扬威。本王才是皇长孙,你算什么东西?!”
坐在南宫墨身边的蔺长风眼神一冷,南宫墨身后的几个人看向萧千夜的神色就更加不善了。
长风公子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笑道:“咱们自然比不得越郡王身份尊贵,就算是成郡王和安郡王跟越郡王比起来也要差一大截呢。”只可惜,灰溜溜的被赶出金陵城的却是最尊贵的越郡王啊。
其实话刚刚骂出口萧千夜就后悔了。南宫墨的身份可不是他想骂就能骂的,更何况如今灵州的事情都是卫君陌做主,若是卫君陌因此给自己使绊子的话,原本处境就不妙的自己还真是疲于应付。但是话都说出口了,让他给南宫墨道歉萧千夜也拉不下这个脸来。
朱初喻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面上却是一片和善的笑意,“王爷,郡主,息怒。大家都是为陛下办事,何必闹得如此不愉快?如今灵州的景象大家看在眼里难免心烦意乱,还请郡主见谅。”
南宫墨有些好笑地挑眉,侧首看了一眼另一边坐着的宫驭宸:这就是你选择的辅佐对象?
宫驭宸玩味地望着南宫墨并不说话。有时候蠢材也有蠢材的好处,若是太聪明了,很多时候可就不好糊弄了。
萧千夜深吸了一口气,朝南宫墨点点头道:“郡主,小王一时心直口快,还请见谅。”
南宫墨自然不能跟他计较,只是把玩着手中的令牌道:“不敢,善嘉县主说得对,本郡主也是为陛下办事。还请王爷不要为难本郡主,别的事情我和世子自会上折子向陛下说明。不会让王爷为难的。”
萧千夜虽然遗憾失去了这么一个积累名声的机会,但是南宫墨手里有金牌令箭,别说他是皇长孙,就算他是皇太子也得掂量掂量。只得应道:“就听郡主吩咐,小王一会儿就让人吩咐下去。”
南宫墨淡然道:“那就有劳郡王了。”
与萧千夜的会面可说是不欢而散,萧千夜阴沉着脸带着朱初喻走了。倒是原本应该跟萧千夜是一党的宫驭宸依然没有跟着上去的意思。作为一个刚刚投靠的谋士,宫阁主的所作所为显然极其的不合格的。宫驭宸靠着椅子,懒洋洋地道:“我说,小墨儿,你这么不给萧千夜面子,就真不怕他登基之后为难卫君陌么?”
南宫墨扬眉道:“宫阁主就这么肯定他能够登上皇位?”
宫驭宸笑道:“是又如何?”
南宫墨道:“若真是如此,宫阁主现在在这里做什么?”若是真的对萧千夜这么有信心,宫驭宸现在应该在萧千夜面前为他出谋划策,而不是在这里跟她闲磕牙。宫驭宸笑道:“本座是江湖中人。”南宫墨淡笑道:“巧了,南宫墨勉强也可算江湖中人。更何况,将来的事情谁知道会怎么样?现在就开始担心那么就以后的事情,人生未免太过无趣。”
如果只是因为萧千夜有可能登上皇位就对他毕恭毕敬,南宫墨自认还没有那么好的忍功。更何况,有这个机会的人多了,难不成她还要对每一个黄字皇孙都卑躬屈膝?越是高位者,就越不会为了自己的私人恩怨而轻举妄动。如果她有能力,哪怕萧千夜恨得牙痒痒也不敢动他一个手指头。相反,如果她没有能力,哪怕她就是真的在萧千夜面前卑躬屈膝,只怕萧千夜还会觉得看她不顺眼上来踢两脚。拍马屁,阿谀奉承,南宫大小姐从来就不擅长这个。
“宫阁主若是没事,不如还是跟我说说,皇长孙过来到底想要做些什么。本郡主心中也好有个数,免得到时候双方发生什么误会,陛下跟前,咱们面上都不好看。”南宫墨看着宫驭宸淡然道。宫驭宸面具下的双眸露出一丝嘲弄的意味,笑道:“这个么?自然就是为了来弥补之前皇长孙在灵州的事情上的差错。只要这次灵州叛乱还有赈灾安排得当,皇长孙之前用人不当的名声多少也能够磨平。当然,皇帝的意思,还是以卫君陌为主。”
宫阁主觉得自己都有些同情那皇宫里的老皇帝了。这么安排说到底还是对自己的皇孙的能力不信任。皇帝陛下精明狠厉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却栽在了继承人的问题上。若是皇太子身体好还没什么,皇太子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别的亲王就是再不甘心也只能收敛了心思老老实实带着。但是萧千夜这个皇孙可就不好说。若是萧千夜能够有卫君陌的能力和心机的话皇帝还能放心,只可惜这世上不是只有子不类父才让人伤感。这孙儿跟祖父太不像了,也很让人苦恼啊。
若是十年前,皇帝直接废了太子也没什么。可惜现在皇帝没时间了。太子无大错,一旦废了太子,大夏立刻要面对的便是诸王夺嫡。而这些王,还都是手握重兵的藩王,真的打起来可比前朝那些关在京城里玩宫斗的皇子们激烈多了。
所以,皇帝只能选择保太子,保皇孙。不是他想,而是他别无选择。
南宫墨点点头道:“知道了,只要皇长孙不添乱,灵州的功劳全部给他。这话,宫阁主可以回去带给皇长孙。”
“”宫驭宸无语的望着眼前的女子。他自觉自己平时就够能折腾人了,但是南宫墨这话若真的带回去萧千夜不气死也要吐血。小墨儿真是太不会说话了,不过他喜欢。
“这样真的没问题么?卫君陌的功劳,就被你这么白白的送给别人?”宫驭宸好奇地问道。南宫墨也不隐瞒,淡然道:“过犹不及,本郡主不信宫阁主不明白。”卫君陌短短半年时间内连上两次战场,从一个没有实职的世家公子,到如今皇帝亲授的从二品按察使,如果再加上这次的平乱之功,皇帝势必还要再加封上。但是再晋升品级是不太可能的,那就只能封赐爵位了。那更麻烦,卫君陌才二十二岁,大夏立国之后第一个以功封爵的宗室子弟。这简直是要将卫君陌架在火上烤,而且有了爵位之后,卫君陌想要去幽州只怕也会有些难度。宫驭宸当然明白,他只是没话找话说,顺便有点嫉妒卫君陌罢了。他若是有南宫墨这么一个帮手,可比朱初喻,萧千夜这群猪队友轻松多了。想到此处,宫驭宸顿时觉得辅佐萧千夜实在是一件很没意义的事情。就算他将萧千夜扶上皇位,以萧千夜的脾气性格似乎对他也没什么帮助。萧千夜的骨子里根本看不上他这样的江湖中人,一旦登基,真正在他身边能有影响力的还是那些酸儒。更何况,如果萧千夜登基了,自己想要取得权力岂不是不能再隐藏在面具之后了?这会让他很没安全感啊。
南宫墨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坐在一边发呆的宫驭宸,绝不会想到宫阁主现在正在思考怎么抛弃刚刚认下的主公。其实找宫阁主做谋士绝对是一件坑爹的事情。诚然,宫阁主能力出众,暗地里势力又惊人,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搞得外面天翻地覆。但是此人似乎天生就是来坑主公的,那些被他辅佐或者合作的人与其说是他的主公和盟友,不如说是他选的玩具,只要觉得不合心意立刻就丢到一边。甚至丢出去之前还不忘把玩具给撕碎了免得别人捡去继续玩儿。于是,张定方被他坑了,金凭轶被他坑了,萧千夜似乎也即将被他坑了。只有宫阁主自己依然笑如春风,心安理得的准备去寻找下一个玩具。
下次一定要找一个不那么蠢的!宫阁主在心中默默地告诫自己。
“宫阁主?”南宫墨皱眉,她实在有些不明白宫驭宸在她面前的这份随心是哪儿来的。居然光明正大的发起呆来了,他就真的不担心她会突然给他一针?还是对自己的武功太放心了?
宫驭宸抬起头来,朝着南宫墨笑道:“郡主,本座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洗耳恭听。”
“别要卫君陌了,跟我走吧。”宫驭宸道。南宫墨敏锐的发现宫驭宸这次没叫她小墨儿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而是叫她郡主。每当宫驭宸称呼他郡主的时候,若不是在讽刺挤兑,那即使在认真的说话了。就是这话的内容
抬了一下眼皮,南宫墨道:“宫阁主还没睡醒么?”
宫驭宸叹气,“本座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个计划,大约要许久见不到郡主了,不由觉得十分想念。郡主若是愿意跟本座一起走,岂不是妙哉。”
南宫墨面无表情,完全没感觉到哪里妙了。
“宫阁主不是越郡王的谋士么?”南宫墨问道。
宫驭宸挥挥手,“本座只是答应他,帮他登上皇位而已。可没有说时时刻刻都要帮他出谋划策,想要登上皇位法子多得是。不是么?”
南宫墨垂眸,思索了良久才终于开口问道:“我只有一个问题。”
“郡主请问。”
“这次灵州叛乱,跟你有没有关系?”南宫墨问道。
宫驭宸似乎有些诧异,好半晌方才笑道:“郡主怎么会这么认为?”
南宫墨淡然道:“曹武行事风格时而精明,时而糊涂。就凭这几天曹武的表现,也不像是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能将灵州控制的这么好的模样。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指点他又是什么?”
宫驭宸愣了一会儿,终于朗声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儿方才对上南宫墨越发冰冷的容颜,道:“郡主谬赞了,本座只是找个人提点了他几句而已。能闹出这么大的阵势可是他自己的事儿。”
“为何?”南宫墨冷冷问道。这不是宫驭宸第一次挑起战事了。
宫驭宸笑道:“若不是如此眼高于顶的皇长孙又怎么会求助与本座这区区一介江湖众人?”
154、险被劫持
大厅里沉默了好一会儿,蔺长风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坐在座位上神色冰冷的南宫墨。很是担心南宫墨会不会突然扑上去给宫驭宸一拳,卫君陌现在不在,他们可不一定是宫驭宸的对手。
好一会儿,南宫墨方才深吸了一口气道:“本郡主倒是没看出,宫阁主对皇长孙如此重视。”
宫驭宸笑道:“重视?本座怎么会重视他呢,不过是玩玩而已。谁让本座需要入局的筹码呢?不过现在想起来…倒是有点后悔了。”早知道萧千夜这么无趣,就不这么玩儿了。不过他并没有说谎,这件事他从头到尾确实是没有怎么插手费心,所以倒也不算太亏。
看着南宫墨俏脸寒霜的模样,宫驭宸偏着头打量了她半晌,方才道:“郡主这是生气了么?”南宫墨眼底带着冰冷的淡淡地杀气,并不开口。宫驭宸同样也是在江湖中混迹的人,怎么会感觉不到这份杀意。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南宫墨道:“郡主想要杀了我?为什么?就为了那些…什么都不懂的草民百姓么?刚刚郡主跟萧千夜发火也是为了他们。为什么?”
宫驭宸问得疑惑又不顾,若不是带着那狰狞的面具,几乎要让人在他脸上看到纯粹的茫然和不解了。仿佛完全不明白,南宫墨问什么要为了那些根本不认识甚至连见都没见过的庶民对他动杀气。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自顾自的总结道:“郡主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蔺长风抽了抽嘴角,觉得跟宫驭宸这种人动怒简直就是自讨苦吃。这种连人性都没有的家伙…最好的做法果然是直接冲上去打了再说,难怪卫君陌跟他几乎是见一次打一次了。
宫驭宸叹了口气,似乎因为南宫墨的冷脸而感到十分的委屈。站起身来道:“本座突然想起来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若是长久见不到郡主不免时分想念。郡主不如…跟本座一块儿走吧?”
他开口说出这话,蔺长风立刻就警惕起来了。却见宫驭宸话音未落,人已经化作一道暗影扑向了南宫墨。
“墨姑娘,小心!”
南宫墨并非寻常女子,武功丝毫不比蔺长风差。在宫驭宸刚刚行动的那一刻,南宫墨就已经起身朝着另一边退去。宫驭宸动作虽快却还是眼看着南宫墨的衣摆从自己身边滑过。正想要伸手去抓,蓦地想起了什么轻笑一声放了南宫墨过去。
南宫墨站在蔺长风身边,冷眼看着宫驭宸。蔺长风握紧了手中折扇,沉声道:“宫阁主,适可而止。”
宫驭宸低低的笑出声来,“适可而止?本座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郡主,你觉得…你这些人拦得住本座么?若是不想让他们死,还是乖乖跟本座走吧。”南宫墨平静地道:“宫阁主当真有这个信心可以抓住我?”
宫驭宸漫不经心的舔了舔唇角,笑道:“确实是有些麻烦,不过…郡主若是执意不从,死了多少人我在乎不知道郡主在不在乎?啊…长风公子,本座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你想说…卫君陌么?呵呵,偷走了别人的老婆,本座自然会低调一些。短时间内就不打算跟卫君陌碰面了。”
蔺长风冷笑一声道:“少废话,想要将人带走也要先试试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既然蔺公子执意如此,本座自然是奉陪了。”
南宫墨和蔺长风对视一眼,一言不发同时朝着宫驭宸扑了过去。宫驭宸长笑一声,从要上抽出长鞭毫不犹豫地朝着两人扫了过来。鞭子是长兵器,而宫驭宸的鞭子又格外的长,这种全身上下布满了尖锐的倒刺,却又柔软无比的长鞭寻常人只怕连挥都挥不动,宫驭宸显然也不是一般人。长鞭在他手中宛如毒蛇一般灵敏的朝着两人扑来,随心所欲如臂使指。
宫驭宸跟人动手绝对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即使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南宫墨表示感兴趣,但是当真动起了手来的时候也是丝毫没有估计的。似乎完全没有担心将南宫墨如花似玉的容颜给打坏了的模样。对手强劲,南宫墨和蔺长风自然也不会留情。蔺长风抛开一直把玩在手中的折扇直接抽出了长剑,南宫墨同样也放弃了平时用的暗器,直接逼近宫驭宸近身攻击。宫驭宸的长鞭攻击范围太广,使用长兵器他们根本就占不到什么便宜。唯独近身攻击,有蔺长风在一边侵扰南宫墨的攻击也多少给宫驭宸照成了不少的影响。
在宫驭宸一个不小心让蔺长风的长剑划破了衣袖的时候,宫驭宸眼眸一沉,笑道:“郡主,内力不及招式再好也是枉然。”
南宫墨一言不发,手下也没有丝毫的停顿。三人正在大厅里打的一发不可收拾,门口的大门猛然被人一脚踢开,靳濯站在门口满脸怒色地瞪着三人,“你们到底有没有将我这个主人看在眼里?!”
宫驭宸轻哼一声,率先退开跃到了一边。漫不经心地道:“靳兄,这是本座的私事,你也要插手?”
靳濯显然也不想给他面子,冷声道:“要解决私事就滚下山去。不然别怪本寨主不客气了!”
宫驭宸眼眸一眯,盯着靳濯的眼神多了几分危险,“靳兄,你是要帮着他们么?”靳濯冷笑一声,道:“谁在我的底盘上闹事,我都不会客气的。宫驭宸,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是么?”宫驭宸冷笑。
靳濯毫不退让地盯着宫驭宸,半晌,宫驭宸突然放下鞭子笑道:“靳兄,以咱们的交情,这点面子本座还是会给你的。不打就不打么,不过郡主,你当真不肯跟本座走?”南宫墨翻了个白眼,宫驭宸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又不能大驾,本座就只好用别的法子了。”
就在众人警惕地盯着宫驭宸的时候,宫驭宸突然反手一鞭子挥出卷向了站在角落里的曲怜星。
“小心!”南宫墨沉声道。
宫驭宸的长鞭并没有打到曲怜星的身上,而是直接卷起曲怜星拉到了他的跟前。南宫墨和蔺长风双双上前拦截,却都被他轻描淡写的避开了。南宫墨和蔺长风心中皆是一凛,宫驭宸的武功比他们预计的还要高。以宫驭宸平日里漫不经心的姿态,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只怕只有真正跟他交过手的卫君陌才知道。
宫驭宸一把抓起曲怜星直接掠过靳濯的身边冲出了大厅。远远地只传来宫驭宸嚣张的声音,“郡主,半个时辰之内若是看不到你,这个小美人我可就杀了。”
“你怎么不拦住他!”蔺长风瞪着门口的靳濯气得直跳脚。虽然靳濯也未必是宫驭宸的对手,但是出手拦一下总是不成问题的吧?
靳濯抱胸而立,懒洋洋地看着蔺长风道:“本寨主凭什么要帮你拦他?”
南宫墨拦住了还想要说什么的蔺长风道:“长风,别说了,我先去找宫驭宸。”
蔺长风翻了个白眼道:“开什么玩笑?为了去联想将你交给宫驭宸?等君陌回来了若是见不到你,你说他会不会先杀了曲怜星再宰了我?”南宫墨淡笑道:“太夸张了,君陌平时只是爱开玩笑而已。”虽然老是威胁蔺长风说要宰了他,但是卫君陌什么时候真的对蔺长风动过手?
蔺长风轻哼,“别的事情未必,但是这件事可就不好说了。还是等君陌回来了再说吧。我不信宫驭宸真的就能杀了曲怜星。”
南宫墨叹息,“你觉得宫驭宸像是不杀妇孺的人么?”宫驭宸这样的人,很难说人命在他眼里到底是算是什么,只怕是连蚂蚁都不如吧?只看他好不再议的随手挑起两场叛乱又撒手不管就可以知道了。南宫墨丝毫不怀疑他会随手杀了曲怜星。
蔺长风当然知道,只是在他看来曲怜星远没有南宫墨重要罢了。虽然曲怜星是无辜的,但是毕竟才是刚认识的人,没什么交情。人都是有远近亲疏的。
“我先去,你放心他总不会杀了我。”南宫墨道。
蔺长风愁眉苦脸地望着南宫墨,他当然知道宫驭宸不会杀了她,但是……
南宫墨淡淡一笑,“放心,我会自己小心的。”
看着南宫墨毫不犹豫地转身出门,蔺长风没好气地瞥了靳濯一眼道:“现在靳寨主满意了吧?”靳濯挑眉道:“被抓的那姑娘有那么重要么?星城郡主还亲自跑去救她?”在靳濯看来,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事情。那姑娘不就是星城郡主身边的一个丫头么?不过宫驭宸从来不做无谓的事情,既然他抓了那姑娘说明他肯定星城郡主一定会去救他的。
蔺长风摇摇头,快步追了出去。要真是让南宫墨一个人去,卫君陌回来才是不好交代呢。
靳濯饶有兴致地看着一前一后跑出去的两个人,耸耸肩也跟了上去。
宫驭宸武功高,轻功自然也不错。南宫墨武功不如宫驭宸,但是她的轻功却比自己的武功要高一些。半个时辰后,南宫墨终于在浮望山下数里外的一个地方追上了宫驭宸。宫驭宸的心情显然是不太好,南宫墨赶到的时候曲怜星倒在地上脸色发白,手里紧紧地抓着一把匕首。宫驭宸正低头看自己的手。那双修长有力的手背上有一道正在流血的伤痕,显然是刚刚被划破的。
宫驭宸正神色不善地盯着曲怜星,却在察觉到南宫墨的到来是瞬间转变为笑意。只是抬起自己流血的手背朝着南宫墨笑道:“郡主,真是没想到你在外面随便捡个小玩意儿都是带了爪子的。你说,我该怎么处理她呢?”
南宫墨皱了皱眉,走过去将曲怜星扶了起来。
“郡主。”曲怜星咬牙忍着疼痛站起身来,她被宫驭宸毫不怜惜地甩到在地上,伤的也不轻。
南宫墨看着宫驭宸道:“宫阁主,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宫驭宸抚着下巴悠然地道:“我不是说了么?本座想要郡主跟我一起走啊。”南宫墨道:“就算我跟你走了,又能如何?”
“这个么?”宫驭宸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思索了片刻方才道:“大概…卫君陌会气疯了吧?另外,本座觉得郡主很有趣啊。有郡主在身边,本座一定也会非常高兴的。”南宫墨漠然道:“有趣?本郡主却不怎么觉得有趣。”
宫驭宸道:“郡主也可以不来啊,但是现在郡主既然来了,不就表示愿意跟本座一起走了么?你放心,本座…一定会比卫君陌对你更好的。”宫驭宸的声音甚至带了几分温柔缠绵的味道,但是南宫墨心中却没有半点动摇。这么久的相识也足够她了解宫驭宸是个什么样的人。像宫驭宸这样从来都不会将他自己以外的的人的那个人看的人,南宫墨自然也不会相信他对自己真的有什么好感。
将曲怜星挡在自己身后,南宫墨低声道:“你先走。”
“郡主!”曲怜星咬牙,她知道这一次是自己连累了郡主。之前甚至根本没有想过郡主真的会来救她,但是…她却真的来了。
“郡主…你不用理会我,你快走吧。”
“说什么傻话,我既然来了怎么可能在一个人回去。”南宫墨倒是不认为曲怜星连累了自己。宫驭宸既然打定了主要要用这一招威胁她,就算没有曲怜星他也可以抓别人。只要他南宫墨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因为自己而死,那么宫驭宸无论如何都会成功的。
“快走,别再这里碍我的事儿。”南宫墨不再理会曲怜星,手中长剑遥遥直指对面的宫驭宸。
宫驭宸皱眉,“郡主,本座不想跟你动手。”
南宫墨淡笑道:“想要带我走可以,打过了我再说。”
宫驭宸笑道:“听说…郡主的毒跟武功一样高明,本座实在是不想跟郡主动手。不过…为了能够抱得美人归,也只得得罪了!”
宫驭宸既然知道南宫墨擅长毒药,自然不会毫无防备。深厚磅礴的内力外放,仿佛一道看不见的防护层牢牢地将他自己裹在了里面,南宫墨的毒并不容易伤到他。而且和宫驭宸这样的高手对敌,用毒其实不是什么好选择,一个不善被内力反弹,中毒的就不是宫驭宸而是她自己了。
被两人撇在一边的曲怜星看了看打斗中的两个人,咬了咬牙转身飞快的朝着浮望山的方向奔去。
南宫墨到底还是不是宫驭宸的对手,两人交手数百招之后南宫墨终于渐渐地落了下方。宫驭宸眼中也没有了往昔的漫不经心和傲慢,看着跟前的女子眼中更多了几分专注和光亮。一鞭挥开了南宫墨刺过来的剑锋,宫驭宸后退一步道:“郡主的身手,就是在男子之中也属一流。”
南宫墨一言不发,不管是一流还是二流,打不过宫驭宸就什么用都没有。
“郡主这是在拖延时间么?蔺长风带人来了也没用。紫霄殿有人,难道我水阁没有人么?所以…郡主还是乖乖跟我走吧。”手中的长鞭一抖,柔软的鞭子立刻仿佛被注入了惊人的力量,凶狠无比的扑向南宫墨。南宫墨避无可避,只得咬牙迎了上去。长鞭的鞭梢卷住了她的右手,南宫墨毫不犹豫地丢下手中的抱剑同时伸出左手接住,反手一剑斩向长鞭。
南宫墨的剑是好剑但是宫驭宸的长鞭也不是凡物。一剑斩下去火星四溅但是长鞭却依然安然无恙的缠在南宫墨的手腕上。宫驭宸勾唇一笑,手腕一抖将南宫墨拉向自己,同时左手一掌拍向了南宫墨心口。
南宫墨只觉得心口一痛,眼前一黑顿时昏死了过去。
看着南宫墨在自己面前慢慢倒下,宫驭宸这才收回了长鞭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的女子叹了口气,“郡主这性子,未免也太烈了一些,可真是不好对付啊。”朝前走了两步,正要俯身去抱起地上的女子宫驭宸却愣了一下看着自己手掌上不知何时蔓延开来的一片青灰色苦笑。
“果然厉害。不过,郡主你越是这么厉害,本座就越是不想放开你啊。这可怎么是好?”宫驭宸笑道。手掌上的毒并不算十分厉害,毕竟这种被放在了鞭子上然后才粘在手上的毒。匆忙之间南宫墨也没有准备那么厉害的毒,更何况这世间真正无色无味的毒也不多,真的放了致命的毒,宫驭宸也未必发现不了。真正的高手对危险都会有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直觉。
一边处理了手上的毒,宫驭宸一边道:“若是这会儿蔺长风就带人赶到了可能还有点麻烦。不过郡主,现在看来老天都是在帮我啊。”
处理好了手上的毒,宫驭宸再一次俯身准备抱起南宫墨。手指尚未接触到南宫墨的衣服却再一次停住了,宫驭宸并没有回头,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目光定定地望着地上昏睡的女子好半晌方才叹气道:“卫君陌,你又来坏我好事。”
身后空无一人,并没有人答话,宫驭宸耸了耸肩也不在意。那种被人盯着仿佛冰冷的剑锋将要刺破皮肤的感觉他绝不会弄错。宫驭宸这一次伸手朝着南宫墨的脸上拂去。
“宫驭宸。”
“果然忍不住了么?”宫驭宸笑道,“卫世子既然来了,何不出来?”
他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青色的身影。
卫君陌手中握着软剑,剑锋并没有指向宫驭宸,但是他冰冷的紫眸看上去却比剑锋更加锋利,“宫驭宸,你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走?”宫驭宸笑道:“走?带着郡主一起走么?”
“你试试看。”
宫驭宸飞快地翻身面对着卫君陌,一只手却放在了南宫墨的头顶上笑道:“卫君陌,现在…好像是本座占了上风吧?郡主可是在我的手里。你打算怎么办?”卫君陌抬起手中的软剑,淡然道:“你动一下看看,就知道我想怎么办了。”
宫驭宸眼眸一缩,“我不相信你有本事从我手里救人呢。”卫君陌的武功有多高没有人比宫驭宸更清楚,但是宫驭宸更清楚他们也就是半径八两的程度。卫君陌想要从他手里救人根本就不可能。
卫君陌漠然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是…我却可以让你什么都做不成。你明白么?”
宫驭宸眼底的笑意终于凝固了一些,挑眉道:“本座,怎么听不太懂卫世子的话呢。你觉得本座想要做什么?”
卫君陌道:“紫霄殿我可以不要,水阁你也可以不要么?”
“我不信。”宫驭宸冷笑道。紫霄殿可算是卫君陌目前手中的唯一的势力,也正是因此无论有什么事两人都没有真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卫君陌要保住紫霄殿,他也要保住水阁。因为这都是他们彼此的筹码和棋子。卫君陌俊美的容颜上露出一丝极冷的笑意,“我可以什么都不做,依然是皇帝外孙未来的郡王,你呢?一辈子见不得人的水阁阁主?宫驭宸,这几年什么都做不成,很难受吧?信不信,我让你一辈子也什么都做不成?”
“你威胁我!”宫驭宸眼底杀气毕露,自从遇到卫君陌之后因为两人争锋被他坏了多少好事,这也是宫驭宸如此仇视卫君陌的愿意。虽然极其不想承认,但是宫阁主不得不想如果世上有后悔药的话,当初刚遇到卫君陌他就该买来吃一吃。卫君陌说的没错,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他依然是养尊处优的公主爱子,皇帝外孙,亲王外甥,未来的郡王。卫君陌除了身世不得意,他其实天生就拥有了许多别人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他甚至没有野心。但是宫驭宸却不一样,他想要做很多的事情,所以很多时候不得不投鼠忌器。否则以他对卫君陌的仇恨,早就揭开他紫霄殿幕后首领的身份了。
卫君陌微微点头,“我是。你可以试试看。”
宫驭宸似乎被气得不轻,好一会儿方才放开了南宫墨猛地站起身来冷笑道:“卫君陌,咱们好几年没有真正动过手了。你要是赢过了本座,星城郡主你带回去,本座保证以后再不打她的主意!”
卫君陌手中长剑一凛,淡然道:“动手吧。”
155、截脉掌,终于把自己坑进去了
有些空旷的山林里,两个男子相对而立,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一种一触即发的紧绷气氛。
卫君陌一袭青衣,手握长剑卓然而立,俊美无俦的冷峻容颜上仿佛结了一层寒霜一般。紫色的眼眸里带着冷冽凌厉的杀气。宫驭宸一身黑衣,在阳光下那张狰狞的面具少了几分阴森诡异,面具下的双眸也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紧紧地盯着对面的男子的一举一动。
蔺长风带着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形。同时也在看到卫君陌的时候暗暗松了口气。虽然蔺长风带人赶到了,但是他们也并不完全占上风,因为不远处跟随而来的就是全部一身黑衣面罩黑纱的水阁中人。所以,如今这场胜负的关键还是卫君陌和宫驭宸两人。
蔺长风飞快地掠过去,将地上昏睡不醒的南宫墨带离了宫驭宸的范围。看了一下确实只是晕过去了才对着对面的卫君陌点了点头。虽然蔺长风从自己面前将人带走,但是宫驭宸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比起蔺长风,卫君陌才是他最大的强敌。在被这样的敌人视线锁定的时候宫驭宸若是还想要去做别的事情,那才是真正的自寻死路。
宫驭宸朝着卫君陌冷笑一声,身形一闪整个人仿佛化作一道虚影朝着卫君陌冲了过去,却在半空中手中长鞭一抖,长鞭夹带着破空之声朝着卫君陌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卫君陌脸上的神色却是丝毫不动,只是握剑的右手抬起,划落。轻描淡写的一招,宫驭宸却是脸色一边飞快地抽回了扫向卫君陌的长鞭,从另一个方向横扫了过去。
两人打斗让旁观的众人眼花缭乱,除了蔺长风等一干高手,普通的人只能也只能听到声音和看到两个身影到处乱窜了。蔺长风并不怎么担心卫君陌,所以也不去观战,而是低头查看南宫墨的情况。卫君陌就算不能百分百的赢过宫驭宸,也绝对不会输就是了。
“墨姑娘?”
南宫墨睁开眼睛,看到蹲在自己跟前的蔺长风不由一笑道:“长风,多谢你了。”原本南宫墨已经做好了被宫驭宸带走的准备,倒是没有想到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回事蔺长风。
蔺长风耸耸肩笑道:“这次可不是我的功劳,喏,卫世子来了。”
南宫墨这才侧首看到正在打斗的两个人,有些好奇道:“君陌怎么来了?”
蔺长风耸耸肩,南宫墨都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南宫墨站起身来,正要说什么却往身后望了一眼,不远处萧千夜靳濯等人正带人匆匆赶了过来。萧千夜看到南宫墨笑道:“郡主没事吧?”听说宫驭宸挟持了南宫墨萧千夜也吓了一跳,宫驭宸名义上可是他的人,若是真让他将南宫墨给带走了,回头要面对卫君陌和长平公主质问的人就变成他了。如今他在朝中得罪的人已经够多了,萧千夜也实在不想再给自己多添几个敌人了。对于宫驭宸,萧千夜也只剩下咬牙切齿了,没帮上他多少忙就算了,居然还给他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江湖中人果然就是不靠谱。
南宫墨微微点头,道:“一切安好,有劳越郡王挂心了。”
“那是君陌?”萧千夜看向打斗中的两个人,微微变了颜色。一直都是知道卫君陌武功很高的,但是即使是萧千夜也绝没有想到卫君陌的武功有这么高。别说是动手了,寻常人连看清楚他的招式都困难。萧千夜自认武功也不算差,但是看上去也只觉得头晕眼花。
蔺长风笑道:“可不是么?若不是君陌及时赶到,今天可真的要出大麻烦了。”
“卫世子果然武功超群不同反响呢。这世上能够水阁阁主平分秋色的人,即使是江湖中只怕也不多见呢。”
蔺长风回头,笑眯眯地望着朱初喻道:“没想到善嘉县主也认识水阁阁主啊,看起来还是交情不浅,到是让本公子惊讶了。”朱初喻笑容有些勉强,道:“蔺公子见笑了,不过是偶尔听人提起罢了。”
听到两人的对话,萧千夜也侧首看向蔺长风道:“本王听说君陌在江湖上有个什么紫霄公子的称号?可真是巧了,听说,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也叫紫霄殿?”蔺长风眼神一缩,面上却是笑容不改,笑道:“越郡王怕是误会了。君陌确实是有个紫霄公子的称号。不过这可算不得什么绰号。而是,因为君陌惯用的那把剑就叫紫霄罢了。王爷既然将君陌查的那么清楚,总不会不知道吧?君陌那把剑虽然不是什么传世名剑,却也是前朝名匠所铸呢。”
“这么说,紫霄殿跟君陌没什么关系了?”萧千夜挑眉,显然是不相信蔺长风的话。这种理由,用来糊弄小孩子还差不多,可惜越郡王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蔺长风摸了摸鼻子,笑道:“倒也不能这么说。”
萧千夜定定地望着蔺长风道:“那该怎么说?”
蔺长风道:“越郡王对紫霄殿如此有兴趣,难道就没有打探过,紫霄殿主姓什么?”
旁边听着他们打机锋的靳濯突然开口道:“这个本寨主倒是知道,听闻,紫霄殿主是姓蔺的?”
蔺长风笑眯眯的颔首道:“靳兄,见笑了。”
“不敢。”靳东道:“紫霄殿叱咤江湖,在下这小小的山寨可比不了。”
“靳兄谬赞了。”紫霄殿和水阁虽然都是江湖中令人忌惮不已的势力,但是说叱咤江湖确实是言重了。水阁一直都很神秘不说,紫霄殿毕竟是个明码标价的杀手组织,蔺长风为人也还算有些原则,所以虽然是杀手组织但是名声也不算坏。彼此似乎都没有称霸江湖的雄心,在江湖中的名声自然也算不得十分的响亮。知道的大都是各门各派各方势力有头有脸的人物,寻常的江湖中人只怕连听都未必听过。
萧千夜皱眉,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好看。瞥了一眼打斗中的两个人道:“长风公子身为蔺家大公子,却组建杀手组织,不知是想要干什么?”无论什么时候,杀手组织都绝对不是受上位者喜爱的东西。萧千夜并非不知道卫君陌才是紫霄殿真正的主子,但是他没证据。而且他也不想真的跟卫君陌撕破了脸。有蔺长风挡在卫君陌前面,就算他把这件事捅出去只怕也伤不了卫君陌一根汗毛。更何况,若是真的惹翻了蔺长风,谁敢说他不会不管不顾的派紫霄殿的杀手来刺杀他?
蔺长风也十分光棍,笑道:“在下无所事事,混迹江湖图个温饱而已。王爷这也要管?据在下所知,水阁跟紫霄殿也是异曲同工啊。”你都找水阁阁主当谋士了,还好意思管我开杀手组织?更何况,紫霄殿只杀人,水阁可是什么都做的。萧千夜不沾也就罢了,一旦沾上了宫驭宸,谁也不比谁干净。所以,蔺长风是一点也不怕萧千夜将事情闹出去。哪怕真的闹出去,大不了他长风公子去当通缉犯就是了,萧千夜将要面对的却是紫霄殿,卫君陌甚至是蔺家的攻击和报复。萧千夜想要借此跟他或者卫君陌谈条件,还差得远呢。
南宫墨回头看了两人一眼,问道:“越郡王什么时候对江湖中事感兴趣了?”
萧千夜笑道,“哪里,这不是看到水阁阁主跟君陌交手,一时兴起才顺口跟长风公子聊聊么?倒是本王没想到,长风公子居然还有如此身份。”说话间,萧千夜心中却对卫君陌更加忌惮起来。蔺长风是谁的人不言而喻,一个在金陵城中无所事事的纨绔公子,居然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的首领。那么,身为幕后主使者的卫君陌到底想要干什么?
蔺长风挑了挑剑眉没说话,其实他真的很想告诉萧千夜,脑补太多不是个好事儿。当初他跟卫君陌组建紫霄殿,确实是没什么重要的谋划。身为世家子弟和公主爱子他们就算有什么谋划也肯定是在朝堂上而不是江湖中人。不过是两人在金陵城中施展不开又都没什么抱负野心,所以才弄个江湖组织玩玩罢了。当然杀手组织来钱快大概可能也是一个原因吧?长风公子摸着下巴有些不太确定的想着。
“你们还有这心情聊这些?”靳濯没好气地扫了众人一眼道:“那两个到底谁输谁赢?”
“当然是君陌赢。”蔺长风和南宫墨齐声道,不过蔺长风是有几分赌气的意味而南宫墨却是笃定了。靳濯扬了扬眉梢,“拭目以待。”
这边一群人聊得正欢,另一边的两个人却不轻松。旗鼓相当的对手也就意味着想要取胜必须付出更多的代价。转眼间两人已经过了上千招了。一个剑气纵横,一个长鞭舞得出神入化。这个时候无论是谁离他们进了只怕都是被四溢的罡风卷进去绞碎的下场。两人所过之处,四周的草木也跟着纷纷坠落,齐刷刷的仿佛人人用巨大的剪子剪过一般。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宫驭宸面具下的脸上隐隐地冒出了虚汗。手中的长鞭也有了一瞬间的停顿。这样小小的停顿围观的人并没有看出来什么,即使是南宫墨靳濯等人也没有察觉。但是却瞒不过身在局中的卫君陌。卫君陌眼眸一凌,手中长剑毫不犹豫地朝着宫驭宸的右手刺了过去。宫驭宸自然不可能那么轻易让他刺到,一扭身飘然闪开了,但是身后卫君陌的剑影如跗骨之蛆,毫不停歇的缠了上去。
“确实是卫世子更胜一筹。”靳濯叹息道,不过言语中倒是没有对宫驭宸的轻视。宫驭宸的实力就算是比卫君陌略有不如,但是却依然比他们要强得多。身为弱者是没有资格去鄙视强者的。
“卫君陌,没想到你武功居然又进步了?”宫驭宸远远地退开几步盯着卫君陌冷声道。
卫君陌挑眉,一言不发地以剑指着他。
三年前两人都是最年轻气盛的时候,一场比武下来打得两败俱伤。宫驭宸几乎可以肯定,未来这几年之内他们的武功都不会再有丝毫的进步。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也证实了他的想法,但是没想到这才不过区区两三个月,卫君陌的武功就已经有了如此巨大的进步。宫驭宸几乎可以肯定,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卫君陌的对手了。
目光淡淡地扫过站在不远处的南宫墨,宫驭宸冷笑道:“娶了弦歌公子的师妹,果然好处还是不少的。”
很快宫驭宸就想通了,能够这么快治好卫君陌的旧伤,除了弦歌公子还能有什么人?
“废话太多。宫驭宸,你怕死么?”卫君陌冷声问道。他的伤确实是好了没错,而且大婚的时候那位突然出现的师叔送的武功秘籍也让卫君陌获益匪浅。不过这些自然是没必要跟宫驭宸说了。
宫驭宸冷笑一声,“谁死还未可知呢。”抬手一挥,一群身着黑衣的面带黑巾的男子从暗处冲出来,将众人团团围住。卫君陌面色不变,只是淡淡地跳了一下眉梢,“宫驭宸,你打算跟我比谁的人多么?”
抬起手微微动了两下,只听嗖嗖两声轻响,两道凌厉的羽箭破空而至。宫驭宸手中长鞭一挥,圈住两只羽箭朝着一边掷了过去,噌噌两声羽箭闹闹地钉在了旁边的树干上。即使被宫驭宸半路上卸了一半的力道,羽箭钉入树干依然入木三分。可见射箭的人臂力之强劲。
不远处的山头上出现了一群身披战甲,手持弓箭的人马。各个神色肃然杀气腾腾,一看便知是朝廷精兵。一眼望过去,竟然足足有上千人马。
宫驭宸慢慢地吐了一口气,盯着卫君陌道:“本座这次不是输给了你。”
卫君陌扬眉不语,但是他的意思宫驭宸却看得明白:输了的人总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输了。
宫驭宸狠狠地吸了口气平息心中的怒火,定定地望着卫君陌笑道:“现在,卫世子打算怎么办呢?”卫君陌沉默了片刻,“你刚刚伤了无瑕。”
“所以?”
“让我打一掌,不死你就可以走了。”
宫驭宸突然仰天狂笑起来,“卫君陌,你真的敢杀我么?”
卫君陌淡淡地看着他,他们这样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准备好后路的。不到万不得已卫君陌当然不会去逼的宫驭宸跟自己鱼死网破。哪怕是现在这么多人围住了宫驭宸,但是宫驭宸如果执意想要逃走的话,只怕也未必拦得住他。而他如果要置宫驭宸与死地,自己也需要付出响应的代价,不划算的事情卫世子一向不做。
“知道你这次输在哪里么?卫君陌问道。
宫驭宸冷眼看着他,卫君陌道:“你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卫君陌并不是突然赶来这里的,从收到宫驭宸在浮望山的消息之后他就知道宫驭宸绝对不会消停,所以当即就开始布置了。否则即使是卫君陌也不可能这么巧这么快将这些兵马调到这里来。说得再明白一些,宫驭宸想以一个江湖组织的势力跟朝廷大军硬拼,本身就是一个错。江湖中人能以一当十,却未必能以一当百,一以当千。
“你太高看自己了。”卫君陌道。
好半晌,宫驭宸方才沉声道:“你说的没错。本座答应你,你动手吧。”
卫君陌收回了佩剑,毫不犹豫地一掌拍向宫驭宸。看似轻描淡的一掌,宫驭宸甚至连往后退一步都没有。但是靠的近一些的人清楚的看到一缕血丝从宫驭宸的面具下面的唇角飞快的划落。宫驭宸身边的气息也顿时变的混乱了许多。
“阁主!”两个黑衣男子忍不住想要冲上前去。却被两只射落到脚边的两支羽箭挡住了去路。宫驭宸一抬手阻止了他们,盯着卫君陌冷笑道:“很好,卫世子出手果然是非同凡响。不过卫君陌,这几年是本座想错了,下一次见面,本座不会再这样跟你玩儿了。”
“给你一刻钟时间。”卫君陌道,显然并不将宫驭宸的威胁放在眼里。
“走!”宫驭宸回头看了南宫墨一眼,沉声道。
“阁主!”水阁众人仇视的瞪着眼前的青衣男子,虽然卫君陌那一掌打得轻描淡写,但是作为跟紫霄殿敌对数年的人,他们怎么会不知道紫霄公子的行事作风?
“闭嘴!撤!”宫驭宸厉声道。两个男人这才上前扶起宫驭宸,飞快的离开了山林。后面断后的紫霄殿众人也一边警惕地盯着众人一边飞快的朝外面退去,不一会儿就走得干干净净。
“无瑕,伤得如何?”卫君陌走到南宫墨跟前,轻声问道。
南宫墨摇摇头道:“无妨。并没有受什么内伤。”宫驭宸那一掌绝对是手下留情了的,她只是当时昏迷过去了,醒来之后并没有什么受伤的感觉。
蔺长风叹气道:“真是可惜了,多好的机会将水阁的人一网打尽。”
卫君陌瞥了他一眼,蔺长风立马举手投降道:“知道知道,宫驭宸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不留下后手。不过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到底留下了什么后手?”作为跟宫驭宸打过数次交道的人,蔺长风表示这位水阁阁主心思太过诡异,他想不明白。
卫君陌道:“他若是死了,灵州城里所有人都得跟着陪葬。”
“什么?”众人皆是一惊,特别是萧千夜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那你就不怕他反悔?”蔺长风道,宫驭宸可不是什么言而有信的君子。在卫君陌手中吃了这么大的亏,把怒火发泄到灵州城的人身上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卫君陌淡淡道:“他现在没那个功夫了。灵州城里的百姓出了什么事,他也要死。”
“”你们这些聪明人真是太会玩儿了,完全想不明白。长风公子只觉得脑子里一片茫然。
“刚刚那一掌?”靳濯问道,他看得最清楚,卫君陌那一掌看上去不起眼,但是宫驭宸的反应却有些大。原本萦绕周身几乎无懈可击的真气似乎一瞬间被击破了一般,靳濯可以肯定,如果自己那个时候出手只需一招就能够要了宫驭宸的命。宫大阁主游戏江湖多年,这次终于把自己给坑进去了么?但是靳濯想不通宫驭宸为什么要答应这样的条件,他自己就算硬闯出去也未必会伤到那么重。
卫君陌道:“截脉掌。”
嘶——
正揪着自己头发绞尽脑汁的长风公子险些扯下自己一把头发,痛的龇牙咧嘴,“宫驭宸是不是被打击的脑子出问题了?”截脉掌啊,以卫君陌的功力这一掌下去,运气好宫驭宸武功最少要毁掉一半,十年八年内别想恢复。运气差点,宫驭宸这辈子别想再动武了。
就算宫驭宸脑子一直都没有正常过,也不用拿自己的武功这么玩儿吧?以后再遇上岂不是变成卫君陌单方面虐人了?
“截脉掌有什么特别的么?”一直没开口的朱初喻突然问道。
蔺长风不以为意,解释道:“这个么对一般人没什么用处。但是对内功高手,比分筋错骨还糟糕。所以,我才想不通,宫驭宸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干啊。”
南宫墨思索着道:“或许是,他以后用不着武功了?”
“就算是他想不开,可以自己吃化功散啊。”
南宫墨笑道:“不过是碰巧罢了。既然他觉得武功没那么重要,挨上一掌就能够换回所有水阁的势力保全,为什么不做?”想起刚刚宫驭宸所说的下一次见面,蔺长风也若有所思起来。打量了卫君陌两眼,叹气道:“总觉得惹上宫驭宸这个人,也不知道是你们两个谁更倒霉。”
原本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一时意气争锋相对。目前看起来,似乎是宫驭宸更倒霉一点。但是蔺长风可不打算同情他,毕竟都是他自己找的。
卫君陌道:“想不明白就不用想,横竖你也想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无瑕,咱们先出去。”
南宫墨看着蔺长风扭曲的俊脸,莞尔一笑点头道:“也好。你军中只怕还有事,不宜耽搁太久。”
卫君陌道:“这两千兵马留给你,免得再出什么事。”
“喂!”靳濯怒瞪着跟前自顾自说话的两个人,“随随便便放两千兵马在我浮望山,你们考虑没考虑本寨主的感受?”
卫君陌漠然道:“在哪里布置兵力是我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考虑一个土匪的感受?”
“你!”
靳濯的话还没出口,就被身后蔺长风和危一左一右跟拉住了。眼看着卫君陌牵着南宫墨的手离去,蔺长风才拍拍他的肩膀道:“靳兄,现在你知道宫驭宸为什么跟卫世子仇深似海了吧?别惹他,他就是看着像个人而已。”暗地里卫世子杀人放火,无所不为。出尔反尔算得了什么?何况那还不是卫世子亲自许下的承诺。
靳濯怒瞪着蔺长风,“我以为你跟卫君陌是朋友?”
“是啊,所以我才提醒你么。”蔺长风道,不是朋友谁看得清楚卫世子的本质啊?说不定还真以为他是京城里那个沉默寡言,不好女色,品行端正的靖江君王世子呢。循规蹈矩的人会做杀手组织的头领么?别开玩笑了。
所以,宫驭宸跟卫君陌之所以看对方不顺眼,就像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坏蛋突然发现这世上居然还有一个跟自己一样的道貌岸然的混蛋。这两个要不是同流合污那八成就要你死我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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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哒~大家都不稀饭宫阁主么?哈哈,放心,宫阁主表示不陪你们玩儿了。要换个玩法…大概很久不见了哟。
156、失败的刺杀
宫驭宸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他既然说要退出这一局不玩了就不会有半点拖泥带水。水阁的人以极快的速度全部退出了灵州境内,丝毫不管身后曹武还眼巴巴地指望着水阁阁主帮他扳回一城呢。没有了水阁的暗中支持和出谋划策,曹武自然更是一溃千里。
灵州边界一处不起眼的山林边,宫驭宸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马车外面,一个侍卫有些担忧的问道:“阁主,你怎么样了?”
宫驭宸睁开眼睛,刚要开口说话唇边又有几缕血丝溢出。他也毫不在乎随手一抹,淡然道:“无妨。”
“可是…”侍卫担忧地道:“紫霄公子内力深厚,这截脉掌…前面就是一个小镇,还是找个名医看看吧。”
宫驭宸轻哼一声道:“不必。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名医?自从遇到卫君陌,就因为这一身武功处处不得施展,如今一朝去尽了,反倒是干净。”只是,即使是宫驭宸这样的人,要说随随便便下狠心废了自己一身几乎是独步天下的武功也是不容易的。这一次正好遇到这个情势,宫驭宸也就顺水推舟了。他的武功太高,原本没什么。但是卫君陌的武功也很高,一旦他出现在明处,卫君陌很可能会认出他的身份。现在废个干干净净,也是好事。水阁虽然神秘,但是真心想查的话也未必就查不到蛛丝马迹。只有彻底斩断跟水阁的联系,他才能够光明正大的施展自己的谋略。高手间真正的争斗也不在武功。
侍卫蹙眉道:“可是,阁主以后……”没有了武功或许对阁主来说更有利,但是阁主的安全却又成了个大问题。
宫驭宸冷笑道:“这世上不会武功的人多了去了。真正能够称霸天下的人,又有几个是武功绝顶的?”
“阁主说得…什么人?!”侍卫话音未落,突然回头拔出剑指向旁边的树荫深处。其余的侍卫也立刻起身,将跟前的马车团团围住。片刻后,一群同样穿着黑衣的人从树林里冲了出来,一言不发地朝着宫驭宸的马车冲了过去。水阁侍卫立刻跟这些人纠缠在了一起。
宫驭宸有些慵懒地依靠着马车里柔软的靠垫,心口的疼痛让他微微蹙眉。卫君陌那一掌可是丝毫没有留情,不仅是武功废得差不多了,这伤不养上一段时间只怕也动不了。不过没关系…这一掌之仇,他会找回来的。
外面,杀手源源不断的涌来,水阁的侍卫开始有些挡不住了。大部分水阁护卫都提前退出了灵州,他们留下护送宫驭宸的只是其中极少数的一部分。
“阁主,属下护送你先走。”
宫驭宸坐起身来掀起了跟前马车的帘子,淡淡道:“不必,朱大小姐,出来吧。”
“住手。”片刻后,树林中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朱初喻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从树林中漫步走了出来。抬手揭开头上披风的帽子,露出一张美丽的容颜,“宫阁主虽然重伤在身,居然还是如此敏锐。”宫驭宸笑道:“小鱼儿,本座上次说过,让你不要再自作聪明,看来你是忘了。”
朱初喻俏脸含霜,冷笑一声道:“宫阁主,我说过…我不喜欢受人控制。你自在江湖做你的水阁阁主,何苦非要趟进这一滩浑水?”
宫驭宸挑眉,“本座比较好奇的是,你那儿来的这么杀手?总不至于是从紫霄殿请的吧?”这些围攻他们的黑衣人身手都不弱,虽然算不得一流杀手,却也都有着二流的身手了。朱初喻冷眼看着他并不言语,只是淡淡道:“拖延时间并不能救阁主的命,据我所知,水阁所有的人都已经退了出灵州。阁主现在武功全废,能依仗的也只有眼前这几个人了吧?”
宫驭宸唇边勾起一丝冷笑,“小鱼儿,你若是能活着回去,告诉靳濯,这次的事情本座记住了。”
“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朱初喻心中一惊,沉声道,“动手!杀了他!”
宫驭宸冷笑一声,一抬手一只青玉短笛从袖中划落手中。宫驭宸将短笛放在唇边,轻轻吹奏起来。悠扬的笛音回荡在山谷中,朱初喻微微一怔,“宫驭宸,不管你耍什么手段,今天都非要死在这里不可!”朱初喻声音含恨,她一直顺遂,除了在卫君陌和南宫墨哪里受到过一些挫折以外,从来没有人敢对她无礼。但是宫驭宸带给她的耻辱却比卫君陌和南宫墨加起来还要多。她曾经几次设计想要杀了他都宣告失败,原本她都已经绝望了,却没有想到这次居然会有这样的好机会。无论如何,也要先杀掉宫驭宸,否则,她永远也无法自由。
“啊?!”
突然,一个黑衣人惊呼一声,只见他的脸上以极快的速度蒙上了一层暗青色,然后轰然倒地七窍流血而死。
众人还没来来得及反应,惊叫声已经接二连三的传出,有人高呼,“草丛里有蛇!”
原来不知何时他们所在地方,草丛里多了许多毒蛇。只是此时天色阴暗,地上枯草丛生,竟然没有人发现。只看那被咬的人不过吮吸边倒地七绝,就知道那毒蛇的毒性是如何的烈性。
“他会驭蛇!”
宫驭宸冷笑,悠悠地吹奏着手中的短笛。一众杀手哪儿还顾得上杀人?不过片刻间就有十来个人被咬了,如此黯淡的天色下他们甚至都看不清楚毒蛇到底藏在哪里到底有多少。更何况,围在宫驭宸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想要在这个时候杀了他根本不可能。到底还是性命重要一些,还没有被咬的人立刻果决地飞身而起脱离了战场朝着远处的树林狂奔而去。
“呵呵,小鱼儿…现在,你说本座该拿你怎么办呢?”宫驭宸扶着一个侍卫的手漫步走到朱初喻跟前,一条黑色的毒蛇顺着他的衣服一直爬到他的手臂上,缠绕在手腕上对着朱初喻吐着信子。朱初喻身体僵硬一动也不敢动,手心早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宫驭宸宠爱地轻抚着手中的毒蛇,笑道:“如何,要不要让它亲你一下?你知道被小黑吻一下你会怎么样么?你放心,小黑绝对不是我这里最毒的蛇,不会死人的,你看看你脚下。”朱初喻僵硬地地下了,狡辩的草丛里清楚的看到什么东西在蠕动,月色下还时不时的发射出光亮。她甚至能够感觉到有一只已经爬上了她的脚背。
“不…”大多数女子别说是毒蛇就是老鼠蟑螂也是惧怕不已的,朱初喻就算是比寻常女子胆子大一些,却也还没有大到逆天的程度。这样的庆幸绝对不在她能够承受的范围内。宫驭宸抬起手,怜惜的用小蛇在她的脸颊上轻抚着,那冰冷的触感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不…不要…”
“本座该怎么说你呢?我说过,我喜欢聪明的女子,但是…不喜欢自从聪明的女子。小鱼儿,你这样,让本座很是为难啊。”宫驭宸道,“若是就这么饶了你,本座如何再统领水阁?”朱初喻终于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嘴唇艰难的蠕动着,“不…饶了我…我错了…”
“饶你了?”宫驭宸挑眉道:“有什么好处?”
朱初喻不答,宫驭宸随手将黑色的小蛇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小蛇慢慢的在她肩膀上游动,朝着衣领处转去。
“啊啊啊…”感受到自己领口出滑进了一个冰冷柔软的东西,朱初喻终于再也忍不住尖叫起来。也顾不得轻举妄动会不会踩到地上的毒蛇,疯狂地跺脚一边伸手想要将脖子上的蛇抓下来。
“啊!”小腿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朱初喻心中一寒,“阁主,我错了…求你饶了我吧。你要什么都可以,以后我会听命与你,求你饶了我吧。”
宫驭宸似乎终于满意了,抬手揪住小蛇的尾巴将它拽了出来,随手一扔小蛇便转进草丛不知道那哪儿去了。朱初喻呆了呆,腿一软坐倒在地上捂脸痛哭起来。
宫驭宸轻咳了两声,低头居高临下的望着朱初喻,道:“这次,本座再饶你一次。小鱼儿,经过了这次我想你应该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了吧?你确实是很聪明,可惜,你还不够聪明。从今以后朱家听从本座的命令,换你一条命,如何?”
“我……”朱初喻愣愣地道。
“别跟本座说朱家人不听你的。若是做不到,本座要你何用?”宫驭宸声音阴冷地仿佛那条钻进她衣领的毒蛇。朱初喻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道:“是,朱家…以后听从阁主调遣。”
“这才乖。”宫驭宸笑道,“为了教训你这次的作为,本座决定还是要给你留下一点纪念。免得你以后忘记了,你觉得如何?”朱初喻不敢说话,她从未如此恐惧过眼前这个男人。宫驭宸抬手在她脸上轻轻抚摸,朱初喻只觉得脸颊一疼,不由惊恐地望着宫驭宸。宫驭宸笑道:“你中了蛇毒,总要吧毒血放出来吧?”
腿被蛇咬了?从脸上放毒?
宫驭宸随手将一颗药丸塞进她嘴里,柔声道:“以后乖乖的,本座还是会疼你的。可别再惹本座生气了,明白么?不然,本座就让你一辈子跟那些小东西住在一起。”
“…是,阁主。”朱初喻垂眸,低声道。
“很好,我们走吧。”宫驭宸站起身来,扶着侍卫的手转身朝着马车走去,再也没有回头多看坐在地上发呆的朱初喻一眼。
很快,马车重新启动,宫驭宸坐在马车里拿着一本书翻看。
“阁主,那个朱初喻…留着真的好么?”那个女人敢找人刺杀阁主,可见不是个胆小的。若是将来再反噬……宫驭宸道:“她是个聪明人,有了这次的教训她会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的。朱家…总算还是有些用处的,就这么丢到太可惜了。”
“是,阁主。”
浮望山,朱初喻的房间里。
朱初喻跌跌撞撞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顾不得身上的衣衫不争一片狼藉,匆匆忙忙地走到梳妆镜前往里望去。光可鉴人的铜镜中映照出一位神情有些疲惫憔悴的美丽女子。但是那张美丽的容颜上,有脸脸颊上方横着一条曲折蜿蜒的伤口,看上去竟像是一条弯曲的吐着信子的小蛇。
朱初喻惊呼一声,连忙伸手捂住脸颊。手心的触碰让伤口顿时火辣辣的疼,她闭了闭眼慢慢地将手放了下来。怔怔的望着脸上的伤痕,朱初喻终于咬着手指低声呜咽着哭泣起来。
她后悔了,她为什么会不自量力的去杀宫驭宸?他为什么要去招惹宫驭宸那个疯子?不…不是她招惹的,是宫驭宸自己缠上来的,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是她?
“呜呜……”为什么会这样,一切都毁了…
“你去哪儿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朱初喻一怔连忙回头望去却见靳濯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望着她。靳濯的脸上的神色也不好看,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半刻问道:“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朱初喻连忙掩住有脸,紧咬着唇角不肯说话。
靳濯有些气急败坏,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带着那么多人出去,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别的人呢?”
“别的人…”朱初喻含泪,颤抖着道:“别的人…都死了。”
“你到底带人出去干什么了?”靳濯道,“你说朱家有些货物要人帮忙押运,怎么会都死了?在灵州地界上,谁敢杀我的人?”
“宫…宫驭宸。”朱初喻道。
“什么?”靳濯大惊,“你怎么会去招惹宫驭宸?”
朱初喻回头伏在梳妆镜前痛哭起来,见她如此靳濯也没办法再问,只得转身出门道:“我去找宫驭宸!”
“不要!”朱初喻打了个寒战,忍不住尖叫道。靳濯一怔,回头看着她满脸的惊恐之色,只得叹了口气柔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朱初喻垂眸,颤声道:“我…气宫驭宸坏了皇长孙的事,又知道他武功全失,就带人想要去教训他。没想动……”靳濯只剩下叹气了,无奈地道:“你真是…宫驭宸那样的人,别说是武功全失,哪怕就是只剩下一口气了,也不是你能杀得掉的。你……”
“我知道错了…我好怕…他,他不是人…”
“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放蛇咬我。那些人,就是被他的毒蛇咬死的。”朱初喻道,“靳濯,你别生我的气,我…我…”
靳濯望着她苍白憔悴的容颜微微叹了口气道:“早跟你说过了…不要管这些事情了,你……”
朱初喻转过身,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道:“我也不想管这些,但是我能怎么办?几个兄长都不争气,偌大的朱家,如果我不撑下去或许到了我们这一代朱家就要没落了。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朱家就这么消失在金陵城中,还有高义伯府那么多的人,他们要怎么办?”
靳濯皱眉,沉声道:“我曾经跟你说过……”
朱初喻摇头道:“不。我曾经拒绝过你,现在的答案也还是一样的。我是朱家的女儿,所以我绝对不会离开朱家的。”
房间里一片沉默,良久之后朱初喻方才道:“靳濯,这次让你损失了这么多人,我很抱歉……我可以…”
“算了!”靳濯打断了她要说的话,深深地望了朱初喻一眼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说罢,也不管朱初喻还想要说什么的表情,直接转身推门走了出去。朱初喻怔怔地望着靳濯身影消失的门口,好一会儿方才轻轻地吁出了一口气。
另一边的客房里,卫君陌正和南宫墨蔺长风坐在房间里说话,柳进来禀告道:“世子,世子妃,善嘉县主回来了。”
卫君陌挑眉,冷峻的容颜上露出一丝遗憾地味道:“朱初喻失败了,是么?”
柳点了点头道:“水阁阁主竟然会驭蛇之术,善嘉县主带去的人大半都被毒蛇咬死了。剩下的…被朱初喻设计给杀了。不过现在,估计全部嫁祸到宫驭宸头上去了。”
“真是废物。”卫君陌揉了揉眉心淡淡道。
蔺长风有些庆幸地道:“话不是这么说,咱们事先也不知道宫驭宸竟然还有这么一招啊。你说的没错,如果真的逼得宫驭宸跟咱们拼死的话,一时不妨只怕要被他伤了不少人。不过…朱初喻杀靳濯的人干什么?”
南宫墨浅笑道:“大约是怕靳濯的人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吧,朱家大小姐跟宫驭宸的关系可不一般。”
蔺长风摸了摸下巴道:“这么说,最倒霉的人岂不是靳濯了。”
南宫墨淡笑不语。
“灵州城最晚明天晚上一定能够攻克,后面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安抚百姓和赈灾了。”卫君陌扬了扬手里的折子,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南宫墨看了一眼,低声闷笑道:“这是越郡王手下的幕僚陈上来的赈灾方案,已经被我否决了。”萧千夜身边那些读书人倒是一个个文采斐然,但是那所谓的赈灾方案洒洒洋洋的写了好几十页,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一个意思——“赈灾的是皇长孙殿下,对百姓有恩的是皇长孙殿下,皇长孙殿下爱民如子”。
“按照你们的想法做,萧千夜有什么意见让他来找我。”卫君陌随手丢下手中的折子道。
南宫墨点头笑道:“我知道,你放心吧。你匆匆赶来浮望山,灵州城那边的战事还没挺,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那些酸儒又胡说八道。”卫君陌不以为意,淡然道:“一个小小的灵州城,用不着那么担心。”之前是因为缺少粮草,再怎么样饿着肚子的兵马也是大不了仗的。如今的朝廷讨逆大军兵强马壮,若是连个乌合之众的灵州城都拿不下,那些人也没有脸再回去见皇帝陛下了。
南宫墨笑道:“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去办正是吧。”
卫君陌低头,神色淡定的望着她。南宫墨和蔺长风却同时从他淡然的面孔上嗅到了一丝不悦的感觉,长风公子立刻机警的表示自己还有要事在身,要去办事告退了。坐在卫君陌身边的南宫墨却没有那么容易抽身,一边在心中暗骂某人不讲义气,南宫墨一边朝着卫君陌挤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君陌?怎么了?”
卫君陌抬手轻抚着她清丽的容颜,道:“为了一个丫头,你今天差点被宫驭宸抓走。”
南宫墨一把拉下他的手,安抚的笑道:“我不是没事么?就算我真的被抓走了也不会又是的,毕竟是一条人命,难道我还要看着见死不救?”
卫君陌蹙眉,好一会儿才道:“以后不许再救。若是你因为救谁而出了什么事,我就杀了她。”
南宫墨叹气,靠近他怀中搂着他的腰笑道:“我知道你担心我,我真的没事。你放心,就算我要救人也会确定我自己没有生命危险的。你知道的,我并不是一个菩萨心肠的人。”卫君陌搂着她,好一会儿方才道:“宫驭宸以后不是你的对手了,不过下次遇到他还是要小心。”
提到宫驭宸,南宫墨眼底掠过一丝冷意,道:“下次我若是有机会,必定会杀了他。这个人实在是……”他也不知道该说宫驭宸是没人性还是太疯狂。但是至少宫驭宸这个人的存在的,对这世上的大多数人来说是个灾难。
卫君陌道:“他武功全失,以后只怕不容易在人前露面了。”宫驭宸确实是狂妄,但是他却并不愚蠢。既然他敢让人废了一身武功,自然不会不考虑自己的安全。所以,朱初喻刺杀宫驭宸失败卫君陌有些一丝遗憾却没有太过失望。
南宫墨笑道:“他若是一辈子都不出现那是最好了。”
卫君陌轻抚着她的背心,紫色的双眸深邃而悠远。永远只怕是不太可能了,从第一次见到宫驭宸开始他就有一种直觉,他们两个仿佛天生的就应该是不死不休的敌人。而宫驭宸的性子,也绝不可能是因为区区的伤势就从此沉寂一辈子的。
157、毁容,志气可嘉
灵州城里,刚刚挂上去还不到两个月的将军府匾额又被摘了下来,重新挂上了灵州府衙的匾额。只是,曾经这府衙中的主人却依然还是成了阶下囚。大堂里,单鑫一身狼狈地跪倒在地上,看到座上的萧千夜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之色,“殿下!越郡王殿下救命啊。”
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却在看到萧千夜的瞬间感到柳暗花明,单鑫忍不住大声呼叫起来。
萧千夜坐在大堂上,看着单鑫狼狈的模样直皱眉头。对于如何处置单鑫,萧千夜心中还是有些为难的。如果单鑫之前被叛军给杀了,他还可以求个情让他风光下葬了。甚至就是被南宫墨或者卫君陌给杀了,他都没什么可说的,也算是正好解决了他的一个大麻烦。但是如今单鑫还活着,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大麻烦了。
于公,单鑫自然是万死难赎其罪,萧千夜就是真脑残了也知道单鑫该死。但是于私,单鑫又确实是对他忠心耿耿。单鑫是贪的多,但是只要是他的心腹都知道单鑫贪的钱大半还是都送进金陵给他了。若是就这么毫不留情的杀了单鑫,对于那些同样为他效力为他卖命的人来说却会显得他这个主子刻薄寡恩,见死不救。
一时间,萧千夜甚至有些遗憾:单鑫为什么就没有死了?
南宫墨坐在卫君陌身边,悠然地看着萧千夜剑眉深锁的模样,单鑫当然不会死,单鑫若是死了她怎么看这位皇长孙左右为难?她也实在是有些好奇,萧千夜到底会怎么选择?网开一面还是就地处决?
“殿下,殿下救命啊。微臣对陛下和殿下忠心耿耿微臣是被人陷害的啊。”单鑫哭得鼻涕眼泪横流,再也没有了半分往日读书人的清高。
站在旁边的江从风却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抬脚就想要踢单鑫,“单大人,你的意思是咱们陷害你?”
单鑫有些畏惧地往一边缩了缩,殷切地望着萧千夜,“河道决堤本是天灾,微臣已经竭尽全力了。叛军之事原本就是卫军弹压无力造成的。叛军一起,卫军就溃散的溃散,投降的投降。就是现在这大堂之上还站着几个为叛军助纣为虐过的将领。殿下,微臣着实是冤枉啊。”
“你!”江从风气得几欲吐血。但是武将的口才本就不如文官,一时间江从风倒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了。另外赵飞几个更是顿时脸色苍白起来。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除非他们立下天大的功绩,否则只凭着他们曾经投降过叛军,他们在军中的仕途就已经注定了长不了。
见他们如此,单鑫更多了几分底气,“求皇长孙明鉴,求皇长孙为微臣做主啊。”
萧千夜低头思索着这其中的利弊,单鑫该死他知道,但是单鑫到底曾经为他立下了汗马功劳,若是不救未免寒了手下的心。但是如果救了皇祖父那里也不好交代。
如果萧千夜是皇帝,单鑫此时早已经人头落地。可惜,他不是。皇帝不需要党羽,郡王却需要。
思索了片刻,萧千夜抬起头来看向江从风几个,问道:“投靠过叛军?单鑫所言是否属实?”既然一时无法决断,萧千夜决定先将这事儿放一放。
赵飞几个将领上前跪倒在了地上。江从风皱了皱眉道:“启禀殿下,虽然江千户几位曾经却是为情势所迫。何况他们也悬崖勒马,为咱们保住了数万精兵,这次攻克灵州城也是立下了大功的。还请殿下看在他们”
“够了!”萧千夜沉着脸打断他的话,沉声道:“古人有云“文死谏,武战死”方为人臣之义,单鑫纵然有罪,但是大节面前却是宁死不屈。倒是你们几个武将”话语中的嘲讽意味不言而喻。
“请殿下降罪。”赵飞等人顿时面如死灰,满脸羞愧地俯首认罪。
“等等。”南宫墨突然出声道。
萧千夜微微皱眉,道:“星城郡主,本王正在问案。”
南宫墨微微一笑,道:“正是因为越郡王正在问案,所以,本郡主才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禀告郡王。”南宫墨伸手从身后的曲怜星手中接过两封折子道:“这里是叛军将领以及被强迫入伍的百姓和军中士兵的证词,他们可以证明这几位将军当初的行为都是不得已的。而且,他们确实是没有做过任何危害大夏社稷的事情。”看到萧千夜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南宫墨举起手中的信函笑道:“另外,这一封是我呈报陛下的时候,陛下批复的折子,请越郡王过目。”
萧千夜挥挥手示意身边的随从过去将折子取过来。一看两封折子,那封所为的证据的折子也就罢了,但是看到皇帝亲笔御批的折子,萧千夜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起来。抬眼看向南宫墨道:“郡主既然有皇祖父亲批的折子,为何不早拿出来?”
南宫墨道:“陛下有旨,如果越郡王行事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我和世子都不得干涉。”
所以,你是觉得我现在做得不妥了?还是说,专门等着我不妥了你才好看戏?
萧千夜满心郁闷,可惜却不能朝着南宫墨发。于是只得朝着单鑫发作了,冷声道:“单鑫贪污渎职,以致河道决堤,叛军四起,名不聊生。论罪当斩,即刻解押回京,听候陛下处置。”
“殿殿下?”单鑫当场吓得护身发抖,趴在地上动弹不得。被送进京城听候陛下发落?那绝对比当场就被斩了更惨。
看着单鑫整个人抖得像筛子,仿佛恨不得当场死了一般,南宫墨挑了挑眉不得不在心中暗叹皇帝陛下对这些官员们造成的心理阴影。
府衙后院里,长风公子悠闲的喝着茶,朝着天上暖暖的冬日伸了个懒腰,“仿佛好久没有如此悠闲了啊。”其实并不久,但是灵州的境况太乱了,看得久了难免让人觉得自己时不时身处在朝不保夕的乱世。另一边南宫墨和卫君陌正在对弈,曲怜星站在南宫墨身后为两人端茶递水。蔺长风看看两人略觉得有些寂寞,“我说两位,你们就任由萧千夜在灵州大展身手?现在外面萧千夜的名声可好了,我估计那些灵州的百姓只怕只记得越郡王,完全不记得替他们平乱的是卫世子你了吧?”
这些日子萧千夜带着他自己带来的那帮人四处奔波赈济安顿灾民,对于这些眼看着可能会被冻死饿死的灵州百姓来说自然是如菩萨下凡一般的人物了。这些百姓却不知道,灵州弄成今天这个样子,萧千夜不知道要占几成责任。灵州地处江南富庶之地,却比起别的地方还穷困,不知道单鑫收刮上去的钱,萧千夜又享用了几成?
南宫墨落下一子,淡淡笑道:“长风公子,幸好你没有入朝为官。”
“什么意思?”蔺长风不爽地道,虽然他是不太喜欢入朝为官整天跟那些老学究勾心斗角啦,但是墨姑娘这么说分明是看不起他啊。
南宫墨笑道:“朝堂上最忌讳的不是你无能,也不是你太能干,而是你不会看上司的脸色啊。皇帝陛下明摆着是让越郡王来捞名声,捞功劳的,你偏要拆他的台,陛下会高兴么?咱们现在这样正好轻松,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萧千夜去奔波费心,我们只要看着他不返大错就行了。等回了京城,陛下难道会不领这份情么?更何况,君陌半年之类连升数级,就算把功劳都抢来了,你要陛下怎么封上?最后,当武将的你在百姓中间要那么高的声望干什么?”
蔺长风眨了眨眼睛,原来还有这么多的考究?
卫君陌抬起头来看着南宫墨,伸手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颊,显然是对南宫墨的话很是赞成。
蔺长风耸耸肩道:“好吧,既然你们都没意见,我当然就更没有意见了。不过我怎么就觉得萧千夜那么不靠谱呢?”
南宫墨道:“其实,越郡王无论是能力还是才学都不差。他差得只怕是性格。再加上如今太子府的情势,难免有些自乱阵脚罢了。”蔺长风摸着下巴,看着卫君陌问道:“如果你是萧千夜,单鑫的事情你会怎么做?”
卫君陌漠然道:“斩立决。”
蔺长风欣慰地点点头道:“原来本公子的脑子还是比大多数人好的。”面对萧千夜,突然有一种浓浓的智商上的优越感。
蔺长风实在是搞不太明白,萧千夜将单鑫送回京城候审的意义何在。当然,按长理所萧千夜的做法才是正常的合理的合法的。但是现在是寻常事后么?单鑫可是差点搞出民变的人物,这种人留他多火一天都是罪恶。别看现在灵州城里已经恢复了平静,别的那些犄角旮旯的小地方,说不准还躲着多少叛军土匪江洋大盗呢。还有刚刚经历这么一场叛乱,民心惶惶。正常人的思维不都是应该先二话不说斩了单鑫才说。一是给灵州百姓一个交代,二是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辈。哪怕只是显示自己的铁血手腕,杀鸡儆猴呢?这几天萧千夜是做得有声有色没错,但是遇到的事情也不少。如果他一开始就亮出刀子,这其中大部分的麻烦都是可以避免的。
旁边,曲怜星倒是有几分理解萧千夜的想法,浅笑道:“蔺公子,皇长孙未必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但是他伸出在那个位置,却又难免会多想依稀,如此一来便显得优柔寡断了。比如说奴婢,我截然一身自然什么都不怕,若真遇到什么事情大不了就是一死。但是如果我父母亲人俱在,家产万贯甚至还有个夫君儿女,那么就难免会畏首畏尾,裹足不前了。”
蔺长风若有所思,“曲姑娘说的,似乎有几分到底啊。”
卫君陌随手将旗子抛进棋盒中,淡然道:“萧千夜不是寻常人。”
寻常人有这样的想法可以理解,但是萧千夜身为皇长孙依然有这样普通百姓的软弱就不是什么好事了。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再聪明,在有才华也不适合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皇者,最需要的就是杀伐决绝,乾坤独断。
“对了,这几天没有见到善嘉县主。”南宫墨有些好奇地问。同为女子,特别还是一个曾经觊觎过卫君陌的女子,南宫墨对朱初喻自然难免会多几分关注。曲怜星笑道:“善嘉县主似乎身体不适,留在房里养伤呢。这两天靳寨主前来探望,善嘉县主也没有见。”
“身体不适?”南宫墨挑眉。
曲怜星想了想,道:“听说善嘉县主身边的丫头似乎去买过祛除伤痕的药。昨天早上奴婢无意中在后院遇到善嘉县主,善嘉县主虽然及时将脸偏过去了,不过,我好像看到她的脸上有一道伤痕。”
“毁容了?”蔺长风兴致勃勃地道,“谁干的?不会是靳濯吧?”
曲怜星有些不解地望着蔺长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靳寨主对善嘉县主有好感,怎么会毁了她的容呢?
蔺长风笑道:“这个你就不懂了吧?靳濯倒是真的对朱初喻一往情深,但是朱初喻对靳濯可就说不准了。”之前朱初喻对卫君陌的心思可是瞒不过长风公子的,这才几个月啊。而朱初喻和靳濯的交情看上去可不短了。朱初喻要真是对靳濯有情,又怎么会想要嫁给卫君陌。虽然说两人身份相差颇远,但是朱家到底不是那些书香世家高门大户,门第也没高到靳濯进不去的地步。
“呵呵,所以,你明白了吧?肯定是靳濯知道朱初喻玩弄他的感情,一直怒下就把朱初喻给毁容了。毁容这种事情,如果不是女人干的,那肯定就是因爱生恨的男人干的。”想起朱家大小姐美丽的脸上出现一个疤痕,蔺大公子就忍不住在心中暗搓搓的偷乐。虽然对一个被毁容了姑娘幸灾乐祸难免有些不厚道,但是谁让朱家大小姐总是一副看不上尔等凡人的高傲模样?虽然朱初喻掩饰的还算不错,可惜长风公子的眼力更不错。
曲怜星看了看蔺长风,还是将觉得长风公子的推测不太靠谱的话咽了回去。
“启禀世子,世子妃,善嘉县主外面求见。”门外,侍卫进来禀告道。南宫墨笑道:“说曹操曹操到。请县主进来。”
“是。”
片刻后,朱初喻带着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脸色有些阴郁的靳濯。朱初喻脸上覆着一张轻薄的薄纱,但是透过那薄薄的纱巾依然能够看出,她的脸上确实是有些不妥。
“见过世子,见过郡主。”朱初喻上前来盈盈一拜。卫君陌低头继续思索眼前的棋盘,南宫墨淡笑道:“县主不必多礼,请坐便是。靳寨主,请坐。”
“多谢郡主。”
两人坐了下来,曲怜星机灵地为两人送上了茶水。同时朝蔺长风的方向看了看,长风公子不是说善嘉县主被靳寨主毁容了么?看上去不太像啊。
长风公子当场被打脸,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两人喝过了茶,南宫墨方才笑问道:“不知两位驾临,可是有什么事?”
朱初喻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道:“确实是有事求郡主帮忙。”
南宫墨挑眉,目光落在了带着面纱的脸上。朱初喻也不多说什么,伸手将面纱从脸上拉了下来,原本美丽无瑕的容颜上多了一道狰狞的伤痕。那疤痕显然是新伤,或许是朱初喻用的药不错已经好了许多。右脸脸颊上方眼睛下面一条一寸多长曲折蜿蜒的疤痕像一条小蛇一般的盘踞在那美丽的脸上看上去给外的显眼。仔细去看,就能看到那条伤痕虽然已经好了许多,却依然凹凸不平的呈现出深黑色,上面仿佛长满了一颗颗极小的小疙瘩一般。曲怜星只是看了一眼,就险些想要吐出来一般连忙偏过了头去。
朱初喻显然跟曲怜星的感受是一样的,不,这丑陋的疤痕长在她的脸上,所以她的感受比曲怜星更深刻百倍。此时的朱初喻再也没有往日的淡定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而是惶恐担忧祈求地望着南宫墨,仿佛世间所有的寻常女子一般。
“郡主医术如神,还请郡主帮帮忙。”朱初喻是真的有些心慌了。容貌对一个女子来说有多么重要不必说也知道,对于朱初喻这样的女子来说,更是无法容忍自己有什么不完美的地方。
南宫墨起身走到朱初喻身边,俯身查看她脸上的伤痕。倒不是她有多么的医者仁心,而是她实在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造成的伤痕会让朱初喻亲自来求她。虽然自从她跟卫君陌成婚以后,朱初喻在她面前一直都表现的很恭谨。但是南宫墨心里有数,如果可以的话,朱初喻绝对不会想要来求她的。
低头仔细查看着朱初喻脸上的疤痕,南宫墨皱了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弄出来了的?”
朱初喻也有些茫然,摇了摇头道:“只是突然很痛,然后就”原本她以为宫驭宸是在她的脸上划了一道口子,但是等到看到伤痕的时候他就知道不是了,只是轻轻的一下,甚至连疼痛都不太疼痛。那么短的时间内,宫驭宸到底是怎么在她脸上弄出这样参差不齐的弯弯曲曲的伤痕的?
南宫墨摸出一根银针,朝着朱初喻脸上刺了过去。
“你做什么?!”旁边原本似乎有些出神的靳濯猛然看到南宫墨刺向朱初喻的银针,连忙伸手要拦。卫君陌手指轻轻一弹,一颗棋子夹带着破空的风声朝着靳濯的面门从了过去。靳濯只得退回椅子里避过了棋子,棋子撞上了身后不远的树枝,树枝喀嚓一声应声而断。
南宫墨抬起头来对靳濯笑道:“靳寨主,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善嘉县主的。”就算她要对朱初喻做什么,也不会现在挡着靳濯的面做啊。靳濯显然也知道是自己反应过度了,拱手道:“在下失礼,郡主见谅。”
南宫墨淡然一笑,银针刺入朱初喻脸上的伤疤处,“疼么?”
“不疼。”朱初喻有些不安地道。银针刺进脸上不疼,根本就不正常。
南宫墨拔出银针,原本雪亮的针尖不知为何已经变成了墨黑色。
众人皆是已经,蔺长风好奇地道:“墨姑娘,善嘉县主这是中毒了?”
南宫墨低头闻了闻针尖上的的,随手接过曲怜星送上来的洁白的帕子将银针放在帕子里仔细打量着。
“郡主,我这”
南宫墨道:“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蛇毒。不过这种蛇毒蔓延的极快,更何况善嘉县主的伤是在脸上。不用半个钟就足够蔓延到整个大脑而后丧命才对。但是善嘉县主现在却只是脸上留下了一道伤痕,到好像是有人将毒素锁在了这一块地方。”
朱初喻有些微微的颤抖,问道:“郡主这毒能解么?”
南宫墨看着她的脸,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这种毒必须在血肉中才能存在,没有新鲜血肉的话一天之内就会渐渐失效。善嘉县主脸上的这块伤疤现在其实并没有毒,而是因为毒素的侵蚀这块地方的肌肉都已经坏死了。长风,你记不记得秀水仙子最喜欢用的毒是什么?”
蔺长风对江湖上的事情了解地倒是不少,扬眉道:“传闻,秀水仙子最喜好一种叫做烈焰散的毒,根本没有人知道这种毒的成分到底是什么,也就更不用说解药了。但是每个中毒的人都会变得全身漆黑,仿佛被火烧死的焦尸一般,所以名为烈焰散。墨姑娘你是说,善嘉县主中的就是这种毒?”
南宫墨点头道:“烈焰散应该就是从一种带着腐蚀性的蛇毒液中提炼出来的药物。如果刚刚中毒的时候或许还有可解救之法,但是现在善嘉县主身上根本没有毒了。”朱初喻只是脸上的那一块肉被这种毒给烧坏了。
“那那要怎么办?”朱初喻脸色苍白问道,“难道,我要永远带着这个丑陋的伤痕?郡主求郡主帮帮我。”
南宫墨微微叹了口气道:“县主的伤很深。若只是表面,还可以将面上的表皮去掉,再配以最好的生肌灵药,虽然未必能够完全恢复,但是至少也不会太过明显。但是现在”
“现在怎么样?”
“现在,县主的伤至少在皮下两分。若要去掉”
众人明了,这么深的伤势,若是将之去掉,朱初喻脸上就要一个大坑了。那只怕比现在这个模样还更加可怕百倍,那么深的伤可是无论什么生肌灵药都长不会来的。毕竟,再好的灵药也不是仙丹。
朱初喻有些受不住的摊到在了椅子里,“真的真的没有法子了么?”
南宫墨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差不多也能猜出来到底是谁下的手了。以宫驭宸的性子,朱初喻想要杀了他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这在宫驭宸看来只怕已经是最轻微的处罚了。但是这个处罚在女子看来却委实是太可怕了。
“郡主,求求你帮帮我”朱初喻拉住南宫墨哀求道,“我知道我知道弦歌公子是你师兄,他一定有办法的,只要能够治好我的脸,无论什么样的代价我朱家都愿意负。”
南宫墨轻轻拉开她的手,摇了摇头道:“且不说现在不知道师兄人在那里,善嘉县主师兄医术确实是比我高明,但是说毒,我们俩也是半径八两。最重要的是你没有中毒,你来晚了。”
如果朱初喻刚刚中毒那天就来找她说不定还有办法可想,现在就算是华佗在世也不可能让一块已经完全坏死的皮肉再重新活过来。
“来完了?”朱初喻怔怔地道。刚刚伤了脸的时候她只因为是寻常的伤,只要好好调理,什么样的祛疤良药朱家找不到?就算是留下一点什么也不至于太难看。所以她并没有惊动南宫墨等人,只是找浮望山的大夫看了看,开了一些治伤祛疤的药。却没想到这几天下来,这疤痕的颜色越来越难看,仔细看的时候会发现那疤痕越来越让人觉得恶心,这才急匆匆地来找南宫墨。
南宫墨无言地看着她,朱初喻怔怔地出神了好一会儿,方才站起身来忘了一眼众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靳濯看着朱初喻跑出去的身影,也沉默地起身跟了出去。
院子里有些安静,好一会儿蔺长风才叹气道:“宫驭宸可真够狠的。”南宫墨提起蛇毒和秀水仙子的时候,蔺长风就想到下手的人是谁了。就算是他看朱初喻不顺眼也没有想到宫驭宸居然这么绝。这摆明了就是要么朱初喻这辈子都顶着那狰狞的黑色伤疤,要么就在脸上留下一个永远也抚不平的坑,让整张美丽的容颜都跟着一起变形,“朱初喻不会想不开吧?”
“不会。”南宫墨淡淡道:“虽然容貌对她来说很重要,但是善嘉县主这样的女子,不会因外表的皮相而放弃自己。”
“没想到你居然会说她的好话。”蔺长风有些古怪地看着她道,当初知道朱初喻觊觎卫君陌的时候,南宫大小姐可没有半点留人脸面的意思。
南宫墨挑眉笑道:“这有什么问题?我不喜欢她是一回事,跟她立场相对更是一回事。但是,朱初喻这样聪明坚定目标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女子,确实是世间少有的啊。”这世上聪明的女子并不少,金陵城中的那些闺秀才女谁敢说她们不聪明?只要给她们机会和条件,她们绝对可以吧宫斗宅斗玩出新高度,就算是南宫墨自己也未必敢说自己就一定能赢过这些女子。但是这些女子注定了不会有什么大的作为,因为她们生来就已经被固有的思想模式所约束了。在家从父,夫死从子。就算偶尔有几个有野心的,她们的目光盯着的大概也是当家的权力,王妃,皇妃甚至是皇后。她们只想跟女人争权夺势,或者是靠征服男人获取高位,她们甚至不会想靠征服男人来征服天下,因为这是大逆不道的。。而朱初喻是南宫墨在这世上见过的唯一的一个想要跟男子争锋的女子。手段和能力先不说,至少志气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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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昨天出门回来完了,没能更新。亲们见谅~
158、弦歌公子的密信
朱初喻跑出小院,漫无目地地奔走着。毁容,这个打击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不可谓不重的。即使南宫墨对朱初喻的心理状态十分看好,但是一时之间朱初喻也没有那么容易接受自己毁容的事实。越是优秀的人就越不能容忍自己的不完美,如果只是一个容貌平平的女子,说不定还更容易接受一些。
宫驭宸宫驭宸
朱初喻心中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宫驭宸撕成碎片。但是同时她心中也更加清楚,即便是宫驭宸再一次毫无反击之力的站在她的面前,她也不敢再动手了。她是真的怕了那个神秘诡异的男人。但是心中的恨意却依然无法平息。他毁了她的脸从此以后无论她站得再高,在别人心中或许她都只能是个可怜的丑八怪!他毁掉了她的骄傲和尊严
宫驭宸,我一定要看着你死!
脑海中一片空白的朱初喻奔跑间跟迎面走来的人撞在了一起。萧千夜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女子有些不悦地皱眉,“善嘉县主,这是怎么了?”朱初喻回过神来,有些失措地伸手想要捂住自己的脸。萧千夜却已经先一步看到了。看到她脸上狰狞的疤痕,萧千夜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关心地问道:“县主怎么受伤了?”
朱初喻连忙退了一步道:“没没什么。不小心弄伤的”
萧千夜自然不相信她所说的话,却也没有追问。朱初喻有没有毁容这种事情跟他原本就没有什么关系,萧千夜并不喜欢朱初喻这样太聪明太有野心的女人。就像是他也不喜欢南宫墨一样。虽然南宫墨并没有什么野心,但是却似乎比朱初喻更加的难以掌控。他跟朱初喻不过是合作罢了,只要朱初喻的脑子没问题,她的脸怎么样了萧千夜并不在乎。
有外人在场,朱初喻很快便冷静了一下。重新带好了面纱方才看向萧千夜问道:“王爷不是在外面忙么?怎么回来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萧千夜剑眉微皱,看了一眼四周道:“回书房去谈。”
朱初喻淡淡一笑道:“也好,王爷请。”
两人转身并肩朝着萧千夜暂住的院落走去。身后,靳濯从月形门后面走了出来望着两人并肩而去的背影,英挺的脸上掠过一丝若有所思的意味。
跟萧千夜密谈过后,从书房里出来朱初喻的心情好了许多。既然脸上的伤痕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那么她就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但是没关系,就算没有美貌,她朱初喻依然是金陵城中最优秀的女子,将来她会站的更高。当她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的时候,谁还会来质疑她的容貌?当然,她想要报复宫驭宸的话,也必须要更大的权势,总有一天她会将他踩在脚下的。
“初儿。”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朱初喻脚下顿了一下,回过头来看到靠在围墙底下神色复杂的望着自己的靳濯。突然想起身来,朱初喻神色微变,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靳濯道:“我一直跟在你身后,是你忘记了。”
朱初喻垂眸,淡淡问道:“我跟越郡王有事情要谈。”
靳濯望着她道:“我知道,我还知道你们谈了什么。”
朱初喻脸色一变,沉声道:“你偷听我们说话!靳濯,你”靳濯一挥手打断她的话,沉声道:“我对你们谈的事情不感兴趣。我原本以为你很难过。”只是眼前的女子显然是出乎他的想象之外的。前一刻还在伤心欲绝,后一刻却已经站在皇长孙的书房里侃侃而谈。想起自己听到的那些冷酷的言语,靳濯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认识这个女子。
朱初喻低下头,靳濯看不清她的面容。只听她低声道:“我自然是难过可是,难过又能怎么样?难过我的脸就会好起来么?难过,宫驭宸就会去死么?不会他只会活得好好的,去祸害更多的人。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难过?”
靳濯叹了口气,望着她柔声道:“初儿,不要再跟宫驭宸斗了,你斗不过他的。”
朱初喻苦笑道:“我现在哪里还敢跟他斗?我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你跟他很熟么?”
靳濯摇摇头,眼底多了几分失望,“不用从我这里打探他的事情,他的事情除了他自己只怕谁也不知道。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别惹他,他是个疯子。”朱初喻脸上的笑容一僵,看了看他眼神冷淡道:“既然如此,我回去休息了。”
看到她要走,靳濯一把拦住她道:“初儿,停止你现在做的事情。跟我走吧。”
朱初喻一怔,抬手挥开了靳濯的手。面纱下的容颜上泛起一丝嘲讽的笑容,“跟你走?去哪儿?”
靳濯道:“不管去哪儿都好过让你继续留在金陵城中。初儿,你斗不过他们的。”
“你看不起我?”朱初喻挑眉道,“你觉得我会输么?我不会的,相信我。靳濯,你会继续帮我么?就像从前一样。等到我”靳濯摇头,“这次的事情我绝不会帮你。我想,我也没有那个能力帮你。我只是一个土匪头子而已。而且你还想要我等多久,两年前,你就是这么说的。”
朱初喻望着靳濯的神色渐渐地冷淡了起来,好一会儿方才道:“既然如此,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你说得对你现在确实是帮不了我什么了。你要我跟你走靳濯,你凭什么?”
靳濯沉默,朱初喻嘲讽地看着他道:“跟着你我能得到什么?万贯家财?权势地位?你甚至连琴瑟和鸣都做不到。你什么都没有,我以为你自己也该明白的,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可能。”
“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什么要接近我?”靳濯沉声问道。
朱初喻勾唇一笑,道:“自然是为了你在江南的势力啊。虽然上不得台面,但是不得不说,有时候还是很好用的。自从跟你认识之后,朱家整个南方的商路顺畅了许多,如今整个大夏南方至少有六成的商路都是掌握在朱家手里的。你可知道,因为这些朱家一年赚的钱,你浮望山就是抢十年也没有那么多。当然,还有你帮我除掉的那些人没有你,朱家怎么会有今天的繁荣。而我,在朱家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地位呢?”其实朱初喻今天也着实是受了刺激,若是平时哪怕心里真的对靳濯百般的不耐烦了,她也不会如此恶语相向的。她不是不明白靳濯的意思,就是越明白她才越是愤怒。因为她毁容了,所以靳濯觉得自己就能够配得上她了么?或者,在靳濯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是在怜悯她?
“朱、初、喻!”靳濯脸色铁青,一字一字地咬牙道:“你真的以为我不会动你么?”
朱初喻挑眉,笑道:“那又如何?杀了我?你动手啊,反正我这副模样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靳濯闭了闭眼,平息了心中怒火,问道:“两年前你救了我是不是你设计的?”
“没错。”朱初喻笑颜如花,面纱下那狰狞的伤疤仿佛一条扭曲着游动的毒蛇,“谁知道你这么笨呢?居然真的相信了?”
“很好!”靳濯冷声道:“你好自为之!”
朱初喻冷笑,毫不相让地望着靳濯。靳濯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拂袖而去。
“你就不怕他杀了你?”身后,萧千夜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朱初喻勾唇浅笑道:“靳濯虽然是个土匪,却还有一些原则。他不会就这么杀了我的。”萧千夜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打量着朱初喻道:“若是本王的话,必会杀了你。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自信。”
“因为你不喜欢我,但是他喜欢啊。”朱初喻咯咯笑道,轻轻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想跟他闹翻,但是没办法这是怎么也绕不过去的事情啊。我需要一个更有力的合作对象,而他的身份太低了。”
萧千夜挑眉道:“你就不怕他断你商路?”
朱初喻道:“所以,就要劳烦殿下了啊。朱家能多赚一些钱,对殿下也有好处不是么?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当不会这么做。顶多是以后不会帮我做事就是了。但是,如果真的等到我成婚的时候才告诉他,那就不一定了。”
“其实,还是受刺激了吧?”萧千夜看着她道:“心情不好,迁怒于他?是笃定了他不会真的对你不利么?看来善嘉县主对靳寨主也并不如你所说的那么无情啊。你现在如果去告诉他你只是一时生气才口不择言,他会原谅你的。”
朱初喻冷哼一声,道:“殿下以为他很好哄么?就算他一时信了我又有什么用?我难道真的要嫁给他?横竖这次的事情过后他也没有多少利用价值了,就这么算了吧。”萧千夜耸耸肩道:“善嘉县主随意。”
蔺长风坐在墙头上看着朱初喻和萧千夜一前一后的离去,翻了个身将自己倒挂在树上摸着下巴笑道:“真有趣啊。还真的被本公子说中了,这么说姓靳的现在失恋了?要不要去安慰他一下呢?”
“我劝你还是不要。”不远处,南宫墨依靠在一颗树干上悠悠道,显然也是偷看许久,“靳濯说不定一时恼羞成怒呢,长风公子,你打得过他么?”蔺长风认真的思索了片刻道:“半斤八两吧?你说靳濯到底听到他们说什么了?”长风公子没有时时刻刻偷听别人说话的嗜好,更没有那个经历。就算是有靳濯既然在那里他肯定也不能过去。现在看起来似乎错过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靳濯看起来很生气,但是其实是担心朱初喻吧?”蔺长风摸着下巴喃喃自语,“总不至于是朱家大小姐准备抛弃他跟别人结婚了?嗯,墨姑娘你说”回过头,却见原本还靠在树枝上的南宫墨早已经不知去向。长风公子只得无奈地耸耸肩,跳下了大树悠然地往小院的方向走去。
蔺长风回到小院的时候才发现,不仅南宫墨和卫君陌在,居然连靳濯都在。基于不要招惹刚刚失恋的男人这一准则,蔺长风还是选了一个距离靳濯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靳濯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在座的三个人,道:“三位不想知道本寨主来所为何事么?”
南宫墨笑道:“靳寨主无事不登三宝殿,不只是有何指教。”靳濯轻哼一声道:“两位不是好奇善嘉县主和越郡王到底说了什么么?”
南宫墨和蔺长风有些尴尬地对视了一眼:原来早就被人家发现了啊。南宫墨浅笑道:“靳寨主会来这里,不就表示想要告诉我们么?”就算靳濯不说也无所谓,如果只是小事的话自然知不知道都无关紧要,如果是大事的话,朱初喻和萧千夜也未必瞒得过他们。不过看靳濯因为这个跟朱初喻闹翻了的结局来看,只怕是后者了。
靳濯垂眸,沉吟了片刻方才问道:“三位知道,这次河道决堤,灵州死了多少人么?”
南宫墨挑眉没有说话,蔺长风叹了口气道:“虽然还没有统计完整,不过至少应该有十几万人。”这还不包括水灾之后被饿死,受伤生病死的,还有之后因为叛军而死的。只是第一*水过后就死了这么多人。靳濯道:“我收到的消息倒是比长风公子要准确一些。就比如说距离灵州最近的一个县城,也是灵州最大的一个县城,原本在籍的人口有三万五千余人,现在大约还剩下一千多人。二而这,在现在的整个灵州,都是常态。至于那些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可谓是十室九空”
蔺长风皱眉,沉声道:“这不可能,这次河道决堤确实是灵州最严重没错,但是也仅止于靠近江淮水域的地方。灵州至少有一半的县是半点水都没有沾上的。”
靳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长风公子若是不相信,可疑派人去查查,说不定那些没受灾的地方情况比受灾的地方更严重呢。”
“怎么会?”蔺长风道。
“因为受灾的地方朝廷会派人来查。”旁边,卫君陌淡然道。靳濯笑道:“不愧是卫世子,果然想得明白。”
蔺长风有些暴躁,等着靳濯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拖拖拉拉地干什么?”
靳濯眼眸微沉,淡然道:“三位不好奇,那些人去哪儿了么?”
“洗耳恭听。”南宫墨浅笑道。
靳濯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刚刚在越郡王的书房外面听到了只言片语罢了。在灵州靠近平州的交界出一个地方叫做落阳山,那里最近死了很多人。”闻言,三人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卫君陌抬手取过放在书案旁边地图展开铺在桌面上,南宫墨和蔺长风也跟着起身过来查看地图。
卫君陌神色淡然,眉宇间却起了一道深深地皱褶,“落阳山附近方圆八十里内都没有大的城池,距离最近的一个小镇落霞镇也在三十里外。平州的位置本身就已经靠近南疆人口稀少,你所说的死了很多人是指多少?”
靳濯耸耸肩,道:“那地方,荒凉偏僻的连山贼都不想去,所以我所知也是有限。听越郡王的意思,似乎是不少。其实在河道决堤之前道上也有传闻,落阳山那地方古怪的很,进去的人十之*出不来,但是偏偏,喜欢往里面钻的人还真是不少。”
蔺长风翻了个白眼,说了等于没说,“要不咱们直接去问萧千夜?灵州本就是他的地盘,他知道的肯定比咱们多。”
南宫墨道:“他若是肯告诉咱们,又何必单独跟朱初喻商量?”
靳濯道:“不管你们想要干什么,做好快点。越郡王的意思,似乎是要将落阳山里的人都给杀了。”
三人对视一眼,房间里一时沉默无声。好一会儿,南宫墨才问道:“以靳寨主和善嘉县主的关系,靳寨主为何会告诉我们这些?”靳濯冷笑道:“郡主和长风公子不是都听见了么?”
“因爱生恨?”南宫墨挑眉,摇了摇头道:“靳寨主不是这样的人。”
靳濯愣了一愣,好一会儿方才道:“我是山贼土匪,却还不是杀人狂。”成百上千条人命,说杀就杀。想起他在书房外面听到的那轻柔却冷酷的声音,靳濯心中仿佛也被冻上了一层霜一般。“世子,世子妃。”曲怜星进来,禀告道:“越郡王说要亲自出门处理赈灾的事情,这几天就不回城里了。请世子和世子妃自便。”
南宫墨点点头,道:“知道了。”
靳濯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就起身告辞了。等到书房里只剩下三人,蔺长风才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似乎比有人起兵叛乱更加糟糕。”
南宫墨揉了揉眉心道:“但是,到底出了什么事呢?让人跟着萧千夜。”
“听靳濯的意思,萧千夜这次出门是去杀人的?等咱们知道了,也来不及了吧?”蔺长风道:“不过,他好好地一个郡王,为什么要杀人呢,而且还是杀很多的人。”
卫君陌起身,淡然道:“让人直接去落阳山看看那里有什么。。让他们小心一点只怕会有危险。”
蔺长风点了点头,起身出门去吩咐人办事了。
南宫墨靠在卫君陌身边,叹了口气道:“还没清闲两天,又有麻烦来了。”卫君陌将她揽在怀中,柔声道:“不用担心。”南宫墨点点头,凝眉思索着道:“落阳山,许多人进去都没回来。这是在河道决堤之前就有的,但是灵州的官员却从来没有上报过朝廷。那么单鑫应该是知道的。现在萧千夜要杀了那些人,甚至不惜亲自跑过去处理一个可能是,里面藏着萧千夜的什么秘密,事情办完了他要杀人灭口。但是这用不着萧千夜亲自去,更不用着跟朱初喻说,毕竟,朱家和越郡王的合作也只是最近的事情。何况,萧千夜远在金陵,在灵州会有什么重大秘密?”萧千夜跟别的郡王不一样,虽然灵州是他的封地,但是说起来他只怕还没来过灵州两次。
将卫君陌的心口当枕头枕着,南宫墨继续道:“那么,第二个可能落阳山有别人的秘密,但是萧千夜是知情的。而现在这个地方出现了什么不可控的因素,必须杀掉这些人。而且一不小心可能会惹出大乱子,萧千夜不放心只能亲自前去坐镇。”
卫君陌轻抚着她的发丝,道:“需要大量的人力的事情不外乎就是那么几件,有人私自蓄兵或打造兵器,萧千夜不会那么不知道分寸,这种事他不会做。还有就是山里有什么东西需要大量的人力去开采。比如”
“金银或者铜矿。”南宫墨道。大夏金银铜铁等矿产是全部由朝廷开发经营的,民间任何私人甚至包括藩王都无权开采。但是这并不表示没有人敢发现了之后暗地里私自开采。毕竟,谁都不会闲钱少。”
南宫墨有些头疼的捂着额头**了一声,道:“越郡王可真能找事儿,要真是这样陛下那里要怎么交代?”
“这种事不少藩王私底下都有做。”卫君陌不以为意,只要你运气好封地上能找到矿脉,只要你有那个胆子什么事情做不得?萧千夜这并不是例外,只是萧千夜近年的运气似乎真的是不太好。
南宫墨坐起身来,叹气道:“事情来了就要解决,希望回京之后皇帝陛下不会迁怒咱们。我让人去查查灵州这几年的人口还有财政情况。还有那个单鑫,还没有押送回京吧,还要再审一审,看来赏赐蔺长风审问的时候还是没将他的所有事情都掏出来。不过落阳山到底出什么事了呢?”
如今单鑫被关进大牢,萧千夜又不在,灵州府衙里自然都听卫君陌和南宫墨的。南宫墨一声令下,好几年的陈年旧账全部送到了小院里。蔺长风被扔去看账册,房和柳被派去重新审讯单鑫,不过很快两人就回来了,同时带回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单鑫在牢房里自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南宫墨冷笑一声道:“之前都没有自杀,现在就突然死了。单鑫之前见过谁?”
房恭声道:“皇长孙出门前似乎去见过单鑫一面。”
“看来这儿单鑫确实是知道不少事情啊。文官如此,那么武将呢?去请江从风过来。”
江从风来得很快,只是有些不明所以,“末将见过世子,世子妃,不知召末将前来,有何吩咐。”
南宫墨问道:“江将军,本郡主听说在河道决堤之前,灵州经常有人失踪?”
江从风一怔,很快便回过神来,苦笑道:“郡主说的是落阳山的事情?”南宫墨挑眉,“这么说确有其事?”江从风道:“此事之前末将也关注过,不过后来有个说法是那些人并不是失踪了,而是穿过落阳山去了平州讨生活。毕竟,灵州这些年实在是有些不景气。何况,他们的家人也并没有报案,官府也不管此事。末将虽然身为灵州卫,没有上官的命令也不能随意离开卫所,因此知道的并不十分清楚。”
俯首在一边看账册的蔺长风抬起头来道:“不对吧,若是要离开灵州讨生活往被可以渡江去荆州,往东可以去泉州,往西还可以去金陵。有什么理由他们要翻山越岭的去平州?平州似乎也并不比灵州富庶吧。另外”蔺长风举了下手中的册子,道:“最近五年靠近落阳山的几个县,每年壮劳力减少将近一千人。除了自然病死或者意外死亡以外,全部都是下落不明。啊当然,这上面报得是死了。不过,死这么多人真的正常么?一个县壮劳力一共才多少?最近五年这户籍上被注销死亡的二十岁到四十岁的男子一共八千七百人余人。失踪的却只有七人。这么多人死了,哪怕就真的是自然死亡官府也该上报朝廷下派太医来查看情况吧?”
江从风垂眸,叹气道:“郡主,世子,末将确实是不知。末将上峰有令不得靠近落阳山附近。末将有官职再身,擅离卫所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南宫墨扬眉道:“所以前任的灵州卫指挥使以及单鑫是知道的?”
江从风沉默不语,卫君陌突然开口问道:“落阳山里有什么?”
江从风一愣,一时间不敢开口说话。对上卫君陌冷厉的紫眸,心中打了个激灵,才连忙回过神来道:“这属下听说落阳山中似乎有一条极为庞大的金矿脉。但是,这个消息也是以讹传讹的,并没有人真的见过。”
“找到了。”蔺长风突然道。
众人齐齐地看向他,蔺长风将手中的一本册子丢给卫君陌,卫君陌翻开来跟南宫墨一起看。蔺长风道:“单鑫每年都会收到一笔大约三万两黄金的入账。但是这些钱单鑫一个子都没要,全部用来买了东西。恩,就是各种古董玉器首饰等等什么值钱买什么那种。”
“然后?”
蔺长风耸耸肩道:“然后,没有人见过他卖的东西在哪儿,虽然留下了账册,但是之前查抄单鑫家里的时候却一样都没见过,单鑫自己也没有交代过这么大一笔支出。最后,买这些东西的店铺全部都是越郡王府的。所以,越郡王府上应该也有这么一份账册。但是事实上单鑫一年花了三万两黄金买到的估计也就只有这一本账册了。”
南宫墨道:“所以,最后这些钱都到了萧千夜手里?”
蔺长风点点头表示正是如此。
南宫墨失笑,“这位越郡王倒真是不简单,看不出来啊。”一年三万两黄金的进账这是什么概念?之前还是小看了萧千夜了。不过既然他家底如此丰厚,为什么还会选择与朱家合作?萧千夜根本不缺钱啊。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卫君陌淡淡道:“这些钱就算洗得再干净他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用。”一个郡王到底能有多少钱,大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数的。如果萧千夜出手太过大方,却又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的话,萧千泠和萧千洛很快就会来找他的麻烦。
装穷也是一门学问,南宫墨很好奇明明是家财万贯却还要表现得仿佛一个平常的皇孙郡王一般,为金钱发愁的模样的萧千夜心里是怎么想的。
卫君陌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淡淡道:“他用钱的地方多得很,三万两黄金并不算多。不过既然如此,他在朝中的人脉只怕比外人想象的还要厚一些。”三万两黄金就算扔进水里总也要泛起一阵波澜吧?就是不知道,萧千夜都拿这些钱干什么去了。
“皇孙的日子果然也不好过。”南宫墨叹气道。这世道,特别是这些黄字皇孙谁不是裹着一层又一层的伪装?谁也别轻看了谁,说不准你哪天就栽在了一个你看不上眼的窝囊废手里。
“世子妃,刚刚送到弦歌公子的密信。”柳匆匆进来道,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南宫墨接过信,有些好奇地道:“师兄的信?师兄怎么会写信给我?”不是说弦歌公子不会写信给他,而是她离开京城根本就没有告诉弦歌公子,既然弦歌知道她在这里,想必本身离这里也不是很远了。说不准,弦歌这会儿就在灵州呢。但是,如果在灵州为什么不直接来见她反而还要让人送密信过来?
仔细一看信封上密封的印记,果然是弦歌的独家标记,还有信封上那淡淡地药香,南宫墨拆开信封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抬起头来,看向旁边的卫君陌,苦笑道:“真的出事了。”
卫君陌接过信封一看,弦歌公子的信写的十分简介,只有五个字——“落阳山,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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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落阳山之迷
瘟疫!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震,无论在什么时代,瘟疫都是一件足以让任何人心惊胆战的事情。特别是在这个时代,没有高明的代付,甚至连一场风寒都可能要了人的命,更不用说是瘟疫了。
“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萧千夜为什么要杀了那些人了。”蔺长风神色肃然地道。不是为了杀人灭口,而是为了…阻止瘟疫蔓延。当然,灭口也算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毕竟一旦瘟疫蔓延到外面来,短时间内朝廷可能没时间管,但是等到这件事过后,落阳山的事情就难免会暴露出来了。
南宫墨起身,道:“我去落阳山跟师兄汇合。君陌,长风,你们……”
“我跟你一起去。”卫君陌拉住南宫墨沉声道,“你一个人去萧千夜未必会听你的。长风,灵州的事情交给你。”蔺长风也知道事情的轻重,面上再无一丝的戏谑之色,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放心便是。你们也千万小心。”
对上卫君陌坚定的神色,南宫墨也知道劝不住他,只得无声地叹了口气。
当下也不敢再有什么耽搁,两人立刻就带着人快马兼程的赶往落阳山。落阳山在灵州边界,距离灵州城有两百多里,南宫墨一行人快马加鞭也是第二天傍晚才赶到了距离落阳山最近的一个小镇落霞镇。天色已晚,何况如今落阳山里的情况未明根本不适合贸然进入,边决定现在落霞镇歇息一晚,等到明天天亮了再坐打算。
刚刚进了小镇,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但是跟着南宫墨二人同来的都是紫霄殿的高手,自然能够察觉到不对劲之处。街角,还有许多隐秘的地方都能够感觉到有人在偷窥。这种被人暗中盯着的目光杀手是最为敏锐的,他们从一踏入这个小镇这种偷窥的目光就没有断过。
卫君陌侧首扫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房,房面不改色微微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消失在了人群中,南宫墨靠在卫君陌身边低声道:“是江湖中人么?”卫君陌垂眸淡淡道:“不太像,愿意掺和朝堂之事的江湖势力不多。”虽然许多权贵人家都少不了供奉几位江湖高手备用,但是真正能被他们请到的大多是一些江湖散人,那些有组织实力强大的江湖门派是不会轻易掺和到这些事情里来的。
南宫墨挑眉,“这个时候在灵州还有这份实力的,只有萧千夜了。难道萧千夜也在这里?”
卫君陌微微点头,这里距离落阳山最近,以萧千夜的身份就算亲自过来处置此事也绝对不会以身涉嫌,会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奇事。既然知道是什么人,事情就好办多了。南宫墨挑眉一笑道:“赶了一天的路咱们也累了,先找个地方歇息吧。”
落霞镇上只有两间客栈,南宫墨自然选了比较好的哪一件。刚刚走到门口,南宫墨脚下便顿了一下,不由地莞尔一笑。
卫君陌低头看着她,以眼神询问她什么事?
南宫墨含笑不语,只是拉着卫君陌快步走进了客栈里。
一进门,就看到客栈大堂里坐着一个翩然若仙的白衣公子正在自斟自饮。如今这个时候,来投宿的人原本也极少,偌大的客栈大堂里倒是只有他一个人。看到南宫墨等人走进来,弦歌公子挑眉一笑道:“你们来得倒是快。”
南宫墨无奈地苦笑道:“师兄的信里写了那种事情,谁敢耽搁。”
弦歌公子挥退了看到客人想要上前的掌柜,朝两人招招手道:“过来坐下说,掌柜的,先送些饭菜过来。”难得见到师兄如此体贴,南宫墨浅浅一笑拉着卫君陌过去坐了下来。弦歌公子闲闲地打量着两人,最后目光落在南宫墨的脸上笑道:“看起来你过得还不错,没人欺负你?”
南宫墨失笑,无奈地道:“师兄,谁能欺负我?”
弦歌公子点点头,赞同地道:“不错,除非你自己愿意,否则谁也欺负不了你。卫世子,你说是不是?”
卫君陌端起弦歌公子放在他跟前的酒浅酌了一口,淡然道:“师兄费心了。”
“……”弦歌公子笑如春风的俊脸顿时有些僵硬了。师兄什么的…谁是你师兄啊?
南宫墨看看两人,低头强忍住心中的笑意。弦歌公子轻哼了一声,淡淡道:“墨儿,自从离开丹阳,你可算是出息了。如今提起星城郡主的大名,咱们大夏只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南宫墨连忙赔笑道:“哪里,弦歌公子才是独步江湖,精彩绝艳。”
“谄媚。”弦歌斜睨了她一眼道:“原本我还觉得你这么多事之分辛苦,如今看你这模样只怕也是自己乐得受累,我就不啰嗦了。你们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么?”其实弦歌也知道比起将妻子娶回家中千娇万宠着,不让受到半点的风雨。卫君陌这样肯放任南宫墨出门行走,甚至是参与自己的正事的人才是难得。毕竟,自家这个小师妹可不是什么寻常的闺中娇女,若是真的对她千呵万护,十指不让沾阳春水,只在闺中金尊玉贵的养着,她自己能忍到什么时候还不好说。
南宫墨点点头,问道:“师兄为何会在这里?”
弦歌道:“你大婚前我曾经路过灵州去访一个旧友,他就住在落霞镇外不远的山上。”
“那…这位先生?”
“死了。”弦歌沉声道,看得出来提起这件事弦歌公子的心情不太美好,“他虽然年事以高,但是身为习武之人身体还是不错的。素来极少生病,但是我去的时候他却已经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不止是他,他身边照顾他的两个侍从也死了。我去的时候只剩下他一个人,浑身长满了一种青绿色斑痕。我从未见过这种病,根本没来得及问出什么他就死了。当时我赶着去金陵,无奈之下只能将他的尸体活化之后安葬了。你大婚之后,我想起此事觉得有些蹊跷,就回来看看。在他的遗物中找到了他留给我的一封信,信中说他半个月前进落阳山采药,一时迷路走进了落阳山深处。那地方非常隐秘,而且山中有重兵把守,他一直以为那是朝廷的什么矿场不想跟朝堂上的人打交道,所以一向不会靠近那里。”
弦歌公子看了看两人,继续道:“进去之后他也是避开了守卫想要尽快找到路出去,却不想撞进了一片乱葬岗。在乱葬岗中他不慎被地上的一块木片划破了左脚脚裸。当时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之后两天他身上就开始长那些斑痕。他自己也是会一些医术的,等到发现自己治不了打算下山去找大夫的时候就发现他的两个侍从都病倒了,症状更他一模一样。他知道他们可能是患了一种传染病之后就绝了下山的想法,何况…这附近,其实也没有比他医术更好的人。两个侍从都不会武功,四天后就死了,他用自己配置的药物拖了几天,期间也发现,他们所换的这种病,就是因为他从落阳山里带出来的伤所致。他也用自己的血喂了一只常年养在身边的药鼠,那只药鼠当天夜里就死了。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只得留下一封信,然后打算自己死之前连同两个侍从的棺木一起烧了……”
听完弦歌公子的话,南宫墨也是百感交集,但是他知道弦歌的话还没有说完。果然,只听弦歌道:“我看完信之后,照着他信中所说的路线摸进了落阳山……”
“师兄!”南宫墨沉声道。弦歌公子扬眉一笑道:“墨儿,你该知道,这世上如果有什么人是最后感染上什么瘟疫或者毒物的,那就是我了。你担心什么?”
南宫墨默然,弦歌说的没错,这一点就算是南宫墨也无法与他想必。弦歌是从小跟在师傅和师叔身边长大的,虽然不务正业从本该是绝顶高手跨界成个个神医,但是也正因为如此南宫墨那不靠谱的师傅小时候格外喜爱弦歌。据说弦歌是两个老人家从雪地里抱回去的,眼看着养不活了多亏了师傅用各种汤药想当洗澡水一样的泡。也就早就了弦歌公子这几乎衬得上市万邪不侵的体质。虽然师傅和师叔对南宫墨也很疼爱,甚至是更疼爱,但是到底南宫墨入门的时候已经十一岁了,错过了最好的时间。这五年和二十多年的差别还是相当明显的。
见南宫墨不说话了,弦歌公子才道:“我进去的时候就发现,那里面的情况比吴伯的信上写的更糟糕。里面的瘟疫…呃,说着说是毒也跟他的不怎么一样了。吴伯从受伤到死去一共是半个月,他的两个侍从从发病到死去是四天。那里面的人似乎要好一些…没有武功的人,染病之后都能脱个十天半个月。最重要的是,他们身上没有那种斑痕,死去的人都是被自己抓破了皮肤浑身溃烂而死。”
“时间长一些那不是好事么?”南宫墨道,时间拖得长一些,能够活下来的希望就大一些。
弦歌叹了口气道:“若是如此自然是好了。但是,这也就意味着没人能看得出来他们到底有没有染病。你知道,在那种地方做苦力的人,就算是偶尔发痒也并不会怎么在意。这种病发作的状态是渐进的,最初的时候非常容易被人忽略。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来什么。根据我当时的观察,我一路上遇到的十个人中至少有四五个其实都已经感染了。现在距离我去落阳山已经又过了四天了。还有,那种病在落阳山里面的时候似乎有什么抑制效果。我将其中一个刚刚染病的人带了出来,刚出来一天他就死了。”
听完弦歌的话,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起来。问道:“师兄,你能确定这种病没有流传出来么?”
弦歌迟疑了一下,道:“不能。那山里的人也不是傻子,未必不会发现那里面有问题。而且,我回来的时候在山里发现很多被撕咬而死的野兽,很可能……”
南宫墨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那位吴前辈…这种病是百分百传染,还是…只是意外?”
弦歌道:“这个应该是有比较密切的接触才会传染。如果真的是百分百传染,这么长时间…那落阳山里不可能还有人或者。当然,不排除有人还在源源不断的往里面送人。我还要进山去看看,这外面的事情交给你们。最好是…派兵封锁这方圆百里的地方。不然我觉得会有大麻烦。另外…你们那位皇长孙,让他别忙着想要杀人,这是一座山大山,不是一个城池。山里多得是野兽,可不是只有人才会传染瘟疫的,真逼急了那些野兽跑出去…”
南宫墨点点头,“我们知道了,师兄,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卫君陌沉声道。南宫墨侧首看他,卫君陌抬手摸摸她的脸颊道:“我跟弦歌公子一起去,你留下来。”
南宫墨翻了个白眼,“别闹,你又不会医术,去了有什么用?而且你也说了,皇长孙真得要来硬的我可拦不住他。”郡王郡主听着像是一个级别的,但是真的论起来怎么可能是一个级别?何况灵州是萧千夜的封地,萧千夜若真是铁了心要拍破釜沉,南宫墨还真未必能够拦得下他。
卫君陌丝毫不为所动,“不准去,不行的话就让人去打晕萧千夜,回到金陵我自会向陛下解释。”
“可是…”南宫墨皱眉道:“我虽然比不上师兄,但是至少比你强一些。万一……”
“我有内力护体,只要不受外伤,也没有那么容易染病。”卫君陌道。
弦歌公子看看争执不下的两人,摸摸鼻子轻咳了一声道:“好了,墨儿,就让卫世子跟我一起去。”
“为什么?!”南宫墨不悦,明明她去更合适,卫君陌丝毫不会医术,去了也帮不上师兄什么忙。弦歌公子悠然道:“他武功不比高。”
南宫墨眼巴巴地望着师兄,“师兄,你嫌弃我么?”
“我是啊。”弦歌公子丝毫也不客气,“把命交在你手里还是交在卫世子手里,怎么想都是选他比较安全吧?”
卫君陌安慰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弦歌公子轻睨两人,“原来是担心夫君的安危啊,果然是女生外向,我这个师兄就没有人担心了。”
“师兄既然想要人担心,就早些找个师嫂回来吧。”南宫墨毫不羞怯,笑眯眯地道。
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不担心是假的。南宫墨自然也知道卫君陌不肯让自己去的原因,只是卫君陌担心她她同样也担心卫君陌。房间里,看着坐在一边的卫君陌,你那工模叹了口气道:“师兄那里的药物准备的肯定周全,这次出门我带的东西也不齐,就不操心这个了。只是,千万要小心别再那种地方受外伤。”
知道她心中的不安,卫君陌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温声道:“不用担心,我会小心的。你在落霞镇也千万要小心,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逼急了萧千夜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南宫墨浅笑道:“放心吧,你看我什么时候在萧千夜手上吃过亏?”
卫君陌道:“我已经让房将紫霄殿的人都调过来了。最晚明天中午就能够感到,万一事情无法控制,你立刻就带人离开这里。我跟弦歌公子自会脱身,不用担心我们。”南宫墨淡然微笑,握着他的手沉声道:“我在这里等你和师兄回来。放心,我自己的安全我会小心,你知道,我不是喜欢以身犯险的人。”
想起南宫墨素日行事,卫君陌微微点头。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别怕,我很快回来。”
“真想狠狠地揍萧千夜一顿。”不管这件事时不时萧千夜主使的,都跟他脱不了关系。南宫墨真的很想揍得他满脸开花。
“等到回去了,我帮你揍。”卫君陌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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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我骗他的
南宫墨坐在客栈后院的房间里,一边听着房的禀告一边有些怔怔出神。昨晚卫君陌和弦歌公子就动身去了落阳山,今天一早紫霄殿的人就赶到了。如今这小镇上投宿的人并不多,弦歌公子极其有先见之明的将整个客栈都包了下来。现在整个客栈里住着的都是紫霄殿的人,虽然很容易将卫君陌暗地里的身份曝光在外,但是现在这种时候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万一瘟疫控制不住或者萧千夜晕了头想要干什么不该干的事情,都需要人。
发现房已经停了下来,南宫墨方才抬眼看向他,思索了一下问道:“这么说,这个小镇现在都在萧千夜的控制之下?”
房点了点头道:“至少对一般人来说,这个小镇如今可算得上是完全隔绝了。”当然他们这些的人不能计算在内,区区越郡王封地的亲兵还拦不住紫霄殿这些身经百战的杀手。但是他们这么多人,想要完全隐藏肯定也是隐藏不住的,只怕萧千夜现在也知道他们在这里了。
房能够想明白的事情南宫墨自然不会不知道,摇了摇头道:“无妨,就算他不知道,咱们也得去找他。萧千夜有什么打算,查出来了么?”
房点头道:“越郡王这次带了不少大夫和药材过来,不过……”
南宫墨挑眉,平静地看着他。房叹了口气道:“不过,越郡王似乎并不打算救人,而是…要那些大夫设法防止山里的瘟疫蔓延,他手底下的人正在想办法怎么扑灭山里的那些人。”
这个时代发生瘟疫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所以一旦控制不住官府的处置办法大都是选择扑灭。但是…发生在城池里或者村庄里的瘟疫跟发生在深山里的又完全不同。落阳山横贯灵平两州,不说山里的野兽无数,就是山林到底有多少活人他们也完全不知道。想要将这些全部灭杀,不调动十几万大军根本办不到。可惜,萧千夜身为郡王,调个几千亲兵或者一两万自己私底下养的兵马还可能,十几万大军若是能让萧千夜就这么调动了,他这个郡王也当不长了。
“他们想到什么办法了?”
房沉声道:“如果万不得已,他们会放火烧山。”
南宫墨点点头,有些好奇地问道:“放火烧山,对付那山里的人或许可行,那山里还有许多鸟兽他们打算怎么对付?还有…整个落阳山的绵延数十里不绝,现在又是冬季草木干枯,时不时的起风,如果火势控制不住,该怎么办?”
房眨了眨眼睛没说话。皇长孙没考虑这些事情,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啊。犹豫了一下,房道:“不到万不得已,皇长孙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毕竟,一旦放火烧山,朝廷肯定会知道的。到时候若是被成郡王和安郡王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越郡王就会有大麻烦。”
南宫墨轻哼一声,问道:“你觉得…萧千夜控制得住场面么?”
房犹豫了半晌方才慢慢吐出一个子,“悬。”
“越郡王常年不在灵州,这些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搞出来的,派人去查落阳山的事情的人回来了么?”南宫墨问道。房还没回答,门外响起了曲怜星的声音,“回来了,郡主,曲怜星和柳求见。”
“进来。”
一身白衣的曲怜星跟着柳走了进来,这些日子跟着他们四处奔波,曲怜星明显的有些消瘦了。紫霄殿众人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唯独曲怜星手无缚鸡之力,也难为她能够一声不吭地撑下来。就连原本不怎么看得上她的紫霄殿众人对她也开始另眼相看起来。特别是柳,平时办事什么的也不嫌累赘愿意带着她了。
柳挑了挑秀眉,示意曲怜星说。曲怜星淡淡一笑道:“禀郡主,根据弦歌公子画出的地图,咱们查了一下,发现那个矿脉的位置其实是平州境内,并不在灵州。只是落阳山太大了,少有人进入自然也没有人划分过到底哪边是灵州,哪边是平州。不过单从地图上看,确实是距离平州更近一些。只是,平州那一边的山势雄伟崎岖,寻常人连想要进山都难,更不用说大批人进入再将东西运出来了。倒是灵州境内这一边的地势平坦,山里也相对的好走许多。另外,我们亲自去查过灵州到平州的各条道路,有人看见每个月都有一大堆人马从小路运送东西去灵州。虽然东西并不多,但是箱子却非常沉重,咱们猜测应该是黄金。”
“平州啊。”南宫墨挑眉,问道:“平州是谁的封地?”
曲怜星道:“是平川郡王萧纯。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皇长孙的亲叔叔。”
南宫墨皱眉,印象中完全没有这个平川郡王的存在。曲怜星笑道:“郡主或许是不知,当今原本有三个兄弟两个姐妹。两位长公主在开国之间就薨逝了,另外一位兄长一位弟弟也先后去世,这位平川郡王是当今唯一还在世的亲兄弟。据说…当年开国之时这位郡王想要亲王之位,但是陛下身边的谋士都不同意,这位郡王本身也没什么本事更没有什么功劳,陛下就没有同意。这十多年来平川郡王边便一直待在封地从来不曾回京,就连先皇后薨逝,这位殿下也没有回京奔丧。陛下因此对这位皇弟甚为不满,只是…到底是唯一还在世的兄弟,大约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原来如此。”南宫墨点点头,“平州距离灵州颇近,怜星可有听说过这位王爷是什么样的人?”
曲怜星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道:“这位王爷似乎颇为低调,除了当年没有回京奔丧弄得必须不悦下旨申饬过以外,几乎没听说他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真正低调的人会因为向陛下要求亲王封号未果就赌气不参加皇后的葬礼么?”南宫墨道。曲怜星有些不解,“这不是正好证明了这位毫无心机冲动鲁莽么?”南宫墨摇头,“能十几二十年耿耿于怀的人不是鲁莽而是记仇,睚眦必报。以陛下对先皇后的感情,敢缺席皇后的葬礼的人更不是冲动,而是他了解陛下,知道陛下不会因为这个处置他。不然…怜星,若是你,你敢不敢这样做?”
曲怜星认真想了想,摇头道:“不敢。当今陛下……”当今陛下可不怎么把人命当命,就算是亲弟弟真的惹怒了谁敢保证皇帝陛下就不会动手?
房摸着下巴,问道:“有没有可能是他根本没想这种事?”
南宫墨笑道:“若真是如此,他就不是冲动鲁莽而是真的傻子了。房,你觉得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贫苦人家出身,毫无才干,甚至毫无心机冲动鲁莽的人能够平平安安的走过北元末年的乱世,走过中原群雄之争,再得罪了皇帝陛下之后还太太平平的当了这么多年的富贵闲人?别忘了当今身边那些开国的谋臣武将,其中不乏谨慎小心的人,也不缺真的毫无心机的耿直之臣,如今那些人在哪儿?只怕坟头上的草都有两丈高了吧?若真是如此,这平川郡王的运气都要逆天了。”
房无声地点了点头,南宫墨吩咐道:“立刻派人快马兼程去平州,将平川郡王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还有…皇帝陛下那里也通报一声吧,免得回头又怪咱们自作主张。”
“是,郡主。”
小镇的另一头的一座私人院落里,萧千夜脸色阴沉的坐在主位上盯着低下的一众人等,沉声道:“已经几天了?你们还是告诉本王你们没办法?”低下跪着的众人脸色同样阴沉,为首的一个五十出头模样的男子叹了口气道:“王爷息怒,不是属下们不尽心…而是,落阳山地势太过复杂,贸然出手如果有漏网之鱼的话,只怕反倒是不美。”
萧千夜冷声道:“难道就这么等着?等着落阳山里的那些…那些鬼东西出来?到时候咱们都要完蛋!”
“这…”中年男子也是一脸的凝重,“若是咱们派士兵进入捕杀,那些士兵十之*也会染病。更何况,如今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山里的事情,哪怕是重赏之下只怕也未必有人愿意去。”
萧千夜面无表情地轻叩着桌面,道:“这么说,只能放火了?”
中年男子道:“放火是最保险的法子,被大火烧过再厉害的邪风还是毒气都该没有了。但是…咱们无法确定山里的鸟兽是否会染病,染病之后又是否会传染给人。一旦放火烧山…野兽都可能会冲出山林,其中的猛兽更是可能会闯入人居住的地方攻击百姓。到时候……”
萧千夜猛地起身,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那你们说怎么办?!”
“这……”中年男子道:“最好的法子,自然是能够治好这种病,但是…”会传染的瘟疫哪里那么容易治愈?而且他们现在连到底是什么瘟疫都没有搞清楚。说来也真是萧千夜命不好,一场水灾之后,被大水淹没的地方没有发生大规模的瘟疫,反倒是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发生了这样的怪病。近年绝对不是萧千夜的幸运年,萧千夜实在是很想今年快一点过去。
“一群废物!”萧千夜怒道。
“殿下息怒。”坐在一边的朱初喻淡淡笑道。萧千夜扫了她一眼,问道:“善嘉县主有什么办法?”朱初喻笑道:“其实,也并非没有办法。”
“哦?请县主赐教。”萧千夜道。
朱初喻道:“想要解决里面的人并不是什么难事,更用不着放火烧山。初喻所知,山里的人所有饮水都只靠着山中的一处溶洞内的暗湖?不管是什么人,总是要喝水吃饭的吧?粮食上面不好做手脚,但是…水都是在一处取得,只需要派几个人进去就可以了。另外,初喻偶然得到过一个方子,据说可以预防各种疫病传染,只是没有用过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闻言,跪在地上的几个大夫眼睛都是一亮,连忙问道:“善嘉县主所言属实?”
朱初喻笑道:“这种时候如何还敢信口开河?朱家与殿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难道我还会害殿下?”
萧千夜也被朱初喻所说的内容吸引住了,“本王自然相信高义伯府的忠心,县主,那方子……”朱初喻轻声道:“方子并不在我身边,不过我看过应该能够记得起来,回头便默出来给殿下。”
“县主。”一个老大夫犹豫了一下,问道:“县主的方子…是否有治疗疫病之效?如果有的话,这场怪病说不定可以……”朱初喻有些遗憾地摇摇头道:“这个方子只能防止人感染,但是如果是已经感染的人,却并没有法子治疗。”
萧千夜和朱初喻对视一眼,不管这怪病能不能治,山里的那些人都必须要死。
萧千夜一挥手道:“罢了,你们回去继续想办法,山里的人,本王自会派人去处置。”
“是,殿下。”众人齐声告退。走在最后的一个中年大夫忍不住侧首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朱初喻,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这位善嘉县主性格温婉大方,说话也是轻言细语让人如沐春风。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仿佛温雅纯善的女子,一出口却要了山里几千人的命。
房间里只剩下朱初喻和萧千夜两人,朱初喻方才问道:“星城郡主和卫世子已经到了,王爷打算怎么办?”
萧千夜脸上的神色一僵,咬牙道:“现在咱们做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卫君陌和南宫墨既然已经到了,皇祖父迟早会知道这件事的!除非……”
朱初喻摇摇头道:“我劝殿下不要怎么想,你别忘了…紫霄殿…刚刚收到探子的消息,从昨晚到现在,暗中嵌入落霞镇的人有多少虽然不知道,但是南宫墨等人落脚的客栈里至少有上百人。上百个一流杀手,就算是对付不了咱们这么多兵马,趁乱护着星城郡主和卫世子逃出去却是简单的。到时候,可就真的是结了死仇了。”
“那要怎么办?”萧千夜道。
朱初喻笑道:“你说紫霄殿明明是卫世子做主,为什么蔺长风才是殿主?”
“卫君陌身为靖江郡王世子怎么能…”萧千夜顿了一下,面上多了一丝了然之色,“卫君陌根本不敢让人知道他是紫霄殿的幕后主子。皇祖父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暗杀组织,若是让皇祖父知道了,就算是长平姑姑也护不住他。”
朱初喻笑道:“正是如此,但是卫君陌这次却将紫霄殿的势力大半掉了过来,若是有人想查绝不会查不到。他隐藏了这么多年,为何再此时露出如此大的破绽,不过是担心南宫墨的安全罢了。很显然,在卫世子心中星城郡主的安慰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因此,咱们不动星城郡主,以紫霄殿的筹码跟卫世子谈条件,他很有可能会同意不泄露这件事的。”
“这…”萧千夜皱眉,还是不太放心。让一个不是自己人的人知道自己这么大的一个把柄,让他怎么能安心?朱初喻自然知道他的想法,淡淡道:“杀人灭口自然是完全之策,可惜,咱们现在没有这个实力啊。殿下三思。”
萧千夜也知道朱初喻说的没错,只得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朱初喻的意见。
“启禀王爷,星城郡主求见。”门外,侍卫匆匆来禀告道。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些意外。显然是没想到他们没有去找南宫墨,南宫墨会自己找上门来。朱初喻皱了下眉,道:“殿下,郡主只怕不会同意你处置山里的人,此时还需……”萧千夜轻哼一声道:“此事轮不到她说话…”想起南宫墨的性子,萧千夜又道:“先不要跟她提起这事。”
“是。”
南宫墨跟着领路的侍卫走进大厅,朱初喻连忙起身相迎,“见过郡主。”
南宫墨秀眉轻挑,淡笑道:“善嘉县主也在。”
萧千夜道:“郡主怎么会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君陌没有跟你一起来么?”萧千夜当然知道卫君陌来了,只是卫君陌没有陪着南宫墨一起来,倒是让他更加担忧起来,同时也更加不敢轻易动南宫墨了。南宫墨淡淡一笑道:“越郡王不也在这里么?”
萧千夜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看着南宫墨道:“看来,郡主已经知道此处发生了什么事了?”
南宫墨也不隐瞒,微微点头道:“略有耳闻。不知道越郡王打算如何处置?”萧千夜叹了口气道:“谁知道这种地方竟然能突发瘟疫,本王…此时着实是素手无策,还想着郡主是否能帮本王出个主意呢?”南宫墨笑道:“瘟疫之事非同小可,自然应该先禀告陛下,请朝廷加派御医过来才是。”
萧千夜叹气道:“本王何尝不知?只是,皇祖父令你我前来灵州赈灾,如今灵州先是叛军后有瘟疫,咱们如何向皇祖父交代啊。”
南宫墨望着他正色道:“难不成,越郡王也想要隐瞒病情不成?郡王难道忘了,当初若不是单鑫一时糊涂隐瞒水灾,灵州的事情又何至于此?还望郡王三思,没药重蹈单鑫的覆辙才是。”
看着跟前一脸“我是为你好”的女子,萧千夜心中没好气地轻哼。他难道不知道隐瞒病情不好?问题是这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水灾引发的疫病,山里的东西更是不能让外人发现了啊。望着南宫墨,萧千夜诚恳地道:“郡主,本王定会想法子尽快解决此时的。还请郡主延缓几日再呈报陛下,皇祖父年事以高,咱们做晚辈的实在不该再让这些事情让他老人家费心。若是出了什么事…本王一力承当便是。”萧千夜说的大义凛然,可惜南宫墨一个字也不信,给你几天时间等你把山里的人都杀光了回头再来让我们背黑锅么?
“王爷,疫病只会越拖越严重,你可考虑清楚了。”南宫墨有些为难地道:“如此大事,若是不禀告陛下,只怕是…有些不妥。”
萧千夜道:“只要解决了,自然就不是大事了。到时候虚惊一场何必让皇祖父劳神?”
南宫墨垂眸道:“越郡王如此自信,想必已经有了打算了?”
萧千夜一怔,连忙笑道:“哪里,本王不过是相信手下的医者罢了,请郡主拭目以待便是。若是两三天内还解决不了问题,郡主再禀告陛下,小王绝不阻拦。”南宫墨定定地望着萧千夜良久,终于微微点头道:“一言为定。”
萧千夜心中松了口气,笑道:“多谢郡主体谅。”
南宫墨摇摇头道:“其实,本郡主前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要询郡王。”
萧千夜笑道:“郡主请说。”
“不知,郡王跟平川郡主可相熟?”南宫墨问道。萧千夜神色微变,定定地望着南宫墨道:“平川郡王?皇叔公么?郡主怎么问起他来了?”南宫墨道:“这落阳山不是有一般在平州么?平州是平川郡主的封地,万一有患病的病人跑到了平州,本郡主是想要不要先通知平川郡王和平州知州一声?”
“原来如此。”萧千夜摸了摸额头,道:“郡主提醒的是,这事交给本王来办就是。本王立刻派人日夜兼程去通知皇叔公。”南宫墨点头,浅笑道:“那就有劳殿下了。”
“是本王该做的事情。”萧千夜道。
南宫墨起身道:“也没有别的事情了,既然如此本郡主先行告辞。”
萧千夜也巴不得赶快送走南宫墨,笑道:“郡主请,本王送郡主出去。”
“王爷还有事,留步。”南宫墨道。
两人目送南宫墨出去,朱初喻神色有些凝重起来。瞥见她的神色,萧千夜问道:“善嘉县主想到了什么?”朱初喻沉声道:“星城郡主只怕知道了什么。她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平川郡王。”
“怎么会?”萧千夜也是一愣,“这边的事素来机密,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朱初喻道:“王爷真的觉得星城郡主是为了让你通知平川郡王才提起此事的么?她分明是在试探咱们。”
萧千夜皱眉,朱初喻叹了口气道:“王爷,若是你跟平川郡王毫无关系,出了这样的事你真的会派人通知他么?”
“自然不会。”萧千夜道:“通知了他,不就等于所有人都知道了。本王又如何断定他不会立刻上奏皇祖父。”
朱初喻点头道:“所以,殿下想要隐瞒陛下,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去通知平川郡王。除了你能确定平川郡王不会泄露这个秘密还能有什么原因?瘟疫这么大的事情,平川郡王又凭什么替只是侄孙,根本没见过几次面的你隐瞒?”
“这个南宫墨!”萧千夜咬牙切齿,“这个南宫墨实在是太狡猾了,你怎么不早说?”
朱初喻无奈,“星城郡主就在跟前,我如何能阻止?更何况…除了答应,王爷你还能如何回复?你若是找理由推脱,星城郡主就会说她派人去通知。一旦郡主亲自派人去通知了平川郡王,平川郡王却不上奏陛下的话,你说陛下会怎么想?所以殿下你只能答应下来。只是,您答应的太快了。”朱初喻没说的事,其实她也是在萧千夜答应了之后才突然想到这一点的。
萧千夜皱眉道:“现在怎么办?这个南宫墨…果然是个大敌!”
朱初喻摇摇头,“现在咱们什么都做不了,卫世子不知去向,紫霄殿的实力到底有多深厚,谁也不知道。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跟他们撕破了脸。幸好,现在双方手里都有对方的把柄,星城郡主和卫世子跟咱们没仇,总不会想不开跟咱们拼的两败俱伤吧?刚刚,应该是她察觉了什么想要试探一下罢了。”
出了小院,漫步在有些空荡荡地街道上。房有些好奇地道:“郡主,你方才?”
南宫墨道:“试试他而已,看来萧千夜跟平川郡王私底下确实是有合作。这位越郡王,也算是个奇人。”
房笑道:“谁让灵州跟平州接壤?又谁让在落阳山这种地方发现金矿?不管是越郡王的人先发现,还是平川郡王的人先发现,另一方总是想要分一杯羹的。会合作也不奇怪,就算是我,找到一个金矿脉要不要禀告朝廷也会十分犹豫啊。”何止是犹豫,简直想要铤而走险好么?将消息禀告朝廷能得到几个赏钱?但是如果自己拥有了金矿脉,就等于这辈子都躺在一座金山上了啊。萧千夜身为皇孙,要养妃妾,养幕僚,拉拢朝臣,结交士林,哪一样不用钱?会动心也无可厚非。
南宫墨低头想了想,如果自己有一种金山…好吧,这种感觉确实是无法拒绝的。
“郡主,你刚刚答应越郡王不禀告陛下,但是……”他记得郡主去见越郡王之前就已经让人回京报信了吧?
“哦,我骗他的。”南宫墨淡然道,“何况,并不是我亲自上的折子,也不算是我告的状啊。”
但是,越郡王就算脑子被什么啃掉一半,最先怀疑的也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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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谁的死士?
深夜,南宫墨和曲怜星坐在一起对弈。曲怜星既有才女之名自然棋艺不差,可惜她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放弃从前的人生,就算是蔺长风找她下棋她也是毫不留情的拒绝。也只有此时,南宫墨开口让她陪着打发时间,才能让她坐下来重新拿起棋子。只是两个人的心思却显然都不在棋盘上。
曲怜星抬头看看秀眉微锁的南宫墨问道:“郡主是在担心世子和弦歌公子么?”
南宫墨轻叹了一口气道:“毕竟是会传染的疫病,怎么能不担心。”
“弦歌公子医术如神,世子也是内功高手,郡主不比太过忧心。”曲怜星劝道。南宫墨含笑摇摇头道:“这种事…也不是说知道不会有事就能够放得下的。”何况,还未必就一定没事。
曲怜星莞尔一笑道:“是我劝错了郡主。担心自己重要的人,本就是人之常情。强要郡主不要担心,才是强人所难。”南宫墨摇摇头笑道:“你肯陪我打发时间就是最好,至少时间能够过得快一点而。”
曲怜星点头笑道:“那我再陪郡主下一盘。”
南宫墨挑眉,低头去看棋盘才发现棋盘上自己的黑子已经一败涂地。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输了。”
“郡主是没用心。”曲怜星一颗一颗将棋盘上的棋子重新收回棋盒中,一边淡笑道。
“郡主。”柳从外面快步掠了进来,南宫墨抬头问道:“什么事?”
柳道:“越郡王派人进山去了。”
“什么?!”南宫墨心中一惊,不由地站起身来。柳道:“天色刚黑下来,越郡王就拍了几个人武功高强的让人进山里去了。不过…被我们拦下来了,那几个人并没有进到里面去。”
“人在哪里?”南宫墨问道。柳道:“已经带回来了。”
南宫墨任由曲怜星披好送上来的披风,沉声道:“去看看。”
一共五个穿着黑衣的男子被人捆着丢在花厅里的地上。看到南宫墨进来,房和危也连忙起身见礼,“郡主。”南宫墨扫了一眼地上的人,问道:“他们怎么说?”房扬眉道:“嘴硬的很,还不肯招。是死士,这个越郡王殿下倒是越来越有趣了。”一个皇孙,养着几千亲兵不算出个,暗地里养点私兵也没什么,但是居然还养着死士,这位郡王还朕没他们想象中那么傻。
“审不出来么?”南宫墨问道。
房耸耸肩,“需要时间。”死士跟一般人不同,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而且这些人多半无牵无挂,想要从他们嘴里套出什么东西来难上加难,很多时候一个不小心就自杀了。往常紫霄殿遇到死士都是直接杀了了事,因为就算他们开口了,你也未必敢信他们说出来的供词。但是现在不同,他们需要知道萧千夜到底想要干什么。
南宫墨蹲下身打量着地上横躺着的一个死士,只看到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眸。仿佛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丝毫也不会在意一般,既不会在意自己的遭遇,更不会在意同伴的遭遇。这样的人,确实是很难从他们口中问出什么。不过南宫墨并不着急,既然人已经抓住了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从别的渠道一样能够打听出来,并非非要从他们口中得知。
“确定没有漏网之鱼么?”南宫墨问道。
房笑道:“郡主尽管放心,绝对没有。越郡王一共派了六个人,其中一人自尽而死,其余五人都在这里了。”
南宫墨满意地点点头笑道:“那就好,完不成萧千夜吩咐的任务,着急的人也不是咱们。不过…该审的还是要审审,几位,真的觉得生无可恋了么?”
死士当然不会觉得生无可恋,他们不怕死但是不代表他们就想要找死。想死的话怎么样不能死也就不用特意去做死士了。所以这个问题没有人回答南宫墨。当然他们也无法回答,为了防止他们自尽所有人的学到都被制住了,他们浑身上下除了眼睛绝对没有什么地方还能够动弹的,包括舌头。
南宫墨抬手干净利落的几下点在其中一人的**位上,原本被制住的**道立刻被解开了。那死士立刻想要挣扎着起身,甚至可能还想过挟持南宫墨。可惜房显然设想的很周到,不仅点了他们的**道还用身子将人给困了起来。现在被解开了**道他虽然可以挣扎着动弹,但是想要做点什么却还是白费。
那死士狠狠地瞪了南宫墨一眼,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南宫墨突然伸出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一缕血丝从他唇角溢了出来。房一怔,“怎么会?他们口中藏得毒已经被……”南宫墨摇头笑道:“不是毒,没事。”低头看着地上的人笑道:“咬死自尽?我以为这是女子才喜欢用的法子呢。不过…这个法子可真的不是什么自杀的好法子。就算是你们死士,应该用的人也不多吧?”死士一般都在口中藏有毒,一旦事情败落或者被抓,只需要咬破口中藏着的毒囊就会立刻致死。当然南宫墨时常怀疑这种方法会不会造成意外伤亡。毕竟有时候人还自己还能不小心咬着自己的舌头呢更不用说嘴里多出来一个什么东西。另外,咬舌其实是一种比较痛苦的死法,没有坚定的要求死的决心也很难做到。
南宫墨拍拍他的脸笑道:“你知道咬舌的人会怎么死么?有可能会活活痛死,你还可以将自己的舌头吞了,让自己被噎死或者被自己的血给呛死,在然后,就是失血过多而死。前面几种我是没办法啦,但是如果是最后一种的话,我半个时辰给你塞一颗补血丹,你觉得…你要流多久的血才能死掉?”
死士脸色有些更加僵硬起来,看着南宫墨的目光都有些古怪起来。南宫墨莞尔笑道:“这么惊讶做什么,我是大夫知道的自然比别人多。不如我提供给你一种自杀的好法子吧,你可以考虑憋气把自己憋死。”
这个法子当然更不行,不借助外力外物的情况下没有人能把自己憋死。这不是人的毅力和决心的问题,而是人体和大脑的自我保护反应的问题。
房无奈的摸了摸鼻子道:“郡主,这些人还是交给咱们处置吧,保证尽快问出来。”
南宫墨摆摆手道:“紫霄殿那些法子我了解过一些,对一般的人或者江湖众人或许有用,但是对于经过训练的死士只怕是效果不大。”
“郡主能让他们开口?”房问道。
“不能。”南宫墨答得干脆,“他们身上有没有搜到什么东西。”房点点头,招来一个男子,男子手中端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在桌上便恭敬地退下了。南宫墨走过去看了看,挑眉道:“跑到落阳山去带这么多毒药干什么?想要用毒毒死那些人?”落阳山里至少有几千人,想要一次性毒死可没那么容易。
房想了想道:“或许,他们是想要将毒下在水源中?”南宫墨点点头,“是个法子。”说完也不再管地上的人,直接坐在桌边研究起桌上的毒药来了。
“嗯,钩吻提炼的毒药,水平相当不错啊。这个还有蛇毒…准备得倒是周全。若是真的让他们将这些东西全部投入到水源里去,确实是能够毒死不少人啊。”南宫墨赞叹道,房沉声道:“越郡王确实是够狠的,平时还没有看出来。”之前他们也接触过越郡王几次,总觉得他有些优柔寡断,但是这次的事情可不像是优柔寡断的人能够做得出来的。这次的事情若是皇帝陛下知道了,说不定还会称赞越郡王几句呢。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南宫墨点头,“确实是很不错。但是…这些事情真的是他自己想的么?”
房一怔,“难道是朱初喻的主意?”
南宫墨摇摇头,道:“萧千夜来落霞镇才几天?这小小的落霞镇只有一家药铺,他从哪里得到这么大计量的毒药的?这钩吻可不是寻常药店里常备的药物,这里有,一二三四五…七瓶钩吻提炼的毒药,你知道要提炼出这七品要需要多少钩吻草么?”
房摇了摇头,他对毒物并不了解。南宫墨道:“钩吻的毒性随强,但是想要杀死上千人却是远远不够的,但是这几个药瓶里的毒都是经过高明的制毒师提炼的。就这小小的七瓶药,至少需要五百斤干药草。我猜,整个灵州的药店加起来,一时之间也凑不齐这么多的药。更不用说,炼制成这种毒至少也需要半个月时间。难道半个月前甚至更久萧千夜就在打算要毒死成千上万的人了?还有这些蛇毒…这应该是银环蛇的一种,一条蛇的蛇毒可以毒死数十人,但是…蛇毒是通过血液传播的,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口腔或者内腑有伤,蛇毒是没有用的。这个蛇毒同样也是经过炼制的,其中加入了一些别的药物,一旦入口立即会导致口腔血管或者内壁破裂,导致人中毒。这种毒…这几瓶蛇毒如果倒进一个小湖中的话,就算是稀释过了,也足够毒死那些早就因为染病而身体虚弱的人了。”
房间里的众人都忍不住吸了口气凉气,看向南宫墨手中那些瓶瓶罐罐的目光几乎有些带着惊恐之色了。
南宫墨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把玩着手中的药瓶笑道:“怕什么,这两种毒都做不到无色无味,你们又没脑残,难道还会自己去吃不成?”如果是被迫的,以他们这样的伸手如果都会被人逼得去吃毒药了,大概也离死不远了。
房不由一笑,道:“郡主说的是。郡主是怀疑?”
南宫墨握着一瓶蛇毒走到死士跟前蹲下身问道:“你们真的是越郡王的人么?我觉得…怎么更像是平川郡王的人呢?比如说…我怎么就觉得你长得更像是平州人呢?”平州靠近南疆,百姓市场与南疆异族通婚,因此许多人的容貌跟纯粹的中原血统的灵州人差别颇大。别看两个州接壤,灵州自诩是江南锦绣之乡,对外族的排斥,坚持中原正统的想法比许多地方更眼中。
那死士眼神微变,却咬着牙没有开口说话。幸好南宫墨也并不十分需要他们开口,只是看了一眼他的眼神就慢慢地移开了。回头对房道:“都杀了吧,至于人头…送去给平川郡王。”房有些意外,“郡主,时不时还要审一审?”
南宫墨起身拍拍手道:“不必了,既然是死士想必早已经死士如归了。虽然这次的事情没成,他们也是听令行事,但是…就算是死士做这种事情也是罪无可恕。给他们一个痛快吧。”
“是,郡主。”南宫墨坚持,房自然也不会反对。很快就将人待下去处置了。
“郡主心情不好?”曲怜星端着茶杯送到南宫墨身边,看了看她轻声问道。南宫墨抬头笑道:“怜星可知道我为何心情不好?”曲怜星想了想,问道:“是因为那些死士?郡主似乎…很不喜欢死士。其实,许多王府甚至是权贵之家都是有这些人存在的。”只是不能为外人道罢了。
南宫墨点头,淡淡道:“我确实是不喜欢死士。他们没有自己的想法,如同傀儡一般的活着,这样的人生,本就是十分可悲的。权贵间的倾轧本是常事,并没有什么。但是,连对成千上万的无辜的人下手这样的事都能够毫不迟疑的去执行,这些人…已经彻底的没有心了。没有心的人…还能称之为人么?”
曲怜星想了想,点头道:“说的是,若是被人所迫,我或许会去杀人。但是…就算是被人所迫,挥手间杀死成千上万的人这种事…应该没有多少人会去做。”杀敌,和杀普通人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杀敌的时候凭的是仇恨,立场和热血。但是能够毫无障碍的杀死完全没有关系的普通人,那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曲怜星觉得如果自己真的害死了那么多人,下一刻她杀死的大概就是自己了。
南宫墨叹了口气,道:“所以我才不喜欢死士,虽然普通人忠诚,想法等等会难以掌控一些,但是至少都还是人。比起傀儡我还是更喜欢跟人打交道。”
曲怜星浅笑道:“郡主是个好人。”
南宫墨哭笑不得,“虽然你不是第一个说我是好人的,但是我还是觉得这话听起来…”尴尬症都要犯了好么?她这种人都能称为好人,那那些从来不伤人不害人的寻常百姓是什么?圣人么?
“越郡王!请留步!”门外传来柳不悦地声音,以及一阵凌乱地脚步身。南宫墨起身,吩咐曲怜星道:“别出来,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萧千夜待着这么多人硬闯进来,显然是来者不善。自从上次险些被宫驭宸利用她掳走南宫墨之后,曲怜星就不再亦步亦趋的跟着南宫墨了。她武功才刚刚入门,根本没有什么战力。跟在郡主身边也只能是累赘。曲怜星点点头,道:“郡主小心。”
南宫墨漫步走了出去,外面的院子里紫霄殿众人已经跟萧千夜带来的人对峙起来了。
看到南宫墨出来,萧千夜脸上怒意毕现,“郡主!本王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协议!”
南宫墨挑眉笑道:“郡王这是什么话?本郡主做了什么事让你带着人这么强闯本郡主住的地方?”
萧千夜冷声道:“郡主既然已经同意不插手此事,为何还要抓本王的人。”
南宫墨道:“王爷说的是……”萧千夜阴沉着脸,冷哼一声道:“郡主心知肚明。”南宫墨叹了口气道:“郡王,不觉得自己下手太狠了么?”
萧千夜道:“本王不懂郡主的意思,历来发生瘟疫朝廷都是如此处理的,怎么到了本王这里就太狠了?”南宫墨淡笑,“如果我说我有药可以医治这次的病,郡王还要坚持么?”萧千夜心中一惊,道:“郡主有办法医治?”
“没有。”南宫墨道。
“你耍我!”萧千夜几乎咬牙切齿起来。
南宫墨叹了口气道:“还请郡王三思,这次的事情…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别人的意思?王爷真的弄清楚了么?还有…你说的不错,如此处置确实是朝廷的惯例,但是王爷别忘了,再此之前朝廷还需要派太医诊治,确定病情,收集病症以防下次。而这些,郡王有做过么?郡王隐瞒消息,直接处决了这些人。在陛下跟前郡王自然可以说非常时期非常行事。陛下非但不会怪罪,说不定还会称赞殿下有决断。但是,你觉得成郡王和安郡王会相信么?他们真的不会查?一旦被他们查出什么,王爷,你这就不是在处置瘟疫,而是在杀人灭口。甚至,他们会认为落阳山根本没有什么瘟疫,所有的事情都是越郡王为自己找的借口。一个为了隐藏自己的过错,一口气杀了成千上万人的皇长孙啊……”
萧千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不能不承认南宫墨说的这些都确实是可能会成为现实。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从落阳山的瘟疫一发不可收拾之后他就已经是身不由己了。
“殿下。”朱初喻上前一步,低声叫道。
萧千夜心中一震,一时间大汗淋漓,狠狠地瞪向南宫墨。他竟然如此轻易的被一个女子的话影响了,甚至开始按照她的话去思考该怎么行事。
南宫墨在心中无辜的翻了个白眼。自己心志不坚怪她咯?她可没有用什么催眠还是幻术。
朱初喻叹了口气,轻声道:“郡主见谅,越郡王如今也是身不由己,这次的事情…实非我们所愿。还望郡主看着南宫二小姐的面子上,网开一面。”南宫墨淡淡道:“我还是那就话,越郡王,这件事真的是你子自己的主意么?”
萧千夜愣了愣,冷着脸问道:“郡主又知道了什么?”
南宫墨笑道:“我至少知道,那几个死士只怕并不是越郡王的人,那些毒药应该也不是越郡王提供的才对。但是…如果此事败露,最后要承担后果的却是越郡王你啊。你确定你真的还要继续?”萧千夜和朱初喻对视一眼,脸色都不好看。南宫墨知道的确实是比他们以为的更多。
萧千夜咬牙道:“郡主知道的太多了。”
南宫墨眨了眨眼睛,无辜地望着他。
“难道郡主没听说过,知道太多的人都活不长么?”
闻言,不仅是房等人警惕地盯着萧千夜,就连朱初喻的脸色也有些变了,“越郡王!”
“闭嘴!”萧千夜不耐烦地道,目光定定地盯着南宫墨道:“我一直以为星城郡主是个聪明人,但是…或许是因为你太聪明了,才如此的、让人厌恶。”南宫墨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越郡王,是你自己想杀我么?”萧千夜神色微变,很快又冷笑道:“本王之前确实是顾忌卫君陌和南宫怀,不过…就算本王真的杀了你,卫君陌真的敢动本王么?除非他不要长平姑姑的命了。另外,南宫大小姐跟紫霄殿勾结意图谋杀本王,这个理由郡主觉得怎么样?”
南宫墨翻了个白眼,“一点儿也不怎么样?既然知道有紫霄殿的人在,谁给你的信心可以杀了本郡主?”
“哈哈,那郡主觉得再加上本王呢?”一声大笑从外面传了进来,很快小院外面已经被人给团团围住。只听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就可以知道来的人马绝对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一个五十来岁模样的中年男子带着人快步走了进来。中年男子长相普通,加上那满脸的皱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寻常的养尊处优的富家翁。但是,他的那双眼眸却满是阴鸷和不怀好意的狠厉,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地方。
萧千夜也是一怔,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上前朝着来人恭敬的一揖,“见过皇叔公。”
这男子,俨然便是当今陛下唯一的王弟,平川郡王萧纯。
萧纯笑道:“千夜不比多礼,许久不见倒是长大了许多。”然后才看向南宫墨道:“这位…便是南宫怀的女儿,星城郡主?”
南宫墨上前一步,微微一副道:“见过郡王。”
萧纯笑道:“好,不错。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镇定,倒是比你爹强得多。”
南宫墨挑眉,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望着萧纯萧纯扬眉道:“郡主有什么话要说?”
南宫墨道:“晚辈只有一个问题。”
“问。”
162、超越时代的脑洞
“平川郡王跟越郡王有仇么?”南宫墨望着萧纯,眼睛里满满地都是好奇。没仇没怨的绝壁不会如此坑萧千夜。
萧纯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南宫墨会问这样的问题,沉默了片刻方才摇头道:“自然是没有的。”
南宫墨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清丽的容颜上满满的写着“我不信”三个字。萧纯扬眉笑道:“星城郡主这么说,是想要挑拨离间么?你觉得这有用么?本王今天既然出现在了这里…自然是知道本王出现的人,都要死。只有死人才是不会胡乱说话的。”
“大言不惭。”房和柳上前一步挡在了南宫墨面前,柳冷声笑道。萧纯打量着两人以及院中的紫霄殿众杀人有些感叹地道:“这些年,金陵城里倒是出了些人才。可惜…卫君陌那小子不是皇孙而是外孙,若不然,还有别的皇子皇孙什么事儿。”
听了萧纯的评价,萧千夜脸色有些不好看。萧纯看了他一眼道:“千夜啊,你也别怪皇叔公说话不好听。相较起来,你还有你的那几个兄弟,真的比不上卫君陌那小子。嘿嘿,这些年本王虽然没有怎么主意卫君陌,但是大体的动向还是知道的。居然能够暗地里创建这么大一股势力,能有这份能耐的人可不多。”
萧千夜勉强一笑道:“千夜不敢,表弟却是能力卓越,是我等学习的楷模。”
南宫墨冷笑一声道:“王爷说我挑拨离间,王爷看起来也不遑多让啊,若再有人跟我说王爷庸碌无能,本郡主倒是想要打烂他的嘴了。王爷这番话…是不敢肯定你派去对付君陌的人一定能够完成任务吧?”萧纯饶有兴致地看着南宫墨道:“这话怎么说?”
南宫墨道:“王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说越郡王不如君陌,若是将来越郡王上位不将君陌打下去他的颜面何存?若是原本越郡王还存着一分想要跟君陌化干戈为玉帛的心思,被你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一说,应该也是烟消云散了吧?”
萧纯不由得放声大笑,惋惜地望着南宫墨道:“南宫怀竟然能生出这么聪明的女儿,如果可以的话,本王实在是不想杀你…可惜…可惜啊…”
南宫墨淡然道:“王爷就这么肯定,一定能杀了我么?”
萧纯冷笑道:“紫霄殿的能耐本王听闻过一些,所以本王知道消息之后就做了一些准备。如果本王的三千精兵不够,再加上水阁的杀手,够不够呢?”
南宫墨垂眸不语,萧纯笑道:“看来,郡主是觉得够了?”
南宫墨叹气道:“是本郡主疏忽了,王爷竟然会来得这么快。”
萧纯笑道:“原本本王确实是不可能来的这么快。不过,前些日子本王收到水阁阁主的一封密函。收到信之后本王边快马加鞭的赶来了,正好倒是赶上了。”南宫墨也只得苦笑,没想到还是被宫驭宸给坑了一把。这个家伙倒真的是无处不在。
好一会儿,南宫墨方才抬起头来望着萧纯道:“王爷既然消息如此灵通,不知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你知不知道?”
“什么事?”萧纯挑眉道,到了这个地步他自然是不相信南宫墨还能够翻出什么大浪来。
南宫墨淡淡道:“王爷知道我是南宫怀的女儿,长平公主的儿媳妇,可知道,我还是弦歌公子的师妹。”
“略有耳闻。”萧纯淡淡道,确实只是略有耳闻,弦歌纵然名声再响也是在江湖中人的,何况只是一届名医,既无惊人的背景也没有绝世的武功,素来身体健康的萧纯自然不会关注这个。
南宫墨展颜一笑,顿时笑颜如花,“那么另外一件事王爷一定更不知道了。我师兄精通医道,而我…精通毒术。”
萧纯心中一凛,连忙就要往后退。
但是两人相隔也不过七八部远。南宫墨根本近身都不用,一个小小的东西抛入人群中砰然炸开,一道粉红色的烟雾在人群中弥漫开来。众人只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胸口不由得一闷,纷纷捂鼻咳嗽起来。
南宫墨并没有趁机逃走,而是悠然地站在一边笑吟吟地望着狼狈的众人。等到稍微缓过来一些,萧纯方才厉声问道:“你干了什么?”
南宫墨笑道:“相思瘴,这个名字不错吧?”
萧纯冷笑,“郡主觉得这种小把戏能够吓得住本王么?”
南宫墨叹气,“我自然没打算用这种小把戏吓到王爷,王爷就当我临死前的一点小小的报复吧。反正…这药是绝对毒不死人的。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罢了。”萧纯眯眼,紧盯着南宫墨道:“什么意思?”
南宫墨掩唇笑道:“没什么,王爷觉得您身边那位侍卫怎么样?”
萧纯扫了一眼护卫在自己身边的侍卫,有些不明所以。南宫墨笑道:“这相思瘴呢没什么别的用处,就是…中毒之后面颊发红,有微微如微醺之意。半天之后…会对距离你最近同样吸入了相思瘴的人生出爱慕旨意,当然,这是错觉。但是我抓过七八个江湖一流高手试过,绝对没有人能够抵挡这种错觉。当然,王爷你也不要打算将人给杀了,因为…这种感觉会越来越强烈,强烈到最深处,你会殉情的。哪怕被人强制制止了,你也会茶饭不思,魂销骨立渐渐地油尽灯枯而死,那模样就跟那些害了相思病的姑娘一模一样。所以,我叫它相思瘴。”
还没听完南宫墨的话,院子里的众人脸色就变得格外古怪起来了。纷纷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人猛退了好几步,仿佛生怕沾上什么脏东西一般。
萧纯的脸色也仿佛是吃了苍蝇一样的难看。平州距离南疆不远,虽然没听说过什么相思瘴,但是南疆异族的什么情蛊,同心蛊之类的东西他还是略有耳闻的。
南宫墨笑道:“王爷你放心,在你临死的那一刻…你会突然醒悟过来,不过那时候你只怕已经……”
别说是敌人了,房等人也忍不住以一种诡异的眼神望着南宫墨。好一会儿,房终于忍不住问道:“郡主,那如果…不杀呢?”
南宫墨笑道:“那就更好啦,对王爷的身体不会有任何影响。以王爷的身份地位,想要…来段什么断袖龙阳应该也没有人会阻止吧。那就恭喜王爷有情人终成眷属,王爷跟心上人双宿**之时别忘了到本郡主坟头敬一杯谢媒酒啊。”
“闭嘴!”萧纯厉声道,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唔,好臭!南宫墨机智地退到了房檐下。其实她已经离得不近了,萧纯就是再厉害也吐不到她身上,倒霉的是萧千夜。被萧纯吐了半身,萧千夜微里也跟着翻腾起来扭身冲到角落里狂吐起来。
南宫大小姐撇撇嘴,真是太经不起刺激了。
房苦着脸望着南宫墨:郡主,不是他们经不起刺激,是你太凶残了。如果中毒的是我,我也想要吐了啊。
萧纯总算是缓过来了,咬牙切齿地道:“南宫墨!你以为本王会信?”
不信你还吐?南宫墨不理他,笑眯眯地看着他旁边的侍卫问道:“这位大哥,你看看平川郡王现在是不是面如桃花?”
那侍卫不由自主地目光转向萧纯,萧纯刚刚吐得搜肠刮肺,按理应该脸色惨白。但是不知为何那张保养得还算十分不错的脸此时竟然真的面颊发红,刚刚那粉红色烟雾的恶臭退去,此时鼻息间竟然真的闻到一股淡淡地桃花香气。一时间竟然忘了面如桃花这个此根本不适合形容男人,而且还是个老男人,怔怔地点了点头。
萧纯又想吐了,南宫墨并不给他继续吐的机会,问道:“王爷,您看看善嘉县主是不是也面如桃花?”
朱初喻脸上虽然有一个扭曲的疤痕,但是她另半边脸却依然十分美丽,此时那长白皙如玉的容颜上同样也染上淡淡的嫣红,朱初喻一向冷静的目光此时一片水蕴之气,湿漉漉的勾人心魄,仿佛真的微醺了一般。
萧纯心中更是忍不住那种全身仿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的感觉。只要一想到自己此时是不是也跟朱初喻一般模样,他就忍不住想要杀光了所有人再死了自己。
“南宫墨!”
“王爷。”
“解药交出来!”萧纯怒道。
南宫墨笑道:“王爷你当我是傻子么?交出来我要死,不交出来我也要死,那我为什么不能替自己报个小仇呢?”
萧纯咬牙,他心中其实并不完全相信南宫墨的话,但是却又不敢完全不信。如果南宫墨说的是假的还好说,但是如果她说的是真的……
“本王不杀你!”
南宫墨笑道:“王爷你猜我信不信?”
萧纯冷笑道:“本王又怎么确定你真的下了毒?”
南宫墨笑道,“简单,我这里还有可以加速的药剂,王爷要试试么?”手心里多了一个小瓷瓶,南宫墨笑道:“这里面是我调制的桃花香,只要…一打开,我保证王爷立刻可以体会一下什么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
“住手!”看到南宫墨伸手要去拔瓷瓶的塞子,萧纯立刻叫道。
南宫墨挑了挑秀眉,示意萧纯考虑要怎么办。
萧纯恨恨地盯着南宫墨道:“没想到,本王竟然小看了你这个丫头。”
南宫墨笑道:“随便靠近一个会毒术的人,本就是王爷大意了。”
可惜,现在的情况还是很难办。无论如何萧纯都是不会放在她们走的,一旦放走了她们萧纯就无可避免的会暴露了。就算是南宫墨发誓不会告诉别人,萧纯也绝对不会相信的。萧纯冷哼一声道:“星城郡主不如说说看如今这情势该如何解决?”
南宫墨轻声叹息道:“我自然是希望能活着离开这里。不过…我也知道王爷是绝不会答应的。”
萧纯望着他道:“算你聪明。”
南宫墨耸耸肩道:“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不如问问越郡王,你打算怎么办?”
萧千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现在双方都已经无法再退步了。萧纯扫了一眼沉着脸不说话的萧千夜,冷笑了一声道:“越郡王看来是没什么话要说,那么还是郡主跟本王说吧。”南宫墨耸耸肩,从容的望着萧纯。萧纯道:“你这丫头太过刁钻,留着也是个祸害。本王觉得,还是想了结了你再说!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毒…哼!不是还有一天时间么?”
南宫墨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看来,外人这些年都小看了王爷了。我实在是有些好奇…王爷到底想要干什么。”
萧纯笑道:“干什么?本王只是想要赚点钱花,谁让你们如此多事偏要自寻死路?动手!先给我杀了星城郡主!”
“皇叔公…”萧千夜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你闭嘴!”萧纯不耐烦地打断他道。
南宫墨眼眸微山,嘻嘻一笑道:“王爷,你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杀我,刚才就实在不该跟我说那么多话。现在…只怕是来不及了?”
萧纯脸色微变,盯着南宫墨道:“你耍本王!那什么毒是假的?就算如此,本王也有的是时间收拾你!”
“我只怕王爷没有这个时间了。”一个清朗的笑声从外面传来,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去,果然不远处的房顶上站着一个白衣男子。原本那房顶上的萧纯带来的人已经不知去向。南宫墨暗暗松了口气,展颜笑道:“师兄,你们可他们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要撑不住了。”
弦歌公子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道:“师兄还不知道…你这么会编故事啊。那个什么相思瘴,回头给为兄瞧瞧如何?”
南宫墨干笑,相思瘴什么的自然是不会有的了。别说根本没有那种诡异的效果的药,就算有南宫墨又怎么会恰好带着那种药出门?不过她说的越详细,萧纯就越不敢不信。以这个世道的女子而言,就算是骗人也很难会编出这么脑洞大开的药效来。所以,这次南宫大小姐是以超越时代的脑洞打败了这个时代的土包子们。
“弦歌公子?”萧纯皱眉,“救你一个么?卫君陌不在?”萧纯心情非常的不好,他没想到自己派去对付卫君陌和弦歌公子的人居然没能拦住这两个人。而且还正巧在这个时候让他们赶回来了。真是一群废物!
“平川郡王是在找我?”卫君陌冰冷的声音在萧纯身后响起。萧纯只觉得背脊上一瞬间寒毛耸立,猛然回头道:“杀了他!”
一道暗影如闪电一般的冲向萧纯,萧纯身边的侍卫根本连举剑都来不及就被人一脚踢出了好几步远。卫君陌一只手捏住萧纯的脖子,将他拎到了南宫墨的跟前。如此突变,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萧千夜呆了呆,望着突然从出现的卫君陌心中五味杂陈。
“君陌,你别冲动。他是皇叔公。”眼看着萧纯快要被卫君陌掐死了,萧千夜连忙道。
卫君陌脸色冷漠得没有一丝的温情,冷冷地看着在自己手中挣扎快要晕过去的萧纯慢慢的放松了手。萧纯困难地吸着气,一边瞪着卫君陌笑道:“本王…本王不信,你敢杀…敢杀本王。”
紫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杀气,一直白皙如玉的手轻轻搭上了他的手臂,那张冷酷的容颜方才多了两分暖意。
南宫墨伸手拍拍卫君陌的手臂,朝着萧纯浅笑道:“王爷,我们当然用不着杀你,只要将你交给陛下处置,说不准必须还会重重的嘉奖君陌呢,你说是不是?”
萧纯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冷声道:“今晚算本王棋差一招,你们说要怎么办吧。”
南宫墨道:“王爷这么多人,若是就这么放了王爷,我们只要留在这小镇一日只怕就要寝食难安。王爷觉得该如何示好呢?”
卫君陌随手甩开萧纯,萧纯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旁边的柳和房一人一边两把剑架在了脖子上。卫君陌低头看着南宫墨,轻声道:“不用跟他谈条件,赵飞带着兵马已经到了。”
“咦?”南宫墨挑眉,“是你让人带兵过来的。”
卫君陌微微点头,既然知道这落阳山的事情不是萧千夜一人所为,既然对萧纯有所怀疑,卫君陌进山之前就已经命人传信给驻地距离这里最近的赵飞带兵过来支援。两人说话间,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声音,然后看到一个红色的烟火划破天空,绽放出绚丽的花朵。那是军中常用的信号弹。
闻言,萧千夜和萧纯双双变了颜色。如果之前他们还能占一点上风的话,现在朝廷的卫军来了他们就没有什么胜算了。即便是他们一个是皇长孙一个是皇帝的亲弟弟,但是朝廷的卫军却只会听从手握金牌令箭和尚方宝剑的卫君陌的命令。
萧纯沉声道:“没想到本王竟然会输给两个小辈。也罢,此事到此为止,你们放了本王,本王下令退兵。”
弦歌公子从房顶上飘落到院子里,望着萧纯笑道:“王爷的条件是不是不太公平?现在好像是咱们更胜一筹吧?”
“师兄,你受伤了?”靠近了才看清楚,弦歌公子的白衣上沾染着不少血迹。弦歌公子摆摆手道:“小伤,这都要拜平川郡王所赐啊。”萧纯冷声一声道:“本王的命确实是在你们手里没错,但是…你们敢现在杀了本王么?只要本王一死,这外面的兵马立刻会将你们万箭穿心。就算是朝廷的卫军赶到了,也来不及了吧?另外,本王好歹还是个郡王,卫君陌,杀了本王的代价你付得起么?”
萧千夜也上前一步沉声道:“君陌,皇叔公说得不错,大家各退一步如何?”萧千夜很清楚,自己现在除了选择跟萧纯站在一起别无他法。如果萧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就更加势单力薄了。至少,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卫君陌垂眸思索了骗了,抬脚将萧纯给踢了出去。萧纯连翻了几个跟斗才被侍卫扶住,当场吐出一口献血,咬牙道:“小子,你狠!”
卫君陌漠然望着他道:“你若是真的觉得我不敢杀你,不妨再来试试。其实我也想知道,我这个外孙和你这个皇弟,陛下到底更相信谁。”
萧纯不顾满口的血腥气,笑道:“既然如此,你何不动手?”
卫君陌道:“现在没空。你们滚吧。”
“你!”被卫君陌如此冷漠轻蔑地对待,萧纯差点再一次气血不顺呕出一口血来。卫君陌不再去看萧纯,而是抬头看向萧千夜,道:“你,好自为之。”
萧千夜脸色一白,咬着牙没有说话。
萧纯带着人很快退了出去,同时赵飞也带着兵马住进了小镇。这小小的从不起眼的落霞镇一夜之间竟然进驻了上万人马。双方人们一东一西占据了整个小镇,形成一种诡异的对抗之势。回到大厅里,南宫墨方才松了口气问道:“君陌,师兄,你们没事吧?”
弦歌公子也叹了口气,俊美的容颜上显露出一丝疲色,全然不如方才在外面的神采飞扬,“我没事,倒是卫世子…。”
“噗!”弦歌公子话音未落,站在旁边的卫君陌突然喷出一口血,朝着身后倒了下去。
“君陌!”
“公子!”
众人大惊,连忙扶住卫君陌到一边坐下。南宫墨有些慌乱的执起他的手腕把脉,一边问道:“伤到那儿了?”
卫君陌脸色苍白,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伤得不重,只是有些累了…”弦歌公子趁着脸上前,道:“什么伤得不重?讳疾忌医,你不要命了?他受了内伤!”弦歌公子脸色很不好看,如不是因为他卫君陌也不会受伤。若是卫君陌真的出了什么事,弦歌公子觉得还不如自己死了免得无颜面对小师妹。
南宫墨脸色也是一白,这才明白卫君陌为什么这么快打发了萧纯和萧千夜,若是再拖下去,只怕就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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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萧纯的真面目
“怎么伤得这么重?”南宫墨脸色有些不好看,沉声问道。卫君陌的武功修为她是知道的,师兄也并非全然没有自保之力的人。卫君陌能伤得如此重,可见当时的情形之艰险。
弦歌公子叹了口气,有些歉疚地望着自己师妹,“萧纯不知道从哪儿得到咱们进山去了的消息,还没出来就被一大群人围杀。能活着出来也算是运气了。”那可真的是一大群人,弦歌公子不得不承认果然皇室才是真土豪。至少如果是江湖中的话,哪怕是他杀了谁全家呢,也没有人有本事弄出好几千人来追杀他们。而且,其中武功高强的人也不在少数。许多人都以为江湖中人的武功高强,看不上朝廷那堆只会些外功把式的武将。但是皇宫禁卫甚至是那些王府的亲卫却绝对也是不容小觑的。都说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还有一个说法,小隐隐于世,大隐隐于朝,谁也不敢肯定这些钱权在握的人手里到底隐藏着多少高手。
“若不是为了救我,卫世子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弦歌公子有些不好意思,作为一个兄长对于抢走自家小师妹的男人有着天然的敌意。但是这次,如果没有卫君陌的拼死相救,说不定他逍遥半世就这么栽在这落阳山里了。比起卫世子的救命之恩,自己平时对他的各种挤兑好像就显得有些小肚鸡肠了。
南宫墨看了看坐在一边闭目养神的卫君陌,摇摇头道:“都是自己人,师兄何必说这种客套话。师兄,君陌的伤……”
这种时候弦歌公子自然不会小气,挥挥手道:“你照顾他休息吧,我去配药。”如果真的害小师妹变成寡妇,师父和师伯肯定会联手弄死他的!
有弦歌公子出手,南宫墨自然放心了。展颜一笑道:“辛苦师兄了,师兄的伤不要紧吧?”
弦歌公子挥挥手,表示自己没事。
回到房间里,褪下身上的衣物看到卫君陌身上的伤,南宫墨也不由得暗暗抽了口气。不仅仅是内伤,卫君陌身上的外伤也颇为可观。肩膀上,背心上都有重伤,幸好卫君陌及时避开了要害,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就算没有内伤,只是这样的外伤就足够一般人躺在床上爬不起来了。卫君陌却还急匆匆地赶回来吓走了萧纯等人,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就算是此时冷峻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痛苦之色,由此可见他出类拔萃的忍耐力。
“疼不疼?”南宫墨低声问道,不知怎么地心中有些发堵。嗓子里好像塞了什么东西一般,说话都有些艰难。
卫君陌抬头,望着她秀眉紧蹙的俏脸,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低声道:“我没事。”
“没事才怪!”南宫墨手下轻轻一按,卫世子立刻僵硬了一下,显然是疼得不起。南宫墨连忙放手,起身去找常用的药箱。卫君陌坐在床上,看着她难得一见地有些手忙脚乱的在房间里翻找着东西,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地笑意。不一会儿南宫墨边抱着药箱过来了,小心地替他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谢谢你,君陌。”南宫墨低声道。
“谢什么?”卫君陌淡声问道。
南宫墨轻叹道:“若不是为了师兄,你肯定不会伤得这么重。”以卫君陌的武功,就算是双拳难敌四手,至少逃走是绝不会有问题的。若不是为了同行的弦歌,肯定不会伤成这样。卫君陌道:“他是你师兄不是么?不必跟我说谢。”
南宫墨莞尔一笑,道:“是。不过,以后自己也要小心,伤得这么重……”
卫世子道:“不救他他就要死了,如果还有下次,没有生命危险我就不会出手了。”所以说,卫世子是真的救了弦歌公子的命。
“……”我不是这个意思…师兄,对不住了,希望你以后没有机会再跟君陌一起冒险了吧?
“外伤处理完了吧?”门外,传来弦歌公子的声音。南宫墨回头笑道:“师兄,快进来吧。”
进来的不只是弦歌公子还有跟在弦歌公子身后的曲怜星,两人都端着东西。不过弦歌公子手里端着的是热气腾腾地弥漫着浓郁的药味的汤药,而曲怜星手中端着的是盖得严严实实的吃食。曲怜星笑道:“奴婢准备了一些吃食,世子和弦歌公子刚刚出来肯定也饿了。”
卫君陌确实是有些饿了,但是现在就算曲怜星做的是山珍海味他都没有胃口了。弦歌公子手里出来的药,那味道之奇葩早已经超越了人类所能接受的程度,对此卫世子早已经领教过了。卫世子觉得,他宁愿自己身上的伤自然愈合,也完全不想请弦歌公子替他开药。
弦歌公子仿佛没看到卫世子难看的脸色,笑眯眯地将药递到南宫墨手中道:“让他喝吧,明天内伤就能好个三成。”
南宫墨也是学医的人,自然一闻味道就能够确定里面都有些什么药材。师兄果然是下了血本了。转身将药碗递给身后坐在床上的卫君陌,完全无视了卫世子拒绝的眼神:身为一个男子汉,怕吃药是不对的。
在爱妻殷切地眼神下,卫世子只得神色僵硬地接过药碗,十分干脆地一仰头将所有的药一饮而尽。
“唉?!小心烫……”南宫墨连忙提醒道。弦歌公子当然知道卫世子此举是为什么,低咳了一声笑道:“墨儿放心便是了,好歹也是我端着走了这么久,能有多烫?”现在这天气,什么都冷得快。
作为弦歌公子的小师妹,南宫墨从来不知道自家师兄的药到底有多难喝。一是因为她自己医术也不差,真的生了病自己抓点药就行了。二是她也很少受伤,自然享受不到师兄亲自熬制的汤药。最后,就算弦歌公子偶尔为自家师妹熬制汤药,大多数也还是控制在正常的口味里的。
卫世子冷峻的容颜不着痕迹的扭曲了片刻又回复了原本的平静,随手将药碗放到床边的矮几上,扫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曲怜星。曲怜星突然福至心灵的领会了卫世子的意思,连忙倒了一杯茶水送上了。放得有些凉的浓茶水总算是将口中那诡异的味道冲淡了一些,卫世子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默默地看了弦歌公子一眼。知道的知道他熬得是疗伤的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给的是涮锅水,那诡异的味道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够形容的出来的。
事实上,卫世子现在完全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了,因为他现在一想起刚刚喝进去的药味就想作呕。想到此出,卫君陌忍不住端起茶杯又狠狠地灌了一口茶。南宫墨皱了皱眉,伸手从他手中取过了茶杯,道:“刚刚吃了药,不适合喝茶。而且还是冷茶。怜星,让人煮一些能够补血的粥送过来吧。”
“是,郡主。”
曲怜星准备的饭菜很不错,但是不适合伤得不清的卫君陌吃,于是弦歌公子就坐下来自己吃了。南宫墨坐在床边,看着弦歌公子用饭,一边回头问靠着床休息卫君陌,“落阳山里的情况如何?”
吃饭的弦歌公子抬起头来,放下了筷子沉声道:“不太好。”
南宫墨秀眉微蹙,能让弦歌公子说出不太好这三个字,那就是真的不好了。弦歌公子道:“那山中的金矿有问题,矿洞里本身就还有一种毒气,在里面待久了就会身体虚弱,最后慢慢的死去。所以,那落阳山中的矿工的死亡率本身就是一般的矿场的矿工的数十倍。”一般的矿场除了意外事故和累死病死的,其实事故并不多。但是在落阳山中的矿工,只要在里面超过了半年,几乎无一例外的全部患病。所以落阳山里才经常需要填补人数。但是这种病并不会传染,所以即使有人觉得不对劲,也不会在意的。反正他们不愁找不到工人,至于进去的人,进去容易想要出来就难了。
南宫墨凝眉道:“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弦歌公子道:“几个月前,刚刚发生水灾的时候天气尚且炎热,有个小地方爆发过不算严重的疫病。因为并不是很严重,所以很快就被处理掉了。但是…那时候落阳山的矿场里趁着外面水灾很多人流离失所,又添了几百个人。其中…就有染病未愈的。那几个人进入落阳山之后没过几天就死了,落阳山里死人是经常的事情,根本没有人在意,尸体就随便扔在了乱葬岗里。也就是…我那位老友碰到的那一次。再往后,原本只是时不时有人病重死去的落阳山,就开始突然间大批大批的人病倒了。我们进去的时候,还剩下的不到一半。”
“师兄可知道是什么毒和什么病?”
弦歌公子从袖袋中逃出一块黑黝黝的石头放在桌上,道:“这是金矿里的一种伴生的矿石,具体是什么东西我要再看看才能确定。不过可以确定,那些矿工生病应该跟这玩意有关。不过,这个好像又有抑制疫病的作用。所以,落阳山里患病的人,一旦出来就会死得更快。不过…我们还是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南宫墨垂眸沉吟了片刻,心中便有了底,“有人逃出来了。”
弦歌公子点点头,“那些矿工被管得严,逃不走没错。但是…那些守卫也不是忠心到不要命的。而且,他们距离矿场远一些,收到的影响也要小得多。据说,情况不妙之后就已经有人逃走了。不过他们逃走的方向是平州,而不是灵州。灵州这边地势平坦,萧千夜和萧纯为了不泄漏消息,布下了重兵。但是平州那边,山路崎岖险绝,想要走出去并不容易,所以并没有布置多少兵马。”
南宫墨叹了口气,问道:“现在该怎么办?”如果那些人没逃出去还好说,如果逃出去…很难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卫君陌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淡淡道:“呈报陛下,这些事情…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决断的了。”
南宫墨点点头,道:“你能写折子么?今晚就让人快马送回金陵。”有些事情她是无法代替卫君陌做的,比如说正式上书给皇帝的折子,除了卫君陌自己谁都写不了。平时她写给皇帝的密信只能算是个人私下的行为,但是如今的事情,显然已经不是私事了。
卫君陌道:“让危亲自将信送去给蔺长风,然后护送蔺长风亲自送信回京。”
“好,我知道了。”
弦歌公子道:“这几天不要烦我,我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个东西。另外…是不是请师伯过来?”南宫墨犹豫了一下,道:“暂时…用不着吧?师兄早已经深得师傅真传……”虽然师傅医术高明,但是到底年纪已经不小了,身体肯定比不上他们年轻人,万一出了什么事…不管怎么样,人都是有私心的。无论如何南宫墨都不喜欢师傅出什么意外。
弦歌公子想了想道:“也好,不过还是给师伯去一封信提醒他小心一些。丹阳离平州和灵州可都不远。”
南宫墨点头称是。
小院里,萧千夜坐在一边发呆,萧纯脸色阴郁地在大厅里走来走去,看到坐在一边怔怔出神的萧千夜不由皱起了眉头道:“千夜,你又什么打算?”萧千夜惊醒过来,眼底多了一丝惊惶不安,“皇叔公,咱们…不如咱们现在给皇祖父上请罪折子吧?”
“请罪?”萧纯扬眉,不屑地冷笑一声问道:“本王何罪?”
“这…”萧千夜道:“可是,这里的事情显然是瞒不住了,与其让卫君陌将事情捅出去,还不如我自己先向皇祖父请罪,皇祖父…应该会从轻发落的。”
“从轻发落?”萧纯眼神里充满了嘲弄的意味,“千夜,你是认真的这么以为么?就算我那位皇兄肯从轻发落,你觉得…你那两个兄弟会放过你么?朝廷的那些权贵会放过你么?”
“那…那该怎么办?”萧千夜道。
萧纯冷笑道:“既然事已至此,一不做二不休……”
“可是,卫君陌手里有灵州卫军,就算是我跟皇叔公联手,咱们也未必比得过卫君陌啊。”萧千夜心中一颤,担忧地道,“而且,如果真的杀了卫君陌和南宫墨,长平姑姑和南宫怀那里又怎么会不追究。”
萧纯轻哼一声道:“既然无论如何都是麻烦,自然要先让他们闭嘴。若是让他们回到金陵对皇兄胡说八道一番,你觉得皇兄会怎么处理?你现在跟卫君陌已经撕破了脸,就算你不想对付他,他也绝不会支持你的。只怕为了你将来上位后报复,他还会全力阻止你上位。无论你怎么想,跟他都已经是死敌了。”
萧千夜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个到底,但是卫君陌并不是他们想杀就能够杀得了的人。萧纯淡然道:“他能调动的也只有灵州三卫而已。有本王和你的亲兵,再加上平州卫和水阁的势力,你觉得谁胜谁负?”
“平州卫?”萧千夜心中一惊,道:“皇叔公你能够调动平州卫?”
各地驻兵卫所都是由朝廷直接委派的,除了边境上的幽州铁卫,隰州泰宁卫和滇州朔云卫等是由皇子亲王执掌的,郡王是没有权力调动封地的卫军的。一滴滴冷汗突然从萧千夜的背心浸出,他有些警惕地望着萧纯道:“皇叔公,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一个郡王,居然能够毫不在意的说可以调动朝廷的卫军,萧千夜再傻也知道自己这个皇叔公不简单了。
萧纯偏着头打量着他,笑道:“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皇长孙派人来跟我商量想要瓜分金矿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紧张啊。”
“皇叔公!”萧千夜咬牙道。
萧千夜深吸了一口气,望着萧纯道:“皇叔公,现在事情还没到不能收拾的地步,咱们…咱们向皇祖父认错吧。”
萧纯毫无意义地哈哈笑了两声,回头看着萧千夜道:“你这种人…居然是皇长孙,真是…若不是你命好投生到了皇太子妃的肚子里,只怕早就被人给吃了吧?萧千夜,这点事情你就怕了,还想要皇位?”萧千夜脸色铁青,咬牙道:“难道皇叔公还能有什么办法扭转乾坤不成?紫霄殿的人行踪莫测,就算杀了南宫墨和卫君陌,难道就没有人将事情捅出去?更何况,他们两个若是死在这里,同样也在灵州的我怎么可能拖得了关系?”
萧纯挑了挑眉,笑叹道:“是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想要隐瞒下来确实是不容易啊。所以,你若是想要抱歉自己,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萧千夜连忙问道。
萧纯低声道:“破釜沉舟。”
“什么意思?”萧千夜有些不解。萧纯笑道:“你说,你明明是个郡王,皇长孙,为什么会怕卫君陌和南宫墨两个?”
萧千夜一怔,只听萧纯继续道:“那是因为…你上面还有个皇帝陛下和太子。并非你身份不如他们也不是你势力不如他们,而是,一旦他们将你的秘密泄露给皇帝和太子,或者他们让皇帝站在他们那一边的时候,你就会很倒霉。但是如果…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你,你还需要怕他们么?”
萧千夜只觉得一股寒意直透上心头,整个人仿佛掉进了冰窟一把。一把抓住萧纯厉声问道:“你想要干什么?!”萧纯悠然地拉开他的手,笑眯眯道:“不用怕,你不想要那个位置么?皇叔公这是在帮你,只要你坐上那个位置,所有的事情就都解决了。”
“不…不可能。”萧千夜咬牙道:“皇祖父身体康健,怎么会…何况,何况还有父王。父王并不喜我…一旦皇祖父有什么事…”如果皇帝驾崩太子登基,即使他成为了新一任的皇太子,处境也未必会比做皇长孙好到哪儿去。
萧纯拍拍他的肩头笑道:“放心,既然本王说要帮你,自然会帮到底。怎么会让你走到那一步?”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萧千夜有些烦躁地叫道。
“你说呢?”萧纯笑问道。
萧千夜心中一颤,有些不敢看萧纯的眼睛,“不…不能这样…我要立刻回京,我去向皇祖父请罪,我去求皇祖父宽恕!”说着萧千夜转过转过身便要往外面冲去。背后,萧纯突然抬手狠狠地一掌劈在萧千夜的脖子上,萧千夜眼前一黑,顿时昏死了过去。
萧纯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萧千夜,轻哼了一声叹息道:“皇兄啊,你英明一世…却养出了一个如此无用的孙子。哼!”
“看得够救了吧?还不出来!”萧纯回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柱子。过了片刻,朱初喻从后面走了出来,脸色有些苍白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萧千夜,“见过王爷。”
萧纯挑眉笑道:“善嘉县主?听说你也是个聪明的女子,不过,若真的聪明你就该知道什么能听什么不能听才对啊。”
朱初喻往后退了一步,连忙跪倒在地上道:“王爷,初喻是水阁阁主的人,我绝不会泄露今晚听到的事情。”
“宫驭宸的人?”萧纯扬眉,“你觉得本王会给宫驭宸面子?本王只是花了点钱,请了他水阁的几个杀手而已。本王跟他…可没什么交情。”朱初喻垂眸,低声道:“初喻还有个秘密想要禀告王爷,只求王爷饶我一命。”
萧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说说看。”
朱初喻扫了一眼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萧千夜,眼底闪过一丝决断,抬起头来低声道:“是…关于太子的。”
“很好,若是真的有价值的话,本王倒是不介意饶你一命。”萧纯笑道。
“多谢王爷。”朱初喻暗暗松了口气,恭敬地拜道。
164、太子薨逝
发生在萧千夜的小院中的事情南宫墨等人并不知道。弦歌公子闭门专心研究疫病的情况,南宫墨照顾着重伤在身的卫君陌还要打理许多事情,见他们没有再轻举妄动便也不再理会他们了。如今双方实力相当,就算是萧千夜和萧纯想要做什么,也要想一想两败俱伤的后果。只是南宫墨等人不知道,从一开始萧纯的目的就不是他们几个,甚至不是这小小的落阳山。
客栈里,卫君陌靠在床上看书,南宫墨坐在不远处的桌边翻看着手中的卷宗,跟前不远处房等人站在旁边向她禀告事务。弦歌公子的药效果很不错,虽然卫君陌伤得很重,但是几天下来内伤也好了大半。有卫君陌提点,南宫墨对于各种事务更是处理的得心应手。只是…“这几天越郡王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南宫墨回过头看向床上的卫君陌问道。
原本他们还以为萧千夜和萧纯后面必定还要做什么手脚,但是这些日子下来这两人似乎丝毫没有想要动作的意思。一时间倒是让人有些摸不透他们的意图了。房有些惭愧地道:“自从萧纯来了之后,那边的守卫也紧了许多,咱们也探查不到什么消息。”
南宫墨摆摆手表示无妨,双方离得这么近,如果他们还能够探查到萧纯的消息,那么萧纯只怕也能探查到卫君陌受伤的消息了。毕竟,萧纯手里的水阁中人也不是放着当摆设的。
卫君陌放下书卷,微微蹙眉。他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一时半刻却也想不明白到底哪儿不对劲。但是于情于理,这两个人都不会轻易放弃才对。因为放弃就等于他们的所作所为将会完全暴露在陛下和朝臣们面前,到时候无论是对萧千夜还是对萧纯都绝对可以说得上是万劫不复的。除非…萧纯可以肯定,这件事情根本威胁不到他们。但是,这么大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对他们没有威胁呢。
看着卫君陌剑眉越发的深锁,南宫墨起身走到床边坐下道:“你也别想太多,内伤还没有好,不宜劳神。”
卫君陌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微微皱眉道:“不知道为何,我总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无瑕,你说…到底是什么样原因,才会导致即使落阳山的事情爆发,也完全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
南宫墨摇头笑道:“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事情…除非萧纯或者萧千夜自己是皇帝!”
“……”房间里一片沉静,两人对视了良久,南宫墨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道:“不会吧?萧千夜想要……”弑君?
卫君陌摇头,“萧千夜没有那个胆子,但是…萧纯就不一定了。”认真想了想,卫君陌撑着床想要起身,“不行,我要回京城一趟。”
“什么啊?”南宫墨一把将他按了回去,没好气地道:“你回什么京城?你这个身体,只怕到半路上就不行了。身受重伤的人就老实的待着。”
“无瑕。”卫君陌沉声道:“如果真的如咱们猜测的一般的话…蔺长风绝对应付不了。那封折子可能根本就没有到陛下手中。萧纯谋划这么多年,一旦他真的出手……”后果不堪设想。南宫墨翻了个白眼道:“后果我当然知道,真让萧千夜登基了咱们俩肯定要倒霉啊。”就他们跟萧千夜这破关系,萧千夜登基之后第一个就要拿他们开刀啊。但是卫君陌现在身受重伤也是事实,真让他强撑着赶回金陵去,说不准真的要英年早逝了。
轻哼一声,南宫墨道:“我回去。”
“不行!”卫君陌毫不犹豫地反对道:“你留在灵州处理灵州的事情,如果局势无法控制的话,就立刻跟弦歌公子还有你师傅一起去幽州。”
“你若是不在,我去幽州有什么用啊?”南宫墨道,要是卫君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以燕王的个性会帮他照顾遗孀?别开玩笑了,燕王不认为她弃夫逃命,迁怒于她就不错了。卫君陌无奈地叹气道:“我会派人给舅舅传信的,无瑕,听话。”
“不听!”南宫墨毫不犹豫地道。
卫君陌微微眯眼,突然出手朝着南宫墨身上点去。若是平时,南宫墨是绝对避不开这一下的。但是现在卫君陌身受重伤,而且两人落座的位子也不利于他动手,南宫墨飞快的旋身避开,同时指尖三枚银针齐齐飞出,直逼卫君陌几处要**。卫君陌刚刚挥手打落了银针想要起身,南宫墨袖口一道白烟扑面而来,卫君陌一怔,只觉得眼皮分外的沉重。只是这小小的一下停顿,南宫墨指尖的一根银针已经刺进了他1的**道。卫君陌眼睛一闭,昏倒了过去。
收回了银针,南宫墨轻哼一声道:“连我都打不过,还逞什么能?”
站在不远处看着的房和柳暗暗抹汗:郡主,你这分明是乘人之危啊。要不是公子怕真的打伤了你,哪儿有这么容易啊。
南宫墨一挥袖回身对两人道:“立刻去收拾一下,我要回京。我离开之后三天才准去让师兄给他解药!”
房犹豫了一下,问道:“郡主,这只是你和公子的猜测,是不是……”
南宫墨道:“如果我和君陌都是这么想的,那你觉得可能性有多大?”
房叹了口气,这些朝堂上的人真是神烦!
“哟,这是怎么了?才走近就听见里面在打架?”弦歌公子出现在门口,好奇地扫了一眼昏倒在床上的卫世子,挑眉笑道:“怎么了这是?墨儿,该不会是终于忍不住对卫世子家暴了吧?”他就知道,自家师妹温柔小意什么的都是传说。
房和柳抽了抽嘴角,再看看床上昏迷不醒的自家公子,别说…还真的有点像。
南宫墨无语地望了自家师兄一眼,道:“师兄怎么舍得出来了?有什么进展?”
弦歌公子微微点头道:“药已经配出来了,不过效果如何还要试了才知道。另外,刚刚进来的时候收到一个坏消息,要不要听?”
南宫墨根本不抱希望,道:“瘟疫蔓延了?”
弦歌公子叹气,点头道:“刚刚收到消息,平州还有与平州接壤的灵州好几个地方都发现了病情,不过远没有落阳山里那么眼中。可见,这种病的主要起因还是因为那种矿石,只是因为与瘟疫混合了才开始传染的。但是远离了矿脉之后就开始变得弱了许多。不过…以我的估计至少也要传染到第四代才会没有生命危险,所以现在…还是很麻烦。”
南宫墨道:“那劳烦师兄继续,过两天等他醒过来再跟他商量怎么办。我要先回一趟金陵。”
弦歌公子皱眉,道:“你现在回金陵干嘛?还把他打晕?现在这里的事情才是要人命的吧?”
南宫墨叹了口气道:“金陵可能要出事了,君陌还受着重伤,我回去看看。”
弦歌公子一把拉住她,“不行,卫君陌宁可跟你打起来也不同意你回去,可见不是小事。”金陵城里,要出事的话就绝对不会有小事。弦歌公子可不想管金陵城里的人会怎么样,只要自家小师妹没事就行了,别人他管她去死?“你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帮着我研究研究这病情,虽然我自己也没问题,但是早一天配出药来就能少死一点人,对吧?”
“师兄!”南宫墨沉声道,定定地望着弦歌公子。
弦歌公子望着他半晌,微微叹了口气。当小师妹铁了心想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谁也拦不住的。
“小心一点,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别指望我给两个老头子养老送终。”弦歌公子道。南宫墨忍不住噗嗤一声低声笑出声来,“师兄放心便是了,我也是很爱惜自己小命的好么。说不定是我们想太多了呢,只是不放心,先回去看看再说吧。”
弦歌公子轻哼,显然是不相信自家师妹的安慰,“你最好是好好地,不然…我会帮你把你夫君送去陪你的。”
“那就谢谢师兄了。”南宫墨笑眯眯地道:“我也觉得,我要是不在了把他留下不知道会便宜哪个女人呢。”
“……”郡主,你的爱情观太血腥了。
弦歌公子没好气地往她头顶上敲了一下,“小心。”
“恩,师兄放心。”
“郡主,带上属下吧!”两个声音齐齐响起,南宫墨回头看着房和柳挑了挑眉。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南宫墨笑道:“只能带一个,你们自己决定。”
房和柳对视一眼,恶狠狠地想要用眼神杀退对方。等公子醒过来发现郡主走了,他们还能好?绝对不能留在这里啊。
一番眼神厮杀之后,最后还是身为男子的房无奈败退。柳欢喜的跟着南宫墨准备启程回金陵,全然没有感觉金陵可能是刀山火海的模样。郡主离开之后,有公子的地方才是龙潭虎**呢。
“王爷,星城郡主带着人离开落霞镇了。”小院里,萧纯坐在一边闭目养神,朱初喻走进来恭声禀告道。
萧纯睁开眼睛,问道:“只有星城郡主离开了?卫君陌还在?”
朱初喻点点头道:“确实只有星城郡主。”
“很好。”萧纯扬眉笑道,“既然如此,咱们也该准备启程了。萧千夜怎么样了?”
朱初喻微微蹙眉,轻叹了口气道:“越郡王依然不肯吃饭,只是闹着要出去。”
“没出息!”萧纯冷笑一声,不屑地道,“告诉他,如果不想跟本王合作的话,尽管自尽殉节就是了。若是不想死,就乖乖的,本王自有法子将他捧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朱初喻垂眸,浅笑道:“王爷的用心,越郡王慢慢地总会理解的。不过…如果现在咱们走了,只怕会引起卫世子的怀疑。”
萧纯轻哼一声道:“只怕?分明是已经引起怀疑了吧?这个卫君陌果然不简单,本王什么都还做他就已经…可惜,终究不过是个异姓郡王世子而已。若是萧千夜有他七分的等耐,本王也不会走这一步。”
“王爷可是有什么办法?”朱初喻好奇地道。
萧纯冷笑道:“本王有的是办法,就算是知道本王要进京去干什么,也不敢离开灵州。派人去,将落阳山的人…全部放出来。”
朱初喻眼神一缩,惊道:“王爷你是要…这…”
萧纯扫了她一眼道:“怎么?怕了?灵州才不过巴掌大一块地方,有了天下多少个灵州没有?原本本王还有些担心,不过…不是有了你送的方子么?等到这些事情过了,本王自然会重新派人收拾好灵州这边的事情。”朱初喻脸色有些发白,“王爷是打算…利用瘟疫,将卫世子拖在灵州。那,会死很多人的。”不是落阳山里那已经1得了病本就会死的几千人,而是成千上万,甚至十几万的灵州或者更多的地方的人。朱初喻望着萧纯的眼底更多了几分恐惧。比起自己,这个人…才更像是魔鬼,这个人…跟宫驭宸一样的可怕。
“朱家大小姐,就这点胆子?”萧纯嗤笑道,“你放心,等萧千夜登基之后,你朱家必定是最大的功臣。朱小姐,就算是做不了皇后,做个贵妃还是可以的。”朱初喻连忙跪下,沉声道:“多谢王爷抬举,朱家为皇长孙和王爷效力是应该的,初喻配不上贵妃之位,不敢奢望。”
“哦?”萧纯打量着她笑道:“配不上?是你觉得萧千夜配不上你吧?来,告诉本王你觉得谁配得上你?卫君陌?”
朱初喻低头,“初喻此生只为朱家,不敢妄想儿女私情。”
萧纯勾了一下唇角,不再多说什么,朱初喻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另一边的房间里,萧千夜失魂落魄地坐在桌边出神。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殿下,该用膳了。”
碰!萧千夜抄起桌上的茶杯朝着门口狠狠地砸了过去,“滚!本王不吃!本王要见萧纯!”
门口一片宁静,过了一会儿敲门声才重新响起,“殿下,该用膳了。”
“滚!”萧千夜几乎要气疯了。自从那天醒过来之后他就发现自己被软禁了,那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手下的亲兵竟然早就已经被萧纯给笼络过去了。那些人所为的听自己的命令,其实不过是听从萧纯的暗中示意罢了。萧千夜又想起了那日南宫墨问自己的话:这次的事情,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别人的意思?王爷弄清楚了么?
弄清楚了么?弄清楚了么?原来…他从来没有弄清楚过。原来,他这个自以为高高在上的皇长孙,从头到尾都是被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萧纯!你给本王出来!你这个老不死的,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房间里一片宁静,房门外也没有人应声,只有萧千夜一个人无力的怒吼。
弦歌公子并没有等到三天后才将卫君陌唤醒,不是他想要破坏师妹的计划,而是不得不……
卫君陌从沉睡中慢慢睁开眼睛,前一刻还有些茫然的紫眸下一刻就变得冷厉如剑,“无瑕!”
弦歌公子一把将他从床上抓起来,怒气匆匆地道:“先别叫墨儿了,出大事了!”
卫君陌凝眉,抬手挥开弦歌公子的手坐起身来道:“出什么事了?”弦歌公子气急败坏地道:“萧纯那个疯子,他让人把困在落阳山里的人全部放出来了。就连那些已经病的走不动的人都被人扔出来了!”
卫君陌脸上的神色也是一变,沉声道:“叫赵飞立刻去调兵,落阳山方圆二十里之内全面封锁,去进不许出!你的药配的如何了?”弦歌公子翻了个白眼道:“已经试过两次药了,有些效果,不过还不够。我需要时间,还有大量的药材!”
卫君陌点点头,转身快步往外面走去。
“喂!你去哪儿啊,你得伤还没好?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墨儿还不撕了我?”弦歌公子连忙追了出去,卫君陌脚下丝毫不停,淡淡道:“你的人,你的药?不用我出面?等整个灵州都被瘟疫给传染了,我就可以一辈子都躺着了。”
弦歌公子摸摸鼻子,好吧,他说得有道理。
“墨儿什么时候走的?”卫君陌平心静气地问道,但是不知怎么的就让人觉得有些危险。不过弦歌公子并不在意,耸耸肩道:“两天前,快马加鞭的话应该快到金陵了。”
“房,立刻派人去找靳濯,就说我请他保护无瑕的安全。”卫君陌淡淡道。房觉得自家公子有点异想天开,“公子,靳寨主…不会答应吧?”靳濯跟他们交情是肯定没有,怨气倒是多多。卫君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告诉靳濯,如果无瑕没事,事后我放朱初喻一条生路。若是墨儿出了什么意外,我会当着他的面把朱初喻切成一块一块的。”
“……”公子,你不觉得靳濯听了你的话之后,第一个想法不是去保护郡主,而是直接弄死你么?你现在可不一定打得过他。
“房?”看着一脸诡异地望着自己的属下,卫世子皱眉。因为无瑕的自作主张还有萧纯的丧心病狂,卫世子的心情十分的不好。若不是此时身边缺少人手,卫世子已经一掌拍过去了。无瑕看不住,现在连听个话都听不明白了,这样的笨蛋留着何用?
“是!属下这就去!”房连忙拱手,眨眼间就奔出了好远。公子看着心情果然不太美妙,这几天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旁边,弦歌公子挑了挑眉,道:“据说,那个靳寨主不是跟朱家大小姐决裂了么?”弦歌公子其实跟靳寨主暗地里还是有几分交情的。毕竟都是江湖中人么。
卫君陌侧首望着他,漠然道:“哦,那就把他切成一块一块的。”
“……”
南宫墨回到金陵城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并没有直接回燕王府见长平公主,而是去了天一阁。天一阁后院里,蔺长风一脸萎靡不振地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南宫墨,“墨姑娘,你怎么回来了?”
南宫墨偏着头打量他道:“你这是怎么了?折子送进去给陛下了么?”
蔺长风点点头,很快又垮了脸道:“送进宫了,但是…陛下看没看到,我不敢保证。”
“怎么说?”
蔺长风道:“回来的路上我们就受到了好几拨追杀,幸好最后都给甩掉了。宫里的防御也变了,根本进不去。我只得想法子将折子送进了中书省,中书省的人看到了自然会交给陛下的。但是等了两天都没有看到陛下有就这件事做什么,甚至完全没有派人去灵州查访的意思。而且,折子送进去第二天,我们在金陵的好几处产业就都被五军都督府的人搜查。幸好咱们在金陵的产业很多外人都不知道,才逃过了一劫。但是如果是陛下的话,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所以…我怀疑折子被人给拦截了。对了,我派人给你们送的信,墨姑娘没看到么?”
南宫墨摇摇头,算了下时间道:“大概是错过了。”
看看南宫墨,蔺长风叹了口气道:“虽然不知道墨姑娘为什么孤身回金陵,但是我有预感,事情麻烦了。”
南宫墨看看他,有些无奈的扯了下唇角道:“确实是有麻烦了。”
“现在墨姑娘打算怎么办?想要暗闯皇宫只怕是不行了,皇帝陛下……”蔺长风摇摇头,不至于吧,这位皇帝陛下可不是一般的软柿子,想要随便捏他的人早就死得渣都不剩了。
南宫墨想了想,道:“我先回去见见母亲再说吧。”
“也是。”蔺长风笑道:“咱们不好进宫,但是长平公主想要进宫却再自然不过了。”
南宫墨点点头,看看蔺长风脸上的还没完全好的伤,随手扔了一个药瓶过去道:“这些日子金陵城里不太平,你先抓紧时间养伤吧。”蔺长风接在手中,点头道:“墨姑娘也千万小心。”
南宫墨起身刚要往外走,突然外面远远的传来一阵沉重的钟声。
两人脸色都是一变,良久,南宫墨方才开口道:“丧钟八声…是太子薨逝了。”
165、太子的死因
太子,国之储君。大夏皇朝除了在位的皇帝以外地位最高的人,原本应该是大夏皇朝的第二个主人,却在尚未继位的时候已经薨逝。他永远也没有机会在登上那高高在上的九重帝位了。金陵皇城似乎在一瞬之间变得热闹非凡起来,当然,这种热闹只是暗地里的,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但是在明面上,依然要做出太子薨逝,天下同悲的模样。
这位大夏皇朝的第一位皇太子,虽然并没有什么惊才绝艳的能力和才华,但是却是大夏开国这么多年皇子见依然安稳平静的重要基石。也是为什么皇帝陛下明明对孙儿感到失望却还是要尽心竭力扶持的原因。因为他是大夏名正言顺的皇太子,在这个自古以来便是嫡长子继承制的世间,名正言顺四个字有多么重要每一个人都是明白。只要皇太子还在,其他的皇子不管愿不愿意都只能俯首称臣。只要皇太子继位之后不出什么大错,大夏就可以平稳的度过开国的这几十年,再有一个有能力的明君,就能进入一个新的太平盛世。至于别的皇子王爷,若是想要动什么异心,只会让天下人共弃之。
但是现在,太子死了。
太子的突然薨逝,让皇帝陛下之前的所有坚持变得毫无意义。而新一轮的争斗必然会越发的激烈。
“噗!”
皇宫里,听到突然传来的钟声,正靠着椅子休息的皇帝愣了愣,一口献血猛地喷了出来。
“陛下!”随便随侍的内侍大惊,连忙扑了上来扶住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的皇帝,“陛下!陛下!快…快传太医!”
皇帝闭了闭眼睛,慢慢睁开问道:“刚才…刚才听到了什么?”
内侍总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泣道:“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薨逝了!陛下节哀啊。”
“太子…太子…”鲜血源源不断地从皇帝唇角涌出,吓得内侍总管手足无措,“陛下…陛下保重龙体啊。太子殿下最是孝顺,若是知道陛下如此…太子殿下在天之灵如何安息啊。”
皇帝咳了几声,手中的锦帕上满是血迹,叹了口气道:“朕早就知道太子身体不好,只是朕想着朕已经这把年纪了,总不至于…没想到…终究还是让朕,白发人送黑发人…太子,太子,你这个不孝子啊。”
“陛下……”
“太医来了。”
“快!快让太医进来!”听到声音,内侍总管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叫道。很快,太医被人领着进来,看到这模样也是吓了一跳。内侍总管低声道:“陛下,太医来了,让太医瞧瞧吧。”
闭着眼靠着椅背的皇帝微微点了点头,太医这才上前来把脉。皇帝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吩咐道:“立刻传朕旨意…召皇长孙即刻回京。”
“陛下…太子殿下薨逝,各位王爷是否需要回京奔丧?”内侍总管小心问道。
御书房里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以为皇帝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听到他的声音淡淡地响起,“藩王啊…先等等吧。”
“是,陛下。”
太子驾崩是大事,无论之前在做什么,听到那沉重的丧钟之后所有人都有志一同的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匆匆穿戴上合适的衣物匆匆赶到太子府去了。太子妃脸色苍白,却依然强撑着主持府中的事务没有倒下。往日里争宠争得天翻地覆的侧妃侍妾们也都安静下来了,顺从的听从这太子妃的吩咐。如今太子都没有了,她们还有什么可争的?从前有太子在,总是想着自己的儿子还能够再进一步,如今太子没了…他们这些太子的侧妃庶子也就到这里了。说不准以后还要靠着皇长孙和太子妃呢。
长平公主和陵夷公主是同时到太子府,大堂里早已经布置妥当了。两人进了大堂上香祭拜过后,方才过去安慰太子妃,“大嫂…节哀。”
太子妃忘了两人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面上露出几分苦笑,道:“五妹,七妹,到偏厅坐吧。有劳你们了。”
陵夷公主扶住太子妃道:“大嫂这是说什么话,大哥…唉,这里有千洛他们,大嫂还是休息一会儿吧。”太子妃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看,陵夷公主很怀疑下一刻太子妃是不是就会昏死过去。太子妃也知道自己的情况,点了点头吩咐了成郡王和安郡王两句,便被陵夷公主扶到一边的偏厅歇息去了。
大夏朝的规定,藩王无诏不得入京。也就是说,只要皇帝不下旨,别说是太子死了,就算是皇帝驾崩了,新皇不下旨意藩王也是不能回来奔丧的。如今整个皇城里,除了太子以外,正经的皇室血脉也就只剩下长平公主和陵夷公主的,别的就算是身为异姓郡王的卫鸿飞,那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了。
刚刚坐下,太子妃就有些失神,刚才在外面大厅要维持自己太子妃的仪态,此时一离了众人面前就有些撑不住了。长平公主和陵夷公主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是暗暗叹了口气,“大嫂…”
太子妃回过神来,摇摇头道:“不必担心,我…还撑得住。原本…原本也是有…”太子妃摇摇头,没有说话。长平公主微微蹙眉,道:“大嫂,皇兄怎么突然就……”太子妃眼睛一红,声音里都多了几分悲戚和伤痛,“太子身子一直都不好,你们也是知道的。上次…有星城郡主医治之后好了一些。但是太子…太子素来不爱调理身体,今天早上就有些不渝,谁知道……”
长平公主暗暗松了口气,无瑕替太子治病的事情才过去没多久,若是跟她扯上关系那就麻烦了。不过看太子妃的神色和话语中明显有些隐晦之处,就知道只怕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了。
倒是陵夷公主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五姐平时不爱出门不知道,但是陵夷公主经常在京城里走动却是知道的。这位皇兄什么都好,性格温和,能力虽然算不得出类拔萃却也不差,但是偏偏有个喜好女色的毛病。年轻时候受过伤,他若是没有这个毛病身体或许还不至于这么差,但是他就是把持不住,明明身体不好,但是侧妃侍妾却是所有皇子中最多的一个。
太子妃不受宠,却能够稳坐太子妃二十多年,后院里那些侧妃再如何受宠也不曾动摇过地位自然也不是一般女子。很快便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望着长平公主和陵夷公主道:“如今太子殿下薨逝,众位皇弟又不在金陵,父皇那里,还望两位妹妹多多宽慰。”
两人双双点头,只是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忧愁。大哥薨逝对于父皇是一个什么样的打击…即使是她们也不会不知道。父皇皇子众多,但是最疼爱,也是最寄予厚望的无疑都是这位皇太子殿下,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父皇撑得下来么?
“见过母妃。”外面,成郡王萧千洛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朝着太子妃和两位公主恭敬地行礼。萧千洛的脸色也有些憔悴,跟萧千夜还有皇帝做靠山不一样,他们这些庶子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父王的疼爱,如今父王不在了…他们的处境比萧千夜还要困难。
“母妃,两位姑姑,宫中来传旨了。”萧千洛恭声道。
太子妃摸了一把脸上的泪珠,点点头道:“知道了,出去接旨吧。”
圣旨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只是说太子薨逝陛下悲痛,着礼部和钦天监好好操办太子的丧事云云,还有就是一些安抚太子妃的话了。太子的谥号还要一些日子才能下来,今日这头祭之后朝廷就要真是开始操办太子的丧礼了。
长平公主和陵夷公主辞别了太子妃之后又相携进宫了一趟,不过皇帝并没有见她们,两人也只得转身出宫各自回府去了。
长平公主回到燕王府自己的院落,挥退了身边侍候的丫头微微叹了口气,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不觉生出一股寂寥之感。这二十多年她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虽有儿子孝顺时时请安问候,但是到底卫君陌天生性情冷漠不善言辞。但是即使如此,长平公主也从未觉得寂寞,但是现在…心中却当真是有些和这屋子一般空荡荡的了。
“母亲。”一个清越地声音低低的从身后传来,长平公主吓了一跳猛然转身才看到南宫墨站在身后不远处望着自己。长平公主忍不住抚胸,道:“无瑕?你怎么回来了?你这孩子…回来怎么不出个声呢?”南宫墨也有些不好意思,“吓到母亲了?”
长平公主含笑摇了摇头,道:“刚刚想事情有些出神了,快过来让母亲瞧瞧,出去这些日子好像瘦了不少。”
南宫墨任由长平公主拉着自己上下打量,心中只觉得一片淡淡地温暖。长平公主虽然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但是却是前世今生所有的女子中最让她感觉到母亲的温暖的一个。长平公主拉着她坐下,就要去吩咐人准备茶点吃食,南宫墨连忙拉住他道:“母亲,我是暗地里回来的,不能让人知道。”
长平公主一怔,连忙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南宫墨想了想,还是将事情的经过挑一些能说的跟长平公主说了。还没听完,长平公主就忍不住叹气道:“千夜这孩子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啊。这孩子…以前都好好地,怎么现在……”南宫墨拍拍长平公主的手背道:“母亲宽心,如今看来…现在越郡王自己只怕是已经做不了主了。另外,如果…太子殿下的死跟平川郡王有关的话,越郡王…只怕也回不了头了。”
“这孩子,真是糊涂!他怎么会跟皇叔搅在一起!”长平公主咬牙气道。
南宫墨道:“母亲对平川郡王可有什么了解?”
长平公主摇摇头,道:“平川郡王是父皇最小的一个异母弟弟,跟陛下差着将近二十岁的年纪呢。当年父皇出门去闯天下的时候,皇叔还是个不懂的孩子。后来父皇的身份地位渐渐高了起来皇叔才跟在父皇身边的。不过皇祖父舍不得皇叔吃苦,他年纪又轻,加上年轻的时候性格难免有些跋扈,跟父皇手下的文官武将关系都并不太好。皇祖父去世的时候再三叮嘱父皇要好好照顾皇叔,因此皇叔做什么父皇和母后总是容忍三分。只是立国之时父皇封赏群臣,父皇身边的谋士纷纷进言皇叔年纪尚轻,又无功绩,不如先封个郡王。以免将来皇叔有了什么功绩反倒是赏无可赏,再惹出什么事情来。皇叔当下便十分不高兴,还讲进言的谋士抽了一顿,惹得父皇大怒。从此皇叔便去了封地,再也不曾回京。时间久了…咱们这些人都快要将他给忘了。”
南宫墨道:“显然,平川郡王并没有打算将自己给忘掉了。”
长平公主秀眉微蹙,摇头道:“不行,我得立刻进宫,将这件事告诉父皇。”
南宫墨摇头道:“母亲稍安勿躁,蔺长风秘密送进中书省的折子都被人给拦下来了,很显然平川郡王在宫里的势力不小。母亲刚刚从宫里出来立刻又进去只怕会惹人怀疑,何况…陛下现在也未必会见你。”长平公主想了想,南宫墨所言非虚,有些焦急地道:“那该如何是好?”南宫墨道:“明天一早母亲再进宫去吧,到时候我陪母亲一起去。在这之前我先去查查看,太子殿下的死因到底是不是真的跟他们有关。”
长平公主点点头,望着南宫墨道:“无瑕,辛苦你了。咱们…是不是该给三哥他们穿个信?”
“千万不可。”南宫墨道:“既然陛下没有下旨令藩王回京,就说明陛下还没有想好。若是咱们贸然给燕王殿下他们传信,只怕反倒是会害得燕王殿下被必须所忌。更何况,这些事情,燕王殿下未必没有别的渠道知道,我们不必着急。”若说这些藩王在金陵城里没有眼线和探子,只怕是皇帝陛下自己都是不会相信的。
长平公主轻叹了口气,身为公主她对朝政之事一窍不通。这二十多年闭门不出,更是连许多京城里的关系都搞不太清楚,身为长辈反倒是要晚辈们操心,“你一个人匆匆赶回来,别太累了。君儿在灵州可还好?”南宫墨哪里敢跟长平公主说灵州正在闹瘟疫,卫君陌还身受重伤的事情?只说卫君陌很好,只是灵州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办妥,所以才晚回来几天罢了。听她如此说,长平公主也稍稍安下了心来。
南宫墨告别了长平公主回到天一阁,蔺长风早早地就在那里等着了。看到南宫墨进来立刻起身赢了上来,“墨姑娘,怎么样?长平公主那里怎么说?”
南宫墨摇摇头,“陛下并没有见母亲和陵夷公主,不过…陛下那边暂时应该没有问题,问题应该是出在上书省,明天我进宫去看看。太子府那边怎么样了?”蔺长风神色有些古怪地望着南宫墨,南宫墨没好气地道:“有什么事直说便是,做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干什么?”
蔺长风坐下来,犹豫再三方才道:“太子殿下的死因好像是…咳咳,房事过度…”
“恩?”南宫墨有些茫然。
蔺长风翻了个白眼,道:“马上风。”
“……”南宫墨顿时无语,好半晌方才道:“你确定?”
蔺长风白了她一眼道:“你觉得太子妃会给我看太子殿下的遗体么?当然是设法找当时侍候太子殿下的人问的。近身服侍的人全部被太子妃关押起来了,根本无法接近,只能问问太子院子里的粗使丫头罢了,他们能看到什么?不过不仅是太子身边侍候的人,当天那个…侍寝的人听说被太子妃打了一顿板子,也关起来了。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的猜测很有道理。南宫墨在心中默默道。只是…堂堂大夏开国太子,这种死法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南宫墨沉吟了片刻,问道:“这么说,你觉得太子的死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蔺长风道:“我没这么说啊。”摸摸下巴,蔺长风道:“我让人去查了查太子发病前身边时候的人,你知道…当时那个侍寝的那个侍妾是哪儿人么?”
“平州?”
蔺长风摇摇头道:“是灵州人。不过…这个女子虽然祖籍是灵州人,但是早年却被人父母给卖进了青楼,只是才辗转到了被人送给了太子殿下做侍妾的。而她待的最久的一家青楼就是平州府城里。”
南宫墨凝眉,“有证据证明她跟萧纯有关系么?”
“没有。”蔺长风答得干脆,就算是有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找得到的。
南宫墨叹了口气道:“继续找吧,别的…还是只能见了皇帝陛下再说。”
蔺长风点头道:“不错,这金陵城里,许多事情没有皇帝陛下点头,那可真是一点儿也不方便。”南宫墨道:“希望萧纯别真的闹出什么事儿来才好。”
“已经闹出来了好么?”蔺长风道:“太子死了还不是大事什么才算是大事?这一会,萧千夜要不是一步登天,要不就只能万劫不复了。”跟太子的死扯上关系,不管萧千夜在其中有没有动手脚,只要被人查出来萧千夜都要完了。
“……”太子殿下一直以来存在感太低了,导致即使他死了她也没感觉出了什么大事。
皇宫的御书房里,已经是深夜御书房里依然是灯火通明。皇帝坐在书案后面怔怔出神,苍老的容颜因为突如其来的打击显得更加的苍老消瘦,让人再也看不出这个人就是当年那个驱逐北元,横扫天下的一代霸主。皇帝握着一块玉佩出神,侍候在旁边的宫女内监也不敢打扰,整个御书房里安静的仿佛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太子…太子啊…”
“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内侍总管小心翼翼地道,脸上也满是担忧。太子殿下薨逝已经是朝野震动了,若是陛下再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得了?没有人比他们这些随身侍候的人更清楚皇帝陛下的身体情况了。本就是已经将近油尽灯枯了,若是再因为太子这么熬损下去……
“陛下保重龙体啊,太子殿下若是知道陛下为他如此伤心,定然也会感到不安的。”
皇帝深深地叹了口气,问道:“可拍太医去看了?太子到底是为何会突然薨逝?之前用了灵药,不是说已经好了许多了么?”
内侍总管脸色一变,有些踌躇了起来。其实去太子府的太医早就回来了,只是,这结果却是谁也不敢禀告啊。
“说!”皇帝岂会看不见他一瞬间的神色变化,眼眸一凛厉声道。
“是,陛下!”内事总管心中一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道:“回…回陛下,太医回来禀告,说…说太子殿下是因为房事上…太过、太过了,一时兴奋以至于气血上行,以至于…以至于骤然薨逝…”说到最后,内侍总管简直不敢想象皇帝陛下的脸色了,只得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额头紧紧地贴在地面上。
“什么?!”皇帝又惊又怒,好半天方才道:“这个逆子!这个逆子啊…他学什么不好,偏要贪念女色…逆子!”
“陛下息怒!”
皇帝并没有生气很久,一会儿功夫便平静了一下,问道:“太医院是哪几个太医去的?”
内侍总管不敢耽搁,连忙道:“是王太医,李太医,和孙太医。”
皇帝轻哼一声道:“太子身体不好,朕担忧他泉下无人侍候,这几个人为太子殉葬吧。还有,你派人去跟太子妃说一声,太子身边侍候的人,给朕将他们的嘴封严实了。”
“是,是。”内侍总管连声应道,明明是初冬时节,汗水却已经浸湿了发鬓。他知道,陛下这是要维护太子殿下身后的名声,那些太医还有太子身边的人必然都是不能留了。幸好…幸好陛下还信任自己,否则只怕今晚他也是要殉葬的那几个人总的一个了。不敢再多想,内侍总管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快步朝着门外而去了。